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梆子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百鬼灯市上的灯火也随着梆子声一盏盏熄灭。古月璃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捶着自己的背,准备关门休息。
刚刚放下门闩,还没转身就被两个小家伙扑上来抱得死死的。“小姨,小姨,快给我们讲故事吧!”“快讲故事!讲完故事才去睡觉!”
“唉~”无奈地低下头,看着这俩小不点,古月璃只觉得头痛,精力旺盛得可怕,要求多得如牛毛,可偏偏都得罪不起啊!红色头发碧绿色眼睛,老爱抱着自己尾巴的是姐姐古月琉的小女儿——白菁菁,稍微大一点的银色头发金色眼睛,脑筋多得像九曲十八弯一样的是姐夫的弟弟,白家家主的小儿子——白璟。
“他们两个度蜜月也就算了,把俩小祖宗放我这算什么意思?就知道欺负人!”古月璃心里早已泪流满面,天知道一边经营宝阁,一边带俩熊孩子的日子多难过,她怀疑自己在这样下去会不会成为第一只神经衰弱甚至疲劳死的狐狸。
“好了好了,别闹别闹,我马上讲,马上讲”古月璃努力思索着脑海里的故事,“喏,讲完这个故事就要乖乖去睡觉,知道不?”
“嗯嗯!”两个小家伙齐刷刷地点头,天真可爱的表情让古月璃又一次软下心来,她按了按太阳穴提了提神,开始讲起故事来:
故事的名字叫红莲。故事呢,发生在人间的一个镇子上,这个镇子叫白莲镇,因其有一大湖,盛开纯色白莲而闻名......
“阿薇~”母亲的呼唤吓了李薇一跳,她连忙吹灭了油灯,放下手中的针线应道:“诶,娘,怎么了?”
“就知道你没睡,还在绣,早点睡,明天再绣吧,熬坏了身体可怎么办......”母亲絮絮叨叨的话语里满是对女儿的关爱,一字一句都化为暖流流入了李薇的心里,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她回答道:“娘,我就睡了,您也早点睡吧,明个还要帮爹干活呢。”
“诶~”母亲应了,一步一步地走回房,李薇静静地看着门外那黑暗中的渐渐模糊的灯火,轻轻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心事......
李薇是白莲镇上刺绣的好手,无论多么复杂的花样子,她总能一针一线的绣出来,手艺好到很难让人相信这出自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之手。凭着她这双巧手,家里倒也一直过得安康,再加上人长的还算可以,早早的就有上面来提亲的人,只不过想在家里多留几年,亲事也就拖到了现在。
而如今,李薇打开柜子怔怔地看着早已剪裁好的嫁衣,她这就要出嫁了吗?就要离开家了?怀着不安的心情,她刚将嫁衣挂至衣架上,母亲便推开了门。
“阿薇,你看,这是什么?”母亲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揭开裹着它的红布,露出了银白色的光芒,居然是一捆银丝。她顿时睁大了眼睛:“娘,你怎么买了这个?快退回去吧。”母亲反而瞪了她一眼,指了指衣架上的嫁衣“退什么退,就是给你买的。娘知道你手艺好,但这嫁衣可不能太寒碜。这嫁衣就是脸面,穿出去给人看的,一个不好,丢的不仅仅是你的面子,还丢了夫家的面子,你让人家怎么看你这个新妇?娘说了多少次了,以夫为天,凡事要为夫君着想,听娘的话,好好缝嫁衣。”
李薇顺从地从母亲手里接过那沉甸甸的银丝,犹豫再三,最终开口问道:“娘,那个苏家的公子是什么人呀?”母亲笑笑,她知道女儿在担心什么,自己在出嫁前不也这样缠着娘问东问西的,“放心吧,苏家跟咱们家门当户对,苏家的独子叫苏沐,是个秀才,今年秋天就要考举人呢。苏家嫂子只有他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她说呀,等你嫁过去后要把你当亲女儿看呢.......”
“他”竟然是个读书人呀,只是不知只会刺绣的自己能否配得上“他”呢?刚放下心的李薇复又生了新的忧思,七分忧愁三分期待,一天天数着日子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李薇在外出买针线的时候遇上了苏沐。
那天她提着装满丝线的篮子,小心地绕过地上的水坑,突然听见前方有人唤她名字,抬头一看竟是一位年轻男子,她向后退了几步,没有应声。那男子作书生打扮,走上前来向她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李薇妹妹,在下苏沐,方才孟浪,还请妹妹饶恕。”李薇连忙垂首回了一礼,问道:“原来是苏沐......公子,不知苏沐公子唤李薇何事?”
苏沐面上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回道:“在下并无他事,只是乡试在即,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便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碰见了李薇妹妹,真是有缘。”听苏沐这么说,李薇便鼓起勇气,开口道:“......公子莫要担心,公子苦读多年,定当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李薇也会为公子祈福,希望公子能够一帆风顺,平安归来。”
“如此,便多谢妹妹了,看妹妹的样子,是刚从铺子里出来?”苏沐看见了李薇臂弯的篮子装满了丝线,心中一动,微笑着问道:“久闻妹妹女工精湛,素有巧手之名,方才远远地就见着妹妹衣服上的绣花,精细复杂,远非一般人所能绣出,这才认出妹妹来,不知妹妹身上可有其他绣品,能否借在下一观?”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称赞,但不知为什么,李薇只觉得脸颊发烫,心中更是害羞到了极点,她抽出放在衣袖里的手帕,递给了苏沐。
苏沐接来一看,才发现这小小的一方手帕居然有那么多的心思,手帕两边绣着相互交织的微草,微草的对角则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半掩半遮地藏身在翠绿的荷叶后,更为难得的是这手帕竟是双面绣,两面丝毫看不到任何线头,不得不让人惊叹绣女的本事。
苏沐对这帕子爱不释手,便笑嘻嘻地对李薇说:“妹妹真是好手艺,在下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帕子,妹妹肯定花了很多心思吧?不知妹妹能否忍痛割爱,将这帕子送与在下,在下定会日日带在身边,珍惜爱护。”李薇的脸更红了,声音也越发弱了下去:“......公......公子不嫌弃就好.......”苏沐颇是满意的看了看帕子,又瞧了瞧李薇,越发笑得开心起来,随后又与李薇聊了几句,这才道别归去。他将帕子揣进了怀里,又回头望了望李薇离去的背影,唇边的笑容有几分意味深长。
回家后,李薇没有把帕子的事告诉父母,而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秘密珍藏了起来。自己又悄悄绣了一方手帕,只不过这次她在帕子的一角,绣了一株并蒂双开的白莲,在荷叶的映衬下显得亭亭玉立。每每看见新手帕,她便忍不住想起她和苏沐相遇的那天,现在想来当真应了苏沐的话“真是有缘”。
放下帕子,她看向一旁衣架上的嫁衣,那嫁衣她至今还未开始绣制图案,不禁让她忆起当初在定亲之前,还在裁剪嫁衣的时候,她偶尔会想未来自己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心里也曾想象过未来嫁为人妇的生活。那时候呀,想想就觉得不知羞,这嫁衣怎么也没法绣下去,干脆就锁进了柜子。现在,它静静地挂在衣架上,等待着她用一针一线在它身上绣出最完美的图案。她攥紧了双手,脸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她要穿上最漂亮的嫁衣站在他的身旁,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相伴到老......
