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深情不能对等(二)
时间会比任何东西都要笃定
人们无法回头地走在这里
青春真的美吗?
我讨厌沉溺回忆
比如突然翻出不合时宜的情书
和早应在火中灭尽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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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幻影移形教授任务丢给玛尔斯的前两分钟,他站在电梯外的走廊当头注视窗外阴雨蒙蒙的天,点着烟又并不抽它,站在那里出神。
赫本先生发呆的时候容易被旁人认为在思考什么忧国忧民的大事,实际上玛尔斯只是考虑接下来的假期要陪刚刚毕业的妹妹去哪里游玩(当然,他们赫本家的家族旅行没有拐跑维斯塔的克达尔少爷什么事)。
他在呛人的烟雾中将烟蒂摁灭,打开窗让烟的气味散出去,把雨的气味放进来,走回国际联络部的办公室。
“所以有没有人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这么说嘛玛尔斯。”比他年纪也大不了多少的部长一如既往摆出亲切又温柔的笑容,只有和国际联络部部长真正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在好好先生的面孔背后是一颗乌黑的心脏,“霍格沃茨有什么不好的,你还能看到自己的学弟学妹改口叫你教授呢。”
“这次接下和德姆斯特朗三强争霸赛联络任务的时候,某人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结束后就给我放个长假呢……”玛尔斯面无表情地说。
天知道他之前有多么期待这个假期,自从玛尔斯毕业进入魔法部后,他自己很久没有和妹妹进行家族互动了,然而偏偏是在维斯塔毕业的今年,轮到国际联络部派出前往霍格沃茨任教的人员。
在联络部全员焦头烂额忙完了三强争霸赛的大项目后,没有人还想给自己增加多余的工作,于是远在北欧出差的玛尔斯·赫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全票通过,被部长先生在幻影移形教授名单上提交了自己的名字。
几个小时前还在德姆斯特朗说“自己不是新来的教师”的玛尔斯只觉得脸和胃一起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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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我是你们本学期的幻影移形老师玛尔斯·赫本。”
——冷静点,玛尔斯,不过是一堂幻影移形课,你几年前还站在下面听过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赫本先生在心里催眠自己,装腔作势地干咳一声:“因为在霍格沃茨中幻影移形是被禁止的,各位只有在短暂的课堂时间中能够实践你们学到的知识,因为时间有限,还是让我们立刻进入正题吧。”
……
…………
第一堂课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被玛尔斯·赶鸭子上架·赫本教授搞砸了。
这个时候他反而庆幸起维斯塔已经毕业,而今年朱斯提提亚也不在霍格沃兹授课了。
为此玛尔斯抽出原本不需要待在霍格沃茨的时间,把自己因为讲解过快而导致学生们无法良好吸收的理论知识重新教授给他们,姑且算是弥补了自己的过失。
拜此所赐,他在忘了给小妹带出差纪念品后,又完美错过了原本打算和家人一起度过的万圣节。
好在维斯塔大约是这个世上最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姑娘,不会因为这个与他生气。
等时间临近圣诞,这一次玛尔斯果断踹了哭天喊地的部长,丢下年末忙得不可开交的魔法部请到了长假。至于维斯塔,与她整年忙碌的兄长相比,赫本家的现任掌权人想要给自己放假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玛尔斯打算趁此机会带着维斯塔来一次久违的家庭旅行——没劳伦·克达尔少爷什么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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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塔整理两人行李的时候顺手带上了玛尔斯从哥哥那里借的诗集,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纸从书里掉出来。
纸是她借来的时候就发现有的。那上面写着漂亮花体,维斯塔认得那是哥哥的字迹,可她没能看出来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因为那些红褐色的字被藏在深红色中纸张中,又被折成了花朵的形状,将爱意塑造出热烈的外壳,心思却隐晦。维斯塔也并不探究里面到底写的什么东西,将花朵放回原来的位置,把诗集塞进行李箱的中间,用柔软的衣服包裹住木壳封面。
因此玛尔斯在旅馆打开行李的第一刻就看到这本书了。
