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祭典似乎不受到时间影响,一真再次谢绝了向自己推销商品的白面老妪,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他感觉自己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但是回过头去看,入口好像还是在背后一样,走散的家人也依旧没有见到踪影。
尽管蝶间林家的御狐神说这个迷宫本身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一真还是不太敢走得太深,就算迷宫本身没有对人类的恶意,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很难保证是否有对人类抱有敌意的鬼神存在。这样想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毫不警惕地跑出去游玩,甚至最后跑丢的进之助伯伯,大概真的是被毫无娱乐可言的生活憋闷得厉害了吧……
松之丞的走散则是出乎了一真的预料,倒不如说他觉得就算自己走丢,松之丞伯伯也不会走丢,而是和朱夏大人一起把人找到。又或者说,松之丞伯伯本身就难以让人和祭典这种场合联想起来。
沿着好心指路的僧侣指向的方向走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走散的家人的身影,却意外地走到了安静的林间空地上,就像是有什么结界一样,熙熙攘攘的人群少有人走向这里,甚至踏上空地的瞬间,连燥热的空气都降低了温度。习习凉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枝丫之间还能看到飞舞的萤火虫。
虽然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休息地点,但是没有其他岔路也就说明,走散的家人还是不在这里。
一真叹了口气,慢慢走到空地边缘的石凳上坐下,肌肉获得休息的瞬间,疲劳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一真把头发扎起来,让风能吹到汗津津的后颈和额头,伸手去拿别在腰间的扇子,却摸了个空。
“……咦。”
不好的猜想冒了出来,他有点慌乱地到处翻找,但是本身他穿的衣服就单薄,能放东西的地方连衣甲厚重的松之丞的一半都没有,几个来回就已经找了一遍。
没有,确实不见了。
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不见了。
“不对……骗人的吧……”
自言自语着捂住了嘴,然后下意识地开始咬着指尖,嘴上虽然吐出了抗拒现实的话,松海一真却并没有再次去翻找自己的口袋。
是在被一堆毛球撞到时掉了吗,还是被擦肩而过的狸猫顺手牵羊拿去换酒喝了,还是说在被人群挤得举步维艰时滑脱了。
现在去回忆大概已经无济于事,祭典里的路并不是固定不变,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走散的家人,就算现在立刻原路返回去寻找,找到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只是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现状,松海一真地就得出了“不可能找到的”这个结论,尽管这个结论下的似乎有点太快,但是他确信,这是唯一的结果。
“奇迹”……是不存在的。
他揉了揉脸,站起来打算继续去寻找家人,却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疾步后退,取下武器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啊啊,抱歉,一声不吭地跑过来,吓到你了吧。”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有着健康肤色的男人,像是要表现自己没有敌意一样举起了双手,从背后照射过来的光线让一真有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口洁白的牙齿。
“这个,是你的吧?刚刚人很多挤在一起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
来人往后退了两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长条状的物体,松海一真一眼就辨认出,那正是父亲的遗物。
“你跑得太快了,我追了半天才追上。”
他把扇子往前递出,笑着补充道。
送还扇子的人叫做内屋衣御,和松海一真一样,是“人类”。
——余生短暂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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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其说是我太乐观了,不如说是我比较害怕去想不好的事情吧。”
内屋衣御整理着言辞,如此回复松海一真。听到他回复的青年歪了歪头,没有做出评论,是不置可否呢,还是觉得不相信呢,内屋无法确定。说到底,刚刚认识的人就这样自来熟地搭话交谈,甚至还要同行,就算被怀疑和戒备也是理所当然的,而松海家年轻的家主看起来和他就是有着天差地别的类型。
举例来说的话,即使在热闹的祭典中,他仍然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连四处张望时,眼睛也不会睁大而是眯起来。明明和自己一样被热得不断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偶尔碰到他的手臂还是意料之外的低温。
大体上,他是那种会把生人勿近写在脸上的人。
不过这样想想的话,幸好捡到他扇子的人是自己,看他接过扇子时的表情就能猜到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是自己这种有一点苗头就要闷着头往前冲的性格,大概就真的要遗失了。
“你在笑什么?”
