国王进化论系列的衍生半养老企(养老玩法+世界君&玩家自行设计互动事件按需创作),长期开放。
已获得原企划《国王进化论》《国王进化论Ⅱ》企划主的玩法授权,非常感谢。
这是一个由诸王主宰的世界。
纷争、交流、政务……国王们的日常与非日常,尽在天地之间的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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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个人剧情(二)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5037/
瓦格纳本以为混进卑谬主城会很困难。
他已经做好了劫道杀人然后顶替的心理准备,但当他真的站在那道白色圆环的缺口前,他发现自己实在是以己度人了。
没有守卫,没有检查站,没有魔法屏障,甚至于没有城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足足愣了三秒钟,没想到机关算尽、特地挑后半夜先来侦查的结果竟是与空气斗智斗勇。
瓦格纳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它的本体是少年人鲁莽的天性和好奇心,在离开极度压抑的环境后,第一次得以释放。这份懵懂实在太过新奇,所产生的能量令他晕头转向,甚至压了他的危机感一头,于是他不再观望,大着胆子向城内迈步,不多时,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城内也没有巡逻的卫兵,万物安歇,黎明前的街道静悄悄,只有满天星光洒在古老的石板地面上,照耀着前路。
他脚步轻缓,沿着宽大平整的街道,依次走过开放的广场,走过未在营业的店铺,走过各类公共设施,走过月色和微风追逐嬉戏的花丛,明明是第一次到访,陌生的环境却让他慢慢生出了一股怀念。
很久以前,在还与亲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拥有过不用思考任何事情、可以安心蜷缩在自己的世界的时光。虽然女佣的寝室狭小潮湿,鼾声四起,于他却有一种难言的平静感。后来,他睡觉的地方变成了公爵夫人床边的地毯,从那时起,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再也不能带给他安宁。
瓦格纳沿着所有能走的道路,仔细地观察过去,发现这座城市真正做到了夜不闭户,路边的建筑就像毫不设防的城门一样,一视同仁地向每一个人张开双臂敞开怀抱,他甚至能看到一串饱满的葡萄就放在一户人家的餐桌上,反射着门口照进的月光。
腹部适时响了一声。
瓦格纳用手抵住隐隐作痛的胃部,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浆和草叶的鞋面,心中立刻生出了罪恶的念头。他这才想起,自己迫切地需要食物和干净的衣物,不能等到天亮。他绝不能以一个落难者的形象出现,让别人有机会核查他的身份,为此,他必须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瓦格纳再度把目光投向那户人家,蹑手蹑脚地靠近,以防万一,他将手伸向腰后,打算抽出自己的匕首。
然而——利刃出鞘的声音先他的动作一步,在他身后清晰地响起。
瓦格纳一惊,猛地下蹲,接着一记扫堂腿带动身体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企图抢先撂倒身后的人。过去他曾用同样的招数挫败过一次刺杀,但这次扑了个空——他抬头,只看见自己的匕首悬浮在半空,像是有生命一般上下晃动,对他做出接近挑衅的动作。
“别紧张,那是空气元精,它没有恶意。”
在他发愣的时候,一道稚嫩的嗓音由远及近。
他只觉得肩头一沉,随后,那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以闲聊的语气向他发问:“工艺不错,从曼特赫尔弄来的?”
对方指的自然是匕首——这份猜测与实际情况分毫不差。而他没有回应,浑身肌肉紧绷,视线黏在搭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上。
手是人类的形状,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看不清皮肤的颜色,十分瘦小,只有可能属于孩童或是半身人……敢在身材差距悬殊的情况下近身,身法又如此诡异,对方仰仗的很可能是魔法能力,瓦格纳的心情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咬着牙,改为半跪的姿势,做出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实则暗中蓄力,打算放手一搏。
“能站起来吗?”