尽管很放心维斯塔不会去看自己写了些什么东西,但他还是抽出那朵花,捏着魔杖将红色再一次覆盖上去,完完全全掩盖了在岁月流逝中已经隐约显露出来的文字。
书写它的四年后,一只纸折的红玫瑰被夕阳的余晖晕染成橘黄色。
有那么点像它原本的颜色了。
玛尔斯想。
他也曾经以为,说不定在很多很多年后,那个人偶然翻出了以为早就丢掉的、来自老同学的毕业赠品,从魔法褪色的信纸里察觉一份曾经年少慕艾又没说出口的告白。
结果是,玛尔斯完整拿回了没来得及传达出去的心意,而对方埋进冰冷的土地。
于是玫瑰被他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魔法。
永不褪色,永不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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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就是玛尔斯对年青时代的恋爱故事最后的交代了!虽然已经不能再用爱与喜欢形容他的感情,但毕竟是长情浪漫的双鱼,偶尔触动偶尔缅怀。常胜而不变的爱才常在,爱永远有一没有再。
相遇的一瞬间
如果我察觉出爱你
绝不以泪写诗
用眼睛,用感情,用欢愉
用一切想要给予你的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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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北欧,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是的,所以关于三强争霸赛,霍格沃茨和英国魔法部会最大限度保证参赛者的人身安全……”玛尔斯最后一次确认了关于三强争霸赛的细节事宜,盘算着短期内北欧魔法部和英国没有比三强争霸赛更重要的交际事项出现的话,自己总算腾出时间能回国看看请产假的朱斯提提亚。
经过庭院的走廊门口,玛尔斯看到德姆斯特朗常年不见日光的院子中多出了几个嬉笑打闹的身影。
“我差点忘记要开学了……”
玛尔斯看到比起自己之前几次到访热闹许多的校园才想起来,已经到了新学年开始的月份。
“毕竟赫本先生已经毕业挺多年了,不记得也是正常的。校长回来之前我们这里也有不少需要准备的,”莱沃教授笑咪咪的表情突然一变,转而大声嚷道,“克雷尔先生,如果你想安全出现在今天的餐桌上,我劝你最好赶快把脑袋收回去!”
玛尔斯顺着莱沃说话的方向看去,在回廊另一头,透过石柱之间能看到教学楼二楼的窗口,一位蓝眼珠的少年保持着一种十分危险的姿势,几乎要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来地撑在窗沿来看走在回廊里的人。玛尔斯的目光与少年的打量相接,随后他敏捷地一松手跳回楼内,立刻看不见人了,只有莱沃那句气急败坏的“不要在楼梯口奔跑”钻进玛尔斯的耳朵里。
“捣蛋鬼!”
莱沃意犹未尽地说了句,也并不怎么生气。玛尔斯从他的表情里大概能猜到,这恐怕是个调皮捣蛋的惯犯,难得的是还坏得很讨人喜欢。
已经开学,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不在学校,莱沃作为临时校长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能愁掉几根头发。
“那么,我先告辞了。”玛尔斯主动道别,示意莱沃大可以去忙自己的工作,不需要继续送行。
虽说来了校外的访客不应该这么随意,但莱沃和玛尔斯作为因为家族关系早就认识的朋友,随便一点反倒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玛尔斯单独往回廊那头走,脑袋里还盘算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挑选给自家可爱的小妹的礼物。
表面严肃又正经的男人思绪还沉浸在是挂毯还是衣裙的烦恼中,猝不及防地往前仰,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被猛然拽回现实的赫本先生维持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表情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有人拉住了自己的风衣外套。
他低头,只能看到一个目测高度到自己肩膀的发旋,粉色的长发被随意编成了一个麻花辫搭在胸前,拦住他的人抬头,几分钟前刚见过的蓝眼睛坦然直率地撞进玛尔斯的视线里。
冒冒失失的来者因为剧烈奔跑急促喘息着,又固执地不肯挪开自己的目光。玛尔斯不可避免注意到了对方红着的脸与耳廓,以为少年因为冲撞了自己而感到害羞,体贴地把他扶正,又后退两步。没想到对方也马上前进,将两个人的距离再度拉回刚刚过分亲近的程度:“请问您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
“我知道这很唐突……呃,我是想说,老师,我喜欢您。”
这下玛尔斯彻底懵了。
他当然不至于理解不了对方所表达的意思,可当这个概念被解读出来后,赫本先生的大脑一片空白。
朱斯提提亚会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呢?
