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2 死者的花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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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诃德眼中,眼前的人数并不算多。但麻烦的事情在于不死者的队伍仍在不断扩大,仿佛没有止境。
在其中唐吉诃德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虽然说那个小队唐吉诃德连名字都没记住。
有几个人是遗都平时去的酒吧经常能看见的脸。他记得的原因则是因为对方中的某人和唐吉诃德一样是那个养人死一个养花死一片的小头目的手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疑似看不惯小白脸总给自己下绊子
——为什么啊明明他自己长得也一脸受样?!
唐·女颜·吉诃德表示不服。
哦,还有一点,长得不够帅也就算了,冲他搭讪时态度还有点差。
“你是三岁小孩吗喜欢小女生还去拽人家辫子?”原本在酒吧安静喝小酒的游荡者被拽了头发,满脸嫌弃。
唐吉诃德过去不缺炮友,但天可怜见他还是当主动方的时候比较多,对受方严重的看脸倾向,抬头确认了一眼对方的颜值之后就一点犹豫都没有撩袖子把对方一顿胖揍。对方怎么说也是小头目手下的小头目,揍了队长来了小弟,然后又是一顿胖揍——达成一挑三成就的游荡者用实际行动证明不是所有长着小白脸模样的人就不会打架。
“弱鸡。”唐吉诃德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淤青,转背就先发制人地去和小头目告了状。
“你是三岁小孩吗?!”这是陆仁事后对此事的评价。
“有次他喝上头,随便拉着人就胡扯,把在场的全得罪齐了,最后就盯着我说……”后来在无名之城见到对方,唐吉诃德给陆仁指认了一下,开始回忆,“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这世道能活着,还有啥不满意的。”
“我觉得这话没问题啊?”陆仁十分困惑,介于当事人就在不远处,也没敢怎么大声,“好多人都这么想。”
“谁他妈光活着就能满意啊?我差点嗝屁那么多次都不这么说好吗。”唐吉诃德摔酒杯,厚厚的玻璃啤酒杯砸在桌子上哐啷一响,陆仁忙抬头瞥了眼酒吧老板,对方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吧台桌,但也没见有过来抗议的意思。
“光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
“是是是。”陆仁才不陪这人耍酒疯。刚刚那番动静已经让他们话题中的当事人二号看到了唐吉诃德,陆仁有点紧张不确定要不要拽着这个酒鬼走人,结果就看见对方啥表示没有,径直出了酒吧,带着满脸嫌弃。
——那表情和唐吉诃德一样一样的。你们其实关系很好吧?!
——你们为什么不对盘到这个地步还会有谜之夫妻相啊?!
陆仁崩溃。
——不对为啥我会觉得两个男人夫妻相啊?!
回忆戛然而止到唐吉诃德手里的飞刀精准地从对方——旁边的一个丧尸的喉管穿透而过的那一刻。
小刀钉死在泥土地里,丧尸也扑通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后,没有再要爬起来的迹象。
“靠了,回头大姐头知道还不得找人做了我,旷工这么久还宰了人家的得力部下,会死无全尸吧。我真是见鬼了,他可能会去拯救世界啊明明就是在女王陛下手底混黑的小喽啰。”
唐吉诃德抹了把脸。
“变成不死生物还变丧尸还这么脆的玩意儿,所以说弱鸡就是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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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面前这四十个人唐吉诃德觉得自己还能想想办法的话,zyme的话就让他比较头疼了。
也不知是怎么一路跑过来的猫妖精气喘吁吁,带来了奇诺娅现在处境十分危险的消息。山里倒是没出现唐吉诃德看到的这些不死者,但怪异的野兽种多得是。
游荡者不再犹豫,从隐藏处一跃而下,飞快地跑往来时的方向。后面的丧尸群随着他的动作而骚乱起来,不死的丧尸们混乱了大概有那么几秒钟,然后就以和并不比游荡者差太多的速度追了上去。
“她怎么不用弦月通知我还让你过来一趟?”
如果他现在能回头,就会看见自己背上的猫妖精现在是一脸“卧槽原来还有这么个玩意儿”的表情。
后面的丧尸军团从刚刚的四十人现在已经扩展到唐吉诃德一眼望去无法估计的数量了。游荡者紧皱眉头,停在了山脚下。
“终于到了。”即使是唐吉诃德,背着猫妖精保持高速移动也是会疲惫的。好在之前的地方离树林不算特别远,让他还能撑到作战计划实践的时候,“你先去找奇诺娅,我解决完身后的就来。”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信任还是因为少根筋,Zyme从唐吉诃德的背上跳下来,也没有质疑,只是眨着猫儿眼冲唐吉诃德点头,立刻往相距不远的、奇诺娅所在的方向跑去。
——必须在这里解决掉一些,不能拖到奇诺娅那边去。
在唐吉诃德的周围,两棵树弯下了枝桠。他将自己开始冒险之后就没怎么用上的铁丝死死绑在上面。他的时间不多,只来得及绑好这五六根。本来就不起眼的钢丝线在夜间彻底隐藏了自己的存在,他稍微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是这个高度。做完一切后唐吉诃德自己往后退了近十米,一边等待即将到来的敌人,拿出了放在另一个腰包里的小刀——满满一袋,感谢无名之城的冒险者优惠政策,不然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买不到这么多没有偷工减料过的消耗型武器。
丧尸的速度比唐吉诃德慢上一些,但当他们发现自己即将追到目标时还非常人性化地加快了速度。
然后一颗头颅落下。
是唐吉诃德熟悉的脸,最后没死在游荡者飞刀下也躲不过他亲手绑的钢丝线。
随后是更多。
夜幕下只剩刀光、血水。
以及唐吉诃德甩动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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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诃德漠然地看着眼前尸体垒成的一大片,有几个脖子上还插着银晃晃的刀片,都是钢丝线没解决掉的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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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诺莱亚曾经为唐吉诃德解释过这个词的意思,这个属于精灵语的词汇具体怎么念游荡者早就忘了,只记住了词语的意思。
‘罹难者合为巨坟’。
确认没有剩下的危险生物之后,他慌忙回收了钢丝线和部分飞刀,开始往奇诺娅那里赶去。
说真的,非常是时候。
唐吉诃德远远打了个响指,那只猛扑向奇诺娅教吟游诗人不知要如何反应的野兽就被地上突然出现的草绳结绊了个跟头。
不过游荡者的英雄救美行动贯彻的不是很彻底。
因为一把属于战士的重剑抢先唐吉诃德甩出去的小刀一步,将黑色的野兽拦腰砍断。
“我来晚了吗?”
姗姗来迟的前深海旅社成员——库勒·耶索德露出一个足以照亮黑夜的笑容。
随后被猫妖精武僧以老拳。
“简直太慢啦!”
被zyme不带丝毫力量的猫咪拳暴揍的战士“啊哈哈”笑着,那表情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完全不像是有所成长的样子。
可刚刚的那一剑利索果决,又带着曾经的库勒·耶索德表现不出来的力量。
唐吉诃德也便是料想不到最后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除了某种方面和游荡者相似的奇诺娅以外,竟然还有这两个活宝。但他好歹还记得正事,原本瞄准扑向奇诺娅的那只野兽的得飞刀换了个方向,正中了正咬着吟游诗人手臂不放的豺狼。
被击中要害的玩意哀嚎出声,奇诺娅趁此机会抽出了自己的左臂,右手的武器狠狠捅进它的脖子。
唐吉诃德加快了步伐,来到了离战场中心更近的位置。Zyme和库勒背靠背(虽然猫妖精的身高条件注定这只能是个无法成立的形容词)阻挡着野兽的进攻,奇诺娅在他们之间摘下护臂草草给自己血流不止的左手完成包扎,随后见缝插针捞过自己刚刚射出的箭矢丢进已经空空如也的箭袋里,背上带着唐吉诃德之前送给她的那把弓。不过诗人对自己手上的轻剑运用得要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其他虎视眈眈的生物们却突然停止了攻势,有几个当即便死在了库勒的刀下。兽群完全无视了几个人的攻击开始往同一个方向撤退,即使他们的“同伴”正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也熟视无睹,而被攻击的那些甚至连反击都没有做出。
这场面让唐吉诃德联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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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
身处无名之城的所有冒险者们脑海中,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是第五季的声音。
大地开始颤动,唐吉诃德他们无心再去搭理那些已经没有攻击意图的野兽,开始远眺他们的正南方,原本第五季永远是那副不悲不喜的姿态漂浮在空中没人能看清神祗的真容,现在,他们看见了。
白袍的男人临空深处苍白的手,仿佛想要触碰头顶之上的那片星空。不知何时变成了冰蓝色的满月上降下一道光芒,唐吉诃德觉得这个场景可真有即视感,就是不知道和庄园的法师有没有联系。
除了那一声“他来了”以外,第五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唐吉诃德总觉得自己听到了神祗的惨叫。他看向天空之上的那位神明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被一点一点冰封起来,神光不再。
随着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月亮之上,出现了好几个人形。
很难解释那是什么感觉。
唐吉诃德从来没有对因为神光加身而看不清容貌的第五季产生什么对神明的特殊敬畏之情,但当看到那几个人时,发自内心的恐惧便产生了。游荡者很少出现这种情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面下难以呼吸的理由。
人形开始移动。他们在空中的速度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唐吉诃德凭借自己的眼力勉强看到了那一抹和寒月如出一辙的冰蓝色,往他们所在的正北方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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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赶往之前野兽们之前撤退的方向,当然,依旧是由游荡者负责抱着猫妖精——只有这时,唐吉诃德才会怀疑自己当初解散队伍究竟是不是正确选择。
奇诺娅也奔跑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库勒倒是游刃有余,在看到刚刚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之后,他甚至有心情询问奇诺娅自己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怎么只看到他们三个,其他队友又都去了哪里。
“一言难尽。”虽然库勒有心事发问,但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奔跑”这件事上才能忘却刚刚的情绪的奇诺娅不是特别想搭理这个粗神经战士,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他——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出卖唐吉诃德,奇诺娅有预感,库勒不会喜欢唐吉诃德之前解散队伍时所说的那些话,她一点也不想看到还没开打自己人就想吵起来的状况,介于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会劝架。
——这是当然的,我甚至连一个孩子都不会哄,何况是两个!
他们终于找到了野兽们的目的地。
并不是因为这个没有巡林客存在的队伍拥有多么高超的追踪技巧,而是因为就那个数量的兽潮想要去寻找简直太简单了,何况他们还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需要遮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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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难者合为巨坟。
看着眼前景象的游荡者这个词用在此处似乎比之前要更为贴切。
她就站在那里。左侧以虚幻的亡魂为斥候,前方以奔跑的兽群为先锋步兵。
那就站在那里。头顶吸血衍体和石像鬼在漂浮在半空中发出“咻咻”的耸人笑声。右边有白骨之剑充当她最忠实的骑士。
她就站在那里。后方移动的断肢之墙为她防护来袭的攻击,高举手臂,那手环从她的手腕滑落往下,发出叮叮声响。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华丽的黑色礼服,发间、额上、手腕、颈脖、脚踝都带着唐吉诃德从未见过的、繁复华丽的装饰物。在神殿之后的墓地,她挥一次手,便有一个尸体从泥土中爬起。
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世界的中心。
“库勒,不要给我加莫名其妙的旁白。”
“诶嘿。”
“诶嘿个鬼啊!”
“所以说。”奇诺娅远远看向站在墓地正中央的女人,抓紧了自己的斗篷,仿佛那样就能让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剧烈,“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衍冬裔。”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他们。
依旧是题外话:
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
重复一遍。
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
喜欢唐宵却不被作者喜欢的角色都已经死了。嗯……被作者喜欢的也已经死了【冷漠.jpe
字数:4103字
05-01死者的花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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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话后的唐吉诃德也没有去其他队伍,期间和陆仁见过一面,随意说了些有的没的,又互相交换了一下在其他世界的新鲜见闻,一直到最后游荡者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陆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唐吉诃德身后,没做什么评价。
“来杯牛奶。”唐吉诃德指尖点了点桌子,对路过的服务员点单。
正打算离开的陆仁站起来,拉着他的小徒弟跑得快飞,也不想想酒吧里哪来的牛奶。
看着服务员十分想吐槽又不知怎么说的表情,唐吉诃德慢悠悠地更正,“还是换成啤酒吧,特大杯。”
两个人来酒吧,每次露露都跑单,耍他一次也是便宜他了。
说起来,为什么露露就能遇到那么乖巧的孩子,他遇到的就全是小哭包呢?唐吉诃德叹气。总知道当初在那个去什么神的神殿的世界就把那个孩子带回来了,哪里还轮得到陆仁在自己面前炫耀。
游荡者迎来了一段久违的悠闲时光,到处溜溜达达。当沉默者看着剩下为数不多的白色碎片做好准备踏入新一轮冒险的时候,唐吉诃德就在他们不远处的露天咖啡厅,然而他喝的并不是咖啡而是酒。里德眼尖看到了他,游荡者便对老大挥挥手,做了个“一路顺风”的口型——虽然谁都知道为了寻找碎片所必须经历的事件不可能是顺利的。
顺着里德的目光其他人也看到他了。陆仁和克鲁鲁和斯林特尔远远冲他点点头,吉泽尔和萨米尔正挥手挥到一半,半光一闪,六个人就没了踪影。
“于是……”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游荡者举着酒杯,手往后伸,和奇诺娅的咖啡杯轻轻碰了一杯。
他的表情漫不经心,而奇诺娅更加漫不经心,“你之前对我们说说去留随意,我可不就决定跟着你混了吗。”
“这么没前途的选择你也选?”
“那又怎么样。”如果说深海旅社中做一个正义感匮乏的排名,大概奇诺娅得排在第二,仅次于唐吉诃德,“千金难买我高兴。”
“说得对。”唐吉诃德一口闷完了手里的一大杯,站起身继续他的溜溜达达之旅。最近无名之城在下大雪,白雪皑皑地面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层,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唐吉诃德是来自遗都不错,但他比陆仁他们好点,德鲁伊耐寒耐热,不怕风吹日晒——虽然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德鲁伊,除了陆仁萨米尔他们,就只有教他的那个白痴,失踪了不知道有多少年。
路上他还遇见了在奥莉薇训练的zyme,许久不见的猫妖精看上去成熟许多,见面后不是兴高采烈跳上游荡者肩头,改成了兴高采烈跳进游荡者怀里。
唐吉诃德两手兜住了猫妖精,十分娴熟地抱着她转了几个圈。奇诺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刷过“老大你画风不对说好的黑帮大佬酷炫总裁呢”之类的弹幕。
并有没什么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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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是溜达,可是唐吉诃德逛得非常慢。他几乎把无名之城的每一条小道都走过了一遍,脑子里自成一份地图,定位效果绝佳。他就这样从城南一路晃悠到了城北,那里全是山,一大片绿色,时不时钻出来几只小鸟雀围着唐吉诃德飞来飞去,讨点面包屑吃,特别讨游荡者喜欢。
奇诺娅同样是个大闲人,有时候就跟着唐吉诃德一道,有时候又不是。还有的时候,她看到游荡者拿着自己的那把小刀,在木头上削来削去,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东西。留下一地的木屑。
又过了几天,木头变成了唐吉诃德手里漂亮的短弓。那天也正好是里德他们回来的时候,唐吉诃德放下手里的刀,满脸嫌弃地拿着弦月,“我和你说那群神棍每天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烦都烦死。”
大概是那边头的陆仁说了些什么,游荡者一边翻白眼一边断了通讯,转而看向大晚上无所事事跑过来的奇诺娅。
“山里只有檍木做出来的算最佳。”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弓弦试着手感,“买来的弓弦的成品也粗糙,只能凑合,不过总归比武器店卖的大路货好点。”
游荡者轻轻一抛,弓就落到了奇诺娅手里。
“会用吗?”
“会一点。”吟游诗人在行走的过程中学的东西很杂乱,其实非要说的话自己还是耍刀剑顺手点。不过此刻她更奇怪唐吉诃德为什么要给她这个。
“撞上港口的那玩意不说,这雪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不太正常,八成要出事。”唐吉诃德又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弓箭包,“你既然要跟着我混,那我总得有点表示。迟到的见面礼,不用谢。”
奇诺娅抓着一点美感都没有据说比武器店好使一百倍的弓无语,谁要谢你了。这可是弓啊,”冬天剖析弓干,春天治角,夏天治筋,秋天合拢诸材,一年两年三四年才出一把好弓,你哪儿来的自信啊!