瓦格纳闻言身体一僵,怔怔地看着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移动到他面前。
他的视线慢慢向上,直至与一张约莫十二三岁的面孔对齐。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有着少见暗沉肤色的精灵,一身沉闷的黑袍挂在身上,显得过分宽大,兜帽的缝隙间能看见微卷的发丝,和对他回以注视的那双眼睛一样,苍白、柔软、了无生气。
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细弱的少年人。但某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却叫嚣个不停,让瓦格纳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有高明的魔法师能够做到返老还童,手段大多极其血腥。先不论谈吐,仅凭对方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他,就已经断绝了身为同龄人的可能性。
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精灵保持伸手的姿势,长久地注视着他。等待了一阵,见他仍是没有什么反应,精灵以一种极不熟练的方式扯动嘴角,露出了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冒昧同你搭话,容我致歉。和你一样,我刚回到这里。”
瓦格纳一愣,随即敏锐地捕捉他话语中的关键词,意识到现在开口对自己有利,赶紧说道:“不必道歉,是我让您见笑了。”
他抓住那只手,顺势收下对方的好意。即便有手套阻隔,精灵的体温也显得过于冰冷,瓦格纳眼皮一跳,装作没有发现异常,慢慢站了起来。
此时他的匕首似乎是被那看不见的所谓空气元精玩腻了,径直飞向精灵的方向,后者抬起一只手稳稳接住,给他递了回来。
不等他道谢,精灵带着赞许的语气说道:“邻居们都很喜欢你。”
“……承蒙厚爱。”瓦格纳用收拾匕首的动作掩饰自己一瞬的迟疑。
“你可以放心留下来,这是它们的意思。”精灵看向身侧,瓦格纳此时终于发觉,那里的景物略微扭曲,似乎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存在。
“我们和埃马雷托没有往来,以后也不会有。”
……这几乎是直接跟他把话挑明了。瓦格纳一时间有些尴尬,同时越发觉得对方深不可测,拿出了十足的谨慎,压下羞耻心,弯下腰将姿态放低,正欲开口,又听见精灵对他说:“谢谢你。”
瓦格纳难以置信地直视对方,精灵白茫茫一片的眼中,此刻唯独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甚至能和自己的倒影对视,清楚地看见自己眼眶里那抹绿色,仿佛稚嫩的青草,钻破永不消融的积雪,把春天散播向荒原。
“谢谢你选择了这里。”精灵笑着说道。
他感到一阵眩晕感冲上天灵盖,比先前被巨浪拍在沙滩上的感觉有过之无不及。荒谬且虚无的幸福感自暴自弃地冲刷着他的理智,恍惚间瓦格纳听见自己似乎说了些什么,但他没有听清,因为下一秒,胃部的灼烧感便和剧烈的头痛一起袭来,夺去了他所有的意识。
传言,在这片土地仍被称为▇▇▇▇王国的时代,曾有一个专属于皇室的花园,世人因其华美的宫殿、丰富的植被和优美的风光,将其称作为庭院。而在这庭院之中,青葱绿林的阴影下,则蛰伏着一朵神智初开的红色五瓣花。
红花贪婪,它以人类的血肉为食,用世间珍宝将自己粉饰,无数英豪进入庭院,企图斩魔物、夺财宝、扬名立万,而他们最后的结局,竟都是诡异的死在了庭院的入口处,尸体排成一条队列化为树木,身上开出与那魔物相同的红色花朵,宛如一棵被精心雕塑的人体盆栽。
***
他们一行人在焦木的残骸中前进,并不时用手中镰刀清除焦黄枯萎的拦路野草。
这场人为大火足足烧了▇天▇夜,这火是如此巨大,沸腾向上的滚滚浓烟无处不在,肆意蒸熏着庭院周边的一切,仿佛一片永不散去的乌云。不过,幸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庭院已被火焰吞噬,烟雾散去,只剩下昔日凉亭被熏黑的断壁残垣与无尽的黑色灰烬作伴。
为了确保庭院被彻底烧毁,他们在过去的▇天里一直守在外围,不放过任何一个从庭院中出来的活物。而庭院也延续了它一贯安宁的氛围,即使沐浴在火海中也没有任何鸟叫虫鸣和野生动物出逃,这几乎违反常理的寂静曾一度让他们感到不安,不过,当他们看到如今庭院残破的景象时,这不安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这就烧干净了吗?”有人问。
这疑问显然对于纵火者来说是一种羞辱,行人中为首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他说:“我不可能失手。不管是里面的花妖还是树木都被我点燃,它们注定难逃一死。”
传说在血腥之夜过后,几个大贵族带着所有财富躲进了偏远而封闭的皇家庭院,在这避世之地静候东山再起的时日。不少野心家、窃贼和佣兵前往庭院寻找遗世财宝,却没有一个人能从庭院出来,所有生命仿佛都被一张饕餮巨口吞噬。
▇年后的现在,庭院已成为不可说的恐怖之地,但作为知情人之一,男人知道破解传闻的方法:只要把庭院里的那朵花烧死,庭院就将连同它埋藏的财宝一同重归人类所有。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他表示想要参观庭院时,花热情地接待了他这位故人,作为回报,他在花化形为人类向他介绍庭院时用火轰击了它的头颅,在上面留下一个狰狞的巨洞。他仍记得在他点燃这副轰然倒地的躯体时,有些透明液体从头颅的创口处流淌而下,在光线下反射出如凝结血液般的深红色。真是个骇人的怪物!