玛尔斯努力思考着,却无奈地发现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表姐有这方面的八卦。他对这些事情天生迟钝固然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主要因素是除了还在学生时代就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马修·肯特先生外,并没有哪个小兔崽子敢这么做。
他不记得这种时候怎样的回应是正确的。
但至少,玛尔斯记得少年被莱沃称为克雷尔,也发现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误解。
他不清楚对方的姓氏,直接叫男孩的名字似乎又不合适,玛尔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敷衍,却也缺少直视对方双眼的勇气。
“好吧,克雷尔先生,谢谢你这么说。”他把视线落在对方的耳边,小心翼翼地拒绝,“但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心意。”
“就是说,”尽管难以掩盖表情上闪过的失望,男孩并没有因为他的婉拒而放弃,反而敏锐地察觉到了另一个问题,“您现在并没有恋人是吗?”
“是的,我没有。但我并不是你们新来的老师,克雷尔先生。我是一个英国人,只是因为工作才来到德姆斯特朗,而我今天就要回到我自己的国家去了。”
玛尔斯看到克雷尔的脸又涨红了,这一次确实是因为羞耻。
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话让玛尔斯连自己回国前给小妹选购手工艺品的习惯都忘记,他几乎是用逃难的速度大步流星离开德姆斯特朗的校门,走到了不受限制的范围后立刻幻影移形到了北欧魔法部门口。
而此时,玛尔斯·赫本先生对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同事们甩给自己一口大锅之事,还并不知情。
01 果酱面包
独自在房间里的第八天,没有进食的第五天,闹钟响了。在一丝光都没有的地下室中,玛塔昏昏沉沉地从没有梦的休眠中苏醒,这时它的意识仍然是模糊的。它花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又一个24小时结束了。
日历上17日的红圈被黑兽抓起黑笔粗暴地划去,今天是原本约好的最后一日,可自称它兄长的人仍未出现。
饿了好一阵黑兽凭借本能,还能够明白两件事。
家里没有食物。
很饿。
它扯下自己身上不便于行动的服装和耳饰,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兄长”的恶趣味中翻出一件符合玛塔记忆中正常人类的衣服。即使被招妹再三叮嘱不要走出这个房间,但玛塔实际站在门口犹豫的时间大概连半秒都没用上。
直到现在玛塔也不敢相信那个叫做招妹的同类,却不代表她对于对方迟迟不出现的原因不在意。她已经做到了自己等待的承诺,再留在这里等待十有八九回不来的人就显得没必要了。
何况不出去的话她大概要活生生饿到重生了。
尽管对猫又而言,要彻底死亡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但饿死的感觉很难受。
“啧。”玛塔从地下室内走上台阶,在空无一人的废弃公寓中声音沙哑地自言自语到:“快天亮了啊。”
被私人圈养的黑兽几乎要忘了“地下室以外”的世界是个什么样。
玛塔被招妹带回地下室的时候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虽然人类用黑兽统称了对他们有害的一切生物,但具体分类还是存在的。玛塔的原型——被人们称之为猫又的生物,以和体型所不相称的狡猾、机敏而被视为威胁。
它们从死亡中重生需要一些时间,并不会有多久——至少对于它们而言,三年不过是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
醒来的时候,招妹的气息对玛塔而言可谓招摇。它原本想要发出警告的叫声,但它原本好听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起来——这个时候玛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变成人形。
黑发的青年嬉皮笑脸地盯着它,伸手将一个面包塞进它的嘴里。
“你饿了吗?”
“你饿了吗?”