“啊……不,刚刚看到了很有趣的表演而已。说起来,我们去问问这边的摊贩有没有看见你的家人吧。”
衣御有点慌忙地支开话题,对于那份连他自己都能差觉的僵硬,松海一真仍然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向那个摊位走去,反而让衣御感觉到一丝失落。
他也无法辨别这种心情因何而起,从正面对话到现在,松海一真除了看到他的扇子时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其他时间几乎都面无表情,对于外界的反馈也没有什么波动,像是拨一下动一下的人偶,但是却不像是对陌生人的戒备,更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
但是他身上还完全看不到蛇纹的踪迹,想来应该还是出生不久,为什么就会养成这种习惯呢。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四处打听,难免会出些岔子,再一次被松海一真从岔路上拉回来时,连内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连连地道歉,而被耽误了找人工作的松海一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头示意他不要在意。
“你肯帮忙我已经很感谢了。”
仍然是没有什么波动的语调,衣御却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他眨了眨眼,最后还是什么没有说。
如果有可能的话,从祭典离开之后还想见到他啊。
突兀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觉到了升高的体温,大概脸也是一样,只能庆幸因为肤色偏黑,大概不会那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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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異能無
使用道具無
“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
费明阳摸摸后腰里别着的武器,觉得自己手心里冒出来了一层冷汗。
“虽然不明白原因,不过从门关上的时候,异能的强度就开始流失了。”
伊廷抢了他的台词,对此费明阳并没有什么异议,两个人发现的是同一件事情,而希娜的感觉恐怕更明显,最为直接的证据就是她的眼睛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在昏暗的环境里微微发光了。
“我看不清楚了,看来大家的异能都被压制了的样子。”
希娜用手电筒照了照昏暗的隧道,潮湿的地砖和墙壁反射出湿漉漉的光,在视野的尽头仿佛还有白色的雾气在涌动,费明阳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说服自己那只是水汽造成的视觉现象。
追查着零碎的线索一路走到这里,无论如何没有就此回头的理由。他们把悍马停在金字塔脚下,下车收拾行装时看见有不少全副武装的人也在往塔里走,有的人拿着棍棒,有的人背着枪,也有的人只是夹着一本书就走了进去。被丧尸咬了手腕的葵只有在日光下才能勉强地保持理智,他们不得不把这个强运到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的队友关在车子里,并且祈祷他这次也被幸运女神注视而躲过精神紧绷的人们的子弹。
背后的门已经彻底地关闭了,怎么尝试也不可能打开,伊廷没有多做无用功,和以往一样,飞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而开始对其作出处理。他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希娜随后,费明阳则在最后面,两个人保护着现在已经和普通少女没什么区别的希娜,小心翼翼地向下行进。转过两个弯之后,三个人的眼前出现了一间五米见方的墓室,墓室中央拱起一个充满科技感的长方形竖台。
“看起来像是什么机关,至少从风格上就和金字塔完全不搭。”希娜从伊廷背后探出脑袋观察一番后如此评价,而伊廷看了那个台子一会之后,忽然抬起手,按在了台面上。
墓室里有一瞬间被蓝色的光充满了,但是费明阳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光芒就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伊廷收回手,皱着眉头转过身看着两人,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好像……获得了一些信息。”
“金字塔有着数层,地面上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每层都有四个开关,全部开启之后就能够下到下一层去,但是开关的位置并不清楚,只能一点点去找。”
伊廷简短地讲解了自己获得的信息,根据他的推测,这个墓室应该就是机关,也就是说,打开这一层的四个机关之后,他们就能够到下一层去。
“如今看来,只有不断向下,得到更多的线索,我们才能出去了。”
伊廷总结道。
“只是既然有着开启通路的机关,想必也会有致伤致死的机关,小心为上。”
“你没说过机关是这样的!!!!!!”
