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吉商店街是一条位于京都市,昭和2年成立,由60个中小店铺组成的小型商店街。每间店铺的人都是熟识,互帮互助着度过一年又一年。
可是,繁荣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代变迁,人吉商店街也走向了衰退,不少店铺都出现了营业危机。
1964年的7月,生活协同组合会决定:如果到10月底,本商店街的销售额仍不达标,就要彻底解散,并在这里建造百货大楼?!
这可是大危机!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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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每次写都在我很饿的时候?
……写得不如想的好吃,我菜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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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叶津田香药最喜欢在人吉最喜欢什么地方,她会告诉你,是自家书屋。如果一定要让她选一个书屋以外的地方,她会非常用非常纠结的表情思考大约十秒,然后扶着眼镜,告诉你,大约是千代家,那家食堂千代。
香药有一门绝技,就是只要经过她开火做得饭菜,多少都会变得口味难以评价,简单来说就是不会做饭。更糟糕的是,叶津田家的顶梁柱,亲爱的一爷爷,也不会。
两个人曾经试过一个礼拜在家开伙儿。结局是,只坚持了三天爷爷就偷偷吃外食,而她在家则吃了一周生胡萝卜配稀粥小鱼干。
至此,爷俩的尝试再也没有进行过第二次。
八束华乃音匆匆送来一叠宣传单,简单地和香药说了几句最近街上的集章活动,便又没了影。
“细节都在单子上啦,香药姐你帮忙也分一分呐。”
“集章?千代也参加吗?”香药仔细地读完了单子,咂了咂嘴。刚想回头叫一声华乃音,可人却已经不见了。
此刻正值下午三点刚过两分。噔,
初屋的叶津田香药小姐忽然觉得,噔,
肚子,饿了!咚!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最热闹的时候,但因为活动的关系,今天的人要比往常多不少,但是万幸吧台侧对正门的位置还空着。
香药最喜欢的位置就是那一排的中间。坐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主灶人的每一个动作。
千代的主理人饭田绢代第……多少个继承千代这块看板的人来着?但无论如何千代家没有叫千代的人,已经变成这家店里时常被用来区分生客的保留节目了。
“香药姐今天怎么来这么早?”饭田幸二递上茶水和用来擦手的热毛巾,“……不会也是来集章的吧?”
“我只是单纯饿了。”
高中生撇了撇嘴,表情里“你诓谁呢”写得满满当当。“那等下可要让香药姐试试我们的最新杰作,还没有人把特别食材全猜出来呢。”
“那可不能被你小看了,多少猜两个出来才行了。”香药用毛巾擦了擦手便熟练地报了几道菜名。
“今天的南瓜不太好,不如换成山药泥吧,凉凉的黏糊糊的,配今天的特色菜正好。”
“——不,唯独山药泥……”香药听见山药泥仿佛如临大敌,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绢姐亲手磨的山、药、泥~”
“呜,那我……”
“幸二别逗香药啦。山药泥,香药不喜欢对吧。”绢代点点幸二的额头,又对香药笑道,“不如换道萝卜腌菜,爽口的夏日小菜,也配今天的菜。”
“绢姐磨的我可……嗯,不可以。”香药别过头捂嘴咳嗽了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却还是承认了,“那萝卜腌菜便好。绢姐的手艺我放心。”
也不是客套话,香药确实喜欢饭田绢代做的腌菜,偷偷在心里排个腌菜榜,绢姐现在一定是第一。
随着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油脂混合着面衣逐渐金黄焦化的香气从灶台的那头慢慢向香药的位置拢过来,像只温柔的手在挠着胃袋,连着舌根和喉咙口都痒痒的。
绢代在灶台前拿着一双长筷,准备餐食。她一只手拢着袖子以防油溅,另一只手远远的拿着筷子的一头,轻巧地一挑,一划似乎就把锅里的物什翻了个个儿。不消多时,那双长筷又被素净!
