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我的ooc来了
什么?7456字只有一半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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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找到了!就是这个小孩!”
精灵士兵押着挣扎的孩童来到了金发王子的面前,孩子的嘴里骂着荒地语,但在自小爱好游历的王子眼里,他也听得懂对方在咒骂着和自己随行的护卫——尽管他其实不需要护卫,但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距离复兴才没过去多久的梅斯邦,治安和经济方面仍是不可恭维的级别,即使是身材高瘦的兰道尔,将钱袋别在显眼的腰间也不免被矮小的孩童冲出来抢走。
“好了,别伤到他。”兰道尔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抬手拿回他的钱袋,叫士兵不要过多用力,随后低头倒出三枚金币,用至少是能让当地人听懂的荒地语对孩童说,“我可以给你钱,不过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可以答应我吗?”
“……什么啊。”
兰道尔见对方冷静了下来,于是用手势示意士兵放下他,又蹲下来,扯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继续说:“我们来到这个城市还不太熟悉,我想雇佣你,请你带我们去竞技场,然后我会支付三枚金币作为为我们带路的报酬。可以吗?”
“啊?”发出疑惑的是精灵士兵,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王子,“陛下,你不是说……”
“嘘——”兰道尔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低下头,等待孩童的回应。
小孩子在那一瞬间也露出了狐疑的眼神,但看着王子手里的三枚金币,还是抬起手指向了远处的高墙,“就是那里,所以……我带你们去真的给我钱吗?”
“当然,如果我食言的话,你大可以揪着我不走。”兰道尔点了点头,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这是交易,是我向你发起的委托,你能完成委托,我当然会给你支付报酬。”
难道这个外国人根本不会自己找路吗——虽然这么想,但眼下哪里有费里斯塔尼亚的金币更重要的事情?孩童低下头,用荒地语说了一声:“跟我来。”
“谢谢你,那么我们出发吧。”兰道尔笑了笑,叫随从也跟上。
……
“殿下,您不是认得路吗……?”随从的精灵骑士用通用语小声询问道。
“我当然是认得。”
“那您……”
兰道尔叹了口气,两人一边跟着孩童,一边说着当地人听不懂的语言:“战争破坏了梅斯邦的经济体系和为人处世的概念。乞讨和抢劫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没有其他任何谋生的办法——或者说,他们认为没有。”
沿着因复兴而努力修缮至体面的街道,巷口仍能看到一些灰头土脸的乞丐蜷缩在阴影中,王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但仅仅是给予只是解决燃眉之急,现在这个国家正在进行战后修复工作,而一个能形成交易链的观念,更有助于经济的修复。”
“……你确定让人做导游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首先,经历过战争的人们是疲惫的。”也许是孩童并不想多管闲事,兰道尔看着孩子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的背影,继续解释,“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谁乐意去做抢劫这种事?”
“您不能假定有些人就是坏种!”精灵显得有些焦急。
“但我更愿意相信经历了战争的受害者们更向往平静的生活。”王子皱了皱眉,“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客人,但我们也有义务告诉他们怎么做才能改善生活。施舍可以直接解决眼下的温饱,但不能解决长期的事情。要告诉这里的人,这里有他们能做到的事情,用他们的劳动换来的稳定收获,这才是一个良性循环。”
护卫耸了耸肩,对于这个心肠好到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影之王的儿子的半精灵,甚至十分担心对方会不会被自己的善意所害,“殿下,但你一个人的行为怎么可能……”
“所以我打算推进费里斯塔尼亚和梅斯邦的外交关系,能用我国的资源在这里推动部分产业,让这里的人能够有机会赚钱养家糊口,不可以吗?”兰道尔歪了歪头。
当然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征询过王的意见吗……尤其是影之王……?!但虽然这么想,护卫还是决定不给心地善良的王子泼冷水,毕竟费里斯塔尼亚能有这么好心又不屑于那些阴谋计策的王子,在几百年的混沌历史之中都是千载难逢的存在。但年长的精灵这么想的同时,对于保护王子的责任心也感到了无比沉重的重量。
穿过了大街小巷,三人终于来到了热火朝天的竞技场门口。兰道尔停了下来,把刚才一直攥在手里的金币放到了孩子的手里:“谢谢你,这是说好的报酬。”
……
“兰道尔,正好,”在竞技开赛前的一次茶会上,黑衣的影之王嬉皮笑脸地把手搭在椅背上,舞着那张羊皮纸放在兰道尔的面前,“检验你的实力的时候到了——怎么样,替我去吧?”
“……为什么?”骑士正坐在那里,盯着信件上的内容一动都不敢动。
“你叔叔说我去了怕我给人造成恐慌,不让我去,可惜了这么好的事情。”伊蒙看上去语气里有些许赌气的成分,直接把信拍在了兰道尔脸上,“还能怎么办?你替我去吧,顺道看看梅斯邦现在怎样。”
兰道尔不敢多说一句,抬手接下那张羊皮纸仔细看了起来,“角斗场……?”怪不得克里斯叔叔不让父亲去,他想道。
伊蒙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坐到兰道尔的对面,直接翘起个二郎腿,“怎么说呢,战后还办竞技切磋,邀请其他国家的人来,肯定是表演性质啦,表演……毕竟人家那里内战才刚过去。那种只能耍耍花样的地方不适合我,所以你去吧,第一场就刷下来有你好看的。”
……明明其实非常跃跃欲试吧?兰道尔故作镇静,实则已经浑身冷汗,毕竟他唯独不是很想听自己的父王在那里抱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完了信件后,骑士才点头答应,“……可以,正好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国与梅斯邦的外交活动——”
“和他们建交?你看上他们家啥了?”伊蒙歪了歪头,眼中透露出些许鄙夷,“内战——你去翻我国史书随便找,资源……我们费里斯塔尼亚还轮得到和梅斯邦交易?如果你退一万步想说军队的话我还能表扬一下你挺有眼光的。”
“不是……为什么一定要和这些扯上关系……?”兰道尔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不和这些扯上关系去建交那才叫有问题,你当国家外交跟玩一样的?”影之王指指点点着,“怎么想都知道这种事在国家层面上就要方方面面地考虑到对我国的好处!这方面去做滥好人只会害你!”
兰道尔被这几句说教得哑口无言,但对于各方面都因为内战分崩离析的梅斯邦,他根本不想去向梅斯邦索要任何东西。仅仅是“想帮助那里的难民”此等理由,完全没法被父亲看在眼里……
“伊蒙。”
父子俩循声过去,看到的是红衣的精灵和身旁高大的树精灵——特奥多尔提督和卡梅莉娅王妃分别提着货箱和草药篮子走进王城的庭院。
“母亲大人……还有特奥多尔阁下?又是其他人需要的订单吗?”率先向两位精灵打招呼的自然是更亲切的兰道尔。
“是这么回事。”特奥多尔点了点头。
而旁边的卡梅莉娅则挎着药篮走过来,弯下腰看着伊蒙:“刚刚你们说的都听见咯,这时候怎么不提你嘴边挂着的‘投资’了?”
