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1695
我觉得马丁先生还没疯真是个奇迹……
另外写了(1)就说明会有(2),但是马丁先生会用多少篇幅解决这个麻烦,或者会用多少篇幅吐槽……我也没想好【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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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最近有些不安。
不,绝不是因为考试。O.W.L.s还很远。他伸了个懒腰,清算着最近的种种事情。似乎接下来还有场舞会——好吧,这说不安也令他挺不安的,毕竟他还没找到舞伴。不过没关系,之前四年都在图书馆熬过来了。真正令他不安的还是父亲的一封信,称“带你回德国看看”。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比“对不起我折断了你的魔杖”还要可笑。
——好吧,回家看看也是应该的。可是接下来一条就比较扯淡了,“我觉得德姆斯特朗可能更适合你。”父亲在信中如是写道:“那里的环境和教育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坚强的施林。”
简直就是梅林放的响屁。
不说别的,单说“环境”。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英国,又要他跑到天寒地冻的北欧去?他曾经见过父亲的德姆斯特朗校服,要不是为了给父亲面子他一定会当场叫出来:“这厚得跟被褥似的袍子也能叫校服?你们是爱斯基摩人吗?”虽然他知道按照他父亲的性格一定会大笑着回答:“没错,其实我是爱斯基摩人,儿子,你是爱斯基摩-日耳曼混血!”
噢,杀了我吧。
于是他立刻回信给父亲质疑他是不是开玩笑,并且附上了一页日历表示离四月一号还远得很。
然后他亲爱的父亲也以极高的效率给他回了信。信中如此写道:
“我亲爱的儿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寄宿制学校让你远离家庭的原因,你越发不信任我们了。难道你的父母曾经欺骗过你吗(马丁忍住了在这句话上吐口水的冲动)?你的父母曾经做过背叛你的事吗(马丁持续忍耐中)?噢,我的儿子,我要以你的父亲这一身份,以及施林家族的祖先的名义起誓,我在那一封信中所说的都是实话。我认为作为一个严谨的日耳曼人(马丁终于忍不住了,他找了一个垃圾桶,往里面吐了一口口水),回乡是必不可少的。同时我认为,霍格沃茨的教育太过松懈(但德姆斯特朗还允许黑魔法呢?马丁真想把这句话变作实体丢在他父亲脸上),这非常不利于你今后的发展。”
所以,现在,马丁·考夫曼·施林觉得他正面临着人生最大危机。没有之一。
他扯过日历,看了一下时间。他的父亲将在一个星期后抵达霍格莫德,在这之前他已经寄了一封信特地提供了他的签名和担保书——看来他也知道这群英国佬,不,英国人的规矩。父亲和他约定在猪头酒吧见面,他说:“这样一个地方非常exciting。对,我喜欢这个英语单词,exciting。”
呵呵,exciting你(消音)。
总之,时间过得飞快。他按照之前从洛丹那里打听来的方式去了霍格莫德。然后迷了一会儿路找到了猪头酒馆。
然后他看到了父亲一脸爽朗的笑容。
再然后他发现他和父亲是酒吧中唯二不遮面的酒客。
“其实也没事。”在点饮品的时候老板漫不经心地说道:“只不过是所谓潮流。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潮流是哪儿来的。”
马丁紧张地看着老板给两个看上去还算干净(实际上怎么样他可不敢妄加揣测)的酒杯满上黄油啤酒,推到父子面前,“喝完再给钱也行。”
父亲对老板表示了谢意,其举手投足间尽是教养优良的贵族气息。马丁一直觉得父亲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而人格转换的“开关”便是见到家人,或者见到外人。
“好了,儿子,我们来谈谈吧。”
马丁更加紧张了。
“你到底是想留在霍格沃茨,还是转去德姆斯特朗?”
“原来可以我自己选吗?”
“不,我问归问。”父亲优哉游哉地说道:“反正你也没有决定权。”
“……”马丁忍住了把啤酒泼在父亲脸上的冲动。
“我选霍格沃茨。”然后他说道。
于是马丁颇为满意地看着父亲震惊中带着失落的脸,“为什么?”父亲逼问道,用德语,“为什么?”这次是英语。大约是为了表示强调。
“因为校服丑啊。”马丁耸耸肩。
然后他发现父亲猛灌了一口啤酒,大概是为了安慰自己。
“听着,儿子,这不能成为……”
“呃,可是我觉得光这一条我就可以拒绝德姆斯特朗了。”
“英国人带坏了你的审美!看看你的背头!”
“不,我觉得你的审美才……”
“不!听着,儿子,”父亲抢着说道:“德姆斯特朗的教育可以让你更加有出息,你可以学到更加实用的知识。”
“可是你依然在英国做公务员……”
“这正说明了德姆斯特朗教育的优秀,英国人都能接纳我!”父亲喘着粗气说道。
“可是你来英国不是因为……”
“听着,儿子!那套校服非常好看!”父亲强行打断他的发言,“我已经决定好了,一周后我们就回德国,然后准备帮你转到德姆斯特朗去。”
“……”马丁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父亲,你是爱斯基摩人吗?”
字数:1780
我似乎开启了洛丹人生中新的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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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太平。
洛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行动力很低的人,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跑去霍格莫德。他掐指一算,距离自己上次去霍格莫德已经过了三年,那次还是因为羽毛笔坏了才迫不得已去的。于是洛丹立刻查了查日期,发现那个周六刚好可以去,于是他翻遍了自己的箱子才找到一张父亲的签名。
“有空多去去霍格莫德,别老是闷在图书馆。”父亲每个学期开学前都会给他一张自己的签名,如是说道。
于是洛丹就这么去了霍格莫德。好在霍格莫德的格局比较简单,他不靠地图也不会迷路。他很快找到了三把扫帚酒吧——不得不说那里的灯光和环境都很好。于是他走进去,找了个座位,拿出自己的笔记,打算点一杯黄油啤酒(或者柠檬水,虽然他比较倾向于后者)坐一天。结果他还没决定好叫什么饮料,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抬头一看。
——噢,梅林,我求你别耍我了。
马尔西安·欧洛温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他,“你才十六岁。”潜台词是:“你不能喝酒。”
所以说,今天不太平。
“去那边。”马尔西安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吧台旁边的一张小木桌。洛丹通过酒吧较好的灯光认出来了桌上的三个人——约维安·欧洛温(父亲)、希拉克·文铎尔(舅舅)、安妮·欧洛温(姑母)。
家庭聚会,呵呵。
洛丹极不情愿地挪步过去——起身时也没忘了把笔记收起来。他尴尬地和家人打招呼,“很巧。”他试着用一种正常的语气开场,“真不愧是一家人。”结果却说出了一句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虽然洛丹发誓自己没有这种意思。
“看来我的侄子一如既往得不会和人打招呼吶。”姑母率先开口。尽管已经有几年没见,但洛丹依然发现她几乎没变。依然是那样的仪态和语气,和他说话的时候,那种若有若无、不带恶意的讥讽真的让人很难把她和那个写着充满童趣句子的作家联系起来。
洛丹感到更加尴尬了,“谢谢您的夸赞。”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手中一空。转过头,他发现父亲正翻阅着他的笔记。
“没想到你在玩古代魔文。”他的父亲意味深长地评论道,“很深奥的学科。”
“没什么实际用途的学科都可以用深奥这个词来描述。”舅舅的发言和洛丹印象中的一样刻薄。不过他记得舅舅在学校里学得最好的是草药学,现在供职的部分却是交通司——这之间的联系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
洛丹还没开口,他的父亲就先行开始了发言:“古代魔文可是那位绅士擅长的学科,事实证明他用他的古代魔文知识帮我们解决了那次事件。”
“可是你的妹妹依然去世了。”舅舅顿了顿,“对此我很抱歉。”
“让逝者安息吧。”父亲举起杯子,和姑母、舅舅以及马尔西安碰了碰,“敬温莎·欧洛温。”
喝完酒,父亲便把笔记递回给洛丹,“如果你能干出些名堂,我想我不会硬性要求你加入魔法部。”
“我对公务员没兴趣。”洛丹耸耸肩。很快他的饮料就上来了——马尔西安给他点了加冰的苏打水。真是马尔西安的风格,“你们讲的那位绅士难道是斯布洛拉斯·霍姆斯先生?”
