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各位玩家积极响应征集,在此公布第二章为止的玩家中小事件。
排位为企划内时间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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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节:废墟上的欢歌】
发起玩家:<猎人>雷涅
这是一年之中白日最短、黑夜最长的日子,传统意义上自此之后夜消日长,是欧罗大陆历史悠久、不分民族文化被普遍庆祝的节日之一。
在纳塔城刚刚经历过一次劫后重生的时刻里,这个象征着“寒冬即将过去”的标志性节日更是得到了(尽可能)隆重的庆祝:工会猎人们收集了他们所能获取到的物资,在纳塔城的废墟之上庆祝了这次节日,并邀请所有为保卫这座城市付出过血汗的人——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加入他们热烈的欢歌。
<活动时间>
12月22日全天
(白天是准备期间,欢宴主要发生在傍晚后至深夜的时间段)
<活动地点>
猎人工会大厅,被爆炸和湖骸损坏后剩余的部分建筑内部
<可参加角色>
所有在12月22日当天身处纳塔城的友方角色均可直接加入欢庆活动
(如需创作敌对剧情亦可,请自行把握闹事程度)
<活动说明>
公共背景式节庆临时活动。简而言之就是提供一大锅饭给大家蹭饭(厨师长:我们亲爱的小鸟医生),也欢迎大家带着饭或者食材前来分享。
默认所有当天身处纳塔城的工会猎人都会收到邀请,其它阵营角色可以得到猎人朋友的邀请、或在晚间工会篝火燃起时直接自行进入欢宴场地(除非露出明显恶意,否则基本不会被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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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葬礼】
发起玩家:<猎人>艾德蒙
或许你听说过“夜莺猎人”,他们收拣并安葬那些曝尸荒野的工会猎人尸骨,为他们带去最后的温柔低鸣。纳塔城一役死去了太多的猎人和并非猎人的居民,许多人不再有活着的依然挂念他们的亲属,所以夜莺们也将为他们一并送去镇魂的啁啾。
纳塔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这么多的“夜莺”振动翅膀,散布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熏香炉撒下独特的气味,而在墓园里,一直有一盏蓝色的灯光长明不熄。仿佛一场太过漫长的葬礼。
<活动时间>
12月18日-1月1日,尾声最长延续至1月6日
<活动地点>
纳塔城墓园(可能存在复数个)
<可参加角色>
夜莺猎人(工作)
送葬人、或者目睹葬礼的人员
<活动说明>
公共背景式短期活动。参与安葬死者的夜莺猎人不局限于现存已有的pc,也无需局限于善良阵营,可参考“夜莺”组织介绍页面自由捏造npc(http://elfartworld.com/works/9213037/)。
蓝色的长明灯代表“葬礼正在进行”,后来的夜莺猎人会自发给灯添燃料(特殊成分灯油),或者用自己的灯换快灭了的灯。长明灯会在不再需要葬礼的时候被夜莺猎人熄灭,根据不同墓园的情况,最早在1月1日,最迟在1月6日,全部的蓝色灯光将会渐次熄灭。
如有剧情上的重大活动或需要讨论的部分,请与[艾德蒙]里之人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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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塔城的慰灵碑】
发起玩家:<猎人>雷涅
纳塔城的猎人工会有一面墙,或者说,之前有一面墙。新入会的猎人们会满怀骄傲地把自己的名字刻写在那面墙上,直到有一天他们无声地倒在狩猎的路上,由他们的朋友或搭档替他们默默划去。
这面墙在纳塔城的浩劫里,也随着被损坏的那部分工会建筑一起坍塌了。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在这里刻下了死去的朋友和亲人的名字。刚开始是一些零散的姓名,细小而不起眼的生卒年月;后来有人系上了颜色鲜艳的缎带,有人放下手套、画像、和一些纪念的小东西,有人摆上点亮的蜡烛、用纸或者碎布剪成的花束……
不知不觉间,这里成为了纳塔城的哭墙,一座自发形成的慰灵碑。没有人愿意打扰这一小方天地的静谧,即便它就位于昔日最热闹的猎人工会附近。
<活动时间>
12月18日之后-长期
<活动地点>
猎人工会大厅外部,坍圮的角落
<可参与角色>
在纳塔城遇袭事件中有逝世亲友的角色均可参与祭奠
没有也可以前来参观和祭奠陌生人
<活动说明>
公共背景式长期活动。这座没有规整形式的慰灵碑将会长期存在,即便工会建筑进行修整和扩建也不会被撤除。