“试试看?”唐吉诃德递给她弓箭包。
奇诺娅一箭射中不远处的树干,似乎确实好用那么一丁点,吟游诗人暗暗擦了把汗,不知道多少年没用过这东西了,总算没退步。
“姿势错了。”
游荡者走过去帮奇诺娅调整手的位置,然后又从包里抽出了一支白羽箭,代替奇诺娅拉着弓弦的手,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角度。
箭矢离弦,百步穿杨。
“原来你还擅长这个?”奇诺娅惊讶。
因为某个傻逼当初告诉他德鲁伊都是要用弓的,于是自己当年就信以为真的傻乎乎放下更擅长的飞刀投掷不用跑过去练弓箭。估计要不是后来唐吉诃德发现自己确实在这方面颇有些无师自通的天赋在,早把人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其实还会其他的。”唐吉诃德打响指,一棵树的树枝弯下来蹭了蹭游荡者的脸颊,“我们总共就两个人,还不一人分饰三角的话迟早玩完。”
然后,他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得太立FLAG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在听上去离他们不太远的地方响起。
唐·乌鸦嘴·吉诃德觉得自己差不多以及习惯了。他对奇诺娅示意噤声,盗贼身轻如燕,塔在雪地上的道路没留下任何足迹,就这样单枪匹马悄无声息地跑向了发声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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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或者说唐吉诃德也不太确定是不是那些东西还能不能算是人类。他们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脸颊少了几块肉,甚至直接缺胳膊少腿的状态。且不提及那些血不要钱哗哗流也要坚持不懈走在队伍最前列的“人”,唐吉诃德甚至还看到一个在地上爬的,双腿都已经被啃食殆尽,肠子从腹部流出来拖了好长一路。
——还好老大他们没过来找我,露露要看是看这些东西还不得被吓得哇哇乱叫啊。
游荡者看着粗略一数起码有四十人的队伍咋舌。
咆哮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
游荡者快速扫视周围,发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他很自信自己的观察点挑选得很隐蔽,并且连心跳都已经压抑到了一个极地的频率,可是那些丧尸——姑且这样称呼他们吧,虽然唐吉诃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就突然蹦跶出了这么个称呼——仍然在朝着这个方向缓慢移动而来。
他犹豫了一下,手伸进自己的腰包。
飞刀的刀刃划过唐吉诃德的手掌。
疼痛带给他冷静的同时,游荡者注意到,随着血腥味的出现,那些东西明显兴奋了起来。
黑暗中,唐吉诃德注视着骚动的丧尸群,指节之间的小刀飞舞,轻巧地挽出了一个刀花。
字数2570
年夜饭喝得有点多,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
04-04 不论何时亦在吼叫(4)
“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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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提议给诗人挖一个地方埋葬,这个建议得到了艾德维纳和鲁诺莱亚的点头。
小姑娘很快就动起手来,唐吉诃德看了看他们三个人的速度,一直保持高度沉默的巡林客也走过去帮了一把,似乎多自己一个也不多,便干脆没有再凑过去,只是他们协力将吹笛人被啃得残破不堪的尸体放进了浅浅的土坑里,又把坑填上了。
唐吉诃德说不太上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难受。第五季要寻找的碎片到手之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对他就不存在太大意义了,他既不惋惜诗人的死亡,也不担心剩下的孩子的存亡,但心中仍然躁动着莫名的情绪。游荡者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保持镇静,一边听玛利亚小声念着悼词。等到牧师终于忙活完这一切,艾德维纳提起了那些孩子们。
“的确,孩子们应该就在那里,就是不知道还剩几个。”奇诺娅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冲击而忽略了很多东西的玛利亚这才想起山洞内部也许还有一些幸存者。她快步走到了众人的最前面,很快就看不到踪影,只剩下玛利亚从快走逐渐变为奔跑的急促脚步声。
唐吉诃德冲yves耸了耸肩,随后其他人也踏步走入山洞内部。鲁诺莱亚和奇诺娅特意留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吟游诗人拨弄着自己的琴弦,开始演奏一路上唐吉诃德已经听过很多遍的安魂曲。他们一边朝更山洞深处行走一边聆听,没有人再说话。
唐吉诃德本以为自己已经要压抑不住那份烦躁了,最后他却只是叫醒了山洞最深处那几个还在熟睡着的孩子——用在以奇诺娅为首的其他人看来稍显粗暴的方式。
三四个孩子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眸中还带着畏缩与恐慌。唐吉诃德不知道究竟是看上去比他们打不了多少岁的玛利亚还是光看外表能够列为温柔大姐姐款的奇诺娅安抚到了这群小崽子的神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眼眶中蓄势待发的眼泪已经奔涌而出。而号哭的声音唤醒了更多的孩子,哭声连成一片。
众人手足无措。
玛利亚那个性格是不能指望了,唐吉诃德找看向队伍中硕果仅存的女性看向奇诺娅。
“可别让我干这个。”吟游诗人摇起头,试图用坚毅的目光告诉游荡者自己宁死不屈。
唐吉诃德指了指他身后看上去就在爆发边缘的玛利亚、长相比起安慰反而更像是吓唬人的鲁诺莱亚·苍白瘦削像只鬼·泰勒弥斯、和虽然长相性格都很不错一开口就有颠覆无知少儿世界观的艾德维纳。
Yves倒是试图安慰哭唧唧的小包子们,可是巡林客沉默寡言惯了,他结结巴巴的话语落在孩子们耳朵里一点效果也没有。
奇诺娅悲壮地回过头。
唐吉诃德is watching you。
奇诺娅依旧摇头。
唐吉诃德没辙了。
“迷魂曲。”
“什么?”
“让鲁诺莱亚用迷魂曲,然后把所有人叫醒,再用迷魂曲带着他们走回去。我也不觉得我们几个能照顾得了这么多孩子,更别提他们还又哭又闹。”
这多少也是个办法。而且唐诘诃德对奇诺娅的后半句话简直前所未有的赞同。
他从不知道小孩子是这么麻烦的一种生物。
在唐吉诃德印象里,遗都的孩子们都从不真正哭泣。他们早就知道用更加坚强的、死皮赖脸的方式去面对生活,哭闹大部分时候来说应该是一种合适场合时使用的必要手段。即使是唐吉诃德自己,也不能说是坚强的人,至少他早就从陆仁口中得知自己的童年对于遗都的很多孩子而言都应该算是要羡慕嫉妒恨的日子。
奇诺娅开始跑去鲁诺莱亚身边和吟游诗人商议起她的想法来。不多时,音乐再次从山洞中响起。鲁诺莱亚走在最前方,而那群小孩就像唐吉诃德在上个世界见过的羊群一样井然有序跟在牧羊者身后。他们前一秒刚把那群孩子送回了村子,下一秒就回到了无名之城中。
唐吉诃德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
就像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多坚强的人一样,他也从不觉得自己能当一个好队长。
他回过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他们之中有的人才刚与自己认识不久,有的人已经不知不觉和“深海旅社”这个名字走过了一段不短的道路。
游荡者心中的暴躁的野兽依旧在吼叫着。
不论何时。
“要不然,就到此为止怎么样?”
唐吉诃德不会读心术,可他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人的想法。在雪伦在的时候也许还不明显,现在一场旅途结束后,他难以改变的冷漠就再也遮掩不住。
玛利亚,yves,鲁诺莱亚。
无论是易怒、寡言、还是阴沉。本质上都是很好的人。并不是说希望、善良这种积极向上的词汇和“遗都”不相容,至少唐吉诃德就觉得陆仁挺合适的,萨米尔、里德、阿龙索那群人疯归疯,但也是群好人啊。
但些词确实和“唐·吉诃德”格格不入。
他终究不是会去适应自己不擅长的东西的人。
“想离开或留下都随你们。不过,深海旅社就此解散。”
“只愿哪天,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04-03 不论何时亦在吼叫(3)
“活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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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庄之后,唐吉诃德向住在村中的老人打过招呼,住进了他们家——说是这样说,实际上,因为吹笛人大肆修改了他们的记忆导致村中的人都以为每家每户的房主还活着唐吉诃德才不得不搬出“已经和屋主商量好了”这种说辞,游荡者说谎面不改色心不跳,并且唯独在可以随便找房子住方面不得不承认那位作为好心办坏事典型的吹笛人拐弯抹角地无意识帮了冒险者们一个小忙。
是的,那些房子中的人都早已经死光了。
即使已经在梦境啊故事书啊神殿啊(说到神殿,游荡者前阵子发现他们在那次冒险中所发生的事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这种凡人根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走过一遍,唐吉诃德仍然是不信那些鬼神乱力的东西的。但他不信却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一想到自己要住的地方都是死去后还没有记得无人祭奠的亡魂,奇诺娅看上去有些忧心。
鲁诺莱亚和她走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弹奏了一首安魂曲,之后才是他们入住。
这间房子中的房间意外的多,正好足够他们六个人一人一间,让唐吉诃德想起在诗篇世界中那栋外面看上去不大内里却有十多间房的小木屋。游荡者随便选了一间,随后有些后悔——里面的布偶娃娃堆在床上已经多刀到再加一个就只能放在地板的地步,随处可见蝴蝶结或者爱心型的装饰品,房间里的配色还格外粉嫩。
虽说游荡者不仅不厌恶女装甚至还觉得颇感兴趣,这却并不代表他能够忍受这种在遗都人眼中能和娇弱、无用挂钩的装饰。
而在他身后推门而入的奇诺娅看清里面的布局后也愣了。吟游诗人的眼睛看看唐吉诃德,又看看房间,又看看唐吉诃德,目光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你想太多了。”唐吉诃德头疼,“我等下会去和艾德维纳换一个房间的。”至于艾德维纳是不是像喜欢女装喜欢打扮自己一样喜欢这里的少女风格……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唐·花样卖队友三十年·吉诃德表示,那关他什么事呢?
大概是队长的反驳提醒了她,奇诺娅决定把之前的想法丢到一边。她单刀直入地对唐吉诃德说:“我想去找诗人聊一聊。”
唐吉诃德对那位吹笛人的感观并不是很好,但按理来说也并不至于是能让自己在山洞里发火的程度。对于自己失控的理由唐吉诃德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应该追寻,但某种方面作为这次失控的导火索的吹笛人,毫无疑问的,唐吉诃德对对方的厌恶感比起之前更加强烈了。因为这个原因,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奇诺娅的想法,只是挑了下眉毛平静地问道,“你的理由?”
“线索断了,没有新发现,”奇诺娅回答,“也许诗人那里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自己也有些事情想要问。”
这些理由足够成立,而至于其他可能,唐吉诃德并不是很在乎。从第一次冒险走来直到现在,他身边的伙伴换了一个又一个,留下的不过寥寥,即使这一次奇诺娅是有她自己的打算,唐吉诃德也没有将苗头掐死的意思——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自己过于多疑了。只是从遗都出生的人出于混乱的社会环境使然,不多疑反而是怪事。
他点点头,嘱咐了几句,最后给了奇诺娅一句算是同意的话,“希望你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介于对方是自己的队友,他不轻不重多说了一句。
“不要轻举妄动。”
奇诺娅笑着对唐吉诃德行了一个过于夸张的礼,而游荡者知道对方把自己这句提醒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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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唐吉诃德还是和艾德维纳换了房间,从对方的表情看来,对于这件事艾德维纳并没有任何不满,不如说,还是有点满意的。
奇诺娅已经离开了,唐吉诃德在出门之前遇见了坐在门边的玛利亚,她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那里,双手撑脸,看到唐吉诃德后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问起了奇诺娅的事情。
“她去找诗人了。”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对队友隐瞒的事情,所以唐吉诃德说得也十分爽快,“我现在准备去找她。”
玛利亚是个有些别扭的姑娘。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对方给唐吉诃德留下的就是这样的印象。就好比现在,在玛利亚表情好纠结一番后,牧师小姑娘嘟嘟囔囔道,“谁知道那个神经病诗人会做出什么事呢,我毕竟是队伍里唯一一个牧师。”
“虽然比起治疗更擅长打架。”他听到玛利亚小声补充道,“总之,为了队伍不至于出现伤亡,我觉得我也去一趟比较好。”
“没事的,我去就足够了。”唐吉诃德揉着小姑娘的发顶,告诉她这应该是她准备去睡觉的时间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保证我会把奇诺娅好好带回来。”
玛利亚并不知道遗都人概念里的“好好”就是人还能喘气的概念,她只是听到唐吉诃德这样说后觉得不好意思坚持己见,又带着被队长当成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版未成年少女的愤怒,气冲冲地回房去了。
天知道在唐吉诃德认识的未成年少女(此处特指IV)在天然呆外表下全然是一颗杀胚的心。
游荡者的速度比吟游诗人要快一些,当唐吉诃德赶到山洞口的时候奇诺娅已经远远被他甩在了后面。他并没有进去的打算,只是坐在树枝上打了个哈欠,看着奇诺娅进了山洞。
他是习惯用恶意揣度人的,看到奇诺娅重返山洞后吹笛人会做出什么举动还尚未可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但愿奇诺娅能机灵点。动静闹得大些的话无论如何在洞口的唐吉诃德是能听见的,到时候再进去帮忙也来得及。
好吧,说到底他就是想趁机揍吹笛人一拳。这种堪比大宇宙的恶意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过显然是游荡者杞人忧天,奇诺娅安然无恙地进了山洞,又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村庄,睫毛都没掉一根。玛利亚走出房门正巧看到了回来的奇诺娅,她哼唧一声,“呯”地重重关上门,奇诺娅二丈摸不着头脑,也不明白自己又是那个地方惹到了小牧师。
而始作俑者唐吉诃德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询问奇诺娅的收获,对方眨眨眼,开始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之前的谈话。。
“您已经注意到了,我管那叫碎片。我不能确定我的那些同伴们在找的东西和那个是不是一样,但我想……它们挺像的。我加入这个团体不太久,所以详细情况知道的也不太多,但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您。那么,您想知道什么?”
说完,奇诺娅看向他们的队长,很显然,轮到不存在与此的吹笛人说话了。而唐吉诃德当然不知道吹笛人是怎样回答的,他只能干咳一声,随便瞎猜道,“你们是为了寻找这个才到处冒险?为什么要找它?”
真不知道当唐吉诃德知道他猜测出的回答竟然和自己所讨厌的吹笛人一模一样后会有什么反应,总之,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奇诺娅看在自己小命的份上并不打算揭露这一点。
“为了帮助一位高尚而痛苦的先生,我们管他叫第五季。虽然说是帮助,但我也只远远的见过对方几次罢了。我们被拜托寻找的正是祂失落的碎片,很重要的东西破碎遗落了,当然会痛苦吧?祂对我们这类雇佣形式的人,在我接过活的雇主里可是非常不错了,这不能说明祂高尚吗?”
因为奇诺娅一口气说了很多,又加上后面的话和唐吉诃德之前问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所以很自然的,游荡者以为自己之前的回答猜错了。不过奇诺娅看上去对这次场景再现的性质很高,于是他也就没有打断对方,继续随便瞎掰着台词做出聊胜于无的配合。
“他使用某种法术,将我们带到无名之城,然后……”
奇诺娅突然就从角色扮演中脱离出来。
“然后那个诗人说这种手法是什么谢尔凡多姆海姆——额大概是叫这么个名字吧我不记得了——旅阵,他很感兴趣,说可以的话想要和我一起去无名之城。”
得到吹笛人有意加入冒险者阵营去寻找碎片拯救世界的消息后,面上一派稳重的唐吉诃德只是点了点头。
…………
天知道实际上他都快懵了。
/
显然,唐吉诃德的脑回路已经跟不上这神展开的发展节奏,他大半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在当他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除了精神不振以外,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有哪里不妥的。按照奇诺娅之前和吹笛人的约定,他们到了山洞口。这一次并不是唐吉可德偷偷摸摸跟在奇诺娅身后,而是全队的各位一同来了这边,然后唐吉诃德告诉奇诺娅,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往洞口跑。
当然这也是只随口叮嘱,有拿着碎片的诗人在,对方现在又有加入拯救世界大家庭的阵营,唐吉诃德也想象不出还能有什么危险存在。
很快他就发现,现在放心实在是太早了。
唐·天字一号乌鸦嘴·吉诃德抽了抽嘴角。
“有怪物啊!!!”
随着吟游诗人的这句呐喊传来,分分钟自己打脸的游荡者看着奇诺娅身后穷追不舍的类人型怪物们,这般感叹道,手上却半点不慢,出手的暗器准确射中了奇诺娅身后差一点就要捉住她的黑色怪物,从奇诺娅扑倒在地躲过攻击的动作后能够看清还有不少这样类似的怪异生物们闪着血光的眼睛穷追不舍,唐吉诃德快速扫过一眼,足足九只,考虑到自己队伍的人数,似乎情况并不乐观。
游荡者原本只是准备阻上一阻的攻击却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他们只听到怪物的哀鸣传出,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唐吉诃德有些意外,但很快逼近的怪物们并不会给他们喘息的功夫,这个距离并不适合他更擅长对怪物们也更有效的飞刀,何况他们队伍中能够近身作战的人实在不多,唐吉诃德只好抽出腰间的匕首对上他们。游荡者的速度比起怪物还要更快一些,但奈何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为了兼顾到后方两位战斗力不佳的吟游诗人和还不知战斗力如何的年轻牧师,他仍不免手忙脚乱起来。
玛利亚不知从哪扔出几张驱散纸张,如果成功倒是能一次性拉开和怪物们的距离,但结果无奈地发现它们对于这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怪物并没有作用。本来就脾气暴躁的小姑娘皱眉拽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项链,小巧的挂坠变成了比她的主人还要高上一截的十字架,被不知哪里这么大力气的小女孩举着一个横扫,瞬间就硬生生挥退了几只怪物。但很快唐吉诃德玛利亚能够使用这种奇怪的武器,却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他们的人手依旧不足。
一开始怪物们只是独立的攻击,唐吉诃德和玛利亚还勉强应付的过来,玛利亚甚至用她那个颇有分量的武器硬生生敲碎了一只怪物的脑袋,唐吉诃德也用匕首捅穿了他对手的眼睛,手腕一翻,直接搅碎了大脑。随着成员减少,慢慢的,怪物们开始学会互相配合,这就令游荡者和牧师有点吃不消了。终于,有几只怪物略过唐吉诃德往后方奇诺娅那边跑去,其中几只不再是双脚奔跑而是变成四肢着地的姿势,速度比起之前竟然有快了几分
“yves!”唐吉诃德叫着巡林客的名字,甚至话还没有说完,之前一直只是辅助支援两人的森精灵的箭矢就准确穿透了怪物的心脏。于此同时,明显被怪物们当成重点攻击对象的、同样拿着防身匕首的奇诺娅在鲁诺莱亚的帮助下也杀死了袭向她的一只怪物。
艾德维纳的咒语也终于完成了,三根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藤蔓牢牢缠住了剩下的那三只,不能动弹的黑色怪物很快就分别被唐吉诃德、玛利亚和yves解决了。
正当他们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将匕首插回腰间唐吉诃德短暂地感觉到了违和感,摸索着包里的飞刀,出于刻意,刀刃刺破了他的掌心,带来细小的疼痛感。没有人有心思说话,直到奇诺娅不同于以往的尖利女高音穿破洞窟——
“鲁诺莱亚!!!!”
