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序章,讲的是刚入学时(大概三年前?)的事情。自我脑补成分有且多。
*反正就是在废话,估计没人耐心看完,毕竟我专业自嗨。
*克莉丝教还收新的迷妹吗?
00-1#欢迎来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 Welcome to the Hogwarts School of Witchcraft and Wizardry
*
一切都是从那个梦开始的。
明明闪烁着天真温驯的光泽,砸在身上时却会感到刺痛,大概玻璃碴和水果硬糖都是那么相似的东西吧。摧枯拉朽的爆炸声近乎刺穿她的鼓膜,可以目视的空间被颜色涂抹得眼花缭乱,爬行动物般曲折跌宕的裂缝遍布墙面,看起来令人有点想吐。
地面上蜿蜒着红色的河流,黏糊糊的味道也令人难耐,看起来或许有点像是樱桃派里的馅料,但是她也不再去思考那究竟是什么。塞尔瑞弥蹲踞在仅存的墙边,环住双腿露出一副含蓄又茫然的神情。大致是在刺耳轰鸣响起的刹那理智便被驱赶的缘故,她没有逃开,只是更尽力地将自己瑟缩成一团。
她把下巴搁置在膝盖上,闭上眼睛。就连“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情也一并忘记了,塞尔瑞弥什么都不想思考,她单方面地觉得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一切都会踩着十二点的钟声消失不见。
那样的事情,早就该忘记了才对。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夜晚,星星的轨迹在夜幕中一闪而过。塞尔瑞弥看见天兔座、巨蟹座和更多与她在画册上曾有一面之缘的星座,但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星星如同河流般汩汩流淌,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星星,在她看见他们前已经孤独地度过了好多好多年,每一颗星星都在低声述说着它的故事。
塞尔瑞弥坐在一把扫帚上,它有着匀称纤细的长柄、整整齐齐束成一把的不知名的树枝尾端,或许曾经被人细心地用白蜡打磨成又精致又圆润的外形,令人实在不忍心用它来做些诸如扫地的家务活儿。她大概就是坐在这上面,穿行在这漫长的星海之间吧。
但是这么可能呢——会飞的扫帚是不存在的。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向下坠落,在她的裙摆下大致一开始就没有垫着一把扫帚。星星、扫帚、月亮,她拼命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最后她重重地撞击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感到脊椎骨像是枯树枝似的被折成了好几段,然后大型车呼啸而过,她的身躯也被切蛋糕似的分成大小不等的几份。
伴随着心脏重重地抽痛,淡蓝色的天花板突兀地撞进视野里。她从梦里醒来了。
塞尔瑞弥揉着蓬乱的头发,竭力地回想着她梦里的内容,但喷涌出来的仅仅是毫无意义的记忆碎屑。——那大致不是什么很好的梦。塞尔瑞弥得出这个结论,同时感到清晨并不强烈的阳光伴随着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窗台上的风铃草不知何时已经吐露了花苞,半推半就地伸展出柔弱的枝条。塞尔瑞弥跳下床,踢踏着她不合脚的毛绒拖鞋,走近有阳光照耀进来的方向。
当她的手指点在花叶上的时候,花朵逐渐散开了它紧抱着的花瓣,如同笑容慢慢绽放在年幼的脸上。看起来像是植物纪录片中经过快放的场景,阳有光跳动在新生的花上,每一朵小小的花都像是小小的蓝色火焰。
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有些古怪,但在她这里就再普通不过了,仿佛是抬起手臂、或是睁开眼睛般的动作。并没有深究的意义。
暑假是一成不变的,所有事物都没有改头换面的想法,时间永远停滞在同样的一天,甚至令人感到乏味了。她打开百叶窗四下望去,家门口的小路上跑过正在晨练的青年人,带起一阵轻微的凉风。六月末的天气出乎意料地晴朗凉爽。窗外隐约传来雨后草坪新鲜明艳的气息,草丝在湿润的风中飘摇。
变化就在这时候突兀地降临了。
起初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突兀地出现在透彻明亮的天际,后来化作大片的阴翳笼罩在大理石的窗台上。那是一只褐色长毛的猫头鹰它骄傲地挺起它的胸脯,站在她珍爱的搪瓷花盆的边缘。随着它慢条斯理地梳理着羽毛,有几片细碎的绒羽被抖落下来。而后那只猫头鹰微微低下头——塞尔瑞弥注意到它的嘴里叼着一封信。
该怎么向猫头鹰打招呼呢?“早上好?”“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恍惚间塞尔瑞弥接过了信,猫头鹰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反应,因此它点了点头,伸展开它的羽翼,很快便消失在建筑群之间。
这里曾有猫头鹰来过吗?塞尔瑞弥有点恍惚地垂下头,也许她还在梦里,在飞天扫帚的梦里,因为太过疲乏把拂过窗棂的树枝认成了猫头鹰。但是窗台上仍散落着的羽毛,似乎是在提醒着她猫头鹰曾在这里梳理羽毛、高高昂着它的头——猫头鹰都是那样趾高气昂的吗?