玛塔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口中是非常熟悉的面包的味道。说真的,它一点都不喜欢吃这家面包的果酱。
明明是出来觅食,但长期被豢养在地下室的玛塔走出那个地下室后,连食”都还没来得及找到身体就不争气地先一步就昏迷过去。
它嘴巴鼓鼓囊囊地嚼着,在这个时候果酱是不是合自己口味显然不及填饱肚子万分之一重要。等三两下吃掉了一整个面包后,才开始正视这位在关键时刻施舍给自己面包的人。
被“人”这样直愣愣地盯着,看上去不过15岁左右的少女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笑着,眼神中全是温和而含蓄的担忧。她完全没发现在这之前其实玛塔一直小心地关注着自己的动作,善良得有点愚蠢了。
和第一眼就让玛塔本能厌恶的招妹不同,这个女孩给玛塔一种人畜无害的安心感。
可惜,是个人类,而它还没吃饱。就算给一百个面包也不会,玛塔清楚自己现在渴求的是什么。
猫又是吃人的。
黑兽都是吃人的。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不常见,不欣然接受多少有点对不起自己。
所以,玛塔接受得很痛快。
它站起来,毫不费力地捉住了女孩那双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对方按在巷子的墙壁前。猎物发出的痛苦的呜咽在玛塔耳中是开餐的铃声,它动了动耳朵。
有点不太对劲……
玛塔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因为饥饿和夜色而忽略了的,女孩异于常人的脸色。
不规则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清晰地传到它的耳朵中。
玛塔以为天上掉了一个馅饼。
可接住之后才发现,这个馅饼是长了霉的。
“你得了加尔姆征。”玛塔肯定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猫又总觉得女孩发黑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惨白。
怪不得对方会在这种时间出门游荡,因为白天根本没办法出门。
它松开了卡着女孩脖子的手,黑兽虽然不会患上加尔姆征,但是有这个症状的人类在玛塔眼中就是属于散发着异味的厨余垃圾。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猫又就半点加餐的心思也没了。
玛塔会记得这件事是因为招妹早之前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加尔姆综合征竟然成功研究出了治疗的药剂,期间伴随着一大堆玛塔完全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作为一个成为人形有几个年头的黑兽,玛塔被招妹教授了很多知识,但是不是听懂了学会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要去买药?”
她上下打量女孩的打扮,是在很难相信这个人卖得起天价的药品的上流人士。
“不是的!”
女孩大声反驳她。
“我哥哥被收容所带走后失踪了,我要去找他。”
她看向玛塔,眼神坚决,小小的身躯这一刻在玛塔看来十分碍眼。
——不行,这个不好吃。
猫又在心中一次次告诫自己面前是发霉的馅饼,是厨余垃圾。
是玛塔人形以来第一个有实际接触的人类。
——但是,这个厨余垃圾说她要去收容所呢。
收容所是招妹工作的地方,但那种地方玛塔没办法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过去,它必须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这个能够作为借口的道具近在眼前。
“你的哥哥也失踪了……”它装作喃喃自语的样子,小声泄露出了这句话。小心地瞥了一眼才到自己胸前的女孩的表情。
她显然是听见了这句话,但这一次对方多少有了长进,没有眼泪汪汪地扑上来表明自己与对方同样忧心忡忡。
但还没等玛塔说些别的,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
“我听说收容所不太安全呀。”她软软糯糯地说:“你出来也是为了去收容所找哥哥?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哥哥长什么样子我替你找吧。”
“你是病人,活不长的那种。”玛塔真心不太明白他们的对话为什么会急转直下进入智障级别:“一个人去更危险。”
“可是……”
女孩握住了不久前还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
“你都饿昏了,就算要逃跑也没有力气呀。”
——真有道理啊。
玛塔想。
——要不然凑合一下,还是吃了吧?
00-01
山月随人归(1)
//about 奇诺娅
对大部分冒险者而言,拯救世界成功后差不多就应该是放松的时间了。可对于游荡者来说却不尽然——现在仍然这样叫他,似乎又有些不恰当了,唐吉诃德伤了一只眼睛后不需要去试也知道自己投飞刀的准头一定惨不忍睹,至于近身搏斗……他宁愿靠自己的德鲁伊能力打架。
其实他的搏斗术没那么差,只是跟着陆仁一起长大,两相对比,天生力气弱势的唐吉诃德真的很难对这方面有信心。
雪伦的死对他而言不仅仅是打击那样简单,还叫他坚定了某些事情。有时唐吉诃德自己也在奇怪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责任感,并且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背负它,但始终找不到答案。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奇诺娅这样问他的时候语气中流露出几分纠结和急切,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她掩饰性地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把窘迫的神色埋在手掌后边。这位吟游诗人在谈话时总是试图夺取主动权,唐吉诃德一点也不打算改变对方这一点。
……不过那不代表不会想要戏弄对方。
“我准备早睡早起。”
他用真诚的目光回望对方,可惜奇诺娅看上去对这份真心实意并不领情。
“没人说这个,”恰恰相反,她非常不客气地对唐吉诃德翻了个白眼,当然,唐吉诃德知道这些动作也只是对方掩饰不自在的一种方式罢了,“我是说,你是准备离开无名之城还是怎么着?”