“军事的事情你不用管。”伊蒙突然就没了刚才的戾气,淡淡地回了一嘴。
卡梅莉娅看着自己丈夫的反应笑了一声,转向兰道尔,“兰道尔,人大多数还是知恩图报的。你专心投入对别国的援助,不说国家方面,别国的大多数人民必定是感谢你的,这方面也算得上是一种投资,对吧?”
“是这样没错……我就是这个想的……?”兰道尔面对突然干涉话题的母亲也有些迷茫,缓缓地点点头。
“那不就好啦?你会帮忙的吧?”当然,卡梅莉娅的后半句显然是问的伊蒙。
从刚才起就看起来在努力地控制表情的影之王沉默片刻,轻哼一声就站起来背过身去,“——如果是考虑到梅斯邦的兵力会对我们有所帮助,那我没意见。”
兰道尔在对方的妥协之下也一时哑口无言,但还是一边担忧地皱了皱眉一边道谢:“哦哦……好,谢谢父亲大人……?”
“——那么另一方面,好好比赛。”伊蒙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又转过头指着兰道尔,突然就顶着张不怀好意的微笑让兰道尔也觉得诡异得很,“以旅游业方面,精彩的战斗也能炒热观众的气氛给游客带来好印象,要是连区区这种竞赛都能让我失望就不是特训的问题了,没意见吧?”
“是,是……记住了。”金发的半精灵除了点头答应以外什么都不敢多说。
……
虽然这么说,唐突地答应下父王的要求,也给兰道尔带来了十足的压力。王子一边深呼吸,一边拖着重剑走出拱门,来到场中央——不说别的,在看到切磋的对手的一瞬间,兰道尔的心理压力直接拔高了一个量级……
身着深色链甲,手持双剑,总是笑眯眯的女性撩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鬓发——来到梅斯邦的第一个切磋对手就是这个国家的外交官,想必换谁压力都会很大吧。兰道尔绷住表情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满脑子除了要是第一局就搞出什么外交事故自己可能就没脸见父王了……但当他这么想,并抬眼环顾四周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视线捕捉到了某个远处的漆黑人影。
——不是,为什么父亲大人在这里?!
兰道尔心想着这时候如果不控制情绪,那么自己的表情将会有多精彩。他远远地就看到了伊蒙戴着黑色兜帽,穿着那件自己小时候见过对方穿的披肩长衣,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更不妙的是,方才就注意到了父亲旁边的魔狼……哈哈,就连克莱恩大公也……
才刚踏入这个竞技场,王子就已经有了想原地退赛的冲动,但是满怀的热情和责任心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只好在心底与这多重恐惧作对。
站在对面的外交官见兰道尔动作僵硬地站在那里,不免有些困惑与担忧,“您……还好吗?”
“……呃,我很好,没事,谢谢您的关心。”兰道尔愣了一下,一板一眼地回话,同时还为了让对方放心而扯出一个微笑——希望此时并不会被对方看出来嘴角在抽搐。
“我是代表本国梅斯邦出战的外交官,”女性带着笑容微微躬身行礼,“我国尚且正处于复兴时期,希望您能多多包涵。”
在兰道尔的注意力汇聚向对手的礼仪的瞬间,他才鼓足劲努力打消了那些复杂的心情。他左手扶着重剑将其立在一边,右手放到胸前鞠了一躬:“……兰道尔·克劳福德,代表费里斯塔尼亚前来参战。”
在互相介绍完毕后,外交官双手分别握着两把剑待命,而王子则是将那把对于其他人来说都看着又长又重的大剑置于右手侧,双手持剑等待开赛的指示。雄鹰盘旋,展翅翱翔,在鸟的啸鸣声发出的一瞬间,人们首先看到的是轻装上阵的外交官冲向兰道尔的方向,而后者则直接换为反手抬剑迅速作出抵挡的架势——两人顺应自己熟悉的领域采取的战术十分明显且经典,而一攻一守也确实顺应了紧张刺激的开局。
两人兵刃碰撞的瞬间迸发出魔力与火焰的冲击,而此刻的兰道尔的表情也从一开始变得严肃且无畏。原来如此,并没有使用偏向任何属性的附魔,而是纯粹的魔力加强了力度……正如身体强化,但并非强化身体部位,而是将双剑作为自己身体的延申……惯用火焰附魔的兰道尔短时间内得出了结论,将魔力汇聚至手臂向前猛地一推,臂力强化与火焰附魔的配合使得外交官顺着灼热的冲击力不得不后退两步。等外交官稳住阵脚后,只见兰道尔并没有采取直接冲锋的姿态,而是维持着反手持剑的动作向侧方奔去,与外交官拉开了一段距离。
作为费里斯塔尼亚的魔法骑士,与常规的重骑兵不同,兰道尔的装束并没有覆盖过多的重甲,而是以远程游侠惯用的皮甲与魔法师的布甲混合搭配。冲锋的战士选用不易抵挡物理攻击的轻装的原因,从兰道尔反手持重剑,将剑插入地面,如同使用魔杖一般的架势就能得出——毕竟是费里斯塔尼亚的人,本质仍然是魔法师的血脉。
外交官低头看去,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顺着土地,从剑刃为起点向自己的方向扩散。她顺势纵身跨越发出细微破裂声的地面,瞬间,破土而出的石刺在外交官原本所在的位置纵横交错——以弱点侦破的角度来看,是专门瞄准脚踝的锋利与精密度。
“闪得好!”
“这一躲妙啊!!”
“怎么判断出来的?!”