就在她开始绣制嫁衣的时候,苏沐已经离镇赴考。得知这个消息后,她日日缝制嫁衣的时候也不忘为苏沐祈福,盼得他金榜题名,平安归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在期盼中度过,就在李薇将要绣完嫁衣时,苏沐回来了。
苏沐不仅中举,还是状元。乍一听到这消息,李薇高兴得不知所措,日日夜夜的期盼终于一朝成真,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她一边加紧绣制嫁衣,一边等待着苏家送聘礼上门。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却是等来了苏沐不日将迎娶他人的消息。
这消息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苏沐要迎娶城里一户大户人家的女儿,八月下旬就将完婚。李家父母很着急,父亲亲自登门拜访却吃了闭门羹。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镇子里不知从哪流传出李薇与苏沐私会的事,说李薇与苏沐公然嬉笑,举止放荡。父亲得知后怒不可揭,气冲冲的质问李薇,一听见李薇承认她遇见苏沐,没等她把话说完,父亲的巴掌就重重的扇在了她脸上,使她摔在了地上。还未等她起身,就母亲的惊叫声中,看见父亲面色痛苦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父亲的病倒,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灾难。一夕之间,犹如天塌地陷。母亲不得不撑起这个家,李薇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做些女工换钱,几天下来,人就憔悴了许多。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却是唯一能让她好受些的方式。只要稍一闲下来,父亲的病情,苏家的悔婚铺天盖地一般,紧紧地包裹着她,叫她喘不上气。绣制好的嫁衣,依旧在衣架上挂着,原本喜庆的红色此刻显得有些刺目。李薇数次想把它再锁回柜子去,但每每指尖触及那精心绣制的图案,心里却又有些不舍。舍不得什么呢?是一针一线的心血还是每日每夜的期盼?李薇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大概就是她再也不会,也不能穿上这嫁衣站在他的身旁了。
母亲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她没有死心,想去苏家理论,才跨出家门,就看见几个妇人对着她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个说是麻雀想攀凤凰枝,一个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更过分的说为什么不跳湖做个贞洁烈女。这些话都被躲在门后的李薇听见了,她紧紧咬着嘴唇,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八月廿二,适宜娶嫁。
鞭炮的轰鸣声几乎淹没了整个小镇,连空气中都充满了鞭炮燃烧后的味道。镇上老一辈的都说是开了眼界,没见过这么大的婚礼。年轻一辈自是人人羡慕苏沐能考得状元娶得娇娘。不过大家面上都说恭喜,私下底可说的不一样了,有说是苏沐是在吃软饭,有的人则开始八卦起苏沐和李薇的事。然而所有言语在看见新娘的那一刻,都安静了下来。那是怎样华丽的嫁衣呀!金丝绣的双凤,轻薄柔软的红纱。单凭想象就知道新娘富贵无比,艳丽无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嫁衣。但还是有眼力的妇人看出这嫁衣并非一人所绣,不过此时此刻,那还会有人在意这嫁衣是否是新娘所绣,妇人的话才一说出口,就被淹没在周围人的交谈中了。
小镇的盛大婚礼吸引了大部分人,白莲湖此时显得十分安静,湖中还剩下夏末盛开的白莲,莲香中还和着早开的金桂香,兼之微风习习,让人心旷神怡。李薇站在湖边,身上穿着一件嫁衣,嫁衣上并蒂莲傲然而立,银光烁烁,彩色的鸳鸯相依相伴,栩栩如生,连带着那份红也喜庆了许多。李薇带着仿佛解脱般的微笑,一步步走进了湖中,泛起一圈圈涟漪。随后,湖面平复如出,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欢闹的一天终究过去了,第二天,镇上的人一早起来就被吓了一跳。原本,多少年盛开着白莲的湖居然一夜之间变成了大红的红莲,鲜红鲜红的,如血一般。而李家嫂子却跪在湖边嚎嚎大哭。那一年除了这件事,也没什么别的事发生。往后几年,白莲湖依旧白莲朵朵,惹人怜爱,再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只不过,到是在那一年,无论是捞鱼的还是挖藕的都少了许多。后来,这件事流传出来,被人当做饭后茶间的小故事,仅仅添个乐趣罢了。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姑娘,她有双刺绣的好手,制了一件漂亮的嫁衣,期盼着能嫁一户好人家……
“再后来,我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你们听啦。”古月璃拿起桌上自己给自己倒的水,一饮而尽,发出满意的声音。
“小姨,故事一点也不好听,听得我困死了,我要去睡觉!”白菁菁抱着尾巴打了个大哈欠,晃头晃脑的就往楼上走。
“不是吧,有那么难听吗?”古月璃顿时不满起来,完全忘了刚才是谁求爷爷告奶奶得巴不得她去睡觉。
“故事倒是个好故事,只不过由你讲出来就十分枯燥无味了,好好再练练吧~”白璟眯着眼睛瞧了她一眼,那分明是鄙视的不能再鄙视的神情又一次让古月璃咬牙切齿。
“好好,我再练练,现在,你该去睡觉了吧?”古月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耐着性子哄他。
白璟嗤笑一声,慢悠悠的向楼梯走去,踏上台阶后,他忽然扭头对古月璃说:“喂,拜托你,下次做这种事情不要太明显,好吗?什么白莲变红莲,根本是你作的法吧?啧啧,看不出来啊,你这只狐狸还爱帮人类打抱不平,一朵奇葩呀。”还没等古月璃反应过来,他又摸着下巴回忆道,“我说呢,怎么兑阁里有一件那么丑的嫁衣,原来是你弄进来的呀,这眼光,啧啧,真是……你该去人类的美术学院上上课,好好培养培养审美。”
“等等!你什么时候去的兑阁?!你站住!你是不是还去了其他阁?你站住,别跑!”
