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事前+第一章二合一
有一些提名的队友一笔带过了,只响应有多于一段的剧情的.jpg
===================================
0.
致海澄:
近来可好?
在社会抚养中心过得好吗?有没有好好跟新的兄弟姐妹们相处?哥哥还是有点担心,因为我们家海澄话不多,总是一个人待着。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新的大家庭。
马上就到了演算的时候了,海澄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和我之前一样在安全保障部吗?还是说更加自由的个体户呢?
反正,你不和我在社会研究部见面,那就是好事。
因为哥哥永远都知道,海澄就算说话很严格,容易让人误解,但是出发点总是好的。既然海澄能被社会所包容,我相信海澄是不会沦落到像我这样的下场的。
我相信你永远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的哥哥 春日
1.
以上,为社会研究部顾问——常守春日某次申请寄送的交换日记中的内容节选,收件人为社会抚养中心的常守海澄。经审查判断,该日记最新内容无违规要素,批准寄件。
2.
“喂——蓝毛小哥!有信件喔!”
“啊,谢谢!”
春日满心欢喜地从飞客手中接过信件,但在手指捏住信封的时候,才发现它十分单薄,一捏就知道里面空无一物。
“……咦?”
还没等春日反应过来,飞客就已经奔着下一位收件人跑远了。他只好挠挠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下来,前后翻翻这张信封——没写寄件人,任何看起来可疑的符号或者标签都没有,但是在这种一切信息都高度电子化的世界里,还能掏得出图案设计如此精巧的信封,不说寄件人花了多大的价钱也能说寄件人某些方面的实力不凡,信件的来源绝不简单。
即便知道里面空无一物,春日还是打开信封往里探了探。本该从外面感受不到内容物的痕迹,却从中摸出来了一粒药丸和一张简短的说明书。
“口服式神经病毒,用于黑入未来演算系统。”
“请将丹药与本说明书一起吃下。”
这种东西可是违禁品中的违禁品。春日作为曾经的警察,立马就意识到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第一,有人需要他的帮助;第二,他没有拒绝权。这种东西一旦被发现,等待自己的只有一死。
春日不假思索地将纸包着药,团成一团塞进嘴里。不得不说,纸真的很难吃,但是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活命,也是一种对策。
4.
叩,叩。
“常守大人,在吗?”
“在的,请进!”
第二天的访客如约而至,而常守春日也很享受来自他人的叨扰作为他在社会研究部的一种娱乐。即使社会研究部中的监狱并没有购置个人喜好的家具装饰的限制,春日的房间仍然保持着简约朴素的外观,唯独留了几本纸质的笔记本和书、令人怀旧的游戏机以及颇为古色古香的文具组。
当然,简朴的装潢和春日本身讲究的整洁也给这位超演算级的古典女仆——芝之带来了打扫的些许方便。束着白发的女仆拎着清扫工具走了进来,“今天也是惯例打扫哦,常守大人现在方便打扰吗?”
“当然方便了!”春日拿起一本书就挪了个位置,“最近发生的怪事可真的让人担心啊,芝之小姐还能像往常一样坚持为大家打扫房间,真是可敬的恒心!”
“是呢,昨天看起来有不少人收到了莫名其妙的小药片,”芝之一边着手开始清扫房间一边抱怨着,“就连我也是,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哦?真巧……”春日看着对方打扫的身影,又抬眼瞄了一下监控,“我也好像被这么威胁到了,但是我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
“常守大人也收到了吗?这可真是不得了,不,我之后还要确认其他人的状况才行。”
“原来如此……”
春日戴上了护目镜,隔绝了部分光线。在些许变暗的视线中,他推测起了一切的可行性和可能性,就像往日的职业生涯中戴着智能调节护目镜执行任务那样思考。
这或许是天赐良机,是为自己讨回存在的意义、与他人齐心协力、打破命运的枷锁的一次机会。但这也代表着他一旦走上这条不归路,就要与过去的一切分手告别,包括他的“安全”,他遥望着的血亲,甚至可能还有他的生命。
……但是对于生而为守护的春日来说,为了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人、事、物,他必须付出一些代价,以个人牺牲成全他人的幸福,这就是“守护者”沉重的使命,被系统演算出来的,注定为他人奔走的宿命。
“说起来芝之小姐,您打扫的话我方便陪同吗?”在芝之对自己的房间清扫告一段落后,他举手询问,“放心吧,我只是比较担心其他人会不会也遇到类似的情况。”
“可以啊,那你帮我拿一下这个拖把桶吧?”芝之也丝毫不客气,将自己手中的桶递过去。
“非常荣幸!”春日爽朗地接过拖把桶,“毕竟遇到了这种事,保证大家的安全也在我的职责之内呢!”