当然,专心思考战场上的事情的王子并没有注意到,观众席的伊蒙并没有像四周其他人那样发出任何感叹,挑着眉坐在那里,小声嘀咕着:“学我也倒是学像一点啊,拿这种战术放水?”熟悉自己的儿子的战术的父亲有些嗤之以鼻,以他的角度而言,兰道尔采取弱点打击的战术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刻意采取了对他来说效率最低的战术——都是重剑手了,去做那些精妙的绣花针活干什么?他在害怕对方无法抵挡自己的攻击吗?但转念一想,他并不是不理解。即使百年以来那些魔法都是政界最强的杀人术,但精密的魔法使用方式自古以来都是费里斯塔尼亚的骄傲。而在外国人云集的这片竞技场上,对外展示费里斯塔尼亚的代表性魔法流派也是一种交流,换言之,某种意义上,兰道尔确实是在以相对友好交流的方式在场上交战的。
只是一个问题,兰道尔与外交官两人先前素未谋面,在需要展现出精彩战斗的竞技场上,王子却在大胆地靠外交官的几个动作猜测对方能够预判自己释放的魔法——这份对交战对手的信任在影之王眼里堪称无稽之谈。不过倒也正常,毕竟是无论从什么方面都最不像自己的兰道尔·克劳福德。
“相当精巧的魔法……”外交官小声赞叹道,举起剑绕过兰道尔的身侧,瞄准较低的高度向他的侧方斩去——这对于体型过高的兰道尔来说毫无疑问是致命缺陷。但后者自然也不甘示弱,反而低身将重剑正过来大幅度地回转,利用长且厚的披风甩向对手化解攻击。即使是加以附魔后的利刃,在本身就为抵挡远程魔法而制造的披风下也被其无力化了。而就借着这一转身的架势,兰道尔举着剑对外交官就是一阵顺劈反击。纯粹的力量并非两柄轻盈的剑所能抵挡,蛮力打乱了女性剑士的阵脚。但灵巧的双剑士并没有选择与力量派的重剑手硬抗,在对方顺势上挑剑刃的瞬间后跃闪过。
兰道尔倒也不是没见过动作迅捷的对手,相反,他经常借由自己沉重的战术挑出分析对手的空余时间,但这又是为什么呢?随着外交官的再次进攻,王子一遍又一遍地抵挡、反击,拖着巨剑与之周旋,双方一切的动作都是属于他们的行云流水。兰道尔的思绪又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与父亲的一次又一次切磋和特训,那个严厉且不容自己用过多的时间思考的影之王也是一回又一回地用近乎能让人觉得会杀死自己的魔法拷打着自己的迟疑与犹豫,最终形成的是精神与身体反应割裂的现在——无论再怎么害怕,再怎样疑惑,身体的战斗本能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多余的思考而被遏止。直到最后,体内属于克劳福德家的血脉会被唤起,任何杂念都会被这具身体所抛弃,变得只为了战斗而驱动任何一处关节与肌肉的控制,被训练过的身躯会忘我地投入每一个动作。
火花四溅,魔力迸发,剑与剑之间的碰撞与摩擦接连发出清脆的响声。但即使是擅于打持久战的兰道尔,举着沉重的大剑互相招架闪躲也不免造成额外的体力耗费,而与外交官的僵持更是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消耗。王子拖着剑稍作喘息,试图再次将剑反手持拿施法。外交官则是忍耐着疲惫,趁此间隙向重剑剑柄倾向的右肩刺去,来不及招架的兰道尔只得带着武器向旁边伏倒并翻滚起身。但等到他扶着剑站起身时,他才察觉到了右手臂传来的一阵疼痛——似乎是刚刚那一招刺击还是擦到了胳膊,低头还能看到割破的袖口汨汨流血,但没多久就在体质的加持下愈合了,空留被染红的衣袖。
看来是时候了。
兰道尔如是想着,再次举起重剑,在外交官打算稍作歇息放慢动作之际,将剑刃刺入地面。
沙沙……
霎时间,从场上皲裂的土壤中、石刺中、刀刃划过的裂隙中,像是疯长一般地从中窜出了茂盛的枝叶与繁花,纷纷如同常春藤那样交错、成叠,疏密不一的植物在魔法师的控制之下恰到正好地覆盖了女剑士的双脚——覆盖在靴上的藤蔓和枝条,无疑和绊索陷阱没有区别。外交官挥下双剑纷纷斩断这些藤条,同时也才察觉到,对手先前那些倾向于防御的招架和施法没有一招是多余的——每一句咒语、每一次剑舞,都像是植物的种子一样深埋进了地底,直到这些魔力在媒介的催化之下抽枝长叶,成为了部分为德鲁伊的魔法师的同伴。
在观众为场上的鲜花声声赞叹时,在外交官试图从繁花的陷阱中挣脱时,王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再等脚下的最后一根藤蔓被斩断时,正午的烈阳被谁人的身影遮蔽——兰道尔借助腿部的强化腾空跃起,在重力的牵引下挥下重剑,外交官将双剑交错架起、使出更多的魔力附着在剑上抵挡住了这份力量,将对方弹开。骑士在找到落足点的下一秒也丝毫没有懈怠,紧咬牙关趁胜追击。横斩、顺劈、直刺,每一剑都在意图击破双剑的防线。双剑士将魔力化为防御手段,但在近乎消耗了大量体力的情况下,两人不断的招架和弹开攻击,也只不过是在比最后谁保存的魔力能够支撑到最后。是外交官引以为豪的魔力附着?还是王子弥补弱点的身体强化?
铿锵有力的攻击每一下都让外交官感到浑身震颤,而在试图稳住身形的间隙中,她却看到了堪比传说中的影之王的,肃杀的焰红色眼睛。
而早已被烙印上了战斗的本性的兰道尔,在这一次被弹开攻击后转身一挥剑,对着双剑用力上挑,终于,招架不住踉跄倒地的同时,外交官手中的其中一柄剑也被击飞至数米远。
随着盘旋的飞鸟宣告着胜利,场上被临时唤出的枝叶化为魔力消散,观众的声音也沸腾了起来,人们纷纷为这场淋漓尽致的战斗献上喝彩与掌声。而场上,因消耗了大量魔力而感到疲惫的外交官正打算借着手中剩下的一把剑站起身,兰道尔像是不允许自己停歇一般,三步化作两步地快速走过去,俯身向她伸出了手。
双剑士愣了一下,放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欣然抬手握住对方的手。
只是……这握手的手感,虽说是隔着手套,但好像有些奇怪……?
……
“没想到不是伊蒙先生亲自上阵啊,但您来肯定不是光是为了打气的吧?”观众席上的克莱恩乐呵着看向身旁的影之王,“总觉得您是来看乐子的?”
伊蒙面对王子的胜利也并没有太意外,只是轻哼一声,“看看我们家兰道尔要怎么在场上放水咯?”