今日的宝阁,依旧热闹非凡呀。
番外
苏家人今晚都很忙,无论男女老少,无论主子奴仆。不过还是会有人忙里偷闲嚼嚼舌根。假山旁正在修剪枝叶的两个男仆就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这次老爷还真舍得下血本,我瞧见管事那单子了,那钱花得,啧啧。”
“嗨!跟老爷没关系,反正都是夫人做主。估计呀,也是趁着小姐的周岁宴,带点喜气进家门。”
“也是。老爷也真是倒霉。中了举等了三年后,好不容易等来个位置,偏偏太夫人死了,这都又过了五年,还没个动静。”
“可不是!”说话那人压低了声音,“其实最倒霉的,还是娶了夫人。一个大男人,天天都得看夫人眼色......”
“你们两个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还偷懒!小心我报了管事,扣你们月钱!”训斥劈头盖脸而来,两人连忙各干各的去了。
苏沐很久没有如此高兴了,女儿苏菡此时被乳母抱着,眼睛转来转去,时不时哈哈的笑,周围亲戚都在夸孩子有福气。而案上早已摆好了各种物什。算盘、笔砚、经书等等林林总总摆满了整个案台。
谈笑后,钱氏从乳母怀中抱过苏菡,轻轻放在案台上,推了推小家伙,示意她去抓取案上的物件。周围顿时又热闹起来,苏菡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直直朝着一个方向爬去,两手各一抓,分别抓了绣线和花样子,左右看了看又乐呵呵的笑了。
周围人纷纷称赞孩子将来手艺巧妙,精于女工。没想到苏菡又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双手抓了垫在首饰底下的一块帕子,再也没有放手,最后还是钱氏半拉半拽的才把那帕子从她手里拿了出来。
苏沐也好奇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女儿,凑过去一看,却发现这帕子十分眼熟。一角绣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依偎在碧绿的荷叶后,另一角则是沿两边绣制交缠的薇草。刹那间,他似乎忆起在许久之前,有位女子曾祝愿他金榜题名,平安归来。
最后的最后,拖延症害死人......
【一】
中秋佳节,正是亲人团聚共赏明月之时。
桃花亭处,唯一狐一鬼相对而坐。
阿仞白色的头发垂落在亭中的石桌上,她斜着身子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里正把着一盏清酒,潋滟的眸子懒散的未落到实处,被酒水滋润的嘴唇红艳诱人,轻轻开启:“小苏子,你怎么这么喜欢这破亭子?大半夜的非要到这里吹冷风,自讨罪受啊。”
她口中的小苏子一袭白衣加身,银色的长发几欲袭地,面上清清冷冷的,给人一种极不好相处的感觉;而他头上耸立着的两只毛茸茸的狐耳,又让他非人的身份昭然若揭。他开口回应,声音也显得冷冷淡淡的:“你若是显此处清冷,自可寻到别处去,何苦同我一道受罪。”
阿仞见苏诳这狐狸毫不动容,自觉无趣,又抿了一口酒,道:“夕圆这小妮子怎么今日如此之慢,待会儿见到她定得多讨两个月饼才行。”
苏诳面上并无甚表情变化,却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只是来迟的玉兔不见踪迹,倒是一只飞的歪歪扭扭的纸鹤闯入了亭子。苏诳抬手逮着那纸鹤,一张轻飘飘的纸条就展现在他的手上:“望月亭,速来!”
一狐一鬼对视一眼,以为夕圆那妮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立马急匆匆的往望月亭那处赶。
谁知到了望月亭,却见山里的众多妖怪齐聚一堂,而夕圆正笑盈盈的对他们挥手。似乎是见人来齐了,小妮子轻咳一声,方才用清亮的嗓音说道:“今年夕圆也给溟山上的大家带了广寒宫出品的月饼哟~”见众妖眼睛一亮,她才又慢悠悠的补充道:“不过这次与往常有一些不同,我们来做一个寻宝游戏吧!”
一听到说有寻宝游戏,那些年岁尚小心性活泼的妖怪都忍不住讨论起来。
苏诳眉头一蹙,似是要说什么反对的话,阿仞见状,忙伸手捂住了苏诳的嘴,脸上带着颇感兴趣的神色:“莫急莫急,先听她说上一遭。若有不妥,你再说话也不迟。”
夕圆将桌上的符纸往天上一抛一点,变大的符纸轻飘飘的落进众人手中,俨然是一张地图。
“这就是本次游戏的藏宝地图啦~图里面的红点有可能就是我藏着月饼的地方哟。”
苏诳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图纸,蒿里两个字让他忍不住眼皮一跳。阿仞自然也看到了那处,神色莫名调侃起来:“小苏子,怎么,看着这处心动了?”夕圆解说的声音恰到好处:“……为了方便大家行动,夜春堂、蒿里、桃花林这三处,夕圆都去申请了特殊通道哟!可以通过山神祭台直接传送到附近~”
苏诳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手里的地图也被他握的皱了起来。阿仞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拍拍苏诳的肩膀,对解说完规则的夕圆说道:“我和小苏子组队,我们去蒿里。”
【二】
一路无言。
并不是说阿仞没有寻找话题打破这寂静的壁障,但奈何苏诳实在不给面子,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现在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阿仞有些无奈,她自然是知道这狐狸在千年前完全不是这幅模样,或者说,恰恰与现在的样子相反。那时的小苏子刚刚化成人形不久,性格跳脱活泼的很,明知道山下的人都对溟山上有仙人的说法笃信不疑,还时常施展不熟练的隐身术跑到人家村子里偷鸡摸狗。如果他的活动范围仅在溟山底下这一处,到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但谁想他竟是对那山外的城镇起了兴趣,趁族里不注意偷溜了出去,就此惹出一番事端。
如果没有那件事,小苏子也不会遇到那个人,自然也能顺顺当当的在溟山度过千年时光,顺应运道成功登仙。
想到这里阿仞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这一路已经不知叹了多少次,但是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心中蔓延的无力感。
那个人是一个道士,在千年前与小苏子有过一段交集,似乎最后是死在了小苏子面前。也是自从那个时候起,小苏子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每每遇到有关那个人的事情,他都会这样毫不客气的无差别释放冷气,也不知道到底在生什么气。
女人啊,如果一直叹气的话会老的很快的!阿仞担忧的摸了摸自己滑嫩的脸颊,看看身边脚步生飞的小苏子,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因为某些阿仞尚不知道的缘由,苏诳再不愿意离开溟山,执拗的在溟山等了千年,却愣是没等到那所谓的机缘。他生出过那人滞留蒿里尚未转世的想法,但溟山和蒿里相距甚远,不耗费个把月没法跑个来回。苏诳担心在自己离开溟山的时候,那所谓的该死机缘会恰巧出现,只能这样一日复一日苦守在溟山。现如今得了这样的机遇,如果不去走一遭怎么甘心!