“特供菜品,一口春卷,请用。”绢代把一碟灿金色的小卷儿放到香药面前。叠成金字塔形状的小巧炸卷儿,面衣的煎的恰到好处,淋上的酱汁晶莹鲜亮略又微带一点酸甜的气味,极巧妙地解了油脂本身少许的腻,让这道热菜更适合夏天。
坐在吧台边上的好处有一点,那就是热气腾腾的菜品一定是第一时间送上餐桌的。
“看着就知道一定好吃。”香药举着筷子思考该从哪一块开始,面衣上的油花还在微微跳动,新鲜热烫,着实有点不好下嘴。
“幸二帮忙一起想的食谱,尝尝看放了什么吧。”烘烤过的麦香从杯子里悠悠倾出,绢代帮香药又续了一杯茶水,凉凉的麦茶。
“包起来的食材……还烫着呢,呼呼——”
吹了好一会儿香药才敢一口咬下。筷子夹起春卷,筷子尖划过面衣表面,微微坚硬表皮发出奇妙的脆响。
“哈、哈……好香……烫烫,呼呼。”香药一边捂着嘴一边往外吐气,手心里滚烫的空气都带着海鲜油脂和特别的香料的味道。
“当心呀,小贪吃鬼。”绢代递上水杯,另一手掩嘴轻笑。
幸二一边帮忙招呼其他的客人,抽空回头来笑她:“香药姐你倒是再吹吹,又没人抢你的。”
“凉了……呼……糊好师(不好吃)。”
入口先是面衣的脆。面皮有极淡的咸味,在揉面时加入少许的盐来增加筋性,同时带出面粉本身的麦香味儿。焦化层恰到好处的酥脆感在被牙齿切断的瞬间,发出咔嚓的声音。
酱汁最先带来酸,然后是甜,刺激唾液涌出的同时,内馅鲜甜的汁水便迸发出来,海的咸咸,香料的辛甘,最后裹上一层酸甜,更激出一层奇妙的回甘来。
肉馅柔嫩,再加上混合在其中的蔬菜小颗粒增添了爽脆的口感,真是即使烫的舌头无处安放也不舍得吐出来。
略显狼狈地咽下这一口,香药赶紧含了一口凉麦茶抚慰自己的舌头。可筷子已经在拨弄下一个可爱的“小金块”了。
“面衣……幸二你们还额外给起了一层酥?”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少年得意地扬起下巴,哼哼两声,“这样口感更好。”
这回香药学了乖,咬了一小口,直对着馅儿心吹气,直到不烫口。她嚼了嚼,突然面露疑惑。和之前的口感似乎有点儿不一样,面衣底下那层包裹着肉馅的食材更韧。虽然也是鲜甜的海货味道,但是组织……没错,这种明显有弹性的蛋白组织嚼起来是虾肉。
虽然也一样很好吃,但是明显不一样的香味层次还是让香药皱起了眉头。她想了想又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草本香料的特殊凉辛混合海风的咸腥再次冲击起味蕾。
“好熟悉……”
还有馅儿的质感,柔软多汁不遑多论,那股轻柔的甜味又是什么?
“猜不出来了?我可是下了大功夫来,还加了混淆项,保管吃不出来。香药姐认输吧!”
“绝不可能——”香药咽下第三块春卷,猛喝了一大口麦茶,“让我美食侦探叶津田香药来告诉你答案——”
“可是香药姐你挑食。”
香药瞪了一眼幸二,她轻咳一声继续说。
“首先是……紫苏叶。”
“比薄荷多一份药香,裹在面衣里层既不会煎焦又能锁住香味。是夏天最适合配海鲜的香料之一。”
“然后是……馅。”香药用筷子挑了一个春卷用筷子从中间切开,“是……蛤蜊对吧。稍微切块混上一点蔬菜颗粒加强口感。夏天的蛤蜊最肥,加上酱汁——无敌啦!”赶紧把被自己切开的春卷塞进嘴里,心想着还是热的,一边又差点被烫到舌头。
“还有一样,香药猜到了吗?”
香药咬着筷子,眯了眯眼睛。
“说实话,有点难。”她说,“原本紫苏蛤蜊的搭配就很好,要再加点什么还不画蛇添足,又能衬托蛤蜊的鲜甜……”
感觉筷子尖要被自己嘬出花儿来了,香药突然想到什么用筷子尖单独挑出一点蛤蜊肉嗅了嗅,随后才放进嘴里。接着是酱汁,香药用筷子尖沾了细细咂着味儿。
“这也藏得太好了……”香药一推眼镜,把剩下的春卷连同腌菜一同吃了个干净。
“看起来是知道了,香药说说看呢?”绢代干脆靠到柜台边眯起眼睛对香药笑。
“……咳咳。”有点儿太近了这句话还是憋了回去,香药的视线从绢代的脸上下移,落到她领口锁骨下的一颗痣上,然后立刻挪开视线盯着面前的杯子。
她猛地喝干了杯子里的麦茶,才又说:“之前我一直以为,是酱汁里的甜味和果香气。不过……分开闻过以后,”转着手里的杯子,香药微微垂下眼帘,“蛤蜊馅没有腥味,反而带着类似花香和果香的味道。最重要的是,最后有一股很奇妙的甘甜。然后我想到了……酒。”
“一般来说调馅儿的时候也会用到一点料酒来提鲜去腥对吧。但是普通的料酒就不是特别的食材了。”
香药抬起头,歪过头看向绢代身后泡了许多青梅的酒坛。
“所以我猜,是绢姐的梅酒。和酱汁本身的果味也呼应……一定是它。”
听到答案,一旁幸二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然后看向香药,“香药姐——”
“……不是吧,猜错了?”