因为是绝对的守护者,因此即便是驱使谎言,只要最终为守护而存在,也包括在他令人生畏的才能之内。
-9413258.
常守春日一案使系统与集团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守护者的才能也并非完全无害,一旦他成为了敌人,他就是对敌人来说最恐怖的存在之一。
经判断,今后对演算结果的判断和筛选,须加入更多的可能性演算进行风险判定。
3.
在吞下药丸后,春日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忧虑他需要安排的事情。
如果这药对自己也有毒呢?如果出事了的话要提前给海澄写遗书吗?要嘱咐五月吃掉自己的尸体吗?
……喔,现在想这些问题好像为时过早了。
5.
在默契地确认了一圈同伴后,这几天主动拜访的第三位访客竟然是那名深谋远虑的天演者。
“要去‘看望’岛津先生吗?”春日笑眯眯地回敬了古战场的计划和请求,“我会帮忙的。”
他理解。
6.
不,或许没那么早?
既然无法回头,就一路走到底——春日含着笑意的眼神带着深不见底的决心,明明是一双剔透的蓝宝石,却又像海水一般深不见底。
先撬开一条裂缝吧,先相信一同殉道的共犯吧,先踏出这一步吧。
即使不得不向过去道别。
1.5.
我已经18岁了,可以不用把我当小孩子了。
反正我一个人也能过好日子。
我也知道哥哥是为了什么、为了谁,而我也有自己的职责。
海澄
-9413260.
那是大约才两三年前正常出勤的一天。
常守春日借着监控的链接,比任何人都要迅速地单独冲进了小巷,找到了带着女儿逃跑的母亲。
“你们把我抓走后,我家女儿会接受社会化抚养吗?”
“是的。”
从春日决定与母女俩进行谈判的瞬间,悲剧就开始了。
女孩紧攥着母亲的衣服,面带不舍地看向春日的方向。隔着护目镜上的监控数据,一瞬陷入了沉思。
这个社会正在逐渐放弃传统家庭的概念……吗?
更多的体外生育,更多的社会化抚养,更多的人不理解父母的概念,更多的人——不再理解常守春日这个人的想法。
那又是约莫七年前的一天,集团的工作人员上门通知自己的父母行踪不明的噩耗。
“请,请等一下,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担任海澄的监护人吗?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每个人都说常守春日总是很拼命,努力工作养育正在上学的弟弟。
而其中更多的人问他:“既然你这么辛苦,为什么不把弟弟送去社会化抚养呢?”
春日回答:“因为海澄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啊。”
那些人又追问他:“接受社会化抚养不是能和更多人相处吗?何必这样呢?”
春日沉默了。
逐渐地,在春日身边理解、安慰他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是疑惑、不解甚至是误解。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为什么非要把那个孩子守在身边不可呢?”
“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轻松点呢?”
蓝发的警官咬了咬牙,转身张开手臂,将母女俩护在身后,迎面在巷口等待无人机群的到来。在这个时候,守护者选择了自己应该守护谁。
“快逃。”
“逃到我们追不到的地方。”
-9413259.
春日并没有管顾上级对自己的“判刑”宣告,彼时自己腰间携带的手铐,如今拷在了自己的手上。
只是他的双眼并没有任何负罪感,有的只有幽深的远见。
他看到了他守护过却不理解自己的众生,他看到了他守护过却正在逐渐排斥自己的社会,他看到了不被认可的自己的努力。
?他们看不到我的努力一定是我不够拼命?