父亲显得有些惊讶,“确实是,不过你是怎么……”
“这里的苏打水有点淡。”洛丹皱了皱眉,打断了他父亲说话,瞥向马尔西安,“拉文克劳们在思考问题时都喜欢喝这个吗?”这句话算是把这桌子的人都得罪了。
马尔西安冷笑一声,“不好意思,只有我会。根据家规,你还没成年,你要么选择充满了少女味道的樱桃汁,要么选择可以酸掉你的牙的柠檬水,要么就乖乖喝苏打。”
“儿子,你是怎么认识霍姆斯先生的?”父亲强行继续话题。
洛丹摇摇头,“去年三强争霸赛前认识的。他来了一趟学校,送了我一堆论文资料和一把火弩箭。”
“我还以为你和人赌赢了然后弄来一把火弩箭。”马尔西安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那位先生的下落吗?”父亲追问。
“你不知道吗?”洛丹觉得有些奇怪。他本以为父亲是知道关于斯布洛拉斯·霍姆斯的一切的。
父亲沉默了。马尔西安只能接道:“我们一直想感谢那位先生的功劳,可是他似乎在告别后从此消失了。”
“告别?”
“这是我们推测的。因为他拜访过我们,也拜访过别人。”父亲又叫了一杯黄油啤酒,“他应该对他认识的人都进行了一次类似告别的行动。然后他就消失了。”
“他会不会死了?”洛丹不假思索地说道,然后他乖乖闭上了嘴。任何时候说别人死了都不是好事,这在任何没有死亡崇拜的文化中都一样。
结果是他的姑母开口了。她在这方面一如既往地耿直,“也许死了吧。”她明显知道一些内情,才会这么说。他佩服姑母的耿直,就和他舅舅一样。据说他们曾经相爱过,但性格实在是太过冲突才分开的。
“敬斯布洛拉斯·霍姆斯。”父亲的啤酒上来了。他在一次举杯。这一次洛丹也举起杯子,“敬斯布洛拉斯·霍姆斯。”
1549字
马丁看着面前的古代魔文作业,以及一脸生无可恋的洛丹·欧洛温,“呃……我觉得这个字母指的大概是另一个意思?”
“不不不……绝对不是……”洛丹奄奄一息地说道:“你又不是在占卜……啊,麻烦……你还是……先把单词……都能翻译出来……再说吧……”
“古代魔文课学的就是这个。”他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洛丹肩膀上,“我记得你修了古代魔文。”
“学校里学的当然是如尼文。毕竟是最经常用的。”洛丹眯着眼睛,枕在自己胳膊上,也丝毫不在意之后回答来的酸麻感,“可以被称为‘古代魔文’的载体有很多,只不过我们主要研究的都是如尼文文献而已——而且如尼文本身也可以用作占卜和……某些护身魔法的载体。如此分类的话,东方——我是说中国——的甲骨文,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呃,其实都可以被看做是他们那个文化的古代魔文。之前一个古代魔文的学者给过我一堆资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那里有很多……”
马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洛丹,语气非常礼貌,“但是我现在不要了解那么多,谢谢,我只想知道这份翻译的作业能不能及时交上去。”
“你的O.W.Ls考这个吗?”洛丹的眼神中尽是怀疑,“不考这个的话你敷衍一下就过去了……”
马丁耸耸肩,“这可是作业,洛丹,难道你对待作业就是这个态度吗?”
“我之前的考试分数都是控制在及格线上的,你说呢?”洛丹煞有介事地反驳,一字一顿有板有眼,眼神中似乎还有淡淡的骄傲,就差把自己的成绩单拿出来了,“后来教授们找我谈话,我才勉强愿意把分数往上提一分来着。再后来……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然我估计我到毕业都是之前那种死样。”
马丁愣了半天,埋下头继续钻研他的作业,“身为一个德国人,”他一边琢磨作业,一边说:“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跟一个你一样的英国人打交道。”
“是苏格兰人。”洛丹耐心地纠正他。
“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不喜欢玫瑰,我看兰刺头比较顺眼。”洛丹嘟哝道:“我也不喜欢‘仰望星空’。”
“听不懂,没兴趣。”马丁迅速说道:“不过我同意你,‘仰望星空’确实很难吃。”
再一次安静下来。洛丹趴在桌子上假寐,马丁则把注意力投到了面前这份令他几乎抓狂的文献。如尼文就是一群火柴棒自由组合成的字母,但这偏偏成为了古代文献的主要载体。“这个字母是代表什么意思?火炬?”他把资料推到洛丹面前,语气毫无波折,“讲的是什么鬼玩意儿。”
洛丹学着马丁刚才的样子耸耸肩,“我看看……是火炬没错。”他上下浏览了一下,“但是这应该是在记载一种魔法,如果是太阳……我看一下内容,内容是说有一种可以点燃周围的魔法,效果大概是只对木类起作用,从魔杖发射一团火苗点燃各种类型的木头来照明……对,确实是火炬。”说完后他就闭上眼睛,好像说这些话耗尽了他所有精力一样。
“那这个就是标题……?”
“正常,这种记载魔法的如尼文文献标题一般都是代表魔法效果的如尼字母。像这个——”他拿过马丁的材料,翻了几页,“这个字母的意思是灰烬,旁边这个是火炬……内容的话,是通过‘燃烧’某种‘灰烬状’的东西来前往某处。通过一个壁炉去另一个壁炉其实算是一个相当古老的传说,很久以前就有巫师在研究把它实现出来。而这里提到的方法就相当于今天用的飞路粉的原型。古人真厉害……那时候就能想到这种远程的交通手段。”
马丁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似乎是看到了这样的表情,洛丹立刻给他补了一刀:“但是没能实现,直到十三世纪伊格内塔·威史密斯成功发明了它。所以不要想用这个材料里的信息去自己做飞路粉了,除了飞路嘭以外基本没有人成功生产过。”
“那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马丁想了想,“构思终归是构思。”
洛丹再一次趴在桌子上,头埋在两臂之间,“谁知道威史密斯先生是不是从这一份文献中得到的灵感呢?”声音传出来,显得有些闷,“我们看古代魔文,其实最终目的是从古人处汲取智慧啊。”
“你做到了吗?”
“明显没有。”洛丹干脆地回答。
1661字
“进去?”
“进去。”
洛丹充满怀疑地看着同伴,又充满怀疑地看着面前的林子。黯淡的光线无力地穿过淡淡的雾气,缠绵翻滚着。里面很危险,或者说,非常危险。如果不是这一次特殊的“课外活动”,估计这两个没选神奇生物课的人连禁林边缘都踏不到就要被赶回去了。
与他相反,马丁几乎没有展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这是一个极佳的考察机会,关系到以后我们……”他从口袋中摸出眼镜盒,然后取出眼镜戴上,“如何去恶作剧。”还推了推。而且是用中指。
“听起来挺危险的,别忘了教授就在前面。”洛丹煞有介事地评论道:“你为什么还没被开除?”
“我的恶作剧都是基于正当的手段以及相当合理的布置,黑魔法我一向不屑于用。学校没有理由开除我。”马丁摘下眼镜,“进去吧。”
洛丹摇了摇头,“你得小心魔法部。”
“我会的,你放心。”
“你们进不进来了?”菲斯教授的声音从禁林里传出来。她走的还不算远,看来是在等他们俩。马丁闻声先走了过去,留下洛丹在原地瞪着死鱼眼,“你给我丢了个……大麻烦啊。”他咕哝着,踏入迷雾中。
“小心一点,别靠在树上。”菲斯举着魔杖,照明术的一点亮光算是驱散了周围模糊的雾气,“不然护树罗锅会以为你想伤害那棵树。”
“可是一共就十只啊?”洛丹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辩解道:“禁林应该也没那么小吧……随便靠一棵树都……?”
