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4)
花儿对他毫不抱怨,他感到很惊讶,他举着罩子,不知所措地伫立在那里。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温柔恬静。
“的确,我爱你。”花儿对他说道:“但由于我的过错,你一点也没有理会。这丝毫不重要。不过,你也和我一样的蠢。希望你今后能幸福。”——《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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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次出发。目标是蔷薇为他们指明的方位,远远能看见,一位老人慢悠悠地靠着她的老人椅摇晃着。
她闭着眼,直到其他人走近她仅剩几米的时候,睁开了眼。
“你们见过我的墓碑吗?充斥着花与野草的那个,上面写着‘思索一下诗人的命运’的那个。”
她是个诗人,所以同样是诗人的鲁诺莱亚回答了她的提问。他们之间进行了一次时间不短的交谈,而唐吉诃德对这一切不感兴趣——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一直摸着口袋里的那枚种子,就是蔷薇留下的那一颗,然后神游天外。
天知道他到底都子想了些什么呢?
等唐吉诃德发觉老人又闭上那双仿佛装载着一个世界的故事与星星的眼睛,队伍再一次准备出发了。他发现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之前走神到了什么地方,空泛极了,大抵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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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会让他比此刻要更加恼火。
——续一个痴心想成为玫瑰的蔷薇之后,想变成狐狸的猫也出现了。
作为一只猫,它体积实在太大了。光看那张猫脸起码就有一米多宽呢,哪怕以狐狸为标准也是远远超过。
裂开嘴,冲他们笑得露出利齿的猫——唐吉诃德已经不确定能不能这样称呼它了——脖子上甚至还挂着一个狐狸吊坠。
它问,“是猫,不是狐狸,狐狸无法成为猫,蔷薇也不是玫瑰,一切是错位的,狐狸想见玫瑰吗?”
游荡者只能说自己深切感受到这个不遗余力将他那道伤口再次戳破、一刀不够再来一刀的世界,对他深沉的恶意。
但他只能选择回答,“我不知道。
“无论能不能见到,都没有意义。”
这是事实,唐吉可德坦言的同时,又憎恶看得太过清楚的自己。
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在打什么哑谜,其他人插不进嘴。但库勒却突然说,“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唐吉诃德突然觉得很不安。
“你是颠倒的罪首吗?”
唐吉诃德想揍人。
“不,我只是一只猫。”
“你要有什么告诉我们吗?”他看到库勒抽出他的武器,忍不住伸出了手……
然后,谢天谢地,看在对方是伤员并且前不久还魂不守舍的份上,游荡者首次成功忍住了自己揍人(特指库勒)的欲望,抬起的那只手只是拦住了对方。
“库勒。”唐吉诃德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笑得非常勉强,“算我拜托你,冷静好吗?如你所见,我正在和……狐狸先生说话呢。”
猫倒是并不介意库勒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语气平淡,“如果你问我想告诉你们什么,那么我能够告诉你们,我能送你们一程。”
“去哪?”
“去找你们想找的东西。”他说的大概是碎片。
“如果我们跟着你去……我们会失去什么作为代价么?”雪伦很紧张,大概是想到了上次的经历。她真的很反感忘神对他们的记忆做出的手脚,连带着那时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没什么代价,我觉得我应该帮你们一把,仅此而已。”
“因为狐狸帮助狐狸?”唐吉诃德说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
“因为狐狸可以变成任何模样。”
其他人还在犹豫不知对方能不能相信的时候,唐吉诃德已经得到他要的答案——当然了,实际上他是否真的是这样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看到的只是游荡者自顾自走到了猫的身边,看上去毫无置疑地说,“那么就麻烦了。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库勒还是一副凄戚。
猫抖抖那一身长毛,然后温顺地趴在了草地上,以方便其他人坐上去。然后一口叼住磨磨蹭蹭在最后一个的雪伦的后衣襟,直接将她甩上来。白发少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被鲁诺莱亚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我们到那里后能知道谁策划了所有么?”库勒抓住猫的毛发,问着。
“不,库勒……”唐吉诃德看了库勒一眼,“也许这一切,没有任何人策划也说不定。”
“我也不知道,这里大概是个坟墓吧。”猫站起来,回答了库勒一句。
它跑得很快,四周的一切都因之变成模糊的景象。
趴在猫背上,唐吉诃德不得不怀疑乐行曾和他说过的那个故事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否则有怎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又也许那个故事就是那个从这个世界走出去的吟游诗人以故乡为原型改编出来在遗都传颂的呢?
如果是这样,那那位诗人实在是相当了不起,至少唐吉诃德就曾经觉得这么一本童谣能让遗都那群奸商用去他们宝贵的纸张去印刷怎么想都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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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游荡者还差一点点就要够着猫身上那条狐狸吊坠的链子之前,像是有什么感应似乎,它猫停下来了,尾巴一卷将所有人扫下去说,“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谢谢。”唐吉诃德面上仍一派正直。
按那速度来说,一行人已经离开见到它的地方很远很远,这样长的旅程,它看上去却半点气也不喘。
“如果要往前走,你们最好要当心一点儿,这条河并不是很安全。”它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感谢的话,猫一转身,再一次奔跑起来,很快便找不到影子。
扬起的尘土模糊了它的去路,于是“阿嚏”一声,唐吉诃德听到一直藏在自己衣服里的小变色龙打了个不怎么响亮的喷嚏。
这是耳边唯一的声音。
在灰色的河岸边,黑色的河流往下、往下,水路不带慢点曲折,笔直淌着,却听不见流水的动静。
单单是这样看上去,也能感受到此处的不寻常。鲁诺莱亚皱着眉头,显然不太喜欢这景象。这种灰暗的色调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一直蔓延到河对面目光所及之地平线的尽头。众人难免有些紧张,弦月却先一步亮起来,这让唐吉诃德有些惊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一个世界待到修整期开始都没有找到目标。
虽然就时间来说似乎他们在神殿那里待上的时间远比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长些,但想到第五季口中那繁琐得真叫人头晕脑胀的“各世界流速”问题,唐吉诃德又释然了。
——老大让人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咯,打工的劳苦大众向来都是没有人权的金字塔底层。
当一个队伍幸运E的时候,永远没有止境。
当他们回到无名之城,发现巡林客不知所踪后,更加证实这一真理。
雪上加霜的是在随后来自Zyme的坦白。
从打完骑士后就努力把自己存在感降到零点的猫妖精拽着雪伦的衣服,宣告自己有些话想说。
“我想要退出队伍。”
这是她的开场白。
“最开始我来这里的时候,是觉得拯救世界听上去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不对,就是件了不起的事哦。”猫妖精说话的时候慌里慌张,一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而且她刚刚还有一个很烂的开场白。
“我离家出走,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好,如果能出名就更好不过啦。就这样半吊子地逞强走到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在这里,这样随便的想法是行不通的。”Zyme的耳朵恹恹地搭下,有些羞于看她的队友,“我不想拖大家后腿,所以我得回去再想想要怎么办……”
雪伦开口劝她,但小小的猫妖精显然是自己也斗争了很久后,深思熟虑才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现在的想法:
“虽然这样中途离开超遗憾的,但更加坚定后才有资格和大家一起前进嘛!当然,如果当我回来的时候能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就最好了喵!”
她举起两只手臂,做了一个加油鼓劲的手势。
“我会加油的!所以大家也要加油呀!”
雪伦不再说了,倒是唐吉诃德走上前点了点头,最后一次又揉揉zyme手感极佳的头顶,算是认同了由她率先提出的约定,“好。”
“哦还有……”zyme摸出一封信封上花了一堆花花艳艳装饰的信件,塞给唐吉可德,“这个帮我交给Yves好了……我在之前那个世界里下决定之后为了瞒着他写这个可费劲儿了,偷偷摸摸的。这么重要的时候他竟然不在。”明明不是巡林客的错,猫妖精还是噘嘴嘟嘟囔囔,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再会!”
被第五季送回苏古塔的猫妖精留给深海旅社的队友们的最后一个印象,是灿烂到媲美冬日阳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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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个队友,还有另一个坑队友的现状摆在他们面前。
姗姗来迟的第五季告诉到他们队,之前城市发生坍塌的时刻和他们回到无名之城的时刻重合,于 是传送回城的过程中yves很不幸、着陆点、出现了、一些、小小的、误差。
失踪的巡林客应该离这里不远,十有八九是和之前几个队伍中的成员一样,流落在城市之外那片无尽的星海中。
第五季将这个过程描述得和白开水一样平淡,众人却被吓出一声冷汗。十有八九里还差着那一二呢,就算是八九范围内,就他们队最近一段时间已经降到最底端的幸运值,天知道yves究竟会被丢到那里,便是有心救援也找不到头绪。
然而道理是这样的。
幸运守恒定律,当你的幸运E程度让你自己都彻底绝望的时候,事件往往会发生转机。
这个道理体现在这一刻,就是这样的:
Yves,“找、找到你们了……”
大家木然地看向巡林客。
“怎、么了?”
“你……你没事啊……”雪伦其实心中挺欣慰的,但这股欣慰被惊吓压下去了,导致白发少女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梦游。
“有点事。”yves很老实地说道,把大家原本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吊起来。
“我刚刚、掉到了外面,不、不过不太远。”巡林客开始解释,“我有工具,把自己、弄回来了。就、就是那里、飘着很多石子,被划出了些小伤。”他挽起袖口,确实有几道口子,不深,血也早就止住。
这心情一上一下,唐吉可德眼神复杂地看向zyme给他,又让他转交给巡林客的那封信,突然就有点想赌气不给了。
今天的深海旅社副队长心也依旧塞塞的。
但心塞塞的的副队长最后还是把信交给了yves。
在队伍中,海拔最低的猫妖精与海拔最高巡林客的关系素来很好,两个人在一起的场面十分具有反差萌感。
以后怕是再见不到了。
唐吉可德把信交给yves后选择回避,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举动。
去世界找碎片有几率遇到荒无人烟的世界。荒无人烟的世界意味着,找不到酒喝。
恰好他们这次遇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还不知道接下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再次回来的唐吉诃德坐在酒馆中,准备先一次喝个够本再说。
不远处的位置上是诗人荒腔走板不着调的歌,虽然调子跑得一塌糊涂,所幸吐字是清晰的。
“蝶破茧了,
鱼睁眼了,
千里迢迢的春天,
一去不回头;
蝶在唱歌,
鱼在梦游,
背道而驰的夏天,
一去不回头;
蝶向上升,
鱼向下沉,
九死一生的秋天,
一去不回头……”
说是吐字清晰,大抵是唐吉诃德离得近的缘故。再到后面,基本就只能听到敷衍的哼哼,唱到这句后,诗人卡了壳。
“蝶消失了,
鱼睡着了,
无能为力的冬天,
一去不回头……”*
唐吉诃德补完了全首,因为乐行唱过这首歌,被他记住了。
蝴蝶与游鱼,春日与冬日,唐吉诃德都是通过画本里知晓那是个什么模样。
拿着笛子的那位吟游诗人也看向他,眼中迸出星火。
“您好,我是奇诺娅。”她首先自我介绍,随后是一段浮夸、毫无意义的道歉。唐吉诃德可有可无地听着,看上去不大礼貌,但女子看上去并不介意。最后,吟游诗人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不知道……我是否足够幸运,能从您那儿得到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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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唐吉诃德用那么几句的段诗歌加上一次还算新颖的经历,拐回了一个新队友——还是奇诺娅自己兴致勃勃粘上来的。
游荡者本来还有些担忧吟游诗人的性子怎么看都是个库勒二号,好在慢慢发现奇诺娅只是嘴上话多了点,倒是不靠直觉冲动行事。
通过第五季的传送再次回到河边,时间似乎并没有流逝多久——至少看上去,天色还是他们离开的那个点,身后的山脉也好、灰色的河岸与黑色的河流也好、对面一望无际的平原也好,什么都没有改变,连那淌不出声音的水也还是一样的。
改变的只有人。
出现过Zyme的离去,单说本来就安静的巡林客,现在就更加没心思说话了。没有猫妖精吵吵闹闹的声音,受伤的库勒也打不起精神插科打诨。鲁诺莱亚和雪伦找不到话题便没有开口,新入队的奇诺娅能感受到队伍中微妙的气氛,女吟游诗人没想着发挥自己八卦的天赋,很有眼见力的没有说话。
至于唐吉诃德……
老实说,其实他并不怎么在乎的。
光轮两个女性队友,他和猫妖精非要说的话,关系是不如雪伦的。失去了一个比较熟悉的队友这件事他在无名之城里修整的时候没费太多心思就调整完了状态。在游荡者眼中,拯救世界改变遗都的大目标在前,中途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小事,稍稍遗憾过后放也就放下。
后天教育显然不是万能的。乐行是个心软的人,而唐吉诃德是乐行养育出来的人。但在一些天性上他和乐行不免还是出现不同。
就这样闷下去也不太好。于是身为队长的雪伦拉着和新人一样同为吟游诗人的鲁诺莱亚跑到奇诺娅那,为了让对方更快地融入进队伍当中,体恤地准备交流感情。
不需要分配,唐吉诃德负责的工作向来都很明确。他看着库勒,而库勒看地形——队伍中有个作死小能手在,不得不照样费神。
库勒将他的每章一换现在已经有点高档的剑伸进黑色的水里,既没有被腐蚀也没有被染色。然而他飞快跑到不远处的山脚拔了树叶过来,在水里漂了漂,依然没事,便准备直接下水过河。理所当然,他被唐吉诃德好生无语地拉住了。
“你还记得自己的手还废着吗?”游荡者充满怀疑地说。
“直接过去似乎有难度……你们等等。”
随后唐吉诃德拿出绳子,绑住刀,投掷到对岸,扎进土地里,用力扯了几下。依旧理所当然的,刀被拔了出来。
“……”这一次,库勒以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形式反嘲讽了他。
“分队前进吗?”雪伦建议,“先去上游、对面最后再去下游看看?”
队长的想法很合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我去下游。”诗人首先说道。
“我想要去那探求。如同朝圣一般。”库勒则这样说。
唐吉诃德和雪伦对望了一眼后,游荡者认命地站到了库勒身边,“好吧好吧,我知道的,不用说了,这个归我负责。”
库勒为了他这像带熊孩子似的语气而无辜地看了唐吉诃德一眼。
原本就与鲁诺莱亚相熟的雪伦自然是一起的,考虑到奇诺娅在入队前和唐吉诃德要熟悉些,唐吉诃德便把yves分到了队长那一组。乍看下这个分队真是均衡极了——两个小队都各自一个近战一个远程一个辅助,还都有一个队长,虽然唐吉诃德是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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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沿着河流往上,前行了有一阵子,但这条河看上去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
这时唐吉诃德与库勒几乎同时进入了戒备状态。奇诺娅稍慢了一点,没几秒,在河流转弯处,她便看到一条黑色的小舟露出小半个船身,一位女子划着船且行且歌,耳中飘进一首她所从没有听过的歌。
歌声、风声、水声。
仿佛随着女子的出现,这世界被夺去的一切声响又得以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唐吉诃德一点也不急着开口,他知道队伍中的另外两个人随便一个都要比自己更热衷打招呼这项活动。
三个人里唯独库勒听出那是一首船歌,一首在海上唱的船歌。
于是他开口道,“嘿,那边的摆船人!”
女人看到了他们,然后撑着船,往他们那儿靠近。
“怎么?要乘船吗?”
库勒习惯性致敬:“这位女士,请问您是从上游来的么?”
“是。”
库勒与唐吉诃德对视一眼,游荡者点了点头。
“请问上游居住着什么人家吗?”
“上游有个村子。”
“您能带我们去那看看么?”
“虽然我并不介意,但是急流快来了,现在我只能去下游。”
“噢,如果您愿意携我们去下游的话,能稍等一下吗?我们的同伴马上就到。”奇诺娅离得稍远点,正用弦月联系雪伦他们询问情况。
“没有问题,当你们得快点。因为是顺路,我就不收你们船费了。”
在催促下,雪伦他们赶来得很快。当冒险家们都上船后,战斗力一如既往为弱鸡代表的鲁诺莱亚只剩下扶着yves气喘吁吁平复呼吸的劲了。
“如您所见,我是一名诗人。”他终于缓过神,“如果您愿意与我讲讲村子里的故事,或者这个地方的故事,我会很乐意为它写首诗的。”
“这个地方的故事吗……您想问关于什么的呢?太过深奥的东西我这个船女可不懂啊。”女人一边撑着船一边回答他,看上去很有兴趣,但又有些苦恼。
“什么都行,随便说说吧?”诗人言辞恳切地说。
“那么不如听听这首歌吧?这是我所知道的,最有趣的东西了。”
“我洗耳恭听。”
船女又开始唱起了船歌。用的是一种冒险者们都听不懂的语言,但歌曲的曲调让库勒觉得十分熟悉。没有人打搅,库勒倒是想要鼓掌,随即发现自己又忘了自己的左臂已经抬不起来。
伴随着船女的清唱,就如同歌召唤回世界的声音,这一次歌声唤醒了颜色。河道的两边的地势变得高耸起来,有时能看见山壁上伸出嶙峋的树枝,树叶上沾染着好看的绿色。
而后又行过了一段,船行入了一处洞穴,黑暗立刻笼罩了你们。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留下来?”
“我们来自几个不同的地方,非常遥远的地方。不过我们不能留下来。”库勒回答她,“水手总在漂泊。”
而鲁诺莱亚更谨慎地反问,“这个问题中的你们,是指我们的团队,还是个人?”