?我明明愿意为大家付出我觉得可以承受的一切?
“求你们——”
蓝发的青年比着唇语,他根本不期望他身边这群人的理解。
“不要否定我的存在。”
7.
在虚拟世界里自相残杀,现实也会脑死亡——不,难道不是被系统吃掉了吗?
虽然春日没有把这番话说出口,但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最近因为和芝之作为同伴行动,好像潜移默化地染上了和对方相似的口头禅……呃,或许还有白砂五月的世界观?总而言之,光怪陆离的现象太多了,春日的思路也不禁变得更加谨慎。他要去分辨敌友,找到和自己的目标相近的路线——当然,监狱里可靠的实业家先生,和逻辑规划缜密的天演者先生可以替他成为更优秀的领导,着实令人安心。
其中更是有一名最熟悉的,且最为清晰可辨的友人。在听到某人的声音后,必须和他人一同跟随指示采取行动。那么,对于春日来说,第一名合作者自然是芝之。
……当然,不免也引来了另一名好奇者的试探。
身着黑衣的少年跟在两人的身后走在长廊上,两人起初当然是不介意这名试图搭话的少年……直到他开始打探关于越狱事件的事情。
作为参与越狱的帮凶们,春日和芝之先是沉默了一刻,随后也是春日首先打破宁静:“好孩子不要学习哦,你看,我们现实还戴着手铐呢。”
“嗯……不会的?要是被抓起来的话,很多事情就都做不了了……”少年四处张望了一下,“但是这里不是现实中,我觉得没关系?不然的话,就连和大哥哥大姐姐聊天肯定都会被禁止的吧……既然这里能自由行动,说明系统也允许了,所以这不算违规。”
“就算是这么说也是啦……”春日耸了耸肩。
黑发少年继续解释道:“我一直都很守规矩的,也很努力热心想让社会变得更好,所以我也很在意大哥哥大姐姐越狱的原因……知道了之后,说不定就能让社会变得更好呢?而且大哥哥大姐姐一看就是很亲切的人。”
“呀~这种事情是可以说的吗——?”春日不禁看了眼芝之的方向,生怕身旁志同道合的友人会直接放弃沟通,“只能说我们各有各的理由吧,你想听谁的?啊啊,不过我说的话很容易被说不可信吧,毕竟他们‘管理’我的时候总说不要被我的话给迷惑了。芝之小姐又如何呢?”
“……你想打听什么就直接问吧。”芝之看起来有些许不耐烦。
“我都想听听看,因为会越狱说明肯定是代表各自有什么不满对吧?”少年低头搓着手,“那个‘不满’我想听听看,也许可以作为参考。”
“我认为芝之小姐想问的是你到底想干什么吧?”春日仍然保持着温和的语气,替芝之进一步强调两人担心的事情,“因为这里既有所谓健全的五好市民,又有我们这样在监狱里过日子的反社会分子,小朋友想打听事情要找对人才行哦。”
少年沉默了片刻,捂着脸发出了啜泣的声音,“因为我就是担心自己没办法成为系统测评出来的人,所以我只想多听听看对社会不满的人的话语,帮助社会公平对待所有人……”他说着这番话的同时还从指缝中偷偷瞄向两人,“对不起,我可能在做多余的事,但是这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这番做作的戏码使得芝之不禁扭起了眉头,而春日见状也略显严肃地陷入了沉思。蓝发的青年迅速就理解到了——至少这两个人不适合待在一起。
“……没用吗?”少年抹掉了眼泪,摊手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太懂到底要把握怎么样的分寸才行,我社会化还真是失败。”
“我还有其他的事,闲聊就不……”芝之一副作势想走的样子。
“啊——就算有什么隐情我们也可以边逛边慢慢说啦~!”春日傻笑着,左右各搭上两人的肩膀,“我朋友她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我们还是以我们最舒适的状态聊天吧,OK?就算不适应社会化也没问题的,我弟弟就是那种不太适应的人,但是他说他能好好照顾自己就行。只要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是否能够融入社会有什么关系呢?”
