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第一周的剧情!接着栗原的上篇写的 一丢丢!
诶呀卧槽居然写成了纯爱故事,耻的我简直没眼看//艸//
反正已经有种好像要孤独一生的预感!就这么!自带一个cp好了!万一我孤独一生了还有个念想!
bgm→好きだから。 安良城红 http://y.qq.com/#type=song&id;=6403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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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笼之内
1
那孩子立于春日暖阳之下
阳光落在他的发间,他摊开的手心之中,和大片轻薄的尘埃之海里
像是晕染开来的透明薄雾,弥散在空气里,闪闪发光
我看见这闪闪发光的空气汇聚凝结成轻柔微风,穿过那孩子细碎的短发末梢,穿过身后缀满枝头的花与叶之间,卷起千重樱浪
他捻起落在肩头的花瓣,在五月温热的阳光里弯起琥珀色的眼睛,对我露出微笑
仿佛就要这么融进灿烂暖阳之中
啊,对了
就是这样
我无论如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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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院恍然惊醒的时候已是下午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梦,但是内容有些过于愚蠢,大脑拒绝浪费精力去回想一星半点
窗帘缝隙间透出的暖橙色阳光,在有些幽暗的室内一层一层的漾开
三千院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撩与耳后,鸦羽般漆黑的长发在床铺上纠结满铺,摊成一片无光深潭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这奇妙的味道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让人讨厌
分不清四季流转的恒温室内,兹兹作响的冷光灯,平稳且规律的仪器运转的细微声响
和因为温差覆了一层白雾的,窗外的景色
——无聊透顶。
不论哪家医院,病房的样子总是大同小异。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老家廊下看厌了的后院的大片山茶花来。
若是回想也没有丝毫值得回忆的东西
他可以轻易叫出自家院中层叠深浅盛开的各季繁花的名字,院子里的植物多是很久以前就存在了的古老品种,尤其庭中樱树格外茂盛
四季更替皆有花木盛放,大概也算得上风雅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
三千院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传来床单与衣物的柔软触感,伸手拉开了抽屉,拎出了躺在里面的手机
通讯录的最近通话里还静静列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手指在通话键上悬停了几秒后,三千院关上了手机,将它随手丢进了被子与枕头堆叠的角落
“新医院怎么样?”
“正宗也在四处找你呢,再过几个月说不定都要把你忘记了”
“啊啊?当然每天都有喂……笨蛋什么的…这么说我太过分啦”
“诶嘿嘿嘿,说不定等你回家正宗都要当爸爸了”
“那么,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啊?”
“哥哥”
说实在的今早打来的电话,对方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刻意去听
大概对方是常年没睡醒般懒散的语调实在是太没有什么存在感,除了让人觉得蠢以外好像也就没什么别的感受了
避重就轻的对话听再多也是毫无意义。
说是弟弟,明明是一个娘胎里几乎同时生出来的,但是他和自己似乎就是仿佛是世界两端的存在
这种差异说大似乎很大,说小似乎也微不可见起来。他不止一次听过别人说【你们简直一模一样】又或是【你们真的是兄弟吗?】
面对问题总是迷迷糊糊用傻笑对付过去的性格随便的弟弟,有时候他也庆幸是自己遇上了这种……该说是不幸还是怎样呢?这么说大概会很奇怪,但是不久于人世的是自己真的是太好了。
就算是看似不靠谱的弟弟应该也会不逊色与自己的处理好一切吧。
对方看似迷糊的性子其实心里究竟有多明晰,与他相处之后任谁都会明白。
只是无论如何——
三千院有些百无聊赖的向着天花板伸出手来,手腕仪器上的数值平缓的跳动
从指缝之间望去也依旧是熟悉的病房
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与他并肩而行。
这大概是从出生起就决定了的命运。
若是说命运就是结局已定的游戏,一场只差一子便将军的棋局。
沿着既定轨道行驶的列车注定要驶入大海的话,棋局之外的那个人,操纵铁轨的那个人——若是自己的话,那该多有趣
亦或者是更加乏味无趣?
