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1):2008年6月15日 雨后初晴
雨后的傍晚总是很美的,红艳的晚霞铺洒在天边,路边的积水也倒映着青葱的树木,但穿着白色衬衫的久助却低着头,紧张得咬着下唇,思忖着如何开口向母亲请示明天去看学校举办的小学生篮球赛。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同龄人出去玩了,上一次不在家看书的休息日还是和父母一起去大学的科技讲座。天哪,想起来就觉得头疼,面无表情的听众乌压压的在台下坐着,同样严肃的讲师像一台设定好时间的电视机,机械得讲着久助听也听不懂的理论。
“久助,走路要抬头挺胸,”身边穿着西服套装的女人温柔的说道“明天妈妈给你请了一个朋友补习英文,今晚早点休息。”这句话轻飘飘的传到久助耳朵里,却似有千斤重,让他当场愣在了原地。又是补习,又是上课,明明每次都考年级第一,为什么还要不停地补课?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他抓住母亲的衣服下摆大声说道:“母亲,为什么你就不让我休息一天,整本书的单词我都背完了为什么还要补习!”涌上心头的委屈和不解让他勇气倍增,从未忤逆过家长的久助盯着母亲的眼,那双眼里温柔的笑还未褪去,一层寒意已从眼底浮现,瞬间让他起了一身冷汗。不动声色的吞了口口水,久助硬撑着不肯让步,母子二人就这么僵持在路边,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过两人身边,叽叽喳喳的喧嚣过后是凝固般的沉默。
久助的母亲井之头幽幽子是知名的学者,和同为书香世家的丈夫在外人眼中琴瑟和鸣,年纪轻轻的就联名发表了多篇论文。她优雅而聪慧,做事永远井井有条又滴水不漏,无论是媒体还是其他学者对她的评价一直很高,说她和丈夫是学界未来的希望。但只有久助知道,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中是多么的压抑和无助。每个人都严谨得宛如机器,连洗澡也要规定时间,身为学者的父母对自己的学业要求的不仅仅是年级第一这么简单,每周末都把补习班安排得满满的,想出去找同学玩都没时间。之前无意间看到小伙伴们打篮球,觉得这个游戏非常有趣,结果母亲也只是买了篮球让他在家里玩,并说玩一小时篮球就要背一篇国文课文。于是久助只能在院子里孤独的练球,羡慕的看着其他孩子在路上愉快的运球、奔跑。
“宝贝,你不好好学习难道以后要靠打篮球生活么?”幽幽子将双手搭在儿子肩上,慢慢的蹲下知道两人平行对视“家里不是学者就是教授,你不要给我们家丢脸啊。”相同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每当久助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家里人都会这样说,如果他执意去做其他事,就会被锁在小黑屋里一天一夜。那个屋子很小,四面墙光秃秃的,甚至没有光,被锁在里面就像被关进了棺材。而到了时间父母会把他放出来,做一桌丰盛的饭菜并对他说父母都是为了你好,好好学习有什么坏处呢?久助很怕小黑屋,更怕父母端出一桌美味佳肴后微笑着看着他,就像看着实验用的小白鼠一样。
晚风轻轻得吹过,幽幽子重新牵起久助的手,她依旧目不斜视的向家的方向慢慢走,并说:“妈妈知道你喜欢篮球,妈妈怎么会阻止你的兴趣爱好呢。后天妈妈给你找篮球老师,你在家好好学,怎么样。”问句的形式确实肯定句的语气,久助知道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勇气,再一次失去了自己做主的能力。
也许他的人生只能过这种被父母设计好的道路。
【一個西幻paro,死靈法師野兔與聖騎士布萊茲,sjb和r18g預警】
兩個客人站在這家破舊旅店的櫃檯前,在肥胖的老闆娘數點完那串銅錢前盯著墻上的鐘錶。
這兩人一男一女,看打扮都是旅行慣了的人,在此刻因臉上泥濘的汗水而顯得有些風塵僕僕。男的大概二十多歲快到三十,六英呎有餘,手上盡是些傷疤,比一般的鄉下漢子來得還要健壯,在袍子底下可能穿了中型甲,或許是因為休息不好,臉色有些蒼白過頭;女人則看起來更年輕,但也已經到了會被稱之為青年的歲數,她長得挺漂亮,就是頭髮有些過於蓬亂,顯得有失形象,懷裡抱著個繈褓似的東西,那孩子似乎還在睡,臉為了遮陽而帶了層黑紗。
“一天晚上,一間房。”男的說。
“要加點錢吃早餐嗎?”
“不,那就算了,馬也在您這兒託管。”他又回道。
在他們說話的檔口,那個年輕的黑髮女人時不時向著門口張望。街上,憲兵隊穿戴整齊,像一尊尊雕像那般矗立。
“您的妻子可真漂亮。”老闆娘心不在焉地評道,她把零錢扔上了檯面,一起被扔上來的還有一把鑰匙,那幾顆骯髒的銅板很快就被拿走,“樓上第三件房間就是。”
女人輕輕笑了下,男人想說些什麼,卻止在喉間沒反駁,他在道謝之後帶著那個漂亮女人上了樓梯。他們倆在上樓梯時相視一笑。
“妻子。”她重複那個詞,好像在說什麼特別好笑的事,“我和你,妻子。”
他沒回答,但明顯也被逗樂了。兩人快步上了樓梯,在窗口看著街上的憲兵隊,這群王國的守衛者正在尋找那隊聞名天下的冒險者。那支本該是英雄的隊伍在那場戰役的節骨眼上背叛了全人類。
他們說隊伍的領袖在那一戰後死亡,牧師和野蠻人被關押,弓手逃出國境,而魔女和聖騎士下落不明。
“如果我們兩個人正常一點,或許我會做你的妻子吧。”過了一會兒她說,而他不置可否。他們進了房間,她哼唱著搖籃曲做每日功課,而他向自己的神進行禱告。兩人在精疲力竭後進行了洗漱,是男人先睡著的,過了會兒,他被街上的響聲給驚動起來了。
他摸到床頭的劍,連日脫逃讓他沒什麼機會脫掉身上的中型甲,卻偏偏在今日剝離了下來,沒有時間了,他們幾乎是即刻就起身出發。直到憲兵隊拐進小巷、追向那對男女,宣佈逮捕那支傳奇的隊伍最後的兩人時,魔女都還在哼唱著一首唱給孩子的歌。
在那首歌中,國王的勇士們看到曾經的聖騎士強健卻變形的身軀,他瘋狂的雙眼,還有那屬於死人、在月光下蒼白得墓碑一樣的雙手,在無數次斷裂之後又被縫合起來的兩肢揮舞著的巨劍。
而她輕搖繈褓,唱著一首歌。
他們逃出城市時已經是又一天的清晨。死而復生的聖騎士在馬背上低吟、囁嚅、咆哮,與任何一個聖潔的靈魂無法忍受遭受褻瀆的肉體別無二致。他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同時也是他的神的名字,就像一個孩子懇求自己能得到母親的慰藉。
“沒事的,”她又一次說,“我是你的溫床,也是你的墓碑,何況,你的心也在我這兒,你會比任何人都駐足於永恆之前的。”
他終於被安撫,冷靜了下來,又回到之前的神情。她抱著他的腰,懷裡,他的心臟在繈褓中緩緩跳動。
不管怎麼說,她是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