希望玩家能尽量为这一方纪念堂保存一些敬意,如剧情中确实需要进行场景破坏或者闹事行动,可与[雷涅]里之人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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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塔重建工程大队】
发起玩家:<猎人>Leo
<时间>
一月末-四月初(要是真的有竣工宴接竣工宴,但是应该没那么快竣工)
<地点>
纳塔城(猎人工会旧址附近,城市建设指挥部
<事件>
纳塔城建设(包括城市规划,建筑设计,施工日常,后勤保障,亲友来访,以及劳务纠纷在内的综合性日常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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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纳塔城教堂计划】
发起玩家:<教会>多姆/<教会猎人>安纳托
<时间>
开始建设的时间为二章初,小教堂和周边设施会在三个月后基本成型,规模与外观可参考附图建筑,在二章结束前启用。
<内容>
纳塔城黎明之后,人们从噩梦中苏醒,整个城市在烟尘碎瓦里重生。
冬至日过去没多久,严冬留下的雪还未化,在时间跨越到新年度的这个时候,滞留在此的神父【多姆】与教会猎人【安纳托】来到只留下半边建筑的猎人公会附近,对守卫城市的猎人们提出了一个建议:
“希望在此地修建教堂,抚慰在这场灾祸下逝去的生命。”
<场景与说明>
教会出资一部分,同时要求纳塔城接收一部分难民。
开始建设的时间为二章初,小教堂和周边设施会在三个月后基本成型,规模与外观可参考链接查看:https://huaban.com/pins/1641692950/
教堂在二章结束前启用。
<相关角色>
① 计划主导者—神父【多姆】:
在剧情上主导计划执行。参与角色若有在剧情上询问问题、安排工作的环节,可以找多姆。
② 计划支持者—教猎【安纳托】:
在剧情上支持计划执行、看顾多姆人身安全以及调配教猎人力。若在剧情上有需要调节纷争、教猎人力安排的环节,可以找安纳托。
Ps. 两位相关角色距离不会分开太远,希望尽量不要出现多姆受袭击,但安纳托没制止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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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堂的动乱】
发起玩家:<圣女>艾薇
4月24日,在圣伯拉大教堂的人会发现,一些平民形色诡异地在寻找着什么。
而在傍晚时分,从圣女堂附近传来了咒骂的声音。
闻讯而来的人会看到一名中年女性和圣女——艾薇扭打在一起。不如说,像是艾薇努力地在阻止女性去往圣女堂。
而与此同时,那些形迹可疑的平民也聚集到了这里。你们会惊讶地发现,他们并不是两手空空——一些易于藏匿的“武器”被他们拿在手中,为了躲过教会猎人的眼皮,他们甚至从地上捡起了石头。
他们喊叫着,咒骂着,每个人都有着同样的心愿。
“她在哪里!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姐妹,我心爱的女孩。”
“【圣女】在哪里!”
<时间>
4月24日。
<场景说明>
4月23日神圣的成年之后,在场提出质疑的女性将从以前就怀疑教会隐瞒了一部分女孩去向的人召集了起来,打算侵入圣女堂,查看失踪女孩的踪迹。
先装作普通地参拜者混入教会内部,寻找圣女堂的位置,同时也做好了暴动的准备——他们没办法拿着武器进入教会,于是在教会内部搜寻了一切看起来能够用的东西,烛台……棍子……等等。
他们的诉求是:进入圣女堂,寻找被选做圣女的亲人的画像,逼问那些被告知所谓【资质不够而做了隐修女】的女孩们的去处。
<限制>
所有本活动参加者请务必做到“无人伤亡”。事件后半教会猎人会赶到现场维持秩序。最终被平息。
因为时间是傍晚,所以剧情上没有去血族大会的血族,也可以在状况合理的条件下参加本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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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藏之火—异教徒的集会】
发起玩家:<残月血族>伊莱法缇
<时间>
4月25日——4月28日
<场景>
帕斯玛街区
<流程>
4月26日全天,自由演讲与暴乱行动的预备;4月27日晚,行动的计划与侦察;4月28日,二次暴乱发生。
<内容>
伴随神圣的成年与乌列克之死,民间对教会的议论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引领抑或是愚弄已不再重要,此刻,那些是与曾是人类的反叛者聚集于此。
25日晚,伊莱法缇公开发表抗逆宣言——
“过往的数十年,我们皆被困于教会编织的谎言与囚笼。以猎杀,仇恨与牺牲达成的和平是如此虚伪,他们制造苦难,借此散播福音,树立威信。表面上,他们拯救;背地里,他们牺牲——兄弟姐妹们啊,别再被那虚假的救赎所迷惑,如今铁证如山,我们所受的一切苦厄皆由他们一手唤起,为我们说话的先驱者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们夺去性命!”