从树上坠下的一小块树皮令他乖乖闭上了嘴。这大概是洛丹第一次见到护树罗锅,正面看上去像是个结实的木桩,实际上也就是几片小树皮上长出了枝条而已,“不要伤害他们!”应该是看到洛丹做出了抽魔杖的动作,菲斯赶忙阻止道。然后她似乎有点发颤,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小虫子,像是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样立刻将其丢了出去,“如果给他们一只土鳖——”护树罗锅接住了那只虫子,然后到一旁愉快地玩了起来,“就可以安抚他们。”
离开了那只护树罗锅后,他们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了,“总之,禁林是个危险的地方。如果没有我在,估计校长也不会让你们进来吧。”菲斯带着担心教训道:“神奇动物不是都很温和的。”
“好的,我们到了。”他们在一座看起来错综复杂的建筑前停下。菲斯回过头,只看到愣神的洛丹,和一副思考的样子的马丁。
“欧洛温先生?”菲斯疑惑地叫了一声,洛丹没理她。
“大概是突然想到了某个漂亮的女同学,然后陷入幻想了吧。”马丁面无表情地评论道。
“……没什么。”洛丹硬生生地咽下了某些以F,S或是D开头的单词或词组,“进去看看吧。迷宫里是蒲绒绒吗?”
“没错。”
“……不感兴趣,我们换个地方吧。”他话音未落便扭头走开了,留下菲斯和马丁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一行人又在禁林中走了一阵。这次倒是没什么意外,只是洛丹因为刚才发生的事已经不敢靠在树上休息了。基本上已经走了一圈,考察到这里也应该结束了。毕竟马丁和洛丹都没有选神奇动物课。
“教授,禁林里有夜骐吗?”离开之前,洛丹突然发问。
菲斯一愣,“……你能看见夜骐?”
“不知道。”洛丹倒是很坦白,“我觉得可以。”
“那么你……你往那里看。”菲斯依然显得很犹豫。她指了一个方向,马丁和洛丹同时向那里看去,同时开口:
“那个瘦不拉几的黑马一样的东西就是夜骐吗?”
“没东西啊。”
于是菲斯直接无视了马丁,“你真的能看到夜骐?”她笑了笑,“她的名字是朱莉。”
“我见过我姑母的逝世。”这次轮到洛丹无视教授的话了。他径直走过去,脚下发出踩踏树叶时簌簌的声响,“我一直希望那是我的错觉,也许我的姑母正在伦敦——或者说整个英国——的某个地方继续工作,那次葬礼只是一场梦。”
蝙蝠的翅膀,龙一般的脑袋,紧贴着骨骼的深黑色皮肤。传说,看到她的人会遭遇厄运,然而事实正好相反。
“夜骐很帅气,教授。”洛丹停下脚步,摇了摇头,“不过据说很难驯服,我还是别接触她了。”
当他们走出禁林时,马丁眯起眼睛:“洛丹,你似乎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不如什么时候讲讲?”他又一次戴上眼镜,用中指推了推。
“闭嘴。”洛丹没有回头,但把手伸到后面给了他一个中指,“等你可以把英语说得没有德国腔的时候再说吧。”
后记:马丁被校长带走了,据说要去交代一下“五年来的恶作剧”。举报人据说是某一位教授,但是具体是谁呢……?
字数1589
马丁·考夫曼·施林先生面无表情地站在月台前。他的周围都是穿着巫师袍的、学生模样的人。他们的父母大多都西装革履,穿得相当气派。这群爱操心的父母基本都在叮嘱他们的孩子一些说过无数次的注意事项。他还看到了一些穿着没有学院纹章的袍服的小矮个,他们一个个都站在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推车旁边,叽叽喳喳地,脸上写满了兴奋。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入学的时候,情况和现在基本一样——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屁孩儿站在自己的推车旁,没有显示出和同龄人一样的兴奋,同时和父亲有一句没一句地扯淡。
“马丁!”父亲的声音响起来,听起来相当粗犷。马丁不由得掩面——穿着沙滩裤和格子衬衫的父亲一定是这群巫师中的异类,“你又要走啦!哈哈哈!”
“为什么我要离家一年让你这么兴奋啊……”马丁瞥了一眼父亲。这是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相当粗犷的日耳曼人,马丁觉得,要想把他和那个平日里工作严谨、一丝不苟的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专员联系起来,着实得耗一番功夫,“真的没有什么阴谋吗?”
弗雷德里希·施林重重一巴掌拍在马丁背后,令他一个踉跄,“儿子你真是想得太多了,我的意思是我会想你的!”
“……啊,妈妈。”马丁听到一声呼喊,转过脸,发现是母亲。他向朝自己迎面走来的母亲问了声好,“您和父亲有什么计划吗?”
令马丁感到一丝安慰的是,母亲的穿着好歹比父亲要正式一点。雷奥妮·施林穿着长裙,步态优雅,“卡夫,多保重。”她轻轻吻了吻马丁的双颊,“我和你父亲会想你的。”
“首先,我已经十五岁了,请不要叫我的小名。”马丁耐心地纠正道:“其次,为什么你也跟我爸一样开头就是道别?顺序是不是错了?最后,请回答问题。”
“我跟你父亲可没有什么计划,我们还要工作呢。”她耸了耸肩,一脸很受伤的表情,“你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信任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开始清点历年来父母干过的事情:“十岁的时候你们两个以体验生活为理由把我丢在妈妈的裁缝店里打了两个月的工然后跑回德国去玩了一圈;
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你们答应我带我去北欧旅游,然后以工作繁忙为理由一直推迟,然后很巧合地在我开学的时候有空了;
十三岁那年说好送我一头猫头鹰竟然忘了……忘了也就算了还送了个布偶搪塞我……”
“第三件事你得体谅我们。”父亲打断了他的发言,“你看我们家家境也不好……”
“是,我们家境不好,你一年也顶多换三把火弩箭。”马丁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父亲的谎言,“打个魁地奇也能把火弩箭打废,是你太有钱了还是球技太烂?”他昂起头和父亲对视,他能看到到父亲眼中燃烧的火焰。
“这叫做热血!”弗雷德里希粗着嗓子,德语这门语言在他口中愈发铿锵有力:“魁地奇是男人的运动!你这种只会收集海报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然后他又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行了,弗里。”她像安慰小孩一样,“我们的儿子不相信我们,也是有理由的……但是,”她突然看向马丁,令马丁浑身一颤,“我向你保证,卡夫,我们今年不会抛弃你的。”
“为什么听着这么像你们真的要抛弃我一样……”
“今年我们绝不会背着你出去玩。”
“是打算正大光明地告诉我要不带我出去玩吧……”
“我们会好好工作,直到你放假,我们会策划一个家庭旅行。”
“哦……听着不怎么可信啊……”
“相信我们,儿子。”父亲凑过来,拍着胸脯,“我们德意志民族一向说话算话。”
“呵呵……”
他听到列车的声音。火车终于进站了?他看了眼父母,只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带着阴谋的气息。他再次检查自己的行李,确认所有东西都带上了——当然包括厚重的教科书,O.W.L.s还在等着他。
车门打开了,那些即将入学的小朋友一股脑地涌进去。马丁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父母道别,“记住你们的承诺。”他狐疑地提醒道。他获得的答复是父母近乎殷切的笑容。
与此同时,与他相隔遥远的另一头。
“真麻烦……”
洛丹·欧洛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开始搬运自己的行李。
“有点精神行吗?”马尔西安猛地拍了他一巴掌,“明年你就毕业了好不好?”
“那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1895字
洛丹翻了个身,假装自己双耳失聪。门外的马尔西安正不断发出近乎抓狂的吼叫,那声音活像争霸赛第一场时的火龙。不过他已经反锁了房门,马尔西安是不可能闯进来的——即使是骄傲的马尔西安·欧洛温,也得在“家中禁用魔法列表”面前乖乖低头。
梅林的胡子啊!洛丹咒骂道。他只是想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多睡一会儿罢了。这可是关系到他接下来一个学年精神状态的重要工作,“我已经六年级了!”他咆哮道,“不需要别人叫我起床!”