“真意外啊,没想过要他必须赢下冠军吗?明明展现实力就能得到更多民众的支持……不过说到底,兰道尔估计也只想周围人看的开心为主。”魔狼也早已看出了兰道尔的战术与其中的想法,对此发出感叹,“不适合暴力执政……或者说不适合执政的性格呢。”
“换到费里斯塔尼亚以前的环境,这种人很早就会被杀的吧。”影之王反而对此作出了不咸不淡的回应,在兜帽的掩饰之下,没人能看清低下头的他的表情。
“诶——是吗?”克莱恩歪了歪头,“我还以为您会说现在也太天真容易被杀呢,尤其是被像您和我们陛下那样的人。”
伊蒙抬头望向天空,若有所思,面无表情地不知看向何处,半晌后才开口道:
“怎么说呢……毕竟是我亲手改变的秩序,我自然是清楚哪些方面确实是给‘他们’拿来挥霍的。”
……
今日的比赛结束后,观众纷纷离去,兰道尔也打算回住处的路上,突然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
他回过头,正好撞上了自己的父亲闪现到了自己背后的现场。伊蒙此时的表情没有一丝涟漪,只是径直伸手扯下了兰道尔右手的手套。
“等下,父亲大人——”
还没等兰道尔阻止,手套下方的模样暴露无遗:将手部的皮肤撑起一道又一道会被人误以为是青筋的褶皱,却早已因为过度的内部生长挤破了血管,从撑开的伤口中钻出来的植物根系,以及部分皮肤就像树皮一般纤维化,但这些异样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渐渐消退。
伊蒙低头看着这场面,只是抬起戴着戒指的左手在兰道尔的手上点了点,随后戒指上的宝石发出微微红光,而王子手上的伤也开始了加速愈合。
“……不痛了?”
“多余的疼痛在休息时也会消耗体力,下一场没休息好那可就亏了。”
释放完治愈魔法后,影之王大手一挥,转身离去,没给兰道尔任何的解释,也丝毫不愿透露他身为费里斯塔尼亚的“魔王”之下的想法。
联动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84313
是一些比光王视角更久之前的影王视角,时间线是影王23岁政变前夕,费里斯塔尼亚需要一位魔王,于是影之王诞生了。
还是照旧的骨科成分,全长360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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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影之王政变之前,这个国家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克劳福德家族早已失信,王族的每个竞争者的贪婪也暴露无遗。这两三百年来,王位更迭不断,一切的魔法研究为杀人而存在;邻国也觊觎起了这片宝地,战争迫在眉睫……在这样的一个国度成就一位王者的要求之高,无异于培养一个为战争而生、为战争而死的兵器。克劳福德家族发展到如今,以近亲生子和封闭训练造就的,即是天生嗜杀的伊蒙——本该如此,或者说本就该如此。
奈何因为家族内部如此高风险的造神计划,伊蒙反而难以学成那些常人都该轻易使用的魔法。因此为了替代伊蒙的位置,末子克里斯多弗在兄长6岁时诞生了。但成长道路的克里斯也展现出了另一个问题——他理应是战争兵器,却对战争没有任何兴趣。不知是不是过人的智力使一个孩童通晓了世故,家里灌输的那些理念对于克里斯来说破绽百出,毫无意义。
兄长在宅邸中为数不多的兴趣就是演奏。孩童从宅邸的仓库里偷出了闲置的乐谱和大提琴,以他的才智理解了音乐,在无人的角落里想象着面前无数的观众,不为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而拉动琴弦——正如绘本里所言的和平的王国,人们最终都能够停下来欣赏这不为人知的声音。
然而,这种兴趣与美好,是一个兵器不该拥有的。
伊蒙眼睁睁看着自己左手背上烙印的诅咒,它正在试图从诅咒的中心吞没这只手,火焰灼烧般的痛苦却无法在不断的祝福吟唱中停歇。直到他终于带着浑身能够调动的魔力,念出完整的治愈祝福后也为时已晚——又或者说尽可能地阻止了。整个左手早已失去了知觉,但如果不是尽快用祝福压制了下去,可能发展到最后整条左臂都会废掉吧。
只是面对着因无法感知和按压琴弦的左手,和身旁的大提琴时,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好事。无论再怎么努力发力、控制,产生的不和谐音最终还是扰乱了一个孩童的心绪,气急败坏地摔下琴,割断了琴弦。
直到年仅6岁的克里斯循着重响,打开了紧闭的房间门后,才看到了跪在地上,用那充血的眼睛瞪着自己的长兄。面无表情的弟弟抱着书,自上而下地凝视着对方的脸,小小年纪竟也能从那双眼睛里的暴怒看出一些深邃的思绪。以现在的感悟用语言来讲,那深藏眼睑之下的情感就是所谓的绝望吧。
孩童只是叹了口气,坐到了兄长的身边,翻开他手里的书:“我出去找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故事。”
理论上不是孩童能够理解的故事,其名为悲剧。但是知晓了虚无与绝望的兄弟俩,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存在。在未来的几年内,伊蒙的童年被从城镇中带来的悲剧故事和为战争而学的知识堆砌而成。至于克里斯,他用了那些悲剧,带走了兄长日复一日增生的绝望。
但带走的绝望,又带去了哪里呢?
政变前夕,早已戴上了角冠的王面对着一份未曾动过的餐点咬了咬牙,径直走向宅邸深处的房间。
伊蒙并没有像对外那么粗暴直接踹开房门,看到门缝里昏暗的房间,他仅仅是十分正常地推开门后关上了门,在黑暗中试图用行动告诉对方安全的信号:“……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直到适应了黑暗后一步一步接近床位,才看到顶着黑眼圈的少年躺在床上,明明像是在闭目养神,却压根没见任何健康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回答。但兄长知道,对方只是不想说话——说到底,这个看似稳定坚强的弟弟无论对谁都是这副闷葫芦的样子,包括对自己,就连那一丝一毫的脆弱都不愿意向自己展现。头戴角冠的王拿出怀表,嘴里大声细数着,“距离你把自己往房间里一关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天多了——三天,我让部下给你送饭你门都不开一下在里面睡觉。你至少把饭吃一口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评理了。”
“……只是处理一些长期的问题。”克里斯仍然保持着闭着眼睛的状态,慵懒……或者说疲惫地开口道。
“什么长期的问题不跟我说,光靠在这里睡到饭都不吃来解决?”
“说了你又烦。”少年翻了个身,背对着兄长,“再睡会儿就好了,别烦我。”
伊蒙在自己的弟弟面前非常努力地在按捺住自己的压力和脾气,也在努力不捏碎手里的怀表。这些年的政界,包括学院那里也乱得很,都是自己在和那群老东西周旋,好不容易把大致的程序都稳定下来了,又窜出来一群企图杀害自己的愚民——已经尽量把这些事情控制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了,包括从以前决心颠覆政权开始私底下逐步通过服毒和魔法的配合培养出了这副百毒不侵的身体、不断练习魔法和单手武器的力量控制、军略史书一字不漏地翻阅归纳,自己做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防备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意外。而这个时候的弟弟却像是活脱脱地在自己背后给人了一个能够趁虚而入的弱点——不行,就算是造就了如今的自己的克里斯多弗也不能够在这种时期拖后腿。
“现在不是说烦不烦的时候,”兄长干脆直接走过去坐到床边,角冠上的金丝发出淡淡的亮光,“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我是来解决你这个问题的。”
“需要我?只是想要个军师那就找别人去呗——这破地方满地都是比我更会耍阴招的狗东西。”克里斯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我就是拿来平替的,我懂。”
替代品。
这个词伴随了兄弟俩整个童年,直到几年前——伊蒙成年时,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双亲后,他才用沾满了血的手牵起克里斯说,没有人会说他是自己的替代品了,而克里斯也替代不了自己。理应说这个词早该被抛诸脑后,却又被克里斯重新提起,这种行为让伊蒙感到更加烦躁,明明他确实认为克里斯不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了,为什么他还在死揪着这个词汇不放?