然后塞尔瑞弥想起她的信,她看见信封封蜡下的位置用深绿色墨水写着几个字:
“三色堇路17号
二楼 面向花园的小房间
塞尔瑞弥•多洛茜收。”
啊,他们还知道我住在哪里。她想。
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转了起来,她听见楼下传来嗒、嗒的有人敲门的声音。塞尔瑞弥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
从那只猫头鹰开始,仿佛是沉寂了一整年的花在夏季里肆无忌惮地绽放开来,伸开它们的枝条、露出它们的花苞——变化发生得又肆无忌惮又绚烂,她想魔法也是那样的东西。
在以往的数个夏天里,她应当游荡在三色堇路种满低矮花草的街道上,握着零钱站在小摊贩的后面,用一袋爆米花或者一筒草莓冰激凌消磨一整天的时间。那条短又鲜活的街道得名于它随处可见的堇花,那是种又细弱又平乏的花,但却有着芬芳的香气,十年如一日地熏陶着夏日的空气。但再见到这样的堇花时她却站在破釜酒吧的巫师身后,听着金币、银币和铜板在她的口袋里叮当作响。
下一刻,以魔杖尖端为中心,砖墙争先恐后地缩了回去,那样子实在不像是砖块而像是会吐息的活物。塞尔瑞弥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向他道了谢,然后迈开步子,踏在了对角巷阳光灿烂的步行街道上。
对角巷——真是个古怪的地方,对角巷。她从未想过会在一条普普通通的酒吧后存在着一整条魔法街道。要比喻的话也只能说是神迹,但是比起神迹更像是魔法吧。
塞尔瑞弥低下头核对她需要买的东西——制服、书、魔杖、还有其它从没有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痕迹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卖魔杖的店里有点阴森,她确定自己不会喜欢上这里的气氛。实际上在她看来所有魔杖都长得像雕琢精美的筷子(可能这个想法有些失礼了)。
相比之下她更加期待魔法书本。况且买书也不是太费力的工作。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她寻着路走进了书店,但这里并不是她想象中阴气沉沉、跳动着鲜艳绿色火焰的古老藏书室,实际上丽痕书店宽敞又明亮,书本几乎一直堆积到天花板上,有风吹来他们就晃个不停,嘶嘶地发出聊天似的声音,让人担心它们会不会轰地一下倒塌下来。塞尔瑞弥一瞬间看到一本长了小翅膀的书悄悄溜过书架,再看时它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她觉得那并不是错觉。
“如果我有把更好的飞天扫帚,我就可以进魁地奇队……不要彗星,它太过时了,最好是光轮系列的……”站在丽痕书店里她翻阅着书本,听到身边的男孩这么嘟囔着。
《初学变形指南》是本很有趣的书,她想象着把老鼠变成茶缸的样子,会有毛绒绒的表面吗?会有细长的胡须吗?注进热茶的时候会吱吱乱叫吗?那样做父亲就不会为了家里毛绒绒的尖嘴小动物们困扰了吧。
虽然她应该知道,父亲是不喜欢魔法的。
她的手指越过素面长袍,直到内衬间别着的魔杖——花楸木、独角兽的毛,接触她手指的时候自杖尖迸溅出一串蓝莹莹的焰火。很难想象她即将学习这样的东西,却只要用到一根细细的木棍——听起来实在又神秘又令人愉快。虽然心底还存在着隐约的不安,但塞尔瑞弥确实首次感受到了她和这个世界存在着血液中流淌着的联系。
即使她目前还不清楚…但总有一天她会弄明白魔法、会成为女巫,但这不是坏事对吧?