“恭喜你答对了——”幸二扁了扁嘴,却还是拿出了印章,“没想到真的被你猜到了,明明很难的。”
“都说了难不倒我了。”
“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香药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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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章:桔梗的印章 get!
“竹音,你从这曲子里,听懂了些什么?只需要告诉我感受,不需要叙述其中的演奏技法。”
那天父亲有些神秘地将我叫了过去,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和我说着,甚至也没喊我带上琴。那时的我也不过堪堪能够演奏曲子,并不理解这番举动的含义。但周围弟子地目光灼灼,似乎要将所有人的视线聚在这里。他们上下打量着,或许都在考虑父亲究竟会把这位置传给谁。
若真是给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这里就真的走向衰落了吧。
不,说不定从老爷子离开那时候开始就...
哎,要是大师兄没有离开这儿该多好。怎么着也不至于将秘传给他吧。难不成就因为这个而走的?
那可是亲儿子,亲儿子!怎么能是我们这些外人能比的!
他们这么说着,也在为那突然离去的大师兄而感到不值。
这些天也早就见识了这里的风风雨雨,冷言蜚语不断,但不管怎么说,这里都会是八束家,是我的家,我的归宿。
“父亲....”我有些困惑地抬头看着他,“我还没拿琴。”
“不了,无碍。你也不要管那些嘴碎的家伙。尽管让他们瞎猜测。”
话虽如此,他自己倒是郑重地抱着琴,拿着撥,神色凝重。
“那这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问,被牵着朝着里屋走去。
周边的景色熟悉的令人放松,甚至有些许正是我和华乃香所布置的。看着这个景色,就想起和华乃音一起度过的时光。
但现在仍未到下课休息之时,为何又带着我回到内侧呢?
我只是困惑,不敢发问。就这么由着父亲领着,像是被钓上钩的鱼。
我们最后来到了一间较为偏僻的仓库。木质的隔板隔音并不算好,或许也正是出于如此考量,才选择了这间。“哦,悠子还没把这间清出来啊,嗯,有些影响但还是凑合用。”他皱着眉头,踏入了房间,随即又撤回来脚,小声感慨。但立刻又向往常那样,指挥起人来。“你再把这里的东西往内挪挪,空出些干净地方。
我尽可能快地收拾好屋子,然后正坐在父亲对面,等待着课程的开始。
课程。
我是如此猜测着的,虽未挑明,但仅有两人在此的环境,凝重的空气,以及父亲架起琴后的架势,都和上课的时候如出一辙,不,或许更为慎重些,即便是父亲,也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会乱了呼吸吗?那这究竟又是何等大事呢?我不禁胡思乱想,目光也不由得扫向脚下。
咳,咳。
他轻咳两声,背挺得笔直,右臂微弯,手中的撥同丝质的弦相触,在第一个音后,画面似乎就在此之前定格了。而父亲所演奏的..是同以往风格截然不同的曲子。
不,那拔的大小,也比往常小上一节。
如风,疾驰的风从面前扫过。如火,熊熊烈火势将一切燃尽。如破开一切的飞鸟,似同枝头断开联系的春花。
右手拨动琴弦,发出铮铮声响。左手地拨轻巧的划过弦,但和平常相比,明显快了不少。他并没有给自己多少按部就班点点拨拔的时间,父亲的额前也已经出现斗大的汗珠,这也能明显看出,这同往常略有差异地演奏技巧,对父亲而言,是有些吃不消的。
嘹亮而悠长的...这便是一直以来我的印象。但这次的曲子似乎不同以往,若之前是优雅持扇的大和抚子,那现在则更像有些新潮的时尚女郎。风,我看到了风。不,是感受到了风,并非是初春了旭日和风,而是更加猛烈的风。不似细水流长,而像是呼啸而过的一阵飓风。即使父亲演奏完,那声音好似还在耳畔回荡。
“竹音,你从这曲子里,听懂了些什么?只需要告诉我感受,不需要叙述其中的演奏技法。”
“风,我听见了呼啸而过的……猛烈的风。”在刚刚的演奏之中,眼前没有人,只有肆意而过的风。
我未加思索所给出的便是风这个答案,它的回响似乎仍在不断冲击着。似风停留又离去后的那片残籍。
父亲珍重地放下琴,沉思着,并未开口。从他的表情上,我看不出他对我的感谢是喜是忧。感觉本身就是虚乎缥缈之物,这答案是对是错,本就是主观的评价。只是担心不符合父亲的品味、
“风,哈哈,风吗。真是千人千面啊。“他笑着感慨着。随即,又回到了那副严肃庄重的样子,“这是你祖父的曲子。但可惜的是,我听不见风,我只看见了熊熊燃起的火啊。他将谱子交予我的时候,就在感慨悟性不够。在演奏上,或许这是差着的那份感性使我止步于此……好在,演奏所依靠的不只是感性,这也使得八束家屹立于此。但这样的路是不长的,你需要找到——“
“你需要找到自己的”风“。
属于自己的风?什么叫做属于自己的风呢?那火炎又是什么呢?这是需要我创作出属于我自己的曲子,又或者是我还需要靠听和看,将这首曲子改编续写呢?