“好吧,那我直接问吧。”少年像是略微返璞归真地露出了嬉笑的表情,“大哥哥大姐姐对这个社会有所不满是肯定的对吧?”
这样的问法显然也让两人警惕了起来。芝之非常直白地回绝道:“不,我可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哦。”
“虽然你可以自行理解,但是如果回答了这不是很考验信任问题吗?”春日也点出了问题所在。
“说的也是呢。毕竟闹出来越狱这么大的动作,说明你们肯定已经掌握了什么,但因为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家伙,于是也不认为和我沟通有什么意义。”少年点了点头。
春日对于对方的分析予以认可,“你能清楚你的立场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问我们呢?”
“如果说我想协助你们呢?这种理由可以吗?”少年歪歪头,“深一层的东西说实话,也许听了会骂我恶心~”
“那个——打断一下……”春日正经地举起手来,“哥哥我曾经是做警察的,抓叛徒抓坏人什么的是专业的哦?”
“就现在的片面之词,恕我无法信任你……”芝之显然更多带着点警戒的敌意,“你,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介绍吧?”
“是呢,说到底,你应该如何保证你的忠诚和可信呢?”而紧接着,春日用他的措辞缓和着谈话的氛围。
“啊,说的是呢!抱歉抱歉,我总是忘记正确的礼仪。”少年摘下了帽子装饰行了个礼,“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常世田世流,是名学生,才能是突破者。我是由基因匹配后,通过体外生育的人类,性格上有些扭曲就对不住了。”
“我是芝之,这位是常守春日大人。”芝之看向春日后才继续说下去,“……我们准备尽量多的探明这里的形貌,我们时间有限。”
“原来如此,但要说忠诚和可信的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达到两位的标准。但请让我说明我自己的想法吧。”常世田继续解释道,“简单来说,我在成长之中产生了两个疑问。‘这个社会继续下去是对的吗?’以及‘解决了社会的困境,人类的处境应该还能变得更好吧?’在思考了这两个问题以后,我却得到了另一个疑问:‘人类是自由的吗?’”
“确实通过体外生育的方式,人口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稳定。通过社会化教育也减轻了教育的资金和压力,将人的人性稳定在了一个相同的层面。尤其是系统最后甚至能对人类的才能进行测评,直接就把人类的未来定性了下来,更是稳定了就业和社会的需求。”
“但说到底,少子化的根本难道不是因为对于人类情感需求的忽视,教育的压力难道不是因为对人类家庭形式的扼杀,甚至所谓的才能难道不是剥夺了人类选择的自由性吗?”
“这些话换成我们说出来感觉距离死刑也不远了……吧。”春日面无表情地说着。
“说实话,尽管这样社会能继续稳定,但社会能稳定多久?集团和系统真的能保证一直的公平吗?我真的是有很多疑问没法得到解决,于是我为了人类和社会的未来,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当然,想只是那么想,对于系统来说,只要我不做出过激的事情,并且宏观是对社会有帮助的事情,我就不会被判定为异端。”
“于是我就想和芝之姐姐还有春日哥哥谈谈呢,因为要说的话,为什么会被判定为异端的原因我也很好奇,说不定这是能让社会变得更好,同时也能对集团狠狠报复一下的机会……毕竟,我对擅自给我定下的未来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满?”
“了解了,你确实经历了一些相当不如意的境遇……”芝之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仍然诉说着不信任和警惕。
“——我之前确实做过导致了严重后果的事情,”春日略微仰起头,“所以对你说的这些话不置可否,但我们时间紧迫也是真的。”
“那不就说明更需要我的才能了吗?说不定我能帮两位突破困境呢?而且在协助两位期间,我会用我的才能保护两位的。”常世田进一步说道,“不过还是要是两位愿意带上我,并且确信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对社会有帮助的大事,这样的话,即使让我去死也可以哦。”
芝之摇了摇头,“不,我更希望你去找一位真正理解你的人献出生命。”
“啊,总不能把我的弱点告诉大姐姐才行吧?”