抱着书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看见对面伫立着一座名叫“包罗万象屋”的建筑。那并不是很大的屋子,但她隐约见到北极熊偌大的骨架透过玻璃门照映出来。塞尔瑞弥径直穿过街道,在门扉前站定。她隐约看见浅色短发的女孩子的身影。
她想要打开门,但伸出手的片刻又犹豫了一下。“还有东西没买完呢。”塞尔瑞弥这么告诉自己,转过身去走开了。
后来塞尔瑞弥想,其实进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她迟早会去那里一趟的。
*
九月一日的国王十字车站,塞尔瑞弥看着厚重的检票口的石墙,她闭上眼睛,推着箱子奔跑过去。
加速、加速…她睁开眼睛,在车子撞上人前停了下来。塞尔瑞弥环顾四周,一辆深红色的机车缓慢地驶进站台,乳白的蒸汽从烟囱口喷吐而出,站台上的景象因此变得模糊又寡淡。而锻铁拱道上则明晃晃地吊着“9¾站台”的标牌。
塞尔瑞弥松了一口气。猫头鹰的叫声不绝于耳,这里又暖和又嘈杂,好像她不是钻进了魔法火车站而是到达了某个古怪的大型跳蚤市场。
她走进车厢,顺着过道寻找着留空的位子。忽然她看到一扇推拉门半掩着,浅亚麻的光泽一闪而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让人联想起叫不出名字的贵金属来。
她深吸了口气,感到心一点一点地向下沉,几乎坠进胃里,然后推开门,塞尔瑞弥看到靠着窗户的位置正坐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看起来并不年长,大概和她的年龄相仿。她的浅色头发松松散散地披在肩上,卷翘又柔软,在末梢向里蜷曲成圆润的弧度。黑色的缎带穿过她的耳后隐没在发丝间,在头的一侧被绑成兔耳形状的蝴蝶结。隐约可以看见她的一只眼睛缠着厚重的绷带。
她整个人被包裹在蓝色内衬的袍子里,正翻着一本厚厚的书。阳光透过圆窗小巧的玻璃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映照在女孩子纤细的手指和书页上。
隔间里仅有纸张相互摩擦的声响,而塞尔瑞弥打破了这寂静。
“打扰一下…——”列车在这个时候开动了,鸣笛声响彻在狭隘的房间中,就连她的兔子也遭到了惊吓从梦中惊醒。脚下的地板剧烈地摇晃起来,塞尔瑞弥的手扶了个空,她整个人向前扑去。
“Colloshoo(鞋粘地黏).”女孩子抽出了她的魔杖,甚至没有看向塞尔瑞弥的方向,只是用杖尖对准她念了一个单词。
并没有发出与大地接触的沉重撞击声,事实上就连预料中的疼痛都不曾降临过。塞尔瑞弥的双腿像是和地面长到了一起,她重新抓住门把手,惊愕地抬起头来。
“哇——..啊、呃..谢谢!”她说,“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傻气的问题,塞尔瑞弥真想转头跑出门去——但是动不了,她的鞋子被黏在地板上。
“你还好吗?”女孩子问她,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书。
“一切都好!!你好我是塞尔瑞弥叫我塞玛也可以……!!”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语气又急促又慌张,就连手指尖都在发抖。文法啦、自我介绍的用语啦、全部被她抛到了脑后。大概她看起来像是刚从兔子窝里冲出来的样子吧。
“我也很好,你可以坐下了..”她指了指对面的几个空座位,塞尔瑞弥无法从她的语气辨别出多余的东西。“Finite(终了结束),我是克莉丝•克里斯提尼。”
红色的光一晃而过,塞尔瑞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嗯……很高兴认识你!!”她把皮箱推到了隔间的角落,合上了推拉门,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差点重重砸到自己的新皮靴。“刚刚那个就是魔法吗?”
