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装置会对人的大脑进行断层扫描,清除三年前十二月五日一直到今天,所有关于你们的记忆,同时,那边的终端会同步删除你们希望清除的数据。”
黑暗的房间里有三个人影,其中两个站着,一个坐在磨砂玻璃的的隔层后面。房间里堆积着奇怪的仪器,空气中弥漫着清洁剂的味道。
房间里一盏灯都没有,只有那些屏幕上面,有数字和图像不停闪烁。
“假如这个过程中断或者我的生命体征消失,那些信息将会被公开。你们非法收集公民的信息库,数字地图其实是用于军事用途这个事实,会被发送给警方和媒体……当然,其他国家也会同一时间收到。”
“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呢?”
两个站立的人影中的一个抱着手臂,发出了嗤笑声。
“什么都没有了,生存的场所、职业、财富、家人、朋友……现在连‘自己’都要消失了,你现在的感觉如何?”
“时间还没到……不想就这么结束,只是……这样而已。”
2、
面前的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缓缓启动了。
龙墨、米拉、葱白和鬼见,脸上一瞬间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但是,那表情在他们脸上并没有停留太久,因为出现在墙壁后面的,并不是出口,而是一条长而迂回的通道。
谁也不知道离终点到底还有多远,路上会发生什么。
停顿了一会儿,龙墨第一次发出了以他来说,相当乐观的宣告。
“我们输入了正确答案,通道的尽头一定是出口,只要小心走过这段路程,就可以离开了吧。”
“真的吗?!如果能出去的话……第一时间要去洗个热水澡。”
葱白立刻兴奋起来。
“所以说有这种没神经的家伙在,我其实是不想这么说的啊。”
这次龙墨没有冷下脸,而只是小声抱怨了一下。
“我们……真的能出去吗?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米拉老师眺望着与建筑内部一模一样的白色通道,显出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
“别想太多了,如果遇到新的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就行了。”
鬼见扭头转向比他还矮一点的老师,简短地说。
“是啊,你说的没错。”
米拉把围巾甩到肩膀后面,露出了微笑。
几个人开始沿着通道向前走,和建筑里面不一样,通道里没有那些奇怪的接缝和凸起,也许这里已经不再有什么机关了。
似乎每前进一步,离自由和希望就进了一步,大家几乎可以感受到外面传来的凛冽空气。
“出去以后,大家都想要做什么呢?我是想要先吃晚饭……”
“刚才说的不是热水澡吗?!”
“现在想先吃晚饭!”
“你刚刚不是才吃过?”
“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啦!”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啊……”
“墨墨,你想做什么呢?”
“不告诉你。”
“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鬼见想做什么呢?”
“大概是去见某个人。”
“诶……没想到呢。那,老师呢?”
“可能会继续旅行……在那之前,我想和大家一起,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毕竟我们辛苦了那么久,要是一切能顺利结束就好了。”
“大叔呢?”
“我啊……”
绕过了几个转弯,从死角中退回来,五人终于来到了一条笔直的路。似乎为了驱散最后一点隐隐约约的不安,大家一路上一直在交谈着。
然而,没等长冢回答,他们看到了通道尽头,那张白色的圆桌。
又一扇封闭的门仿佛堵住了几个人最后的希望。门上刻着似曾相识的、由两枚羽翼朝外的翅膀构成的纹饰,周围点缀着华丽的装饰。
大概是某个大财团,五人互相打量着,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这就是那个神秘的“主办方”,把他们困在这栋建筑中间,用古怪的谜语捉弄他们,看着他们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向他们揭示彼此的过去,给他们希望又熄灭那些希望的人们。
这个标志似乎在生活中很多地方都出现过,明明应该立刻就辨识出来的,可是现在,谁也想不起所谓的“财团”究竟叫什么,它的高级管理层都有什么样的人物。
这件事好像非常重要,但大家只能暂且把它放下,因为白色的圆桌上,像之前一样摆了五把枪口朝里的手枪。
3、
圆桌的中央用三维投影显示出一面屏幕。
屏幕上缓缓出现了字句,仍然以中文、英语和日语三种语言一起显示着,每个字都能读懂,每句话都简洁明了,然而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却仿佛无法明白一样。
“枪已经填满子弹并上了膛。”
“在你们之中,有一位是幕后知情者。”
“它混入你们当中的目的,是保证游戏的最后赢家只有一位。”
“如果走到了这里,说明它已经失败。”
“败者理应消失。”
“所有人都能得到自由,除了它。”
“请射杀任何你认为是知情者的人。”
“直到它真正死亡。”
“存活下来的人,获得最后的奖赏。”
这个狭小的空间其中的空气像冻结了一样,大家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圆桌上黑色的物体,好像忘了呼吸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啊!”