“哦……我一个人住了挺长时间,所以有些寂寞,有点想找个伴而已。”
“村里的人呢?”听着他们对话许久的唐吉诃德终于出声询问道。
“我的哥哥之前出海了,但是到了说好要返航的日子却没有回来。”
“你的哥哥……叫什么名字?”诗人想到了那张纸片。
“我的哥哥叫奥列弗。”
“您认识伊萨克吗?”
除了奇诺娅以外,他们都知道鲁诺莱亚的意思。写在纸条上的那四个名字他们都还记得,库勒反应最大,身体抖了一下。
“伊萨克……?那是谁?某位水手吗?难道是我哥哥认识的人?”
“噢,只是我想向他的亲人带句话。”库勒接过话头,并在知道不会从船女这里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之后,很快转移开话题,“我不习惯黑暗。let it be light.”
他的钝剑发出荧光,在照明术的光芒下,库勒开始环顾四周。这山洞看起来颇为普通——石灰岩的内壁反射着有些晦暗的光。
“可以讲讲村子里的事吗?比如风土人情。”他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轻松愉快,因为不擅长隐瞒情绪,这有点难。
“村子吗?大家基本上是以捕鱼为生,每天日出而作——”
船女话语未尽之时,船剧烈颠簸了一下敲散了她还不成字的气音,接着有什么黑色的东西覆盖在了库勒发光的剑上,遮住了光芒。
属于女性高音调的尖叫响起,接着就是“救命”的惊慌求助。鲁诺莱亚只能勉强看清有什么触手状的东西捆着船女的腰肢,将她往水下拖,而对方正努力抓着船边和那股巨力勉强对抗着。
库勒的钝剑燃起火光,一把斩向袭来的触手。
钝剑燃起的火光让所有的冒险者在那一瞬看清了鲁诺莱亚眼前的情形——深红色巨大触须怎么看都更应该属于来自深海的生物,而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漆黑的洞穴、一条算不上多宽敞小河。
随着库勒的攻击,另外几条触手向着冒险者们袭来。这次是雪伦率先反应过来,双剑出鞘,在黑暗中精灵的剑泛出清冷的光芒,抵挡住攻击。库勒再次将钝剑雷附魔,单手拿着他的武器,使劲向袭来触手砍去。而唐吉诃德和奇诺娅正吃力地拽住船女的手将她往上拖,两个人的力气也不够将她从中水中捞出来。
只有雪伦与库勒的剑做发光源,这样昏暗的视野下Yves无法用弓箭攻击,但巡林客的锅总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发挥作用,负责防御下袭向几人的攻击。雪伦则不断对触手造成伤害,尽管看上去效果不佳,但也许是积少成多,对方的攻势已经不如最开始的来势汹汹了。
缠斗之中,竟然也让一行人熬到游出洞穴的时候。原来下游河流汇聚,进入的是黑色海洋。随后触手也离开了洞穴,全貌暴露在眼光下。他们终于看清楚敌人,除唐吉诃德以外的人都认出那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终于在船女体力透支松手的瞬间,库勒也丢下武器,和其他人一起抓住船女的手,试图用大声的喊叫给予她希望,“坚持住!”
鲁诺莱亚也加入了和章鱼的拉力赛。瞬间变成孤身作战的雪伦抵挡也变得吃力起来。唐吉诃德转而去捡起库勒掉落的钝剑,和队长一起劈开攻击向几个队友攻击的触手,雪伦斩断了一只绵软的触手后,海浪翻腾得更汹涌。
唐诘诃德将钝剑丢还给库勒,思忖着对手的特性。光是看上去暗器就不会对这个大家伙有用,游荡者只得转而匕首攻击。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和这个世界相当不对付,一路上遇到的提示者到遇到的敌人都令他心烦意乱。
Yves取来弓箭,在摇晃不止的船上抓住了平衡点,连射三箭,被触手挡开了前两次攻击后,最后一支箭矢准确地射中了章鱼的双眼之间。
随着这次效果拔群的攻击,船女被放开,出于惯性撞入船中。奇诺娅负责安置好船女后,向唐吉诃德要了一把备用武器,和鲁诺莱亚一起做出攻击,本就不擅长这种场面,两个吟游诗人也算是尽了全力。得出片刻空闲的库勒趁机将自己的钝剑插入左肩肩头,然后奋力拔出,【神术:血刃术】加持剑上,然后库勒用其斩断了一根触手。
少了两根触手的干扰,防御开始变得轻松。雪伦再次将一只触手留在船板上后鲁诺莱亚将还在抽搐扭动的玩意儿丢出了小船。
虽然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但唐吉诃德记住了yves之前有效攻击的部位,不同于yves一次一箭,他的暗器虽然体积小但好在胜在数量,全悉往那处攻击,引得章鱼只能躲避。库勒瞄准时机,又将一条触手砍下。
失去三条触手的章鱼终于放弃纠缠离去,终于有机会喘上一口气的众人还没来得及放松,就见到库勒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武器倒在船板上,便昏得不省人事。
已经瘫倒在一边的唐吉诃德脑子里构想了一下在库勒苏醒之前还得背着这么个大型物体前进的未来,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字数8080字
·赶太急没时间看手癌系列
·《鱼与蝶》 出自《大joker许多鱼》,小学看过的一篇轻小说,满载童年回忆
03-02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3)
然后,在一天的早晨,恰好在太阳升起的进修,她开放了。她已经精细地做了那么长的准备工作,却打着哈欠说道:
“我刚刚睡醒,真对不起,瞧我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
——《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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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
冒险者们回过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蔷薇在水瓶中招摇。
“我们继续前进吧。”
阳光穿破浓雾,也照亮了远处的山脉,正是他们前行的方向。
有了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击,接下来的路程就显得格外平淡。但无论是唐吉诃德还是其他队友,对于这份难得的安逸感都是在心底暗叹,好好珍惜。
路途中,zyme甚至颇有兴趣地去山林间逮些野味。
“这是什么?”从开始冒险之后,唐吉诃德一直在增长习惯自己那可怜、匮乏的常识。可见遗都是真的属于特困世界,让游荡者经常有种“深山野人进王城”的微妙体验。沙漠气候的生物竞争很残酷,能看到白色的动物的机会实在不多——倒不如说,趋近于零。
“兔子……吧?”雪伦看着小动物长长的耳朵和蓬松的尾巴,十分不确定地说。小东西已经晕了,这并不妨碍它模样看上去十分可爱。
面对叫不出名字的动物,雪伦还犹豫了一下,yves倒是神情淡定——大概在巡林客眼中,只要是能吃的东西是不需要分辨物种的。
“这是伊布,一种草食性动物。”鲁诺莱亚的博学属性安定发挥。
雪伦·阿卡夏听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就觉得自己完全下不了口了。
唐吉诃德对食物一向不挑剔,能吃饱就行。鲁诺莱亚和zyme也是无所谓的态度,看上去唯一一个在这方面讲究的库勒……还在自顾自消沉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从自己给自己的牢笼中走出来。
于是在雪伦的努力下,冒险者们也没拿这只看上去就很无害的生物开刀。巡林客沉默地在这附近逛了一圈后,就找到了不少能吃的东西,大多是菌类。
这位深海旅社的首席大厨利落地搭起火,又去将食材处理下锅,烹饪全过程一手包办,味道比唐吉诃德在遗都的小饭馆里吃到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游荡者一边吃着,一边心想当初要是选择和陆仁老大萨米尔在一起可就没今天这个口福了——他们三做饭都处于凑合级,而唐吉诃德隶属灾难级,明明一直是独身一人在家,拥有的却是一手让人吃过一次就完全不想回想的烹饪水平。
摸着腰间那朵蔷薇,又开始担心自家的花花草草。太久没有浇灌,有地下水源能支撑的树木姑且不论,等自己回去,那些花十有八九是成活不下来的。
这么一想,似乎自己的幸运值一直都不算低,不然就他这生僻无用的种植技能,能在遗都活下来都是一个奇迹,何况他靠着园艺还过得不错。
会哄人是个锦上添花的技能点,但在很多时候,口才无法拯救你。
——也无法拯救他人。
唐吉诃德看着山顶整片整片怒放着的玫瑰花田,不由得这么想道。
“终于到了,感谢你们……”蔷薇向他们道谢。
“我们把你种在哪?”雪伦问。
“哪里都好。”
而唐吉诃德在上来后的第一眼,就选定了地方。
“会痛吗?”
“不痛,一点也不。”
“还需要一点水吗?”
“我将在这里扎根,得学会自己汲取水源啦。”
“要是有虫子野兽呢?”
“他们在你眼里看上去是可怖的吗。”蔷薇不解,“在这里,我会很安全,而且……很快,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蔷薇像是在开一个玩笑,这不是一个成功的玩笑,至少唐吉诃德没有捧场的心思,在他继续开口之前,蔷薇打断了他。
“不要这样磨蹭。你已经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将要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与你,然后你便将离开这儿。快些吧,将我栽下,让它结束!”
于是,游荡者不再说话了。他将她用指尖捏住,细心地从腰包里移出来,银色的刀在土壤里拨弄着,一点根须都没伤到——游荡者将蔷薇安置在这个最接近太阳的地方,只要蔷薇稍稍弯下茎秆,就能俯视到山下的无限风情。
但多么不凑巧,他认识的这朵蔷薇,是一位不愿弯腰的倔强姑娘。她只是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花枝,花苞细细抖动。
她开放了。
蔷薇的花苞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舒展开,她用上自己诚挚、平静的语调对一路照顾着她的唐吉诃德坦言,“我是蔷薇,我不是玫瑰,就算我再怎么样像玫瑰那样生长,我也无法像玫瑰那样绽放。”
——蔷薇是绝对无法变成玫瑰的。
——我是蔷薇,我不是玫瑰,就算我再怎么样像玫瑰那样生长,我也无法像玫瑰那样绽放。
在很多时候,口才无法拯救你,也无法拯救他人。
游荡者轻轻笑起来,早有预料。
“谢谢你的指路。那么在离开之前,我再说一遍。”
“不必像玫瑰一样。我是真的如此作想。”
这么样说,引得蔷薇也笑起来。
“去吧,在你们的西方,会有人告诉你们接下来的道路。”
游荡者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关注蔷薇所说的方向,仍沉默地注视眼前,他和蔷薇都早已心知肚明的结局。
尚未绽放完全的花朵,终究没能等来自己一生中最艳丽的那刻,颓然枯萎。
这里并无火焰燃起,在正午最耀眼的阳光之下,那个以“想像玫瑰一样在那里绽放”为执着的花化作黑灰,落在青色的草地上。
而唐吉诃德则捡起了那枚种子,想着乐行同他说过的那篇童话,故事中,小王子那般苦恼又懊悔地对人说出自责的话:
“我本来应该猜出在她那令人爱怜的花招后面所隐藏的温情。花是多么自相矛盾!我当时太年青,还不懂得爱她。”
蔷薇绝对无法变成玫瑰。
唐吉诃德也绝对不会成为唐宵。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疲惫了。
·2015字
·私心在这里断章
03-02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2)
是的,她是非常爱俏的。她用好些日子天仙般地梳妆打扮。
——《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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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与星、云与夜、虫鸣与树影。皆于此刻——
万物静默。
一切没有任何预兆。
唐吉诃德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间房间里了。无从知晓自己是仍在梦中,还是空间转移。
毕竟这里是这样不寻常的。除了他的队友,蔷薇与猫都不见,白茫茫的世界——姑且这样形容吧——只有两扇门存在。
“这是什么状况?”库勒晃了晃有点混沌的脑袋。
“Saejaerivaliantuh.”鲁诺莱亚喃喃。
那是游荡者从未听过的语言,他不由看向诗人手指触碰的地方,唐吉诃德本以为那里不是稍嫌繁复的花纹,看对方的反应却似乎不止如此。
“什么意思?”
鲁诺莱亚的手指从门前虚空一抹,然后垂下,“这上面用精灵语写着,‘说寂静’……换个说法,赞颂沉静。”
“赞颂沉静?”
“是。”
“但是、它……锁着呢。”Yves毫无头绪地问,“解谜……?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Saejaerivaliantuh……说寂静。”就像字面意思那样,鲁诺莱亚在左边的门前用精灵语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等候片刻后无奈地承认,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不知道。”做过他唯一想到了的可能性尝试后,吟游诗人耸着肩退开——本身他就并不比其他人了解的多出一星半点。
“我知道。”库勒此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以诧异的眼神望向他,战士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就是此路暂时不通,请先往右行走的意思嘛。”
槽多无口,又是一阵沉默。
虽然似乎哪里不对,但乍听下唐吉诃德竟觉得库勒说得很有道理……这个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之词的自己,也一定是有哪里坏掉了吧。
无论库勒是如何作想,在左门无法开启的眼下,他们确实仅有这一个选项——Zyme顺利推开了位属右边的门。
瞬间,绝对静谧之中,铺天盖地的杂音如滔滔洪水涌入耳蜗。几种不同的人声和敲击木板的声音不知道从那个缝隙里钻进空间内,无孔不入。听觉灵敏的猫妖精对此苦不堪言,从巡林客的肩头跳了下来,赶忙不迭离开房间。Yves循着声音,也尝试用手敲击木质地板,嘈杂声仍然继续。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库勒拉着鲁诺莱亚快步走到房间正中央,那里只有一张小方桌——和依旧是在方桌的正中央,摆着的木盒子。
“suhdi73njh……”
这次唐吉诃德是确实听不清吟游诗人在说什么了。当库勒将盒子从桌上拿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四周的杂音动静又大了不少。对于Zyme的离去,Yves显得有些担心,他对唐吉诃德比划了两下,游荡者看出他是想出去找那个“落荒而逃”的猫妖精,同样觉得在这诡异的环境中分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估算Zyme刚离开不久,便点了点头。
巡林客离开房间,而战士打开木匣。
里面只有薄薄的四张纸条,写着唐吉诃德认不得的字——这是理所当然的,哪怕上面写的是通用语,只要不和植物、数字有关,隶属文盲范畴的唐吉诃德就一定半点儿也认不出来。
但吟游诗人是认识的。“纳坦、伊萨克、莎拉、亚伦……”他快速瞥了一边,“都是很常见的人名……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唔,至少我不知道。”
能被雪伦赞誉为博学的鲁诺莱亚也毫无头绪,库勒便更加。但战士并不需要想那么多,作为一个行动派,他只是靠直觉随意从其中随意戳戳一张,这就足够了——除却一种小孩奶声奶气的尖叫,其他一切噪音都从战士的脑海中远去。
合着纳坦那“放我出去!让我出去!”的叫喊,他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其他人。而显然,没有碰到纸条的其他人耳边还是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只有他一个人不同。
他把手指挪开,让鲁诺莱亚去触碰。除了“放我出去!让我出去!”的要求以外,随后诗人又听到一阵急促的、敲击木头的声音。
鲁诺莱亚沉思着,而趁这时候,库勒又去碰了旁边另一篇,那张写着“伊萨克”的纸条。
“怎么了?”雪伦问他听到了什么。
“一首从没听过的曲子,但是我觉得应该是水手的号子。”
对方正在唱歌,他简直能够想象那幅画面——在空旷无垠的、上半是白下半是黑的空间中,只有男人一个人,盘腿坐在黑与白交界的那一线灰色中,唱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比起他记忆深处的那首要更轻快的船歌,并仅于他一个人的意识海中响起。
明明没有海……
那里明明没有海洋……但却……
他回过头去,那只突然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拉回了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恍惚——见到他似乎恢复正常,唐吉诃德像是他什么也没做过一般,收回了那只手,转而去轻点最右边那张白纸。
游荡者只是想找个方式盖过耳边无规律的噪音,对于他耳边那气若游丝的濒死之声,只是垂下眼睑,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
最后那张则被雪伦认领,看名字也知道,莎伦是个女孩儿的名。雪伦仔细等了几分钟,才确认,和纳坦不同,对方除了重复那句“给我们水!”以外再不会有其他反应了。
/
冒险者们都简单交代了自己听到的东西,他们面面相觑。
“难道是……呃……?”鲁诺莱亚首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眼睛瞥向唐吉诃德的腰间。除了游荡者本来带着的腰包外那里本应该有另一样东西——被点上园艺技能点安置在腰间的、那朵会说话的蔷薇。
“我觉得可能这里面装着什么。植物?就和那朵蔷薇一样。”其实按照正常逻辑,人类更有可能,但不知为何,鲁诺莱亚绕过了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可能。
“蔷薇吗……想不太明白啊这状况。”库勒想了想纸条们的要求,看向盒子上精灵语。他刚刚离鲁诺莱亚更近,听得到吟游诗人的话。刻着“车厢”一词的盒子与嚷嚷着要出去的某个纸条在逻辑上似乎能联系到一起,便建议,“我们要不要把纳坦拿出来,看看会造成什么结果。”
“没意见。”雪伦松开手指,任由写着莎拉的纸条轻飘飘地又落回去。
于是库勒把“纳坦”从木匣里拿出来,捏在手心——从纸条离开边沿的瞬间,在库勒耳边,小孩的叫唤与敲击声全部消失,连自己与他人的呼吸都几不可闻,四周不过片刻间陷入寂静。
而后,比之前听上去好上一点的杂音再次熙熙攘攘涌入脑海,唤回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被夺走的听力。
“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库勒说着,然后用造水术放在之前说着要水的“萨拉”上几滴,如他所想,莎拉也变为无言。
他将收获与同伴们描述了一遍,还加上了不少夸张的肢体语言,最后被雪伦无奈地打断,“还是先做完实验好了,总算也是个突破口,有没有用马上就能知道。”
“好。”库勒应和,“下一个选什么。”
“试试‘伊萨克’吧,你刚刚不是听过他的要求吗。”鲁诺莱亚建议,“如果如你所说那是一首船歌,我想,你可以试着回应一下?毕竟我听说,你们的船歌都是要一起唱的。”
库勒张口看上去十分想给吟游诗人普及一下水手们的常识,被在一旁不曾参与讨论却谜一样安装了“库勒不靠谱时间”感应器的唐吉诃德瞪上一眼,看上去可怜巴巴地又闭了嘴。
然后,战士便开口了。
他唱起了唐听也听不懂想也想不出的号子,充满了粗俗纯粹直白的语言。唐吉诃德想起自己在神殿中,自己幻想出的那片海。和库勒描述的故事相比,那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但又诡异的合适。
伊萨克热切地回应着战士的歌,这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室内,竟盖过了耳边悉悉索索的杂音。
“你是否想要去大海航行~♪”
“啊,我想要去——”
一唱一和中,库勒的歌词里这样问道,伊萨克的声音里充满渴望。唐吉诃德也能听出,船歌到这里就算到此为止了,而伊萨克却仍在继续,只是不再理会库勒,自顾自唱起来。
“喂。”
激昂的歌声。
“喂!”