想想那个自顾自一头热就去送死的男人,苏诳身上的冷气更足了,只恨不得将那家伙的转世揪出来暴打一顿以消千年积怨。
心中那一抹深深地担忧,却无意的被他埋藏在了心底深处。
【三】
山神祭台处很快就到了,阿仞只觉得眼前一花,所处之地就有溟山变成了蒿里,身边具是些虚晃晃的飘浮在空中的鬼影。越靠近鬼门关的地方,聚集的也越多。
阿仞对在这种地方找月饼其实是没怎么上心的,她选择这里无非是因为知晓苏诳的执念。但同为鬼身,她从未想过要进入轮回,索性也有能力留在阳间,第一次来到鬼门关,四处打量颇为好奇。
一阵浓郁的桂花酒香深深地吸引了阿仞的注意,就连一直皱着眉寻人的苏诳也忍不住转头去寻觅这香味的来源。
阿仞抬眼看了苏诳一眼,墨色的瞳子在月光里闪闪发亮:“小苏子,我们去那边找找月饼吧?”她并未直言戳破苏诳前来寻人的深意,那家伙着实别扭的要死,若是惹得他恼羞成怒到后面还是她自己不好收场。
苏诳说是寻人,但此处鬼魂众多,他根本没个确定的方向,如此大海捞针般的找寻说白了只不过是给自己图个安心,到哪里找都是一样的,自是没反驳阿仞的话,点头应了。
两人循着这香味上前,竟是看到了一只离群的小鬼。还未等阿仞上前与他搭话向他问询这香气的由来,她就被一枚点着的“炮仗”冲了满怀——那小鬼竟直愣愣的冲进了她怀里抱住她不撒手了!
——怎么回事?
苏诳斜着眼望着阿仞,一路上都臭着的脸色竟然有了改变。
——我怎么知道!
阿仞睁大了眼睛回望苏诳,这小鬼把她抱得死紧,一时竟挣不脱。
“娘亲,你终于来找桂子了吗QwQ!”
……等等,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
阿仞僵硬的低头看看抱着她不撒手的小鬼,再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苏诳,那张冰山脸上竟然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只是还没等苏诳少有的幸灾乐祸完,那小鬼就再在两人心里炸开一个炮仗,他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道——
“爹爹,您和娘亲和好了吗?”
苏诳的浅笑僵在了脸上。
——不,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四】
一顿兵荒马乱之后,突然升级为“爹爹”“娘亲”的一鬼一狐才终于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这个叫桂子的小鬼其实是今日死去的新鬼,死前似乎是想要给自家娘亲奉上自己酿制的桂花酒,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就到了这个地方,一直缩在原地等娘亲来找他。
至于认阿仞为“娘亲”,苏诳为“爹爹”的原因?
“娘亲就是娘亲,爹爹就是爹爹啊。”桂子抬起的小脸里充满了不解,“认出自己的爹娘需要什么理由吗?”
——你说的这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两人面面相觑,但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对桂子解释清楚他们并不是他的双亲,因为只要一反驳这小鬼的意见,他又要开始抹眼泪。
“娘亲和爹爹都不要桂子了吗?桂子会很乖很乖的……”
苏诳被这样叫的头皮发麻,他虽然和阿仞关系不错,但两人并不是那种程度的关系,这小鬼一口一个“爹爹”着实让他受不了。
“我去那边看看。”他想要把小鬼丢给阿仞一个人的计划完全没能得到实施,因为他刚一转身,袖子就被桂子拉住了。
“爹爹,你不要再抛下我和娘亲了好不好?”
幸灾乐祸的变成了阿仞。她自是清楚,苏诳虽然面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心却软的一塌糊涂,若不是千年前那场祸端让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也指不定会被骗成什么样子。
被那双泪眼一泡,苏诳只有认栽的份儿。
接下来本应该是两鬼一狐继续在蒿里寻人,但桂子身上的酒香着实勾人,两个酒鬼都没太好的定力,没一会儿,阿仞就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苏诳,耳语道:“小苏子,这小鬼是新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到蒿里,那他家应该也离这处不远,我们且从那处寻些酒喝再回来找月饼,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你看如何?”
苏诳本就因一直找不到想要看到的身影而觉得心烦意乱,现在肚内的酒虫也被勾的馋馋的,便点头应了,却也是对那份扩大的担心的逃避。
——若是真寻不得那家伙,这份酝酿了千年的情愫,到底要安放何处?
【五】
他们本以为桂子一直留在原地,是因为不知道家在哪里。哪知道一说要回家,那小鬼立马兴奋的一蹦三尺。
“我平日里总是到这里来玩,不过第一次见有这么多人,担心如果回去会和娘亲错过,所以才一直在原地等着的。”桂子非要走在他们中间,一手牵一个,脚下蹦蹦跳跳的,好不欢快。“还好我没有乱跑,这才没有与娘亲错过。”
阿仞与苏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力,心里念叨着就当是为了一会儿的好酒需要付出的代价,暂且忍耐一下吧。
他们并没有离开蒿里很远,桂子就停下了脚步四处观望着。说实话,一鬼一狐都觉得此处不太正常,谨慎的对视了一眼,甚至开始用隐含着敌视的目光望向了桂子。正常的人类都不会住在距离蒿里这么近的地方,别的不说,那鬼魂成群结队穿过带来的隐隐寒意,就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承受的。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对。
但还处在兴奋中的桂子并没有察觉他们态度的改变,在看到某处甚为熟悉的地方,还放开了他们的手先一步跑上前去。
随着桂子的脚步渐进,那棵枯寂的老树竟然抽出了枝桠,绽开了花朵!而桂子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笑眯眯的站在树下等他们靠近。
直到阿仞和苏诳走进了那棵树,才发觉桂子所说的“家”竟然就是这课老槐树!那粗壮的树干上被刨出一个一人高的洞,上面歪歪扭扭的安了一扇破门。
——这地方太古怪,我们别进去。
苏诳斜着眼,向阿仞发出疑问的目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是要看看这小鬼在耍什么花样。
阿仞摇摇头,心情却算不得多好。她以为只有苏诳那种心软的家伙才会被人骗,但从没想过什么叫兴味相投,她自己的心软程度也不堪多让。
跟着桂子进了那扇破门,里面却别有洞天。并不是说这屋里的装饰多么华丽多么富贵,而是外面看上去不大点的地方,里面规模却也不小。尤其值得一说的是,这里面浓郁的酒香直让一鬼一狐都恨不得马上找出酒来一醉方休。
但这却更让二者警惕起来,他们遇到的好酒也不少了,却还从未有过这样没看到酒就能够光远远闻着香味让人恨不得沉溺其中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
桂子兴冲冲地将还沾着新泥的酒坛殷勤的摆在桌子上,腼腆道:“娘亲,来尝尝吧,这是我亲手酿的。”
苏诳不赞同的在桌下拉住了阿仞的袖子,阿仞却没理会他,笑颜如花:“好桂子,来告诉娘亲,你这酒是怎么酿的?”