“塞尔瑞弥?那你姓什么?”克莉丝还是没有接她的话,塞尔瑞弥甚至庆幸她这么做了,因为就连她都知道那问题相当浅显,实际上就连自己也不止一次地用过魔法了。归根结底只是她一见到人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洋相。
“多洛茜!!是塞尔瑞弥•多洛茜…!”她想起来她忘记介绍自己的全名,大概初次见面的人还是称呼姓比较好,但刚才她的脑袋一定是烧坏了。塞尔瑞弥用靴子尖在地上蹭来蹭去,试图画出一个圆弧,但是光滑明亮的地板没有理会她单方面的示好。
“好吧,多洛茜,刚才的是黏脚咒,我前几天才翻过《诅咒与反诅咒》。”克莉丝说,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没法知道她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回答她。塞尔瑞弥回忆着她在暑假里翻过的魔法书——她也练习了几个咒语,然而他们有的生效了有的却无动于衷。
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本书,因此她猜想这是高年级的课本。
“本身就是魔法,那么,你是麻瓜家庭出身?”
她抬起头来,第一次看着她说话,而塞尔瑞弥看清了她的脸。
克莉丝的眼型是稍微上挑的形状,浓密的睫羽遮挡住了光线,看起来有种不符合她年龄般的妩媚,雕琢精致的脸庞让人联想起大型的洋娃娃。肌肤像是牛奶或是细盐,在阳光里近乎变得透明、变成有雾气升腾的冰晶。
“麻、麻瓜?”塞尔瑞弥慌张地回答她,“对不起我不太明白…啊,你是指不知道魔法的人……”
她对“麻瓜”这个词汇的印象来源于某位登门拜访的、自称教员的不速之客,但他的话刚开了头就被父亲赶出大门,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谁会相信一个上身西装下身长裙的人的话呢?
“噢,那我问你,现在的麻瓜还是用星星照明吗?”克莉丝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那是深蓝色、有些像是宝石的眼睛,零散的光亮地镶嵌在里面,像是银河在夜幕中流动,又像是星屑的倒影沉浮在海洋间。
但是从她嘴里吐露出的言语,用正常人(麻瓜)的思维来讲,实在有些滑稽。
“麻瓜是说…………啊、现在大概在用电灯照明吧!”
“把电灯做成星星的麻瓜们呢,多洛茜见过吗?”
“克里斯提尼,电灯实际上用是电…………”她因为无法解释清楚而感到有点苦恼,“啊,我这里有手电筒来着。”
塞尔瑞弥从衣袋里掏出手电筒,虽然她不确定巫师们是不是都用魔法来照明,但出于习惯她还是把它带在身上。
“手电筒?就是把光禁锢在这个手杖里、需要时释放出来没错吧,我听我爸爸说过。”克莉丝非常自然地接过手电筒观察起来,旋动着圆柱形的外壳,把它点亮又熄灭,塞尔瑞弥隐约听见她用魔杖悄悄戳着它、好像是在对它念咒。
在他们谈话的空隙间列车已经行驶到了郊外,热闹的市中心被远远地甩在后面。黑白相间的色块隐约埋藏在嫩绿的色彩间,那也许是漫步的奶牛,从来不需要在意魔法和麻瓜,过得悠闲又自在。
“呃、大体上是这么回事没错…………”
她感到有点隐隐的恐惧,她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霍格沃茨是个什么样的学校。如果她买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就好了…她为什么没有买呢?
“高年级的袍子都是蓝色的吗?”