“凭什么同为人类,我们生来便要承担苦难,甚至于走投无路要将自己扭曲为异类!凭什么我们的命运与希望要寄托他人之手才能存续!”
“未来是属于我们的道路——那些阻碍我们的,欺骗我们的,将苦难施予我们的存在必须被推翻,而今,命定之时已至!”
<参与规定>
所有阵营均可参与。
这是一场暴乱,无论种族,此刻只有两方对立——教会的保护者与叛逆者。
当然,或许也会有单纯渴望着掀起混乱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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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商人会谈】
发起玩家:<嗜血血族>扎克利亚
<时间>
4月27日深夜至凌晨
<主题>
面对可能爆发的战争,血族的商人们该採取怎样的行动?如何在战前或战争中将各自(或自己所支持的集体)生意的利益最大化?
<面会者>
所有血族(古老、嗜血、残月)中明确经商的成员皆会收到邀请,是否参与是受邀者的自由。
<地点·时间>
该会谈发生在血族大会后三天后(企划时间内4月27日深夜至凌晨),邀请函则在血族大会后即刻发出。其地点帕斯马街区,某中立商会维繫的商务场所,保密性和安全性都能得到保证。因这场所姑且还算稳定的中立性,隻身前往此场所是安全的。
进行会议的房间,是密封无窗、位于中立商会建筑深处的圆桌房间,灯火明亮,会场有血僕提供饮品和小食。
闹事者会被马乐妮·本尼特及其下属赶出场所。
<主办人·会议相关>
考虑到各方面的平衡,本次会谈的主办人是非玩家的背景板角色,马乐妮·本尼特。她是一名经营商会的古老血族,宣称自己想要了解各位血族商人们的想法再做出行动,因此邀请了其他的血族商人们进行会谈。
在会上,马乐妮作为主持人向各位血族商人们询问是否该拟定并请各位商人与教会及教会相关人士终止交易的协约,并在会后询问了主战派是否要投资血族的工匠和科学家研发更多的新武器。
马乐妮·本尼特的外貌和其他的设定请根据自己的创作随意拟定,如果有更好的想法也请随意替代。
<会上的插曲>
该条还在收集参与玩家们的行动!
<目前参加角色>(募集中,仍会更新)
扎克利亚(80313)
薇帕拉·兰西(80766)
白(28417)
文森特 (80285)
<最终会谈结果>
问卷收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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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活动:
【主日弥撒】
发起角色:【教会npc】阿尔文
<时间>
4月18日
<内容>
因为冬天湖骸造成的灾害,现在在各地流传着各种流言蜚语。而进行赈灾和重建的教会人员也基本回到教会,带来了前沿消息的同时、他们的内心也充满着疑惑。于是借原本主日弥撒大家聚集的日子,教会将向教会人员公开已知的关于湖骸的秘密,并召集少部分人参与后续相关问题的应对。
活动属性为集体内容创作,内部会议上pc相关发言会决定最终对外发表的关于湖骸的具体内容并加入主线。
限定pc:教会相关(教会或教会猎人)或和教会有联系的其他阵营pc(需要PC有足够到场理由支持)。
<阿尔文在主日弥撒上的发言>
”这次由湖骸造成的悲剧,并非是流言蜚语所说指是教会蓄谋的。同样,教会对于这场突然的袭击是无法预测的,从现有的情况分析,可以认为湖骸是没有智能的,它仅仅是遵从本能向教会的方向前进,因此祸及路途上的纳塔城。作为人类同胞,同时是友好城邦的立场,我们尽力协助了灾后援助和各方面的支援。我为大家做出的贡献感到欣慰,希望大家在日后也能对那座城市的人民伸出援手。“
<随后在内部会议上的发言>
“想必大家已经发现了,湖骸的残渣和圣母像黑泪相似的物质极其类似。根据我知道的事情,可以判断它们是同源,湖骸虽然没有智能但是会本能的被吸引而向着教会前进。
我知道你们还有各种疑问……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们的神迹来源于现在所信仰的神,它是真实存在的,一部分被封闭在了圣母像内。但更多的信息毫无筛选的公开给一般人之后,局面想必会更加恐慌和混乱吧。上层想必只想要千方百计的隐藏下去……但我觉得已经到了需要更多人知道真相并做出行动的时机了。”
*与会人员根据目前的情报,讨论出对外的说辞并总结进入主线。
具体会议前后的人物剧情可进行创作。
【湖骸事件始末】接主日弥撒时间线后
具体内容在随后发布,不需要报名不限阵营,自由响应。
<内容>
基于“主日弥撒”后的活动event的主线活动,基于前活动的结论、对外发表关于湖骸真相的内容,形式为游行或演讲。(可能需要等待前活动的总结)根据这种背景,其他人相应的反应或者行动也可加入此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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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玛街区暴乱】