桂子不疑有他:“就是用娘亲教我的方子!”他歪着头,半晌却说不出酿酒的步骤,急的小脸都白了,一双大眼眼看又要蓄满了泪珠子往下落。
苏诳连忙出声抚慰,板着一张冷脸说道:“不记得就算了,又不急着在这一时,倒酒吧。”
桂子连连点头,轻轻掀开了封纸,满盈的桂花酒香扑面迎来。
桂子小心翼翼的斟着酒,苏诳却脸色一变,迅速从桂子手里夺了那酒坛子。定睛一看,里面果然沉了一颗还跳动着的心脏!
“是鬼人酒!”他的声音阴沉沉的,看着桂子的眼光也凌冽起来。阿仞虽然不知道鬼人酒是什么东西,单看苏诳的反应,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便也站起身来同苏诳站在一处。
桂子整个人都懵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两人态度大变,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娘亲,爹爹,这个,这个是桂子酿的桂花酒,不是,不是什么鬼人酒……”他这样说着,眼泪也急的落了下来,但这次却没人再心软了。
苏诳冷冷的看了桂子一眼,直到刚刚桂子倒酒那一刻,他才闻到了这酒里面的不对劲。这鬼人酒,正是要以活人的心脏做一味重要的辅料,这酒的精妙阴毒之处就在于,在取出了那活人心脏之后,还要保持人意识的清醒,分别从他的内脏中取出少许分别放入,直至最后一味脏器入酒,都要确保那人还是活生生的!
同时,鬼人酒传说有能使死人复生的功效,但苏诳自是知道,这酒是致命毒物,里面含着被取心脏之人心中的怨念之气,若是通过口腔进入肺腑,便会让喝酒之人受穿肠烂肚之苦,待其脏器全部被腐蚀才能得到死亡做终结。虽然他和阿仞都不是人类,但若是饮了这鬼人酒,也是落不得好。
苏诳是真的没有想到,桂子看着年纪不大,心肠却如此歹毒!甚至连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被他作为迷惑别人的武器。
他的指尖跳起了一朵白色的火苗,阿仞惊讶的看着苏诳,这是狐妖一族的本命狐火,身为千年狐妖的小苏子这狐火那威力自不用说。她开始纠结这桂子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让苏诳能拿出本命狐火来防范。
“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苏诳的眼神冷飕飕的,直叫桂子打了一个寒颤,但是他嘴上的措辞却没有半分改变,依旧固执的说道:“我,我是照着娘亲的方子酿的桂花酒,娘亲……”
他急切的将眼睛转向阿仞,似乎是想要他的娘亲帮他解决面前的难题,但阿仞只是袖手站在一旁,并没有看他——看着那双朦胧的泪眼,她竟然还是会心软。
苏诳完全不为所动,他继续诘问:“你既然说这是桂花酒,那自然就知道酿酒的方子,说来听听吧。”
桂子张张嘴,苦巴巴的皱起眉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似乎有些急了,舌头又开始打结:“爹爹,爹爹您别走,我,我会努力想的!”他像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思索那酿酒的方子,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神色却愈发变得痛苦起来。
苏诳和阿仞惊讶的发现,桂子的衣服上开始浮现斑斑血迹,那血色逐渐晕染开来,竟是将桂子身上的衣服全部染成了血色!
桂子似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跌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的嘴里也忍不住发出细细小小的呻吟声,听的人心都要揪起来了。
阿仞有些不忍,想要上前查看,却被苏诳拦了下来。
“别靠近,既然连鬼人酒都能拿出来,谁知道他还会搞什么幺蛾子。”
“可是……”
“子墨,我没想到你竟然长成了这样的妖怪……”
苏诳和阿仞具是一惊,他们的注意力都用在防范桂子身上,却没料到还会有东西从他们身后出现。而苏诳心中的感触比阿仞更甚,那个名字……那个早已被他抛弃的名字,莫非是!
苏诳猛的一转身,狐火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他看向出声那人,脸上的惊讶完全无法掩饰:“白!白……”
那男子板着一张脸,越过苏诳和阿仞,径自将桂子抱进怀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桂子,睡吧。”
还呜咽着的男孩哽咽的问道:“是,是爹爹回来了吗?”
“嗯,我回来了。”男子的声音轻柔,带着完全不符合他那张脸的温柔。
苏诳已经没什么反应了,狐火早已熄灭。他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男子,长长久久的注视着,像是永远也看不够。
阿仞完全不用开口问这人是谁,只看了苏诳这副模样,她便知道这个正宗冰山便是让小苏子心心念念了千年之久的那个男人——白言疏。
【七】
白言疏见怀里的小鬼终于沉沉睡去,才抬起头与苏诳对视。良久,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唤道:“子墨……”
苏诳被这一声唤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他忍不住呛声道:“是苏诳!”他想开口责问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想责问他为什么千年来都不曾寻他,想知道他千年来过的好不好……但是此时此刻,他竟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白言疏并没有惊讶苏诳的反驳,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抱着桂子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儿乳白的玉石放进苏诳手里,淡淡说道:“鬼门关要开了,我要送这小鬼去投胎。”
阿仞忍不住出声问道:“那鬼人酒……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言疏看了苏诳一眼,从还把在苏诳手里的酒坛里取出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轻轻地放进沉睡着的桂子的胸腔里。
苏诳眼睛一缩:“怎么会!”
白言疏眼神一暗,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只是对苏诳说道:“你回溟山吧,你所求的机缘就在那里。”
苏诳挡在白言疏的面前,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他虽然紧抿着嘴角没有说一个字,但白言疏就是知道他的意思。
他忽地凑上前亲了苏诳一口,道:“你且莫急,我的机缘很快便到了。”
然后趁着苏诳还僵硬在原地,一错身就跃出了老远。
苏诳整个人被亲的懵了,即便白言疏已经走远,他还未缓过神来,脸上的温度倒是一升再升,扑上了满满的红霞。
阿仞只觉得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就是个多余的,但她是听得白言疏说苏诳的机缘在溟山的话,二话不说就上前拉着苏诳的袖子将他往传送点带。她敢保证,若是没有她在旁边,小苏子指不定会在这处站到地老天荒去。
直到从山神祭台回到桃花亭,苏诳才堪堪缓过劲儿来,他怔怔的抚摸着自己被亲到的地方,突然就怒了,一拍桌子:“白言疏!老子的嘴是你想亲就能亲的吗!”
