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生为恶役千金了?!
为了不迎来破灭结局,请努力活下去吧!
玩家需以【恶女】的身份在【剧情事件】中做出行动改变【破灭】结局。
特蕾莎想,自己或许在打一场代理人战争。自己代表的就是坍缩的暗,阿丽娅也是被那光魔法推出来的一方。如果像邪神那样,光魔法也有神明的话——它会不会此刻正在云端,俯瞰这一切,嘲笑着自己和阿丽娅呢?
“白色的羽毛水中游……”特蕾莎拔出佩剑,“紫色的影子岸上走。”她轻声念着,在黑沼泽森林的噩梦中,听见的怪异童谣。那些嘻嘻笑着的眼睛,一遍一遍地唱着两首歌。
轻盈飘逸的阿丽娅被裹挟着,在洪流中颠簸。
沉重缄默的特蕾莎实为影子,被幕后人操纵。
而后面两句,白色的羽毛会沉入水中,被河流,被命运吞噬,而紫色的影子也将最终消散,无影无踪。
现在,她已经打破了被吞掉的命运,起码,她还在这里——脑袋还在脖子上,没有被诺兰杀死,没有被原来的魔王吞掉。现在,到了羽毛沉入水中的时刻了吗?
舞台上的阿丽娅,动起来了。她的四肢被丝线缠住,她释放出强大的魔法,朝着特蕾莎冲过来。特蕾莎拎起佩剑,敏捷地跳开。
“当时我没能和你在食堂里决斗,你很失望是不是啊,圣女小姐?”特蕾莎出言讽刺,试图听到阿丽娅的回答,但很可惜,似乎给阿丽娅绑上丝线的神明,打定了主意要让阿丽娅成为不会说话的木偶,阿丽娅并没有回答,而是调转方向,朝着奔逃的特蕾莎再次冲过来。
“啧,冥顽不灵!”特蕾莎放出一小团暗魔法,形成一个坍缩的领域,意图拖慢阿丽娅的脚步,但阿丽娅直接扬起手,强烈的光明直接轰碎了那一团领域。
“失策!”特蕾莎暗暗骂了一声,一低头,狼狈地打了个滚,堪堪躲过一束光束。现在的阿丽娅,无法交流,似乎以攻击自己为己任……再测试一番吧。
特蕾莎刹车,调转剑锋,朝着阿丽娅冲过去。她调整步伐,以轻盈敏捷的脚步,接近阿丽娅,躲开她的攻击。“来啊,圣女小姐……你喜欢圆舞曲吗?还是华尔兹?”一束光束打在刚刚特蕾莎站立的地方,特蕾莎挑了挑眉,“看来你比较慢……你喜欢圆舞曲,嗯?那么,来吧。”来让那个神明看看,邪神的代理人,是怎么戏耍玩弄自己的代理人的?
——所谓的神明,你在听吧?在对你的代理人战争中不停的说废话可是我对你的侮辱,给我好好承受着!
“来啊,让我牵你的手,让我们像那些狂乱者般……”特蕾莎露出恶劣的微笑,冲上前去,在阿丽娅攻击的间隙间,挥剑砍向丝线,“跳起终末的圆舞曲。”
附着风魔法磁场的剑,带着更多细密的气刃,提供魔法上的攻击,剑锋本身就是物理层面的攻击。来,试试看,你的丝线,坚韧到什么程度?