欢快的歌声
“喂喂喂——”
热情的歌声。
看起来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
由于这一次纸条没有归于无声反而蹦跶得更加厉害,库勒估计一时半会对方是不会理会他了,干脆暂时跳过了这个难搞的家伙,转而拿起亚伦的纸,轻快活泼地问,“what can i do for you?”
“傻逼,说通用语啊。”亚纶的回答气若游丝地……抱怨——显然,他的脾气不太好。夹杂在一堆无意义的谩骂里,鲁诺莱亚勉强听到了“水”这个字。
“给他点水。”虽然对方的态度很糟,但诗人还是很中肯地向库勒给出他的建议,“比给莎拉的多一点。”
于是,“听从”吟游诗人的指挥,库勒把纸条放到盒子里,而后毫不犹豫地使用造水术,将生成的水全部灌进木匣里,马上浸没了整个纸条。
唐吉诃德收回那只伸出去本想要阻止,却徒劳无功的手,同时听见了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
“库——”
打定主意要给战士一点教训的游荡者被打断了怒吼——这不出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之手,而是四种不同的惨叫。哪怕是不在盒子里、正被游荡者握在手中差一点被揉成一团的纳坦,也同样。
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静谧。
绝对静谧。
库勒转过头,看向他的队友。
平素笑嘻嘻的战士,此刻瘫倒在地上,瞳孔收缩,就那样跪着。呼吸、脉搏、心跳,无限趋近于零。
“我……杀了人……”
不大对劲。
但唐吉诃德张开口,发现自己吐不出半点话语。
“我……我……”没有下文的话语被战士哽咽进喉管最深的地带,他安静地落泪,连抽噎声都像被不具名的神灵夺去。
库勒·耶索德。
安静的火焰于悔恨中诞生了。人们眼中,那位兀列卡卡的信徒燃烧起来,从其他人眼中倒映出红与黄渐变交织的暖光。少年的左臂曾经铭刻誓言,在火光的最亮处,一闪而过某位老者的脸。
在他们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的下一刻,如同它来得突兀一般,火焰又突兀消失了,仅留下在烧灼的疼痛里还保留着神智,一声不吭的库勒。
在遗都,唐吉诃德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自知说在这时旁人什么都没有用,但他也没有阻止鲁诺莱亚过去安慰了战士的行为,将手中已经不再发声的纸条粗暴地塞进木盒,啪的一声合上,径直走出这间房间。
并不知道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的Yves和Zyme靠在一起,猫妖精在巡林客肩头睡得香甜。
唐吉诃德冷然对着投以询问视线的Yves点头,而后又摇头,用不至于吵醒猫妖精的音量回应,“库勒出了点事,具体等出了这个鬼地方我再和你解释。”
于是巡林客也点头,而后摇头。
唐吉诃德看懂了他的意思:知道、不着急。
/
在他们两句简短的交流之中,其他人也出来了。
无人推动,本打不开的左门自动敞开,如同一个邀请。而门后的迷雾一点点蔓延到房间,则预示着他们无法拒绝。
唐吉诃德和雪伦互看了一眼。
无法拒绝,那就前进。游荡者步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首先踏入雾中。
唐吉诃德潜行的速度虽然不慢,却也谨慎。这里能见度比起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的森林要好上很多,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一小团阴影——看形状是只猫,也许是他们捉住的那只,又也许不是。
不同于第一个第二个世界,唐吉诃德对这一次任务地点里所发生过、遇见过的一切好感都低得出奇。无论是眼前会让他联想起无名之城那只狡猾黑猫的幼猫崽,还是刚刚房间像是冥冥中被戏耍的事件。
而以上都比不过那朵向往盛开的蔷薇。
早在很久以前唐吉诃德就知道。
蔷薇是绝对无法变成玫瑰的,就像他绝对无法成为乐行想着的那个人——事实上,即使乐行喜欢,他也绝不想成为那个人。
游荡者曾经在心里描述过,唐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乐行总不太乐意同他说起这方面的事,所以他也就只能从抚养人的反应里推测。虽然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唐吉诃德发现唐宵大概……算不得是个好人的。
乐行喜欢的人,张扬、冷血、肆意妄为。
乐行养大的人,倔强、别扭、死不认理。
也许脸很像,声音也像,笑起来更是一模一样。但终归两篇形状相似的树叶不会拥有相同的脉络。
他答应蔷薇带她去只有玫瑰才能盛开的山顶,心底却始终存在抗拒。
——有什么用,结局已定。
游荡者拿着两只匕首,默默叹气,与黑猫对视。
“有一个人一直在这里,直到他突然消失不见。”它开口。
之前见到植物和纸条能说话后,唐吉诃德很快接受了猫也能说话的设定,只是对方的台词太过晦涩,令他难解其意。
它踩着灵巧轻盈的步伐,绕到了游荡者的另一边,继续说着,“你们来到这里、你们做了那些事,可脚步不同、手不同,你们是谁?”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和什么?
唐吉诃德皱眉,还没来得及询问,它就跑进迷雾深处,很快,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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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离去悄无声息,却带起一阵马蹄。
唐吉诃德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冲锋骑士手中那把长枪已经近在眼前。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来袭的青色骑士带着狰狞面具,全身重铠,骑着包裹战甲的黑红战马,第一个交锋便让唐直面死神的镰刀。
“来者不善。”他避过战马的冲撞,单靠手里那两把匕首,相当勉强才抵住对方的攻击。游荡者并不擅长与人角力,便干脆借着这次攻击弹飞出去拉开距离。在一把匕首直接被斩断的同时大声提醒队友。
“善者不来。”吟游诗人的琴声与话语一同传达到游荡者耳边。
原本负责照看着神情恍惚的库勒的Yves只能先将库勒拉出战斗范围,随后迅速拉弓抽箭,投入战斗。在唐吉诃德被击飞的同时,雪伦·阿卡夏就已经迅速赶往了骑士所在的地方,和唐吉诃德默契完成一轮互换。
陆仁说,骑士只要坐在坐骑上,攻击便有了灵魂。
唐吉诃德觉得,从这点来看,眼前的骑士八成是个三流的。
他战马上的动作还有几分施展不开,对付唐吉诃德也许游刃有余,但面对速度与力量都不算弱的雪伦却只能落得下风——自然,这和对方全然不顾自己情况的超负重攻速也离不开关系。
白发少女手持双剑,利用速度优势不断对坐骑造成伤害。同时Zyme的拳刃早已弹开,专门找护甲没有遮住的地方,因为个子小,转动灵活,造成的杀伤力甚至比雪伦还高。
由于库勒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一来二去的打斗中,主力攻击手自然归属于队伍中唯二的两个女孩。
面对这种全副武装的敌人唐吉诃德是很吃亏的。刚刚正面交锋的无奈不说,他尝试对骑士投掷暗器的攻击也都尽数被铁甲弹开。然而游荡者的目的本就不在此处,如果需要,他飞刀的方向当然能更刁钻一点,但杀伤力总归不如旁边的另一个队友,便干脆用密集的攻速为Yves布置出一个射击的角度。
巡林客眯眼校对,耐心等待好队友布下的时机。这一箭精准无比,射入战马的眼眶。
要害被攻击的畜生正如他们所料,丧失理智。青色骑士的装备可算是比他们上一次遇见的假库勒要好上不少,结果战斗意识却比一个镜像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随着这一变化出现,坐在马上的骑士攻击节奏被打乱,一时间陷入慌乱。在之前攻击中有些脱力的雪伦趁此再一次上前,挥剑斩断战马的一只腿,彻底带走了这一战斗力。
随着马匹倒地,骑士滚离马鞍,长枪撑起了他的身体,随后拔出腰间的剑,竟果断了结自己伙伴的生命。
【骑士只要坐在坐骑上,攻击便有了灵魂。】
唐吉诃德不仅咂舌,思索起到底有没有陆仁驴他的可能性——随后他发现,还真的不是没有。
敌人如何对自己的战友,和冒险者们当然是没关系的。秉承“趁你病要你命”的思想,Zyme在骑士下马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他的身侧。雪伦因为脱力暂时无法做出支援,女孩却展现出了她的伙伴们之前从未见过的战斗力。
跳跃、出拳、挥斩。高大的骑士与娇小的猫妖精体型上对比鲜明,她却以一己之力拦下了骑士的攻势。在两人战况胶着之际,唐吉诃德顺势将雪伦带离战场,暂借了自家队长其中一把长剑转身加入战局。
“又是正面对决又是用剑的,我真的只是个游荡者啊……”他假惺惺的抱怨——或者说更偏向于开玩笑。
不过正如他所说,唐吉诃德用剑的技巧是真不怎么样,动作透着生涩,显然是看着雪伦刚刚的动作在战斗中现学现卖的,虽然比在远处放暗器有用点,但仍是聊胜于无。
一时半会无法战胜敌人,不过在唐吉诃德和Zyme两人牵制下,骑士好歹也来不及分出更多心神来防御Yves时不时袭来的冷箭,让其中一箭从铠甲隙间扎进腰际。
腹部受伤,对手眼不带眨,直接拔出腰间的箭矢,同时随手格挡下来自唐吉诃德的攻击。他看上去已经下决定了,不再理会游荡者与巡林客的骚扰,转而来回跨步,以腿部装甲抵抗猫妖精的拳刃,专心和Zyme搏斗起来。
这个决定所带来的是副作用是,骑士受到有效攻击立刻增多。一对三,还只防御一下针对要害的伤害,饶是铁人也不免消受不起,骑士自是不能例外,不久后神色便略显疲态。
Zyme眼尖,抓住机会一个弹跳,猝不及防被伪装疲态的骑士仗铠甲撞击受创。小小的猫妖精被骑士的巨力击飞,没有半点翻盘的机会就失了平衡。
没有了猫妖精,骑士转而开始对付唐吉诃德,游荡者见此情形,故技重施,没用多少功夫,绕过骑士瞄准要害的一剑后借住敌人的力量退出身形。一时间骑士身边的战场竟然出现了中空地带。
里拉琴被指尖拨弄,音乐声就是在此时响起的。
这个诡异的空窗期维持了不到十秒,脱战已久的雪伦恢复力气,伴随吟游诗人的乐声闯入战区,以单剑撞退骑士的攻势,同时接住唐吉诃德丢来的、属于自己的武器。这一斩一接之间,节奏片刻凌乱,就再次陷入对己不利的对砍中。
早早等待这一刻的Yves再放,箭矢直击骑士面门。唐吉诃德头也不回,单手往身后一伸,一只比正常人小了许多的手就搭上了游荡者的。他扭腰发力,将Zyme甩了出去,猫妖精借力飞踢,正中敌人头部。
一击即中,Zyme准备撤离,却被骑士捏住了纤细的脚腕,头朝下方,向倒吊人一般被拎起,眼睁睁看着利刃挥来,寒光带起杀意。能赶上的攻击,是唐吉诃德的暗器与鲁诺莱亚投掷的防身匕首,后者幸运击中了骑士的手腕,却无法阻挡住对手的攻势……
没有人知道库勒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
战士的左臂软趴趴地垂在一边,右手高举他这次又高端了一点、雷附魔的钝剑,向骑士持剑右手肩部斩下,虽然攻击只击中铁甲,但附魔的效果却让对方整只手臂也如同战士一般无力地下垂,再捉不住猫妖精的脚踝。
“这英雄式的出场……时髦值略高啊。”
终于从紧张中脱离的唐吉诃德吐槽,却止不住笑意,同时接住飞身而来的Zyme。
作死战士果然是很不经夸的人,在这次攻击得手后,攻势便明显慢下来,那水平还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等附魔的麻痹效果过去后,骑士右手恢复行动,马上放倒了不在状态的库勒。同时,雪伦加入战局,再一剑彻底废掉骑士持剑的手臂。得手之后另一剑向头部间隙刺去,被骑士左臂抬起挡住。
一直都在队伍后方的Yves摸到敌人身后,用大锅猛拍骑士头盔的模样虽然滑稽,但不得不承认也是个办法。金属碰撞产生的嗡鸣让骑士难以抵御对手接下来的行为,此时巡林客已经到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从箭袋中摸出箭矢,狠狠插入骑士眼眶。
当箭簇穿过脑后碰撞到头盔发出一声轻响,青色骑士的身形也随之消散在雾中。
最后,连雾也没了。
“早上好。”
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这么说道。
·这周剧情怎么这么长,写不完了!
·半夜眼好瞎,有错字请告诉我
·7035字
03-01 与太阳同时出生的你(1)
她精心选择着她将来的颜色,慢慢腾腾地妆饰着,一片片地搭配着她的花瓣,她不愿象虞美人那样一出世就满脸皱纹。她要让自己带着光艳夺目的丽姿来到这世间。——《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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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诃德没抓到黑猫,但却招来了一只蜥蜴——不过巴掌大的变色龙很乖巧地藏在盗贼的衣领里,脖子上挂着唐吉诃德的弦月。
因为忘神的缘故,和那个想要挖坑埋起来的家伙在一起的记忆又被强制从角落扒拉出来揉把揉吧放在面前,唐吉诃德仍然不太喜欢使用德鲁伊的技能。
难得有东西合了眼缘,其貌不扬的小动物天性安静,颇有点“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岿然不动”的味道。何况唐吉诃德的喜好向来……不怎么主流,它看上去想待在他身边,于是唐吉诃德就带上了。
却没有给它取名。
这次挑选碎片的人是鲁诺莱亚。其实碎片看上去都一样,诗人做出表面上的慎重,在他附近的几块里选着,最后触碰了其中的一块。
同时,他们被拉进一片浓雾。
能见度太低,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队友的面容都看不见。唐吉诃德试探着伸出手,摸到一片粗糙感,他很快分辨出来——那是树皮的触感。这里大概又是一片树林。
雾也是水气,然而这里的人没一个知道怎么用隔水咒的。能见度太差了。雪伦察觉到这阵令人不习惯的安静,才发现选择了碎片的吟游诗人和那个总是吵吵嚷嚷得战士不知所踪。
zyme高声呼唤鲁诺莱亚和库勒的名字,没有得到回音。这声音也许是惊扰到了原住民们,游荡者敏锐的听觉接收到飞鸟振翅之音。混合着这点点几不可闻的噪声,白发少女明显浮出几分担忧,马上又让自己冷静下来,拿出她的弦月。顺着队长的动作,yves伸出手,阻止了猫妖精的叫喊。
“实在是看不清东西。我们先顺着弦月指示的方向走,如果不是遇到危险,泰勒弥斯应该也能想到这个方法来和我们汇合。”
对于友人的智慧,她笃定地判断,并且明智。
但唐吉诃德摇摇头,“鲁诺莱亚确实想得到。但还有一个库勒,如果他们并不在一起呢?”
雪伦一噎,发现无法作答——关于贫穷战士那神奇的脑回路的问题,在此的任何一个队友都无法作答。最后他们只能自暴自弃地下决定,先走着再说。
丢失一位队友和……一个逗比的冒险者们在半月形宝石微弱的光芒指引下,顺着碎片所在的方向一点点往前摸索前进,精神紧绷。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不过走了一会——大约不过是十几分钟过去吧,走在最前面的游荡者发现前面就不会再突然碰到树了。凭此,他们估摸着自己已经走出了小树林的范围。从那一刻起,弦月像是被截断了信号,不再有明确的方向为他们指明,仅仅留着清冷的光芒,闪了两闪。
本以为要重新找方法了,在唐吉诃德耳边,传来的却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几分熟悉,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
“阿卡夏,是你们吗?”
“唉唉唉是不是队长啊?!可算找着你们啦!”
他们都听见吟游诗人那干涩的声音,和库勒一如既往的话唠。不过简单一句话,就让心底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
“库勒,泰勒弥……”
“终于等到人了!”