阿仞有近千年没有见过苏诳这么喜怒现于形色的模样,一口酒呛在了喉咙里,好半天喘过气儿来,白了苏诳一眼,一点儿都不想理他。
苏诳气呼呼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头灌进喉咙里,却盯着天上的月亮呆了一下。他望向阿仞:“我们今年的月饼怎么办?”
阿仞只是自顾自的喝酒,现在想起月饼?早干什么去了!爱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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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鬼人酒和苏诳的故事不定期放出_(:з」∠)_】
(零)
据传龙生九子,各显神通,偶有下凡人间一游,会化为人形混在凡人之间 。
四季流年,万物生荣继而凋零,每每流转轮回。龙之子立于皓月照拂之下,其姿态如风如虹,器宇轩昂,即便为人形亦引人注目不已。如此,便常有声称遇见龙之子的传言,亦真亦假。
人云,溟山境内时常云雾缭绕,碧野无垠,千芳焱燚,其因为有麒麟栖息于此,旭日东升之时,驻足凝望,依稀可见白芒漠漠,其景叹为观止。
亦有人云,若迷失于林间,偶遇一苍发长者临水而坐,必有一银白兽伴随左右,蝉影曳波,如入仙境。然则事后再去寻觅,却只有荒木丛丛,不曾见到湖泊的痕迹,众人皆道便是误入桃花源罢了。
(一)
自唐朝伊始,东瀛便延续过往遣隋使之礼节,派出遣唐使来往于大唐,更因近年频频受到强力魔物侵扰,阴阳师亦始跟随使节前往大唐交流治理之道。齐明5年,大阴阳师津守惠日轮携弟子前往大唐。
远行之路漫漫,需先行舟数日达大唐边境,而此后的征途愈发艰险,港口至长安之间丘陵绵延起伏,更有蛮夷出没。津守大师也谨慎不已,深山林间正是妖魔盘踞的凶险之地,大唐的妖怪大多比东瀛境内的魔物年代更久远,妖力亦是不可相提并论,去大唐研习退妖之道便是津守此行目的所在 。
“吉礼,跟紧老朽的脚步,绝不可单独行动。”他叮嘱着自己门下最幼的弟子。原本这个年仅十二周岁的孩子不应该加入这趟艰险的旅程,但吉礼无依无靠,津守除携他同去外别无他法。少年甚少见先生如此严肃的神情,先生也不敢大意的旅程,他理应随时保持警惕,于是从商船靠岸之后就一直紧紧跟在队伍之中,丝毫不敢怠慢。
上岸之地为一座小渔村,东瀛使节的到来并无引起太多骚动,吉礼初次离开东瀛,原有些忐忑,此刻也放松了不少。停留一日向当地人换了些食物,复又匆匆踏上了行程。
彼时,一行人抵至一山前,此山云雾缭绕,峰峦叠簇,隐隐有阴邪之气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据古书记载,此山名溟山也,鬼怪神仙皆聚集于此,凡人皆无法近其地。
故踏入森林之后,众人都戒心起来,少许风吹草动也会四下里观察一番。一路景色极佳,葱葱茏茏,而众人怎样也无心欣赏。山路险恶,吉礼又年幼,这一番下来早已支撑不住,终于在攀登一节石头小路时脚下一滑,在先生焦急的呼唤声中坠落山崖。
等他悠悠转醒时,已然瑰色的天空和四周的阴风令他惊惧不已,但全身上下的疼痛也使他无法自如地四处走动。吉礼打算去寻找先生的踪迹,无奈黄昏的森林实在找不清方向所在,伸手不见五指也只得干着急,却束手无策,高声唤着先生的名四下里走动着。彼时他已感到身后有什么在紧随,只是颈项后阵阵发凉,不觉加快了脚步,可视野忽然倾斜倒转,一番天翻地覆后跪倒在地,再动弹不得。
吉礼初见如此强大的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令自己冷汗涔涔,他只觉得身子生生定在了原地,却是一口气也不敢出,指甲早已陷入掌心。那妖其实身形并不庞大,甚至只是个顽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稚嫩而无辜:“这位小哥要来我宅里坐坐吗?走了这么久累着了吧,母亲煮了茶呢。”
吉礼不通汉语,离了翻译使节后更是一窍不通,但见对方神情似是在邀请。他自是不敢回话。孩童只做不觉,过来拉拉他的袖摆摇了摇,然而吉礼只定在原地一言不发,那孩童一怒之下终是显现了原型。
这是何等之妖?实在无法用言语来赘述其样貌之恐怖,他挣扎着急促后退却绊倒在地,手足酸软无力。吾命休矣!他此刻只能这么想道,合上了双眼。
然则电光石火间,一道白光晃过,吉礼一惊,木木地看着妖怪狰狞而扭曲地化为青烟消散殆尽,更是久久不能自已。
一旁传来了窸窣声,他转头却瞥见一个少年倚着树干站在小山包上低头正瞧着自己。 少年奇异的银白短发令他无法移目,以及身着同样银白的羽织,正待此时,皎洁的月光散散地洒下,如一层轻盈的薄纱般覆在少年身上,让少年的身形有些模糊不清。
“你……”吉礼慌慌张张半天,只吐出这么个字便低下头去 。他第一次知道对男孩也能用绮丽这样的词,虽然并无亲眼所见,,他就这样觉得一定是对方出手相救。正想说出感谢的话语,却又想起语言不通,懊恼地红了脸。
少年只是冲他招招手,吉礼愣了愣,脚下已经匆匆跟了上去,少年不再看他,转身离开,吉礼不知对方的用意却也下意识跟随而去。
(二)
他们在一间木屋前驻足。深林之中居然有这样洁净的木屋,吉礼偷偷瞄了少年一眼,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定是风雅之人,才能在荒芜的林间打扫出这样宜人的居所,房屋朝向也正好南北通透,木头选用的也是密实的桃木,不会觉得过于潮湿,也不会过于闷热。简直是绝佳的隐居之地。他习惯性去了鞋,双膝相并而坐。这会儿间,银发少年点起了炉灶已经在烹煮药汁。
吉礼只觉自己有无数疑问,却无从道起。
他究竟……是否人类?他为何能轻而易举击退如此强劲的妖魔?