我不理解,留下的,只有重重的困惑。哪怕我带着困惑地抬头看向父亲,企图揣测出些许端倪与提示。但此时的他并没有将目光看向我,已经抱着琴和拨快步离去,并没有半分想要解答的意思。哪怕我后面再提及,他也是三缄其口,如那日那天根本没有发生过此事一般。
但那首曲子,那阵风,和那句话,印刻于心。
——去寻找自己的“风”。
※啊有人狗得连三篇都凑不齐……总之是存货,再发
※游戏参考自: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6Mc60V8HLk
“今天碰见您的哥哥了。”
中岛优子在咖啡桌上摆好今天计划玩的益智游戏,一边才想起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事,一边搂着裤裙坐下,将有些碍事的长发拢到背后。
“我哥哥?”坐在正对面的青年抬眼。
“嗯。他叫百坂光,是吗?”
“对。”
今天玩的是她在书店偶然买来的游戏,包装盒上的英语花体字“Perfection”颇有些挑衅之意,对高中生与大学生来说可谓眼前一新。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台长方形的白色机器。左半边是“Record”“Timer”和“Start/Stop”,右半边则是排成一圈的各式图案——也就是游戏内容。
“走在街上的时候——”女孩将事先读过的说明书递给他,自己则负责按下“PUSH”按钮,使右半边“下沉”,将开关拨到“Stop”,计时便立刻开始。为了保证(自己心里的)公平公正,她只提前阅读过说明书,知道大概是个怎样的玩法,但各种形状的拼图是绝没有提前记过位置的。面对手边散作一团的拼图与耳边作响的倒计时,优子十分从容地将对应形状的拼图摁进右半边的棋盘里。“我没有注意钱包从口袋里掉出来了。是百坂先生——啊,对不起,是您的哥哥百坂光先生发现,特地送还给我,我才知道。”
一分钟很快,在边说边拼图的情况下过得就更快。眨眼间只剩半分钟,而她依然不疾不徐,目光不曾离开过棋盘。
“您和哥哥长得像,特别是脸上的痣,所以我就问他认不认识您。”
最后一块拼图在倒数五秒时被她成功摁进去。倒计时停止,她轻呼出一口气,把包装盒里附带的“图钉”钉在了“Record”下方最后一排的“55”秒处。
淡淡地“哦”了一声,百坂智接过她递来的棋盘,按照刚才看过的说明书步骤,迅速新开了一局。
“我哥他怎么说?”
“他说,”向端来牛奶咖啡的服务生道谢后,优子微微抿了一口,舌尖仍有几分苦涩,便拿了三包白糖依次洒进去,边搅边回答,“谢谢我平时对您的关照。”
说完,她轻轻笑了起来。
——现实明明正好相反。
若非百坂智答应辅导她功课,她也不会在上一次模拟考中理综提高五分。五分虽说不多,对她这个重度偏科生而言已是一个难以置信的进步。再加上百坂智还愿意陪她玩各种各样的益智游戏,她每天放学后不再只是坐在窗边独自玩填字游戏,生活也渐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其实没有这些,自己也能过得很惬意。
从咖啡杯边沿上方,她瞥见青年藏在刘海与镜框下低垂的眉眼。
……不过有也挺好的。嗯。
当然了,这些事不可能在一场短暂相遇中解释清楚。因此她只是慌忙否认百坂光的说法,十分郑重地表明自己才是受关照的那一方。
并没有来得及说到这里,就见百坂智若无其事地拿起一颗图钉,钉在了“45”秒处。“他可能觉得一个和教授打起来的学生没能力辅导别人吧。”平静地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他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愉快。顿了顿,他将棋盘递过来,扶了扶眼镜道,“不好意思,你们还聊了什么吗?”
“没有了。百坂先生……您的哥哥还要继续巡逻,叮嘱我看好财物,说下次有机会可以去百坂家坐一坐。”
“嗯,很正常。他本来就是警察署的。”
将将刷新到“43”秒,她继续说:“不过您的哥哥好高。百坂先生就够高了,没想到您的哥哥,唔,站在我面前都能‘遮阳’了。”
“经常有人这么说他。”
“你们脸上的痣的位置也好相近。血缘关系真奇妙。”
“是啊。给。”
“好的。之前听母亲说您上面还有几位姐姐……”接过棋盘,她刚出口的话戛然而止,接着化作一声不解的“欸”——刚才那颗还停在“45”秒的红色图钉不知不觉间停在了第一排最末尾,也就是“15”秒。
十五秒?!中岛优子瞠目结舌。
不对,按理说这种没具体规定年龄,靠记忆力和反复训练就能刷记录的游戏,进入十五秒并不算天大的难事。可是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做到一边对话一边在短时间内就把记录刷新成这样的?他是魔鬼吗?