吟游诗人抱着他的琴气喘吁吁,只有他不远处的奇诺娅看见了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袭向鲁诺莱亚的那道黑影。
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唐吉诃德手中还带着他掌心的血的飞刀擦着吟游诗人的黑发扎穿了最后一只怪物,只听见它从喉管发出两声嘶哑的“嗬嗬”杂音,便被接下来反应过来拿出箭矢的、将吟游诗人拽到身后的yves自眼眶一箭穿透,再也没有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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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后,奇诺娅很快就不顾形象地瘫坐到地上,玛利亚一脸别扭的靠了过去。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最后以小牧师从地上拽起吟游诗人作为结束了。唐吉诃德看着玛利亚和奇诺娅的互动不知道怎么觉得眼睛有些疼,但遗憾的是从遗都到无名之城都生活在一堆找不到对象或者竟然之没有对象简直不科学的小伙伴身边的游荡者并不知道什么叫单身狗,更不知道什么叫做花式虐狗。
他只是在确定大家都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后继续前进罢了。
就像之前说的,路并不长。他们很快就再一次来到了奇诺娅见到怪物们的那个地方。巡林客点燃了山洞中的火把,奇诺娅终于看清了洞窟中的全貌,楞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察觉到不对的唐吉诃德走到奇诺娅身边,挑了挑眉。
“玛利亚,不要过来。”出于保护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考虑,他对着还没来得及靠近的玛利亚说了一句,只是对方看上去很不领情。鲁诺莱亚能不能够安抚下来……很显然是不能的。
看着瞪大眼睛捂住嘴的小女孩,唐吉诃德无奈地耸耸肩。
他们看见的是吹笛人被啃噬大半的尸体。
“真应该让库勒看看。”一边翻着诗人被啃得一塌糊涂的遗体,唐吉诃德一边嘟囔着,“这就是人作死的下场啊。”
“能作死到真的把自己作死了,也真是活久见。”言下之意,十分具有教育意义。
强行掰开了诗人紧攥着的手,唐吉诃德见到了他们所寻找着的碎片。他吹了声口哨,得到了玛利亚不满的眼神。
在这之前玛利亚对吹笛人的态度并不比唐吉诃德要好上多少。但此刻,无论玛利亚之前有多不喜欢吹笛人,身为牧师的她看见尸体仍然会保持着最基本的敬畏和惋惜之情。而唐吉诃德则要冷漠得多。
他评估与分析着眼前的事件,并推测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局面。
在遗都,尸体就只是尸体而已。
没有任何价值。
#其实原句是谢尔菲斯旅阵而不是谢尔凡多姆海姆,看过黑执事应该知道我在写什么233
#字数5011字
04-02 不论何时亦在吼叫(2)
“不骂白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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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这一趟不能说没有收获——非要说的话唐吉诃德那一肚子火气也算是收获之一。
他倒是有许久没这么气过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之前见到的人要么和碎片的事情没关系,要么都是招惹不得的大佬,一股子被暗中当棋子摆布的憋屈都只能往心里塞,久而久之就真的变得十分心塞。
吹笛人在唐吉诃德看来可谓是送上门来的倒霉蛋,不骂白不骂。
……
他咋舌,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骂了还想骂啊^^
游荡者走路带风地走在队伍最前面,一直到回到村子里。其他人也不敢和这样的唐吉诃德交谈,倒是游荡者自己扶着墙揉着太阳穴,没过多久又恢复了那个像是什么都不在乎般的淡然。
“去问问其他人流星雨发生的大概位置吧,这么大的动静总会有人看见。”只要那个吹笛人修改记忆的时候没有顺手把这段记忆也给人抹消的话,他在心中补充。
奇诺娅和鲁诺莱亚听后便离开了,玛利亚左右看看不同方向的两个人,一跺脚跟上了奇诺娅的步伐,艾德维纳见此便跟在了鲁诺莱亚身后。Yves没有离开,他看上去很担心唐吉诃德十分担心,游荡者只好冲巡林客以微笑安抚,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终于让精灵的神情放松了一点。
“我没事。”虽然此间的两个人都知道这句话八成是说谎,但唐吉诃德觉得大概还是有那么点说的必要。
不太像他,刚刚在山洞里的那番话就更不像他了。
唐吉诃德在巡林客看不见的角度手划过自己的匕首,一道血线从指腹起慢慢泛红,使他确定自己还是清醒着的。回想一下之前吹笛人的话,那些想法他仍然觉得荒谬可笑,但却恼怒不起来。心情和最初庄园发生的事有点相似。再也醒不过来的大法师和那个崩溃的世界也只是让唐吉诃德惋惜了不到一天,再多的心思转身就忘了。
对于吹笛人的请求,那时其实只要答应下来然后想办法从他手中拿到碎片就行,这个世界的人们如何又管他什么事呢?
唐吉诃德催眠一般告诫自己要对这次失控引以为戒,要心冷如铁,殊不知这样的自己才是在离最不想相像的那个人更像一点。
/
在唐吉诃德“调节好”的这段时间里,其他四个人都已经回来了。问到流星雨降落的方向后他们看了看还算敞亮的天色,当即出发,顺着村民的指引走向流星坠落的地方,并没有走多远的路途就找到了一个明显的陨石坑。
唐诘诃德左右环顾,在陨石坑的不远处看见了一个像是山洞的地方,高度足够一个成年男子进出,宽敞得实在不像是老鼠们待着的地方。山洞前的地面上满是烧焦的痕迹,而这里的地面看上去完全是光秃秃的一块裸露泥地,和之前他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那片土地十分相似,自然,也和遗都的戈壁滩像得很。
“这就是那个法师说的,星星坠落的地方?”奇诺娅好奇地摸了摸山洞边沿,她的感觉只能用普普通通来形容,游荡者看着她那半是遗憾半是无趣的表情猜测,这里和诗人脑袋里构想的地方八成是不太一样——话又说回来,天知道这些人究竟能脑补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呢。
在附近也没有其他发现,他们就只好走进山洞。洞里黑漆漆的一片,倒是和那位一生黑的吹笛人十分搭配。冒险者们踏进去之后便觉得脚底过于松软,Yves点燃了随身的照明工具之后,发现地上是厚厚的一层灰烬,除了普通的黑色灰烬,还有不少白色的参杂在其中,让唐吉诃德有不太好的联想。
“这大概是骨灰,传闻骨灰是灰白色的。”不太好的联想就这样被奇诺娅干脆说出来了。
鲁诺莱亚皱了皱眉,“我只在……一些可怕的传说中听说过。”
“会是什么的骨灰……”看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那大概是,“老鼠?”
“就暂且这样想吧,为了身心健康着想。”
奇诺娅用棒读的语气笑了两下想把这个话题揭过,结果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一刻玛利亚比她更加直接地脱口而出:“难不成是人嘛。”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几秒,而后他们不再说话,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默契无视了这个问题。
再往前一段路后,他们在洞壁上看到了大量的洞口,腐臭味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感觉有点恶心。”玛利亚捂住了鼻子
“作为一个牧师,你有什么小把戏可以用吗?”显然奇诺娅也不太受得了这个味道,她看上去都不太愿意说话了。
“还好吧……忍耐一下。”
来自遗都的唐吉诃德抵抗力稍微好些,他找了找自己的腰包,里面有干花做成的花包,还是半成品,他记得是自家那个御姐身少女心的女老大让她做的。虽然对自己当花匠还得做这种女孩子的手工活不满,无奈发工资的是人家,结果没来及完成就到了无名之城,想来这份工作是保不住了。
他将东西递给两个女孩子,也没有遗漏一旁的艾德维纳。众人加快前进的步伐后很快就到了山洞最里面。山洞末端是一块独立出来的、巨大的灰烬堆,灰烬堆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大概有什么人曾经把手伸进去拿了什么东西。
“看来这里面曾经掩埋着碎片。”鲁诺莱亚凑过去,将手伸进洞中探查,一边说道。
“应该就是这里。”奇诺娅同意他的看法,也凑过去观察这堆灰烬。
“可为什么原先碎片会被埋在灰烬里……就像人为布置过了一样?”鲁诺莱亚提问。
“还有,陨石坠落的地点在洞外,如果碎片是和陨石一起降落,为什么会在洞穴深处。”奇诺娅十分配合的继续……提问……
明明你们两个是脑力活动者为什么要反问我们呢?唐·然后我放弃了思考·吉诃德随口回答道,“老鼠叼来的?”
“这就像被人为布置过一样。”反驳着游荡者的答案,鲁诺莱亚再一次强调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否则碎片不会在山洞深处,也不会被特地用这么大一堆灰烬掩埋起来,单独分在一边。”
“应该不会是那个诗人,那么是谁呢。”
“会不会是被碎片影响了的老鼠……虽然这很扯淡。”鲁诺莱亚的答案让唐吉诃德十分茫然——这和我之前说的有什么不同吗?
随机他想大概确实是有不同,因为奇诺娅并没有对着鲁诺莱亚翻白眼而是心平气和地继续和讨论,“会不会……其实那个诗人也是被操控的?那个诗人只是把它捡起来了,大概。我倒觉得他没什么头脑。”
“但他还是调查到了这里,至少在某些方面他确实颇有造诣。”诗人耸耸肩,“比如法术。”
“由方才那位诗人的话——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这块碎片不仅仅有‘控制’的力量,更有潜移默化地影响其他人……其他生物的力量。”鲁诺莱亚讲解道:“还记得他说的吗?碎片的出现和鼠灾的爆发几乎没有时间间隔。”
两个吟游诗人嘀嘀咕咕,说出来的东西对于连部分常识都匮乏的唐吉诃德而言和天书也没什么区别。
其他三人安静听天书,看上去一无所获的他们走回了那个被吹笛人篡改记忆的村庄。
·字数2505字
·现在每天跑步13公里,各位将亲眼见证小米糖是如何脱胎换骨成为爆米花的
04-01 不论何时亦在吼叫(1)
“你是傻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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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锱铢必较到这份上的唐吉诃德,陆仁除了连翻三个白眼外也做不出更多反应。
接下来是和新队友短暂的磨合期,游荡者看着奇诺娅和玛利亚之间的互动笑得打嗝,艾德维纳挨着他坐下,在一旁晾干自己新涂好的指甲油。几天后他们站在一起等着唐吉诃德选出碎片,结果唐吉诃德将yves往前一推,新出炉的深海队队长第一次决策的时刻就这样当了甩手掌柜。
见巡林客迷茫地看向他,唐吉诃德尽量让自己表情看上去真诚些,“本来就轮到你,随便挑就行。当然,挑个正常点不要幻境梦境扭曲记忆之类玩意儿的最好。”
事实上是因为游荡者实在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运气,大概他被乐行捡到这件事就已经把这东西消耗殆尽。唐吉诃德对于自己当初挑中的忘神神殿简直记忆犹新——说是这么说,然而他们当初在神殿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在忘神的影响下都已经模糊不清。
森精灵很想说什么,但奈何口拙,半天没组织好语言。其他队伍都陆陆续续选好下一站的去向,Yves只好从剩下的赶忙里面随便抓了一个。
他们再睁眼,所见到的便是一块荒芜之地,一眼看去寸草不生,只有光秃秃的贫瘠黄土地。一阵风吹来,就有沙尘随之飞舞,让唐吉诃德不免想起故乡遗都。
没穿鞋子,仅仅是袜子裹住了一部分脚底的玛利亚踢了一脚脚下的沙土,没料到就溅起了大片的沙尘。她被呛得直咳嗽,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道,“我可没听说过是来这种地方。”
“嗯,其实挺不错的。”唐吉诃德说。
“不错?”艾德维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这里风沙很大,作为风元素裔他喜欢这样的大风天,却讨厌夹在里头的砂砾。
“至少这次我们不是一开头出现在一片树林里,还带着雾气。这次至少看得清东西。”何况他出生遗都,两者一比较起来这里的环境就显得不算糟糕。唐吉诃德感慨,“前三回都是朦朦胧胧的感觉,还都没发生什么好事,多来几遍我觉得自己以后看到雾都得心虚。相比之下哪怕直接被丢进海里我也能接受。”
唐吉诃德和yves是此处六个人中唯一一个已经经历过三个世界冒险的人,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巡林客在一旁不住点头。鲁诺莱亚听他们说起过之前在庄园的事情,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闲聊的同时,唐吉诃德查看着四周。发现这里之所以这样荒凉是因为草都被什么啃干净了——从一旁的树根残留物上,他发现了啮齿类动物的齿痕并认出那是某种鼠类生物。
他将这个发现和同伴们诉说时提到这一点,奇诺娅大概也不太喜欢老鼠,“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鲁诺莱亚皱了皱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些讨厌的东西拿这个磨牙吗。”玛利亚表情嫌弃地用脚尖磨蹭地上的枯树枝,“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那边有村庄。”鲁诺莱亚眯着眼打量四周,顺着他指着的方向,再远一点能够看见山脉。吟游诗人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把他的琴护在怀里,生怕风沙伤着它一丝半毫。
“去看看。”
唐吉诃德有时会觉得,冥冥之中,他们这些冒险者们前行之路早就被规划好,和是谁来拯救世界并无关系。
/
到村庄的路程不远,刚刚也是因为大风才一时被其他人忽略,到了村里他们发现村里的人烟相当稀少,乍看上去和房屋的数量完全不符,除了几个在田里劳作的年青人外便只能见到几位老年人坐在躺椅上边休息边叹气,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奇诺娅跑去向唉声叹气的老人搭话:“请问,您这里是遭遇什么事了吗?”
“前不久……有过鼠灾。”老人的表情有些阴沉,从那表情中任谁也能看出鼠灾的严重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上去也不大乐意提起。
“……而我想,灾难还没过去。”鲁诺莱亚的声音非常轻,“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消沉。”他悄悄对队友说道。
“……鼠灾已经过去了,在三天前。”老者意外的耳聪,反驳了吟游诗人的话。鲁诺莱亚能看出他对自己和奇诺娅的态度都不大友善,而且很像是一种迁怒。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他也只是耸耸肩,识趣地闭上嘴。
“那刚才那些被拿来磨牙的植物是什么时候啃的呢。”玛利亚站在队尾嘟囔着,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那你们为何如此消沉?”
“一个吟游诗人,”老人看了看鲁诺莱亚和奇诺娅的打扮,“帮我们赶走了老鼠。”
“但是他提出了过多的报酬,我们根本担负不起。”
现在鲁诺莱亚知道理由了,那确实就是在迁怒。
“……哦。”他低声嘟哝道,“那可是个故事。”
他想起某个小地方听来的故事,那个叫做“哈美恩的捕鼠人”的乡野传奇,和老人说的经历似乎异曲同工,只是这一次吹笛人更加不近人情,这个村庄看上去就知道无力承担老人刚刚所说的那笔几款。
“本来觉得会是个好人,结果是个混蛋吗。”玛利亚轻蔑地小声哼着,
“你们担负不起,但仍然付出了代价,那是什么。”
“孩子们被抓走了,就发生在前天。”老人低下头去,“而且说我们给了全部的报酬才会放回孩子们。”
“而你们无法反抗。”鲁诺莱亚眯起眼睛,“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反抗。还是说那个诗人可以……”
“是的,他的笛声有恶魔的力量……”老人叹了口气,“只要他的笛声响起,我们都会被他迷惑,再次清醒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不见了。”
“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鲁诺莱亚冷冷地说,他的脑子正在飞速转动,“历史上可不乏这种诗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偏偏是孩子,偏偏在出现鼠灾的时候到来?”
老人露出一副不耐烦又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反应过来的鲁诺莱亚发现自己刚刚把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了。
“就当我在我在自言自语吧。”他无力地解释。
“为什么不把他找出来,”玛利亚鼓着嘴,“如果是我我会揍他。”
唐吉诃德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实在是不必如此。老人倒是看了玛利亚一眼,像是在暗示什么,对他们说道,“他似乎就在北方的山洞里。”
游荡者挑眉,拉着玛利亚走了。直到确定已经到了老人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他才松开拉着牧师的手。
“不必太激动,到底是什么事还不一定呢。”唐吉诃德慢悠悠地说道,“毕竟这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在遗都,倒打一耙的事情见得太多,都算不得新鲜了,但他倒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有变成调停者的一天。
“当然,更坏的可能也不是没有。”游荡者摸着下巴说。
“更坏?”玛利亚不解。
“就是鼠灾啊。既然能迷惑那些老鼠,说不定鼠灾就是那个诗人故意弄出来的呢?”