发起角色:【残月NPC】科雷塔
<时间>
4月18日-4月23日
<事件>
被救助到梵德姆村的平民人数众多,一部分人就近前往帕斯玛街区进行采购和活动,由于不熟悉帕斯玛街区的规矩,与当地的商贩等产生了矛盾。最开始是纳塔城来的难民在帕斯玛街区失踪的事件,之后又传出吸血鬼在此狩猎平民的传闻。难民们在梵德姆村聚集,由不知名人士出资聘请猎人进行保护,之后又传出猎人袭击了教会猎人的传言,双方矛盾不止,剑拔弩张,导致帕斯玛街区的日常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终于在神圣的成年前,矛盾到达了顶峰。
*大部分教会猎人赶往帕斯玛街区维持秩序。帕斯玛的动乱在神圣成年之后会有所缓解,除了一部分教猎留下看守外,其他人都可以回到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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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帕斯玛街区暴乱】与【主日弥撒】为官方活动,其他所有活动由玩家发起,企划组认可此事件的发生,不持支持/反对态度,请玩家自由参与。
*若有参与相关事宜请直接询问发起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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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
企划进入第二章后企划组陆续收到了玩家们的各种反馈和疑问,在此特集中声明如下:
1.每章节的A、B结局描述段落只是为了方便玩家了解不同选择的后续影响,实际上并不存在A、B结局之间有好坏之分。企划组本身已经平衡过各结局的展开,也不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形。
【举例:第一章A、B选择只影响纳塔城相关剧情,第二章主线依然以新剧情为主。】
2. 企划组再次进行强调,第二章结束之前的创作请不要创作任何A、B结局之后的内容。【举例:第一章A、B tag的创作并不涉及纳塔城是否失守,第一章结束后统计A、B选择的数量后才能确定纳塔城是否失守。】
3. 为防止可能出现有失公允的情况,玩家在没有关于企划的问题或是个人活动申请的情况下,请勿频繁联系npc。同时npc也不会透露企划日后的发展剧情,关于此类问题也请不要咨询npc。流程上有疑问请直接联系企划主。
4. 在玩家创作可能会有较大影响的剧情时,企划组可能会在主线中提到相关部分。此为企划组考量玩家行为会产生的影响之故,并不会存在为个别玩家单独设立剧情或主线的情况,请玩家不必担心。
企划组一直努力做到客观公正的看待每一个玩家,书写每一份剧情,如果对企划组的任何创作或是行为有疑问的时候,请联系企划主进行反应,我们也会认真严谨的处理相关问题。希望每一位玩家在企划中都能获得良好的体验,感谢诸位的参与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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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主日弥撒】的剧情报名截止至26日23点59分。
树枝雾蒙蒙地,在天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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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名醉汉在街头狂奔。缀满脏污和裂口的外衣并非他引人注目的原因,清晨,自某片无主的草地爬起,那时他怀里已经有了一样事物。
霜露打湿袖口,寒冷在他肮脏的皮肤上干燥,这样的生活他似乎早已习惯;毕竟这条小街,连同整个镇子,没有一扇供流浪之人敲开的家门。小镇曾是一处富足与平和之地,甚至连原本的名字都几近淡忘,直到疫病席卷而过,带离了信仰与人命,造就了很多袒露在外的伤疤。欧罗大陆确实不缺死者,居住在此地的生命通常崭新,内陆当中,无害、等待着被害的人类们忙着渡过凛冽寒风。对他们来说,水行的黑泥怪物也将很快变成另一桩无稽之谈。
醉汉停下来,在宽阔的街道尽头喜悦地举起什么——他的手很脏,随便在裤子后头上抹了两下,倒抓住深紫色的玻璃长颈,举过头顶。一瓶陈酿的葡萄酒,瓶口包装还崭新。
有人摇着头说:“瞧啊,那是偷窃的罪。”
“你就随便污蔑我吧,老爷。一定是我的诚心感动了酒神,才会有幸运降临!”醉汉说。
“酒神?住哪个村的吗?”