之所以能看得如此透彻,是因为很久以前那个还没有找到目标的自己也是如此不自觉地依赖乐行……和尤塔。
只是一瞬间,他马上把那个名字抛在脑后,将放飞的注意力拉回谈话上。
“无所谓,反正我就跟着你了。”
奇诺娅这样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对于问题本身,唐吉诃德发现自己毫无迷茫。
除却乐行死去后拿浑浑噩噩的几年外,他几乎从不对前路迷茫,。
“这可有点意思,如果我说我要拯救世界呢?”这一次他没有敷衍,确确实实是一句真心话。可是那表情看起来,还不如之前调笑时可信。
“一回生两回熟,这种事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不怕再来一次。”
“……”
有的时候唐吉诃德也觉得自己想太多,可、他觉得、这次、绝对、是对方的问题!
“你看上我了?”游荡者打定主意,如果对方点头,就建议对方去看看牧师——反正玛利亚目前还没走,自己完全可以将奇诺娅打包送过去。
不过好在奇诺娅给出了否定答案。
“你的脸我挺喜欢的,但是你的年纪未免太小了。”
“是吗?”
唐吉诃德透过手里的酒杯看着自己的脸,17岁的年纪,即使以人类的寿命来说来说他也确实是很年轻的。而这张脸在一些人判断来,甚至还不足17。而他是这样讨厌“年青”这个词,因为年纪所以必须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如今回想起过去,又不免庆幸当年的自欺欺人。
“虽然有点受打击,不过也无所谓啦。”唐吉诃德放下了杯子,室内灯火的反射让他再看不清自己的脸了,“不过,决定跟着我的话,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不知道,我是说,理由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往哪里去。”吟游诗人习惯了口若悬河,可现在,奇诺娅在踌躇,纠结着措辞,吞吞吐吐。唐吉诃德耐心等待着,没有说话,甚至安静得让奇诺娅听不到呼吸声。
“跟着你好歹有个方向,要我找自己想走的路,那太难为人了。”
“你可以留在无名之城,修习武技。”他随口扯了一个方案,倒也知道这并不适合对方。只是在唐吉诃德看来,奇诺娅跟着自己,倒还不如留下呢。
“集中全部精力修习武技?你在和我开玩笑吗队长?你想象吧,像个苦行僧一样过活的奇诺娅,她的生活又累又无趣,也许结束了那干巴巴的一生也不会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哩!”
她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两声,“除开必要的时刻,我更倾向于为自己找些乐子。”
吟游诗人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笑容,恢复了那一副浮夸又不可信任的模样。但这样的她却让游荡者放下心来。
正所谓“他人眼中看作我的演技,对我来说却体现为返归本质的要求;他人眼中显现为自然的我,却恰恰是我的演技”,他更加熟悉这样的奇诺娅。
和一些人谈话,是能从中成长的。唐·吉诃德曾在雪伦·阿卡夏身上受益,如今,奇诺娅又在唐·吉诃德这里得到了帮助。
能成为帮对方敲开那扇门的人,唐吉诃德是很乐意的。他改变了最开始打算拒绝对方的想法,开始将话题转向更加轻松的方面,“那就是你选择成为吟游诗人的原因?找乐子?”
“几十年前我曾路过一个港口城市,花店老板在闲聊时告诉我,说当地一个乡绅的妻子抛下孩子跟着水手跑了,可这对野情侣运气不大好,他们的船碰上了风暴,没人回来。我把这事儿编成了一支曲子。来这里之前,我又去了那城市一趟,有份不错的差事。在一个富商手下做活时,为了解闷,我把这歌唱了一遍,唱完后我却只能翻窗子逃跑。你猜怎么着?”
唐吉诃德想他有了一个猜测,可什么也不说,只等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那富商恰巧就是那倒霉儿子。”
奇诺娅说完还只是嗤嗤笑起来,她显然忘了唐吉诃德那可爱的小毛病。
游荡者开始还只是如同奇诺娅那样轻笑,到了后面就完全受不住自己的笑声,不得不捂住自己笑得发痛的腹部。早就停下笑意的奇诺娅满脸诧异的看着突然犯病的队长先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
唐吉诃德将自己对奇诺娅的心软归咎于那迷茫的一刻同自己过去如此相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跟来吧,想做什么都随便你。”好不容易收住爆笑的唐吉诃德抹去自己眼角的泪花。“不过,我可是要收房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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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认为我能成为你的支柱,那很好。
因为我也刚好需要那么一个人……
只要有人需要我存在,若你为此而生,我可为此而死。
2137字
我才发现这篇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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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听故事吗。”带着防风镜的青年问我,很突然,毕竟我同他只是火车上的短暂旅伴。
现在已经深夜了,米兰特——这个明明意思是晨星的星球外面,却是看不见星星的。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是有的,只可惜我从未见过。当然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在火车上真的很无聊,如果能听来一个故事,似乎也不错。
这样想着,我点了点头。
青年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然后开口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告诉人们在星星的彼岸如果你能找到自己的那颗星星,就能实现任何愿望。
少年背着简单的行囊出发了,他要去寻找星星的彼岸。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上路。
在他出发之前,一直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没有想要去做的事,只是等着每天吃饭的时间,等着新的任务委托或是等着那位神龙不见的师傅大人突发奇想教他一两招。
然后他听见了这个传说,一瞬间,想要出发的心就无法抑制,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关了太久的雏鹰突然见到了天空。
要许下什么愿望呢?