玛利亚露出一副“人心竟然如此险恶是在下输了”的表情。
“接下来去田地那边看看吧。”撇开唐吉诃德的推测不谈,艾德维纳建议道,“说道鼠灾,被那个老人家岔开话题,鼠灾的事情都没问清楚。”
田地里缺了几块,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刨掉的。而他们的视线转向那些务农的成年人时则发现这里有不少农田都处于荒废状态,无人看管,在农地上干活的人也不多。玛利亚观察田地,地里有一些植物的苗,看起来估计是主食之类的东西。
奇诺娅见到唐吉诃德点头后搭话速度越来越迅速了,“先生,那边的田地里,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老鼠造成的吗?看上去可不太像。”
“庄稼被啃过了,死了,就只好刨掉……”
“真是的,对这样的村子到底提什么经济条件啊!”玛利亚显然对唐吉诃德刚刚的话没怎么听进去,她对那个存在于众人口中的吟游诗人印象更差劲了。
“我想,提钱本就是个幌子。”鲁诺莱亚皱起眉头,坚持他自己的观点,“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会是钱。”
唐吉诃德也觉得对方的目的八成并不是金钱,而这样往往更加麻烦。
“鼠灾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一个月之前吧。”
“老鼠出现和诗人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合。”奇诺娅接上鲁诺莱亚的话。
“这次的老鼠很凶,本来它们不敢随便吃我们的东西,但是这次你看,村外的草啊树啊,都被啃光了。”
遗都也有老鼠,只是数量并不多。在那个地方,粮食太珍惜,就显得窃取食物的鼠类更加可恶,几乎所有人都对此深恶痛绝,因此老鼠大多是活不下去的。
游荡者觉得这件事的起因经过都有些过于儿戏。
“你们自己之前有想过办法吗?普通的灭鼠方法对他们没用?”“老鼠吃了有毒药的东西会死,但是老鼠的数量太多了——死那么几只根本没有意义。”
“数量很多?以前没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出现的话,那这次岂不是很异常?究竟是有以往的多少,五倍?十倍?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有多少……我数不清……”
对方的回答让唐吉诃德皱眉,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这只是是一种直觉。唐吉诃德终究还是不太喜欢思考这些麻烦事,哪怕是迂回的手段也相对直接。他不再说话,转而专心听奇诺娅他们询问起来。
“那它们的外形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吗?”
“大了一点吧……到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么……它们会主动攻击村民吗?”鲁诺莱亚问出了关键。
“一开始它们也就啃啃外面的东西,到了最后没东西吃了,就开始吃我们的庄稼了——如果我们去阻止它们,也会被攻击。”
“……所以,有……伤……甚至亡?”
“有人受伤,但没有人因为这个死去。”
就破坏力而言这可不怎么像。唐吉诃德看着一些被修整过的土地,和更多的、还没来得及复原的狼藉景象心中想到。
“那个诗人是怎么办到的?”艾德维纳也问,他看了看鲁诺莱亚和奇诺娅,如今能做到这种事的吟游诗人怎么可能存在!这听着反而更像是故事中杜撰出来的角色,队伍中的两位诗人竟然一直没对这一点感到奇怪。
“吹起笛子,然后老鼠就跟着他离开,接着走到河里去了。”
“除了孩子,受伤的村民和庄稼,你们就没有蒙受其他的损失了?”艾德维纳追问。
“是的,最近连群山里面的狼嚎都听不到了,猎人们也找不到动物可以杀——大概都被鼠群赶走或者吃掉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没有人死亡这一点就更不可思议了。
“那么,他有承诺过什么吗?比如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之类的……”
“虽然根本不会实现。”奇诺娅小声咕哝,补充完自己的话。
“他承诺过只要我们交出足够的金钱他就会放回孩子们。”中年人显然也认为这句话听上去很不可信,露出了一个无奈而愤怒的表情。
“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信守诺言!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玛利亚气汹汹地说道,“我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听到她这样说,中年人看上去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摇了摇头,然后反问玛利亚,“找他然后呢?”
”当然是要回孩子啦。“玛利亚想得很单纯,”怎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那么你能做到吗?”
玛利亚想都没想地张开口,被身边的奇诺娅捂住了嘴。“太冲动可不好”,她果断阻止了玛利亚还未说出口的回答,拖着她往后走,直到确定对方不在冲动后才松开手。
“干嘛这么小心,那家伙不过是个诗人。”玛利亚嘟哝着,然后瞟了一眼奇诺娅。
见到他们两个离开,鲁诺莱亚便接过话头继续和中年人闲聊了几句,将之前的话题岔开。中年人看上去之前倒也真的就只是问一问,没有把希望放在这群来路不明的队伍身上。彼此都没有继续聊天的心情,吟游诗人和唐吉诃德对视一眼,便出声作别。
“我看也问不出其他什么了。”唐吉诃德叹气,“总之先去河边看看吧。”
/
顺着之前中年的所指的路他们很快便到了找到了村里人所说中老鼠们被溺死的河边。还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让人不由得紧皱眉头。走进才发现河边留下了不少老鼠的尸体——都是被压扁的,看起来是因为同类的践踏而死。如果是这样,那么因为这个理由死去的老鼠应该只是很少一部分,但哪怕仅仅是这一部分的数量就已经令人头皮发麻。而这条河的流速相当快,按照老人所说,鼠灾被吟游诗人解决是发生在两天前,投入河中的老鼠自然是早已不见踪影。
Yves通过观察看出,所有老鼠的尸体看起来,生前确实是向着河流在奔跑的。巡林客在其中发现了一串脚印——属于人类的脚印。脚印的主人似乎注意到脚上沾上了血,然后走到河边洗干净了的样子,最后似乎走向了不远处的群山。
这大概就是那位“作恶多端”的吟游诗人的脚印了,他将这个发现告知了同伴。
“这下总该去找那家伙了吧。”玛利亚提起精神。
唐吉诃德发现走了一个库勒,新来的队友倒是没那么作死,但是冲动程度似乎多不承让。好在因为库勒的缘故他对怎么制止这类人早已驾轻就熟。游荡者叹口气,算是为自己操心的未来无声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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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印并没有明显到他们能够一路追踪过去。他们本以为要废一番功夫,却没想到老人所说的山洞不仅不难找,反而相当显眼,仿佛刻意等待着什么人到来似的。
但眼下再怎么犹豫都是无济于事,玛利亚首先踏入山洞,唐吉诃德紧随其后。就当他们全部走进了洞口,就听到一阵笛声传来。
“回去。”
“离开这里。”
随着音乐声,这个念头似乎在心中萦绕不开。但这点影响唐吉诃德还不放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向前迈进。其他人也都只是摇摇头,保持住心中清明。当鲁诺莱亚也开始拨弄自己的琴弦时,笛声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便完全消失了。
虽然他之前也说过有村民颠倒是非的可能,但这个小插曲出现之后心中对于这个尚未见面的吟游诗人第一印象却已是相当糟糕。
这时唐吉诃德还不知道对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更加不堪。
“你们就是来讨伐我的‘勇者’吗?”
漆黑的长衣、漆黑的披肩、漆黑的帽子,黑发黑眼的吟游诗人出现了。他平静地说出欢迎之词,看起来一直待在这等待一行人的到来。
“这可不敢当,只是散个步,顺带就走过来了。”奇诺娅提着裙摆,屈膝行礼笑言道,“毕竟,您的笛声如此吸引人。”
“感谢称赞,”吹笛人优雅地鞠了一躬,宽大的帽檐上巨大的白色羽毛也一同垂下,轻扫到地面,动作和奇诺娅是如出一辙的夸张。
“那么,各位应该听过了,那个版本的‘故事’吧?”
“唔,听上去你真是相当称职的反派角色。我确实很好奇你的目的。”艾德维纳的表情却并不是这样说的,吹笛人看上去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那么我就来讲讲我的视角讲述的——至少我认为是真实的故事吧。” 吹笛人开口道,并且用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句,“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一听呢?”
“您请。”奇诺娅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显得显得十分有耐心。
“那么就请各位进来坐吧。”他带头走进了山洞内部。
这一系列的事按逻辑来说,相当莫名其妙。至少玛利亚就并不完全相信他,蓝眼睛带着敌意,还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唐吉诃德。
“小姑娘,怕的话不用跟上来。”奇诺娅回头调笑她。
娇小的牧师对此做出的回应是猛击了奇诺娅胫骨。
灰发的吟游诗人踉跄了一下,并没有倒下。她再次回头眯着眼睛看着玛利亚,最后什么也没说。
“就算是陷阱,那也得跟下去才知道对方的打算。”唐吉诃德拉住看上去似乎还没过瘾的奇诺娅,开始分外想念雪伦在的日子。
耽误了这些时间后他们加快速度跟上了吹笛人的步伐。山洞内部如同他们料想的一般简陋,什么都没有,只放着几块看上去还算平缓的石头,大概能作为凳子使用,这几块石头中间还有一块更大的石头,上面摆着一盏油灯,吹笛人平时八成就是拿这块石头当成桌子在使用。角落里还有一个睡袋,照这样看来对方的生活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能在这种条件下生活,而且看上去睡得还不错,唐吉诃德更加肯定了吹笛人的目的和金钱无关。
等他们全部落座之后,吹笛人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
“我最初是追寻一颗流星来到此处——在故事里,流星往往伴随着什么重大的事件。却没想到这里发生了这么严重的鼠灾。这些老鼠身上有异常的力量波动——我注意到这一点,然后开始寻找力量的来源……”
“所以需要金钱的支持吗?”奇诺娅看似漫不经心地提问。
“当然不是……”
诗人被奇诺娅打断,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
“你应该也是诗人吧?为什么不明白打断别人的叙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呢?”
奇诺娅抱歉地鞠了个躬,一看就不太诚恳,动作夸张,“您继续,刚刚是我的错。”
“那是一块碎片。”直接忽视了奇诺娅的问题,吹笛人继续说,然后拿出了黑色的碎片——那正是你们要寻找的目标,“老鼠们因为它的力量而变得强大起来,繁殖能力似乎也变强了。至少就我所知,一般老鼠的繁殖力不应该漫山遍野——”
“于是我对那块碎片做了一些研究。”说到这里,吹笛人猝地皱眉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导致走神,然而才继续说道,“抱歉,我似乎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并不单纯是那些村民所说的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个法师。”
“我研究的结果是,可以略微地使用里面的力量,影响这些老鼠。”
奇诺娅皱眉,直觉自己似乎不喜欢下面的话。唐吉诃德则在想,因为碎片的力量而导致异变这一点似乎在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三次冒险中都没有出现——大概是因为之前三次冒险中碎片都掌握在十分了不起的人,或者干脆就是神明的手中的缘故吧。
“这恐怕是一块力量丰富的魔法石,也许来自广阔的星空。我消灭了这些老鼠——不过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件别的事。”
“我注意到那个村庄死了不少人,于是我准备以这块魔法石的力量影响他们的记忆。把有人死亡这件事从他们记忆中抹去。”
他说到这里,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唐吉诃德不再是刚刚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坐直身姿,眯起眼像往常那般笑起来——如果陆仁或者雪伦在这就会知道这意味着游荡者的心情不太好,可是在座的其他人之间大多和他还没了解到这个份上,而一直都很会察言观色的鲁诺莱亚注意力则根本没有放在唐吉诃德身上。
“不过也许是我的能力有限,我不能一次性影响所有人。于是我只能先把孩子们带走,然后影响剩下的那些人。而孩子们,我就等待一群‘勇者’来解救他们——或者找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我。”
“为此,需要我们配合。”唐吉诃德仍是笑容可掬的表情,甚至还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有半点不对劲——这就已经足够不对劲的了。
“是的,我希望你们来做这个‘勇者’,救回那些孩子。”吹笛人没发现这点,反而是因为唐吉诃德的态度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被一直没有停止观察他的游荡者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中做出嘲笑。
他刚想开口,奇诺娅却首先提出了质疑之声,“那些孩子们回去就会发现不对。”
“你是说,什么不对呢?”
“邻居家的叔叔怎么没了,或者……”奇诺娅歪歪头,“妈妈怎么死了之类的。”
“我也修改了他们的人际关系——给每家多了一个孩子,或者他们的父母一去不复返之类的。”吹笛人露出苦笑,看上去倒真是十足的好好先生做派,“虽然对他们原本的家人很抱歉,但是我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
“您想的可真周到。”奇诺娅拍了拍手,像是鼓掌。
“我既然决定要这么做,那么这些东西还是要考虑到的。”
“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奇诺娅注意到唐吉诃德脸色不对,毕竟她被甩过多次眼刀,“恕我直言,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恩,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奇诺娅省略的未尽之言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也很因为如此,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爆炸的玛利亚平静下来了,大概是因为发现这个吟游诗人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是站在吹笛人一边的,但即使如此她看上去仍然很愤怒。
“毕竟这样做太过麻烦。”奇诺娅觉得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还是尽快结束对话比较好,不然可不能保证玛利亚能不能忍住她的爆脾气,最后免不得又是自己遭罪。
“出于我个人的意愿,想要帮他们走出这样的伤痛而已。我获得了这强大的魔法石,却只让他们承受它带来的负面效应,我内心还是想帮他们做些什么的。”
“但是死者复生之类的,即使借助这石头,似乎还是做不到呢。”
吹笛人这样说的时候,奇诺娅注意到原本有稍微平缓一点的迹象的玛利亚身体颤动一下,愤怒的神色在那一瞬间被迷茫取代,变得恍惚起来。
“真是无可挑剔的好理由。”奇诺娅不痛不痒地点评,接着不再出声。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对方难过的理由,但还是伸手握住了玛利亚紧攥着的拳头,廖以安慰,顺便将主动权交给唐吉诃德,他们现在的队长。
意识到话语权移交的唐吉诃德眨眨眼,原本青年还不算长开、过于秀气的五官在这个动作衬托下显得更加无害。
“总结一下就是您出自己一厢情愿且伟大高尚的道德观让他们遗忘了失去亲人的伤痛,为此不惜毁坏自己形象,不遗余力的耗费您宝贵的魔力去做一件完全没有回报的事。哇哦……”
唐吉诃德露出他那让能鲜花绽放一般的笑容,几乎能照亮这个昏暗的山洞。他竭力使自己看上去真诚而温柔,并且至少在外表上是十分成功的,吹笛人被这份笑容迷惑,还以为刚刚那一串连轰带炸的语句其实是自己的幻听。
不过很快,他就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了。
“你是傻逼吗。”
唐吉诃德用有生以来最诚恳的语气说。
察觉到自己被耍的吹笛人脸色变得阴郁起来,“我想拜托各位的并不是来抨击我的想法啊。”
“听你啰嗦了半天,公平起见,总得听听我的观点。”唐吉诃德半点不让,变得咄咄逼人,“没有人会回来,没有人能停在原地。这种虚假的保护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强行改变他人记忆的举动不仅下三滥,而且很恶心。乐行当初强制不让自己出门就已经足够让自己不爽,想到此唐吉诃德变得表情冷漠起来。
他舍不得对乐行冷言冷语,对一个脑子进了水的吟游诗人冷嘲热讽却还是可以的。
“说白了就是,我拒绝帮忙。不仅拒绝,还希望您最好能交代出让他们记忆恢复的方法。”
“那么各位请回吧。我会继续用我的方法来结束这件事。”吹笛人果断摇头,而这在唐吉诃德意料之中,他站起身,首先离开山洞。
·字数8114
·糖糖官方OOC不是你的错觉,因为荔枝人已经被这个NPC气得爆炸了,奈何企划组说这里不能打,简直十分难过!
·画风突变的第三章最终话
·2540字
03-06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7)
但他没有回来,不会回来。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唐吉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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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勒离开后,雪伦找到了唐吉诃德。
在他们还被困在诗歌集中的时候游荡者有所察觉,并且在雪伦“死而复生”之后肯定了这种感觉。让明知对方去意已决的唐吉诃德惊讶的地方不过是在于他没想到雪伦最后会来找自己一次。
“那么,旅社以后就拜托你啦。”谈心的尾声,她这样说。
“不回来了?”
“不知道。”她低头,“死了一次才知道,有些事非得去完成不可。”
“比拯救世界更重要?”
“对啊,糖糖不是也有比拯救世界更重要的事。”
“你猜到了啊,不过那不一样。”唐吉诃德挠头,想起自己当时的敷衍地对雪伦说拯救世界不过是一时兴起之类的话,因为这理由找得实在太过随意,所以即使被人拆穿也不觉得意外,“我想做的和拯救世界之间这不是还有因果关系嘛。”
雪伦一言不发,等待他的下文。少女的眼睛也没有注视他,而是凝望头顶的一片星空,沉默着。唐吉诃德透过那双印着繁星闪闪发光的眼睛,又仿若看到乐行坐在树上,看着遗都夜空的模样。
而树下是唐宵仰望他。
“怎么说呢……”唐诘诃德有些苦恼,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你也听我说起过遗都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混乱又贫穷。然后有个人告诉我一点一点改变,即使是这种地方也能变得美好起来。”
“其实最开始我也不能理解这种思想啦,直到能那个人死后好久的有一天领悟,回过头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一条艰难又愚蠢的道路上。其他人嘲笑我愚蠢、讽刺我天真、劝解我回头,但是他们都不知道。”
“这可不是死了也把我踹到这条路上,都上了贼船哪是那么容易让你下去,就算别人赶我走,那也不甘心啊。”
“比起拯救世界,不如说拯救遗都是必须的。”
小狐狸狡黠地嬉笑起来。
“都要加油。”
“加油。”唐吉诃德和雪伦碰了碰拳头,像吟游诗人的故事里相互道别珍重的勇者们那样。
远处灯火祭的火光燃出一片星河斑斓。
和充满浪漫情怀的雪伦不同,唐吉诃德的思维十分狭隘,只为了追求终点而行动,沿途风景所见相当难触动他。 所以在失去了一个不错的队友后,游荡者充当悲情沉思者惆怅了不过几分钟,又变回那个言笑晏晏,却触不到真心的唐吉诃德。
这样一个人在雪伦离开后,走到了她之前站着的位置上。视野更宽阔浩淼,星空比他待着的位置更深邃美丽。
却都不过是一处风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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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诃德第二天是被喧闹声吵醒的。
据点里里鲁诺莱亚、yves、奇诺娅,甚至是昨天被离队的库勒“诱拐”过来的艾德维纳都没见着人影。他原本还想欣赏一下艾德维纳今天的衣服来着,不过总能见到,并不可惜。
当游荡者走出门发现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不,用群魔乱舞这个词应该要更加恰当。
至少当唐吉诃德看到号称要穿一辈子裤装的斯林特尔穿着轻飘飘的小洋裙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的一瞬间,确实有思考到其实世界末日已经降临的可能性。
“在那里!”