男人一边在废墟中前行,一边回味着这阴险的诡计,因为他知道他能完成这个壮举全因他辜负了花妖的信任。虽然他们之间也曾有过愉快相处的时光,但显然现在憎恶超越了往日的情谊,所以花不得不死。
很快,法师的灵感让男人不由得放缓了前进的脚步。越往前走,四周越是格外寂静,就好像他们进入了一个独立的区域,这里被神秘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的感官,他不再能感知到灰烬发出的余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捉摸的潮湿气味,烧焦的树木与植被也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一片仿佛迷宫的蕨类树木森林缓缓在他眼前呈现。
他们巨大的枝干相互交错、遮蔽,阳光透过绿叶在地上投射出一片又一片阴影。这正是他记忆中几天前庭院的景象。
在某颗树木展现的奇异根部中,更是仿佛有生命般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红色花蕾,五片厚重的舌状花瓣轻轻地向外舒展卷曲,露出隐藏于其中之物。
一颗硕大无比的红色眼珠。
红花似乎发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僵硬、清晰、雌雄莫辨,正是他所熟悉的——
“你的感知变钝了。”那声音说道,“所以我在此警告你:如果你再往前走,我就像宰了你的同伙那样宰了你。”
男人回头望向他的同伴,或者说,曾经是同伴的东西。跟随男人而来的人群停在不远处,他们前进的动作和惊恐的神情被定格,艳丽的红色小花从他们的五官间隙间悄然盛放,宛若一簇被精心打理的人体盆栽。只需要看一眼,男人就知道他们的血肉已经被作为养分吞食干净,如今残存于此的,只有那副脆弱的皮囊罢了。
男人说:“你花化的能力又强大了不少。”
那声音答:“同一件事做上千百次也会熟练的,像你们一样想要从我手中夺回庭院的人太多了。”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举起法杖,咏唱出火球砸向他面前的五瓣花。然而法师的动作在庭院的守护者看来实在太过笨拙、破绽百出,弱小得近乎可笑,它当时为什么会被这招击中、并在它的*人类皮囊*上留下如此大的残缺呢。
瞄准准确无误,火焰击中了树干根部,但男人听到从燃烧的空气中传来了一个声音,仿佛在发出疑问:那是花阴魂不散的声音。
“最后一次警告,按照你来时的路回去吧。难道你真的想为一个灭亡的王国付出生命吗?”