仿佛是刻意要打断他漫无目的的思考,医院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今日来院病患之中,发现一例罕见案例”
“并不排除传染的可能性,也不确认传染的途径和潜伏期,为安全考虑,很遗憾的通知尚在医院的诸位————”
“爱川医院将封院一个月”
稍稍撑起身子
三千院微微掩唇,却无法抑制的弯出一个弧度极浅的笑来。
2
若是人生只是一成不变,按部就班的行进
就太过无聊了不是吗
一定要区分的话,那一定不在【喜欢】的范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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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原……吗”
确认了公告栏上的名字,三千院按下了下行的电梯按钮
说实在的,对于近几年一直辗转与多家医院间的三千院来说,封院几乎和平时的生活毫无区别,随便列举些医院呆着的时间都比这长的多。
只是刚刚开院便封院,说是巧合也实在是过于牵强,更何况世界上本就没有所谓的巧合。
然而这又如何?
踏出住院部的瞬间,有些微凉的空气瞬间涌入口鼻肺叶
虽然被叮嘱了要避免吸入冷空气,不过爱川医院所处的城市倒是四季如春,气温也只是比平常低了些许
这倒是便利了不少。
似乎真的是被封锁了,从住院部去,后门与侧门都三三两两有聚集了一些试图出去的人群,不过也只是叫嚷抱怨,对着关得紧紧的院门束手无策而已。
沿着院内规整铺就的道路稍稍走了段不算近的路程,总算是到达了门诊楼
刚刚进去就看到个对着广播发愣的青年。
是不是该说是幸运?
三千院还记得公告上名为栗原薰的这个药剂师青年的照片,柔和清秀的面孔与挺拔纤细的身姿。和眼前这个有着薄荷色柔软短发的男人一般无二。
一脸不快的青年似乎还在抱怨着什么。
看着对方蹙眉恼火的模样,三千院忽然觉得这平淡无波的生活终于有趣了起来。
“抓到你了♪”
就在他伸出手将要触及对方的时候,名为栗原薰的青年满含抗拒狠狠挥开了他的手
“什么东西?!”
……栗原反射性的回了头,身后却空无一物,这种绝望性的身高差让三千院甚至都跌出了对方的视野范围——诶呀这么说有点夸张,不过确实如此
“……”
“我在这儿哟。”
应声垂下脑袋的青年目光触及到三千院的时候微微蹙了眉头
“你好,我是我是你的配对搭档,三千院鸦。”
“配对搭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没看公告栏?只有配对成功的人才能得到疫苗离开这里”
“我对恶作剧和暴露狂的小屁孩的话不感兴趣”
青年的声音冷淡且漠然,似乎也隐约有些嫌恶之意
诶呀诶呀,被当做小屁孩还真是……
三千院微不可见的轻笑了出来,却没有丝毫澄清之意
糟糕的地点,糟糕的情况和糟糕的开场白,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无所谓
虽然之前对这个医生并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不如说在这个偌大医院里三千院只对那些看起来更为【有趣】的人有所印象,譬如那个常在住院部的走廊里吵嚷着意味不明话语的粉色青年,又或者是长相颇为受欢迎的失忆少年,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刻板且一丝不苟的青年怎么看也不像是他感兴趣的类型。
光是看着似乎就能推测出对方的性情癖好了。
头脑不错,多半是个有些固执却严谨认真的人,说不定还有洁癖啊强迫症一类的完美主义者会有的症状
“看来药师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什么意思”
面对眯起眼睛带着琢磨不清的微笑步步逼近的三千院,栗原薰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后腰抵上了桌子,盛放在桌面盘中的医用器具互相碰撞,传来细小的金属音
“这是个大型的实验”
“这座医院从建立之初就是个阴谋”
三千院微微耸肩,露出了个更为灿烂的笑容,只是那双弯起的眸子里丝毫没有分毫笑意,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深处似乎静默燃烧着灼灼火焰
他尖锐的逼视让栗原觉得眼前像是有一大片巨大沉重的阴影
“你我从一开始就是小白鼠”
“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
这只是他脑内数个猜想中较为绝望的那个,偏偏挑了这个也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冷静的青年动摇的样子
然而三千院看到的却只是青年眼中闪烁着的,无法说清道明的执拗光芒
三千院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执着着追逐过什么,现在也不愿意真正放手。
其实最终也是本末倒置,在明白这回事的同时,似乎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人总是这样。
每个人和每个人都似乎由看不见的细线牵系。
捋着这蓝色丝线向尽头望去,视线摇晃着似乎咕嘟咕嘟的融进了更深处,什么也看不清晰
终归是要尽数断裂的脆弱羁绊,比起投身其中,看着他们彼此纠缠交错在一起更为有趣一些,不是吗?