“那你就自觉一点!”马尔西安用更大的声音反击,“别以为爸妈不在家你就能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呸。“六点起床?你要了我的命!”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作息表,用漂亮的英文一丝不苟地写在羊皮纸上,像锁住手脚的镣铐。
门外突然安静下来。洛丹敏捷地翻身下床,他必须尽快找到魔杖。说不定马尔西安正在门外准备一个“粉身碎骨”。不,不会的。他使劲把这个念头驱逐出境。马尔西安是个和父亲一样一丝不苟的人,他绝不会违反家规。
可这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听着,洛丹·欧洛温。”马尔西安的语调平缓下来。洛丹揣测这是一场骗局,就像塞壬会唱着优美的歌儿吸引无辜的航海者,“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
“已经被魔法部看中了——”洛丹拖长了调子回答,让自己显得有气无力。可他已经攥紧了魔杖,无数条咒语在脑中飞驰。马尔西安是条狡猾的火龙,比中国火球更危险。
门外再次安静下来。这一次是死一般的寂静,像是马尔西安离开了,“我知道你要带我去做什么。”洛丹试探地说道,“你无非是想当时父亲带你去魔法部那样……”
“温莎姑母死了,你还记得吗?”马尔西安的声音飘进来,“她是个伟大的人。”
洛丹怔住了,“所以呢?”
那件事的发生已是将近半年前。半年前,一场危机爆发于英国魔法世界的黑暗面,数名魔法部最优秀的战士身死于其中。洛丹只对其中一些传说有所耳闻,而那些传言就像泡沫般虚幻。那位神秘的斯布洛拉斯·霍姆斯也未曾给予他更多信息。但是温莎·欧洛温的尸体是确确凿凿在眼前的。
“我转到魔法法律执行司了。”马尔西安竟显得有些犹豫,“……我现在是一名傲罗。”
“……所以你想——”洛丹简单思考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让我也进入魔法部,这样子如果……”他踌躇起来——要是直接说出来,那未免也太过残忍。
反倒是马尔西安不以为意,“父亲也快退休了。如果哪天我死了,我们家好歹还可以有个人在魔法部。”
“……让我考虑一下。”
洛丹艰难地开口。他走上前打开门,看到马尔西安手中握着一封信,“你考虑一下吧。”洛丹手忙脚乱地接住他丢上来的信,边回话道:“但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马尔西安点点头,“今天是我第一次会议,我先走了。”他瞪了洛丹一眼,让他浑身发毛,“别在家里捣乱,听到没?照顾好弟弟们。”
马尔西安走后,洛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谁会在假期给他写信?他带着疑问取出其中的信纸。薄薄的信纸被细致地对折起来。将其展开,洛丹看到了令他自愧弗如的漂亮的手写体,落款是个德国名字。这封信来自维勒赫姆·约翰·冯·赫伯特——他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洛丹耸耸肩,“这家伙要回德国了?”他扫了一眼内容,略微有些惊讶。但内容一定不止这些,他根据他对老友的了解揣测,赫伯特不是那种用一封长信来说一件简单事情的人。
“亲爱的洛丹……”他开始从头读这封信,“近来可好?三强争霸赛之后……略过。”他干脆地下移视线,“我的一名朋友——他是我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在斯莱特林就读。这个假期过后即将升入五年级……”
于是,一连串的信息开始刻入洛丹的大脑。
马丁·考夫曼·施林,德国人,和赫伯特是从小到大的玩伴。父母是德姆斯特朗毕业的巫师(洛丹嗤笑一声),九岁的时候跟着父母来了英国,于是一年级开始就就读于霍格沃茨。原本可以进入拉文克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分进了斯莱特林。
接下来的内容是描述这位施林先生的性格,但洛丹并不在意赫伯特的描述是怎样的,因为不同的人会对同一个人产生不同的看法。
令他比较不爽的,只是他要去和这个“德姆斯特朗的孩子”打交道而已。
洛丹仍记得三强争霸赛决赛时,与利奥伯德的那场决斗。恶魔一般的火焰围困住他,仿若置身炼狱的高热险些将他焚尽。若非他当时用冰冻咒保护自己,恐怕早已变成一堆灰了。
从此洛丹对德姆斯特朗的人都没有好感。
“不过……”他摩挲着下巴。照顾好他是来自老友的请求,如果拒绝也不太好……更何况对方还是霍格沃茨的人。在霍格沃茨长大,“总会好一点吧?”他充满不信任地揣测道。
明天就是去车站的日子……洛丹抬起头,低矮的天花板就像棺材板,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本以为六年级会是什么麻烦都没有的、轻松的一年,“真麻烦……”他嫌弃地咕哝道,走出房间。弟弟们打闹的声音立即钻进他的耳朵里,像一声声炸雷。
“梅林啊……饶了我吧。”他对自己使用了“声音洪亮”,然后深呼吸一口,用他能达到的最大声音喊道:
“克莱因!给我滚去收拾东西!麦比乌斯!给我安静,吃饭去!”
卡罗诺·布林勒拉诺敢打赌,这是他有生以来穿得最花哨的一天。
李奥——他的父亲——找来了堪称是卡提萨最棒的裁缝,帮他量身定制了这一身鲜艳的红色礼服。这礼服用上好的布料缝制,罩在身上犹如囚笼。斗篷上还纹了布林勒拉诺之鹰,而他更喜欢没有纹样的素色斗篷。更何况,系起斗篷的扣子上已经刻上了家族纹章。他穿着这套衣服,好像被紧紧捆缚住一般,令他觉得自己正受着无尽折磨。眼前奔走的小厮仿佛化成一个个飞舞的恶魔,平时最喜欢的烤饼与炖肉的香味也变得恶心。他宁愿穿着那套被他百般嫌弃的老皮甲去森林里猎鹿,也不愿穿着这种浮夸的衣服参加这种宴会。
凯伊斯图特的人也来了。护卫们就像他在书中读到的八百年前的埃尔狄洛斯战士那样有强壮的身躯,他们一丝不苟地披挂着锁子甲,戴着几乎不反光的粗糙的铁盔,露出的面部线条刀削斧劈般冷硬。他们簇拥着一名有着红色卷发的贵妇。那名贵妇穿着黑色的礼服,佩戴绣着漂亮图案的披肩。她的裙部垂下两条用金线纹饰的坠布,坠布之间一条红色的衬裙就和她的发色一样,像烧遍原野的烈火。她应该是赫斯提拉,赫斯提拉·凯伊斯图特,新上任的埃尔狄洛斯女公爵。他曾在奥加尔·凯伊斯图特的葬礼上见过她一眼。
这群公爵家的人从高贵的诺林堡中来到维吉耶诺,只是为了参加他一个小孩子的成年礼?卡罗诺在心中恶毒地揣测道。他才不信这个笑容满面的女人是个单纯的家伙。凯伊斯图特向来强硬,而这不能证明他们单纯。
说不定他们就是来敲诈的,趁着这次阿尔拓入侵,他们说不定要好好敲诈我们一笔。
他转了一圈,发现不知哪里请来的吟游诗人正弹着木琴,唱着老掉牙的故事。与会的贵族们根本不搭理他们,只有几个调皮的小孩一直缠着这群流浪汉。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嘴唇不断翕动。尽管他们依然伪装得像在享受庆典。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他想。他转而看到了父亲,那个五十多岁却已显得老态龙钟的男人正拄着拐杖,在赫斯提拉的面前说着什么。他不经意间看到父亲的口型呈现出读“阿尔拓”这个单词时的样子,这令他感到一阵紧张——还带着一点羞耻。
“……在阿尔拓军队进入奥瑟罗之前,埃尔狄洛斯不会考虑出兵。”他听到赫斯提拉缓慢地说道:“而一旦他们兵临城下,埃尔狄洛斯就会碾碎他们,我保证。”
“然而,大人。”父亲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希望您的军队可以早日做好准备,我担心布林勒拉诺的军队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
她打断了他,“先生,我想我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埃尔狄洛斯人随时都处在战争状态。”这个卑鄙的老处女,“还是说,您并不信任埃尔狄洛斯的力量?”