费明阳一边狂奔,一边冲夹着希娜面无表情看起来心如止水的伊廷大喊着,同时沮丧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越来越适应这种一边拼命跑路一边还能有闲心吐槽的逃命状态。而伊廷略作思索之后,回答了他的问题:“总比直接gameover的机关强,至少我们还能跑。”
话音刚落,伊廷不知踩到了什么,地砖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在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前方的道路上已经落下了金属的栏杆,完全挡住了三人的去路。伊廷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就在费明阳以为这个人作为队里唯一的靠谱输出要出手时,他却看着墙上的一块砖大笑了起来。
这是费明阳第一次看到这个从来没有多余表情的男人爽朗的笑容和洪亮的笑声。
他甚至觉得背后穷追不舍的机械守卫都没那么可怕了。
被伊廷吓傻的后果是,费明阳的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不短的伤口,好在只是皮肉之伤,简单的包扎之后,暂时并没有影响到行动。费明阳看着伊廷板着脸把剩余的绷带收回背包里,回想起刚刚他的笑脸,还是心有余悸。
“我懂你。”
希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沉重。
“大笑的伊廷,真的是我见过最可怕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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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道具 盲杖 b
異能 操偶師 c
费明阳换了新的弹夹,调整了一下有点滑脱的眼镜,重新把枪端起来。
他们刚刚把一批闯进据点的丧尸全部打成烂肉,眼下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四处张望着,生怕从他们不知道的角落缝隙里钻进来新的敌人。弹药虽然还有,但是浪费在这种时候是大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出现的敌人是只有数个还是看不到边际的一大片。
“阿阳,你去窗户那边看看,我在门这边看着点就行了。”
他的同伴招呼着他,费明阳点点头表示明白,快步走到窗户旁边从缝隙里向外窥视,下一秒一只充血而没有焦距的眼睛出现在他的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尖利的爪子。
费明阳连连后退,手上的枪虽然还在瞄准着窗口,但是他十分清楚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准头,因此始终没有开枪。“窗户外面有,至少一只。”他低声提示闻声赶来的其他人,目光凝聚在已经被捶打得开始变形的金属窗框,找回了身体的平衡重新把枪口对准那里。
“门口也有,看起来刚刚的只是前锋部队,大部队这才刚到。”刚才在门口守卫的同学也折了回来,门口被他用几张桌椅堵住,门外已经隐约能听到丧尸们拖着脚步行走过来的声音,恐怕那些家具马上就要变成一堆木块了。
“如果真的是大部队,我们的弹药不够。”费明阳看了一圈大家的储备,心里一慌。一路移动到这里,路上始终没有遇到过象样的补给,现在只有几把枪和匕首,之前搜刮到的一部分炸药已经用在了炸开道路上。
原本觉得到了建筑物内部说不定能安全一点,现在看来,封闭的空间反而成了最大的问题。
“怎么办,正面打出去的话肯定会有伤亡,但是刚来的时候就看过了,这里没有后门。”
和费明阳一样戴着眼镜的男性开口说话,他的眉头紧皱着,看起来比费明阳冷静一些,但是也没有想到什么解决办法。“退到二楼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候还是没有退路,这栋楼又高,跳下去说不定会摔死……”
话刚刚说到一半,本来就已经变形的窗框终于没能顶住丧尸连续的攻击,发出刺耳的声音裂开了,一只女性丧尸从还有些狭窄的裂缝里钻进来。尖利的金属把她身上干瘪的皮肉划开,发黑的体液流出来,隐约还能看到皮肉下的骨头,但是她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仍然嘶叫着向房间内钻。
“操!”眼镜男生惊得爆了句粗口,抬枪一个点射打爆了那丧尸的脑袋,暗红色的血和脑浆溅了一地,丧尸连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这样卡在窗户上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窗户外面好像没有别的丧尸,我们先从这里离开吧,在房间里万一被堵死就真的完蛋了,出去至少还能跑一跑。”费明阳看看窗外,并没有看到其他怪物,于是向其他人这样提议道。“虽然来的路上没有安全屋,但是跑一跑说不定能找到,我记得地图上这里是有避难所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找到补给。”“ok,就这么办。”队友纷纷点头同意他的提议,然后把尸体从窗户上弄掉,钻了出去。
费明阳努力回忆着地图上的内容,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下,带着一批人在小巷子里穿行。躲过几波零星的丧尸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个避难所,万幸的是,这里不仅没有被丧尸入侵,甚至还保存着大量完好的设施和装备。一行人把大门锁好,检查了各处的窗户之后在大厅里点起了暖炉,围着火堆休息起来。
“费明阳,费明阳,起床了。”
费明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再环视四周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刚刚还见过的避难所了,身材娇小的少女蹲在他旁边,正用一支盲杖的尖端戳他的肚子。
“不是才刚到存档点?……!”