也早就过了中二的年纪,叫嚣着看一切崩坏算了吧!的这种想法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不过看着固执的不肯承认现实的药师青年,他突然想看看这个人希望破灭的时候,到底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终只是是想想而已
在这座城市,这个病院,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世界来说不值一提的小事
一个月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一个月之后自己是否还存在这种事情也都是渺小至极的事情。
世界缺少了谁都照旧运转,总的来说,世界不需要任何人,谁也不需要任何人
顺着缠绕指尖的丝线向前看去——那里一片空白。
就连曾经伫立的身影也逐渐透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病的院冷光灯还在滋滋响着,纯白的墙壁和一尘不染的白色地面。
金属的垃圾桶边缘反射着点点光芒。
走廊里来往行人的鞋跟和地面碰撞的声音,门外有人互相交谈的声音
这些细微的声音碰撞混杂,让三千院觉得有些轻微耳鸣。
他抬眼看了这个青年的冷淡表情,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拉过对方的领带
“怎么样,既然大家都身处这场大型的交配实验之中”
“不如干脆做些有趣的事情吧?”
“栗•原•君?”
咚
脑袋忽然一阵疼痛,对方毫不留情的给了三千院的脑门一个爆栗
“我对小鬼的人生观没兴趣。还有,下回请穿好衣服再和我说话”
被栗原出乎意料的的攻击了,捂着脑袋的三千院忽然愉快的笑出了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么游刃有余难道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逃出这里?”
没错。
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这个看似无趣的青年究竟要怎么和这涌动的暗潮对抗?
以为置身事外,其实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这洪流裹挟,卷入,吞噬进去了
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什么时候才能……”
三千院笑意瞬敛,却又似乎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次笑了出来
“嘛,算了,改天再来找你玩”
“希望在此之前药师你能好好认清逃不出实验牢笼这件事比较好”
无论怎么挣扎,怎么抗拒,怎么希望
逃不出这狭小囚笼的人————
轻轻挥了挥手,三千院旋身,漆黑长发在半空上下翻飞,划出一道弦月般的弧度
消失在房门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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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裸的后背倚在走廊墙壁上有些冰凉,三千院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那边响起市场有些吵杂喧嚣的人声,尔后有些慵懒却又温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喂?哥哥?”
“怎样?想我了嘛?”
“我们昨天才通过电话啦”
“哈哈哈哈,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对了。我现在和响子在外面买东西,哥哥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我倒是没有什么——倒是你们,婚期定下来了吗?”
“嗯,一个月以后,诶嘿嘿”
“你害羞个什么劲啊,バ——ガ”
“哇啊,所老是这么叫自己的弟弟真的太过分啦!”
挂掉电话,三千院微微仰头,悬在头上的灯光有些刺眼炫目
有些饿了,去吃饭好了。
猛的起身,他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恍惚间似乎看到眼前伫着的无数苍白围栏的虚影
无论怎么挣扎,怎么抗拒,怎么希望
困在这狭小囚笼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大概一直都是自己
只是自己早已丧失了,向着这缝隙之外伸出手的资格
end
第一章互动的尾声。。。
大家都在甜蜜蜜我却还在还债【跪
欢迎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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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灼灼燃烧的火焰挣扎着抖了抖,终于黯然熄灭了。楚江白的脚步声远远消失的瞬间,雷明几乎立刻踉跄着坐在了天台冷硬的水泥地上。精疲力尽的男人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血,从皱巴巴的白色烟盒里摸出一支香烟——他的手颤抖得那么激烈,那烟还未及塞进嘴里,已被他几近揉碎。
骤然响起的激昂乐曲骇得他几乎从地上窜了起来!