“如果你有相关的线索的话进行交换没问题,但是如果是跟着我们的话还是恕我拒绝。”
在两位互相拉扯着的时候,春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脸上往日的笑容失去了温度,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与芝之明显的敌意不同的寒意。
“……但说实话保护的职责——这些是我的东西吧?”春日拉开了两者的距离,挡在常世田的面前,略微阴恻恻地笑着伸出手,“超演算级的守护者,请·多·指·教?”
“这样啊,让两位不舒服了对不起。”常世田见状回握住春日的手,“我不太清楚具体的社交分寸,只是本能的认为两位说不定是突破现状的人。而且为了社会献身也是一种伟大,我倒是相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听好了,常世田君。”春日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常世田的手,以他高大的身躯俯视着少年,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的是他的冷眼相对,“哥哥教你一件事吧,以后肯定用得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虽然大家能够自由选择想做的事情更好,但是我更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定位,而不是抢占别人的工作。不注重这些边界的话很容易让其他人不开心,我解释得够清楚了吗?”
“……大哥哥,你人真好呢。”常世田认真地回望着。
“所以这样吧,”春日退开来,恢复到了平常阳光的微笑,“按照芝之小姐所说的那样,我们可以进行情报的共享,但是一起行动至少现阶段不是很可行,这里超演算级的大家估计还也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希望常世田君也能通过一番的探索找到自己的位置呢~”
“…………”
常世田见状也退了两步,“真不懂社会为什么为难这种人……”他深呼吸了一番,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抱歉我给你们添了麻烦。我对于诚恳说出来自己想法的人总是没办法拒绝。”
“是敌是友,在相处过一段时间后也会明白的,不是嘛?”春日见对方识相退却,顺带补充了他的见解与指引。
“春日哥哥和芝之姐姐,不要太早死掉哦……”常世田眨眨眼,“我觉得好人应该长寿才对。”
常守春日也转向芝之的方向走过去,就这样背对着常世田,“有时候真的希望社会好的人不会活太久,希望常世田君也能好好想清楚吧——关于你的觉悟。”
“……要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也不会考虑接触两位了。啊啊……果然我还是个令人恶心的家伙。”见两者扬长而去,常世田也略微失落地离开。
在两方不是那么愉快地分道扬镳后,两人重新单独走在走廊上。芝之在等看不到那个做作的孩子后不禁叹了口气:“常守大人,我的心情被什么东西变得超不愉快了……”
“啊哈哈哈……社会研究部也有不少那种很难搞定的人啦,”春日还是维持着往常的稳定和笑容安抚着芝之,“虽然那孩子应该不是狱友,但我作为顾问审其他人也遇到不少千奇百怪的情况呢~”
-25687.