剑锋从空气中划过,但气刃却割断了两根丝线,阿丽娅的左手无力地垂下。但是,更多的丝线从天上垂了下来,密密地缠住了阿丽娅的左手,将她的手重新提了起来。
“还会再生啊。”特蕾莎不得不跳远,以躲开阿丽娅的近距离攻击,又不得不继续高速移动,以躲开她的远程轰炸,“麻烦了。该用用暗魔法试试。”她再次接近阿丽娅,这次,她将暗魔法附着在剑锋上,挥剑砍去。但却发出了金石相撞之音,丝线宛若被强化一般,坚韧不可断。
“啧……”特蕾莎咬着嘴唇,再次挥剑,在剑锋上附着了更强大的暗魔法,朝着丝线砍了下去。这回有两根线被斩断,但似乎第三根被加固了,“铿”地一声,火花迸溅,震得特蕾莎虎口发麻,不得不握着剑,再次跳开去。尽管两根线断了,但阿丽娅的左手仍没有得到解放。
但同样的,没有新的线来接替。
“需要用暗魔法砍断吗……”特蕾莎一边闪避,一边思索。因为分心,一道光束擦过她的手臂。剧烈的灼烧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血从胳膊上冒了出来,伴随着黑烟。
“这是不弄死我不罢休啊。”特蕾莎擦了一把血,抬起手,一团暗魔法在掌心浮现,翕动着,欢快地渴求即将到来的吞噬。“如果邪神的代理人弄死了光明之神的代理人……”
——如果在这里杀死阿丽娅……
光明的魔法迸发出来,灼热的气浪迫使特蕾莎释放了这团暗魔法。冰冷的漩涡吞噬光明,和阿丽娅的光球形成暂时的平衡之态。但特蕾莎觉得,上次抵抗阿丽娅用来炸诺兰的光辉,没有如此吃力。但这个怪异的地方只闪烁了一刻,其重要性便被另一个问题取而代之。
——弄死阿丽娅,我有几成把握?我会受到几成伤害?若真的能杀死她,我该如何自处?尽管贵族的战线其实已经基本成形,但是现在发动政变,还是操之过急。
阿丽娅暂时不能死。她活着,对我还有用。她还能为我说两句好话,好让皇室暂时对我失去戒心。
那就只能,想办法打服她!
“白花瓣,紫花瓣,月光底下晒成干……”特蕾莎回想起第二首童谣。月光……为什么是月光?“白色的花瓣润喉舌……紫色的花瓣缀神壳……”
如果我失败,我会成为神的收藏品,成为铺满极乐净土的宝石碎片。
如果阿丽娅失败,她会被神吃掉。她会成为神的食粮。
阿丽娅不能死。起码,她活着,神就吃不到这一口。但自己也不能死。
特蕾莎抬起头,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头顶。
——阿丽娅。她飞了起来……不,是丝线,把她拽了起来。她似乎正在积攒能量,蓄力打过来。特蕾莎立刻准备加固自己的领域,眼睛却瞥见了剧场的穹顶。
聚光灯沉默地追逐着圣女主角,洁白的光芒洒下,却并非平日里站在舞台上,感受到的灼热。特蕾莎立刻眯起眼睛,仔细地凝视那些聚光灯。
一根又一根的丝线,悄悄凝成一股绳,消失在阿丽娅背后。
原来如此。特蕾莎恍然。为何她明明变强了,但抵抗却变得更为吃力。月亮,月光,指的是聚光灯。聚光灯反射了阿丽娅的光魔法,削弱了她的暗。
这样,便目标明确了。特蕾莎立刻改变策略,当阿丽娅将蓄力的光芒砸下来时,她立刻收缩自己领域的范围,加强坍缩系数的强度,确保能将自己包裹住,再次外放磁场,将自己与磁场融为一体,加速朝着聚光灯跃迁,挥起利剑,朝着聚光灯砍去。
一盏,两盏。特蕾莎的剑锋划过,阿丽娅的光芒也化身能量,带着轰鸣地爆破一切。聚光灯尽数破碎,特蕾莎落到地上,手里的佩剑断成两截。刚刚阿丽娅的魔法范围极大,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而剧场也受到了损伤,几乎变成了一堆废墟。特蕾莎将断剑扎在地上,让自己爬起来,拎着剑柄走过去。阿丽娅的消耗极大,几乎不能动弹。但她的表情依然茫然,丝线也没有消失。特蕾莎刚刚试着接近她,丝线便紧绷着将阿丽娅提了起来,试图拽着她飞去,但特蕾莎一个飞扑,紧紧地抱住阿丽娅,释放出自己仅存的暗魔法。
“来啊,你这只知道玩战争游戏的混蛋神明。”特蕾莎喘着气,“如果你想操纵她……如果你想抹除我……至少,让你的什么戏剧变得有意思一点,给我看看你的胆量!”