在他们询问两人情况之前,突兀的声音响起。那点放松感才刚刚升起又被憋屈地打散,众人只得进入戒备,茫然四顾,然而在这篇浓雾笼罩下自然是没有任何发现的。
那声音没有停止,轻快而活泼,继续着。
“我等了好几天,你们就是冒险者吗?带我去旅行吧。我知道你们在找些什么,带我去旅行,我带你们找到它。”
这次,他们终于找到发声源了。
就在脚下,那朵蔷薇摇曳着叶片,尚未绽放的花蕾带着来自清晨的露水与朝气,含苞待放却不见羞怯,朗声向他们问好。在雾气之下显出格格不入的生机勃勃。
“……蔷薇在说话!”雪伦不自觉地把自己心中的震惊说出口。
“真是没礼貌。”蔷薇不高兴了,“我为什么就不能说话呢?”
这样理所当然地反驳着,她努力让这群来着明白,自己可是朵聪明的花。
“这里是哪里?”——冒险者们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庄园的女仆冷漠回答,小镇的居民热情介绍,而蔷薇,它嬉笑起来,招摇她的叶片天真无邪地说道:
“不知道呢,如你们所见,我只是一朵花呀。”
【他们总在问:“这里是哪?又要往那里去?”】
在这,没有人能来回答,只有蔷薇在说话。
手中,弦月指不清方向,只有蔷薇在喧闹。
只有蔷薇能和他们交谈,“带我去山顶吧,我想像玫瑰一样在那里绽放。”
“像玫瑰一样?”游荡者有些敏感地重复了玫瑰这个词,“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比玫瑰漂亮多了吗?”
“但是我没有办法在那里绽放!只有那些玫瑰在那里!”
“你是说,只有玫瑰才能在山顶绽放?”
“不,我生长在这里,没有办法移动。我想在那座山上开放。”
这是一个请求,条件都明晰了。
库勒首先答应下来,“我会帮你的!”他知道唐吉诃德做过园艺家,所以将自己空荡荡的腰包——真的是空荡荡,除去那个被他拿出去塞进衣服口袋的半掌大布袋,连一个钢镚都没有——交给他,义正言辞地说,“拿去吧!只要是我能尽的力量!”
“哇哦,了不起。”游荡者干巴巴地说,试图让它听起来像是个道谢,或者夸赞什么的。同时以刀为铲熟练地开始将花苞移植到腰袋里。
“会痛吗?”
“一点都不。”蔷薇大方地赞扬这个园艺家技术纯熟。
“这附近还有其他和你一样会说话的花吗?如果你想去山顶,那么我们会在那里遇见你说的玫瑰?”唐吉诃德还是对玫瑰这个字念念不忘。
“谁知道呢,我也没去过那。我猜能像我一样说话的蔷薇是没有了,因为和我一样志向远大想去山顶开花的蔷薇也没有了”她骄傲地一扭花枝,那模样像是挺起胸膛,“有一首甜美的短歌告诉我向山顶前进,在那里,我想我能让所有人看到我。”
“了不起。”
光和他对库勒的态度对比,仍是这三个字,听上去却真诚了不少。
游荡者特意想讨好一个人……或者花的时候,倒是不会吝啬那点美语。他干完手上的活计,从与蔷薇的对话中移开注意力,才发现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尽了,发现其他人已经自觉去探索起附近——这一篇蔷薇花田。
“嘿。”这是蔷薇也反应过来了,“你们小心点,可不要伤到我的同伴!”
“是的。”唐吉诃德点头,“他们会很小心。”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蔷薇没应他的话,游荡者也没去找其他话题。他抬头看着天,一群飞鸟掠过天际,队形从“一”字又变成他眼熟却认不得的文字,如果鲁诺莱亚在,博学的吟游诗人会翻个白眼告诉他那是“人类”的“人”。
雪伦拿出弦月,第五季的赠物连最后一丝微光也燃烧殆尽,冰冷地躺在她的手心。
/
稍作休整后,冒险者再次上路,带着满怀期待的蔷薇,目标是他们的右前方,蔷薇口中无比向往的那山间一片青翠,远望而去十分惹眼。
“话说你为什么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库勒直截了当问出了其他人本来回避过去的话题,天经地义理直气壮——虽然确实该是这般,但唐吉诃德就是觉得手痒。
“嗯?是歌告诉我的。”蔷薇回答,“它还告诉我,在那里等着你们到来。”
库勒还想再问下去,花儿却像是已经猜到战士想说什么了似的打断他的话,“总之,先去那座山上吧。”
若是平时,库勒是不会在意一次打断的,他向来擅长自顾自把他想干的事儿做完。但这次,唐吉诃德的话又一次拦住了他都溜到嘴边的疑问。
“我们对你并不了解。什么都不说的话,坦白来说,我们很难信任你……信任是很重要的东西。”
“唐……”库勒看了他一眼。
“我已经尽力委婉了……”唐吉诃德用蔷薇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它真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见鬼,我讨厌孩子,也讨厌蔷薇科的物种……所有的。”他想起某个乐行说过的童谣,又想起被那个女头目用人血悲催养死了的蔷薇花,前者本来忘得差不多又被忘神给原封不动想起,后者更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你说的在理。”库勒也同意,这朵蔷薇就是像个普通人家宠爱着的孩子,活泼、好奇心重又任性妄为,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它只是朵花儿怕也没人信呢。
鲁诺莱亚在意的是另一个方面,“我们要怎么让你变得像玫瑰?那些玫瑰到底是怎么样的?”
“虽然我没有见过玫瑰,但曾经有人对我说起过蔷薇,玫瑰也是蔷薇的一种,所以我努力地向着玫瑰生长,希望最终能像玫瑰一样绽放。”
“可是蔷薇毕竟不是玫瑰……你应该要长得像你自己。”
“是这样吗……?”大概小孩子都是好哄的,至少三言两语下蔷薇看起来就有些迷惑了。
“嗯。”库勒傻笑着点头,“船长跟我说过,人嘛,做不了别人,那就做好自己啊!”
“至少在我看来你可比玫瑰好看多了。”这干脆就是唐吉诃德的私心诱哄,虽然蔷薇科的植物他都嫌模样太张扬,但蔷薇总还是好过玫瑰那么一丢丢。
“是吗……?不过我还是想去那个山顶上。”蔷薇坚持她的梦想。
“好吧我的好姑娘。”唐吉诃德说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山脚?”
“好像还有很远呢。”回答完这一句后,她不再说话了,看上去是在闹别扭和他们赌气,还没开放的花瓣气咻咻,一抖一抖。即使唐吉诃德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她总要让自己看上去是漂亮着的,一刻也不放松。
在梦境组成的那个庄园,时间是静止的,这里自然不一样。当冒险者们渐渐都流露出疲态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黄昏过去,天色堪堪还有一点亮,在有些昏暗的光芒中他们远远看到一个房屋轮廓的黑影,强打精神往那走去。
/
当他们抵达木屋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去。当天际最后一点亮也被月光取代,雪伦推开木屋的门。没有人招呼,然而一对幽绿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屋内,引起蔷薇短促而小声的惊呼。
在精灵的弱光视野下,鲁诺莱亚隐隐约约能看到那绿光大概是在桌子一类的东西上面。
“谁!”诗人皱眉,正看到库勒拔出他腰间的剑——战士又换了把新武器,颜色比上一把要深些,库勒我这它手臂微微下沉,隐约有种沉重感。
“库勒,别冲动。”鲁诺莱亚一阵头疼,把手按在库勒肩膀上
“我知道。”战士小声回答他。
这次不是唐吉诃德脑补,而是诗人真的想翻白眼了——知道还这个反应,哄鬼去吧!
“它”原本在原处保持不动。当两人的交谈声响起,绿光马上就被这动静惊动了,速度飞快地退到了角落里,在游荡者耳中,那落地声轻盈灵巧,并且……毫不陌生。
真是“老朋友”了,唐吉诃德不得不考虑他最近和猫科生物犯冲的可能性。
但好歹自己也是个德鲁伊,就算再八字不合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回忆在他那可怜的、浅薄的理论知识中,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注意力自然也就没放在其他人身上。库勒原本守着门口,等他们进去后,重重关上,然后摸索向墙壁的两边而去。
听到关门声,又见到唐吉坷德的靠近,原本盘在角落里的绿光稍微抬起一点,死死盯住了唐,低声嘶吼,听上去像是幼兽面对领地危机本能的威胁。鲁诺莱亚开始弹奏一首较为舒缓的乐曲,讲的是一个德鲁伊与他的动物朋友们的故事。
于是唐吉诃德停下,原本老老实实藏在他领子里的变色龙突然窜出去,并且往前凑近了一点。那只猫一愣,然后伸出爪子按住了可怜的小蜥蜴,像是好奇一般“喵呜”了一声。
“泰德弥斯,没用,直接弹催眠曲。”
鲁诺莱亚也知道这招效果不佳,顺着游荡者的话开始弹奏催眠曲。
这次,小猫对乐曲的抵抗力就很低了,并没有过去多久它就倒在地上,和爪子下那只变色龙睡作一团。唐吉诃德只好快步走上前,把他闯了祸却呼呼大睡的宠物拿回来。
库勒低声默念照明术的咒语,将其附于自己的剑上:“Let it be light.”
他们终于有心思开始观察房间。
木屋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除去他们进来的门以外,总共还有九扇房门,全都关着。幼猫刚刚待着的圆桌周围也是八张凳子,不难推测出这里曾是一个八口之家。根据鲁诺莱亚所说,桌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如果此处的屋主全部外出,那他们应该没有离开太久。
大厅除了圆桌凳子之外,还摆着一个花瓶,花瓶下是一个不大的柜子。
明明已经知道此处有人家居住,库勒却毫不避讳地打开了置物柜——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大声汇报,换来沉睡中的猫咪一声不耐的叫唤。
以及唐吉诃德好一顿揍。
“痛……”战士嘟嘟囔囔,仍不安分,指着素白的花瓶对蔷薇开起玩笑,“你想进去歇会儿吗?”
“好主意,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我们走了太久,我都觉得自己要渴死啦。”忘了之前赌气的举动,蔷薇用叶子缠住唐吉可德的指尖,冲游荡者撒起娇来,“给我一些水吧,只要把我再弄出来,然后放到那个花瓶里去——小心我的根。”
——这孩子还真是……有奶便是娘啊。
对于她的要求,众人自然是没打算拒绝的,雪伦看了眼库勒,对方心神领会地用造水术装满了不大的花瓶,然后仍是唐吉诃德拿着锋利的小刀充当种植工具,乍看去危险极了,实际上动作却轻柔又安全。
“谢谢。”蔷薇奶声奶气冲他道谢,然后打了个哈欠。
“到了好孩子的睡觉时间了,对不对?”唐吉诃德看了眼天色,外面黑得彻底,像是要把月光也吞噬干净一般,“睡吧,祝你有个好梦。”
“然后……”yves接话,首先推开了一扇房间的门,“我、我们还得接着工作。”
“分开行动,简单看看就行了,不要乱动东西。”
雪伦说这句话时眼神目标明确,十有八九是冲库勒说的。白发少女说完,蹲下去摸了摸zyme的头,猫妖精看上去也困顿了,抱着那只睡得十分香甜的猫,再接过唐吉诃德递过来的绳子快速在幼猫的前爪上绑了个蝴蝶结,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zyme在这等我们,先休息一会。”
唐吉诃德随便选了一个没人选的房间走进去,借着月色勉强看清里面,一间再简单不过的卧室。窗子敞开着,正对床铺,轻薄布料制成的窗帘随风飘起来,下摆蹭过床上铺着的小碎花被单。床边靠门的地方有一个空置的床头柜,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了,装饰一类就更加见不着。
他手摸到被子,不轻不重拍了一下。飞扬的细小灰尘光靠肉眼看去有点模糊,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片雾气中。他漫不经心地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可能、他是想着会不会遇见一只狐狸?火红色、白色或者黑的,当然也可能是想他在遗都曾经看到过的那只大耳狐,全身都是粗糙砂砾的灰黄。在短暂的几分钟里,天马行空的想象,让唐吉诃德在连续三个世界的奔波之中,悠悠闲闲地喘上一口气。
然后一转背,他又是那个看似无坚不摧的游荡者,走出门,前去和他的队友汇合。
交流后发现其他人所见的也都是这样一个简单到简陋的房间,只有床单花色的差别。剩下的4扇门他们又分头去看了,唐吉诃德才一推开就知道,和刚刚见到的那间房——和这里所有的卧房没有差别。耳边一片宁静,只能捕捉到库勒的惊呼声……
惊呼声?!
唐吉诃德快速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他的位置其他人稍微近一点,快了一两步,后面赶到的人就透过游荡者僵直的身影,看到屋内发生的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库勒拿了两三很肉干,然后放近鼻子闻一下,然后手中释放绿色的光,侦查毒性。见没毒,嗷呜一口,还颇为享受地砸吧砸吧嘴……罢了。
“……”
“诶你们怎么来了?”库勒一愣,回想了一会,大概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干了一件怎样的蠢事,没拿东西的那只手伸出来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哦……那啥……我看到厨房有点惊喜,没注意就就叫出来了。”
“糖糖……”即使被游荡者挡住了绝大部分视线,也不妨碍她的恼火。雪伦语调中听不出情绪,分外淡定,第二次说出这句台词,“揍吧,我准了。”
对于雪伦如此“善解人意”的建议,这次唐吉诃德没有客气,把这个一惊一乍的贫穷战士打成熊猫眼——同样,巡林客也再升不起阻拦的心思,整好以暇地在一旁旁观得起劲。
作死的结果是,其他人都找地方睡了,留下的库勒守上半夜。战士惨兮兮地坐在圆桌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娱自乐。当其他人模模糊糊睡下去的时候,他同样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完全无法抵抗的睡意,头往桌上一歪,陷入熟睡。
月与星、云与夜、虫鸣与树影。皆于此刻——
万物静默。
·6045字
·一丢丢题外话:
推剧本的时候因为剧情提到玫瑰,不自觉又想到了前置……嗷……我最开始真的没想把唐吉诃德对乐行的感情归类到爱情意味来着……
孺慕、暗羡,更像是像溺水的人为了求生抓住浮木。我个人来说这种喜欢挺扯淡的……但爱有一百种形式嘛。
果然糖糖恋爱和死亡flag可以划等号(还不都是你的错)!!养成恋爱剧情……嘤,有生之年竟然自己踩了自己的雷区_(:з)∠)_
接露露的脑洞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4925/
这是一个平行世界,重说两,这是一个平行世界(茸总脸
唐吉诃德正在思考,自己的大脑怎么就突然从好少年拯救遗都跳频到了恋爱轻喜剧。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结论啊,生活这个小婊砸真是太特么费解了!
总之,游荡者在单身汪了二十多年后突然就领悟了一觉梦到竹马扯着自己的领子大喊“你要对我负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他想了很久最终只能强行解释为都是宿醉的错。
荔枝人说好萌啊,他说,萌荔枝人他二大爷的。
而在现实里,则是一脸“我没睡好”表情的陆仁对着同样生无可恋脸的唐吉诃德问道,“你做噩梦了。”
——是啊不仅做噩梦还梦到你嘴角红肿、走路别扭、脖子上还种着草莓问我要赔偿,然后我被冤枉后气不过啃了你一口。这能说出口吗?果断不能啊,说出来明天我就要被旅团首领的粉丝团套麻袋沉井好不好。
里德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在陆仁和唐吉诃德脸上来来去去,又去去来来,直把他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唐吉诃德只好给自己疯狂灌酒,一边思考里德那句“别人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着上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这种思维极度不清明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针对老大那句话的最后一点,似乎很有必要给证明一下清白:
“谁说是个人就行,我又不是露露那个处男,对象问题很重要的好不好。”
…………
“嗷……当我没说……”回过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后,他已然不敢抬头看陆仁的脸色。
很好这下要变成旅团首领带着粉丝团套他麻袋……至少让我在现实里啃上一口才划算啊。唐吉诃德咂嘴想到。
然后唐·行动派·吉诃德就将自己的不甘转化为实践——虽然武僧和游荡者肉搏很不占便宜,但武僧和游荡者比反应速度也是很不用过脑的。
等陆仁终于反应过来唐吉诃德干了什么后,他把整个桌子都掀了,里德的啤酒糊了唐吉诃德一脸,随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狂奔出酒馆……如果他刚刚能有这么快,唐吉诃德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连这人的衣角都碰不到。
里德目瞪口呆地看着敞开的门,然后视线又移到唐吉诃德正在抹啤酒的脸上。他当然知道唐吉诃德没那个意思,一时间只觉得此人的节操与下限之低实在是自己所难以揣测,“你……到底是干嘛……?”
“逗他玩。”唐吉诃德抹干净了脸,但湿淋淋的,浑身散发着廉价麦酒的气息,比醉鬼还醉鬼,但以上全部不能掩饰他充满恶意与兴味的笑容,“超久违的炸毛露露wwwww”
说着,游荡者再也忍不住,伏在被陆仁掀了个倒翻的桌子上,狂笑不止。
02-03 星也落尽(5)
·第二章完结,4107字
·恶搞向,OOC都是作者的锅
去你的装逼引言。
——唐吉诃德
/
这次的缓冲时间给得要比上一个世界长。唐吉诃德把匕首丢在熊孩子家门口,专找没啥人的小巷子溜溜达达,又四处磨蹭了一会时间。盗贼是个眼尖的,一下逮着了那个明明见到他却不知为何试图偷溜的男孩,二话不讲伸胳膊就是一把刀擦着男孩的手臂钉在石头缝里,成功唬住对方。
“切,你没死啊。”男孩很不情愿地磨蹭过去,一步步挪,“就说不会死,你说你当初吓我做什么。”
“谁讲的,我差点就死了。”
“骗人,明明一点伤都没得。”男孩振振有词,半晌回过神,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等等,你还记得?不可能,一定是骗我的!”