“我说了很多遍,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下次撒谎骗我找个好点的理由。”克里斯无动于衷。
“你小子……”年仅23岁的王脸上表情尤为狰狞,伸手就把手摁在克里斯的肩膀上,“你也知道别人我一个字都不信!少给我扯什么多余的借口,起来!!”
“你比我擅长那些脏活,也比我会应对那些风险。”
“你连我都打算袖手旁观?”两人互相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甚至伊蒙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脸上扯出的嘲笑,嘴角都在颤抖,“关键时刻你也不帮我吗?”
克里斯轻轻地抬手放在兄长搭过来的手,转过头瞥了一眼:“……把剑拔出来,朝这砍,你想解决的事情就全解决了。”
“闭嘴吧你,你把你自己当问题的来源?”
“反正以你的共情能力也不懂,还是把你的脑子拿去对付那些老头吧。”克里斯干脆直接把身子转回来躺平在床上,没有任何的防备,也不打算做任何防备,“他们搞的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跟他们浪费时间干嘛?”
“你现在也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因为本来要用这些时间自行解决问题,但是你来烦我。”
“你——”“说我胆子小也是事实,什么事情都没法做,能做的事情只有承担不必要的责任……拔剑吧,这种日子也等不到什么时候结束。”
因为胆怯而蒙上双眼,在只有绝望的未来面前除了坐以待毙以外无计可施。天性嗜血的伊蒙轻轻松松地踏入了尔虞我诈的政界,死在他手上的人早已数不胜数,但面对意志消沉的克里斯,他却无法遵循他的本能拔剑。长发的青年用那双焰红的眼睛瞪着眼前的黑暗——这片黑暗包罗万象,他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等待自己动手的死神,但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那个死神似乎长了一对和自己夺来的继承者角冠一样的双角;他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充满了血与灾,高塔的上空一片鲜红,下着铁锈味的血雨;但同时,他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充满了荆棘的道路,而道路的另一头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魔法师……
“不对!还有别的!!”伊蒙死死地抓住克里斯的肩膀,让后者都有点生疼地皱了皱眉,歇斯底里的话语更是贯穿了唯一一个在场的人的耳膜和心脏,“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尽管说就是!我只要你给我个准话,我需要你的想法你的才智你的魔法你脑子里的结构你观察其他人的情报这些全部!全部!!只要最终能把这群人全掀了我什么都能做!!我要的就是你的想法!!”
“吵死了……!!”躺在床上的人一把拍开对方的手,从床上坐起来,背对着窗外的月光,“……我的话没有你想的那种参考价值,说了又怎样,实现不了,说出来也没有意义——全是空想。”
“不,正相反。”兄长也冷静了下来,认真地与他对视,“我需要的就是你最大胆的妄想——像对着书里的恶魔那样告诉我,你最大胆的妄想是什么。”
“——”
“我想……”
冒着被任何反思的声音嘲笑的风险,甚至都还没成年的少年咬了咬牙,说:“我想活在一个做什么事情都有我的意义的世界。”
戴着角的死神面对着月光,他问:“对你而言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的想法能够实现?我的理论能帮到任何人?无所谓了,怎样做能被人认可,怎么做才能被承认是独立的人,不是任何人的平替,如果一切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战争的话,连人都做不了……!”
听完了克里斯一连串的怀疑与陈述,伊蒙脸上的表情终于稳定了下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显现出了任何人从未见过的,苦涩的温柔。他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对,就是这样。‘你想成为人’,这几个字里面已经写满了它的含义。”随后,他收回手,转过身去,“我有办法让你在混乱的时期里成为所谓的‘人’——荒谬?不对,怎么能在一个作家面前说尚且虚构的事情荒谬?它还没被我变成现实,就不能说它是荒谬的——”
伊蒙停顿下来,深呼吸了一下,焰红色的眼中早已充斥着疯狂与欣喜。
“——把妄想变成现实,才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随手铲一篇3541字的,主要是费国王子和多米努斯提督的ISFJ男闺蜜互动,和小部分的费国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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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直都来这里跑腿过,但是这里的夜行种族还真多啊……”
“……如果说部分作家和画家也可以算是夜行生物,这么说倒也没错。”
“……哈?”
文学城利布里斯分为昼夜两区,昼区自然是不被森林覆盖的山脚平原,而夜区,则是位于森林内部的部分。这片区域由于森林的魔力而被常年夜色覆盖,而这片林地同时也是那些夜精灵的故乡,即使是在外界的白昼中也闪烁着月光般的灯火。这个城市即使是商店区都充斥着书香与墨香,书店门前的烛光在晚风中摇曳。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坐在柜台后面手工修葺着书封面的老妇人才抬起头,“欢迎光临……哎呀,这不是提督和王子陛下吗?”
留着长发的红衣精灵和他身后扶着门框低头走进来的半精灵见老妇人主动打招呼后,纷纷以微笑和点头行礼。“啊……您好,打扰了。”身材高高瘦瘦的王子兰道尔挠了挠头,而他身前的特奥多尔提督则更为从容……或许只是因为这家狭小的店面对于一位身高2米的半精灵来说太过拥挤。老者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拍了拍长裙,“说什么呢!两位陛下光临小店,多好的事情呐!这次来店里是有什么想看的书吗?”
“这次空闲的时间确实可以留下来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比起这个,主要是教学方的订单。”特奥多尔将卷轴放到柜台上,“一如既往,需要学生用的魔导具,这次也拜托您了。还有这份是为魔法学术展览演示用的教具订单……麻烦了。”
“提督阁下的新学生吗?嚯嚯嚯……明白啦。”老人咯咯笑着,“说起学术展览,没想到这次是阁下点名让我们工坊筹备教具,还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会呢,奥坎尼姆工坊好歹在文学城是老牌子了,母后也说你们家的香薰蜡烛非常讲究。”一旁的兰道尔从书海之中抬起头,手里还拿着一本绘本游记,“这些教具会用于面向国外的展示,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放心交给您。”
“那咱可不能辜负两位的期待啊……店里新进的书什么都有,还请留步慢慢看吧!”
老妇人都这么说了,两位骑士对视一番,点了点头,于是在工作之余开始张罗起了新进货的书籍。
“你手里拿着的是?”