一个奏着高亢音调的扁片儿闪耀着微冷的白光—楚江白的手机掉落在他脚边,孤伶伶地躺在黑暗里。
一股怒气腾地从他心底涌了上来!男人猛地飞起一脚,将那如物主一般惹人生厌的物事踢得翻着滚儿飞了出去——
天台重新笼罩在沉闷寂静的黑暗里。
雷明在裤子兜儿里摸索了好一阵,这才想起火机早就被自己捏了个粉碎,只好忿忿地吐掉了嘴里七扭八歪的烟草卷儿。
楚江白手机里那个高亢的女腔偏又催命似的响起来了。过气武侠剧的主题曲唱响第三遍的时候,雷明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地走过去,一把捞起了楚医生的旧手机。
桌面上成片的嫩粉色几乎晃得他睁不开眼。那上面是个着粉色小蓬裙的女孩儿,梳两条可爱极了的小麻花——楚江白要好这口儿,可够他蹲进去喝一壶的。雷明在心里戏谑道,边用拇指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接听键。
一个稚幼女孩的哭泣急风骤雨般地砸落下来!
“哇啊…爸爸…“她哭得那么哀伤,像是被什么糟糕的事物伤透了心:“你在哪里啦,我好怕好怕!龙叔叔和爷爷好凶好凶地出门去啦……呜,你都不接电话…”
雷明知道楚江白非比寻常。他设想过这人背后庞大繁杂的身家背景,也早演练过他凶狠暴戾的路数与身手—但他从来没料想过楚江白会是一个小小女孩儿的爹。有那么一会儿,他瞠目结舌地愣在那里,呆呆地听着电话对面的童音悲泣着诉说对一个父亲的殷切思念——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老话和着两个深刻于心的苍老身影在他脑海里转了个转儿,平息了保安心中迫切的毁灭欲望与仇恨。
“咳…?”他压低声音咳了一声。女孩儿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似的,哀泣应声变得格外凄凉而悲切。“啊…小妹妹——我是、是你爸爸的…”保安咬着牙一拍大腿:“朋友。”
嘤嘤的啼哭戛然而止。
“楚医生给人看病去啦,手机我帮他拿着呢…”
话筒对面陷入了沉默。一阵夜风吹过,黑发的保安感觉到那透骨的冷风隔着汗湿的外套,把自己吹得透心儿冰凉。他蹲下来,手指头挨着个戳那一地的烟头:“那什么…我叫雷明,打雷的雷,明天的明…字你认得吗?”
布料细细嗦嗦的摩擦声传了过来。雷明猜不到那孩子是点头还是摇了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你叫啥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带着些许哭腔的童音终于怯怯地传了过来:“叫、叫雨点儿…”她说,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打雷的叔叔好…”
“雷,不是打雷。——妹儿,你叫我哥哥呗?”保安插嘴道——他觉得那孩子可能压根就没听见——雨点儿的啜泣一点点、一滴滴地传过来,终于像是奔泻的洪水般淹没了雷明:“要、要爸爸哇啊啊…我要爸爸…”
“你、你别哭啊妹妹!?”男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举着烫手山芋似的手机团团乱转:“他一会儿就回来啦!我给你保证!——信不信哥?”
“爸、爸爸在哪儿…是不是有坏叔叔欺负爸爸…”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爸爸有哥哥罩着,可不会给人欺负的!!”话一出口,保安恨不得反手掴自己一个嘴巴。楚江白额头上拜他所赐的血口子还历历在目,对着小女孩儿扯谎的负罪感立刻在他心头积压起来。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照顾爸爸…”小女孩儿吸着鼻子软软地说,话语间居然带着种极度信任下的心安:“哥哥来我家吧,过年的时候和爸爸一起来…雨点儿泡茶给你喝…好不好。”
“啊…?过、过年…?”
“爸爸过年来接雨点儿的时候,你和他一起来。”
雷明撇了撇嘴,心说楚江白这混蛋不知胡乱允诺了些什么——过年的时候这游戏可还没结束,他楚医生就是能耐再大,难道出得了爱川医院不成?
“过年——的时候…”黑发的保安艰难地咬着字眼。忽然有人从他耳朵边上抽走了手机。
“雨点儿?怎么还不睡?”