——而那千奇百怪的其中之一,恐怕也只有春日不会害怕他。
自从常守春日被作为社会管理部的顾问给软禁起来后,每天也要在其他特勤员工的监视下巡逻、观察、记录某些需要“特别关照”的个体。只因为他作战经验丰富、适应性和包容性极强,能够胜任许多人不敢胜任的职务……比如说,直面白砂五月。
在这位被拘束服给“全副武装”,却还礼貌地打起招呼的少年面前,春日身后的特勤们都不免有些害怕,当然,除了春日本身。
“……我说啊,既然你们也知道我是被派遣过来的顾问了,我在的话还请放心一点吧。”春日当然不忘回头安抚一下他的同事们,“我作为顾问,自然要为社会研究部研究‘如何让这类人群融入社会’作出贡献,虽然我能理解你们不信任这孩子或者是我,但所谓的——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来。”
五月看着眼前这位新来的顾问,也跟着附和道:“嗯,我不会‘演奏音乐’,虽然这位先生......看上去真的像一块小蛋糕。”
“真的吗?如果你能节制取食的话,我不介意亲自试试你的能力哦——”春日显然是一副在开玩笑的样子,但是对他来说,如果真的有必要当然也不是不行,“哈哈,也不能这么草率对嘛。”
“申请实验的话,现在就可以哦?”五月的眼睛瞄向四周的监控,又转回眼前蓝发的男性身上,“那边,还有那边的摄像头,都对着我呢,我不介意现在开始演出。”
“嗯……饥饿的状态的话就不能保证节制了不是嘛?”春日也考虑到了些许风险,不过也做好了觉悟,“但既然是守护者(Guardian),在场所有人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即使是有食人癖好的孩子,他也照样一视同仁地给予关照和节制的管控。定期给予食用的血液、约定好自己的尸体会被对方食用……会答应下那么多离谱的要求,社会管理部的一些员工也开始逐渐觉得,其实这座巨型监狱里更令人生畏的存在,是常守春日。
春日也考虑到了种种情况——他的仁善被视为一种伪装、一种印象操纵;他的行径被视为一种控制、一种契约。然而,鲜有人知道的是,他自行从自己的手臂上抽血时,在精确地计算着足以控制住监视者与被监视者之间的冲突、又能保证自己可以迅速恢复健康的剂量。
8.
在虚拟世界中游玩虚拟游戏,是为一种箱庭中的箱庭。
但对于久违地没有享受在外驰行的春日来说,动作游戏和4D赛车可以恰到正好地把他拉入一个截然不同的环境,从枯燥的房间里摆脱出来。尤其是他一直戴着的防风镜还跟着一起带了进来,名正言顺地体验戴着防风镜飙车恰到正好地可以减轻他一直以来的压力。
而在他顶着为还原感官而吹起的疾风到达终点后,在比赛完毕的音效中,身后传来的是某位少年的感叹:“好厉害哦!春日哥教教我!”
春日先是关掉了四周的全息投影,这才看到了站在游戏平台旁边两眼放光的五月。看到了熟悉的人,春日也爽朗地从摩托车型的游戏驾座上翻身下来,“好啊!虽然现实开车肯定要注意安全,但是既然只是游戏的话再怎么撞也很安全,我教你点基础操作哦。”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的五月跑上平台,春日则为他指明驾座上的按钮、调整和控制方法。在一阵介绍和演示后,少年亲自骑上摩托进行一次比赛。虽然看得出有一些拙劣的操作,但从稳定漂移和速度控制来说,看起来简直不像是新手玩家。
“Cool!白砂君说不定能在这几天称霸整个游戏厅呢!”看着屏幕上的积分显示,春日在旁边欢呼道。
“是吗?”五月关掉了全息投影,从驾座上跳下来,“我觉得不会呢,我应该永远超不过春日哥的,因为你教的我嘛!”
“哈哈,我玩只是图个开心啦~”春日伸了个懒腰,“毕竟虽然我们目前是这样的情况,还是要放松一下的!”
“嗯!春日哥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五月抬头询问道,“我们好像有一段时间出不去了,我会……忍不住演奏的。”
面对五月,春日反而更加自然且委婉地说明了自己的大致计划:“嗯……我这几天大概会和我的其他朋友一起四处看看?说实话我们也在寻找一些针对现状的办法,不过说实话不太放心其他人就是了……”
“不放心其他人?自己一个人不好吗?”
“是这样的,白砂君,我们每个人,单独的能力十分有限。”春日像往常面向年幼方那样稍微弯下身,保持自己的视线与对方持平,“因此为了寻找办法,我们需要齐心协力,但是又有可能有叛徒会企图破坏这样的和谐,所以才说不放心……”
“我倒是随便啦,因为你知道我‘不是人’的呢……”超演算级的塞壬如是说到,“我啊,能填饱肚子的话,在哪里都无所谓。”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但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有这样的觉悟吗?”春日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件事,和‘外面’的世界,我是说……我们生活的大楼之外,有关系吗?”少年以较为稚嫩的措辞问道,“如果有的话,我不介意来满足一下我的胃口。”
青年沉默了片刻。他对于五月会如此选择这件事不足为奇,但他从来不希望把任何人——即使是一个“怪物”扯进会冒生命危险的事情,“有……的。如果你做好准备了的话。”
“准备?那是什么?”五月歪头追问,“要和那些研究员一样准备很多仪器或者在头上贴什么东西吗?或者找一个空空的白色房间,大家都戴上隔音耳机?”