米拉老师向后退了一步。
“……”
鬼见咬着嘴唇站着,龙墨像感到筋疲力尽一样,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站在那里。
“不要……我不要!明明都走到这里了!一定要自相残杀吗?一定没有大家一起活着出去的办法吗?”
长长的沉默突然被葱白的声音打破了。
这个一直显得脱离现实,无法让人判断出是聪明还是愚钝的女孩,似乎在最后,终于露出了真实的表情。接着,她把脸埋在手心里,不知是在啜泣,还是在让自己冷静。
长冢在心里把屏幕上的文字又读了一遍。
——奇怪,到了这个时候,心情却格外地平静。好像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出发点一样。
算起来,成为森林公园的工作人员已经五年了,这段日子安详又平静,是货真价实的“另一段人生”。
早晨,太阳从远方的地平线升上来,山间的浓云和雾气染上金色和玫瑰色,就像伫立在远方天空中的,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巨大城寨。
接着,阳光逐渐变得明亮,天空呈现出明朗的蔚蓝色,风儿轻轻拂过树叶,露水在阳光照耀下渐渐消失,而山中的小溪汩汩流动,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到深潭里。
午后的空气温暖宁静,树荫下依然十分凉爽,阳光照在脸颊上,暖洋洋地让人昏昏欲睡。
最后,游人从小路上散去,天色一点一点地变暗,鸟鸣声逐渐止息。
这里也有四季变化,也有风霜雨雪,但是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仿佛会永远这么持续下去。
——几乎让人忘了,这是并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真正的那个“自己”已经随着过去一起消失了。
4、
“这是……最后的谜题吗?”
“快想,快想……我们只有两个小时。”
“这次……没有提示。”
“这就是题目的全部了吗?这个‘它’究竟是不是我们中间的一个人呢?”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它’是不是代表这个标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一开始答题就跟着我们,一直跟到了现在呢?”
四位年轻人集中了全部精力、全部意志,想要找出“答案”。
“大叔有什么看法吗?”
龙墨突然抬起头,直视着自己。
这个骄傲的年轻人从一开始就靠惊人的智力、知识、直觉、反应,没有依赖任何人,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直冲在前面,到了这里,他也想要问问别人的看法吗?
——还是,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呢?
长冢眯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只有两种可能,我们中间并不存在文字所描述的‘它’,‘它’是一种象征,只要打碎‘它’,我们就可以从这个地方逃离出去……”
葱白满怀希望地点着头,米拉老师则低头沉思着。
“还有一种可能,正如屏幕上所说的,‘它’是我们中的一个人,只要找到这个人,杀死‘它’……”
“在这里杀人,就是我们输了啊!”
突然,角落里响起了气势惊人的声音。
大家惊讶地看着鬼见,这是这个少年第一次以这么斩钉截铁的强烈语气表达自己的意志。连长冢都吓了一跳。
——啊啊,‘答案’……
——已经很接近了。
“是的,在这里杀人,就是我们输了,‘只有一人’能存活下来的游戏,一定是错的,要亲手剥夺别人的性命才能取得的答案,一定是错的。”
长冢以平静、诚恳的语气,慢慢地说着,好像在做每天的什么例行汇报一样。
“让我们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时间的推移会不会让他们在压力下,出于求生的欲望而改变主意呢?
——最后的最后,会怎样发展呢?
五个人的眼神,又各自分散开,长冢用余光扫视着他们,发现其他四人的眼睛,没有一人盯着那些枪。
5、
两个小时显得非常漫长,又非常短暂,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但是,时间还是毫不留情地一点点流逝下去。
四个人开始相互打量,怀疑的神色在他们眼里加剧,一瞬间,长冢几乎想象了大家夺取眼前的枪,抢先一步杀死别人以求生的场面。
但是,那种景象终究没有发生。
“如果我们最终没有找出‘它’,会怎么样呢?”
“说不定大家都会死?”