这小表情和陆仁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世界不同唐吉诃德都要思考陆仁在外面乱搞的可能性了——这方面一向没啥节操可言的唐·以下内容重音·未成年·吉诃德如此暗戳戳编排自己的好友。
“我骗你干啥,又没得好处。”他笑眯眯逗人家。
男孩显然被问住了,发现似乎好像自己还真没啥被骗的价值,又嘴硬不肯承认,只好恼羞成怒地哼唧一声扭过头去,不再和唐吉诃德说话。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男孩针锋相对,却忘了前几秒刚下定“再也不要理这个讨厌的家伙了”的初衷。
“我?我叫唐·吉诃德,现在能说了吧?”
他刚问完,就见那熟悉的、见鬼的白光从视野中乍现。
“……我叫【——】。”
——什么?
“喂!!!不要忘了,我叫【——】!!!”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男孩加大音量,满脸焦急。但声音传到唐吉诃德耳中,仍旧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男孩嘴巴一张一合,大声叫着。
——吼屁,我听不见啦。
最后,他只来得及回以对方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
无名之城内,和队友一起被遣送回城的唐吉诃德叹气,那神情呀,冷漠、凄清、又惆怅。
——第五季一定是在玩我。
他恹恹地想,还以为这次能捉一只熊孩子玩养成呢,嫩嫩的小徒弟听上去口水都要流下来好不好!所以才一时兴起就努力刷上那么多次好感度……再想想当初乐行玩得可开心(并没有)的样子,结果轮到他就只剩白期待一场。
他倒也没想过对方那副看见他就躲的模样,怎么也和自己当年那副“乐行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唯一的神话”的傻脸对不上号。
最后是鲁诺莱亚拖着魂不守舍的唐吉可德去找了忘神的信徒——虽然唐吉诃德想了足足十分钟也没想到这群人到底是从哪个岔子里钻出来的,他把这当做一个超大型旅馆,本来就不太关注无名之城里头的事,就算窜出几个新居民,只要不是正对自己选的那个小屋,基本发觉不了。
吟游诗人没理会发呆的唐吉诃德,拿着石雕给他们看过后就开始和信徒们侃大山。鲁诺莱亚和信徒聊得有点high,完全没注意到盗贼那迷茫的眼神。最后他只好一边听天书一边[戳酸奶.GIF],心底百思不得其解。
——这人非要拉上他到底是干嘛啊?你以为你是上厕所都要带好姬友的小女生吗!
唐吉诃德十分郁闷,在鲁诺莱亚聊爽了准备走人的档口终于抓住机会问出他唯一想问的问题,“超越记忆……这句话的后半句是什么?或者说,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神明消失在火焰之间的最后一句话,令他实在是无法不去在意。
为首者语速不紧不慢地回应他,却并没有正面说出答案,“那么,你们超越了你们的记忆吗?”
“知道吗。”于是唐吉诃德也不紧不慢起来,“我觉得你们这种要说不说的调调真的讨厌透了。”
信徒们面不改色,满脸挑衅的唐吉诃德面面相觑,同时说出一个“呵”字。
吟游诗人无语地拉走盗贼。
“你心情不好?”他问。
“非常不好。”一想到自己已经和软萌可欺的徒弟弟失之交臂他觉得连呼吸都痛,求一个倒转时光的道具这一次他一定强抢民男也要把小徒弟拽手里。
鲁诺莱亚不知道他心里想的都些什么鬼玩意儿,所幸诗人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八卦,全然没得刚刚在忘神信徒们面前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爱好。
两人没走出多远,黑影闪过。纯黑的灵猫灵巧落地,唐吉诃德的角度能看到它的四分之三侧面,眼珠半透明的凸起,底色是幽幽的绿,像以黄绿为基调的油画做成两颗水滴宝石。不得不说是很漂亮的一只猫咪。前提是能无视盯着它满脸“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的傲慢神情,以及嘴里叼着的东西……
盗贼一翻腰包,果不其然那朵枯萎的黄花已经不在。
“……”
他惊疑不定地望向诗人,“现在的猫还有隔空取物这么高端洋气的技能吗?”简直人不如猫。
“我想大概是没有的。”然而事实摆在眼前,鲁诺莱亚也开始有点怀疑世界观。
小正太没拐到手也就算了,小萝莉的花还要给一只蠢猫抢走,就算叔可忍,婶婶也表示要掳袖子揍你丫啊!
眼见黑猫跑了,唐吉可德二话没说拔腿就追,留下鲁诺莱亚一个短腿诗人站在原地,看着盗贼扬尘而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只好翻了个白眼。
/
黑猫跑得很快,却始终没能甩开穷追不舍的唐吉诃德。大约也是觉得这个游戏有些无聊,它一个拐弯拐进了巷子口里,如果唐吉诃德没记错,那是个死胡同。
“呵呵。”他笑,“你再跑啊。”
巷子口的唐吉诃德弯着嘴角,墙脚的黑猫抖动耳朵。一人一猫遥遥相望,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呸,怎么看自己都是被鄙视了好吧!
唐·不爱动物只爱植物·吉诃德一点压力都没有,出手就是飞刀,黑猫敏捷地躲过攻击,头歪过去,看了看盗贼。
很好,这次不是鄙夷的目光了,这拓麻根本就是赤·果·果·的·调·戏!!!
卯足了劲准备好好教训这个高冷物种,结果黑猫哧溜钻进了随意丢在胡同尾的废纸盒里,唐吉诃德再一掀开纸箱,猫毛都没看到一根。
“泰德弥斯……”他回过头询问姗姗来迟,气喘吁吁的吟游诗人,“现在的猫还有瞬间移动这么高端洋气的技能吗?!”
“……”鲁诺莱亚干巴巴地回答,“我想大概是没有的。”
“真是好极了。泰德弥斯,麻烦你个事,帮我去酒馆发布一个任务贴在……哦,管他有没有人任务版,没有就糊墙上。”唐吉诃德笑容里透着腾腾杀气,“我有预感,我们的小朋友有点调皮,不太好逮。”
——我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在乎抓猫这么愚蠢的任务。
但鲁诺莱亚没把心里话说出口,只是换了个话题,“你有预感……这话听上去真耳熟。和zyme一样来自女人的直觉?”
“……”
“想死直说,我的好诗人。”
/
显然吟游诗人并不想死,他很快就走了。而唐吉可德则开始他满城捉猫的奇妙冒险。
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凭直觉漫无目的地找,直到路过陆仁他们待的地方,隔大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一阵鸡飞狗跳,一时没耐得住好奇心,爬个窗就溜进去了,正好看见萨米尔、吉泽尔两人成包围之势,困住里德,一人手里拿着一块布。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萨米尔和吉泽尔一同回头,“啊,糖糖!”
“是唐宵。”他无力地反驳。
“我们在给老大……”萨米尔拿着手里的东西一扭头,里德早跑得连影子都没看到了,“咦,老大呢?”
唐吉诃德看着在横梁上冲他疯狂摇头的里德,一时半会也没想好要不要揭发他——也是老大这个治个病也能被丧尸嗷呜一口的万年幸运E终于运气爆表一回,难得唐吉诃德今天没得什么要恶作剧的心思。
“算了……糖糖你来得正好,吉泽尔也给你准备了衣服,来试试吧。”萨米尔一脸“我正在哄骗你”的表情就差写字在脸上了——不过就算他真的写上去,唐吉诃德也不认识就是。女法师也配合地拿起挂在手上的破布……不,是衣服。
所以只是奇怪与自己和陆仁他们队的两个女生似乎并不怎么熟悉,唐吉诃德点点头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想不通自己和里德之间有什么共同点,难道因为都是盗贼?是新买的装备?
他换上衣服走出去,萨米尔看上去要笑晕了。
“有点宽大。”唐吉诃德实事求是,“不方便活动。”
“不,挺适合你的,相信我。”萨米尔一边拍着盗贼的肩膀一边抹去不存在的眼泪,将全身镜推到了唐吉诃德的面前。
“…………”
“女装?”他就说穿法感觉怪怪的,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吉泽尔则兴致勃勃地拿起别针开始给衣服做修改。少年盗贼本来就消瘦,穿着给里德的尺寸准备的衣服这会半个肩膀都快露出来了,
“你说得没错,确实挺合适。”等她改好后,站在那被像娃娃一样摆弄的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一个相当客观的评价。
其实唐吉诃德并不怎么生气,虽然总有人认错他的性别不过这张充满欺诈性的脸带来麻烦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不少便利。只是虽然一直有人说着“诶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这种话,唐吉诃德却一直没有尝试过女装。
——原来是这个感觉,看来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装女孩子试试。盗贼暗戳戳的想。
帅得没什么必要的德鲁伊在一旁为盗贼不存在的节操而表示目瞪口呆。
似乎他的好友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没下限一点?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份微妙感抛在脑后,拿起另一件兴致勃勃地询问,“那要不这一件也试试?”
一发不可收拾的换装paly开始了。
充当空气,从里德被逼开始就一直在一旁全程围观的陆仁无语好半晌,捂住他的脸,以表示自己的不忍直视。
“等等……”唐吉诃德回过味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满足了恶趣味的萨米尔满足地问。
一旁,吉泽尔的黑猫跳上窗台,女法师激动地搂住了它,“Luna!你去哪里?”
黑猫眨巴眨巴金色的双眼,和之前那只某欠揍猫咪截然不同的颜色,神色不知为何透露出一股“心忧天下”……额不对,应该是“我家主人不可能这么蠢”的忧郁。几秒后,盗贼恍然大悟地跳窗而出,“想起来了,那只猫我还没抓住呢!”
/
他从不知道无名之城的黑猫是这样多。
黑猫向左一步,盗贼向左一步。黑猫向右一步,盗贼向右一步。如果不是因为眼睛颜色对不上,身上也没有铃铛,唐吉诃德险些就以为自己找到了那只自带嘲讽脸的死猫。
而最终结果是,唐吉诃德有些尴尬地和带着白帽子的小个子法师道歉,少女养着的宠物炸毛似窝在主人肩膀上就是不肯看他一眼。
“总之还是抱歉……我叫唐吉诃德。”
“chant。”蓝发少女的视线始终半垂着,没和唐吉诃德对上。
这个名字有点拗口,本来就不识字的唐吉诃德磕磕绊绊重复了一句,得到少女一个点头,“嗯……是圣歌的意思。”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名字。”
少女沉默了一会,才小声又坚定地“恩”了一声。
唐吉诃德虽然会交际,大部分时候不算一个主动且多话的人,而chant比之他更加是要被列为沉默寡言的范畴。没有什么理由,这两个人一人一句接起来,竟然气氛还算和谐。
最后带着法师给他的建议,盗贼再次踏上满城捉猫的奇妙冒险……才怪。
理所当然,(毫无意义地)忙活了一天过去,唐吉诃德也没再见到那只黑猫的影子。气消得差不多不打算继续找罪受的唐吉诃德果断选择放弃。
没看到两只巫师家的猫都不能又是瞬移又是隔空取物的猫,还以为自己只是遇见了一只普通的猫科生物?
拜托,他又不是傻。
02-02 星也落尽(4)
阴森的海底是没有门的。
——《???》
/
闹剧过后,前方出现了一节往下的楼梯。脚下湿润的土地分明还有些崎岖,不容质疑的百分百纯天然。正因为鞋底蹭到泥还散发着浅淡的气味,因此出现于此、人工痕迹明显的楼梯才会显得更加突兀。
尤其当它偏偏是阶梯,拜上一次在梦境世界那糟糕到不愿回想的经历所赐,唐吉诃德看到这玩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从签了名之后神情就一直不太对劲的库勒将剑递给了他,这意思十分明显。然而唐吉诃德并不在乎对方那点心思,作为盗贼,他还是很自觉地接过了库勒的发光道具——那把已经摆脱废铁级别的铁剑,率先踏上台阶。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它来得突然,唐吉可德没来得及捕捉。
但马上他就知道自己错过的是什么了。是刚刚发生不久,因为崭新而被直接判定为不需要回放的记忆。
真正详细的回忆,时间已经要追溯到几天前,尽管唐吉诃德看来自己和陆仁在无名之城的交谈还历历在目。
“差不多就是这些。”唐吉诃德说完自己在庄园经历的故事,“我有点害怕……”
陆仁像是见到鬼一样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盗贼无语,“遗都有可能变成那样子诶,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都白费了,还不准我怕一怕吗?”
“你怕乐行失望?”
唐吉诃德一噎。
“……那倒也不是。”
“我本来以为是这个原因,结果仔细想想,乐行会不会失望对我而言似乎并不是最重要的地方。我又不是为他活。”
这话未免有点违心,唐吉诃德看一眼对面,陆仁只是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知道你想要拯救世界,其实我稍微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要自欺欺人一辈子了,反正……就算不努力,糖糖也能过得很好,这有些不像你的不作风。”
“不像我的作风?”
“不交心、不思考、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过。”
“那听上去还真是轻松。如果没被第五季选中说不定我还真能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带几分自豪,唐吉诃德语气里反带着陆仁分辨不清、莫名的复杂,“像个普通人那样,顺从本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下去……这样……简洁明了多好啊。”
“如果不背负枷锁,我就活不下去。”
他还记得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七年过去,除了真切感觉到时间流逝以外就什么也不剩下,如行尸走肉的死者。而相反,被他竭力否定过的,乐行的这份梦想,当他选择正视时,沉重的石头压在心中,唐吉诃德反而感到无比踏实。即使偶尔他暗地里抱怨,这感觉简直像是强推给他一样,但说到底其实是他自愿如此。
他觉得如果这样走下去,总有一天借来的梦想,也能成为他自己的东西。毕竟唐宵十七年来失去那么多,抓住的寥寥,得到的更少,难得有一件事如此切合心意,别人就是想要也拿不去。
“嗯。”陆仁总结,“糖糖长大了……”
“……”
“虽然知道你其实是想表达什么,不过,露露,你还是闭嘴吧。”
只有走上去才知道,越往下,台阶就越老旧。
唐吉诃德眨眨眼,踏入下一级台阶,两个人的谈话在朦朦胧胧的雾气里褪成单调的黑白色,渐渐散了声息。
/
从这开始,每踏上一级台阶,在唐吉诃德意识里度过的都是一段不算短暂的时间,好一点的时候只有十多分钟,长一点也可能跳跃性回顾好几天。他耐着心性往下走,面色看上去心情沉重,步履却越走越轻松。
在他眼前,之前在庄园里经历过的片段不断闪现——往下往上都被冰雪笼罩的世界和那次错误的选择、女仆接过碎裂的宝石捧在手里白光乍现、湖边遇见的女人神情缥缈难辨挥手便将人赶退、湖心中央金发女子发起攻击……
面无表情地等待时间过去,唐吉诃德有点无聊,走马观花地看着这些在他看来已经能被归纳为无伤大雅的小事。
再怎么后悔,已经过去的故事无从更改,变为天底下最廉价的宝物。
再前进,是更加久远的事。
比如那位美艳动人的小头目饶有兴致地问,“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园艺师?”
某个记不得名字的人说,“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这世道能活着,还有啥不满意的。”
那个时候陆仁还会跳起来炸毛,“不准叫露露。”
——并不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放弃反过来搞什么费力不讨好的“拯救世界”中二宣言呢?
他还看见一个本以为自己忘了的人,笑得特别嚣张,简直比库勒还欠揍。
“别想啦,不必阻拦我,我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
“诶……”
无意义的叹息从口里溜出,唐吉诃德透过几年前的自己的视线,唯独这次看到短暂的记忆碎片,几乎要沉迷其中。
“也不要为我伤怀,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我不过是提前认识到,并且为所有人都能清醒的那一天努力。”
“当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份思想而活时,我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目光所及,短发的青年也一样叹息,红色的眼睛深处燎原之火熊熊燃烧。
让唐吉诃德知道什么是德鲁伊的人手中紧攥着一支枯藤,随着他口中快到听不清的咒文飞速抽芽生长,变成他擅长的武器。
“你只是还没意识到,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走上和我相同的路。忽视嘲笑、不畏艰险、更不必害怕死亡。”
“那时,我们不再像一个人类,因为思想是不朽的。”
他终于想起了青年的脸,想要伸出手拉住对方,但回忆不可篡改,只能再一次看着青年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离去。
唐吉诃德再一次体验到当初分歧与争吵的焦躁,还有对方注定一去不还。
“呸,稀罕。”盗贼成功把死鸭子嘴硬技能点刷上满级。
既然见到了这人,唐吉诃德就知道再往下一步能看到些什么了,果不其然,所见全是关于乐行的事。
唐吉诃德当年天真的每一点细节都被强制灌输回脑海里。他本以为自己的记忆力还算出色,不想十多年过去,原来他已经忘了这么多。
自然,他也想起那个生养他不过一月的女人的脸。
最终眼前只剩下石像缄默伫立,刀工很新,漫长的岁月不曾在这里留下痕迹。那比之前见过的所有雕像都细致,连衣袍边的纹路都刻画精细,黑袍长长的兜帽垂下来,遮住司职遗忘的神明的容颜。
“和泰德弥斯的猜测几乎一模一样……”他垂下眼帘,眼中的感情晦涩难明,姿态十分随意地捡起了神像脚下的碎片。
——透过碎片的反光,在唐吉诃德瞳孔中倒映出的是,他本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
“……”
“虽然不知道您具体的名字……不过,我有点生气了。”一口一口,无法抑制的叹息从他口中溜走,最后变成了两个字,“乐行。”
“汝等为何来此?”