“天哪,快告诉我你是麻瓜而不是傻瓜,你真的——真的没从教员那里得到哪怕一丁点霍格沃茨的消息吗?”克莉丝显得不敢置信,她现在的心情大概与刚才自己和她解释电灯时的心情相仿。
“我爸爸说,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会得到教员的帮助,让他们更快地理解魔法——在他们入学之前。”
看来父亲赶走的那个人真不是附近在逃的精神病患者,她想,但说这些也未免太晚了。
“呃、啊……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情…抱歉我不是很清楚……”塞尔瑞弥敷衍着她的话。在她们的座位底下,一只黑猫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她猜想那是克莉丝的宠物。出于担忧她飞速地瞥了一眼笼子里自己的兔子蒂尔塔,它正抓挠着金属丝笼子,很容易让她回想起来当父亲看到这只兔子时的神情。
“乖孩子,乖孩子…你知道父亲一直在找个理由想把你丢掉,你知道。”她伸出手穿过笼子抚摸着兔子温暖柔软的长毛,焦躁的蒂尔塔——她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听懂了她的话——安静了下来,又开始尝试做一个梦。
“每年,分院帽都会把新生分派给适合他们的学院,你可以通过巫师袍的颜色来区分他们。红色是勇敢的格兰芬多——黄色是忠诚的赫奇帕奇,而我的蓝色则是知性的拉文克劳。”
克莉丝顿了顿,继续着她的介绍。
“如果你看到绿色就要小心了,斯莱特林,我不想评论太多。”
塞尔瑞弥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斯莱特林……穿绿袍子的学生真的会把普通人变成牲畜、把房屋炸毁成废墟吗?像是故事里的黑巫师?
“哇,拉文克劳都像你这么..知识渊博、吗?”塞尔瑞弥轻叹了口气,“但是我什么都不会…”
“至少你有魔法的天赋,不然你也不会坐在这列车上。”克莉丝说,她换了个姿势,似乎是因为之前的坐姿不太顺畅的缘故,她把双手支在桌子上,手指托在下巴的位置。
“真谢谢你……”
车厢里忽然变得十分安静,塞尔瑞弥抬起头、显得有些犹豫。
“能问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她试探地问。
“可以,讲解费一个麻瓜手电筒。”
塞尔瑞弥把手电筒沿着桌子推过去,注视着金属的小圆柱在桌子上骨碌碌地滚动,她觉得克莉丝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大面积起伏的横线条组成了抽象的画面,那些线条不断被浸染上相同、或不同的颜色,或者像是打卷儿的波浪发那样排列成规律的样式。
好像恢复了一点勇气,塞尔瑞弥露出微笑,这个夏天比往年的短暂多了。
*
“塞尔瑞弥•多洛茜!”
被念到全名的时候塞尔瑞弥在发抖,她站了起来,感到像是被人念了鞋粘地黏咒,双腿甚至渴望着就此合二为一。她慢慢走过去,走到一半又意识到这样好像太慢了,于是她又加快速度、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她戴上帽子,视线被黑暗遮蔽时她有一瞬间想尖叫出来。塞尔瑞弥用手指抓着凳沿,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分院帽的选择。
她会被遣送回家吗?是她魔法的才能还不够出众吗?她僵硬地坐在原地,这里安静极了。
“我想..拉文克劳!”然后帽子高喊道。
塞尔瑞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几乎忘了摘下头顶的帽子。披着蓝色长袍的学生向她鼓掌。她感到自己从头到脚都变成了煮熟虾子似的明红。克莉丝坐在一边,她的手里还是捧着书,向塞尔瑞弥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低下头去。
拉文克劳听起来很好,她告诉自己,虽然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变成分院帽的歌中“睿智、博学”的“老拉文克劳”。
*
拉文克劳休息室的大门上镶嵌着鹰状的青铜门环,它看起来古老又陈旧,好像历史曾在它的表面刻下痕迹。领着他们走完这段路程的级长伸出手敲了敲门,鹰环张开它的嘴,她听见鹰用着音乐似的、十分柔和的声音说话了。
至于究竟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周围弥漫着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大概它是抛出了个问题吧,克莉丝在列车上和她提起过鹰环。在级长应答它的同时,老木门向后退去,缝隙从中间产生、越来越大、有光露出来——仿佛以星空编织而成的休息室就这样展现在她眼前。绕过罗伊娜•拉文克劳的白大理石塑像,女学生们打开了通往宿舍的门。
塞尔瑞弥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床位,四柱床上天蓝色的软被泛着安宁的光泽。她解开长袍上的搭扣,换上新睡衣躺在上面,风吹过静谧的窗棂,发出呜呜的、低沉的鸣叫。
“多洛茜?”她转过头,发觉克莉丝躺在另一张床上,她手里的书好像换成了更厚实的一本。
“哇、克里斯提尼…很高兴再见到你!!”