有人大叫了一声,周围人统一反应都是齐刷刷捂住眼睛,唐吉诃德不明所以,却不免条件下反射往对方手指着的那个方向看去,靠着游荡者那优秀的动态视力还看得相当清楚。
带铃铛的……猫头鹰?
嘴巴里还叼着绿色花朵状的什么东西。
这个展开实在是相当眼熟,让唐吉诃德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之前从神殿那里拿到的黄色野花,同样被带着铃铛的、可恶的、娇小的动物拿走了——并且附带黑猫大爷无声嘲笑表情n次。
他记得那个东西是陆仁给他看过的,从上一个世界带回来的纪念。
唐吉诃德为同病相怜的沉默者默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出现了某种奇妙的、难以忽视的变化。
轻·飘·飘·的·小·裙·子~
被换上这样一套打扮的唐吉诃德沉默了一下,他记得这是叙泽特的衣服,168cm的精灵的裙子套在162cm的少年身上稍微有点长。不过唐吉诃德并不是特别在意身高这个问题,反正自己还有得长,又不是陆仁。作为男孩子被强制穿上小裙子反应那必须是——
对着身后那扇房屋玻璃转个圈啊!
女孩子们的衣服,虽然不方便,但真的挺好看……不过转念一想,被换上了一套廉价货的叙泽特大概心情就不会有这么好了。
介于和对方委实也不熟悉,不好意思恶作剧,唐吉诃德怎么样想都觉得还是尽快找到人家然后把衣服还回去比较好。
就这样游荡者溜溜达达踏上了在茫(wu)茫(ming)人(zhi)海(cheng)找女精灵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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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比叙泽特更快遇见的却是新队友。
当头顶大蝴蝶结的的金发金发和白发精灵走在一块的时候,唐吉诃德差点没能认出那个拽着过短的裙摆努力使自己不至于走光的白发女性是奇诺娅。不过平心而论,那副即使这种情况下还游刃有余的表情并不难难认——毕竟另一个能对此无所畏惧的弗蕾雅身高还在萝莉级别。
这样的场景下,连带着唐吉诃德对于自己身上还穿着女装似乎不太方便见人这点都暂时忽略了。虽然本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队长~”奇诺娅冲唐吉诃德挥手,然后用手肘捅了下她身边娇小得和弗蕾雅有得一拼的金发少女。
原本凑着一张脸正不耐烦地拽着裙摆防止自己平地摔的女孩冷不防被打了个正着,终于还是没能保持平衡,摔在地上。从身上掉出来的一张纸轻飘飘落在唐吉诃德脚边。
游荡者将纸片捡起,那上面是已经离队的前队友猫妖精zyme特有的、歪歪扭扭鬼画符一般的笔迹……可惜遗都出产文盲属性的唐吉诃德一个字都不认识。
他只能看出字迹的下方,一个星星眼的马尾辫姑娘,一个捉蝴蝶的男性,一个看上去木木呆呆的精灵,和双手交叉摆出司令造型的……自己。
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zyme对自己的队友们到底有什么误解!
从地上爬起来后脸色更糟糕的少女很正经地开始介绍自己。
“我是玛利亚,zyme推荐我到这个队伍来看看。”她一边说,一边把裙子的裙摆打了个结,一点也不在意旁边就是衣服的原主人,“是一个牧师,不过……”
她把攥在手中的小纸条丢掉。
“治愈术什么的我半点都不擅长,请多多指教。”
“欢迎……”
唐吉诃德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玛利亚倒退了一步,充满震惊地看向他。
“你是男的?!”
——我是啊,不行吗!
连一边的奇诺娅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唐吉诃德觉得这姑娘自带的冷场技能一定快点满了。但考虑到对方紧攥着拳头似乎紧张兮兮的神情,不换装也老被人认错性别的游荡者并不吝啬露出一个几乎能打上“唐吉诃德专属微笑”名招牌性的温(xu)柔(wei)的笑容。
“欢迎加入,请多指教^^”他过扭头,“奇诺娅,你和这位小姐快回去换衣服。我还得去找这身衣服的物主。”
——然后……和露露好好交流一下被动物鄙视的经历。
曾因为黑猫事件被陆仁一通嘲笑的唐吉诃德想到自己可算是逮着机会以牙还牙,不由得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03-05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6)
我请求你们不要匆匆而过,请你们就在那颗星星底下等一等!如果这时,有个小孩子向你走来,如果他笑着,他有金黄色的头发,如果当你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不回答,你一定会猜得出他是谁。那就请你们帮个忙,不要让我这么忧伤:赶快定信告诉我,他又回来了。——《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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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可德知道自己终于迎来了生命的终点。
这感觉并不期待,也无遗憾,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太漫长了,这场旅途实在太过漫长,他已经独身走完了这一百多年,以至于不必再向前的那一刹那他已经连欣然微笑的力气都丧失殆尽。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再睁眼的机会。
而事实是,唐吉诃德睁开双眼,已经坐在船上,旁边是他的队友,库勒不仅醒过来,连伤也完全好了。正是20岁的大好年纪,海风也不会使他觉得寒冷,除了一段多出来的梦境外没有没有任何改变。而这场梦又太冗长,游荡者恍恍惚惚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内容。
没有船夫的船停在岸边,雾气中看不清远方。他们只能上岸,而最后一个人踏上土地的瞬间,雾气散去,明明还没有任何行动的冒险者们已经站在了无名小镇的中央。一路走来,他们总是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绿色、红色、灰色、白色。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见到这样缤纷杂乱的世界,房子天空土地的风格各不相同且都毫无规律可循,仿佛出自不同的人的手笔有被混在了一起,色彩多得几乎要将看见景色的人淹没进去。
挂着乌云招牌的旅店色调阴暗,不远处是大片大片暖色的黄昏笼罩住涂抹白色漆墙的破旧老屋。它隔壁那一栋二层小楼上至天空下到草地都是蓝色,没有一丝风声的环境里风铃线挂着的半张纸条从窗边探出来,铃铛声一直流窜到唐吉诃德耳边。还有黑色的铁匠铺上方也是黑漆漆的夜色,搭配看上去就相当奢华的商店,橱窗用紫色红色金色点缀,比星星更夺目。
远处牧羊人赶着羊前往远方,很快被地平线吞没。再远一点,就只能看到一座高塔耸立,那边的天空倒是正常的蓝色,漂亮得略显虚假。
这时一个疯子边唱着歌边向他们走来。
“言语是魔鬼的法术,在我的血脉之中生根腐烂,去点亮那座高塔的光芒,言语掉落出谵妄的碎片。”
当他唱及碎片,弦月微微震动起来。但当唐吉诃德领口那只变色龙钻出来给他看自己的弦月,它还是坏着。
疯子唱着歌从你们身边走过,库勒试着拉住他,但即使拉住疯子,他也只是重复着这句歌谣。奇诺娅和着疯子唱起来,期望能听到下一句歌词,疯子依旧按着他的步调唱着那一句歌,并看上去只知道歌颂那一句。
“言语是魔鬼的法术,在我的血脉之中生根腐烂,去点亮那座高塔的光芒,言语掉落出谵妄的碎片。”
“言语是魔鬼的法术,在我的血脉之中生根腐烂,去点亮那座高塔的光芒,言语掉落出谵妄的碎片。”
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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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获的他们最后决定分开行动寻找线索。出于某种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考虑,唐吉诃德没有单独行动,而是和库勒一起去了那个天幕漫天乌云的旅店。
旅馆里空无一人——准确地说,除了之前那个疯子和距离太遥远无法搭话的牧羊人以外,他们没在这里遇见过任何一个人。
外面的乌云看上去下一秒就降落下倾盆大雨,库勒试图把旅馆那个乌云的招牌拿下来,但乌云似乎是真的乌云,手伸进去什么都抓不到。唐吉诃德与库勒进入旅馆的时候发现旅馆内部才是下着雨的那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额雨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汇聚为一大块积水,淹没了整个地面。
唐吉诃德查看着旅馆里的摆设。旅馆看上去都是维持了人呆到一半的样子,有吃了一半的东西,不过都泡烂了。积水潭并不深,刚过脚踝,唐吉诃德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白色的、掌心大小的U字母漂浮在水面上。唐吉诃德条件性反射地就想去叫鲁诺莱亚,让诗人记下了那个字母,结果想起吟游诗人此刻压根就不在这里。库勒跳进水池,字母一到库勒手里就立刻变干,像是没有被泡在水里过一样。
库勒在一楼翻墙倒柜的时候,唐吉诃德上了旅店二楼。无一例外的空房,摆着或整齐或凌乱的桌椅。他在一间屋子里面还发现几碗尚存余热菜肴,看上去人才刚走不久,但据唐吉诃德所知这里确实能称得上荒无人烟。除字母和这个现象外,两个人汇合交流后都没有再发现什么其他特殊之处。
他们正准备离开此处,一个影子从不远处飘过,当唐吉坷德想要看得真切一点却发现它又仿佛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影子一点点飘走,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个简单的单词:奥伯。
来自坎维的游荡者不解其意地扭头问库勒,问他知不是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德莫拉的战士同样迷茫,只是做出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库勒撒开腿,往影子飘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唐吉诃德追上去的时候那个影子不知道消失在了哪里,库勒速度飞快,此刻他们离队伍分头的地点稍稍有些远了。此外,此处还能看到一块用篱笆围起一块土地,上面插着木质的牌子,写着字。
游荡者翻了个白眼。
“上面写了什么。”作为一个文盲,他只认得玫瑰这个词,剩下的那些内容如同天书。
“此处种下玫瑰。”库勒解释。
唐吉诃德若有所思地蹲下身躯,种下自己带在身上的玫瑰种子。
玫瑰种下去之后,快速地发芽开花,结果然后枯萎。
他扒开土。
里面又是玫瑰种子。
他无言叹息,只觉得此间发生的一切和庄园太像了。如果最后发现自己一伙人又是在什么大法师的梦境中,自己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不如说,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一行人一路走来所发生的这一些怪诞荒谬之事。
/
打破唐吉诃德沉思的是发烫的弦月。他茫然地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天幕正是午夜,而不远处就是成片成片的火烧云。
好吧,这大概也算是晚上。
这会儿能通上话的估计只会有一个人。唐吉诃德认命接上通话,“才多久不见,露露你这么想我啊?”
“……”
他耸耸肩表示妥协,又想起对方看不见,“好吧好吧,不开你玩笑就是咯。什么事?”
陆仁blabla介绍了一下自己眼下的情况,又问,“你还记得阿龙索吗?”
那一瞬间,有什么从脑海中溜过,但唐吉诃德却没能抓住。
“那是谁?”最后他这样回答。
“没什么,说不定是记错了。那你还记得我带IV去你家的时候吗?她趴在井口,说里面有另一个自己。”
“记得。”唐吉诃德蹲得累了,站起身,看库勒爬上一颗苹果树,摘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实,一边听陆仁讲话。
“如果真的有?那会是什么?”
“你害怕的东西,或者你希望的东西。”唐吉诃德说,“再不然,什么也不是,就是个影子,你的臆想咯。”
“啧啧,我知道你怕这些,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怂。”他听到那边有陆仁以外的家伙的说话声,不属于那个小队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经常彼此交流经历,唐吉诃德知道他们那边大概有遇到了一个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世界。老实说,唐吉诃德有点羡慕,他就是应付不来自己遇到的那些意识流地、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尤其是接连几个世界下来都跟励志于给自己往心口补刀一样。
“终于被认可为英雄,高兴傻了?”
“没有……感觉怪怪的。好像有点空虚,他们围着我欢呼的时候我很茫然。”
“怎么?你不开心?还是讨厌?” 库勒从苹果树上下来了,他把一个果实塞进自己兜里,另一个就地啃了一大口,从苹果里啃出一个雪白的字母I来,磕到他的牙。
“都没有,没什么感觉。”
“好吧,那怎样让你才能不空虚?”唐吉诃德忍着狂笑的冲动和陆仁对话。
“奋斗。”
“你还要壮胆吗?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呗,乐行说歌声能给人力量。”他听到那边一阵兵荒马乱,估摸着陆仁也没时间听自己唱歌了,便趁着他不在听随口胡诌起来,“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和你聊天壮胆,丢不丢人啊!我唱完可就挂啦,我也很忙的!我也要拯救世界啊!”
然后他开始哼哼,库勒知道他在和什么人通话,但还是跟见了鬼(这回见鬼的可不是他,唐吉诃德心想)似的看着游荡者。
哼哼完了,那边似乎也接近尾声。唐吉诃德和库勒一起往集合地点走,远远能看见已经有几个人在那等着。
“你就是天生抖M,上辈子一定作了不少孽。”
“不说了,克鲁鲁过来了,你忙吧。”
这感觉怎么有点像正宫来了就遣散小妾呢,唐吉诃德一啧嘴,切断弦月。 环视同伴,鲁诺莱亚不在。
“泰德弥斯呢?”他问。
“还没回来。”雪伦有些担心,“他去了牧羊人那里。”
“去看看。”库勒拽着奇诺娅,开始往之前牧羊人的方向走,从他们这里来看羊群似乎已经走远了,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找到。
实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人有傻福,库勒相当顺利地就找到了吟游诗人。
没有见到牧羊者,只有鲁诺莱亚·泰德弥斯一个人被羊群包围着,神色尴尬,有那么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最外围的几只羊回过头,似是打量这群不速之客。
“又有人来了。”
“也是拜访者吗?”
“是阅读者吧。”
“他们读了什么?”
“他们读了高塔之歌。”
“你们说的高塔之歌是什么?”鲁诺莱亚抓紧机会询问,而刚刚到的雪伦他们还对眼下的这一切摸不着头脑。
羊群开口吟诵,那声音一点也不像之前软绵绵的孩童:
不洁的疾病使她的血脉脏污,
恐怖焦虑荒芜着午夜的圆弧,
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吟游诗人没有马上搭话,他在沉思,脑子飞速运转,去整理眼下的一切。他回过头看向唐吉诃德他们,问道,“你们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两个字母。”唐吉诃德拿出之前在旅馆和苹果里找到的那两个白色字母,“如果算的话,那么还有一个抓不到的幽灵,说了‘奥伯’这个词。”
“还有‘鲜血’。”库勒插话。
“什么时候的事?”唐吉可德挑眉。
“你在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库勒耸肩,“就在我刚下苹果树之后听见了。”
“原来不止我们是这样……”雪伦若有所思,拿出了字母E与O,“我们听见的是‘诗歌’和‘菲宁·希尔’,我猜大概是和菲薇艾诺有关。”
“A,死亡。”yves言简意赅,“还有Ö,月光。”
所有的单词和字母在鲁诺莱亚的脑海中连成一串通往最终真相的道路。
“你们知道这些字母是什么意思吗?”这是一个试探性的问题,鲁诺莱亚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那是精灵语的六个元音。
羊群很快给出了答案。
“这是字母。”
“六个字母。”
“白色的字母。”
“没有颜色。”
“所以说是白色。”
“字母怎么可能有颜色?”
羊们停顿了一下,以审视的目光扫视队伍的每个人,异常锐利。知道唐吉诃德能见到吟游诗人的神色出现动摇后,不知原因保持好长一阵沉默的它们才再度开口。
“他拿着琴。”
“七弦琴。”
“所以他是个诗人。”
“对,他是个诗人。”
“他应该比我们更明白。”
即使不知道吟游诗人和这群羔羊究竟在打些什么哑谜,唐吉诃德也能听懂它们这番对话不是给出答案,而更像是和同伴交流。这种自顾自的态度让本就不太舒服的唐吉诃德更加不爽,游荡者眯起眼,手指轻微动了一下,意外地被在一旁的雪伦握住了指尖。
少女看向他,目光中透露出等待的意味,以及大概确实存在的安抚。于是唐吉诃德垂下眼,不再有动作。
这时的鲁诺莱亚弹奏起一首迷魂曲。
“在高塔的是一位女性。”
“她是一位诗人。”
“她发明了元音的颜色。”
“她是一位精灵。”
“她不仅仅是一位诗人。”
“可她最后寻求诗歌的怀抱。”
“你们在阅读吗?”