烟雾散去后,红色花朵依然毫发无伤,仍旧用那颗红色的眼珠凝视着男人。
即使早就知道花已进化成超乎想象的模样,但在它的奇术面前,男人仍感到一阵诡异的寒意,恐惧、愤怒、困惑和惊讶交替出现在他的心头。
放任这有神智的花栖息御花园,它的枝蔓迟早会遍布整个▇▇▇▇,直至统领整个国家,而▇▇▇▇将不复存在,这是对王国的侮辱和背叛,如果人类可以预防的话,就应该不惜代价阻止它。
于是他说:“像你这样的怪物怎么能明白故土掌握在敌人手里的感觉!不除掉你,▇▇▇▇只能成为历史的尘埃!你霸占了▇▇▇▇的土地,吃光所有来庭院的人,你已经阻拦我们前进了。”
“敌人?我?”男人在这僵硬的语调中听出了不可置信的感情,他们双方都意识到了彼此之间的矛盾是永远不可能调和的了。
随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层薄薄的面纱似乎在男人的所有感官上编织起来,他的思想开始变得迟钝,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花已经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艾雷。这和过去的时光没有什么不同,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我只守护我的家园。而你,庭院曾经的贵客,我们一如既往在庭院相遇,为何你要拿瞬息万变的外部世界来苛责我这一成不变的庭院?”
不知不觉间,痛苦和愤怒从男人的脸上慢慢褪去,仿佛被逐渐来临的睡意所抹除了。记忆的最后,他只看到在自己身上盛开的红色花朵,和远处永远翠绿青葱的植被密林。男人摇摇晃晃地摔倒了,一动不动地躺着,成为了花丛的一份子。
庭院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一片重回寂静的绿色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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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故事和衔尾大人的老登有一点关联,他俩是老乡,具体怎么个老乡法还在编(你
原本为了融入人类社会,花化身是纯人类形态的皮囊,但是被近距离轰了一发火球上半张脸没了,剩下的又被点燃了烧剩个一点点
凑合用吧自己又不会修还能换了咋地(掉鳄鱼眼泪
葛雷西亚王位更迭倒计时……
……倒也没那么快就是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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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蒙受天赐恩典的葛雷西亚人来说,在空中飞行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特权。依靠自身的魔力徜徉于广阔的空域,已经是刻印在他们身体里的本能。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可以飞行,就绝对不会选择用双脚踏足大地。无法飞行,只能委身于大地的葛雷西亚人,会被他人看作残废,甚至是受诅咒之人。
而在这样的葛雷西亚境内,唯有在一个地方,所有人都必须收敛起羽翼,改为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自己走过的距离。
那就是葛雷西亚政治与权力的中心——王宫翡碧宫。
此刻,正有一个曼妙的身影走在翡碧宫通往谒见室的长廊上。
身着笔挺的近卫骑士团制服,一头红色长卷发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随着前进而飘扬在风中的黑色制式披肩,内衬却是彰显着主人性格的鲜红。
年轻的近卫骑士——佩露露·格兰斯特,正迈着稳健又张扬的步子前行着。
虽然几年前就已经举行过成人礼,但以恩典之民的寿命来说,她还年轻得很。
正处于一个以“少年”来说不太恰当,以“青年”之称又略嫌为时尚早的微妙年纪,从那张圆脸上故作严肃又带着几分青涩的表情里也可见一斑。
但就是这样一个少女,守卫在长廊两侧的士兵们没一个敢在她经过时多瞥上两眼。
因为她正是这个国家里地位仅次于王族的大贵族,格兰斯特公爵家的公女。
在葛雷西亚漫长的历史中,你能找到无数冠以格兰斯特姓氏的高官、王妃、亲王。现任格兰斯特公爵菲利克斯,也担任着葛雷西亚宰相这一重任。
而作为公爵的独生女,佩露露自然也从小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不仅如此,她和塞蕾斯蒂亚女王的独子,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埃克雷尔王子年纪相仿。经常出入王宫的她和王子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在很多人眼中,她早已被视为未来的王子妃。
可就是这样一位拥有得天独厚身份的大小姐,却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刚一成年就主动跑去加入了近卫骑士团……虽然那里确实是很多贵族少爷小姐镶金的好去处,但格兰斯特家的公女殿下可不需要这种履历。为此,佩露露和她父亲大吵了一架,几乎等同于离家出走般住进了近卫骑士团的宿舍。
……不过也有传闻说,他们父女闹掰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女王陛下近年力推的新政。
作为保守派代表的宰相,其亲生女儿却选择支持革新的王室……坊间早有这样的传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传言自然也传到了佩露露自己的耳朵里。
她甚至能够猜出那些躲在层层帷幕后面,看着自己窃窃私语的男仆侍女们正在八卦些什么。
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看着就来气。
佩露露暗自咋舌。
她确实支持塞蕾斯蒂亚陛下的决定,但并不是因为她是什么革新派。
而且要说这世界上她最讨厌的人,那当属……
“您来了,佩露露殿下。”
两个侍卫推开谒见室厚重的大门,一个令人不快的声音随之传出。
高挑的银发男子正等在门后,见到佩露露出现便恭谨地低下了头。
虽然再三告诫过自己不要轻易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佩露露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还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但她好歹还是等到侍卫重又关紧大门,才没好气地瞪了男人一眼。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那么叫我。”她就像看到了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一样,毫不客气地开口,“现在的我只是近卫骑士团麾下的一介见习骑士,不是什么公爵家的公女。你身为葛雷西亚高等事务官,却向一个小小的见习骑士低头,这成何体统,拉塞特大人!”