一直无忧无虑的少年稍微纠结了一下这个问题,又抛在脑后。
等到了的时候,一定就有了。
于是他踏上了旅途,并在不久后,和一位高大的机器人相遇了。”
“机器人?”我没有忍住,打断他的话。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我有点窘迫,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口,我只好让试图让自己的脸看上去不那么红:“就像你身边这个大机器一样吗?”
“噢,不。”青年摇头,“这还不算是大家伙呢。故事里的机器人啊,那是一个帅气又威武的家伙,有比少年强壮多了的身躯,还有使不完的力气。
“走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机器人用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向他伸出了手,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那个时候少年就觉得,自己永远无法拒绝这张比他宽厚得多的手掌。
他们结伴走过了很多地方,比如一个满是鬼魂将少年吓得哇哇乱叫的小镇,也有高高耸立在山顶的神殿,或是种了满院子花花草草的湖边小木屋。
只是一直都在向前,不知前路也不问归途。
不过少年想,如果……如果他们走到了的话……一定要把心里的话告诉他呀。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想要对星星许下的心愿。
但不幸的是,当他们走在空旷的原野,碰上了一个倾盆大雨的天气。
机器人将少年抱在怀里,防止他被雨淋湿,就那样紧紧地——一直到大雨停息。
少年听见机器人将他放下时“咔咔咔”刺耳的声音。
他生锈了,眼神黯淡,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走吧。”
他说了和初遇时一样的话。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机器人没能伸出他的手,只是目光平和地看着少年一边哭,一边向前,自己留在原地。
而少年从那之后走过多少地方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只是背负着机器人和他的梦想,向前。
心中只有不断的重复,才能不让自己停下来。
因为,因为那是他们的世界啊!它已经超越了梦想,变成绝对不能放弃的,一想都疼彻心扉的执念。
他终于找到了星星的彼岸。
并且只是一眼,就看见了他的那颗星。
明亮的,夺目的,比任何星星都要吸引他……
而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将那颗星星攥在手里。下一秒却反应过来,那不是他的星星,而是再熟悉不过的,属于某个替他背过沉重的行囊,遮风挡雨的人的星星。
他以为他的愿望再也不会实现了。
但是机器人却出现在他面前,看上去,比以前更成熟,更坚固。
是了,一直一直,那就是他的星星。”
青年说完,期待地看向我:“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哇哦。”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可眼前这个人刚刚可是说了不少肉麻话呢,“那就是他的星星”这样直白的话语,换做是我的话,那一定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思忖再三,我开口说:“我觉得,是个很温暖的故事呀。”
虽然有点老套,但很温暖,对于一个即将前往未知的城市寻找工作圆满梦想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这是我的真心话。
“是吗?”他笑得更开心了,看到他这样,我也不由得配合地露出一个笑容啦。
“诶呀,你终于笑啦。”青年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拍手。
这时候,想起了列车到站的声音。
“我要在这里下了。”他对我说,我感到有些遗憾,因为我们的目的地并不在同一个地方,因此,我只好对自己甚至不知道名字的旅伴挥手告别。
他站起身,一旁的机器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没有看到对方点了什么开关,可它就是站起来了,跟在青年身后摇摇摆摆,我目瞪口呆地注视对方走出门,最后一眼,看到青年回过头,故作神秘一样对我比划了一口噤声的手势。
他离开了。
我仍坐在车厢里,没有星星和聊伴的夜晚,看着车窗外模糊的夜色发呆,也不知道究竟想了些什么。过了好久,一股睡意笼罩了我,思维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