特蕾莎放出了她现存的最后暗魔法,坍缩如期而至。
丝线,根根断裂。
另一扇门。圣洁的白色,纯洁的白色。一切都是白色的,不容玷污的。
特蕾莎站在门前,如果纯黑色的,是绝妙的掩盖与毁灭,那么白色的,就是容不下任何的异类,绝对的排除异己。她握住钥匙,纯白丝质的手套,握住不明材质的白色钥匙,轻轻拧开纯白的门锁。
门被轻轻地,被它后面的东西推开了。柔和但不容置喙的光芒洒了出来,温柔地铺了满地。
特蕾莎看着这温柔的场面。圣洁的,典雅的。她再次试着用暗魔法固定自己,但是暗魔法刚一放出,就被光明侵吞,留不下任何痕迹。
被抵消了吗……特蕾莎叹了口气,朝着门的后面,放出一小团暗魔法。
出乎意料,这一次暗魔法没有那么快就被吃掉。它晃晃悠悠,展开自己的坍缩领域,将光明尽数压进自己的黑洞。从门里满溢出来的光被吃掉了,它继续展开自己,但却无法前进。特蕾莎透过这团暗魔法,看到更远的后方——
那是不容侵犯的一个光团,更强大的光芒,更强大的迸发力。它甚至压过了吃掉一切的,暗魔法形成的伪黑洞,以超越逃逸速度的散播速度,和暗魔法抗衡。
有趣。特蕾莎散开了这团坍缩的暗魔法领域,光芒又如地毯般,铺满大地。
门的后面,是一团巨大的光魔法……是什么时候,谁留下来的呢?还是它本就存在于天地间,却久居尘牢关锁?
特蕾莎轻声叹息,关上了纯白的门。
纯黑色的钥匙,黑色的门。
特蕾莎握着钥匙,谨慎地将钥匙插进锁孔,深呼吸,转动。咔哒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
门被死死地吸住,特蕾莎拉住门把手,门的背后,仿佛有什么活物,在用力地吸住这扇门,不让它被打开。
特蕾莎沉吟了一下,握住门把手,犹豫不决。这种吸引力……背后恐怕是相当强大的暗魔法具象化。贸然打开,恐怕自己的能力,是难以抗衡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要谨慎行事。
特蕾莎深吸一口气。如果背后真的是暗魔法的领域,那么用暗魔法抗衡,恐怕只会是班门弄斧。如果贸然前进探查,会被暗魔法拽入深渊也说不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或许——从磁场上进行干扰呢?将自己的磁场完全外放,利用自己的坍缩暗魔法,将自己和大门的外侧固定,如果一旦发生不测,就利用锚点,把自己拽出去。想到这里,特蕾莎释放出自己的磁场,无数的参数在她身边雀跃。她标记好锚点,坍缩的暗魔法外放。黑色如丝线般攀缘门上,牢牢地在坐标中固定住她。
特蕾莎再次深呼吸,用力拽住门把手,暗魔法发力,用力一拽——
门被拽开,大门后方,果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着不容抗争的,吞噬的气息。似乎虚无就是一切的归宿,连死亡本身这个概念也不存在。
没有腐朽,没有堕落。只是消亡本身,只是虚无本身。
特蕾莎拽着门,背后自己的暗魔法在努力维持她的平衡,不让她被黑暗吞噬。整扇门似乎都在摇摇欲坠,在两股力量间抗衡。
特蕾莎努力睁大眼睛,凝视着黑暗。但她看不见任何东西——连光明本身都被吞噬。
这就是……纯粹的暗魔法吗?特蕾莎的心脏搏动起来,带着狂喜。对力量的渴求压倒了一切,她伸出手去——
深渊撕扯着她的身形,她身后魔力的绳子几乎断裂。特蕾莎猛然惊醒,这股力量再诱人,也不是自己现在能够驾驭的力量。她拼命抗拒这股诱惑,加大了自己的魔法的输出。背后的坍缩牵引变得强大起来,她一点一点,挪回了原位,狠狠关上了门。
一切,归于宁静。