“战火不会永久持续。”
“但诗歌会。”
羊群一人一句,让唐吉诃德几乎要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倒是鲁诺莱亚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艾菲拉·伊普莉尔……”
这是个唐吉诃德与库勒从未听说过的名字,同为吟游诗人的奇诺娅眼中闪烁出崇拜的光芒,雪伦和yves则发出惊讶。随即鲁诺莱亚对那些对菲薇艾诺一无所知的队友做出解释。
“这是位伟大的精灵诗人。在此之前她也是位伟大的法师,掌握着一座著名的法师塔,“星辰”。以她为主角的史诗数不胜数,而她本人的诗篇亦永垂不朽。只是她经历了那场令所有精灵都悲伤不已的残酷战争,并在其有生之年都未见得最后的胜利。我曾读过她的许多诗篇,从中能够经历过她的悲伤与感怀。”
“那是艾菲拉·伊普莉尔的居所吗?”他再次向羊群提问。
“咩——咩——”
“那是艾菲拉·伊普莉尔的居所吗?”他又问了一遍,唐吉可德有不好的预感。
“咩——咩——”
就像最普通的羊群那样,它们四散开来,低着头,到处乱跑——就像是什么冒险游戏被人设置于此的引路角色,回答冒险者的问题。现在,职业履行完毕,它们也就变得不再特殊。
“无妨。”吟游诗人胸有成竹地说,“现在,我们直接前往高塔就是。”
/
路程不算短,直到队伍中的两位诗人开始有点喘气,他们才到了纯白的高塔之下。
A:死亡燃烧的颜色
E:生命诞生的颜色
I:伤口流出的颜色
O:菲宁·希尔的颜色
Ö:月琴散发的颜色
U:奥伯森林的颜色
门上刻着这些,还有六个凹槽,让人轻易就联想到之前他们找到的字母。Yves找到高塔周围种着一些可以用来染色的花,将它们指给鲁诺莱亚看。随后就是诗人忙碌的时间,在游荡者看来这全过程就是他推敲门上句子的含义后给花染色再放上去,作为一个不太喜欢思考的人,完全不懂的其中所花费的脑细胞。
唐吉诃德只知道自己看到希望的结果,门发出咔擦一声轻响,随即敞开。就为了这个,足够他拍拍鲁诺莱亚的肩膀,附带一句真心实意的称赞。
塔内一片漆黑——对于唐吉诃德而言。他知道踏进门后,鲁诺莱亚就仿佛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库勒叫他也没让他回过头。
库勒只好抽出自己的那把钝剑,念出照明神术的祷言。顺着昏暗的光芒,他们看见了诗人,全身心专注地凝视旋转楼梯一边的墙壁。
“我愿等待
直到晨曦深处,
直到高塔上残梦如雾,
直到这座城
再度回到往昔时光。”
诗人默念着,轻轻抚摸着墙壁。他的肩膀不住颤抖,仿佛被光吸引、不知何处而来的悲伤压倒。唐吉诃德的角度也能看懂那上面是什么,丑陋狰狞的兽人拿着刀剑巨斧,倾轧而下,在他们脚下倒着已经再也不能言语的尸体,唐吉诃德从耳朵那分辨出那些全部都是精灵的尸体。
地狱一般的景象越往上便越残忍,十分逼真,从一点点细节之中都仿佛能嗅到不知时隔多久的铁锈血腥味。屠杀一般的场面几乎叫人目不忍视,精灵们的抵抗越来越孱弱,到最后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抵抗。屠杀一般,不如说这正就是一场屠杀。唐吉诃德却更愿意将上面的描绘称之为战争。
“我无法接受……这……不应该是结局……”鲁诺莱亚痛苦地弯下腰,吟游诗人善感的情绪加上曾亲眼阅读史册并过目不忘的记忆使他比其他人更加身临其境。
“如果这是您悲伤的源泉……这悲伤已经逝去了。我们赢了。”痛苦之后,诗人直起身,笑了,“现在的她比过去更美,比过去更伟大。她于暴戾中毁灭,又于鲜血中重生,不带一点污秽与戾气。”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伤悲化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他们终于到达了最高层。
不带半分犹豫,鲁诺莱亚推开那扇唯一阻挡他们道路的门。瞬间,昏暗的高塔涌入和煦的月光。靠窗而坐的女性脸藏在阴影中,听到声响后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不算惊艳却足够柔和的面容。这大概就是艾菲拉·伊普莉尔,唐吉诃德想。
“来了!”她突然高声说道,好似怒吼。随着这句话,夹杂着唐吉诃德从未听过的某种语言传来,还有震天的吼声,这动静毫无来由,并使他们嗅到独属于战争那一触即发的硝烟味。
“他们终究还是得逞了。我们最终还是没能保护菲薇艾诺……”艾菲拉难过地垂下脸。
“但是,这里是绝对不会灭亡的。”鲁诺莱亚却说,语气笃定。然后诗人开始弹奏之前所做的那首曲子。
“噢
就让昨日昏暗的夕阳成为灰烬,
使伤悲化烟云吧。
重铸的断剑更加锋利,
废墟之上的城壁如磐石坚硬。
那璀璨的、不息的烈火呐,
将在狂风中更加蓬勃地绽放,
一如我们的生命。
尽管一切都将逝去,一切都不曾存在,
这奇迹将与时间共存,
不朽的、永恒的时间,
雕刻我们的丰碑。”
沉默地听他唱完,艾菲拉·伊普莉尔凝重的容颜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我知道你们在寻找什么。”她站起身点出一个方向,气势瞬间变得果决,“向着那个地方走,快走!”
“我们该怎么去?”诗人指着她所指月亮问。
“走就行了。”
反应最快的是库勒,当他听到艾菲拉说出“走”这个字的时候便迅速冲出木门,沿途下台阶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模样滑稽,可唐吉诃德此刻一点儿也不想笑。
“……”
“我还以为是要我们破窗。”唐吉诃德干巴巴地说,似乎意识到这是一个连自己都笑不起来的笑话,在心中抽了自己一耳光。他快步跟上去,以防止库勒继续摔跤。
诗人跟在他们身后,“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诗人喃喃道:“您会活着的。然后变得更坚强。”
一行人就这么冲了出去。
/
正如艾菲拉·伊普莉尔所说,兽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高塔上,他们的突击还算顺利。一路上也有兽人攻击他们,却基本都成了库勒和雪伦的刀下亡魂。当他们两个遭遇围攻的时候唐吉诃德同时出手。游荡者捉摸着这个世界八成和之前那个庄园一样并非真实,于是下手也比在现实中狠辣得多,不再面对重甲骑士和巨大章鱼,他的攻击力瞬间上升许多,没有心理压力后便是招招毙命。
兽人的数量非常多,即使阻拦他们的不过其中很小一部分,也足够让一行人狼狈应付。等到他们终于突破兽人群后,又是熟悉的大雾。但这并不能使他们停下前进的脚步,知道走在最前方的库勒撞到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因为冲击力直接被撞得翻了几滚。
“好痛!”
雾气渐渐散开,空气中飘来这么一句话:
“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
“……谁在说话?”
接着他们看见一位精灵女孩,手上拿着装玫瑰花的篮子冲你们微笑。
“是我啦,是我。”女孩挥手令他们都注意到自己。
“你们想要一朵玫瑰花吗?”
那一瞬间唐吉诃德觉得自己特别想就这样挑撩子不干,看在自己那个“脆弱”的心灵每个世界都要被捅不止一刀的份上。
不过其他人是不会知道游荡者心中的不爽的,因为鲁诺莱亚马上就做出回应,“我需要一枝这样的玫瑰。她就像火一样。”
库勒瞅两眼花篮。“请给我一束红玫瑰,它当如鲜血般凝重。”
唐吉诃德别过脸,看着。奇诺娅、雪伦与yves也都拿了一支,唯独自己,表情冷硬,不愿接受。
“这是来自菲薇艾诺的花朵。”女孩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游荡者的反感,反而兴奋地对这群她并不认识的陌生人门热情介绍,“你们去过菲薇艾诺吗?那里可是个美丽的地方。”
“那是我的故乡。”鲁诺莱亚说,“而我在这朵花上嗅到了故乡的气息,谢谢你。”
“我不是出生在菲薇艾诺,不过我去过那里。如果你们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
“那……我有一个问题。”库勒说。
“是什么?”
“请问这里离你所说的菲薇艾诺有多远?”
“我也不太清楚了呢……”大概是没想到有人的思维能跳这么远,大明显愣怔了一会,然后才回答库勒。很快地,她又把之前的尴尬(如果这种感情曾在她看上去无忧无虑的乐天思维里存在过的话)抛在脑后,“在菲薇艾诺,这种花代表着最为美好之物,你们觉得呢?”
“她就像浴火重生的菲薇艾诺一般美丽。”鲁诺莱亚的语气比他更加自豪,同样来自那儿的雪伦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更注重它的颜色。”库勒实际地说。
“美丽的玫瑰当归属心爱的姑娘。”奇诺娅将玫瑰递给雪伦,附赠一个俏皮的眨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老大总是养不活这些较弱的小小姐。”游荡者想到那些被鲜血浇灌的玫瑰,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唐吉诃德却突然开始有点想念遗都的人们。 尽管他的依旧显得不近人情,女孩却递给他一个玫瑰花苞。
唐吉诃德臭着张脸收下了它。
在那一瞬间,女孩的外貌变了。
“露露?”这熟悉的桥段,却再次令唐吉诃德惊讶,他还以为按照一贯的经验自己会看到乐行。
“嘿,感觉如何?”
“糟透了。”唐吉诃德皱着脸,“介于我刚刚才给这张脸的主人骚扰过,我现在只觉得好烦。”
“能心烦也不错,要珍惜。”陆仁摇头晃脑地说着不像他的大道理,唐吉诃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些玫瑰是多么脆弱啊……”然后他又变回了女孩的模样。
“请至少不要让你们的那朵玫瑰枯萎。”
耳边仿佛捕捉到书本合上的声音。
唐吉诃德莫名其妙就是明白这意味什么。这场太过漫长的旅途到此结束。
/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一个并不算昏暗的洞穴之中——这点是很难用常理解释的,因为洞穴四周并没有开口,但他们依旧能看到眼前的事物,比如洞穴中央那张木椅,以及椅子上的女性。
“你们最终还是抵达了这里,来访者们。”她抬头看向你们,“你们一直在我的诗中。”
她抬起头,唐吉诃德便认出了对方。
艾菲拉·伊普莉尔,刚刚指引他们离开故事之人。之前那些迷幻离奇的经历便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因为诗歌是可以不合理的。
“我是一名诗人。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甚至没有什么才华的诗人,但我依然是一位创作者。我用文字记录下我经历的,以诗歌的形式让它流传下去。在我人生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中,是诗歌给了我力量。……没错,诗歌是拥有力量的,他们所见到的一切也是如此。”
“您是一位坚强的人。”鲁诺莱亚对她鞠躬,轻声说道,仿佛惧怕叨扰了什么。
“我想你们好奇于刚才的经历吧?”
库勒点头,“我只想求知其是否真实,还望指点。”
“那些就是诗。”
唐吉诃德想,艾菲拉·伊普莉尔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青年而言有着多大的意义。游荡者知道战士心中一直都压抑着那份自责,正是这份自责使他在梦境中失去了一只手臂,尽管这份伤口在他们回到现实后已经恢复,但心中的伤口却总是无法愈合。
而现在,库勒·耶索德得到了救赎。
“谢谢,谢谢,谢谢。”他轻托女士的骨手,然后落下一个轻吻,虔诚而感激。
艾菲拉·伊普莉尔的手轻轻抚摸库勒的金发,睁开眼看向他们,“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某种力量,它并非魔法、不拥有魔力,但它能将创造之物化为实体,你们刚刚经历的就是那样的场景,所有的一切都在诗中,如果你们有在那些幻景中感觉到一些什么,那一定源自你们自身。”
她的目光最后锁定了鲁诺莱亚和奇诺娅两个人。
“……你所拥有的诗歌能代替静默的万物歌唱,你能让诗继续流传,记住……一切都不过是转瞬,但诗歌永存。”
鲁诺莱亚和奇诺娅深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很快就恢复过来。
“那么……未写之年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神祇,也是用这种方式让世界流传下来的吗?”鲁诺莱亚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问题。
“在传说中,这个世界就诞生于那位神祇的笔下,这或许就是这种力量的源头吧。”艾菲拉答道。
诗人笑了笑,不再说话。雪伦见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刚准备向这位值得尊敬的女士告别,艾菲拉却在她之前先冲冒险者们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们把你们要的东西带走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睛、垂下手,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样。鲁诺莱亚小心翼翼地在她的书本的夹缝中可以发现碎片的痕迹。他走过去把书拿起,再将碎片取出,递给了唐吉诃德。然后翻了翻这本书。
低下头的诗人没能看见,其他人却清晰地目睹了全过程——菲薇艾诺最伟大的法师之一,活在历史与每一位菲薇艾诺居民心中的艾菲拉·伊普莉尔如他们在诗歌中亲眼所见的那朵蔷薇,年华在她身上极快的速度飞逝,最终枯散凋零,只留下一副骨架。
“她……本就应该死了才对。她很古老了。”诗人低下头,低低地说道。
随着艾菲拉的永眠,山洞也陡然振动起来,一条通道出现,所有人都意识到山洞即将坍塌。
“走吧,去完成你们该完成的事……”
脱险的一瞬,这句宛若幻觉的忠告,成为唐吉诃德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他回到了无名之城。
9016字
没时间捉虫见谅
因为女孩变作最重要的人需要尚在人世所以不是乐行是陆仁
03-03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5)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来。
他迈出了一步。而我却动弹不得。
在他的脚踝子骨附近,一道黄光闪了一下。刹那间他一动也不动了。他没有叫喊。他轻轻地象一棵树一样倒在地上,大概由于沙地的缘故,连一点响声都没有。——《小王子》
/
但再怎样疲倦,旅程还是要继续的。唐吉诃德明白只要冒险者们还在前进,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比如他们眼下如果堵不上木舟的破洞,那就得面临沉船跳海的局面。
“你们能帮忙堵水吗?”船女焦急地问道,抄起在之前战斗中断了一半的船桨奋力向岸边划去,即使是对这项工作不甚熟悉的唐吉诃德也看出以他们的速度绝对无法在沉船之前到岸——在之前缠斗中小船已经不知不觉被章鱼拉到距离海岸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个大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中途他们也想了好几个办法,但似乎都没什么效果。水很快就淹没过了他们的脚踝。雪伦手忙脚乱地翻找合适用来堵洞口的道具,没留神脚下的时候正巧踩中船女手中那支断浆没用的半截木棍,“扑通”一声,掉进了黑色的海水中。
唐吉诃德第一反应就要跟着跳下去,被奇诺娅拉住了动作。
“坎维几乎全是沙漠,你这是要殉情吗?”
这话道理还是对的,就是怎么听都不太吉利。而唐吉诃德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游泳这件事——别说游泳,潜水他都会了。
正当他纠结是辩解一下还是挣脱束缚下去救人的时候不远处(或者说就在他们的脚下)传来了刚刚从船女那听来的船歌……很显然在眼下这种危急关头船女也没兴趣唱起这个。
而这一切雪伦并不知情。
她的注意点无疑很奇怪:猝不及防坠海的时候,她发现看上去漆黑一片的海中往上是能看到光的。银色的小鱼和白色的发丝绕在一起,游窜过雪伦的指缝间。下一秒,不受控制地一股巨力将她往上托,带着她离开海中。少女狼狈地呛出几口水,尽管开头不幸,但雪伦很庆幸自己又看到了一个不错的风景。
巨大的鲸鱼托着刚刚落水的雪伦自黑色的海面浮现,她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中被拉回现实,兀自咳嗽,因为寒冷而发抖。少女的白发便与海上雾气凝结的水珠一起散落在这一片属于海洋的蓝色“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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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唱什么?”奇诺娅问了。
“不知道。”鲁诺莱亚言简意赅地回答。
唐吉诃德没有心思理会他们,紧张地把握住那一瞬间,张开两支手臂,稳稳接住了从鲸鱼身上滑落而下的雪伦。
“这句我听懂了。”
“是什么?”
“他们彼此深信是瞬间迸发的热情让他们相遇。——这样的确定是美丽的,但变化无常更为美丽。”*鲁诺莱亚胡扯,用以调戏自己的友人。
“滚蛋。”雪伦没有回应,唐吉诃德却给了他个白眼。
/
在奇诺娅担忧这两个人会不会就这么吵起来(其实不大可能,只是奇诺娅还不太了解)之前倒是深蓝的鲸鱼停下歌唱首先开口说话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感谢您的及时救援。”鲁诺莱亚已经开始习惯这个世界什么玩意儿都能开口来上那么几句的展开。比起说话的鲸鱼,他倒是更在意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的船女……虽然她的脸色本来就很糟糕。
“你是谁?”船女问道。
“我吗?我是住在海底的鱼,某天吃了一具落进海底的尸体后不知怎么就变得能够开口说话了。”
船女看上去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她仍然站着,因为有什么支撑着她不能倒下。
“那个死在海底的人被海盗杀害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他剩下的亲人,因为那是他在死亡的时候唯一挂念的——”
“要知道对任何人来说,亲人都是很重要的。”
船女的反应和鲸鱼的话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去联想到某种可能上去。鲁诺莱亚的目光投注到船女身上,又看向鲸鱼,“那么,如果我没理解错……那位亲人就是这位小姐?”
“谁知道呢?”令人意外的,鲸鱼这样回答。
“如果是拥有了那位先生的回忆,最后的亲人的长相应当是知道的吧?是这位小姐吗?”奇诺娅说。
“说不定是呢。”
“你也有亲人对吗?”唐吉诃德从没见过这样的动物,看看不算还伸出手摸了两把,此刻也加入提问行列。游荡者在脑子里记下以眼、以耳、以心所能得知的一切特征,都成为以后给陆仁介(yuan)绍(yao)的资本,“都像你一样?”
“你是问我吗?我的亲人大概在不知道哪块海域游吧。我们当然是一样的,但他们可不会说话。”
说到这,船颠簸一下,像是它在骄傲地挺胸一般。
雪伦看了一眼在昏着的库勒,还是决定帮队友问问几乎成为他心病的事儿,“你知道伊萨克吗?”
“那是谁?”鲸鱼眨了眨眼,奇诺娅也眨了眨眼,惊讶:这只鲸鱼竟然有眼皮——这重点抓得也够匪夷所思。
奇诺娅惊讶完了,又转向船女,“那么,刚刚那章鱼是一直存在着,还是此前都没有出现过?如果您在这里生活,这一点应当是清楚的吧?”