“也许就出不去了吧。”
与之前解答题目时不同,大家清楚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现在已经没必要隐瞒什么了。
“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输给那些窥视着我们的人。”
“这就是主办方想要的答案吧。”
终于,时间只剩下了最后十分钟。
葱白合着眼,皱起眉头,仿佛等待什么降临一样。
米拉老师平静地低头休息,鬼见一动不动地盯着墙壁上的一点。
而龙墨依然是平时那副模样,他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盯着环绕成一圈的枪。
——是时候了。
长冢站起来,向圆桌走去。
“大叔,你想到什么了?”
葱白惊讶地叫起来,接着,她马上收到了龙墨的眼神示意,捂着嘴安静下来。
“这场比赛的主办方,是有名的织作财团。”
长冢简短地开始了叙述。
“涉及金融、不动产、交通、化工乃至科技、通讯、出版、媒体的大财团,现任当家的名字叫做‘织作魁’……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想起这个名字。”
他把手伸向了其中的一把手枪。
“如果你们模糊地觉得有印象,却又想不起来,那么可能你们也接受过暗示,或者被做过记忆篡改……就像我一样。”
“难道你……真的是……”
米拉老师和鬼见都瞪大了眼睛。
6、
“这种比赛不只进行过一次,表面上是媒体上知名的智力竞赛,尽管奖金高得吓人,但其他国家类似的比赛也不是没有,如果在电视或报纸上看到,大概只会被认为是用来炒作的普通节目而已。或许现在,我们十一个人的影像正在电视上出现,接受着采访吧。”
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叙述着。
“然而背地里,他们却把人命当做游戏。我猜想他们的目的,大概是为财团选择可以使用的人……足够优秀,又足够理性,以至于可以踩着其他人的尸体到达终点。”
长冢露出了自嘲的微笑。
“大家可能想不到我从前的职业,别看我这样,以前也是在业界知名的计算机公司有份工作。公司与织作财团有合作关系,因为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有违反法律,甚至触犯国际公约的可能,本该在那里就停下来,但由于好奇心驱使,逐步调查到了惊人的事实,假如披露出来,会引起轩然大波。”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位关系很密切的友人参加了这‘竞赛’,却再也没有回来,奇怪的是,与她一同比赛的选手全部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个人信息,也没有在认识的人中间出现过。”
“就这样我花了全部时间、精力、财力进行调查,期间性命几度受到威胁,终于发现一点端倪,却被逼到了死角,我以删除数据为条件活下来,但是与之有关的一切记忆却被抹消了,甚至连那位朋友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以新的身份来到了现在工作的地方,本以为能够平静地生活下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参加了报纸上的猜谜游戏。想来一切都是‘主办方’做的手脚也说不定。”
“在接到请柬的时候,我发现它后面写着这样的说明:‘这是一场赌上生命的谜题竞赛,你是唯一知情的参赛者,你的胜利条件是,保证赛场上活下来的只有一人,如果条件达成,你和这个人将一同赢得比赛。”
“起初我对这个条件一直存在疑虑,但是不久,被搅得乱七八糟的记忆逐渐开始变得规律,而场上也真正发生了死亡事件。我想,所谓的‘条件’大概是真的。除此之外,我对谜题的答案与你们一样一无所知。”
“最后,这次比赛的执行官,也在之前那次比赛的参赛者之中,他的名字是‘羽织牧’。这位羽织家族的成员是否像我们一样,在决定生死的谜题中挣扎过一番,就不得而知了。”
长冢端详着手里的枪,把它缓缓举起。
“从一开始我就在观察你们,却从未想过要让谁活下来,让谁去死。不管你们相信与否……从这一点上来讲,我是这场比赛的失败者。但是,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
“从身份和记忆改换的一刻开始,我的生命就已经是额外得来的了,没有用这额外的生命找到让更多人一起活下来的方法,没有让把人们的性命当做儿戏的家伙们付出代价,这才是我的失败。”
“败者理应消失,但消失前我还想传达我的答案,人没有资格制定优胜劣汰的法则,‘只有一位才能活下来’的游戏,归根结底是策划了这一切的人的错。没能让他们的‘条件’达成,或许是我最后一点小小的复仇吧。”
“也许你们之后还会遇到新的难题,说不定还会被篡改记忆,但是我请求你们,尽最大努力记住,永远不可能有完美的条件和完美的谜题,能够对‘人’进行筛选,也不可能得出唯一的答案。”
“我的回答到此结束,再见了,各位,能和你们参加同一场比赛,真的非常幸运,希望你们平安。”
他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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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3697/
*这是本年度参加的最开心的企划之一!!谜题很棒,推理的过程也很棒!!企划主和参加者都很棒!感谢大家!认识你们很高兴!!