“继续吗?”
百坂智撑着下颌,发丝掩不住眼睛里的促狭。
“……继续。”
虽然输给他已是家常便饭,但她这一次依旧不愿信邪。于是,这边斗志昂扬,那边平淡如常。正当女孩聚精会神地在倒计时中揣摩方法时,百坂智忽然说:
“要不要叫我的名字?”
“嗯?”优子飞快地按着拼图。
“名字。”
淡淡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
“名字?为什么?”把图钉改到“30”秒处,她抬头问。
“……两个‘百坂’挺容易搞混的吧。”
“您是说把您和您哥哥搞混吗?”她笑道,“不会呀。”
“那,”他伸出另一只手,指着“15”秒,“今天赢过我,你就不用改口。不过马上就要六点了,估计是输定了吧。”
傍晚六点是“补课”结束的固定时间。百坂智指了指店里的时钟,转回头时,来自她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就差没把“卑鄙的大学生”写在脸上。
中岛优子默默按下了“PUSH”键。
“比吗?”
“……比!”
有勇无谋,莽撞冲动,不过精神可嘉。
等他在内心慢慢罗列完对她的评价,时钟也准点报时六下。黄色图钉黯然停在“20”秒处,宣告了今天的输赢。依然不知道他为何执着于让她直呼名字,但输了就是输了,中岛优子不情不愿地说:
“……智先生。”
“嗯。”总算满意的青年站起身,难得舒展了眉眼,“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要改称呼?”
“赢了我就告诉你。”
“……”
那不就是一辈子都没办法知道了吗?!
面对她没有说出口却显而易见的心理活动,一边藏好自己发烫的耳根,百坂智一边想,她总会赢的。
赢过他,然后离开这条街,去往更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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おまけ:
第二天,照常坐在老位置上,中岛优子忽然皱着眉头,很是不平地说:
“只有我叫您名字也太不公平了。”
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件事,百坂智停下讲课的手,侧过头来看她。
“‘优子妹妹’?”
秀眉舒展了一下,复又打成死结。“怎么好像凭空多了个哥哥似的。”女孩摇摇头,“不太好。有种下一秒我哥就要贴过来喊‘小优’的感觉——”
“‘优子’。”
“……”
“嗯。‘优子’比较顺口。”
表示“温柔”“优秀”的“优”,象征女孩子的“子”,构成这个十八岁女孩的名字。尽管明年就可以换上精美的新装迎接毕业典礼与成人仪式,但这些迟早会到来的事项现在还离她太远。
“怎么了,优子?”
唯有他的目光近在咫尺。
“……还是算了,麻烦您继续叫姓氏吧。”
她慌忙起身去洗手间。脸颊莫名发烫,青年淡静的目光第一次印刻在了心底。
※摸了
“京六月,晚樱刚谢,又迎梅雨”。
在文学作品中无论如何都能写出诗意的季节,实际在生活里并没有那样美丽。
商店街外,行人匆匆,车流拥堵。商店街里,墙边枝叶垂头丧气,花草蔫头耷脑。“五月雨”的低气压悄然蔓进各家各户,百坂家也无法幸免。
百坂智大步出了家门。
出是出了,却没有目的地。总之先撑开伞,任水洼湿透鞋袜,偶尔与归家的人擦过伞沿,雨点飞溅,于是衣服也被打湿。
湿就湿吧,他懒得在意。
踩着父亲的话音冲出家门,中岛优子难得气得“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但她克制不住。冲进雨里才想起外面的天气,连衣裙眼看着开始漫出一片水渍,甩不掉的湿气紧紧贴在皮肤上,令她更是止不住怒火。
什么破天气,什么鬼日子。
兜着满肚子火在街边买了把伞。卖伞的小贩本想敲把竹杠,偏偏被这年轻女孩幽灵能面具似的冷脸震住,收下钱不敢多言。
不知道要去哪里,总之离家越远越好。秉着这样的心态挤上公交,又在满车潮热中后悔,刚过两三站便匆匆下了车。
重新撑伞,走过路口,熟悉的物体牵动了注意,她抬起头,看见“人吉商店街”的招牌下,平时揽客的喵吉招牌被雨揉得皱皱巴巴。巨幅的招牌后是几乎无人的街道,雨成了唯一愿意走进去的顾客。
……算了,来都来了。
沿着街边走了片刻,斜风细雨像是某种嘲笑。百坂智不由回想起刚才家里发生的事——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父母因为一件小事争吵,吵着吵着就把矛头转移到了儿女身上。