话刚出口,费明阳终于察觉到了眼前景象的异常,他一轱辘坐起来,头顶撞到了车厢的顶棚,痛得他捂住脑袋,又躺了回去。“你怎么啦?难道觉醒了什么强化弹跳力的异能?”希娜把手里的盲杖换给费明阳,探着脑袋帮他查看额头上碰到的地方,所幸车厢里垫着绒布,这一下除了有些红肿之外并没有其他问题。看费明阳的神色逐渐恢复清醒之后,希娜歪着头询问他。
“不……我梦到了以前的事情而已。”费明阳揉了揉额头,摸索着找到自己的眼镜架到鼻梁上。“刚好梦里是在打射击类的游戏,敌人也是丧尸,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声向希娜解释着,少女看起来则是没什么兴趣地打了个哈欠,敷衍一样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费明阳也没有说太多的打算,拿起自己的武器,打开车门走下了车子。
他们的悍马停在一片开阔的荒野上,这里原本是一块打算建造公园的空地,但是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没有人照料的野草疯狂地攀升,在地面纠缠成天生的陷阱——这反而为他们提供了安全措施,那些无法思考的丧尸一旦靠近这里,有八成都被草地绊住,而他们就在车子上,把这些威胁一一射杀。
天色还早,太阳刚从地平在线冒出个头,空气里闷着潮湿的热气,能够预见到今天恐怕会是相当高温的一天。好消息是在这种天气下,丧尸的行动会缓慢不少,但是坏消息则是,车子的空调昨天(由于葵独特的驾驶技巧)坏了,伊廷修了半天未果,目前整个小队都是取暖靠抖。
“……我记得你是被中国人抚养的吧?你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吗?”
费明阳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城市,忽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开口,在他背后的车子里打游戏的希娜听到他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从鼻子发出个带着否定意味的音节。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我居然还记得啊。”
费明阳苦笑了一下,抬起手看着手里那支折迭起来的金属短棍,在他的视野里,盲杖的一端上连着一条闪闪发光的细线。
他抬起一根手指,盲杖就脱离了他的手掌,没有任何依靠的浮在了空中,蜷曲手指又或者伸直的时候,它就四处移动起来。
“能够控制的重量和体积都增加了,灵活度也比以前更高,基本上能够达到没有误差。但是还不够……”
费明阳喃喃自语着。
“要战斗,要铲除障碍,要杀掉那些丧尸,要更强才行。”
“这可不是游戏了……”
字数 2613 使用道具:假发梳b,异能:操偶师c
“三点了,换班吗?”
费明阳坐在车子后面,一路上收集起来的可燃物和废木头烧起来的火堆散发着舒适的热量,他用一根长点的木棍拨了下火堆,在木料燃烧的噼啪声里听到了询问的声音。伊廷从副驾驶跳下来,披着他那件已经有好几个破洞的外套,看起来精神得像是根本没睡过。
“没事,熬到这个点是我以前的日常作息……虽然最近反而作息规律了不少。”费明阳看了伊廷一眼,扭过头去继续拨弄火堆。车子挡住了从北边吹来的冷风,火堆边上比车厢里反而要暖和不少,伊廷穿好了外套,也坐到火堆旁边取暖。他低了低头,注意到费明阳的脚边放着前几天搜索一家超市时拿上的订书机和下半部分梳齿被去掉的钢梳。“这是什么?”他指了指那些东西,费明阳低头看看他说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短的金属针,从长短来看,正是梳子被拔掉的齿。其中一部分还被磨尖了一头,从歪歪斜斜的尖头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人手工磨出来的。
“找不到什么象样的武器……上次找到的晾衣杆本来以为能用,结果才打了两下就嘎嘣。虽然看着没什么用,但是如果能和异能配合起来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派上一点用场……”
费明阳叹了口气,把完全看不出武器用途的金属物们放回口袋里,天还是黑沉沉的,带着烟尘气息的夜雾从傍晚开始就聚集在这一带,尽管对视线的干扰还不算很大,但是却给人一种不安定的感觉。
“我总觉得现在的每一天都像是做梦。”费明阳小声嘟囔着,有些神经质地用指尖挑出一块烧了一半的木炭,在地上画出意味不明的图案。“但是都过了这么久,再说这种话就有点像是笑话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费明阳忽然闭上了嘴,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只有火堆还在发出燃烧的声音,随后,两个人都从这一片寂静中听到了声音,像是人类说着什么的声音。伊廷立刻站了起来,声音是被夜雾送来的,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他无声地移动到车子后面,用车体作为掩体向外张望,费明阳立刻拿起一边准备好的沙子扑灭了火堆,拿起自己有点滑稽的武器警戒起来。“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样——哦,还真是。”
伊廷啧了一声,虽然从语境上来看这里大概是担忧和愤怒之类的情绪,但是他平稳的语气里费明阳一点多余的情绪都听不出来。不速之客似乎还离他们有段距离,伊廷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动向,一边示意费明阳回车里去叫醒正趴在方向盘上睡得香甜的葵,而费明阳回到车厢里之后,却发现原本都在熟睡的希娜和葵已经清醒了过来。
“是丧尸,很多。”希娜的眼睛在黑暗的车厢里隐约发着光,瞳孔的形状像是午夜的猫一样滚圆,她一直趴在窗户上看着夜雾的深处,但是在场没有人怀疑她眼睛的准确性。费明阳立刻把这个糟糕的消息转达给伊廷,后者点了点头,却思考着什么一样没有马上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希娜能确认大致的数量吗,我们可以打,还是应该走为上策?”