她感到十分疲倦,也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很快她的上下眼睑就黏到一起去了。在夜风温和的嗡鸣间,好像有人在叹息。
这是一年级的塞尔瑞弥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第一天。对她而言霍格沃茨就像是休息室天花板绘制的星河——是一个神秘、温柔的崭新的世界,向她敞开了门扉。
以至于很多年后记忆随着照片褪去色泽,但她仍记得那一天霍格沃茨的星空。
*仍然是三年前塞玛一年级的记叙,胡编乱造信口开河成分居多。
*莫伊莱只提了一点想想还是不响应了…
00-2#Just gone missing
*
塞尔瑞弥醒来时黎明的裙摆刚刚自拉文克劳的塔楼掠过,一瞬间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当成了一个十分真实的梦。那些关于魔法的记忆像是零碎的拼图,只留下纷乱的画面而没有任何逻辑。她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些。但更多的东西还是纠葛在一起,毫无头绪可言。
这里是霍格沃茨,她对自己说,是她即将就读七年的魔法学校。然后她撩开淡蓝的丝被,把校服拉扯到床单上来。
克莉丝背对着她,塞尔瑞弥不清楚究竟她在读书还是在睡觉。她漫不经心地穿衣并打理着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途似乎犯下了不少错误但她毫无自觉,仅仅是用着慢吞吞的动作将其纠正过来而已。直到她拿新发的蓝色领带绑在发辫末端时她才真正意义上地醒过神来——假如她是按时醒来的话现在已经迟到许久了。
她扯掉绕成一圈的领带并把它绕着脖颈缠绕一周还打了个不熟练的结,又重新编了自己的三股辫,并且下定决心摒弃这个过分冗杂的发型。塞尔瑞弥披上新发的长袍,感到内衬的蓝色看起来是那么亲切又那么温暖。
她抓起书包后在休息室里核对了自己是否忘带了什么用具,蒂尔塔在她的鞋边磨蹭着,最后她推开了大门,最后望了一眼木质门扉上镶嵌的那个鹰环,回过头抱着她的书包离开了。
然后塞尔瑞弥终于意识到了这座古老的魔法学校的神秘之处、或者说是令人烦恼之处,她无法从层层叠叠的楼梯间辨别出变形术的教室,当她沿着螺旋梯向上走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陷进了忽然消失的台阶里。她一路询问着其他的学生(她万分不愿意这么做)终于抵达了教室的门前,与此同时她终于察觉到:蒂尔塔早已不知所踪。
也许大部分霍格沃茨中还没有走进教室的学生都看见了跌跌撞撞、跑来跑去的她的样子,而她无论是沿着原路或是寻找新的道路都是一无所获。
当她转过拐角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正向她的方向走来,她不得不夸张地往后仰才避免了一场相撞的事故。糟极了——她真想哭,但这不可以,因为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至少她起得很早,足够她用十分钟找到她的长毛兔子再用十分钟找到她的路。
“早上好我很抱歉——”她深吸了口气,近乎不敢抬头来看他。
“哦小心点我亲爱的,教授们总是很严厉的,这样在焦急的在走廊上跑可不是个好兆头,你在干什么呢?”