先是父亲指责母亲育女无方,不然女儿也不可能突然离婚提着行李回娘家。接着母亲回敬他教子无门,大儿子快而立了不结婚,小儿子好容易考上大学又面临退学。百坂智听着,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吵的,但苦于那时被提及的三人中只有他在正面承受压力,只好借口有事出了门。
……早知道就把那本没看完的书揣上了。
连绵阴雨模糊了许多店面,也驱赶了不少客人。走在越发萧条的街边,看着认识的店主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他收回视线,决定找个地方坐一坐再回去。
之前那家咖啡馆就不错。是叫“望月堂”来着?处分期间不能去学校,他干脆接下了母亲介绍的“补课”事宜:给母亲熟人的女儿辅导理科。两个中年女性莫名兴奋地把他和中岛家的小女儿推出门,说是街上新开了一家咖啡馆,那里更适合年轻人。
事实证明的确不错。咖啡与甜点品类多,店里也比较安静。
循着记忆拐过街角,百坂智忽然停下了脚步。
记忆中快要模糊的女孩身影出现在面前。
中岛优子是因为被母亲拉着挑衣服,才第一次踏入人吉商店街。在她看来,这条街除了人少一点,有个怪里怪气的吉祥物外,和其他商店街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后来再过来则是因为“补课”。母亲非说那家服装店的小儿子是考上好大学的,肯定可以帮她稳固一下次次徘徊及格线的理综分数。
说实话,她并不需要。单凭现在的模拟考成绩,已经足够去她想去的大学了。再说她的成绩在群英荟萃的兔角高中也算中游偏上,不过是偏科而已……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百坂智辅导功课还是挺用心的。休息时间还可以边吃店里的甜点边玩益智游戏,和她之前放学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不同。
正心想着,自己勉强承认的青年便现身于雨幕中,伞下的面容同她一样难掩诧异。
“……百坂先生?”
“下午好,中岛小姐。”
百坂智并不要求她称他为“老师”。这也是令她感到惬意的一点。
优子莫名有些慌神,目光倏地飘向身旁的屋檐下。
古朴的招牌上赫然写着“望月堂”三个字。
奇了怪了,随便走走也能在固定地点碰见固定人物。早前听店员说人吉商店街无论出售怎样的商品或服务,定价最后一位数必定是“5”……这难道是什么五元带来的缘分——想太多了吧?
短暂沉默间,左右脑互搏三回合。可是这光天化日的,两个关系不算熟的人站在同一家店的左右两边,的确是有些尴尬了。她正想问要不要进去坐坐时,青年头也不回地说:
“今天休息。”
“……嗯?”
“望月堂,”他指了指店门口张贴的纸张,“今天有事休息。”
她凑近一看,不由“啊”了一声。还真是。通知是手写的,措辞恭敬,字体端正,撇捺处稍稍晕开。这家店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未歇过业,不知是什么事会使那位笑容优雅的店长决定在周末歇业一整天。
两人并肩站在闭门不开的咖啡店前,顿时无言。优子实在是不想这个时候回家,同样不想在这不大不小的雨里四处瞎逛。带着些许置气的心理,她索性收了伞,借着一楼的雨棚,背对店门蹲下身去,缩成了一团。
默默注视她一系列动作,青年也随之收了伞,店门轻轻地发出一声“砰”。她抬头,发现是他倚靠在了门上。
……还好门够结实,不然有他赔的。
坏心眼的想法并未出口,她小声问:“您不回去吗?”
“那你不回去吗?”
结果彼此都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天空像一张怎么也拧不干的抹布,雨点打在短棚上,湿气仿佛有了实体,肆意游走在周身。一旦没有了交谈,脑海里便抑制不住地翻起“旧账”来:母亲翻阅她的成绩单,一如既往地忧心她走偏的成绩。父亲听见了,拉下脸说女孩子要那么好的成绩干什么,反正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依他看不如现在就退学,好好在家学学家务活,将来嫁出去了也不至于在婆家人面前丢人现眼。
——可是优子想考大学呀。考上大学多见见世面,当当时髦女性也不错嘛。
——有什么好当的。找着一份看起来像样的工作就不嫁人了?中岛家有创继承家业就够了。
……
刚压下去的火气转瞬翻涌而上,她不得不把自己抓紧一点,这样才不至于把手里的伞扔出去泄愤。如今没有哥哥的支持,儿时向父母骄傲宣布的梦想如今更像一个笑话。
……不,她并不是想继续依赖哥哥。
该死。
最终还是在心底吐出了脏话。忽然觉得疲惫不堪,优子松了手,干脆一屁股坐在木台阶上,破罐破摔地打破了沉默。
“雨要是再大点就好了。”
“嗯?”