“格蕾丝小姐的新一期游记,好像这次主要是北部国家的美食和饮品专辑。刚刚看了一下结尾预告,下一期好像是日塔尔的游记。”
“日塔尔啊……”特奥多尔搓了搓下巴沉思片刻,“呃,格蕾丝小姐不是半精灵吗?那里对于半精灵来说会不会……”
“莱扎尔出版社在日塔尔也有驻扎,应该没问题?”
“……倒也是这么一回事。以这个时代他们那里新上台的国王人品来说,算是比以前好多了。”
特奥多尔说完,看向了门口摆着的,精装的封皮上印着《光影秘辛》的书。他好奇地翻开第一页,但在看到扉页绘制的插图的一瞬间,提督黑着脸猛地合上了书。
“怎么了?”兰道尔听到这么重的一声,不禁回过头去看看。
“没什么。”
“你这是看到了什么……嗯?”王子探过头直接去看特奥多尔拿着的书,疑惑地歪了歪头,“看标题不是单纯的历史叙事吗?”
“……画得挺好看的,但可能不止是历史向吧。”提督尴尬地把书放回去,语重深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王子陛下,以半精灵的标准来说你还年轻,这玩意儿不是你能看的,听到了没。”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
特奥多尔想了想,王子经常和人类作伴,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半精灵的寿命和成长区别,但对方好歹屡次谈恋爱都会因为过于沉浸在事业里而没有任何浪漫经验,于是直接把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个头的王子揪到书店角落里嘀嘀咕咕:“我觉得一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想看小书作者造谣自己家爹和自己家叔叔有一腿吧?”
兰道尔对于这句话头脑风暴了几秒,最后慢慢地说:“……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父王和叔叔关系的确实没有平常看上去那么差,相反他们确实关系不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有一天早上我去叔叔的实验室恰好碰到出来的我爸,我也没问什么,直接进实验室找叔叔。结果叔叔直接在那里赖床,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
“他说?”特奥多尔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
“他说他和父王研究了一宿的研究话题不小心就熬了个夜。”
提督沉默了,一副“你不要信人家的鬼话啊”的表情,但他看了看兰道尔脸上也写着好像被父亲和叔叔使唤折腾习惯了的疲惫,于是他决定把更进一步的追问吞回肚子里。
对于早已活了接近250岁的精灵来说,时代的变迁和政界的混乱也不过是生命中最为渺小的一部分,甚至在他的眼里,人类与精灵为那顶角冠的争夺和纷争也不过如此。他的使命只有一个——无论执政者是谁,自己必须做好民众的代言者,去改善这个国家。当然这份使命也会随着君王的品行而变得或轻或重,不过就结果而言,特奥多尔仍能说得上他真心效忠于光影双王,不仅为这个国家带来了强盛和富足,还为自己减轻了分外的负担——当然,这些负担内并不包括多米努斯。
虽然几十年前的提督也曾觉得,影之王的行政比起先前的几位沉浸于酒池肉林、贪图安逸、对人们漠不关心的昏君显得过于残暴,但在光之王上台后,这个国家突然就迎来了真正的光明。就好像清醒理智的医生确实能够在人的感情上被称为“神”的存在一般,在双王执政后,影之王残酷之下的大局观和他的宏观思考也被光之王的策略发掘出了真正的力量,在费里斯塔尼亚的经济体系随着建立起来的产业投资和贸易而复苏后,人们也因为度过了贫困的难关而欣喜并奋发图强。在短短的三十多年间一个国家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对于长生种来说无疑是奇迹的所在。双王最终用行动告知了精灵:短命的人类望向王冠的目光,其中所含的贪婪也并非只有对俗世的欲念,仍然有一部分孤傲的人背道而驰,追逐被凡人认为痴心妄想的未来愿景。
那是大约四十年前的事情,当时的特奥多尔被克劳福德家族雇佣,作为未来的影之王——伊蒙的剑术指导老师私人教授。从那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两位鲁莽却不乏灵活与城府的哥哥和年幼却睿智早熟的弟弟,而在提督眼里,这无非是那对兄妹为克劳福德这个征服了这里的森林原住民的家族,献上了未来将会被奉为新信仰的祭品。
数百年前,以克劳福德家族为首的人类与原住民精灵的纷争最终以两者的信仰共同点达成和解,最终这个国家才演化成了互相包容的样子,这个国家也从一开始的精灵聚落变成了名为费里斯塔尼亚的山岳之国。特奥多尔作为当地精灵原住民的后裔,对于这段自己只能从史书上了解的轶事也相当心情复杂。近一两百年因为克劳福德家族的陨落,古老的家族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内乱与政斗四起,王朝变革频繁,但是那些企图坐上王座的先代君王们无一幸存。再加上邻国的奇美拉帝国——当然,现在它叫喀迈拉帝国,当年邻国的先王也在趁乱觊觎着费里斯塔尼亚这片土地,一切的一切,都压在了克劳福德家族这两位仅为了遁入这片混沌而生的兄弟俩身上。
提督自然无法接受这个国家如此沉重的未来,但是如果他介入政界,先于其他民众殒命的话又该怎么向未来的子民们有个交代?在黑暗之中,红衣的骑士只好将佩剑交给伊蒙——自己必须恪尽职守培养这个孩子的实力。但是他教导了一位又一位的学生,又有哪个真正地开拓了光明的未来?
最终,23岁的青年将那顶闪烁着金丝光辉的角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高举着沾满鲜血的佩剑,宣告着古老家族的胜利。如果绝望在侵蚀这个国家的子民,那么便让恐惧将这个国家的政界尽数吞没重铸秩序,这便是对于特奥多尔而言,统领暗影所及之处的影之王其含义所在。如今,文学城歌舞升平,辉光城四通八达,海港贸易更是热闹非凡,邻国的危机也奇迹般解除了。而提督也作为多米努斯舰队国辅佐着费里斯塔尼亚,仍然继续在民众之间奔走。
两人买下了各自喜欢的书籍,道别了老妇人,走出书店。
……
夜晚,多米努斯的生活舰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油灯,年龄、种族各不相同的孩子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了甲板上,听着大人们为孩童准备的故事会。还有的孩子在船头唱着歌,海盗与海军共处的船上竟也会显现出如此鲜活的景象。虽然有时候特奥多尔也会参与进讲故事的队列,但还有一些时候,他更喜欢安静的船长室,在秒针滴答声的伴随下,去理解学生写过的那些晦涩的黑暗,如同窗外幽深的海水。
书里感叹着生命的脆弱,却又透露着荒诞的欣喜;角色高歌着混沌,又低头俯身对不幸感到愠怒;他们手握操控整个舞台的关键物品,但这也会葬送他们自己。矛盾与命运纠缠,交织,文字在纸页上构成了一场狂热的华尔兹,似是战斗,又如欢庆,一切字里行间如同政客执棋中明里暗里显现出的悲喜,都化为了原初的混沌融入了沸腾的血液之中。仿佛作者在其中叙述道,如同他们的苦难终有一日变成每个人心中夸夸其谈的谬言,那么这个世界将会是多么美好的极乐。
骑士合上了书,走出船长室打算吹吹风。刚出了走廊,一个深肤色的提夫林就冲上来搂住了提督:“哟特奥!刚好要去找你呢!”