如果把住他的手仔细看,确实能知晓产地。离小镇很远,某家名不见经传的酒厂,质量也平平。醉汉的至福是世界上最无法作假的事,珍重于瓶口下落的最后一滴,舌头上还住着酒液的灵魂,缠绕在瓶颈上的丝带装点了他的外套。而那些淡紫色的玻璃碎片,就像他搞砸过的所有事,是他无法带走的后果。四下无人,醉鬼在街角捡起一片,做贼似的逃走了。
夜间,吸血鬼摘下帽子。他急切地解下挡住眼帘的黑布,群星和无神的月光都照拂着同一块墓碑。荧光环绕着他的双腿,跛脚以怪异的站姿,一只稍微有些踮起。荧光向下飞旋,深情地抚摸那些几十年没有被修整过的土石。生命,生命在死之上诞育,吸血鬼手扶碑石,努力把嘴角两边翘起来,三百年的沉眠让他的某些肌肉彻底死了,手臂上的,腿上的,可能还包括脸上的。“我回来了,”吸血鬼低声说,“姐姐。”
墓碑沉寂地听。
“有一段日子没见面了。”
由冬转春的夜,脚下是坚硬冻土,他徒步抵达禁林边缘,追逐着草叶生长,像耳中连续不断的爆破声。吸血鬼的眼眶里没有热泪,他沉默地伫立原地,两肩前倾,似乎能抱住空洞里逐渐涌出的什么。
“都怪我睡得太久了。你的小木屋,我们两个的家。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他们拆得真快,趁我睡着,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就在这条路上,往西去……我没记错,对吧?”
“就算他们销毁了所有证据,你的事,我都记得牢牢的。”他笑着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指尖被鞣制后的动物皮包裹,仍然能感到锐痛。他摇摇头。分不清刺痛来自外部还是内部。
“被留在这里的人……他们都走了。只有你还在这里。”
“我不想和你说对不起。我唯独不想在你面前做个失败者!其他的人类、血族,你的家人,和我同姓的那堆老东西们怎样都好——”他突然停下来,失控逐渐扭曲成一个恶毒的笑脸,“你看,还是能等到好消息的。尽管我必须长眠到最后一个施密特都逝去,尽管我必须维系我的姓氏,我的尊严,每一个施密特都必须对所有施密特的性命负责,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了你,把你和我分开来埋葬。但现在,我终于醒来。意思是他们都死了!”