“淹了整个京都最好。”
“……那中岛小姐很可能会被洪水带去大阪。”
按照地势走向,应该是往枚方市去。百坂智补充道。
“真的?还能再走吗?”
“枚方再下去是大东市。”
“再然后是大阪府?”
日本地理学得不错。他微微笑道。
“可是大阪府说到底离京都也不远。”她固执地说,“我还想再远一点。”
“再远一点就到海边了。汇入海水后,一切都得看中岛小姐的努力了。”
游出浅湾,进入菲律宾海与太平洋的交界,又或者直接游到对岸,去往香川县。
她认真地想了想,“那我更想进太平洋。说不定可以一直游去英国。”
“英国啊,”百坂智想了想,“如果你能穿过印度尼西亚的岛礁,从印度洋经开普敦向北,再经过一整个非洲边沿,那确实是能抵达英国的。”
唉,好远。在脑中的世界地图上跟随他的讲述画出一条曲折路线后,她烦恼地叹气。原来哥哥现在离自己这么远。
“那百坂先生呢?假如京都被淹了,您最想去哪里?”
“我?”百坂智没有犹豫,“最想回家吧。”
“嗯?”
“爸妈还在家里。”
“啊……”光顾着自己泄愤了,没考虑到他的心情,她微微愧疚地说,“对不起。”
百坂智似乎笑了笑。“没关系,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反而印证了中岛小姐的确只有理科需要辅导。”
“可是今天放假,不是补课的日子。”
“是啊。今天放假。”
她才注意到,街对面的店铺是卖水果的。隔着一条街道与长长的雨棚,只能看见露在摊子外侧的苹果与橘子,分别被放在门口两侧,似乎在等待贵客光临,带它们回家。
女孩愣愣地望着,忽然想问一问身边大她两岁的青年,是否也曾考虑过结婚的事。身边人都把结婚挂在嘴边,就好像学业与工作都可以从人生里被轻易排除,唯独结婚不可以。可是婚姻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能轻易带领对方进入自己的人生?每当看见热恋中的情侣时,她都想问一问。
终究还是觉得唐突而没有问出口。他们时而闲聊两句,时而沉默地维持姿势。分别时,她不情愿地朝回家的车站走去。百坂智并没有立刻选择回家,而是先目送她离开,再选择站在望月堂店铺的花坛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绣球花。
那因雨露而愈发饱满明亮的模样,竟像极了刚才说想离开京都的中岛优子。
鞋袜未干,梅雨未停。但不知何时,心里的包袱轻了不少。青年转身,踏上回家的路。
要从哪里开始讲?从信?好吧,就从信开始。
我和父母一直都有互通书信,林林总总怕也有百来封。即使去多还少。
每次去信我会在信纸的最上方写上最后一次收到的信的日期,母亲也是,总会写上最后一封收到的信的日期,写在信的末尾。
第一次回复双亲的信,是13岁那年。那一年,菖蒲奶奶走了。
我不指望有所父母真的会有所回复,也是一封原本就不想寄出的信。我在信里回复的只有一句诘问,“为什么你们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看奶奶一眼?”
那一年的冬天,比我所知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让人觉得寒冷。
像往常一样,我洗漱完毕随手拿了个饭团便要去学校,饭团刚塞进嘴里,脚还没有迈出门槛,我就被爷爷叫住了。
“香药今天就在家休息一天吧。明日补上请假就是。”
我嘴里含着一大口饭粒,把本已拎在手上的书包又放了回去。含糊不清地问爷爷,“怎么了?”脑子里却想本打算放学再去医院看奶奶,这会儿请假倒是可以早些过去。
奶奶住院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也就小半个月的时间。昨天医生还说,奶奶精神不错,恢复的也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出院回家来。只不过心脏的病要静养,只要书店的工作不太劳累那生活也会和平日里的差不了太多。
“去看看你奶奶,今天书屋也歇业。……你这吃相真是。”爷爷拍拍我的脑袋,轻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他在医院和书屋两头忙活,皱纹里都写满了疲惫。只是一贯温和的表情依然挂在脸上,只是问起来会稍稍露出一点无奈。
爷爷向我递来围巾和外套,又在店门前挂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
十二月的天本就冷,那一日更是阴沉得让人怎么都不舒服,连风也几乎没有。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冬日的寒意就悄悄从脚底开始往上蔓延。我把手塞进围巾和脖子之间的缝隙里,在外面等。
那天似乎花了格外久的时间,爷爷才从屋里出来,连背对着我锁门的动作都有一种格外缓慢的错觉。
如今想来,那日早上爷爷临时的决定是对的。或许几十年夫妻特有的一种直觉,又或者只是命运之轮早在冥冥里预定好的轨迹。
“今年他们也回不来吧。”奶奶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干枯的树杈,又轻轻摸了摸我扎起的马尾,“女孩子还是留长发好,等奶奶出院了给你扎可爱些。”说着嫌弃似的看了一眼爷爷。
“今天是我自己扎的,奶奶吃苹果。”我把刚削好的苹果递到奶奶手上,奶奶的左手还扎着点滴的针,皮肤上泛着一点青紫。点滴瓶是两个小时前换上的,这会儿已经接近见底,我站起来准备去叫医生。
奶奶把苹果放回了我手上,我说不要,盘子里还有切好的。奶奶笑笑,她说话比平时要慢不少,语气缓缓的。
“去外面转转吧,奶奶和爷爷说会儿话。”
“那我喊医生来换吊瓶。”
奶奶嗯了一声,朝爷爷招了手。我出病房门的时候,爷爷正好坐到床边我刚坐的木椅子上,牵起了奶奶的手。
是的,爷爷奶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奶奶在家也照顾得我更多。那之后?