“来拯救世界啊。”唐吉诃德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然后改变遗都,完成某个人的……遗愿。”
这话说得有些恶劣,但唐吉诃德在乐行面前总是这个态度,他看上去无比自然,就好像完全没有怀疑面前不正常的情况似的。
“是吗……”“乐行”摇头,做出战斗的姿势。对此,唐吉诃德看上去有点难过。
“连装都不装一下?不过算了……”
唐吉诃德拿出飞刀,挡下了“乐行”的拳头。虽然抚养人和记忆中一样擅长格斗技巧,可如果乐行还活着,已经长大不少的唐吉诃德怎么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能出师的年纪。尤其是对方徒手,而他武器充足的情况下。他的力道很大,不少刀都直接嵌进地里,刀柄一部分露在地面,在两人的交手中又被不小心踩进去。
“自欺欺人也好,反正既然都用了他的脸,也让我就顺便利用一下,来听我说几句吧。比如……我已经继承了你的理想,不会再退缩,之类的。”
被“乐行”近身的下场是腹部与手臂都受到不小的创伤,被拳风划过的地方目前还只看出微微泛红,但他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出不久后青青紫紫的凄惨模样。唐吉诃德的飞刀也改投为捅,狠狠扎在对方身上。
“啧……果然还是没什么好说。”
“乐行”大概是感觉不到痛觉,对于来袭的武器仅仅注意去避开要害,对滴血的伤口更是满不在乎,直线前进之下速度飞快。唐吉诃德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却一直不成功,不由得有那么点焦躁。手腕一翻,几根长针准确地击中唐吉诃德眼中目标处。原本行动如雷霆之势的人瞬间摊在了地上。
“攻击穴位,可是您教的。虽然暗器这种弯弯绕绕的技巧确实是我自己学成的。”唐吉诃德笑眯眯地走过去,脚踏在“乐行”腹部,用力——
“无用之功。”
也许是神明的虚影评价道,突然一个弹起,手捏住唐吉诃德踩在他身上的脚踝,马上便压制住了这个大不敬的凡人。唐吉诃德手中最后几枚飞针擦着对方的脸,扎进顶部的岩石壁里,随着盗贼一个后拽的动作,原本散落在地上的透明丝线缠缠绕绕,将“乐行”捆个结实。虚影试图挣扎,线却越缠越紧,血珠顺着线蜿蜒融到泥土地里。唐吉诃德分外满意地发现遗都那个缺德工匠这次竟然没给他偷工减料。
“老实说,我还没和乐行这么彻底地打上一架,他大概也没想到教出来的孩子这么不要脸吧。不过管用就行,是不是?”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虚影毫不在意,不顾手脚也许会被勒断的风险用力,竟然还真被他崩断了几根,然而唐吉诃德增加束缚的速度显然比他挣扎的速度更快。
“哦,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句,重来重来。”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我想要告诉你,我已经继承了你的理想。”
“此后,哪怕是神,只要挡在我前进路上……”
火焰从虚影身边的丝线开始燃烧,很快,就将人笼罩其中。在“乐行”喑哑得不成样的嘶吼中,线全部断了。
“我也能毁了它。”
/
真切的阳光穿过发梢,打在脸上。唐吉诃德懒洋洋地坐在那,等待同伴的苏醒。
关于神殿最后的记忆,终止在被火焰烧得不成人形的敌人,断断续续,作出一份预言。
“唯有……超越记忆……”
他们的冒险结束,仿佛又是一次烂尾的戛然而止。唐吉诃德却觉得这结局并不算坏。
伴随着旅程的终点,作为代价被神明拿走的记忆也送还,证据是醒过来的库勒后怕的眼泪,和劫后余生地懊悔,“差点回不来了……那段船歌……”
唐吉诃德没有问那是什么意思。
“我记起那是什么地方了。忘神,象征记忆与忘却的神祇,那里是忘神的神殿。遗忘乃……救赎。”鲁诺莱亚对队友们笑道:“我可不这么觉得啊……”
同样如此认为的他赞同地点了点头,收起酒馆桌上那段明黄色的野花,转身走出酒馆,到了属于孩子们的家。
“咚、咚咚咚”一重四轻,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却没有人来开门。他想了想,将随身携带着的那把最开始乐行赠给他最后又因为长大不再称手而换下的匕首留在门口。
【“我希望有一天遗都周围是翠绿,碗中有清水,活得有个人样。我还希望你一生无病无痛,有人陪你。”】
他被拿去的记忆,不过是这么一句话。本以为被拿去再找回都不会留下痕迹,不想却轻而易举地想起了。大概是因为走过那段台阶,所有的记忆都像被擦拭过一般,只有这一句话仍然蒙尘记不真切,反过来格外显眼。
将所有幸福带走的叹息,在空荡荡的巷子里,一声又一声响起。
他现在想做的,比之乐行所说,竟还要奢侈得多。
·4080字
·这篇可谓是我最近文力的巅峰
02-02 星也落尽(3)
你们是那里也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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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他回到了神殿之中。
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库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被雪伦一拳打趴。
果然,就算是雪伦,只要想到对方拿着自己的形象做出那些事,也是不能忍的呢。回想起在小镇发生的一切后唐吉诃德真是十分庆幸换到自己的身份的人是雪伦。
“对不起对不起……”库勒捂着脸向少女道歉。
鲁诺莱亚在一边喃喃自语,zyme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后面……”yves结结巴巴地提醒他们,唐吉诃德这才察觉到,除了队伍中的六人以外,还多了一份轻微的呼吸声。
然后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另一个库勒站在那,身形并不是十分清晰,他看上去比那个不靠谱的贫穷战士严肃多了,念叨一句“最初堕落之人”,举起武器像他们冲过来。
库勒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先反应过来,同样一剑砍向那个拟态库勒,“嘿老兄你不觉得事情很异常……么!”
“库勒,不要冲动!”吟游诗人试图走上前,却被战士一只手挡了回来。
“这是我的战斗,你们闪开,别多事。”
唐吉诃德却注意到,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语的战士,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看到这行为,他眯起眼笑起来。确实,也许只有来自遗都的唐吉诃德能够心神领会那一眼所代表的含义——
“麻痹对手心理战术”,又名“谁他妈犯蠢要和你单打独斗啊”。
一剑挥退来袭之人的库勒很快与对方战成一团,这是唐吉诃德第一次看见库勒战斗时的模样,分明是毫不避讳自己损伤的疯样。他冷静地等待着插手的时机,看着库勒在双方角力过程中渐渐不支,猛然撤下力道后退几步,闪过对方的挥砍,并反客为主地旧剑反手一挥搅乱镜像的节奏。
终于拿到主动权,接下来便是寸步不让步步压制,即使是库勒的模样,镜像的作战方式却明显和库勒大相径庭。在一个双方退后的空隙中,镜像人刚摆好姿势,库勒在自己都没站稳的姿势中毫不在意地冲击而上。
这行为未免太过不理智,而让游荡者不由皱眉,手里藏着的东西几欲脱手,又按捺着收敛回去。镜像自然抓住了机遇,一剑挑飞库勒那把破烂短剑,而库勒像根本不在意武器离手一般,握剑的右手转为拳头,唐吉可德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神术,只看到了镜像撞上岩壁的结果。
库勒自然是冲上去一副要痛打落水狗的模样冲过去,没想到反过来被之前只是装模作样受伤的镜像逮住机会痛殴了几拳。
两个人的打斗姿势让镜像正好背对了唐吉诃德,少年盗贼终于逮住机会扔出手里攥了许久的飞刀,但对方的战斗直觉比唐吉诃德预料的还要更加优秀,闪过了这次突然袭击。
大约是飞刀的破空声让镜像不得不放弃了大好时机抢先躲避,他转头看了唐吉诃德一眼,脸上竟然还有点“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的委屈感。面对无声的质问,唐吉诃德回以灿烂一笑,不得不说镜像用着库勒的脸做出这个表情,实在让他之前感觉被幻境小镇耍了的心情好上不少。
两个人的战斗继续,但镜像明显对一旁干脆光明正大把飞刀亮出来的无耻游荡者戒备起来,专心度都落了下乘。最后,库勒之前趁机捡回来的钝剑再一次被它的无良主人当投掷武器扔了出去,另一只手上的飞刀也在同一时刻出手,目标正是镜像为了避开钝剑的而不得不躲避的方向,直直插入对方胸口。
眼见得手,库勒一脚踢去,想把飞刀踩进,反被镜像抓住了脚踝。贫穷战士嗤笑一声,腰身一拧,镜像被出招前想过应对之招的库勒用另一只脚狠狠踹中头部。随后库勒头也不回,握住了唐吉诃德再一次丢过来的飞刀,以迅猛之势贯穿镜像的咽喉。
被割喉的“库勒”消失在黑暗中,与之对应,四周的一切都明亮起来。
“切,不堪一击。”
还喘着粗气的库勒手中拿着唐吉诃德不到巴掌大的飞刀,故作潇洒地吹了个口哨,仰着头如是说,然而那伤痕累累的外表看上去实在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反而得到了唐吉诃德一个毫不留情地白眼。鲁诺莱亚没理会这人的耍宝,转而去研究起他们所处的大堂的摆设。
库勒也凑过去,和他一边聊天一边观察。大堂里的东西不多,他们两个人去研究最起眼的那个石制的讲桌,唐吉诃德干脆也就和雪伦一起抚摸这里的墙壁。
他只是确认了墙壁这里没有机关的可能性,没有注意看上面到底是些什么花纹,反正这方面还是鲁诺莱亚比较擅长。等唐吉诃德确认大堂里没有任何机关后,没理会还瘫坐在座位上的库勒,率先推开了大堂左边的门——一个简单的餐厅出现在他们面前。
库勒大概是见其他人都来了,也挤过来,看到碗橱后兴致上来拿出了一个碗,向唐吉诃德开起玩笑,“好心人!行行好吧!”
唐吉诃德完全不明白这个人为何永远不明白人作死就会死的道理,但还是遵从心中所想的抓出一把飞针丢进了战士的碗里。
“这可填不饱肚子啊……”
“欠揍的孩子要吞千针~~~”
“我明明年龄比你大!”
“……”
巡林客察觉到少年周身瞬间散发出的杀气,有些头疼地挡在两人之间。雪伦伸出胳膊扯住被库勒踩了痛脚的盗贼,向一边看热闹看得十分开心的猫妖精使眼色,zyme也只好快速转移话题,“既然这里没有什么收获,那我们就去右边看一看好了喵。”
不得不说,猫妖精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技能点真的有点差。但怒气冲冲的游荡者仍只能看着队友积极响应这个提议,鱼贯而出。
没跟上其他人的动作,唐吉诃德干脆坐在讲桌前的座位上发呆等待。非要说他刚刚有多生气是骗人的,顶多不过揍库勒几拳解气的程度,唐吉诃德自觉到了这个队伍以后自己的脾气修养实在是上涨不少。
他并没有等待多久,同样在右边房间也一无所获的队友们就已经出来了。现在就只剩大堂最中间的门,zyme发挥所谓“女人的直觉”告诉他们,此行的终点就在门后不远处。一伙人看看豆丁大体型怎么都只能和未成年小萝莉扯上关系的猫妖精,转而又齐刷刷看向了雪伦。
“别看我,我没有任何感觉。”他们的队长举起双手,干巴巴地说。
唐吉诃德觉得信雪伦比较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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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旁边普通的日常起居室,中间门后的景象确实更有决战之地的风范。在相当宽敞的房间中央,一个供奉着无面石像的祭坛摆在那里。祭坛和神殿的其他地方一样布置得十分简陋,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看到用于献祭的牛羊之类,只在阵法的中间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旁边倒是有一个比之前都要大一点,也要更细致的石雕,鲁诺莱亚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对神像上下其手。
“这个无面的雕像,还有之前墙壁上的花纹……”诗人碎碎念叨,神色有些苦闷,“快点……我需要想起来……”
“遗忘,遗忘……那个人是怎么说的来着?‘不然我怕这个镇子逐渐被世界……遗忘’。”他推测,“会不会是某个已经被遗忘的神,或者说其存在本身就是‘被遗忘’的范畴……”
“如果是的话,我觉得我们要有麻烦了。”雪伦有些紧张。
“因为这样所以所有人都不记得他喵?”猫妖精偏头想,“唔,稍微有一点可怜的样子。”
“这个问题我们等回去再讨论如何?”唐吉诃德举手表示大家停止摸鱼行为了,“祭坛我已经检查完了,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剩下的就只有……”
盗贼的眼神前一秒刚停留在那本书上,库勒·耶索德下一秒就已经把那本见鬼的、无处不散发着“我很可疑”的厚皮书捧在手里,又把书上的笔握在手中,念诵起来:
“入此门者,需支付代价。”
那么大一本书,他就只看到了这一句话,库勒抽着嘴角翻了一页,还是一模一样的内容。不信邪的战士快速把书从头到尾全翻过一遍,结果每一页都是如此。
“额,那就是说出了签字以外没有其他选择咯?”他装模作样地低声说道,“我们天上的神注视着地上的众,若此为恶,便让我将其击溃。愿夏季的生命伴我长久。”
贫穷战士手不但快而且贱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唐吉可德全程冷眼看着,显然已经懒得去阻止这个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人。
随后战士像被石化了一样,木着眼神一动不动。
游荡者一用力,贫穷战士真人等身雕像就面朝地摔在地上,一点损坏都没有,唐吉可德表示这质量他给满分。
好吧,虽然如此不客气地行动,但他们也真的不可能丢下库勒不管。在猫妖精之后,唐吉诃德也迅速签上自己的名字。
大概是签下名字的人和尚未签名的人视角有所不同,签完名字后,唐吉诃德发现自己能看到库勒和zyme是正常活动的,随后其他队友也都一一出现。他们看到那本签上自己名字的书晃悠悠飘到半空中自动翻动书页,感觉自己到了什么邪教现场。
本应该只有相同内容的书页翻飞,唐吉诃德看到的却是自己的记忆——书页翻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本想要仔细看看,却发现根本看不清细节。前后不过是几秒钟。书本突地合上封面,所有人身上都浮出了一个光球。
【“我希望有一天遗都周围是翠绿,碗中有清水,活得有个人样。”乐行顿了顿,有伸手,摸着唐宵的眉尾,惆怅盖不过期颐,“我还希望你一生无病无痛,有人陪你。”
说完他着叹气,也不知指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说:
“这些想法……太奢侈了……” 】
其实唐吉诃德并不知道他身体里浮出的光球里有什么,对危机敏锐地盗贼只是直觉到那是某样十分重要的东西。他想要伸出手,现实是一阵天旋地转,唐吉诃德仅仅做到动弹一下指尖,就无奈地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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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得很晚,其他人已经开始讨论。
见到盗贼的苏醒,雪伦表示关心地凑过来,问他有没有不适地感觉。
“鲁诺莱亚猜测,作为所谓的‘代价’,我们应该都丢失了一段自己觉得最重要的记忆。”
如果这是什么神明,那他这只拿去记忆的行为听上去,竟然还有几分仁慈呢。唐吉诃德嗤笑了一声,随后沉默地回想起来。
一次单方面对话从他脑海里闪过。
【“你不必阻拦我,我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
“也不要为我伤怀,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我不过是提前认识到,并且为所有人都能清醒的那一天努力。”
“当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份思想而活时,我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只是还没意识到,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走上和我相同的路。忽视嘲笑、不畏艰险、更不必害怕死亡。”
“那时,我们不再像一个人类,因为思想是不朽的。”】
那不是乐行的声音。
“……”他否认道,“不对。”
“我记得你们,记得遗都,记得陆仁他们,也记得……也记得……”唐吉诃德听上去是含糊了某个人的名字,接着说道,“我也还记得乐行。如果你们都忘了重要的事的话……为什么我还记得呢?”
盗贼感到疑惑,自然不会想起某个夏日,他与抚养人有过一场简短的问答。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最宝贵的记忆,已经像梦境世界里粉色的泡泡,一吹就远去了。
库勒的照明术依旧有效,唐吉诃德说完他的疑问,在昏暗的光线下没有人答话。此间的六人都有着自己的思虑,保持沉默顺着暗河前进。
最后,打破静默的是库勒的动作。他跳进河里,眼疾手快捞到了一条鱼,难得的是,yves看上去比他还开心。
“看起来,这能让我们暂且填充一下饥肠。你们要吃吗?虽然不大可能有火。”
“库勒,这鱼没有眼睛。”鲁诺莱亚端详了一下战士手里的小可怜。
“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光。”雪伦比较冷静,“长期处在黑暗中的生物眼睛退化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不……就算不见光,也不会没有眼睛。只不过是是否有用的区别罢了。”诗人说,“你们瞧,这挺有意思的。主宰战争和独裁的神明,梵,他有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睛。而这里的鱼却没有眼睛。”
“……”猫妖精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猫儿眼变成了蚊香眼。她看上去一肚子槽不吐不快,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给她憋回去了。
老实说,不只是zyme属于这个反应。虽然能感觉到鲁诺莱亚似乎是开了个玩笑,但笑点奇低的唐吉诃德一点也笑不出来,不如说诗人和雪伦所说的话题,无信仰的少年盗贼压根一个字都没懂。
但他马上听懂了yves的话。
“能吃。”他说。
然后巡林客手脚麻利地处理完了这条鱼,利索地分给了同伴们。
鲁诺莱亚的提问还在继续。
“库勒。”他问,“你还记得那个小镇吗?”