李奥低下头,他的拐杖明显地颤抖起来,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惧所致。卡罗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出他惶恐的语气,“我并非质疑您,尊敬的女士,我只是想要说明我的担忧。您知道,布林勒拉诺的军队已经不如从前了。”
卡罗诺咬紧牙,心中愤怒犹如喷发的岩浆。他想咆哮,想当面质问父亲这一切的原因。布林勒拉诺不仅是家族的名字,还是一个骄傲的民族的名字。“不如从前”从来都不应该用来评价布林勒拉诺。
然而这一任家主,“无为的”李奥·布林勒拉诺,正如人们送给他的外号一样毫无作为。比起布林勒拉诺的先祖们,他竟异常喜欢摆弄毫无作用的“艺术”——他将无数丑陋的画作置于维吉耶诺城堡的大厅,还花重金组建了一支所谓的“宫廷乐队”,在杂音中嘶声歌唱,而这竟也成了一种享受。军队因此懈怠,人民因此沉沦。
卡罗诺想起了小时候奥加尔·凯伊斯图特带他去看邓凯石碑的那个下午,这位凯伊斯图特对他很和善,而且识得古语。他曾指着高大的石碑上的铭文,告诉卡罗诺那上面所记载的历史。那时候的布林勒拉诺人建成的王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阿尔拓、玻尔兹曼、瓦森堡、欧斯特瓦尔德无一不俯首于镌刻着“Cere me reluso al’gliante(所有领主由我统御)”的王冠之下,就连骄傲的维斯华尔德都曾恐惧那“黑色的瘟疫”。那石碑上所记载的血腥内容可以让任何一个诗人在美化其为诗的道路上止步,让任何一个饱经风霜的将领们感到恐惧,那是古代布林勒拉诺的荣光。凯萨托征服之前,布林勒拉诺从未向任何民族低头过,就算是来自北方的埃尔狄洛斯人,布林勒拉诺的先祖们也与之战斗了数十年,以血兑血,最终败在了一场硬仗中。
而如今面对阿尔拓的士兵,布林勒拉诺人都显得无力,他们在战场上节节败退,甚至令敌人越过了邓凯石碑。
“这位大人,您看起来闷闷不乐。”
他转身,看到了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吟游诗人,手中拎了把七弦琴。那“诗人”拨了两下琴弦,像是炫耀自己的技巧似的,不过还是被大厅里嘈杂的声音给盖了下去,“您或许需要一首歌来解闷。”他满面红光,露出殷切的笑容,眼睛眯成缝弯成了月牙形。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平民区的市场中那些商贩的嘴脸。卡罗诺天生讨厌这种人,甚至认为和他们说一句话就会让自己变得污浊。我是征服者的后代,我流着高贵的血,“如果我给你一个金布林,”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而又不失威严:“你是不是可以立刻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但他还是显得咄咄逼人了些。
那歌者微微欠身,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多大改变,“我真诚地认为您需要一首曲子,音乐和古老的故事可以照亮黑夜。”他弹出一连串的音符,同时含糊不清地哼出几个音节。
“但我认为我不需要。”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以及这身礼服带给他的恶心感。见鬼,现在可不是听歌的时候,他需要加入“战团”,和那老处女好好理论一下。
“听听吧,大人。”歌者低下头,开始拨弄琴弦。卡罗诺瞪着他,但他坚持留在原地。于是年轻的贵族转过身,他决定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可在他离开之前,他已听见歌者低沉的声音开始歌唱。
“伟大的卡斯帕,布林勒拉诺人的王
统治着山地,从诺林堡向四方
征服了平原,直到西方的湖边
他的行宫比比皆是,各地的贡品堆满仓
他的传奇被歌者传唱,每个人都称他无愧的王
骄傲的莫伊特,阿尔拓的狼
背负父母之死,家族之殇
他的祖先兵败于扩张者
他的人民臣服于征服王
他誓要恢复往日的荣光”
“你在唱什么?”卡罗诺放下了刚抬起的脚,转身看着那位歌者。歌者脸上是神秘的笑,“老掉牙的故事,我的大人。”他再一次弹起七弦琴。这一次卡罗诺发觉他竟能在嘈杂的宴会中轻易分辨出那琴声。
“伟大的卡斯帕,布林勒拉诺人的王
他说:
‘我的国土幅员辽阔,
我的兵士永无怯懦
我的臣子精忠为国
我的金银挥霍绰绰
我,卡斯帕·布林勒拉诺
开拓者萨诺厄是我的先祖
筑城者诺勒瓦尼的智慧是我的财富
征服者拉玛勒的热血铺开我的道路
我统治这四方
无人能与我对抗。’
骄傲的莫伊特,阿尔拓的狼
他说:
‘我的仇恨如冰寒冷
我的激昂如火焚身
而你应当让心安稳
因为狼在狩猎前会隐藏自身
让爪牙变得锋利
让仇敌在鲜血中溺毙。’”
“你是谁?”卡罗诺打断了歌者的吟唱。他可算想起来这首曲子——或者说史诗了。这是《征服之歌》——一首叙述“征服王”卡斯帕·布林勒拉诺进行“第二次阿尔拓征服”的武功歌。
“我的名字无人知晓。”诗人用唱歌般的语气说道,原本殷切的笑容也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我的名字埋葬在了阴影之中,诗歌的名字从坟墓中破土而出,向着光和热的地方生长。您可以叫我克雷曼,大人,在古老的语言中,这意味着‘吟诵者’。”
“很好,克雷曼,继续唱。”
“恶毒的莫伊特,阿尔拓的狼
他聚集将领兵士
盗窃长矛和箭矢
恶毒的莫伊特,他把阴谋和复仇交织
他在傍晚杀入城市
用火焰污染落日
布林勒拉诺的血流淌街市
尸体与烈焰一同消逝
愤怒的卡斯帕,他披挂铠甲
‘卑鄙的莫伊特,献城者的血脉
杀戮我的人民
践踏我的威信
发出名为复仇的下贱声音
身为王,我事必躬亲
现在我将率领士兵
结束他肮脏的生命。’
传奇的卡斯帕,他的军队长驱入境
在平原与莫伊特遭遇
征服王举起战锤,高声咆哮
他说:
‘叛乱者无路可逃!’
如雷电劈断巨木
大雨和泥泞封锁山路
卡斯帕的军队犹如斩首的巨斧
拦腰截断敌人的心腹
俘虏们嚎叫无度
而王要他们用死亡把罪赎
狼狈的莫伊特,遭遇了挫折
他向阿尔拓城后撤
整理他的兵士、骏马与战车
城门被封锁,火盆被架设
弓兵也挽弓,箭矢随时可射
自信的莫伊特,他说:
‘阿尔拓城固若金汤,
若非我的先祖怯懦而肮脏
献出城池,保命不丧,
那布林勒拉诺人
早应无法忍受城门之外的彷徨。
今天则是我,阿尔拓之狼
镇守此地,摆好阵仗
令敌人的尸骨在城下埋葬。’”
“这之后似乎是个不幸的故事呐。”卡罗诺揶揄道,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故事中,为自己的先祖而骄傲。可这同时带来了他对父亲更深的怨恨。
歌者似乎能察觉到他的变化,于是更加卖力地弹琴,将故事的旋律推上了最高潮。
“传奇的卡斯帕,他让自己的兵士做好觉悟
‘此行势必击败叛徒!
把布林勒拉诺的统治巩固!
在敌人的血中
把布林勒拉诺的荣誉刻入!’
残喘的莫伊特,末路的亡命之徒
王的军队向他靠近
他命令城墙的弓手将箭射出
密密麻麻,寒芒遮住天幕
宛如炼狱开口
等待他们鱼贯而入
天才的卡斯帕,他早已料到这步
他命令匠人彻夜工作,不论辛苦
制出巨大,厚实,富有弹性的木盾
箭矢对他也就不值关注
密密麻麻,箭矢扎满在盾木
宛如森林缩小
一瞬间拔地而出
征服王的欲望是阿尔拓的领土
背叛者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王的军队高呼他的名讳
手中的刀剑用于惩罚背叛者的罪
登上城墙,劈开城门
卡斯帕亲自杀敌,浑身浴血宛如战神
敌军败退,嚎啕求救
可当他们决定叛乱起
他们的命便不能留!