楚江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带着种与他先前的冷硬决绝完全不同的温情。他倚在雷明身边的矮墙上,额头的创口已经经过了某位护士的精心护理;见保安一直盯着自个儿瞧,便把手里刚刚点燃的香烟递到男人跟前。
电话那边的小女孩儿又隐隐地哭出声来。
雷明接过那烟塞进嘴里。淡蓝色的烟雾徐徐飘散在手机屏幕发散的微光中,深黑的夜幕沉重地压在他们心头。他听见楚江白柔声劝慰了女孩儿很久,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压低声音说道:“晚安,我的小雨点儿。”停了片刻,他转过头神情古怪地盯住雷明:“我闺女说雷哥哥晚安。”
。
“咋不和她说实话。”雷明从楚江白的烟盒儿里抽出最后一支烟棍儿叼在嘴里。“该不会你真觉得过年的时候出得去?”这时候月亮已经从云层后面探出了头,雷保安和楚医生各自叼着烟草卷儿,就着清冷的天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雷明额头的撞伤盖着楚江白的半个大褂袖子,已经彻底止了血,可全身上下都是火辣辣地疼。
“您倒是够光明磊落?乱摞儿的情感你雷明一口吞得下?”楚江白斜了他一眼,掏出火机点燃了保安嘴里的香烟。
“操,咱能别这么唠嗑吗?还想继续打我可奉陪!——再一周就春节了,你打算怎么办?”
“办。我他妈拌个凉菜儿。”楚医生把烟蒂碾碎在矮墙上,不知从哪个口袋里又摸出一包红色的中南海。“雷明,我这儿劝你一句,该断的情你尽早断喽,省得过了劲儿又悔不当初。”
“行,这嗑是没法唠了…楚江白,看在雨点儿的面子上,我叫你声哥。”雷明脑海里映着楚江白手机屏幕上女孩儿毫无阴霾的明朗笑容,紧皱的眉头不觉舒展了些许。“我知道楚哥你这是真有困难,可这忙,我是真帮不了…”
“我知道。”楚江白淡淡地说。
“这么着楚哥,哪天你要是有啥别的需求,只要我雷明帮得上的…”
“谢您。”楚江白不冷不热地打断了保安。“不过按雨点儿的辈儿排,你怎么着都得叫一声小叔吧?'雷哥哥'。”他转过头去,盯住了雷明。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透着种与轻松口气截然不同的茫然——溢于言表的空虚与无措,几乎让这男人显得有些脆弱无助。
“去你妈的,没门。”雷明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
语言是如此空洞,像是根掠过湖面的羽毛,不能在漆黑的暗夜中激荡起哪怕一丝波澜。风卷着云团遮住了明朗的月轮—雷明和楚江白并着肩蹲坐在天台的角落里,沉默地吞吐着嘴里的烟,束手无策地任凭那浓稠的黑暗一点点侵蚀了整个世界。
——END
前情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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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结束了小郁快来拯救我我们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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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椎名郁已经戴好了眼罩准备入睡。
谁会给一个不开口的人打电话?
拉下眼罩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阿兰的名字。奇怪,阿兰要走他手机号以后一直都是短信联系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睡得早,平常晚上九点以后都不会发信息过来。
椎名手有些抖,按了两三次指纹解锁才成功进入接听模式。
“……”
“……”
对面没有说话,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让椎名心中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小郁……救救我……”
陌生而熟悉的粗哑声音说出了求救的话语,随之电话那端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1.
五日前
阿兰托着雷明的右手,拿剪刀剪开被干掉的血粘在伤口上的手套。尽管已经非常小心,在布料离开皮肤的时候还是带起了一小片皮肤,已经结起一层薄痂的创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雷明宽大的骨节淌下来,流到阿兰的手心里。
阿兰咬着下嘴唇默默地清理着雷明手上的血迹。
下午就听说保安又惹了事。阿兰一开始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直到下午空从手术室那边过来跟他八卦着今天下午的大事件。听到几个当事人的名字,阿兰猛地抬头看着空。
“他怎么样了?”
“废了呗,那个二世祖命根子都碎了,直接送进了ICU。这人家里还挺有背景的呢。”
“没说那个混蛋,雷明受伤了吗?”