船女并没有理会他们,恹恹地咬着唇,俨然已经沉浸于自己的万千思绪。
“到了。”这时候大鱼停了下来,它体型太过庞大,送到这里已是极限,接下来的距离也足够他们涉水回到岸上。
“那么,我该走了。”它摆摆自己的尾巴,就当是向他们道过了别。鲸鱼巨大的身躯缓慢转过弯去,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船女开口了:
“哥哥。”
她声音不大,大鱼却显然是听到了。它本来离去的动作变得犹豫不决,甚至开始略带焦躁地在原地不断来回地游动。值到过去很久后,才又说话:
“我只是为了帮助你而来的,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他已经是属于过去的事了。”
“无论你现在想要做些什么都已经可以抛开他,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他就已经足够开心了。”
说完,它这次不再停留,以和体积所不相匹配的速度离开了海岸。
/
唐吉诃德将因为连续战斗、伤上加伤而不省人事的库勒背起来,因为之前乱斗而脱力的游荡者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步,马上,yves就接手了他的这项工作,让显然是在逞强的唐吉诃德解脱出来——尽管队伍中的巡林客一直寡言少语,却坚持在做着他能做到的事情。
挂在变色龙身上(也亏得之前的战斗中它竟然保护住了自己)的弦月不出所料,仍旧处于失灵状态。在帮助冒险者找到碎片这点功能上,似乎它从来就没起效过,唐吉诃德不得不去怀疑第五季给他们发的这玩意儿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
而深海旅社的正副队长决定一同去附近勘察的时候,奇诺娅正在和船女聊天。
“是这样的,您唱的那首歌谣实在是引人入胜,我想问问那歌的来历和歌词,毕竟,您看,那语言我没有接触过”她先是试探着如此问。
船女的神色马上又陷入晦暗,“……那首歌我是跟哥哥学的。”
“原、原来是这样,那么歌词也……?”奇诺娅硬着头皮延续这段古怪又不知所云的对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怎么就想到问起这么一个问题来。
“是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您和您兄长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是的……”
雪伦与唐吉诃德回到其他人留守的地方,听到的正好就是最后这一问一答。
奇诺娅敏锐(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方面如此这么细致一话说就不长心)察觉到船女的不适,转头看向自己比较熟悉的唐吉诃德,希望他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
虽然自己确实擅长交际,但这种情况不愧还是做不到。面对无法逾越、超出人类思维内的难题,作为一个纯种人类,唐吉诃德只得给了她一个“我觉得你闭嘴就足够了”的表情。
“我们看到那边有个木屋,也许能和主人商量一下暂且修整。”游荡者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转移话题——
“啊,那个就是我家。”船女说。
大成功!!!
“那么,虽然很唐突。请问有人愿意愿意留下吗?”
船女又说了一遍这个问题,结合对方刚刚知晓亲人的死亡,竟然让人一时间找不到委婉且义正言辞到不至于伤害她的措辞拒绝。
但必须拒绝。
“如果是稍作歇息的话我们是很乐意的,但就像我们之前所说,我们是为了特定的目的而来的冒险者,不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啊。”雪伦解释,“但如果您愿意的话,要和我们一起来吗?”
“……这样吗,那么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如何?”
他们抬头是才发现天色确实已经昏暗了下来,如果他们不想幕天席地的话,在船女的家里住上一晚看上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那么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唐吉诃德你们再去周围转转吧。”雪伦指着还在昏迷的库勒,“我先带着库勒过去。”
“一起。”yves没等雪伦走过去,就抢先扛起库勒说。
/
因为不知道船女会不会放弃之前的想法,唐吉诃德做好了房间里一传来什么动静就立刻冲进去的准备,但一直磨蹭到天已经完全黑暗也一直相安无事。其实已经疲惫得不行了的游荡者和两位吟游诗人对视一眼,还是走进了木屋。
唔……和饭菜香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半点关系差不多吧。
“正好,我介绍一下吧……”雪伦见他们进门,便站起身开始对船女介绍每一个队员。唐吉诃德直到这时才想起他们一直都还没互报姓名。
“啊,抱歉,我也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奥列菲。”船女将晚饭摆上桌,因为房子里的凳子不够,三个男士就只能站着了。
桌上的料理绝大多是海鲜,让唐吉诃德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只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的大章鱼。这个联想让游荡者瞬间没了胃口,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会这样,总之大家看上去都吃得不多。尤其是鲁诺莱亚吃一口,眼神不由自主还往黑漆漆的海边看一眼,本来就苍白的脸色附上一层铁青。
虽然难得在其他世界能坐下吃上一顿正儿八经的饭,但过程算不上愉快。唐吉诃德突然想起乐行曾对他水果,心情不愉快的时候很容易变得诸事不顺。当初没放在心上的一句话,现在却有些信了——在只有两个空房间的情况下,唐吉诃德、鲁诺莱亚和yves望着一张单人床以及床上“睡”得正香的库勒面面相觑,最后只好把伤员和吟游诗人安排到一起,剩下两人可怜巴巴地打了个地铺。
下半夜的时候,守夜的唐吉诃德推醒了没敢熟睡的yves,见巡林客睁开眼后,游荡者便放心地躺下,不多时陷入睡眠。
/
在梦中,他醒过来。
这并不是一个病句。
唐吉诃德像往常那样抱怨过奥列菲做的早餐不合口味,然后与她一起出海捕鱼——几年下来,现在的他已经能认得很多海洋生物了。
正午的时候,他收到了队友写来的信。
“他们拯救世界啦。”唐吉诃德笑着把雪伦寄来的信件给奥列菲看。上面并不止队长一个人的笔记,鲁诺莱亚和奇诺娅漂亮的花体字、yves有些笨拙的通用语和库勒龙飞凤舞的字体把整张信纸挤得密密麻麻。
“真好啊。”游荡者说。
——可我为什么不在其中呢?
这个念头仅仅只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十年后,三十岁的唐吉诃德和奥列菲把家重新修整了一边。
二十年,四十岁的唐吉诃德拿着匕首单枪匹马赶走了海盗。
四十年,六十岁的唐吉诃德给孙女说起他曾在遗都的经历。
八十年,一百岁的唐吉诃德闭上眼时他的亲人都已经死去。
人生百年匆匆流逝,曾年少轻狂放肆张扬。
最后不过白送黑发,孤独终老。
·4102字
·辛波丝卡 《三个最奇怪的词》的塔语,译版是在网上偶然翻到的@江烈浓。原文:当我说“未来”这个词,第一音方出即成过去。 当我说“寂静”这个词,我打破了它。 当我说“无”这个词,我在无中生有。(陈黎译)
·辛波丝卡 《一见钟情》 费总这个本让我一口气读完了这个作者的很多诗w
03-03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4)
花儿对他毫不抱怨,他感到很惊讶,他举着罩子,不知所措地伫立在那里。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温柔恬静。
“的确,我爱你。”花儿对他说道:“但由于我的过错,你一点也没有理会。这丝毫不重要。不过,你也和我一样的蠢。希望你今后能幸福。”——《小王子》
/
他们再次出发。目标是蔷薇为他们指明的方位,远远能看见,一位老人慢悠悠地靠着她的老人椅摇晃着。
她闭着眼,直到其他人走近她仅剩几米的时候,睁开了眼。
“你们见过我的墓碑吗?充斥着花与野草的那个,上面写着‘思索一下诗人的命运’的那个。”
她是个诗人,所以同样是诗人的鲁诺莱亚回答了她的提问。他们之间进行了一次时间不短的交谈,而唐吉诃德对这一切不感兴趣——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一直摸着口袋里的那枚种子,就是蔷薇留下的那一颗,然后神游天外。
天知道他到底都子想了些什么呢?
等唐吉诃德发觉老人又闭上那双仿佛装载着一个世界的故事与星星的眼睛,队伍再一次准备出发了。他发现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之前走神到了什么地方,空泛极了,大抵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
至少不会让他比此刻要更加恼火。
——续一个痴心想成为玫瑰的蔷薇之后,想变成狐狸的猫也出现了。
作为一只猫,它体积实在太大了。光看那张猫脸起码就有一米多宽呢,哪怕以狐狸为标准也是远远超过。
裂开嘴,冲他们笑得露出利齿的猫——唐吉诃德已经不确定能不能这样称呼它了——脖子上甚至还挂着一个狐狸吊坠。
它问,“是猫,不是狐狸,狐狸无法成为猫,蔷薇也不是玫瑰,一切是错位的,狐狸想见玫瑰吗?”
游荡者只能说自己深切感受到这个不遗余力将他那道伤口再次戳破、一刀不够再来一刀的世界,对他深沉的恶意。
但他只能选择回答,“我不知道。
“无论能不能见到,都没有意义。”
这是事实,唐吉可德坦言的同时,又憎恶看得太过清楚的自己。
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在打什么哑谜,其他人插不进嘴。但库勒却突然说,“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唐吉诃德突然觉得很不安。
“你是颠倒的罪首吗?”
唐吉诃德想揍人。
“不,我只是一只猫。”
“你要有什么告诉我们吗?”他看到库勒抽出他的武器,忍不住伸出了手……
然后,谢天谢地,看在对方是伤员并且前不久还魂不守舍的份上,游荡者首次成功忍住了自己揍人(特指库勒)的欲望,抬起的那只手只是拦住了对方。
“库勒。”唐吉诃德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笑得非常勉强,“算我拜托你,冷静好吗?如你所见,我正在和……狐狸先生说话呢。”
猫倒是并不介意库勒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语气平淡,“如果你问我想告诉你们什么,那么我能够告诉你们,我能送你们一程。”
“去哪?”
“去找你们想找的东西。”他说的大概是碎片。
“如果我们跟着你去……我们会失去什么作为代价么?”雪伦很紧张,大概是想到了上次的经历。她真的很反感忘神对他们的记忆做出的手脚,连带着那时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没什么代价,我觉得我应该帮你们一把,仅此而已。”
“因为狐狸帮助狐狸?”唐吉诃德说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
“因为狐狸可以变成任何模样。”
其他人还在犹豫不知对方能不能相信的时候,唐吉诃德已经得到他要的答案——当然了,实际上他是否真的是这样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看到的只是游荡者自顾自走到了猫的身边,看上去毫无置疑地说,“那么就麻烦了。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库勒还是一副凄戚。
猫抖抖那一身长毛,然后温顺地趴在了草地上,以方便其他人坐上去。然后一口叼住磨磨蹭蹭在最后一个的雪伦的后衣襟,直接将她甩上来。白发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被鲁诺莱亚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我们到那里后能知道谁策划了所有么?”库勒抓住猫的毛发,问着。
“不,库勒……”唐吉诃德看了库勒一眼,“也许这一切,没有任何人策划也说不定。”
“我也不知道,这里大概是个坟墓吧。”猫站起来,回答了库勒一句。
它跑得很快,四周的一切都因之变成模糊的景象。
趴在猫背上,唐吉诃德不得不怀疑乐行曾和他说过的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否则有怎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又也许那个故事就是那个从这个世界走出去的吟游诗人以故乡为原型改编出来在遗都传颂的呢?
如果是这样,那那位诗人实在是相当了不起,至少唐吉诃德就曾经觉得这么一本童谣能让遗都那群奸商用去他们宝贵的纸张去印刷怎么想都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儿。
/
就在游荡者还差一点点就要够着猫身上那条狐狸吊坠的链子之前,像是有什么感应似乎,它猫停下来了,尾巴一卷将所有人扫下去说,“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谢谢。”唐吉诃德面上仍一派正直。
按那速度来说,一行人已经离开见到它的地方很远很远,这样长的旅程,它看上去却半点气也不喘。
“如果要往前走,你们最好要当心一点儿,这条河并不是很安全。”它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感谢的话,猫一转身,再一次奔跑起来,很快便找不到影子。
扬起的尘土模糊了它的去路,于是“阿嚏”一声,唐吉诃德听到一直藏在自己衣服里的小变色龙打了个不怎么响亮的喷嚏。
这是耳边唯一的声音。
在灰色的河岸边,黑色的河流往下、往下,水路不带慢点曲折,笔直淌着,却听不见流水的动静。
单单是这样看上去,也能感受到此处的不寻常。鲁诺莱亚皱着眉头,显然不太喜欢这景象。这种灰暗的色调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一直蔓延到河对面目光所及之地平线的尽头。众人难免有些紧张,弦月却先一步亮起来,这让唐吉诃德有些惊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一个世界待到修整期开始都没有找到目标。
虽然就时间来说似乎他们在神殿那里待上的时间远比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长些,但想到第五季口中那繁琐得真叫人头晕脑胀的“各世界流速”问题,唐吉诃德又释然了。
——老大让人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咯,打工的劳苦大众向来都是没有人权的金字塔底层。
当一个队伍幸运E的时候,永远没有止境。
当他们回到无名之城,发现巡林客不知所踪后,更加证实这一真理。
雪上加霜的是在随后来自Zyme的坦白。
从打完骑士后就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零点的猫妖精拽着雪伦的衣服,宣告自己有些话想说。
“我想要退出队伍。”
这是她的开场白。
“最开始我来这里的时候,是觉得拯救世界听上去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不对,就是件了不起的事哦。”猫妖精说话的时候慌里慌张,一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而且她刚刚还有一个很烂的开场白。
“我离家出走,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好,如果能出名就更好不过啦。就这样半吊子地逞强走到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在这里,这样随便的想法是行不通的。”Zyme的耳朵恹恹地搭下,有些羞于看她的队友,“我不想拖大家后腿,所以我得回去再想想要怎么办……”
雪伦开口劝她,但小小的猫妖精显然是自己也斗争了很久后,深思熟虑才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现在的想法:
“虽然这样中途离开超遗憾的,但更加坚定后才有资格和大家一起前进嘛!当然,如果当我回来的时候能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就最好了喵!”
她举起两只手臂,做了一个加油鼓劲的手势。
“我会加油的!所以大家也要加油呀!”
雪伦不再说了,倒是唐吉诃德走上前点了点头,最后一次又揉揉zyme手感极佳的头顶,算是认同了由她率先提出的约定,“好。”
“哦还有……”zyme摸出一封信封上花了一堆花花艳艳装饰的信件,塞给唐吉可德,“这个帮我交给Yves好了……我在之前那个世界里下决定之后为了瞒着他写这个可费劲儿了,偷偷摸摸的。这么重要的时候他竟然不在。”明明不是巡林客的错,猫妖精还是噘嘴嘟嘟囔囔,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再会!”
被第五季送回苏古塔的猫妖精留给深海旅社的队友们的最后一个印象,是灿烂到媲美冬日阳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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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个队友,还有另一个坑队友的现状摆在他们面前。
姗姗来迟的第五季告诉到他们队,之前城市发生坍塌的时刻和他们回到无名之城的时刻重合,于 是传送回城的过程中yves很不幸、着陆点、出现了、一些、小小的、误差。
失踪的巡林客应该离这里不远,十有八九是和之前几个队伍中的成员一样,流落在城市之外那片无尽的星海中。
第五季将这个过程描述得和白开水一样平淡,众人却被吓出一声冷汗。十有八九里还差着那一二呢,就算是八九范围内,就他们队最近一段时间已经降到最底端的幸运值,天知道yves究竟会被丢到那里,便是有心救援也找不到头绪。
然而道理是这样的。
幸运守恒定律,当你的幸运E程度让你自己都彻底绝望的时候,事件往往会发生转机。
这个道理体现在这一刻,就是这样的:
Yves,“找、找到你们了……”
大家木然地看向巡林客。
“怎、么了?”
“你……你没事啊……”雪伦其实心中挺欣慰的,但这股欣慰被惊吓压下去了,导致白发少女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梦游。
“有点事。”yves很老实地说道,把大家原本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吊起来。
“我刚刚、掉到了外面,不、不过不太远。”巡林客开始解释,“我有工具,把自己、弄回来了。就、就是那里、飘着很多石子,被划出了些小伤。”他挽起袖口,确实有几道口子,不深,血也早就止住。
这心情一上一下,唐吉可德眼神复杂地看向zyme给他,又让他转交给巡林客的那封信,突然就有点想赌气不给了。
今天的深海旅社副队长心也依旧塞塞的。
但心塞塞的的副队长最后还是把信交给了yves。
在队伍中,海拔最低的猫妖精与海拔最高巡林客的关系素来很好,两个人在一起的场面十分具有反差萌感。
以后怕是再见不到了。
唐吉可德把信交给yves后选择回避,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举动。
去世界找碎片有几率遇到荒无人烟的世界。荒无人烟的世界意味着,找不到酒喝。
恰好他们这次遇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还不知道接下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再次回来的唐吉诃德坐在酒馆中,准备先一次喝个够本再说。
不远处的位置上是诗人荒腔走板不着调的歌,虽然调子跑得一塌糊涂,所幸吐字是清晰的。
“蝶破茧了,
鱼睁眼了,
千里迢迢的春天,
一去不回头;
蝶在唱歌,
鱼在梦游,
背道而驰的夏天,
一去不回头;
蝶向上升,
鱼向下沉,
九死一生的秋天,
一去不回头……”
说是吐字清晰,大抵是唐吉诃德离得近的缘故。再到后面,基本就只能听到敷衍的哼哼,唱到这句后,诗人卡了壳。
“蝶消失了,
鱼睡着了,
无能为力的冬天,
一去不回头……”*
唐吉诃德补完了全首,因为乐行唱过这首歌,被他记住了。
蝴蝶与游鱼,春日与冬日,唐吉诃德都是通过画本里知晓那是个什么模样。
拿着笛子的那位吟游诗人也看向他,眼中迸出星火。
“您好,我是奇诺娅。”她首先自我介绍,随后是一段浮夸、毫无意义的道歉。唐吉诃德可有可无地听着,看上去不大礼貌,但女子看上去并不介意。最后,吟游诗人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不知道……我是否足够幸运,能从您那儿得到一个故事?”