*仓促地结束了故事,虽然有点敷衍,不过总算是平坑了XDDD,希望下次再有机会一起玩耍!
- 1 -
龙墨不是个擅长回忆的人,也许是因为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那些本应遗忘的过往才会再次出现在他脑海里。
从小,龙墨就不喜欢糖果。当身边的同龄人每天哭着闹着要吃一颗的时候,他已经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敬而远之。这种特性延续到了以后各个年龄阶段,使龙墨总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
人生中拿到第一颗糖,是在初中。
送糖的那个女孩,龙墨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对方总规规矩矩地穿着比自己大了百分之三十的校服,像只企鹅一样笨,做操的时候,老爱转过身来,借机去看站在队末的自己,视线对上时,又慌张地低头。
那个年代,仿佛空气都散发着微甜的气味。
后来,龙墨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在初二时转学。班导宣布这个消息的当天下午,龙墨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那颗糖,和那封承载了一位少女美好的感情的信。
龙墨意外地将那颗糖记得很清楚。
透明的包装袋,上面印着一颗柠檬,还有龙墨并不了解的品牌名称,里面包裹着一颗黄色的硬糖,看上去就是人工色素和糖精的混合体。
那颗糖是什么味道,龙墨不清楚。他把那颗糖取出来,稍微看了两眼,就把它扔进了垃圾箱,连带着那封尚未拆封的信。
第二次拿到糖,就是现在。
十一颗颜色各异的糖果,等着他们去选择。几乎是知道题目的下一瞬间,龙墨便联想到了色值,他轻轻扫了一眼,对于错误答案有了个准数,人已经走到台前,到这里为止,都是“解题本能”在起作用。接下来,那份久远的记忆和那颗糖一并闯入龙墨的脑海里,促使他在十个正确答案中拿起了黄色的那一个。
淡黄色的糖,质地是硬糖,但指甲能在外层留下痕迹,看来是比较精细的糖果,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龙墨想,会不会跟被他扔掉的那一个一样是柠檬味呢?
“喂,应该好好想想再选吧?”名叫维克多的紫发男孩打断龙墨的思绪,他是所有人中最后醒来的,此刻正用手机查询着什么。他皱着眉看向龙墨,显然没有想到那么快就有人拿走了糖果。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况且,”龙墨漫不经心地把那颗糖捏在指间,“十一分之一的几率,我不相信自己运气会那么差。”
“墨墨说得对呢!”不知为何一直黏在龙墨身边的少女葱白,几乎是前脚后脚的差距,跟随龙墨走到台前,“那我也选好了,就是中间这颗!”
她欢快地说着,毫不犹豫地用两根手指轻轻捻起那颗枚红色的糖果,爽快地扔进嘴里。
“唔唔唔——真好吃——”她鼓着腮帮子,眯起了眼,把糖嚼得嘎吱嘎吱响,“是玫瑰味的耶,还有夹心!”