提督反而像是习惯了一般并没有多大反应,“好了,轻点轻点……这不出来吹吹海风吗。”
——至少对于过去来说,精灵和提夫林都能够和睦相处的未来确实难以想象,但是在如今万族共存的费里斯塔尼亚,尤其是多米努斯的舰队上,这已经不再是荒唐的笑话。
概要:费国的国花(罂粟)与私密的死刑制度
内含:暴力元素、黑色产业描写(包括一点点与日塔尔和哥布林的联动)、地狱笑话等种种无法言说的道德问题。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共4325字,没问题的话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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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斯塔尼亚的国花为罂粟。学术国将药与毒之花作为国花,除了象征着炼金术的两面性,同时那些鲜红的毒花也在警示着每个学者——他们手握的知识与权力将有可能成为灭亡的种子,因此必须谨慎判断。当然,流传于灯明学派对于国花的解释却并非一致。
灯明学派,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学术组织,但是在将知识和力量作为信念的费里斯塔尼亚,学派有时候并不意味着单纯的学术,而更有可能是政治党派。从名字不难看出他们支持光之王的存在,但实际上他们更多带着的是对影之王的厌恶,因此他们需要灯火、需要光,换言之,他们期盼着光的权能完全压制甚至是扼杀那残忍、可憎、带来黑暗的影。因此,他们将不详的毒花视为影之王的象征,尤其是源自费国的本土魔法品种——黑罂粟,或称影芙蓉。
影芙蓉从花瓣基部以扩散式呈现的紫黑色程度不一,越完整的黑代表着魔力的强烈程度,而花蕊和果实则也会随着魔力的影响变浅,呈现出从鲜血一般的暗红色到耀眼如燃烧的金色不等。先前在费国拓荒时期被发现于东部山脚一片地脉异常、魔力充沛的草原上,这个变异品种一开始被视为灾害与荒芜的预警,但最终在历史的长河之下,还是被炼金术士采集用于研究与医疗。而另一面则是,影芙蓉以常规品种无法比拟的魔力和功效,在某些地方被作为具有成瘾性的魔力催化剂、兴奋剂提炼并在黑市贩售。但是人体摄入这类兴奋剂的话,身体会逐渐依赖影芙蓉带来的魔力催化,进而导致魔力回路的循环减缓乃至停滞,因此在大多数国家,影芙蓉的花株与花种都是重点的违禁品,但尽管如此,暗流仍然将这些种子散播向了世界各地那些魔力充沛的大地。
说回灯明学派,他们正是如此将国花中的国花视为影之王的诅咒。又或许影之王之所以为影,也是以那些反对王的人们为开头为其命名。即使是光之王作为制衡的存在行政,影之王也趋于向自己的弟弟部分妥协,也无法说服灯明学派的人们。他们要的是影彻底的灭亡,彻底的消失,而不是此等“虚伪”的和平,与影为敌的光势必驱散黑暗。
然而,他们却丝毫没有听过光之王哪怕一丝一毫的想法。同时,他们也从未了解过,有时候最为无情的反而是他们眼里静谧的光。
……
兄弟俩穿过影芙蓉的花丛,来到了广阔花田与幽深树海交界的山崖旁——这里有一座被黑叶橡木的枝干缠绕着的魔法塔,欧别利特监狱,与常规监狱不同,关押着世界各地的死刑犯,臭名昭著的塔中塔。除了双王、狱警与有去无回的死刑犯以外无人知晓欧别利特监狱的构造,但世界各地都是这么说的——被送往欧别利特的死刑犯只会迎接最痛苦的刑罚与被全世界遗忘的后果。
“听说这几天从日塔尔押送来了几个死刑犯进行处理?”
“是的,陛下。”
“哎~卡尔还是懂的嘛,这方面的进出口资金虽然也不是什么大数量,不过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笔钱……那些说好的‘货物’也都好好交换过去了吧?”
在兄长和狱警不亦乐乎地聊起来的期间,克里斯径直从内塔的通道走向外塔。如高墙耸立的外塔才是监狱的本体,每个单独的监狱围绕着墙壁分隔,直到它们形成了一个环形。光之王就这样拿着纸笔,绕着回廊低头记录着什么。眼前的囚犯们有的颓废地躺着,有的以怨憎的眼神盯着自己,更有几个正疯狂地抓挠着漆黑的铁栅栏,发出嘈杂的声音,但这些噪音、囚犯之间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和那些疯子嘴里含糊的求救声,光之王权当作没听见。
“陛下!光之王陛下!求你了!!”
直到克里斯听见了旁边某个监狱凄厉的叫声,他这才有些不耐烦地抬头看过去。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囚犯抓着栅栏猛烈晃动着,“王啊!还记得我吗?”
克里斯被这么一喊都愣了一下,但也并非是认识对方……众所周知,光之王不擅长辨认人脸,他辨认身份的极限就是种族、亚种,但要具体到是谁,可以说得上是给同一个班上了一整年的课都只能记得几个印象深刻的学生的名字的程度。于是医生只是迷惑地走过去,眯起眼歪了歪头,试图猜测一下对方的身份:“……灯明派的?”
“对对!我是您的支持者呀!”囚犯像是被崇敬的神关注到了一般露出兴奋的神情,“王……我们的王……您才是我们费里斯塔尼亚的光,我们的未来!您的光辉绝对不会被黑影吞没,正如您每时每刻的认真和睿智!”
“哦……哦,谢谢,我谢谢你哈……”克里斯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以示友好,还稍微点了点头,假装出一副真的在听对方说话的样子。
狂热的囚犯欣喜地将脸贴在栅栏之间的缝隙上,“听我说!王!如果我跟你说我们另一个作坊的位置,可以放了我吗?”