征服王抓到了莫伊特,黑鹰除掉了恶狼
他说:
‘你的先祖臣服于我的先祖
你的人民认我为他们的君主
而你,丧家之犬,负罪之人
敢于弑亲,不惧主人
甚至还想咬一块肉,满足自己可怜的舌根!
今天在这里,我,卡斯帕·布林勒拉诺
宣布我是你们的统治者
这布林勒拉诺和阿尔拓
并非汝等可得。’”
“你是在暗示什么。”
卡罗诺对着鞠躬的歌者冷笑,以陈述的口气说道:“我并不相信你只是个歌者。”
而歌者迎上他的目光,“我想说什么,您再清楚不过了。您是布林勒拉诺的继承者,您有自己挑选宝剑和盾牌的权力,难道不是吗?”他的口气正如之前的卡罗诺那般咄咄逼人,似乎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后果,“您甘于让布林勒拉诺臣服于埃尔狄洛斯人,随后又被阿尔拓——昔日的对手——蹂躏吗?缔造者先是第一次征服了古代阿尔拓人,而后征服王摧枯拉朽般击败了阿尔拓的叛乱。您难道只是憧憬您的先祖,而不去接近他们吗?”
年轻人贴近了克雷蒙,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你太放肆了,克雷蒙。但是我必须承认,你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或许是你给了我勇气去正面这些,这才是我成年礼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可是我不信任你,在任何人心中种下种子的人都不值得信任——除非你能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卡罗诺狡猾地笑起来:“我就会重新对你进行评估。”
歌者也露出同样的笑容,“您将成为第二位征服王。”他举起手作发誓状,“我敢保证。”
7710字
马修•肯特
马修•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第三十次告诉自己要定心。挪威脊背龙的吼声不断从帐篷之外传来,伴随着德姆斯特朗学生的呐喊,震得耳朵有些生疼。抽签的时候,霍格沃茨队抽到了中国火球,这条暴龙绝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搞定的家伙。而下一场就是霍格沃茨了,他想,绝对不能输在第一局。
绝对不能输。
他再一次回忆了整个作战流程——无论对手是哪条龙,这个计划都将被执行。首先由他自己上前吸引龙的注意力,而兰斯会在一旁骚扰龙的进攻。场内随机摆放着两把钥匙,克里斯汀会负责找到它们。最后是洛丹,他将承担起夺取龙尾巴上的钥匙的职责——就像在混乱的球场中夺取飞贼。
马修站起来,又坐下。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红茶在口中索然无味,犹如烧开之后的白水。洛丹正倚着他的新飞天扫帚站在一旁,闭眼假寐;兰斯沉默地坐在一旁,抿着嘴唇,马修看到他抓着膝盖的两手正剧烈地颤抖着;克里斯汀坐在另一边,口中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战术。
帐篷外再次传来一声震天的怒吼,“Brann!(起火了!)”德姆斯特朗某位队员的吼声随之响起,看起来是使用了“声音洪亮”。他们喊了什么?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们做到这种程度?马修扯了扯衣领,他忽然感受到了有如炎夏的高热,与此同时硫磺和焦土的味道溜进帐篷里,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地肆意闯进他的鼻腔,“Jeg er her!(我在这里!)”又是另一句喊话,混杂在剧烈的炸裂声之中。一声“Takk(谢谢)”在凶猛的风中飘荡,紧随其后的是重物猛击地面的声音,像是要把这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毁灭似的。
马修可以想象出挪威脊背龙愤怒的样子,不知德姆斯特朗的人是否可以在无伤情况下完成任务。龙的吼叫声不断响起,并且越来越微弱。大风掀起了帐篷的门,马修眯起眼睛,努力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挪威脊背龙已经倒在地上,庞大的身体有轻微的起伏,“善后处理可真头疼。”朱斯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令他一个激灵。之后她走到马修旁边,令他脸微微有些泛红。“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啊,”她摇了摇头,“刚开始还挺有礼貌,没想到真正动起手来这么狠。”
“啊……是,是。”马修这才来——梅林啊,他根本没注意朱斯教授说了什么!“但愿比赛里没有巫师决斗这一环。”他尴尬地附和道,“为什么这头龙倒下了啊,重伤吗?”希望朱斯教授还没说过原因,不然我可就完蛋了。
“不间断的普通咒语攻击以激怒龙,让它露出破绽。”马修发觉洛丹瞥了自己一眼,那双永远不变的死鱼眼盯得自己浑身不舒服,“龙肚子上可没有龙鳞……”
“抓住机会,用昏迷咒就可以了。”朱斯接上了洛丹的话,转而瞪了他一眼,“欧洛温先生,我由衷地希望你在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
洛丹立刻转过头,不再说话。马修默默看了一眼他,你不会掉链子的,他想,我保证,不会让你掉链子的,不然朱斯教授会生气。
他又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随后走出帐篷去迎接德姆斯特朗凯旋的勇士们。这是身为队长的职责之一吧,“干得漂亮。”他发觉自己酝酿出的赞美之辞只剩下短短几句话,“敢和这种巨龙正面战斗,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很佩服你们。”
“我们……伤害到了龙,还破坏了场地。”他们的队长耸耸肩,操着一口北欧口音的英语磕磕巴巴地回答道:“这扣了很多分,我想。狮龙也不是好……对付的,希望你们可以……顺利。”
马修发觉自己温和地笑了笑,“尽力。”他只能说,“霍格沃茨会尽力的。”
他再一次确认作战计划。马修•肯特会首先迎上中国火球的进攻,他一定可以在兰斯的辅助下完美牵制住那头巨兽。克里斯汀的头脑可以和拉文克劳媲美,他一定会以最高效率完成任务。至于洛丹,他咽下那口茶,我也只能向梅林祈祷了。
克里斯汀•诺德
按照场地的布置和火龙的位置,马修的开始进攻的方向可以设置在场地的某一个角,这样子剩下来的人就有较大的活动空间……
克里斯汀•诺德的脑海中已然绘出了一幅斗龙场地的俯视图,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被想象地巨细无遗。马修、兰斯、洛丹,还有他自己就像四个沙盒中的人偶一样,被他四处移动,以龙的动向为中心进行安排。
马修势必会与火龙正面交战,这就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不过这本就应该是被牺牲掉的。克里斯汀默默念叨着:“那么兰斯最好是在较高处进行援护,最好是以龙的头顶为圆心直径十英尺之内,综合考量中国火球的大小,这个程度大概是攻防皆宜的……”
“唷,克里斯。”
他发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回过身,“是马修啊。”他笑了笑,“比赛开始了?”