“葵说应该能冲出去,我们刚加满了油,以悍马的马力,冲破包围圈不是什么难事……呃但是我的建议是,不要再让他踩油门了,你看,我也是会开车的,我们绕一绕路也许就能跑掉——”“迟则生变,把东西收拾起来,我们从正面冲过去。”伊廷打断试图劝阻他的费明阳,开始快速地收拾车子旁边卸下来的物品,葵听到他们的对话,在驾驶室里活动了一下筋骨,向着他们两个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准备好了,而希娜在听到下一步的计划时,已经手脚麻利地用安全带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了座位上面。
“……不是吧?”
费明阳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我——强烈——怀疑——你们这群人——都是疯的——”
费明阳一边竭尽全力保持自己不从座位上飞起来,一边见缝插针地对葵的驾驶方式表示着意见,话还没有说完,车子的前轮撞上了石头一类的东西,强烈的颠簸让他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即使是在这样混乱的状况之下,坐在驾驶座上的俄罗斯少年依然没有任何惊惧不安的神色,座椅上绑了三圈的布带把他整个人都固定在了驾驶座上,在费明阳大喊大叫的时候,他用迅速到让人有些眼花的动作切换了两个档位,一脚油门把正往挡风玻璃上扑上来的丧尸撞飞出去。指甲刮擦车体的声音和丧尸的吼叫混合在一起,全都被引擎巨大的轰鸣声碾成碎片,混合着腐臭的血肉四散飞开。
“好像冲出来了。”
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的冲撞终于停了下来,伊廷按开雨刷刷掉挡风玻璃上的血迹和碎肉,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车子上的窗户几乎都被污血沾满而无法观察外面的情况,这种时候贸然开窗,谁也不知道迎接他的会不会是一只尖利的爪子。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动静,我们下去清理一下车窗再继续走——”伊廷听了一会儿,似乎外面已经完全没有了丧尸的声音之后放松了一些,扭过头对车里的人说道,随后就把手放在了车门上打算出去。
“等一下。”
一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的希娜拉住车门阻止了伊廷开车的动作,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费明阳注意到希娜的耳朵像是猫一样抖动着,圆圆的瞳孔也略微缩小了一些。“让我出去,你们掩护我。”
伊廷点点头,把副驾驶的座位放下来移动到后座上,一只手按在车门的开关上,一只手握住了放在车上的钢管,费明阳也掏出了那些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金属短针。希娜则是猫着腰,两手也像动物一样按在地板上,腰背高高弓起,就像是狩猎中的猫科动物一样。
倒数三个数,伊廷猛地踹开了车门,一只蹲守在门前的丧尸被撞飞,发出凄厉的咆哮声在地上翻滚出去几米,另一只在他背后的则幸免于难,张开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嘴向着飞跃出去的希娜扑上去。几乎就在同时,原本悬浮在费明阳周围的金属短针像是子弹一样齐齐发射,而早有准备的希娜在丧尸的肩膀上用力踩了一脚,借此又跳了起来,金属短针没有一根打空,全部刺入了丧尸的关节。
即使没有痛感,被攻击关节还是会暂时地无法行动,就只是这短暂的空档,伊廷从车里冲了出来。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变成了爬行类一般的金色,细长的黑色瞳孔猛地收缩成点,原本还在嘶嘶叫着的丧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动作,直到被伊廷一脚踢断他的脖子,都没有再动起来。
“希娜,快回车里!”短短的交锋中,费明阳观察清楚了周围的状况,尽管附近的丧尸只有这两只,但是远处已经有从车轮下逃过一劫的丧尸开始摇摇晃晃地靠近自己,而越发浓重的夜雾,已经开始干扰他们的视线。
“十点钟方向数量最少,从那里突破,之后去7号车库,到那里之后我们需要立刻补充汽油,然后向基地出发,那里还留着不少能用的东西。费明阳,等下你要忙了,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视野,想办法把车窗上的玩意擦干净!”
伊廷和希娜回到了车里,打开车子里的灯快速翻看着地图,然后快速地下着命令,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丧尸的咆哮声已经再次变得清晰可闻。
“绑好你的安全带,葵,开车!”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
然后,车子驶入了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