“……”老实说,这样豪迈的行动让龙墨有点儿震惊,没神经到这地步,还活得好好的,这日子过得得多幸福啊……
不过这对龙墨来说是好事,他刚巧在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然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这些糖果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需要有人亲身试验才能明了。留意着少女的身体反应,无视对方“你怎么不吃呀?”的问题,龙墨把糖握在手心,走到另一边去。其他人也陆续得到了答案,纷纷取走糖果,龙墨看到维克多在错误答案和正确答案中间犹豫了两秒,最终拿走了正确答案。
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
众人纷纷吃下了糖果,龙墨优哉游哉地把玩着自己的那一颗,忽然察觉到某股视线落在他身上。那股视线带着的情感实在太过明显,简直如芒在背,龙墨不禁去寻找它的主人,很容易就发现它来自先前一直远离人群的那个黑皮小鬼,龙墨只记住了他的姓,鬼见。
鬼见仍旧站在人群外围,却不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是牢牢盯着龙墨——准确地说,盯着龙墨手上的糖果。
有趣,龙墨挑挑眉,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拿走了别人心仪的糖果。不过谁在乎呢,这本就是个先到先得的游戏,就像那位行动最慢的粉发女孩,最后只能拿走错误的糖果一样。
幼稚的小鬼啊。
龙墨把糖扔进嘴里。
果然是淡淡的柠檬味。
- 2 -
唐糖死的时候,龙墨松了口气。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这个问答竞赛仅仅只是普通的竞赛,如果是那样,对方就不会用绑架这种粗暴的手段将他们集中起来,危险的行为往往伴随着危险的结果,唐糖的死证明了他的想法。
幸存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混乱,受到影响最大的,大概是维克多,毕竟那颗糖一开始是被他选中的,只是后来,他换掉了。
这种局面令大多数人难以接受,长冢适时地发挥了一名长者的作用,他发言将大家集合在一起,并有效地安抚了惊慌的情绪。龙墨虽然受到的影响颇小,但也很给面子的站在了人群中间,直到下一题发布为止。
听到“求救电话”这个游戏时,大家多多少少是有些激动的,龙墨却不打算去进行这个游戏。既然这个竞赛的主办方能够如此大方地提供一个求救机会,那么他就肯定有百分之百的自信,无论这个电话打给谁,说了什么,都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基于此,这个电话打或者不打,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至于线索,龙墨不打算争取,他相信自己,所以不想做无用功,于是他退到人群外围,靠着墙坐了下来。
第一个打电话的是长冢,大约是打给了家人,很顺利地通过了游戏;紧接着是维克多,这个看起来有些软弱的男孩在通话期间,忽然崩溃般哭了起来,他哽咽着握紧手机,呈现出一种在危难当中感受到短暂安心的脆弱,不少人上前安慰他,鬼见在这段空隙里使用了电话,龙墨一直在留意这个男孩,但并不知道他打给了谁,说了什么,总之是相当平静地通过了游戏。
“墨墨,你不去打个电话吗?”正当龙墨准备开始思考谜题答案时,葱白来到了龙墨身边,无视对方紧绷的表情,一屁股坐了下来。
“没什么好打的。”龙墨已经懒得去纠正她的叫法,只是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她,“没有意义。”
“是没有什么意义呀,”葱白托着下巴,用一种研究者特有的眼神望着龙墨,“不过人类是追求安全感的生物,这种时候打个电话总能让自己情绪放松一些,没什么坏处吧?”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龙墨不悦地说,“明知道没有意义还去做这件事,只能说明蠢而已,追求安全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世界上最蠢的事。”
“……墨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呀,你可以跟我说的,没关系……”
“你烦不烦?”
“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要联系的人吗?不求救也没关系,单纯的聊聊天也行呀。”葱白坚持不懈地问。
龙墨珉紧了嘴唇。
葱白一看有戏,更加起劲地说:“对呀,反正没有意义,那么给现在最想通话的人打个电话,随便说点什么,浪费掉这个机会,也无所谓吧?”
龙墨站起身,他指着葱白说:“你不准跟过来。”
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已经打过了电话,正围在试验用的道具旁边进行各种尝试。
龙墨拿起那支还残留着不知道是谁的体温的手机,皱着眉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很快接通了,龙墨没有吭声,沉默了一会,那边就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墨墨?”
“不准这样叫我。”龙墨说,这句话在他大学生涯里说过无数遍,没有一遍像现在这样冰冷,“你没有资格。”
“墨墨,你现在怎么样?”对方却如同以往一般毫不在意龙墨的冷漠,急切地问:“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真令人作呕,这是龙墨最佩服莫奇的地方,明明做了那样的事以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连他也办不到的事。
龙墨拿着电话,垂着眼,从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可想要偷偷靠过来的葱白却停下了脚步。虽然性格非常恶劣,但龙墨从来都不是个难以接近的人,可是此时此刻,龙墨却比任何人都要难以接近。
“……墨墨,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
莫奇说。
“……罗琳怀孕了,墨墨,我不能出事,你……明白吗?”
他的语气变得急促,带着点恳求。
“其实我很妒忌你,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起了歪念,可是后来我清醒了,对不起,墨墨。”
“我已经联系了警察,他们正在找你,很快就能找到了,你再坚持一下……”
“墨墨,你在听吗?”
“莫奇。”龙墨开口,他淡淡地说,“为什么我现在能打电话给你,旁边是不是有人在监听,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比较好,这些事情,想想就清楚了吧,一般这种时候,会在电话里提警察的事吗?”
“……”听筒的另一端陷入了沉默。
龙墨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想法,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打电话给你,只想说一句话。”
他轻声说。
“莫奇,你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