“不,只是说这条路很危险,你做好准备了吗?”
“会死掉?那无所谓啦。”
“……即使是这样也没问题吗?”
在春日的再三确认下,五月也略微轻蔑地表示出他的不耐烦:“问那么多次,你是在……质疑我吗?烂好人。”
“不,只是有点担心罢了,”春日罕见地皱了下眉,“我不能把任何人平白无故扯进来。”
“这样,也能说是平白无故吗?”
五月张开嘴,扯了下嘴角。春日当然知道那牙齿上的是什么——先前那些特勤也为自己演示过,在危险时、过度进食时都有人能够人为激活的电击牙套,几乎可以说是这个孩子嘴里的烙印。
“……”春日垂下眼睑,深吸了口气,随后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好吧,我会向我的同伴介绍你的。”
“朽木”的形象没有具体的样貌,只是一个金属画框的脑袋,这副无貌却森罗万象的皮囊吸引了将近百万的迷途中人。除了业余唱歌助兴,聊聊身边的事情,还接收日本各地的网友的来信。看了那些信,在我的视线之外,还有很多孩子陷入了家庭、经济、甚至是校园种姓的困境,而刚工作不久的新社会人也有与上司无法沟通、职场关系尴尬等问题。
我想也是,都来寻求一个网上的主播的安慰了,他们的生活困境也可想而知。这个直播间就逐渐变成了为这类人群抱团取暖的避风港——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去寻找生活的希望,就像从零钱夹里把里面的硬币统统倒出来,企图在里面掏出一枚100日元,再凑几枚10日元一样——对于购买自己需要的生活来说勉强够数。但是要拨开绝望的烟云来说,又何止是一瓶热茶和一场免费的直播能解决的事情呢。
绝望的人才会理解绝望的人,但是“绝望”又是什么?我的“绝望”又何去何从?
其实这个词已经逐渐离我远去,但是我却觉得它还在缠着我的脖子,那身为画框的“朽木先生”,变成了我的遗像,黑白色的我钻出画框,指着我质问道:你以为你逃得了吗?我一半是恐慌一半是麻木,只想推开“他”——我知道,我知道,我逃不过,但是……
但现在这样“幸福”的我,到底要逃避什么?
出院最快的我删掉了自杀直播的演讲稿,跟着学校的进度补备课内容,虽然镜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但结合他的身份,他估计是去忙他自己的生活了。尽管如此,每天出现在我办公桌上的花束想想都知道是谁送的,毕竟这辈子除了我被人打伤住院,谁还会有那个心思没事干送我花?
但是真正的花总会枯萎的,每天送也一样,每一束花都会枯萎,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根的它们逐渐凋敝。即使是试图给它们拿出自己珍爱的茶杯换水,也只是像挽救一个将死之日一样毫无意义。
某天我不知是一时恍惚还是好奇心驱使,一手抓住了玫瑰花,把它的花瓣一股脑扯了下来,撒得满地都是,就像铺在地上的红丝绒一样。
我心血来潮,将一朵又一朵花的花瓣撕下来,力道或细腻或粗暴,只是随着我的心情,这些还赶不及枯竭的花在地上形成了一池血潭,随后不知不觉,我躺了上去,更是将整朵花连带所有的花瓣都用手心扯下来,撒向空中。我醉心于身下压着的血泊,散落在身上的血滴,如果说自然凋零,碌碌无为的生命渴望以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方式圆满自己,那或许也是一种希望。
“哔哔。”正当我陶醉的时候,旁边传来了机械和电扇的声音,小红——扫地机器人挪到了躺着的我的身旁,它像是在说我挡着它的路了。
好吧,也是考虑到了不要弄在茶几那边,我会自己收拾的。
把地上的花瓣收拾干净后,我抱着还没被自己糟蹋过的花束坐在电脑前。处理过的切面也掩饰不了它已经离开了赖以生存的花丛的事实,就像婴儿向母体索要养分,但是出生的一瞬间,这个赖以生存的连接就随着脐带被剪断了。结合哲学讲述生物学,就是孩童必须亲临骨肉分离的痛苦,才是活着的开始,只不过是人的寿命肯定比花更长。花也是在被切断后装饰成花束,才有了它作为花的意义。
那人作为人的意义又何去何从?