分神间,少年已经来到他对面坐下,示意他伸出受伤的腿。吉礼觉得仿佛有点燥热,磨磨蹭蹭地从跪姿换成双腿并拢在身前的坐姿,对方丝毫不觉他的尴尬,微凉的手托起他受伤的脚踝,把什么药汁儿仔仔细细地敷在了伤口上,微微皱眉转向他,好像在询问是否有弄疼他。
吉礼哪能回答得出,早就转过头去了。对方虽然很疑惑,也只是继续贴药。四肢的伤处都被处理完后,银发少年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衣摆,随后移向腰带,吉礼这才跳将起来,满脸通红地表示自己来,便夺过少年手上的药草躲到了一边。少年似乎以为是被嫌弃,神色有点不自然的僵硬。吉礼连忙打着手势,想要解释自己并非嫌对方的水平差,却只是越来越乱。吉礼不再忍心看少年受伤的神情,只得顶着快烧着的表情把药草递回给少年,嗫嚅了一阵后才肯解下衣带露出背部让对方帮忙。
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他会不好意思?实在想不透的吉礼就这样莫名其妙留在了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时,吉礼瞪着陌生的屋檐发呆。半晌,他才想起昨天的事,坐起身却已不见少年,身上的伤口倒好转不少。随即他发现了地上躺着一叠折好的纸片,凑到鼻子下方深吸一口好像有若有若无的桃木香味。他怀着好奇心捡起来打开,里面是十分清秀的字迹。虽然语言不同,但东瀛文和汉语十分接近,大概也能猜出少年是出门去了,不久便会回来。纸片末尾工整的“麟”字他觉得说不定是少年的名号。回榻上休息了一会儿后,果不其然看见少年带着烤得金黄的鱼片回了木屋,鱼片的边缘有点焦,实则入口即化,让出身东瀛饱食海鲜得吉礼也赞口不绝。
“……麟?”几回踌躇之后,吉礼终于试探性发出了不知在心中默念多少次的音节。东瀛语对这个字的发音和汉语多半十分接近,因为少年一惊看向了他。果真是他的名字吗?
“麟。”这回他肯定了许多,少年温和地点点头,去炉灶上熬起了药汁。
满腹的疑问依旧被吉礼压了下去,他虽然十分好奇,却也不大好意思追问。尽管对方救了自己,但如果先生在这里肯定要说不可以随便相信这样可疑的人,
吉礼吐了吐舌,钻回了被褥。
(三)
转眼间,吉礼在自称是麟的少年屋里已休养了一个月,虽然知道终会分别,但总是有些不舍。
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白昼,睡眼惺忪的吉礼在屋子里踱步一圈没有找见麟,便清醒了些,寻找地上有无对方留下的信。果真眼前一亮,他拾起对方留下的纸张,放到鼻下轻嗅,一如既往桃木的香味隐隐传来 。然而这一回,上面只有一个利落的箭头,下面是麟的落款。
他坐在房间里等啊等,到了中午日上三竿也没有瞧见麟回来。他有点赌气似的干坐到晚上,又一夜到天明,这才揉揉肿得如包子一样双目承认对方真的把他丢下了。
他拿出那张对方最后留下的讯息,在午前炎炎的烈日下出了木屋。
他将纸条面对太阳举起,最后回头凝视了这间如他的主人一样神秘的木屋,便顺着箭头所指大步流星地离去。果不其然走出了森林后,便在森林外的城镇与不甘心相信爱徒遇难的先生相遇了,免不了被数落一顿,但先生对于弟子归来的消息很是欣悦,并无过度苛责,只是更紧密地关照起幼徒来。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顺畅了许多,水和食物都准备齐全,也雇了脚夫,一路上甚是顺利,很快便抵达了长安。
长安作为大唐之都自然比路上的小城镇繁华了不少,楼宇、戏台、集市,这些都让从未出过阴阳学堂的吉礼目不暇接,久而久之,麟的事情暂时被吉礼放在了一个角落,后来记忆也有些模糊不清了,他怀疑起那些都不过是自己的梦罢了,并没有什么法力强大的银发少年。
吉礼跟随津守惠日轮在长安钻研阴阳术六年,再未去过那丛林,也没再见过麟。
(四)
“吉礼,听闻四国近年常有麒麟出没,要不和我们同去?”一日,同僚找上了吉礼。
彼时吉礼已是阴阳寮名手,麒麟乃大唐的珍惜神兽,吉礼自然一振,随即淡了下来:“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呢?我们要留守京都,兴师动众跑去四国就为了一睹麒麟的风姿,绝非上策。”
“传言那麒麟似乎受了伤,很可能大唐发生了什么才来了东瀛,如果趁机干上一场说会成为麒麟之主也说不定。”同僚开导吉礼,显然想引他一同前往。
吉礼觉得不妥,然而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禁不住加入了收伏麒麟的队伍里,没有阴阳师能抵御成为神兽之主的诱惑。
“万一大唐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路上吉礼总按耐不住,显得优柔寡断,同僚也不大耐烦道:“你只消旁观助力便可,麒麟既然离开大唐,大唐自然不能怪罪什么。”由不得吉礼再说,吉礼也只好作罢随着他们去了。
到达了四国的福冈境内打听了些许便掌握了麒麟的去向,阴阳师们都显得十分振奋,巴不得大露一手,被这个气氛影响了的吉礼也跃跃欲试。他们早早铺设好了结界和陷阱,只等请君入瓮了。
夕阳西下,众人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毫无动摇。过了不多久,清亮的月光从天际斜斜洒下,吉礼眨眨眼睛,似是在何处有见过这样绮丽的月光。容不得他分神,已经有同僚在小声呢喃“来了”。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踩得树在耳畔沙沙响,看来麒麟受伤的传闻是真的。众人凝神细视,只见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兽趔趄着步入了他们精心设置的陷阱里。
刹那间电光一闪,结界阵立起,麒麟已经着了陷阱。虽然知道对方受了伤众人却也完全没有留情的意思,把毕生最强的结界通通使出,此刻也全力维持着陷阱生怕对方顽强反抗,完全不敢怠慢,神兽毕竟是神兽。
他们也确实遭到了反抗,只是麒麟是重伤之下,很快便体力不支而倒下,力量尽失化为了人形。
阴阳师们一拥而上,把陷阱围得水泄不通。吉礼无奈地踮脚,伸手扒拉开两个同僚的肩挤了进去。
麒麟果真是重伤之下,不然哪里能这样轻易抓到呢?吉礼摇摇头,把目光移向昏睡的少年,然后他就定在了原地,再无法移开视线。
银白的发,同为银白的羽织,和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轮廓是如此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头上一对彰显身份的犄角。
似是触动尘封的回忆,吉礼嘴唇颤抖如蝉翼,凝视着少年多年丝毫未变化的面庞,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他觉得视线好像忽然模糊不清了,伸手一碰,却触到冰凉的泪。
“麟……么……?”他喃喃道,而昏迷的少年无法听见他的呼唤。
此时同僚却在商量着麒麟的归属问题。只有精神力量足以制服式神的阴阳师才能真正成为主人,众人虽有把握击倒麒麟却没把握真正降伏其心,万一被激烈反抗回来吞噬了精神就会变成生不如死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果然还是献给陛下?”