最后的“大人”两字,她咬得格外用力。
可葛雷西亚的高等事务官——拉塞特·伦却只是淡淡一笑。
“那么格兰斯特卿,请问见习骑士可以用这种口气对高等事务官说话吗?”
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佩露露又羞又恼,一张圆脸都涨得通红。
可没等她发作,拉塞特事务官立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欠身指向身后红毯铺就的道路。
“陛下在等您了,请这边走。”
这次他也不等佩露露回应,便率先迈开步子。佩露露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狠狠一跺脚,气鼓鼓地跟了上去。
虽然是陛下和殿下的主意,但我果然还是讨厌这个平民!
没错,拉塞特·伦是平民出身。
作为最早一批受到女王新政恩惠的人,这个聪明能干的男人很快就脱颖而出,被拔擢为女王身边的四位高等事务官之一,更是葛雷西亚有史以来第一位平民出身的事务官。
尽管他的晋升令保守派的贵族们大为不满,但他入宫以来始终谨小慎微,对贵族们更是恭敬有加,搞得贵族们想挑他的刺也无从下手。
但对喜欢光明磊落行事的佩露露来说,这种态度正是她最为不齿的。
虽然埃克雷尔殿下也曾私下向自己解释过,可无论如何自己就是对这个精明的男人喜欢不起来。
而且尽管只是自己的感觉,佩露露总觉得拉塞特心怀什么不好的心思。
谁知道他为了爬到这个地位都做过什么,为了进一步出人头地又能做出什么。
如果不是陛下和殿下都看好他的才能,我才不想和这种皮笑肉不笑的男人一起共事!
佩露露心里胡思乱想着,一个不留神就撞在了走在前面的拉塞特身上。
“在这里开小差可不太好啊,佩露露殿下。”
你看,他又用那种揶揄的口气跟我说话!他根本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我们贵族,阴险男!
不过毕竟是自己不看路在先,佩露露还是老实地低下头。
“十分抱歉,拉塞特大人。”
似乎是对自己竟然主动低头认错感到不可思议,拉塞特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常见的神色。
但他立刻就整理好了表情,在抬手敲响身边那道门前,他又多看了佩露露一眼。
“您准备好了吧,格兰斯特卿?”