马修摇了摇头,“还没开始。德姆斯特朗的人造成的破坏比较大,他们因此丢了不少分——同时我们的比赛也被延后了一段时间。”
“那就好。”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奇怪,明明比赛都还没开始,他的感觉却像是已经成功了那般,“我还有时间调整。”
“那请尽快。”马修诚恳地说道:“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开始,所以请尽快。”
他点点头,“那么现在就先说一下吧,兰斯!”他喊了一声,对正襟危坐的兰斯招招手,随后又叫了声洛丹。一直不在状态——或者说这才是他的常态——的少年也慢慢向他走来。
“首先确认一点,我们都将依靠飞天扫帚来执行计划——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克里斯汀笑着摆摆手,匆匆略过了这部分内容,“整个场地是圆形的,我们必须一开始就把龙吸引到某一个角落里——这个过程必须要快,否则光是行动空间就是个大麻烦。”他指了指马修,“吸引龙的工作将由马修来完成,我的建议是你一进场就把它向东南角或者西南角引,这样子就可以给我们腾出一大片空间,我会搜索钥匙的地方——交给我一个人就够了。
“马修的行动空间会因为角落而受到极大限制,因此需要一个人去辅助他。”他探出身子, “那个人的活动范围是在龙头正上方,直径十英尺的空间内。他需要时刻保持对龙的全方位追踪,并且保护好马修——我相信兰斯可以做得很棒。”说着,他拍拍兰斯的肩膀,后者则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我尽力。”兰斯憋道。
“那最后就是洛丹了,你得拿龙尾巴上的钥匙。”
“为什……”
“我会随后来支援你,能否拿到最后一把钥匙关乎输赢。”克里斯汀点点头,目光坚定,“你是最重要的一环。”
他发觉洛丹正瞪着死鱼眼盯着他看,于是他迎上洛丹的目光。这个格兰芬多真不像格兰芬多,他想,可是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相信你。”他让自己笑出来,洛丹却直接低下头。
大不了我自己去拿好了,克里斯汀疲惫地想道。
无论如何都不能输。
“我尽力。”
“什么?”他条件反射似地问道,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尽力。”
洛丹如此说道。
他低着头,克里斯汀看不到他的表情。是诚恳,亦或是不耐烦,甚至是奸诈的笑容?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这个计划是否能顺利实施都不知道。变数太多了,而他乐意去往好的方面想。而且,身为东道主的霍格沃茨,绝对不能输。
克里斯汀站起来,走出帐篷。当看到有着狮鼻的巨龙的时候,他的内心激荡起来。那是三强争霸赛的第一个关卡,亦是克里斯汀•诺德有生以来所面临的最大挑战。
“相信我,相信你们。”
他低低地说着,带领队友步入场中。霍格沃茨的观众席上爆出了极热烈的呼声,克里斯汀甚至能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迎着刺眼的阳光,仿佛看到了观众们的眼睛。你们想让我们赢,“我们会赢。”
庞然大物发出沉闷的龙吟,那双泛黄的双眼正打量着他们。它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对手。接着,它站了起来,张开双翼,嘹亮的怒吼自它口中传出。它像是在宣战。
而这就是宣战。
他骑上了飞天扫帚。
兰斯•李
火龙被牵制得很好——兰斯在中国火球的正上方盘旋,顺带打了个哈欠。
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马修正灵活地运用着他学到的所有防护咒语,小心翼翼地引导中国火球的方向。火龙喷着鼻息,鼻孔里偶有火苗燃起,可依旧奈何不了马修。按照克里斯汀的计划,兰斯又打了个哈欠,“我应该是已经完成任务了的。”龙的周身都覆盖鳞片,咒语对它们没用——除非像德姆斯特朗那样攻击它的肚子。可是伤到龙的话就会导致扣分,这无疑是校长不想看到的。
于是兰斯就只好优哉游哉地跟在火龙头上,顺带观望一下整个场地的情况。杂乱的石块充满了这个圆形的会场,高低起伏如深灰色的波浪——可它们的棱角又如此分明,每一个血肉构成的生物似乎都会被撕碎。
这个场地的视觉盲点还挺多的。他看到克里斯汀在仔细搜索每一处地方,脸上似乎还带着困惑的表情,“还真没那么好找。”他嘀咕道。阳光环抱整个场地,龙尾上那一点反光的金色,“倒是挺好找。”洛丹正在缓慢接近——真的是极其缓慢地接近。
反正他也靠不上吧,兰斯叹了一口气,天晓得为什么格兰芬多会派这样一个人。
火龙的一声怒吼把他从思绪中扯出来,他紧张地望向马修。一人一龙的战斗已开始变得激烈。马修对着龙发出了挑衅的嘶嘶声,灵活地绕过它的脖子,同时伸出魔杖,用障碍咒挡住了龙的爪击。观众都尖叫起来,为马修的表现而欢呼——尤其是赫奇帕奇的学生。接着他大胆地飞过它的面前,俯冲而下,似乎是要进攻龙的下盘。中国火球叫了一声,伸出一只爪子,凶狠地砸在地上,溅起一阵碎石。观众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马修调转方向,由向下开始急速上升。可碎石的飞行轨迹都无法预料,“兰斯!”
就是现在,当碎块腾起乱舞,逼近马修之时,他大吼出声:“羽迦迪姆•勒维奥萨!”
碎石在一刹间停止了飞行,甚至都没有减速的过程,一切都像凝滞了那般,像是时间在那一瞬间定格。马修重新稳定平衡,自由地在碎石之间穿梭,每一次翻转和躲避都把朱斯教授的特训成果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中国火球发出一声呜咽,瞪大了眼睛。蘑菇状的火球从它的鼻子里喷出来,翻滚着火苗。“清水如……”马修还没来得及念完咒语,火球便已至面前。他只能再次匆匆撤入乱石堆中。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兰斯根本来不及解除咒语。他知道自己无法坚持悬浮咒太久——更何况是一次性使那么多物体悬浮起来。如果不解除咒语,他迟早会撑不住,而碎石时刻都有可能砸在马修的身上——
他的耳边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火球与碎石群相撞,产生了极其猛烈爆炸,橙红色的火光把石块团团裹住,碎屑则冲出赤色的包裹,向着四面八方飞去。“障碍重重!”他大喝一声,拦住碎屑的同时向后飞去。马修依然没一个影子,兰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马修!”他大吼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马修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接着他从那后面绕出来,沾了一脸的灰, “怪了!”他说,伴有几声剧烈的咳嗽。
火龙扬起脑袋,那双灰黄的眸子轻蔑地打量着两人,长啸一声。它缓慢地煽动翅膀,后足开始腾空。
他把扫帚握得更紧了,心脏在疯狂跳动着,犹如战鼓。巨龙缓缓升空,每一次扇翅都刮起一阵锋利的风。兰斯咽了口口水,皱紧眉头。
“马修……”他轻声念着,勇敢地昂起头,和面前身长将近八米的恶龙对视。他们终于碰上了——正面对正面。它脏污浑浊的双眼里燃烧着战斗的火焰,咧开的嘴似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它喷着鼻息,吼叫一声,震得兰斯耳朵发痛。
好吧,现在到我了。
火球迎着他撞来。他瞪大眼睛,感觉高热在靠近。该死!他在心底暗骂一声,做出一个极其惊险的回旋动作,硬生生绕过了火球。在那一瞬间他闻到了刺鼻的硫磺味,紧跟其后的是一股浓郁的血的香气。
“兰斯小心!”
兰斯提起扫帚,堪堪掠过龙爪,并攀着它向龙背进发。
“马修,掩护我!”
他在龙鳞的上方急速滑翔,视野中原本清晰的龙鳞也在高速之下变为猩红和青绿交织的粗犷色块。他不禁想到了远古时期的图腾,蕴含着神秘力量的刺青仿佛就生长在了龙背上那样。中国火球似乎预料到了他的行动,迅速抬起翅膀。“梅林的胡子!”他尖叫一声,瞬间失去了平衡。他整个人都倒挂在扫帚上,拼命用两条腿夹着扫帚,不让自己掉到龙背上。
“倒挂金钟!”