说到底我帮助人不也是为了充实自己吗?我又扫了一眼视频下面的评论,他们关心我,是因为他们需要我吗?
我差点忘了,周末不就是给我放假的吗?
但是我更习惯让自己忙起来,最好是用繁忙填充自己的时间。哪怕提前把工作需要的讲义做完了,作业改完了,我都会像这样接二连三地开始思考,直到得到的答案越来越远离预期的答案——就像许多人说的一样,想太多,深陷进去了。
每当我提出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诚然,大多数人可不会想那么多,但是我做梦都想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活到了现在?我是可以被人替代的吗?如果谁都能作为替代品抹去我的存在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哀悼,因为第二天会有替代品在他们的新生活等着他们?
那也无所谓——不对,根本不是无所谓的问题。我一面想着“拥有无数替代的他们一定是幸福的”,又觉得“如果就因为是可以替代的存在就可以被擅自遗忘实在是太悲哀了”。但是——也对啊,会倾听他们的主播要找肯定找得到,互联网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粉丝是人,人会变的。我留不住人,而他们也仅仅是路过的看客,没有必须强行把他们留住的权利。
面对刷着“没有朽木先生看就活不下去”之类的评论的粉丝,大多人也都是把他们当作开玩笑。但其实有时候这些话可能是真心的,如果我本人就这样当作玩笑的话,很可能再次将一个人推向绝境。
画框人晃头晃脑的,不得不说这个近一两年更新的形象继承了一如既往的简陋。捧着花束的朽木先生这么说了:
“我理解的,你们的生活中如果没有其他人倾诉的话,随时都可以在留言板留言~虽然不敢保证能够准时回复,但是你们的留言我可是都会挑时间一条一条看的!我不会觉得这种话是开玩笑,因为人的倾诉可能决定了一个人是否将一个人或一个地方视作是安全的,这件事是不能光以玩笑来看待的。”
但就算这么说了,笼络了诸多粉丝,但是实际上,连本人都没有任何倾诉的地方,只有开的小号里,偶尔思考着绝望到底是什么。
但是也不难说,因为给走投无路的人一个安全的、带有反馈的留言板,至少也能为他们带来一丝一毫的希望。至于无处倾诉的绝望,留给我自己就好了。
在阅读该集合前请确保了解以下信息:
1.文中内含大量的精神异常描写,可能会导致令人不适。
2.正文与标题带有人名的文本为角色第一人称视角。
3.全文任何第一视角描写与作者完全无关。
4.全文除部分引用日本文学外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属酒酒井璃嗣预言。
以上确保没问题的话,欢迎您走进酒酒井璃嗣的世界。
———————————目录———————————
【本篇:慈爱与绝望】
其一·朽木并非朽木
其二·论懒惰与爱
其三·论爱与死亡
其四·一本旧书
其五·旁观者与当事者
其六·论宿命
其七·怒号,和接踵而来的痛苦
其八·论死亡与救赎
其九·天外有天,与燃烧的舞台
【后日谈:释怀与决心】
A.D. 2020 酒酒井玄嗣心中的天秤
A.D. 2021 棋局
【番外·酒酒井璃嗣&小见山慧美:祈祷与守护】
A.D. 2005 地狱道
【番外·酒酒井雪嗣:洞悉与求道】
A.D. 1984 酒酒井雪嗣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