那之后……
我不讨厌来苏水的味道。那种尖锐苦涩的特殊气味,总是随着打开医院大门的那个瞬间灌进鼻腔,带着一种严肃的气氛,能让人的头脑冷静下来。但是医院的来苏水气味里永远都混杂着更复杂的东西,比如:人的味道,各种各样的人的气味。健康的,病入膏肓的,活着的,死去的。
门外能模模糊糊地听见爷爷在和奶奶说话。
放心吧,家里还有我不是么。……我知道。……是……也不会哭的……
隔着门板只能听见一些。我在住院楼的走廊里快走。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而办公室前有一段短短的距离没有灯和窗户,总有些暗暗的。我一直很不喜欢。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小跑。
那一天本来也是。
但在我踏入那段走廊之前,我看到医生和护士从那间办公室里疾步出来几人从我的身边穿过。我的心脏跳得很厉害,没有原因的心悸让我回头望向医生的方向,他们是往那一头的病房去的。
那一头,是奶奶的病房。
不,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想的了。我只记得当时脑子里只有空白,连声音都听不到。等我抬腿飞奔回病房前的时候,爷爷已经在病房外,我只能看见护士拦着爷爷,关门。然后尚未合上的门缝里,我能看见围着病床的医生,和病床上奶奶几近垂下床沿的手。
然后门就关上了。再后来就是医生和护士们一直在病房里忙进忙出。中间有两三次医生单独叫了爷爷在一旁说话。爷爷似乎都没有同意医生的建议,最后一次,我记得爷爷回头望过我一眼,足有五六秒,但最后还是闭眼对医生摇了头。
我和爷爷一直在门外等。爷爷坐着,告诉我:“没事的,奶奶没关系的,不会有事的。”说了很多遍。
过了多久我也不记得了,20分钟,40分钟,一个小时?长到我觉得天都黑了,黑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叶津田菖蒲女士的家属,请进来吧,我们尽力了。”戴着口罩的医生打开病房门,让开了路。病房里的灯光太亮了,我被刺得睁不开眼。
奶奶依然躺在病床上,只是此刻已经阖眼仿若熟睡。有一个护士还没有离开,蹲在床边捡着什么。等她站起来,我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托盘,上面是切成小块,有些泛着棕色的苹果。
护士把托盘还给了爷爷,我听见她说:
“请节哀。”
然后低头微微鞠了一躬便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香药。菖蒲奶奶去不会难受的地方了。”
“奶奶还会……不会回来了对吗。”
“嗯。奶奶之前说让你当个好孩子,奶奶……会看到的。”
“嗯。”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说:“香药乖,不哭。再去……”他说这句话好像很累,“看看奶奶吧。”
再后来?
……那是另外的事了,说回信。后来那句疑问,确实也没有收到回答。父亲和母亲都选择了沉默。其实就算解释也无非就是那几个大家都只能默认的理由不是么。
爷爷早些时候也收到过父母的电报,隔着海,他们不能真的飞过来,只能用这些纸片代替。连奶奶的葬礼也是。
说起来像个笑话,我有一对活在纸上的父母……嗯,我可能确实快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不过还好有相片,不是很多,不过大约隔几个月随信会有几张。前提是如果能收到信的话。
他们好像去了很多地方,有时候信不来,但是会有一两张明信片,都是风景很好的地方,背后再写上几句吉祥话。
不,那些明信片我收起来了,都放在一起,和退信在一起。也许下次想起来,我会打开盒子看看吧。
还想再谈谈葬礼的事?不,下次吧。机会还很多不是嘛。
顺带,请正确的保存这份记录,实际上我更希望不要有什么记录,我没有那么恋旧。
那么,再见。
(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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