光之王这才放下敷衍的神情,挑了挑眉,无言地靠近牢门低下身,同时放低了声音:“你先说,我听着。”
“是这样的,王,我……我是我们作坊推出来替罪的!我只是被捡去打工的学徒罢了!从来都没参与过影芙蓉的提炼!我是冤枉的!!”囚犯如此喊叫着,声音大得让克里斯都有点觉得耳朵疼。而后者打量了一下,囚犯鼻青脸肿,遍体鳞伤,旁边餐盘里的牢饭倒是吃了个干净……克里斯抓了一下遮着左眼的刘海——嗯,那毕竟是掺了那些收缴来的博加特斯特瓦姆利亚产菌菇和影芙蓉果实的复合毒药,把这些违禁品塞回这群人的嘴里用他们的胃液“销毁”,还能让这群人失去反抗能力,不说是一举两得也说得上是废物利用。克里斯如是想着。
“我记得交代这些事情是可以减刑的吧?!求你了!王!至少让我从这破塔出去!之后我到哪个监狱我都甘愿做牛做马!!现在我连魔法都用不了了!这让我怎么活啊……!!”他哀求道,一头磕在铁栅栏上当作给眼前的陛下磕头,“但在这之前……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克里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我想……看花……”囚犯颤抖地说着,“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冰冷的石头……这监狱外面有很多影芙蓉,对吧……?如果能拿到王为我摘下的花我什么都会说的……我想要一朵,最黑的一朵,就一朵……我……”
克里斯噗嗤笑了一声,起身退后了两步,“就这么简单的事情?好啊,满足你——对吧,哥?”
“对啊,这点小要求当然满足你。”
映入克里斯的眼中的,是突然出现在囚犯背后的伊蒙。他手里恰好拿着一株影芙蓉,作出一副试图掐下花朵装饰在囚犯头上的样子,温柔的视线与轻柔的动作,此时此刻在阴暗的牢笼内只显得毛骨悚然。
囚犯后知后觉,吓得直接滚到了一旁的角落,“影……影王……?!”他试图沿着墙壁爬到监狱深处的角落里,但奈何脚上挂住的铁球并不能让他顺畅地爬动,只能满脸恐惧地看着仍然保持微笑的、自己所憎恨的影之王。
“如果你早个大概一星期说剩下的窝点倒是赶得上巡逻军的速度,真可惜呀……”
伊蒙一边带着怜悯的语气说着,一脚踩在铁球连着脚镣的锁链上朝外面扯,脚镣不知是牵扯到了哪里,让囚犯疼得发出比先前都响亮的惨叫声,一边喊着疼一边向牢笼外的医生叫道:“救命啊!!救救我!陛下!!”
而被呼唤的光之王只是两手插在口袋里,恢复了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克里斯似乎想假装没听见,但他还是木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为什么他会觉得我会救一个毒贩,你要不反省一下?”
“这关我什么事?”伊蒙不禁笑出了声,一脚踹向囚犯的腹部,似乎在试图盖过脚下的人含糊的惨叫声一般对着弟弟喊道:“他觉得你会救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显然该反省一下为什么会让人有这种错觉的应该是你吧!”
“那这又关我屁事?!这群人自己的误解跟我毛线关系都没有!!”克里斯咬牙切齿地指了指捂着肚子的囚犯,“反正我不管,本来就是给你设计的死刑犯产业链,他们惨叫个什么内容你权当下酒菜呗。”
“这不就当下酒菜吗?”说到这里,这个囚犯的叫声也停了下来,伊蒙一句调侃收尾后,转头弯下腰,一把抓起对方的头发,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怎么了呀?刚刚还想向我弟求救呢?怎么没声了?”
囚犯被这么狠狠一踹,嘴角都能看得出些微的血沫,气若游丝之中,他紧咬着牙,“你这个……魔鬼……”
还没等人说完,伊蒙直接拽着人头往墙上砸,一边用上臂力将哀嚎着的人的脑袋往墙上更用力地按,嘴上还一边笑着,“说得挺好啊?多说点,我爱听。不如说现在这个状态你再骂也用不了魔法吧?身体里的魔力循环一天比一天迟钝的感觉如何?明明身体一天比一天废物,明明身为炼金术士也觉得‘不行应该停下来’——但一天的牢饭也不够你吃……你看,刚刚还想着让我弟给你送你爱的毒药呢?真是嘴馋呀,就那么喜欢这里的饭吗?嗯?”
克里斯无动于衷地看着兄长折磨着囚犯,虽然可能对于自己来说反倒是伊蒙为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他拿出烟斗和烟草,又点上火柴,一边拿着烟斗一边往回走,“我出去抽烟,你自己爽去吧。”他甩下了这句话,背后那些哀求与嚎叫中混杂着兄长挑衅的笑声,但此时此刻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尽管他确实是这一整个“死刑犯处置产业链”的设计者。
……
走出监狱后,克里斯停在了不远处的影芙蓉花田中间光秃秃的小径上,一边翻着笔记一边抽着烟,嘴里还自言自语着“心智减退到底和兴奋剂本身有没有关系”“虽然都是弱智没区别但是到底影不影响”之类的假设。微风造访着这片诅咒之地,身着无暇的白衣的王又抬起头,顺着飘摇的烟雾看向头顶澄澈的碧空。站在黑花中心的光之王就如同这片阴影中的灯火,但其一,光公平地照耀在所有人身上,但也仅仅是因为他是公平而不偏袒任何受到光之恩惠的人的光照。
等到烟斗里的烟草燃尽后,克里斯才感到自己的肩膀上突然被搭上了一份重量。
“嗨克里斯,又在这里抽寂寞啊?”
“把你的脏手拿开。”
“首先第一我打人的时候我摘了手套,其次我洗过手了。”
伊蒙又出现在了克里斯的背后,直接把手搭在后者的肩上把人搂住,跟着人一起看天上的风景——虽然对于克里斯来说看风景的兴致在伊蒙搂住自己的一瞬间就被破坏得体无完肤了。尤其是兄长一边企图把自己拽走一边在那边吵闹的碎碎念:“哎,心情舒畅多了!接下来返程继续干活……或者咱们还是先边喝茶边聊一下研究进度?设计出这一切能够满足多方面需求的处刑方式,那你这边呢?得出了些什么呢?”
“神经病……蘑菇和影芙蓉虽然都会破坏魔力循环,但一个是直接因为纯度过高而破坏,另一个是作为补充剂让身体养成依赖性……不对,说到底其实原理差不多?但是……嘶,之后再研究研究。”克里斯撇了撇嘴,跟着兄长一起走,“不过心理作用可能没啥大关系吧……魔法师在感到自己身体里的魔力回路停转了肯定会崩溃吧。”
“就是因为会让他们崩溃才会有这种食谱嘛……天才!不愧是你!”伊蒙抬手捏了捏克里斯的脸,后者假装没有任何反应地选择了忍气吞声,不过对于两个人来说,这样的狼狈为奸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其二,有光就有影,影为光所造。至少两位君王对于光与影这两个民间尊称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在文学之中,世人对于光影的概念有着千奇百怪的解释与分析,而兄弟俩之间到底是爱憎还是亲情,共生还是塑造,无数的答案终究独立于留存在两人记忆中的过往。灯明学派认为光之王厌恶影之王,但这番片面的说辞自然无法主宰本人的想法,两人对于这样的评价也只是各自笑了一声——精彩,但关我们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