但传来并不是预料中嘲讽的意味,她有点犹豫地抬起头来,看到了披着红色长袍的男性身影。
那是个大概比她大一些的格兰芬多学生,大致应该把他当作学长来看待,白色的头发刚好是个可以披在肩上的长度,还有鲜红色的双眼,塞尔瑞弥觉得这样的配色很像是兔子,虽然这么想未免有些逾矩,之后她在心底把他当作了只兔子。
他的表情——对于第一个上学日就遭受了浩劫的她而言已经是十分温和的程度了,用温柔的标准来看也并不为过,是恰到好处、仿佛甜橘果酱、新泡红茶与咖啡饼干的下午茶,又像是将细砂糖与奶油奶酪一起烘烤制成的蛋糕。
“蒂尔塔…呃、我的兔子忽然跑掉了所以……我在找它…”
她本来想询问他知不知道兔子的下落,但是刚见了面就问出这个是否有些逼问的嫌疑?这些暂且不论,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坐在暖洋洋的炉火边上读她刚读到第一章的变形指南。
“那真是个坏消息,上次我的猫头鹰弗里达先生也是,他也不知道怎么飞进了温室里差点打翻了曼德拉草——好啦说个笑话,这是你的蒂尔塔小姐吗?”
很神奇的是缺乏魔法常识的她甚至听不懂这个笑话,但是对方夸张的语气让她感到十分有趣。正在思索着怎么回应的同时他递出了一只毛绒绒的兔球。
塞尔瑞弥也在这个空隙间看清楚了他胸前的铭牌,只是晃一眼的程度可以辨别出他的姓是福克斯。但她打心底觉得比起白狐狸,白兔子也很适合他。刚想到白兔子的同时她就发现这只兔子正是她失踪的宠物。
“哇——在这里!”她抱起蒂尔塔,感到兔子急促的、比人类稍快些的心跳撞击着她的臂弯。“如果弄丢它就太糟糕了,实在非常感谢你!”
“没什么我亲爱的,到也要谢谢你让我见识了这么可爱的小姐,兔子总是能吸引兔子的,下次弄丢它的时候不妨也来找我吧,乐意为您效劳。”
他——福克斯笑了笑,塞尔瑞弥感到如蒙大赦般的欢欣。这就是所谓的暗室逢灯吗?
“是…好、好的!我去上变形课了很高兴认识您下次再见!”
她的脸骤然泛红,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她居然可以和陌生人勉强保持冷静地说了这么久话。感到接下来即将面临语无伦次的危机,她退后了几步胡乱地道了谢,寻找着自己来时的路离开。
“兔子总是能吸引兔子的。”现在回想起来福克斯这么说道,但她不知道在这之后的不久,蒂尔塔就因为她的失误而拥有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到底该不该称它为传统意义上的白毛红眼兔子已经是一件有待商榷的事情了。
*
至少,至少有一件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就是霍格沃茨对她的捉弄并没有到此为止。当塞尔瑞弥冲上阶梯上气不接下气时发现她的面前并不是绘制了圆桌酒会的大幅画像、更没有发福的老爵士向她咆哮她的种种“不敬”(包括经过画像时没有行礼,扶着画像大口喘气)实际上原本是画像的位置只是站立着一副光洁如新的甲冑而已。
在她经过那里的时候,她不是很确定那副盔甲会不会忽然跑过来并在她的书包上留下几个洞当作礼物。经过一上午的奔波她已经可以做到无论是多么古怪的事情都能够泰然处之。
但她还是没有找到通往变形术教室的路,这意味着她在一个到处都是魔法、像是迷宫似的学校迷路了,尤其当一切都在无规律地移动的时候,这听起来就更加糟糕,仿佛已经可以断言她的结局。
终于塞尔瑞弥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她站在走廊的一侧抱着她的蒂尔塔,准备向一会儿走过来的第一个人问路——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多长了一双手或者是个超过两米二的大块头,都没有此刻距离迟到仅有五分钟时间来得紧急。
然后空旷的回廊中传来了脚步声。
听起来是克制又轻微的声音,仿佛没有重量,或是有人弯曲手指在地面上遵循规律敲出来的响声。她不由得想到幽灵——但显而易见幽灵是没有脚步声的,他们是透明的死者的印记。
在走廊的尽头,女孩子抱着诗集缓慢地踱来。她的步伐仿佛只是一支羽毛静谧地坠落在蔷薇花上,也许是因为她身形太过单薄的缘故,令人联想起勿忘我花湛蓝的倒影沉浮在水面,是又轻盈又虚幻、令人触动的姿态。
“打扰一下…——”
塞尔瑞弥冲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如果说从早晨开始她还有脸红的余力,那么直到现在为止她所有可以表达害羞的神情都已经消磨殆尽。她只是局促地站在女孩子的面前,搜肠刮肚地想要把词汇拼凑成简单的句子。
“…你知道变形术教室在哪里吗?”