/
最后唐吉诃德用那么几句的段诗歌加上一次还算新颖的经历,拐回了一个新队友——还是奇诺娅自己兴致勃勃粘上来的。
游荡者本来还有些担忧吟游诗人的性子怎么看都是个库勒二号,好在慢慢发现奇诺娅只是嘴上话多了点,倒是不靠直觉冲动行事。
通过第五季的传送再次回到河边,时间似乎并没有流逝多久——至少看上去,天色还是他们离开的那个点,身后的山脉也好、灰色的河岸与黑色的河流也好、对面一望无际的平原也好,什么都没有改变,连那淌不出声音的水也还是一样的。
改变的只有人。
出现过Zyme的离去,单说本来就安静的巡林客,现在就更加没心思说话了。没有猫妖精吵吵闹闹的声音,受伤的库勒也打不起精神插科打诨。鲁诺莱亚和雪伦找不到话题便没有开口,新入队的奇诺娅能感受到队伍中微妙的气氛,女吟游诗人没想着发挥自己八卦的天赋,很有眼见力的没有说话。
至于唐吉诃德……
老实说,其实他并不怎么在乎的。
光轮两个女性队友,他和猫妖精非要说的话,关系是不如雪伦的。失去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队友这件事他在无名之城里修整的时候没费太多心思就调整完了状态。在游荡者眼中,拯救世界改变遗都的大目标在前,中途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小事,稍稍遗憾过后放也就放下。
后天教育显然不是万能的。乐行是个心软的人,而唐吉诃德是乐行养育出来的人。但在一些天性上他和乐行不免还是出现不同。
就这样闷下去也不太好。于是身为队长的雪伦拉着和新人一样同为吟游诗人的鲁诺莱亚跑到奇诺娅那,为了让对方更快地融入进队伍当中,体恤地准备交流感情。
不需要分配,唐吉诃德负责的工作向来都很明确。他看着库勒,而库勒看地形——队伍中有个作死小能手在,不得不照样费神。
库勒将他的每章一换现在已经有点高档的剑伸进黑色的水里,既没有被腐蚀也没有被染色。然而他飞快跑到不远处的山脚拔了树叶过来,在水里漂了漂,依然没事,便准备直接下水过河。理所当然,他被唐吉诃德好生无语地拉住了。
“你还记得自己的手还废着吗?”游荡者充满怀疑地说。
“直接过去似乎有难度……你们等等。”
随后唐吉诃德拿出绳子,绑住刀,投掷到对岸,扎进土地里,用力扯了几下。依旧理所当然的,刀被拔了出来。
“……”这一次,库勒以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形式反嘲讽了他。
“分队前进吗?”雪伦建议,“先去上游、对面最后再去下游看看?”
队长的想法很合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我去下游。”诗人首先说道。
“我想要去那探求。如同朝圣一般。”库勒则这样说。
唐吉诃德和雪伦对望了一眼后,游荡者认命地站到了库勒身边,“好吧好吧,我知道的,不用说了,这个归我负责。”
库勒为了他这像带熊孩子似的语气而无辜地看了唐吉诃德一眼。
原本就与鲁诺莱亚相熟的雪伦自然是一起的,考虑到奇诺娅在入队前和唐吉诃德要熟悉些,唐吉诃德便把yves分到了队长那一组。乍看下这个分队真是均衡极了——两个小队都各自一个近战一个远程一个辅助,还都有一个队长,虽然唐吉诃德是副的。
/
于是他们沿着河流往上,前行了有一阵子,但这条河看上去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
这时唐吉诃德与库勒几乎同时进入了戒备状态。奇诺娅稍慢了一点,没几秒,在河流转弯处,她便看到一条黑色的小舟露出小半个船身,一位女子划着船且行且歌,耳中飘进一首她所从没有听过的歌。
歌声、风声、水声。
仿佛随着女子的出现,这世界被夺去的一切声响又得以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唐吉诃德一点也不急着开口,他知道队伍中的另外两个人随便一个都要比自己更热衷打招呼这项活动。
三个人里唯独库勒听出那是一首船歌,一首在海上唱的船歌。
于是他开口道,“嘿,那边的摆船人!”
女人看到了他们,然后撑着船,往他们那儿靠近。
“怎么?要乘船吗?”
库勒习惯性致敬:“这位女士,请问您是从上游来的么?”
“是。”
库勒与唐吉诃德对视一眼,游荡者点了点头。
“请问上游居住着什么人家吗?”
“上游有个村子。”
“您能带我们去那看看么?”
“虽然我并不介意,但是急流快来了,现在我只能去下游。”
“噢,如果您愿意携我们去下游的话,能稍等一下吗?我们的同伴马上就到。”奇诺娅离得稍远点,正用弦月联系雪伦他们询问情况。
“没有问题,当你们得快点。因为是顺路,我就不收你们船费了。”
在催促下,雪伦他们赶来得很快。当冒险家们都上船后,战斗力一如既往为弱鸡代表的鲁诺莱亚只剩下扶着yves气喘吁吁平复呼吸的劲了。
“如您所见,我是一名诗人。”他终于缓过神,“如果您愿意与我讲讲村子里的故事,或者这个地方的故事,我会很乐意为它写首诗的。”
“这个地方的故事吗……您想问关于什么的呢?太过深奥的东西我这个船女可不懂啊。”女人一边撑着船一边回答他,看上去很有兴趣,但又有些苦恼。
“什么都行,随便说说吧?”诗人言辞恳切地说。
“那么不如听听这首歌吧?这是我所知道的,最有趣的东西了。”
“我洗耳恭听。”
船女又开始唱起了船歌。用的是一种冒险者们都听不懂的语言,但歌曲的曲调让库勒觉得十分熟悉。没有人打搅,库勒倒是想要鼓掌,随即发现自己又忘了自己的左臂已经抬不起来。
伴随着船女的清唱,就如同歌召唤回世界的声音,这一次歌声唤醒了颜色。河道的两边的地势变得高耸起来,有时能看见山壁上伸出嶙峋的树枝,树叶上沾染着好看的绿色。
而后又行过了一段,船行入了一处洞穴,黑暗立刻笼罩了你们。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留下来?”
“我们来自几个不同的地方,非常遥远的地方。不过我们不能留下来。”库勒回答她,“水手总在漂泊。”
而鲁诺莱亚更谨慎地反问,“这个问题中的你们,是指我们的团队,还是个人?”
“哦……我一个人住了挺长时间,所以有些寂寞,有点想找个伴而已。”
“村里的人呢?”听着他们对话许久的唐吉诃德终于出声询问道。
“我的哥哥之前出海了,但是到了说好要返航的日子却没有回来。”
“你的哥哥……叫什么名字?”诗人想到了那张纸片。
“我的哥哥叫奥列弗。”
“您认识伊萨克吗?”
除了奇诺娅以外,他们都知道鲁诺莱亚的意思。写在纸条上的那四个名字他们都还记得,库勒反应最大,身体抖了一下。
“伊萨克……?那是谁?某位水手吗?难道是我哥哥认识的人?”
“噢,只是我想向他的亲人带句话。”库勒接过话头,并在知道不会从船女这里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之后,很快转移开话题,“我不习惯黑暗。let it be light.”
他的钝剑发出荧光,在照明术的光芒下,库勒开始环顾四周。这山洞看起来颇为普通——石灰岩的内壁反射着有些晦暗的光。
“可以讲讲村子里的事吗?比如风土人情。”他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轻松愉快,因为不擅长隐瞒情绪,这有点难。
“村子吗?大家基本上是以捕鱼为生,每天日出而作——”
船女话语未尽之时,船剧烈颠簸了一下敲散了她还不成字的气音,接着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覆盖在了库勒发光的剑上,遮住了光芒。
属于女性高音调的尖叫响起,接着就是“救命”的惊慌求助。鲁诺莱亚只能勉强看清有什么触手状的东西捆着船女的腰肢,将她往水下拖,而对方正努力抓着船边和那股巨力勉强对抗着。
库勒的钝剑燃起火光,一把斩向袭来的触手。
钝剑燃起的火光让所有的冒险者在那一瞬看清了鲁诺莱亚眼前的情形——深红色巨大触须怎么看都更应该属于来自深海的生物,而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漆黑的洞穴、一条算不上多宽敞小河。
随着库勒的攻击,另外几条触手向着冒险者们袭来。这次是雪伦率先反应过来,双剑出鞘,在黑暗中精灵的剑泛出清冷的光芒,抵挡住攻击。库勒再次将钝剑雷附魔,单手拿着他的武器,使劲向袭来触手砍去。而唐吉诃德和奇诺娅正吃力地拽住船女的手将她往上拖,两个人的力气也不够将她从中水中捞出来。
只有雪伦与库勒的剑做发光源,这样昏暗的视野下Yves无法用弓箭攻击,但巡林客的锅总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发挥作用,负责防御下袭向几人的攻击。雪伦则不断对触手造成伤害,尽管看上去效果不佳,但也许是积少成多,对方的攻势已经不如最开始的来势汹汹了。
缠斗之中,竟然也让一行人熬到游出洞穴的时候。原来下游河流汇聚,进入的是黑色海洋。随后触手也离开了洞穴,全貌暴露在眼光下。他们终于看清楚敌人,除唐吉诃德以外的人都认出那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终于在船女体力透支松手的瞬间,库勒也丢下武器,和其他人一起抓住船女的手,试图用大声的喊叫给予她希望,“坚持住!”
鲁诺莱亚也加入了和章鱼的拉力赛。瞬间变成孤身作战的雪伦抵挡也变得吃力起来。唐吉诃德转而去捡起库勒掉落的钝剑,和队长一起劈开攻击向几个队友攻击的触手,雪伦斩断了一只绵软的触手后,海浪翻腾得更汹涌。
唐诘诃德将钝剑丢还给库勒,思忖着对手的特性。光是看上去暗器就不会对这个大家伙有用,游荡者只得转而匕首攻击。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和这个世界相当不对付,一路上遇到的提示者到遇到的敌人都令他心烦意乱。
Yves取来弓箭,在摇晃不止的船上抓住了平衡点,连射三箭,被触手挡开了前两次攻击后,最后一支箭矢准确地射中了章鱼的双眼之间。
随着这次效果拔群的攻击,船女被放开,出于惯性撞入船中。奇诺娅负责安置好船女后,向唐吉诃德要了一把备用武器,和鲁诺莱亚一起做出攻击,本就不擅长这种场面,两个吟游诗人也算是尽了全力。得出片刻空闲的库勒趁机将自己的钝剑插入左肩肩头,然后奋力拔出,【神术:血刃术】加持剑上,然后库勒用其斩断了一根触手。
少了两根触手的干扰,防御开始变得轻松。雪伦再次将一只触手留在船板上后鲁诺莱亚将还在抽搐扭动的玩意儿丢出了小船。
虽然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但唐吉诃德记住了yves之前有效攻击的部位,不同于yves一次一箭,他的暗器虽然体积小但好在胜在数量,全悉往那处攻击,引得章鱼只能躲避。库勒瞄准时机,又将一条触手砍下。
失去三条触手的章鱼终于放弃纠缠离去,终于有机会喘上一口气的众人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见到库勒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武器倒在船板上,便昏得不省人事。
已经瘫倒在一边的唐吉诃德脑子里构想了一下在库勒苏醒之前还得背着这么个大型物体前进的未来,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字数8080字
·赶太急没时间看手癌系列
·《鱼与蝶》 出自《大joker许多鱼》,小学看过的一篇轻小说,满载童年回忆
03-02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3)
然后,在一天的早晨,恰好在太阳升起的进修,她开放了。她已经精细地做了那么长的准备工作,却打着哈欠说道:
“我刚刚睡醒,真对不起,瞧我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
——《小王子》
/
“早上好。”
冒险者们回过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蔷薇在水瓶中招摇。
“我们继续前进吧。”
阳光穿破浓雾,也照亮了远处的山脉,正是他们前行的方向。
有了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击,接下来的路程就显得格外平淡。但无论是唐吉诃德还是其他队友,对于这份难得的安逸感都是在心底暗叹,好好珍惜。
路途中,zyme甚至颇有兴趣地去山林间逮些野味。
“这是什么?”从开始冒险之后,唐吉诃德一直在增长习惯自己那可怜、匮乏的常识。可见遗都是真的属于特困世界,让游荡者经常有种“深山野人进王城”的微妙体验。沙漠气候的生物竞争很残酷,能看到白色的动物的机会实在不多——倒不如说,趋近于零。
“兔子……吧?”雪伦看着小动物长长的耳朵和蓬松的尾巴,十分不确定地说。小东西已经晕了,这并不妨碍它模样看上去十分可爱。
面对叫不出名字的动物,雪伦还犹豫了一下,yves倒是神情淡定——大概在巡林客眼中,只要是能吃的东西是不需要分辨物种的。
“这是伊布,一种草食性动物。”鲁诺莱亚的博学属性安定发挥。
雪伦·阿卡夏听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就觉得自己完全下不了口了。
唐吉诃德对食物一向不挑剔,能吃饱就行。鲁诺莱亚和zyme也是无所谓的态度,看上去唯一一个在这方面讲究的库勒……还在自顾自消沉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从自己给自己的牢笼中走出来。
于是在雪伦的努力下,冒险者们也没拿这只看上去就很无害的生物开刀。巡林客沉默地在这附近逛了一圈后,就找到了不少能吃的东西,大多是菌类。
这位深海旅社的首席大厨利落地搭起火,又去将食材处理下锅,烹饪全过程一手包办,味道比唐吉诃德在遗都的小饭馆里吃到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游荡者一边吃着,一边心想当初要是选择和陆仁老大萨米尔在一起可就没今天这个口福了——他们三做饭都处于凑合级,而唐吉诃德隶属灾难级,明明一直是独身一人在家,拥有的却是一手让人吃过一次就完全不想回想的烹饪水平。
摸着腰间那朵蔷薇,又开始担心自家的花花草草。太久没有浇灌,有地下水源能支撑的树木姑且不论,等自己回去,那些花十有八九是成活不下来的。
这么一想,似乎自己的幸运值一直都不算低,不然就他这生僻无用的种植技能,能在遗都活下来都是一个奇迹,何况他靠着园艺还过得不错。
会哄人是个锦上添花的技能点,但在很多时候,口才无法拯救你。
——也无法拯救他人。
唐吉诃德看着山顶整片整片怒放着的玫瑰花田,不由得这么想道。
“终于到了,感谢你们……”蔷薇向他们道谢。
“我们把你种在哪?”雪伦问。
“哪里都好。”
而唐吉诃德在上来后的第一眼,就选定了地方。
“会痛吗?”
“不痛,一点也不。”
“还需要一点水吗?”
“我将在这里扎根,得学会自己汲取水源啦。”
“要是有虫子野兽呢?”
“他们在你眼里看上去是可怖的吗。”蔷薇不解,“在这里,我会很安全,而且……很快,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蔷薇像是在开一个玩笑,这不是一个成功的玩笑,至少唐吉诃德没有捧场的心思,在他继续开口之前,蔷薇打断了他。
“不要这样磨蹭。你已经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将要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与你,然后你便将离开这儿。快些吧,将我栽下,让它结束!”
于是,游荡者不再说话了。他将她用指尖捏住,细心地从腰包里移出来,银色的刀在土壤里拨弄着,一点根须都没伤到——游荡者将蔷薇安置在这个最接近太阳的地方,只要蔷薇稍稍弯下茎秆,就能俯视到山下的无限风情。
但多么不凑巧,他认识的这朵蔷薇,是一位不愿弯腰的倔强姑娘。她只是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花枝,花苞细细抖动。
她开放了。
蔷薇的花苞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舒展开,她用上自己诚挚、平静的语调对一路照顾着她的唐吉诃德坦言,“我是蔷薇,我不是玫瑰,就算我再怎么样像玫瑰那样生长,我也无法像玫瑰那样绽放。”
——蔷薇是绝对无法变成玫瑰的。
——我是蔷薇,我不是玫瑰,就算我再怎么样像玫瑰那样生长,我也无法像玫瑰那样绽放。
在很多时候,口才无法拯救你,也无法拯救他人。
游荡者轻轻笑起来,早有预料。
“谢谢你的指路。那么在离开之前,我再说一遍。”
“不必像玫瑰一样。我是真的如此作想。”
这么样说,引得蔷薇也笑起来。
“去吧,在你们的西方,会有人告诉你们接下来的道路。”
游荡者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关注蔷薇所说的方向,仍沉默地注视眼前,他和蔷薇都早已心知肚明的结局。
尚未绽放完全的花朵,终究没能等来自己一生中最艳丽的那刻,颓然枯萎。
这里并无火焰燃起,在正午最耀眼的阳光之下,那个以“想像玫瑰一样在那里绽放”为执着的花化作黑灰,落在青色的草地上。
而唐吉诃德则捡起了那枚种子,想着乐行同他说过的那篇童话,故事中,小王子那般苦恼又懊悔地对人说出自责的话:
“我本来应该猜出在她那令人爱怜的花招后面所隐藏的温情。花是多么自相矛盾!我当时太年青,还不懂得爱她。”
蔷薇绝对无法变成玫瑰。
唐吉诃德也绝对不会成为唐宵。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疲惫了。
·2015字
·私心在这里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