愿望啊……特蕾莎抬起头,看着漫天的星灯,前世在节日中,放飞的孔明灯的模样,在这一刻重合。特蕾莎突然感觉,手臂无比的沉重,甚至无法举起。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在被推着奔跑。法术、邪魔、阴谋诡计,为了不失去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生命,特蕾莎一直强迫自己前行。她想要无上的智慧,想要太阳之下的国土,想要能成为“立王之王“的,无上的女皇——
但是,回过头来,特蕾莎惊觉,自己最想回家。
她想起朋友,想起那间雪白的实验室,仪器永远在滴滴作响,忠诚地描绘着电磁波。她想起导师,想起那些所有人聚在仪器前,紧张地读秒,为了成功而欢呼的岁月。人生啊,时间啊,只有在失去了以后,才弥足珍贵。
胸口发闷,四肢沉得让她想立刻躺下,陷入长久的无梦的深眠。睡着了就不会有任何烦恼,睡着了,就可以永远逃避。
好累。好累。
特蕾莎仰起脸,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开始拼命地寻找能让自己看起来无事发生的办法,想想以后要面对的事情,想想下一步要拉拢谁,想想……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忧伤而熟悉的歌声突然响起。特蕾莎一惊,扭过头去看,几个少女看着她们放飞的星灯,正在轻声哼唱。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去看看欧芹、鼠尾草、迷迭香与百里香?你可否帮我寻找一名小伙子,他曾经是我最真挚的挚爱?”
“帮我给他带个话吧,用欧芹、鼠尾草、迷迭香与百里香……”特蕾莎听着听着,开始情不自禁地跟着,轻声哼唱,“请用海浪织成细线,为我做一件亚麻的衣裳……”
眼泪砸在特蕾莎的衣服上,她慌忙擦掉眼泪,但是泪水无法止住。她擦的速度越来越慢,干脆任由眼泪在她的脸上流淌。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去看看欧芹、鼠尾草、迷迭香与百里香?”
回家,回家……
我要……回家。
白色马蹄莲的花语是:纯洁的友谊。
也许有太多人比卡尼斯这位恶女更适合捧一束白色马蹄莲(比如我们亲爱的圣女),但如今、尘埃落定的现在,卡尼斯·D·忒弥斯是最适合这束花的孩子。
“你是如何解决那场冲突的?”
戴着兜帽的女人不知何时飘到她旁边,分明是更具象的五官,挂着的笑容角度却和那张卡片上完全一致。
“解决?我可没解决。”
卡尼斯笑着面对已经偏向她的镜头,女人也识趣地飘远些,直到卡尼斯结束拍摄,那一捧马蹄莲重新泡进修长的花瓶里深水娇养。
“光与暗总能形成调和,具体的……我不好多说,这是我通过非正常渠道得来的智慧。”
什么叫非正常渠道?这你得问沈墨。她来自哪里,就看过多少乱七八糟的小说。何况她自己写诗,中式哲学与万物殊途同归。
再加上她为了骑士典礼训练出的力量与意志,糅合光与暗成为一个互相消磨的太极鱼绝非不可为。
“噗嗤……这真是。”
这真是原来的忒弥斯小姐不会想到的事情。她被裹挟到这个位置,大概会因为不可控的一切选择面对、了断、成全圣女的佳名,而后行尸走肉、状如傀儡,都与她无关。
但现在不同了。
“忒弥斯小姐、哦不,忒弥斯勋爵大人,您的骑士加冕仪式定在一周后,请做好准备吧。”
白色马蹄莲?
那瓶花就留在那里,装点着圣女的休憩室。安眠的一切并不都发生在荆棘谷,
却一定在花与月的身后。
悄无声息,即是梦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