“我记得。”
“是吗……”诗人看上去心事重重,“那就记住,别忘了。”
“泰德弥斯。”雪伦叫着诗人的名字,“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猜测,但我觉得可能性很大。”诗人解释,“镇长说,不要将他们遗忘。如果说不是指因为时光遗忘,而是其他可能……那我们要记住那不大的镇子的行为,可谓是在神的领域挑战神明呐。”
“……”雪伦看上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仔细回想一下的话,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雕像都是越来越精致的。也许在这次冒险的尽头,我们能看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像’也说不定呢?”鲁诺莱亚手里把玩着那个小石雕,将它举起,像是对某个不存在之人询问,“这里是您的神殿吗?或许吧……那在这里为您雕刻神像的石匠们,保留的会是对您最鲜明的记忆,然后他们便开始了遗忘……直到最后,他们只能雕刻出这种大小的,仅仅保留了‘没有五官’这一细节的无面雕像。”
然后,他停下这自说自话的一幕,“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所以这里的一切才会都和记忆有关,因为掌管此处的神明和记忆息息相关。”
唐吉诃德终于听懂了诗人想表达的意思。
“再往前走,我们会遇到什么啊……”盗贼发出一声叹息。
“谁知道呢。”
·5005字
02-02 星也落尽(2)
当落日烧红野芒果林子昏暮;神都将急急离去 星也落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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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勒说看上去很近,确实是很近的一段距离。唐吉诃德原本满心忐忑得在空气已经相当稀薄的平台再一次深呼吸,由着yves的动作频率一点点接近那条黑暗的通道,顺着库勒手里闪着微弱光芒的长剑,大约不过一分钟多一点就到了洞口。
这个时间要是换成刚刚下水那会儿也够呛了,这时唐吉诃德不得不感谢遗都人民那与生俱来的韧性,尽管难受,但有过一次体验之后他正在努力习惯了这种使不上力的奇异感,并且初显成效。
再游了一段时间后,通道就到了尽头。前方已经被垂直的岩壁遮挡住,从水下能够看到水面之上粼粼微光,并不比库勒照明术要亮堂,却令人仿佛一下子多了许多力量。
他们头探出水面后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唐吉诃德两手一撑上了岸边,巡林客见他看上去好了很多便放开搀扶的手臂。这时他们终于能明白为什么从通道往上看水面上方如同在发光一般,原来是洞穴四周的岩壁上,满是发光的苔藓。它们明显是被人为刻意种植在此处的,除了到处都是的洞中,还有两道种得整整齐齐的,顺着那条连通洞穴的甬道一直通到看不见的黑暗中去,如同引路的路标。
Yves用手刮下一小节苔藓,接着这些不算明亮的光细细端详后摇摇头对其他人说,“不知道……在菲薇艾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植物。”
“这样啊……”雪伦若有所思,“说起来现在应该是什么时候了?我有些饿。”
“雪伦你要不要尝尝。”
“库勒你认识这是什么?”雪伦惊讶。
“不是,我觉得应该可以吃。”库勒笃定地回答。
“糖糖……”
“什么事?”
“打他吧,我准了。”
“哇,这可真难得。”唐吉诃德笑看着库勒被雪伦一句话弄得蹭蹭蹭一下远离他周边半径四五米外,“没事,不急不急,机会多得是呢。”
巡林客和猫妖精友好地进行交流,全然无视这边所发生的一切。鲁诺莱亚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已经摸清楚这个队伍的食物链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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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当然没有人去尝试苔藓的口味,库勒啊哈哈干笑了两声,看着大家似乎也恢复得差不多,再一次抢先进入了那个由发光植物指引的道路。其他人无奈却也习惯地跟了上去,鲁诺莱亚沉默不语,不过他自动选择了走到队伍的最后方。
一行人才刚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便听到后方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唐吉诃德还正想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吟游诗人反应更快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回过头,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里拉琴。
接着,他们身后传来虽然细小但却一致的琴声。
“应该是传来的回……”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的话还没说完,走在最前面的库勒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唐吉诃德连忙回头,却只能看到正在下坠的库勒和——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却反而被库勒带下去的雪伦。
“队长你怎么跟着下去了啊!?”还没从远离潜水的开心中缓过神来的唐吉诃德觉得自己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不然现在怎么会一连串事搅得他头疼呢。
“看上面。”比较高的yves首先发现了问题,“上、上面的岩壁下降。”
鲁诺莱亚回想起刚刚被库勒的叫声掩盖出了,似有似无的隆隆声,本能感觉到有些不安,“我原路返回看看。”
唐吉诃德一皱眉,猫妖精爬到了他的头上问,“怎么办,我们也跳下去吗?”
“不,先等等,看看能不能跳过去。”借着两边苔藓微弱的光芒,唐吉诃德勉强看清了突然塌陷的地洞的大小,发现那并不是人类无法逾越的高度,“zyme,你要抓稳咯。”
说着他后退几步,利落地助跑,然后稍稍用力一跃,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宽度并不看跨越。他快速奔跑起来,然而并没有往前走多远,石壁就挡在他的面前,一直顶到通道的最上面,就差没在上面写上“此路不通”几个大字了。
这是鲁诺莱亚也已经走了回来,唐吉诃德能听到他高声的呼喊,“回去的路被堵上了,前面能够前进吗?”
“不行。”唐吉诃德也同样高声回应他,“一样是死路。”
他用更快的速度赶回去,此时头顶的石壁已经下降到了yves和鲁诺莱亚不得不稍稍低头的高度,猫妖精也自觉从唐吉诃德身上跳下来。
“不妙啊……”鲁诺莱亚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唐吉诃德听不懂的语言。
“喂——!!!”库勒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发现这下面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诗人听此,确保他重要的乐器不会受到损害后果断跳进了洞里。唐吉诃德也跟上跳了进去,自愿在最后面的巡林客带着猫妖精紧随其后,同时还听见了库勒的声音:
“这真是天无……啊!”
雪伦就看着库勒还没说完,从天而降的鲁诺莱亚就已经一脚踩翻了他们重要的伙伴——次贫穷·牧师战士库勒·耶索德——优雅落地,然后有些惊讶地看着脚下的库勒,然后走下来。
“绝人……”
唐吉诃德紧跟着踩上去,看到库勒的脸后一挑眉,又在上面蹦跶两下,眼见着yves要下来了,才满脸意犹未尽地从库勒身上跳下去。
“之路……”
视力比较好的巡林客勉强避开了已经和躺尸没什么两样的贫穷战士,然而并没能拉住猫妖精,zyme轻轻巧巧从库勒身上一弹,又下去了。
看着仿佛灵魂从嘴里飘出高唱天使颂歌的库勒,雪伦眨眨眼,走过去,踩了一脚,又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你看。”唐吉诃德施施然开口,“我就说机会多得是吧?”
他们坐在原地不到半分钟,库勒·打不死小强·耶索德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前方一点光亮都没有的未知道路,几个人互相用眼神打了打气。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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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前路虽然黑暗,但途中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事故。从最开始的梦世界到现在,唐吉诃德虽然依旧很不爽这种被人暗中控制着前进的感觉,但好歹能控制住自己心中仿佛的无时无刻不在翻涌着的不爽。
“好像到了。”雪伦看着前面的亮光,和之前他们在那个满是苔藓的洞窟中感受到的显然不能同日而语。
“但愿能够有点其他进展。”鲁诺莱亚语气平淡,“之前的经历,如果要编进诗里也只是三言两语打发过去的几句。”说着他看了眼库勒,“还是必须得删去一些内容的那种。”
库勒觉得自己好无辜。
“怪我咯?!”
他们看过去,神殿的大门紧闭,没有锁眼,看上去唯一能和开门搭上边的东西是通往神殿大门的阶梯前的一个凸起处,大小看上去和那巴掌大的石雕下凹陷的部分刚好吻合。与之对称,阶梯的另一边是一尊比石雕大得多的雕像,刻画得也比小石雕要精致些,但仍没有面容。鲁诺莱亚从唐吉诃德那接过石雕上前,把手里和眼前一大一小的雕塑比对着,若有所思,“如果这里是神殿,那或许和这种带着祭祀意味的雕像有呼应?”
唐吉诃德对这方面的事一窍不通,便干脆听着其他的人讨论发起呆来。鲁诺莱亚正把石雕像放在那个凸起的位置上,大门打开时众人沉默地气氛把他拉回了现实。
等门完全敞开,鲁诺莱亚收回了石雕,不想门又开始关闭了。诗人赶忙把石雕放回去,门也跟着敞回去。众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唐吉诃德翻了个白眼。
“就算到时候有什么事要原路返回我们也蹦不上那个坑,纠结个什么鬼,拿着东西跑啦!”
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人站到门边,速度最快的唐吉诃德留在门外,心中默默倒数三二一,抄起石雕跑起来,顺顺利利进了门。随着门关闭发出的沉闷声响,他们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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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黑往前走,渐渐,周围敞亮起来。
坐在酒馆,唐吉诃德抚着手边的里拉琴,喝着麦酒。猫妖精yves跳到了巡林客鲁诺莱亚的头上,巡林客絮絮叨叨和她说着什么,猫妖精偶尔做出回应,语气还是结结巴巴,和巡林客的口若悬河对比起来让人不由得有些想笑——事实上,唐吉诃德已经笑得肩膀不住在抖了,指尖发颤得连琴都要拿不稳。
他们事先去询问居民的国民好队长——游荡者雪伦回来,简单说着他得到的情报,“这里是临颐镇,镇子上没有旅馆,恐怕我们得先想办法解决的一下今晚住宿的问题再考虑其他事了。”
“欸?”白发少女库勒发出一声哀鸣,“啊啊……不干了……干脆睡死在这里……”她趴在木桌上一副就让我和桌子相亲相爱睡到天荒地老、毫无干劲的模样。
贫穷战士zyme拽起看上去要坠入梦乡的少女,两个人没多久就吵闹到了一起。唐吉诃德听着两人的喧嚣声觉得手有点痒,摇晃着脑袋让自己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吟游诗人,他不能这么暴力,尤其是对女士暴力,那就更不对了。
于是这位一点都不暴力的诗人转头又要了一杯酒,眼不带眨一口喝完,竟觉得有些醉。
我酒量有这么差吗?他昏昏沉沉地想。
雪伦有些无语地看着这群人,最后下总结,“干脆自由活动吧,能不能找到住处就看自己造化了。明天早上我们在酒馆集合,去拜访这里的镇长家,询问这里的情况。”
“好~”唐吉诃德晃晃悠悠站起来往酒馆外走,库勒左右无事,便跟着一起去了,白色的马尾在她身后一甩一甩,明明是懒洋洋的模样却莫名带着活力。巡林客不知是作何打算,也跟了上来。
他们路过某家水果店的时候,唐吉坷德干脆向店主打听起镇长的居所,结果看到一个小孩子从水果摊边上蹭了过去。虽然行动之间使用的技巧在唐吉可德眼中生涩得很,但胜在做出一副理直气壮气定神闲的模样难以引起怀疑,果实的颜色和衣服很接近,大抵是个心思慎密的娃娃。
——怎么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而且唐吉坷德转念想了想,不记得自己有偷东西的经历,刚刚他却立刻意识到那小孩是在偷东西了。
一旁,库勒看到行窃的小孩之后大呼了一声“小偷?别跑!”,声音赶走了唐吉诃德之前的若有所思,并且他刚抛下这份念头,潜意识中就再也捡不回来,只能看着被雪伦作出的动静惊动的小鬼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毫不犹豫撒丫子开跑。
鲁诺莱亚警惕地举起弓——尽管唐吉诃德总觉得把这个名字和这个行为摆在一起十分别扭,总之,巡林客举起弓,也许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孩,他并没有攻击。
雪伦赶紧追了上去,巡林客想了想,也跟过去,两个人的脚程不慢,至少能远远把唐吉诃德甩在后面。诗人象征性跟着跑了几步路,作为战五渣无奈地选择放弃。
很快,唐吉诃德就无奈承认自己和白发少女走散。虽然十分担心同伴那跳脱的性子会不会落得睡大街的下场,但唐吉诃德皱眉,总觉得按照自己的性格并不像是会担心库勒的人,因为性格不合的缘故说不定反而会嘲讽几句。
模模糊糊之间他总觉得自己印象中的白发少女和现在有些出入,又谈不上哪里不对。
在这种纠结之间,唐吉诃德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得有些偏了。他回过头,小巷纵横交错,只得硬着头皮敲乐敲前方唯一一所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小房子,而唐吉诃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那和他平时敲门的频率并不相同。
为他开门的是一个灰扑扑的女孩儿,看到唐吉诃德的一瞬间本能退后了两步。
对于对方警惕的反应,他明明应该感到麻烦,唐吉诃德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生出几分欣赏,不由得露出笑容,不过介于他过于瘦削的长相,这个笑容似乎并没能起到什么安抚的效果。
“抱歉打扰。”于是他干脆摆出一份面瘫的模样,那看上去果然比笑容更适合诗人多了,“我是途径的旅人,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在这里叨扰一晚吗。”
他的目光并不是看着女孩,而是盯着之前库勒跑去追赶的男孩——估计白发少女已经无功而返了。对方警惕的意味比女孩更加明显,显然也更加不好对付,唐吉诃德脑子里转过无数个说服对方的方式,不料他竟然意外爽快地一点头。
“好啊。”
脑瓜高速运转中的吟游诗人光荣卡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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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合格的诗人,并没有多久功夫,交际能力不错的唐吉诃德就和其他孩子们混熟了,唯一的例外就是最初在水果店偷东西的那个男孩,他看上去一直不在状态,对于唐吉诃德所说的话充耳不闻。
对于对方的这种反应,唐吉诃德也没有什么探究的心思,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准备在这里借宿一宿……额……如果在镇长那情况不顺利的话,貌似也可能是更长一段时间。
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比自己还能发呆的人。
唐·发呆专业户·专注走神三十年·吉诃德很有直觉地把自己也腹诽进去。
【“你不必阻拦我,我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
“也不要为我伤怀,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我不过是提前认识到,并且为所有人都能清醒的那一天努力。”
“当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份思想而活时,我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你只是还没意识到,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走上和我相同的路。忽视嘲笑、不畏艰险、更不必害怕死亡。”
“那时,我们不再像一个人类,因为思想是不朽的。”
“……” 】
就算交际技能再点满,显然一天是得不到多少信任的。唐吉诃德配合着看他们给自己让出了一整个房间,把另外一张床搬到了外面。吟游诗人躺在床上做了一个他醒来后就不会记得的梦。梦中那个人不厌其烦地对他说着话,即使唐吉诃德冲他不耐烦地挥手,也只能得到对方一个纵容地笑容,他们说了太多,以至于梦醒,他连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唯一记得的一点是在梦镜中,他非常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只是无法醒来。
有一个名字……有什么人呼之欲出,但那几个字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半点吐露不出。遇到这种状况,即使是没心没肺地诗人也就不由得就焦虑起来。
第二天早上准备离开的时候,唐吉诃德拿出了一些钱币,孩子们也没有因为他昨天给他们留下了什么不错的印象而推辞,理所当然地收下了收留诗人的报酬。那个偷东西的孩子没有出现,唐吉诃德注意到昨天对他那些瞎掰的故事表现得最有兴趣的那位女孩看上去想对他说些什么,最后闭上嘴,自顾自沉默起来。
诗人是缺乏好奇心地当做自己没看见,告辞后径直到了队伍说好的集合地点。
因为他找到的住所确实格外偏,唐吉诃德没有走岔路已经是万幸。当他到达酒馆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库勒不停打着哈欠,也不知道他昨天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住宿问题,但考虑到对方时不时就要做出来的、那副睡不醒的模样,估计就算找到了睡觉的地方也还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唐吉诃德一眨眼,倒也懒得问了。
雪伦看人都到齐,幼儿园老师一般挥手,“好,大家走吧。”
一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出发了。
走到比较宽敞的路上,旁边巷子口突然窜出了一个女孩,吓了yves一跳。猫妖精脸上一片镇静,但那炸毛的尾把她的心理暴露了个干干净净。
唐吉诃德认出了她,是那个为他开门的女孩。
吟游诗人走上前去,对方脸涨得通红,怯生生看着他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拉住他黑袍的袖口,将一朵花交给了他,然后笑了笑。
“哥哥再见。”
唐吉诃德看看手中,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嫩黄色的野花应该是刚刚被摘下的,还十分鲜活,他面上郑重地收起了野花,也对女孩道别,“再见。”
女孩把花交给了他就没再做其他事,转身离开。明明是白天阳光却照不进她身边,那瘦瘦小小的身影马上就消失在小巷深处的黑暗里。
“哇哦……”白发少女手搭上吟游诗人的肩膀挤眉弄眼,好一阵揶揄,“好受欢迎啊。”
“想什么呢,那是我昨天借宿的地方的孩子。”唐吉诃德也转身,回到他的队伍中去,“大概是来和我道别的。”
“啊,镇长家就是这里!”大概是怕又挨揍,库勒往前跑起来走到队伍最前方,声音远远传来。
“我们过去吧。”
“……”
然而就像唐吉诃德之前估计的一样,镇长表示对于他们在寻找的碎片的事情一无所知,满口方言的对话有时候他们甚至还得连猜带蒙。他叹口气,就知道第五季不会给他们布置什么简单的任务。
然后白发少女一个滑翔跪地式抱大腿,惊呆了一众小伙伴……不,别说伙伴,他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人!