没想到这个咒语还能这么用,兰斯一下子觉得自己是被人为吊起来的,“金钟落地!”他突然翻转过来,稳稳落在扫帚上。晃了晃脑袋,他赶忙在龙做出攻击前偏转方向,从龙翼处移动到了龙脊。金黄色的背刺令他炫目,逼迫他眯起眼睛。背后突然有风声传来,兰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我这是要死了。
“除你武器!”他惊喜地听到了马修的声音,于是急忙闪开,余光中掠过一道暗蓝色的光。他回头看去,那道咒语正打在龙尾上,龙尾停滞下来。它离自己的后背只剩下寥寥数厘米的距离。
金灿灿的钥匙正在他眼前。
如果现在……
“住手!”洛丹的怒喝突然闯入他的耳朵,令他下意识地加速。缓过来的龙尾在下一秒钟拍上了它自己的背,令巨龙发出一阵愤怒的尖叫。兰斯停在高空中,而洛丹面无表情地停在他的身边。他心有余悸地看着缓缓下落的中国火球,苦笑了一声:“要是我刚才一冲动,要去拿钥匙,估计就已经死了吧。”
洛丹什么话都没说。他发现洛丹拧紧了眉毛,向下俯冲过去。他是要趁火龙虚弱的时候去抢钥匙?兰斯揣测着洛丹的意图,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紧接着他瞳孔一缩,惊叫出声,“洛丹!克里斯!——”
巨龙重重地落地,伸长脖子发出怒吼,疯狂地甩着尾巴。洛丹正跟随着他的尾巴移动,他好像正咬紧牙关,寻找那一个似乎永远不可能出现的机会。
而它喷出的火球,正向着克里斯汀的后心处飞去。
克里斯汀•诺德
“一个魔咒,打开一个箱子。”
战场和他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东西,而他的世界里只有装着钥匙的箱子。
克里斯汀•诺德费了好大劲才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一个深灰色的箱子,毫不费劲把它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魔咒,打开一个箱子”。
现在他找到了另一个箱子,他晃了晃,确定里面装着什么硬物——应该就是钥匙了。除了第一张纸条以外,再没有任何提示。他先尝试了阿拉霍洞开,而箱子纹丝不动。他又试了试分裂咒,咒语被反弹回来,打在旁边一颗石头上。
该死的小箱子。
克里斯汀摸了摸额头,闭上眼睛。每一条曾学习过的咒语都在他大脑中浮现,箭一般闪过。他飞快地排除一条又一条,“莫非是……”他搬起箱子,仔细查看。这是一个古朴的铜箱,上面镌刻着华美的纹路。克里斯汀凑近了一些,手指抚摩过那表面,感受着纹路的样式。突然,他觉得有些不对。有几道纹路显然和其他部分格格不入,“这是……”他微眯着眼,“‘钥匙飞来’?”
这是什么谜题?
克里斯汀的大脑再次飞速运转起来,这一句可以藏的东西太多了——是用飞来咒让钥匙从场地某处飞来然后开箱子,还是说龙尾巴上那把钥匙其实是用来打开这个箱子的?
亦或是明显的提示?
克里斯汀挠挠后脑勺,转了转魔杖,“试一试吧。”他轻轻念道:“钥匙飞来!”
过了许久都没有反应。他苦笑着,准备继续思考。
哐——哐——
突然,他手中的箱子猛烈地颤抖起来,挣脱了他的怀抱,飞到天空中,拐了个弯,又飞回来,一头撞进了他的手里。
钥匙在箱子里面,用飞来咒的话钥匙会带着箱子一起飞行。克里斯汀摇了摇头,他果然还是想多了。他丢下箱子,打算去寻找其他线索。
等等。
他皱起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他捡起箱子,再次将其投掷到地上。
声音太单调了。
“钥匙飞来。”他再次念咒,箱子向他手中飞来,被他稳稳接住。
果然,没有晃动的声音。
如果钥匙在里面,那么一定会出现箱子停下后钥匙在里面和内壁碰撞的声音。可现在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就好像箱子和钥匙是一体的一样。
是一体的……
“如果排除掉箱子里本来就没有钥匙的选项。”克里斯汀摸了摸下巴,“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啊……”他举起魔杖,点了一下箱子,“咒立停。”
箱子微微颤动了两下,盖子慢慢打开,“箱子本来就是一种咒语生效的表现,停下它就可以解决了……嗯,应该是这样没错。”
箱子里躺着一柄金色的钥匙和另一张纸条。
“田野之间,大道之侧,青草之中,湿地之内,捉迷藏的孩童们绽开纯白的笑脸,在黑暗之时。”他把钥匙收好,展开纸条,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这显然又是一句谜语,而这次则更加隐晦——这张字条上的信息太多了,他只能推测出这一切都是隐喻。
“现在还只是第一个箱子,那么基本可以确定这个谜语是关于下一个箱子的……而且肯定有关于位置的线索,可以确定用的是暗示手段,但是是关于什么的暗示呢……?”
他耳边响起来什么硬物碎裂的声音。克里斯汀停止思考,回头看去。他发现中国火球一爪子拍到地上,石块飞溅,空中的马修危在旦夕。而突然之间,石块都停滞下来,漂浮在半空中。是兰斯的掩护吗?他稍稍做了一下推测,“他们应该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闭上眼,“不用担心。”
像是勾勒场地的俯视图那样,他开始在一片黑暗的视野中描绘出田野、公路、青草和湿地的模样。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呢……
震耳欲聋的龙吼捶打着他的鼓膜,打断了思考。他难以置信地向身后望去,发现火龙已腾空飞起,与兰斯正面对峙。不应该是这样!他哀嚎一声。时间太短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对策。
我能做的只有尽快解谜了。
一样又一样可能同时存在于这四个地方的东西被他一个又一个地排除,“路旁的捉迷藏,说明体积很小;青草之间的捉迷藏,极有可能是暗指某种植物……”他飞速念叨着,大脑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开始运转。他像是在分离各种颗粒的混合物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查看和筛除,将它们分类、采用或丢弃,“会生长在湿地或田野里的极小的植物……”范围缩小了,“还有提示吗?孩童……孩子们?很多的样子?会成簇生长的植物?既然是植物,那么是否可以把笑脸理解成开花?”
巨龙再次怒吼。
“在黑暗中笑……在黑暗中开花,那么就是在黑夜里开花?开花时间段是在晚上的小型花卉……白色?花的颜色是白色?很小,而且成簇生长……”
凌晨三点,蛇床花。
凌晨四点,牵牛花。
凌晨五点,野蔷薇。
早晨六点,龙葵花。
早晨七点,芍药花。
上午十点半枝莲。
中午十二点,鹅肠菜。
下午三点,万寿菊。
下午五点,紫茉莉。
晚上六点,烟草花。
晚上七点,丝瓜花。
晚上八点,夜来香。
晚上九点,昙花。
“林奈花钟的顺序……”他此刻十分庆幸自己选了麻瓜研究课,这几乎救了他的命,“排除掉凌晨五点到下午五点的,烟草花、丝瓜花为紫色,夜来香是黄绿色,昙花不是小型花,蛇床花小型白色簇生,牵牛花不是小型花……”
“克里斯!——”
瞳孔猛地一缩,他只感觉一股炽热从他的背后袭来,如同一柄尖刀抵住他的后心。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死神。死神伏在他的肩头对他耳语。
扫帚不在身边……
“盔甲护身!”他挥舞魔杖,感觉后背在燃烧,“光轮2001飞来!”他大吼一声,一阵风随之刮过。他用余光瞥见了淡棕色的一道光束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冲来,“快点!”他尖叫道,中国火球也发出了龙吟,它一定是在酝酿下一次攻击!克里斯汀死死瞪着眼,在扫帚掠过之时用力跳起,颇不稳当地落在了扫帚上。可是无暇调整坐姿了,当他骑着扫帚飞起时,第二枚火球只落在他刚才呆着的地方,他只能紧握住扫帚柄开始提速。他不敢回头,一切都已经乱了,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现在只能强行按照原计划来。
不过他已经知道第二个箱子在哪里了,一切都可以变得很快,只要洛丹能够有效率地完成他的任务……
龙依旧在他身后追击,“兰斯,马修掩护我!”他不顾形象地大叫起来。观众席上一片安静,所有人好像都屏住了呼吸。
他能感受到龙的鼻息喷在自己身上,它已经很近了……很近了!
“就是这里!”他像是见到了避风港的船只,加速向那个地方冲过去。
整个场地的三点钟方向。
然而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那里只是空荡荡的一片,“这不可能……不可能!”他嘶声道,“只有这一种答案,不可能什么东西都……”
捉迷藏。
“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他激动地喊道,抽出魔杖,“急急现形!”
当那箱子的轮廓逐渐浮现出来的时候,巨龙的利爪正在接近。“快一点……快一点!钥匙飞来!”箱子的盖子“咔”地打开,金色的钥匙“嗖”地一声飞出,像被磁铁吸引了一般被他的法术拽去,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克里斯汀感觉世界扭曲起来,如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他被它所绞碎。
他最后听见的,是从观众席上传来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