佩露露收敛起情绪,把注意力从拉塞特身上转移开,点了点头。
于是拉塞特这才敲了敲门,在等到一声柔和的“请进”后,慢慢推开了那扇精致的木门。
“佩露露,好久不见。”
在看到斜倚在沙发上的塞蕾斯蒂亚女王的瞬间,佩露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苦涩与哀怜混杂的情绪。
佩露露自幼丧母,父亲又忙于工作鲜少顾得上她,是塞蕾斯蒂亚把她接到王宫,让她担任王子的侍读,悉心照料着年幼的她。
对佩露露而言,塞蕾斯蒂亚是更甚于母亲的存在。
可是这样一位温柔慈祥的女王,却因为国事日渐消瘦。
那双以前常为自己和埃克雷尔殿下遮风挡雨的宽大羽翼,如今却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佩露露不太懂那些复杂的政事,但她实在不想看到母亲一样的女王陛下变得这么憔悴。以恩典之民的寿命来说,陛下明明还正处壮年,那虚弱的样子却仿佛随时会一命归西。
“陛下……”
看着已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却仍然对自己露出柔和微笑的塞蕾斯蒂亚,佩露露不禁觉得眼角一酸。
“难得见面,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塞蕾斯蒂亚向她招了招手,“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女王用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抚摸着佩露露鲜艳的红发,也像是看着爱女一样满眼柔情。
“佩露露,你长大了。我听说你刚刚通过了近卫骑士团的晋升试炼?我很期待过几天的授勋仪式哦。”
“陛下,我只是想尽我所能,保护陛下……和殿下。”
听到“殿下”两字,塞蕾斯蒂亚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确实,你从小就是个要强的孩子。在剑术上,就连埃克雷尔也没赢过你。”
“那、那是因为殿下从不认真与我交手……”
佩露露有些害羞地嗫嚅着。
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时光,塞蕾斯蒂亚脸上的气色也恢复了些。
“陛下。”
可偏偏就有不懂察言观色的家伙,非要打断这美好的一刻。
佩露露几乎都要忘记拉塞特也在房内了。想到自己刚才就在他面前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她忍不住回头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拉塞特装作没有看到少女的窘迫,轻声催促着:“陛下,该说正事了。”
塞蕾斯蒂亚叹了一口气,像是累了一样闭上了双眼,任自己沉入背后的靠垫山。
“佩露露,如你所见,我时日不多了。”
“陛下!”
塞蕾斯蒂亚抬起手,制止了佩露露关切的声音。
“没关系,我早就有这个觉悟了……这是必须由葛雷西亚王族背负的命运。”
佩露露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能选择静静地听下去。
“如果可以,我是希望能在我这一代解决一切的,看来还是办不到了。”塞蕾斯蒂亚睁开眼,眼角隐约可见一丝泪光,“结果还是得让埃克雷尔接过这个重担……”
王子埃克雷尔已经离开葛雷西亚好几年了,王室表面上声称他是去游历各国增长见识,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个“懦弱”的王子,从自己的使命中“逃走”了。
“陛下,请不要在意那些无知之人!我比谁都清楚,殿下他……那个温柔的殿下怎么会抛下您,独自逃走呢?”
“温柔……没错,他是个温柔的孩子。如果不是作为王子出生,一定会更加幸福吧。”塞蕾斯蒂亚摇了摇头,“所以那个时候,我把他赶走了。”
无视佩露露惊讶的眼神,女王继续说了下去:“作为一个母亲,我什么都没能给他。可是事到如今,我也……这个葛雷西亚也只能依靠他了。”
塞蕾斯蒂亚抬起手,拉塞特便默默上前,递给佩露露一枚蓝色的水晶吊坠。
“佩露露,请你找到我的儿子,带他回来。他知道自己的职责,知道该做什么。”
用一双颤抖的手,塞蕾斯蒂亚把那枚水晶吊坠挂在了佩露露的脖子上。
“还有,请代我守护他。”
“陛下……!”佩露露两眼一热,捧起了塞蕾斯蒂亚瘦削的双手,“即使拼上这条性命,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埃克雷尔殿下的!”
像是因为佩露露的回答而如释重负,又像是这段交谈耗尽了她的力气,塞蕾斯蒂亚眼中的神采都变得黯淡了许多。
“佩露露……”最后,她气若游丝地嘱托,“如果你们没能及时赶回来,请替我向他道歉……”
“把一切都推给了你,实在很抱歉。”
“佩露露殿下。”
按照塞蕾斯蒂亚的命令,拉塞特将佩露露原路送回。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来到谒见室门口,拉塞特才终于开口。
“我知道。”佩露露擦了擦眼角,将情绪深藏于心底,“我不会让别人看出端倪的。”
拉塞特没再多说什么,打了个响指,谒见室的大门便从外面慢慢开启。
“拉塞特大人。”佩露露没有回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陛下就拜托你了。”
没有等到回应,她便头也不回地踏步向前。
一如来时高昂着头的傲然身姿,但重任在肩的少女已然成长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