“镇长呜呜请收留我们吧我们都快饿死在街头了!”她刚刚一直没吱声,结果库勒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唐吉诃德有直接掐死这姑娘的冲动。
“你想想看我们这群出了名的冒险者饿死在这个小镇是对你们多大的耻辱啊!”大概是没有看到唐吉诃德难看的脸色,库勒竟然还振振有词起来,“细思恐极有没有啊镇长!”
她在那撒泼打滚求蹭饭,口里嚷嚷“吃的吃的吃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镇长看上去被少女闹得有些尴尬,而巡林客全然无视了白发少女的举动,见没有碎片的线索便从其他方面考虑起来。
“镇长……我有点想了解这个村子的历史。”他礼貌地问道,“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喜欢旅行,也喜欢顺道研究我所到地方的历史和风俗。”
“历史的话,其实也没有多少特别值得提及的事迹,从我们这儿出去的年轻人们啊,连会回来看看的都寥寥无几。”提到这个话题,年迈的老人没了之前的精气神,表情看上去十分伤心,“如各位所见,我们这个镇子规模很小,几乎没有外来者过来,我都快不记得上一次有来访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镇长把“Yves”拉近,对他说着悄悄话,“还请你们在其他地方多多提及这个镇子……”
“不然我怕这个镇子逐渐被世界……”
“遗忘。”
随着最后这个词从老人的口中跳出,唐吉诃德觉得自己沉入了一片漆黑的海洋——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那是海洋,即使他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仅仅只是知晓这个概念。
呼吸失去意义,一片死寂的沉默,顺着这片静默,他往下……笔直往下。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抬起手,像是要捉住什么东西,然后他捡回了他盗贼的身份、德鲁伊的技能、清秀得有些女气的脸庞,和他最初的名字——
唐宵。
·6525字
02-01 星也落尽(1)
一幅悲天泣地的大浮雕 挂入死亡最黑的背景;七万个故事焚毁于白色不安的颤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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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吉诃德和雪伦告别后再相遇,是休息周最后一天的事。在少女身后,还有一位略高她一点的精灵,双颊下凹的脸型和苍白的肤色无一不显露出对方的病弱之感。
“这位是我的朋友。”雪伦侧过身,精灵的身形即使藏在宽大的黑袍下也难以掩盖它过于瘦削的事实,“他从我那里听说了这里的事,想要加入我们。”
男人微笑着拨弄了手边的里拉琴,弯腰鞠躬,“各位日安,我是来自菲薇艾诺的无名诗人,鲁诺莱亚·泰德弥斯。如吾友所说,希望能够加入团队中。”
唐吉诃德看了看雪伦,又转过去看了看其他队友,最终同样挂着微笑向吟游诗人点了点头,“那么,我们也很荣幸能迎来一个新的伙伴。”
在他们上方,第五季衣袖带起空气流转,白色的碎片再次出现。唐吉诃德随意挑选了一块就漂浮在身边、自己看得顺眼的,瞬间,以碎片为中心展开的白光包围住他们。
再睁开眼,是在某条算不得平坦的小路上,顺着路线往前能看到一个小镇升起渺渺炊烟。 Yves拿出它的弦月,装饰品指向笔直的前方,也许他们要寻找的碎片就在小镇,也可能是小镇后的那座青山,自然也有可能是更加遥远的地方,无论如何——
“前进吧。”雪伦首先踏出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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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座叫临颐的小镇已经有两三天了,大概是因为环境和平使然,镇子上的人们相处也是唐吉诃德过去都不敢想的轻松。
到了镇子之后库勒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便不知道去了哪里,当他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打扮都已经改变,虽然外面的轻甲还在,但里面换上了一身不知道从哪买来——也有可能是借来或者怎样——的深绿色里衣。在衣服的袖口则多了几道简单却适合的红色条纹,让唐吉诃德在意的是他靠得近一些就能闻到那股遗都人绝不陌生的、熟悉的铁锈味。
如果不是Zyme好奇地询问,大概其他人也猜不出来那身上那件其实就是他之前一直穿着的那件衣服,只不过被不知名的染料染色了。战士的话唠程度似乎从上次之后有所收敛,但总的来说话仍不算少,叽叽呱呱和猫妖精介绍着他去找小镇的牧师后发生的事情,他们这才知道贫穷战士已经顺利进阶为次贫穷·牧师战士。
短暂的归队之后,次贫穷·牧师战士库勒·耶索德先生再次脱队,由此可见,此人“分分钟让唐吉诃德想要痛扁他”技能点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职业技能点而消失,甚至更上一层楼了。
至于他们看见的那座山,询问过镇子上的人后他们发现没有人给它起过名字,即使是最老的老人也说不上来。他们花了大半天时间绕着这座无名山的山脚走过一次,从弦月指向的角度看,碎片无疑就在山上的某处,只可惜第二天花了一天时间搜寻的众人依旧一无所获,除了知道新队友鲁诺莱亚的运动能力是个战斗力只有一点五的渣以外。
唐吉诃德对于自己的队伍里至少没有一个见光死级别的咸鱼表示由衷赞美,额,管它哪个神,总之姑且赞美一下。
当他们从山下回到镇上休整,当天傍晚唐吉可德在暂时落脚的地方清理自己的腰包,发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卷羊皮纸,摊开能看见上面勾勒着一条路线,清晰地从他们所在的小镇上一直指向那座无名山后的湖泊,并在那里标示了一个箭头,看起来似乎是向下的模样。很明显,这是一份地图,一份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地图。
盗贼仔细回想也没能想起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这个是你们的东西吗?”他疑惑地举起手中的地图问道。
“这是什么?”雪伦也同样不解地接过轻飘飘的羊皮纸,看着纸上的标记,“看上去像是什么关卡提示道具,说不定是第五季偷偷塞给我们的呢www?”
在雪伦天马行空的妄想之后,其他人也都否定了唐吉诃德的询问,一致表示自己并没有购买也不曾携带过这种东西。
就像是什么人把属于地图的记忆偷走了一般,它是如何来的,几人都毫无头绪。
唐吉诃德拿着地图看了许久,最终出门去了一个他之前老早注意到的地方。
那时他们才刚到小镇不久,队伍分散开随处找找有用的信息。他走在人不多的地方,注意到的是一个孩子在水果店里转悠,趁老板不注意摸走了一个唐吉诃德叫不出名字的果子。虽然行动之间使用的技巧在唐吉可德眼中生涩得很,但胜在做出一副理直气壮气定神闲的模样难以引起怀疑,果实的颜色和衣服很接近,大抵是个心思慎密的娃娃。
小男孩的目光马上锁定了注视着他的唐吉可德,原本有那么一丢丢像里德小时候的孩子那瞬间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儿,变得一点也不像“老大”了。甩开这种诡异的既视感,唐吉诃德用他最擅长的无害微笑应付过去。
这显然是有效的,对方看着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模样,虽然还是眼神中仍是警惕,但还是那副光明正大快步走开。唐吉诃德装作进那家店的模样,脚步一挪,跟了上去,男孩并没有发现他,却还是兜兜转转绕着圈子才回到一个破旧的小棚子里。
现在,唐吉诃德就在这个简陋搭起的“小基地”门口,哼着歌,一重三轻的力度还带着特定的节奏叩响房门,腰包里装着几个路过那家水果店的果子,品种和看到那孩子偷到的一样。
没有任何防备,开门的孩子被他捂住了嘴。
唐吉诃德眉眼弯弯,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被他钳住的孩子战战兢兢点了点头——是个和他注意到的那个男孩差不多六七岁年纪的女孩儿,头发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以他见过的那个男孩为首,还有三个孩子一起围住他,做出警戒的模样。
“别怕,我只是有点事想拜托你们。”唐吉诃德一直都很善加利用自己过于秀气的脸,他手上并没有多用劲,女孩犹豫了一会,冲她的同伴们点点头。
他曾见过的男孩首先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并不是什么麻烦的工作,我只是想知道一点关于后山那片湖的事情。”唐吉诃德松开手,女孩慌忙往同伴身边跑去。他站在能够拦住门口的位置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视,里面没有其他的出入口。
“我们并不了解这种东西。”男孩没有松口。
“我知道,所以只是拜托你们去帮我问一问啊~”唐吉诃德笑眯眯的,“不局限于那片湖,这个镇子古老的传说之类的东西都可以,作为报酬……”
他将包里的果实准确丢到男孩的怀里。
“你们需要钱。当然……”
他的手上还有另外几个果实,红得漂亮又带几分诱惑。
“一点小技巧要交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唐吉诃德手腕上下一翻,下一秒,手里的果子已经到了其他几个人怀里,正好还剩了一个,唐吉诃德自己啃了一口,心想味道还不错,等会可以再去买几个给其他人吃——因为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要相信偷水果并非他的本愿,这行为实在太掉价。
等他一个果子都快吃完,对面终于不甘不愿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辛苦。”唐吉诃德也点点头,“那我先告辞。”
他并不担心找不到这群人,因为这个小镇不像遗都,要找到一个能够住人的地方并不容易,而且小镇也不大,就算真的逃了……揪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哎呀,没忍住欺负了一下……”唐吉诃德抬头望天,半是心虚地吹了声儿口哨,嘟嘟囔囔,“谁让露露长大了都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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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帮孩子们那里得到的信息和雪伦所搜集到的基本一致。在这座小镇里,流言最多的正是画在地图上的那片湖。没有人敢为它取名,只知道凡是到过湖边的人无一例外都失去了记忆。一开始也许没有人发觉,渐渐巧合多了察觉到有这么一件事,也就人心惶惶起来,这种不详的地方人们也就更没心思去替它想个什么名号,只管敬而远之便是。
等库勒姗姗来迟地归队后六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会。
“那么,我们很有可能就是在那片湖之后拿到的地图咯?无论是我们捡到还是别的什么人交给我们都很奇怪。”雪伦眉头紧皱,“总觉得我们忘记的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如果对方心怀歹意的话,说不定地图本身就是陷阱。”
“但是我们现在在其他地方一无所获呀……”zyme的尾巴甩甩,苦恼地说,“就算是假的也得去看看才行喵。”
“我和zyme……去问过一些、失忆的人。”yevs替猫妖精补充,“最开始,只有其他人过才、才知道自己去过湖边。虽然很少,但是……记忆会慢慢恢复……”
“就是说我们也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吗……”库勒摇头,正儿八经分析着,“那样也太慢了,总体来说这个选择比去湖边还被动,很难说这段时间里又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还能看见传说中的人鱼……噗——!”
唐诘诃德收回手,像是他刚刚根本就没有殴打库勒一样坦然自若地说道,“那么明天出发,我们就去湖边看看到底有什么吧。”
“附议。”“没有意见。”“没问题喵!”
只有yves拍了拍战士的肩膀以示同情。
除以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即使是唐吉诃德这种无信仰的人也不难辨识出这些杂七杂八的故事来自于各种不同的宗教。这令他稍微有些在意。
从他和来自其他世界的队友们交流所得出的信息来说,一个城市也许会有各种各样的信仰,但总归来说还是会有几个或者一个教派要更加强盛,而在这座小镇里信仰却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却不见哪一种教义下的信教徒多得格外突出。
但这点认知出入看起来对他们的任务并没有什么帮助。虽然疑惑,但唐吉诃德也没有准备在这个问题上花费心思。只是趁还没有上山,再次去到那些孩子的小基地履行他一开始的承诺,交给那些孩子们一切技巧——并非关于偷盗,而是在投掷物品的手法上面。比起好几年都没怎么用上的盗窃技能,唐吉诃德觉得自己也不想误人子弟,还是教给他们自己更加擅长的比较好。
显然对方是不可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的,那个他最开始见到的男孩开始用一种“你说话不算数”的眼神瞪着他,看得唐吉诃德直挑眉。
“我记得我最开始展示的就不是偷东西那种不入流的玩意儿。”他言笑晏晏,“有些事不能太想当然啊。”
他得到的回应是对方赌气似地嘟嘴。
嘴硬、死犟。
唐吉诃德摸下巴,熊孩子这性格越看越欠调教,真是十分有趣。
“好好学。”他摸着男孩的脑袋瓜,“明天之后你能不能见到我可还是个问题。”
“你要去哪?那片湖吗?”对方抬头,敏锐地问,“你不会死,虽然那里很奇怪,但是没有死过人的。”
“哎,才教过你有些事不能太想当然你就忘了。这种事可说不准。”唐吉诃德扯着对方的小辫子,语重心长,“指不定就死了,谁知道呢。”
“那你还去?”
“当然去。有些事如果不去做,那还不如死了呢。”
“不明白。”
“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你又没比我大多少岁。”
“讨打?”唐吉诃德笑起来,“我比你多走了十年的路好不好,死小鬼我再教你个乖,有时候人可得看清形势。”
“骗人!你看上去顶多15岁!!!”
然后他就被唐吉诃德胖揍了一顿。
“都说了做人要看清形势,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唐吉诃德一脚踩在男孩身上,摇头叹气。
“还学不学了你?”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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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十分简陋但是沿着地图指出来的方向,他们竟然也相当顺利地到了湖边头。
接下来自然就是……
“真的要下水吗?”唐吉诃德带着百分之两百的忐忑,决定在此认怂。
“真的!”库勒高举双手,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
唐吉诃德眼睛死死盯着湖面,猫妖精欢乐地在清澈的水里扑腾着,反而加重了他心中的不安,“这不科学!”他手指着zyme,对方的姿势已经从蛙泳进化为了仰泳,那模样真是好不惬意,“猫不都是怕水的吗!”
“别傻了糖糖。”雪伦拍肩,“说得好像你真的见过猫一样。”
“我听说的不行吗……”
猝不及防,一股力道推使唐吉诃德直接一头栽进了湖里。惊慌之下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只知道陌生的感觉层层叠叠裹住了他,除了恐惧以外,愤怒占据了更多的思绪。唐吉诃德无可避免地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地双手勾住岸边把头探出来,湿漉的狼狈也挡不住盗贼此刻凛冽的杀气,一个名字被他喊出来,仿佛曾在喉咙间千回百转。
“库勒——”
“哎你看你这会不就不怕水了吗。诶我靠别打脸……都说了不要打脸哇——!!!”
最后还是巡林客提出合理的提议,由他带着唐吉诃德往下。
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最开始唐吉诃德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等到觉得心口有些气闷时他才按捺不住地睁开眼,视线理所当然比在岸上要差很多,他第一次看见所谓“鱼”的生物,但根本来不及感到新奇——因为无法呼吸,他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
并不知道实际上过去了多久,总之当巡林客拍着他的肩膀时唐吉诃德已经几乎没有思考能力,只是深深感受着仿佛一个世纪不见的空气,等到脑海的混沌感退去,才勉强认出他们此时在一个狭窄的平台之上,不知道为何竟然能够像在陆地一般自如呼吸。
“你刚刚没看到吧,我们看到了一个看上去规模很小的神殿。”库勒一边和唐吉诃德说话,一边心有余悸地里盗贼远了一点。
“总觉得很不妙啊……”
“这个地方……看起来非常古老。”鲁诺莱亚四处摸索着,这本来应该是盗贼的工作,但显然唐吉诃德现在的状态是不能胜任了。
雪伦、库勒和yves离开平台到四周去巡查,鲁诺莱亚不知从哪个角落捡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石雕,嘴里喃喃自语,“没有面孔……是否象征着什么?这个工艺似乎在哪里过……”
“如果地图是由什么人交给我们的话,这有可能就是把地图给我们的人的信仰。凡是靠近湖水然后离开的人就会遗忘在湖边发生的一切,或许是某种神授的权能。”库勒也凑过去,发现石雕果然如同诗人说的一样没有雕刻出面容,在它上面还能发现一些刻刀留下的痕迹,看得出出是手工雕刻而成。库勒把石雕翻过来,发现在它的底部,有一个似乎可以与别的东西镶嵌在一起的凹槽。
“唔……”
“是神祇企图复兴吗?”
吟游诗人和战士两个人仔细研究了一会却一无所获之后,鲁诺莱亚将石雕交给了带着腰包的唐吉诃德。
“也许在哪里还用得上。”他解释。
不久之后,其他三人也回来了,猫妖精兴奋地比划着说起他们看到的那座神殿,雪伦在一边愁眉不展,“我们试过了不少方法也没能找到入口。”
“不要心急啦队长。”唐吉诃德喘着气说,“至少从弦月来看,我们并没有走错方向。”
虽然少女看上去仍然忧心忡忡,但还是微笑了一下。
“我们搜查平台的时候找到了一个没有脸的石头雕像。”在雪伦之后,库勒开始介绍他们的收获,“除此之外你们看那边,应该是一个通道,看上去也不算很远。”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能够隐约看清一条不算宽敞的通道。
“又是水啊……”唐吉诃德觉得自己所有的感性都在冲他抗议,然后又被理智小人一棍子扫回去,“是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待在这里似乎开始难以呼吸了?”
“看来这里不能久待。”这么说着,水性不错的库勒第一个冲上通道,其他人互相看看,只好也都跟了上去。巡林客扶住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唐吉诃德,再一次扎进水中。
·补上一个文字版
·5588字
·写得超级开心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