“无论我曾经有多恨他们,他们都走了。都和你一样,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曾经想过,有那么一天,人类能够掌握不同的方式与血族斗争,人类的死对于每个血族来说,都不该是轻易能抚平的毛刺。人类一直是弱者,人类不会一直是弱者。”
吸血鬼往天上看,借星光徒劳地回忆女人的形貌,天空非常干净,一片自由的丝绒,舞会后的那个幻梦自湖骸内部扩散而出。神秘且恶质的敌人,错综复杂的现实,同路之人走入深黑色的湖水,不再回返,从倒影里他看到早已选择孤身前行的自己;他用绷带扎紧了所有伤口,只差一次刺伤,也许就能得偿所愿,陷入永恒的安眠。唯独能够休息的地方,禁林附近的贫穷屋檐,她的膝盖旁边,她的体温,她的……(她的血。)与面孔相称的孩子,星夜里兴致勃勃地牵着大人的手。老吸血鬼把头靠在墓碑上:“你知道吗?有些猎人现在都能,借他们的话,怎么说,干翻?血族了。”
“也许我能睁着眼看到世界上逐渐没什么吸血鬼的这一天……”
“那么,在我回来和你一起之前,还和之前一样,在这里等着我吧。”
他低下头亲吻碑石。
“姐姐,再见。”
初春的夜已经不像寒冬那样,需要拖着结冰和流血的创口在地上吃泥。一切安静了,安定了,可随处可见的绝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施密特与人类的仪式擦肩而过,饰演一名足够漠然的游客。血族不掌握,或者属于任何一座人造的城市,纳塔城的死亡将生刨出一个带血的凹坑,无数活人像漏斗壁上的芝麻粒,为填满这个坑翻滚着汇聚在一起。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他认识的人,需要他千里迢迢赶来确认浩劫之后的生死——人需要阳光,人无法单独抵抗黑夜与黑夜的降临。银制品质软,很小的两颗,被戴在身上,外型被做成了磨砂的质地。靠近某种祝福时,吸血鬼的手指开始感到烧灼的热意;墙面凹凸不平,他的兜帽仍披在两肩,胸前的布叠被一支宝石披风针刺穿,脸颊两侧更有厚密的长发遮盖。深夜,他几乎可以听见那青年血管里涌动的热量。
“您好……”青年说,嘴角小幅度跑风。青年以一种异样的柔顺任人打量,被风撩起的绿色短发底下有个崭新的十字伤痕。
“神父。”施密特面无表情地说。固然青年没穿着神父们都该穿着的袍子(腰带扎紧并露出脚腕。或者说神父袍子底下其实就这样?),他前额可烙着禁令的印记。就当夜气温而言,他的穿着比这严丝合缝的古老血族轻薄多了。
青年吸了吸鼻尖:“不知道你如何称呼?我是在圣伯拉工作的神父萨迦利·海沃德。”
“有胆量的神父,称我为‘爵士’吧。”施密特叹了口气,把兜帽戴回头顶,遮住大部分视野,“让我猜猜,你被指派来请我离开?”
“不不不。不。就……很抱歉这样说。但血族大概不会特地跑到这里纪念猎人。”青年紧张地说。
他们凝视同一面墓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某些姓名。浅黄和雾蒙蒙的枝条在深夜摇动。新墓与残骸同在一处。“我从南面过来这里,湖骸最严重的灾区。”施密特说。
“如您所见,纳塔城正在进行重建。相信不久之后,重生就会降临。”
他能感觉到青年神父的谨慎。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的话,你们的敌人又是什么呢?上一个冬天才出现的水中怪物?长久以来威胁着你们全体生存的吸血怪物?”挥之不去的怅然包裹着他。三百年前复仇的警钟如今只剩下针对失败者的提醒,老去使他化成一块过时的缩影,深陷于复仇的人燃烧着无知,年轻并且永远年轻。世事一遍一遍循环!
青年神父说:“战争……?啊……您是说为了煽动人心而设立的东西吗……”
“无论如何,人会死。死掉的人除了被写在这里,其他情况下,都太无关紧要了。”
“不是的!人们无法忘记身边逝去的生命。这一点上,我与您没有分歧。”
(“教会。如果能够给人类提供相当的幻觉,那它的存续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这是因为你需要,是吗?不正是因为你的软弱,它才会肆无忌惮生长的吗?!”
“如果我不能,那就没有人更能想出办法。”
“如果人类真的需要驯养才可能获得幸福的话,选择他们所爱的,不是很正常吗?”)
直到施密特拔脚离开,他们开始陷入一种共行的沉默。他不得不抬起头对青年说:“别送了。”同时亮出一根手杖,杖底敲在路上,显出力不从心的疲态。行走的速度也刻意放慢了。
浅蓝色头发的青年露出符合他年纪的困惑表情。
“你们……”
白天搬砖的有力手臂,夜里在空中摆出某种神奇的手势。
“古老血族。”施密特提醒道。
“……古老血族,都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施密特严肃地点点头。“这只是同行之前必要的预警。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最好仔细考虑。”
“……”
“再见了,萨迦利.海沃德神父。如果你确实为了赶我走的话,希望我没有让你失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