女孩子轻轻合上她的诗集,皮革的表面印衬着烫金花体格外耀眼。塞尔瑞弥注意到了她的袍子被染成了绿色——一瞬间懊悔、慌乱的情绪满满地冲了出来。
“如果你看到绿色就要小心了,斯莱特林,我不想评论太多。”在那列颠簸的机车上克莉丝曾对她这么说过,在这一刻清晰地浮现在她的意识里。但既然言语已经出口,现在就已经为时太晚了。塞尔瑞弥怀揣着等待法官审判般的被告的心态,只是等待着女孩子对她的判决。
然后她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
有一瞬间塞尔瑞弥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然后她才回想起来自己在向她问路。顺着她纤长的手指看过去,变形课教室的标牌隐约可见,大概是因为塞尔瑞弥之前太过焦急的缘故居然没有看见。
女孩子的视线停留在蒂尔塔身上,但后者对现在的环境浑然不觉。
这是要自己干什么?该把蒂尔塔给她当作报酬吗?
接着,塞尔瑞弥听见她说:“兔子很可爱。”
她露出了微笑,熠熠的月光仿佛曾融化在她的双眸里。
夜晚仿佛一个不太真切的梦,一切都暧昧而模糊。只有光——永远奔腾不息的月光,曾经真真切切地透过她的双眼被铭记,就像是此时此刻正沿她的目光汩汩地流淌,犹如翻腾的液态的黄金。
“啊谢谢、再见!!”
她慌慌张张地向着变形术教室跑过去,又忽然想起再见忘记询问她的名字,不过没关系,她相信之后会再见的。终于拉开活板门的时候她发现教授还没有抵达这里,于是她终于打起了精神,和其他同学一起选择了前排的位置。
这是她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第一天,也是第一次和福克斯还有缇娜的相遇。值得一提的是,她和迄今为止的熟人的初遇都实在狼狈极了。
*
“克莉丝?”
霍格沃茨的夜晚,塞尔瑞弥放下她蘸满墨汁的羽毛笔。在她等待自己的草药论文晾干的期间,克莉丝正在收拾她的东西。塞尔瑞弥似乎隐约看见了自己那支手电筒被拆得四分五裂的零件,还有叮当叮当响个不停的金银币。不仅是巫师的加隆与西可,就连形状更加奇特的小金币都夹杂在它们中间。
“什么事。”克莉丝将一盘巫师棋挨个收回棋子盒里,她没有理会自狭窄盒中传来的抱怨、咒骂声,用一贯淡淡的语气回答她,听起来这甚至不像是个问句。
“……你认识一个叫福克斯的人吗?”她问,为了更形象还在身上比比画画。“头发这么长,大概到肩头,好像是格兰芬——”
“啊,认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从小就认识了。”
塞尔瑞弥感到有点意外,她想更进一步询问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她隐约想问她知不知道一个看起来很单薄的斯莱特林女生,但想了想范围又太广——
于是她停了下来,比她们都要年长些许的莫伊莱伸出她的魔杖轻轻一抖,关上了寝室的门。
不久这里只剩下书本翻动的声音,无人说话的时候甚至近似于寂静。壁炉里不知何时升腾起的火焰舔舐着松木和苹果木,光线红彤彤的,空气中渐渐被温暖的清香浸没。偶尔水分蒸发殆尽的原木会响起噼啪、噼啪的爆裂声,就连这声音也因为无人理会,而寂寞地在夜色中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