“……总觉得怎样都不妥。”
众人嘀咕了大半天却无一人敢上前尝试。
一个决绝的身影快步而来:“让我试试吧。”
“吉礼?”同僚诧异地看着吉礼画好了阵法。
“让我试上一试”
毕竟命是他给的。就算还给他也无妨。
吉礼口中念念有词,心下没有一丝阴霾,双手拍上了少年的额头,只感觉一股浩瀚的洪流拖拽着自己的灵魂,像要把它从体内撕出。
少年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缓缓睁开为杀戾之气填满的双眸。
“麟。”吉礼忍着灵魂被撕扯的痛楚咬牙微笑,“好久不见”
两人目光对上刹那,麟充满戾气的双目柔和下来,吉礼便感到那股强大的引力慢慢消退了下去,契约之印顺理成章地显现在麟的额角。
(五)
得到麟之后的日子波澜不惊,天皇陛下也无甚意见。吉礼也并未携麟外出退治妖魔,只是让麟安心养伤,在他床榻旁侧照料,甚至也并无过问多年来麟的遭遇。
好似一切都还是吉礼十二岁时,似水流年。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过言语,却好像彼此想通,举手投足之间便知晓对方心中所想,岁月静好。
这样没有波澜的平静小生活吉礼很享受,麟的伤势也一天天好了许多,吉礼始终未询问过对方的境遇,只是向陛下请命作为此次东瀛使节前往大唐。
只是吉礼这一走,就没再回到过故土。
麟从头到尾也无任何异议,每每只出现在吉礼周围一两步内不离左右,一路陪伴吉礼到长安。既然东瀛使节亲自将神兽送回,大唐也并无刁难,甚至和东瀛来往更密切。吉礼沉稳的性子也得大唐之君喜欢,偶有招吉礼手谈一局,给了个闲职。这样几年后,吉礼便辞别长安,携麟回到他们初遇的溟山,从此便无人类再见过他。
只是吉礼做了做闲官,此刻倒乐得清静,尽管与皇上手谈很愉快,京城也十分奢华,和麟的日子平淡如水,他却更享受这样隐士的生活。
当地的人们只道误入溟山时偶有一老翁为他们指点方向,但行踪无法可知。他们俗称老翁为“礼公”,常有走失的孩童找回家门便说是见过了礼公,游吟诗人也以偶遇礼公为趣,只是有遇到礼公的人们都称有见到一发色通白的奇异少年每每尾随礼公,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单独出现过。
直到黑白无常带走了年已迟暮的吉礼,世间再无出现有见到麒麟的传言,人们只道麒麟游玩山水疲累,大约是回天宫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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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古风结果写不像的半成品()总之是囤了好久的麟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喜欢这个故事,麟现在很伤心所以需要小天使们的拯救(x)
《乱世图》-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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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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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漫无目的的飘荡着。
等到终于有人看见了我,我才有机会去更远的地方。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仍然会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
我什么都不记得。
……
“现在是太平盛世,也的确是难以见到像你这般的孤魂了……”
我没有问他要去哪,也许,去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
……
“你似乎很迷茫,在四处的游荡”舟子说着“不应该是心有执念不肯消散,才会四处飘荡的吗?”
“我并没有什么执念”我说“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应该去蒿里,等待鬼门打开,去忘川轮回。”
“可是我并不知道蒿里在哪里,你能带我去吗?”
……
“孤魂一无所有,无人可知,唯有轮回往生才能体会人间苦乐。”
“真的是这样吗?”他笑了起来“意义真的只在于这个吗?”
“所有生灵的结局都是一无所有,无论喜悲”
“我可以告诉你,天下河海,皆为忘川”
“天下河海……皆为……忘川?”
……
“何川你带了什么东西到船上来啊!!!!!!!!!!!!”
“唉?灵魂?”
“你是人类还是异兽?”
“男的女的?”
“不是吧!都不知道!”
“那我叫你阿飘好啦!反正跟鬼一样是一团东西!”
……
“你……你看到了啊……”
“我看到了啊……你在干什么?”
“嘘!不要告诉别人!”冉铃鬼鬼祟祟的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其他人,赶紧慌慌张张的把地上的血迹用瓦片盖住,拉着我就往屋里跑。
“你知不知道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时之眼的……传说……”
……
“我要走了……飘姐姐,你要保重”
“你也保重”
“这是最后一天了,能为我再吹最后一曲笛吗?”
“好,就当是为你送别。”
……
“这是不得已的决定”
……
“在这一场世界里,这样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你只是看到了其中一个”
……
“不打算把它画下来吗?这么深刻的场景”
“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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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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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自行脑补剧情哟!猜对有奖!顺便男主没有在预告里出现,这个是阿飘跟随女主的线!]
[老规矩~BG&ED;这个就不要我多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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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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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在桑田旁边的海,水是很重的那个水(叫啥名字来着)……苦涩的水,海里,什么都没有
[桑田]:在沧海沿岸的土地,一直延伸到沧海之下,虽是良田,却是荒野,什么都没有。
(沧海和桑田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有缘人无意间就会踏入那里,是时间流逝的象征,在那个世界里时间和空间混乱,无数的故事和回忆,旧事,现在的事情,未来的事情,都会在那个世界化作虚影不断的上演,没有佩戴具有时间象征的物品(类似于乱世图这种东西,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的人进入,只会被那里变动不定的时间空间扭曲,最后混乱,揉成那些故事的一部分,这里是无数故事和时光的沉淀,是最厚重,也是最漂浮不定,最驳杂的地方。)
经过特邀画手、ElfArtWorld抽样用户、制作组成员的评分,终于诞生了或有爱、或有创意、或剧情怪奇的四篇反转剧~
大家都来看看是哪四篇作品脱颖而出吧>w<
《杰奎琳》 by:电疗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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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臆想症》 by:Humuko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3619/
《缄默症》 by:Ghoohe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1996/
《愛與詛咒》 by:阿卡林
http://elfartworld.com/works/22758/
恭喜这四位写手~我们将通过Elf私信与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