“雷保安没什么大事吧,好像是被热水烫了下?院长让楚医生把他关地下室仓库了,不知道——”
阿兰没等空说完就翻出了一堆纱布酒精烫伤膏之类的用具,塞进药箱,直冲冲地跑出了住院部。
到达主楼地下室的时候,楚江白正在锁门还没有离开。他看着阿兰抱着手里的药箱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嘴角饶有兴趣地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兰护士到的挺是时候,进去给他处理一下吧。我在外面呆会儿,你们慢慢聊。”
结果进了仓库以后阿兰和雷明却一句话都没说。保安沉默地闭着眼,后脑勺抵在身后的墙壁上。浑身是血的样子乍一看甚是吓人。仔细看看,除了右手的咬伤,衣服没有明显的破损。还好,血应该不是他的。
妈的这人一挑三把对方都打废了还能全身而退,原来到底干什么的。
阿兰给创口消好毒,贴了纱布,又给他包了一层绷带固定。然后扫了一眼他湿漉漉的裤脚。
“裤子脱了。”
雷明嘴角抬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果然你的风格。”
“别tm扯淡,暖水瓶都打爆了吧。我看看你烫着没有。”说着上手就去解他裤腰带,雷明一脸坦然地看着半跪在自己腿间板着脸脱他裤子的护士。觉得这个情景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阿兰的手沾着烫伤膏在雷明的腿上轻轻地涂抹着。腿上面大片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红色,清凉的药膏的隐隐散发着熟悉的凡士林味道。
雷明本想开个玩笑,但看着阿兰咬白了的下嘴唇,想了想,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
“别想太多。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想揍就揍了。”
“欺负你的事量他们也不敢再瞎说。敢胡说八道的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你说句话,这么着看着我,怪慎得慌的。”
“药膏吸收了随时抹上新的。”阿兰低着头,一直别在耳朵后面的头发散了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雷明看不到他的表情。
阿兰想骂他,想质问他干嘛为了自己这种人打架。想说真闹出人命你对得起谁,苏医生怎么办。
只要能换你不再惹事,被人知道又怎么样。老娘能活到今天,还会怕什么流言。
但他说不出来,看着雷明打着绷带的手和腿上的大片刺目的红他觉得自己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阿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药膏以外的东西都收进药箱里,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稍稍停一下,小声念叨了一句。
“傻子。”
指甲深深的陷进手心中那一片不属于他的血腥粘腻。
2.
20xx年2月11日 16:39
发件人:[匿名]
收件人:爱川医院全体员工
标题:禽兽钱X,张XX,李X道德败坏,强暴殴打医院员工
(正文略)
阿兰 to 爱川高岭:
短信/彩信
2月11日 周日 21:30
院长,邮件里说的人是我,这次都是我惹的事。那几个人如果要闹,让他们冲我来,要敢为难医院,我就把这事爆给媒体让他们没法做人。保安是在尽他的责任,您别怪他。封院结束之后我就走,不会再给医院添麻烦了。
3.
四日前
脑子一热干的事常常是没有任何逻辑和意义的。阿兰意识到自己作死了是在他按下发送键的18个小时之后。
坐在值班台前,一整个上午没有一个同事主动跟他说话,但路过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看他,八卦的,怜悯的,幸灾乐祸的,鄙夷的眼神。一切都像回到了四年前一般令阿兰熟悉。
直到天羽空从检验室回来。
“阿兰,早上好。”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打了个招呼。
“空姐……”难道是还没有看邮件吗。
高挑帅气的女护士俯下身来轻轻拍了下阿兰的小臂。
“其实昨天下午你一跑我就猜到了,也不知道哪个家伙那么过分,竟然群发给全体员工。不过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反而好办了,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让你受委屈的。”
抱歉,我就是那个过分的家伙。不,应该说是傻逼吧。
不过“我们”是什么情况……
阿兰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
4.
三日前
爱川高岭 to 阿兰:
短信/彩信
2月13日 周二 13:40
那三个人只是互相斗殴,轻伤二级而已。咱们医院还不至于被这种小事情影响,别瞎想了。难得的烟火晚会,我策划了好久呢,去好好玩玩放松一下吧~
5.
情人节。
——给住院病人的药都在这里了,这盒是新出的一款药膏,对瘀伤很有效,强烈推荐~d(^_^o)
苏医生平常人很好的,昨天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相处,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话,虽然我力量有限,但是会尽力的!o(`ω´ )o
取药窗口外堆着的药品上放着这样一张纸条。阿兰苦笑了一下,哪有什么误会,只是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阿兰抱起药品箱子正准备离开。
哒、哒。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柜台窗口下面伸出来。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纸盒,粉色的盒子上扎着黄色的蝴蝶结,盒子底部在石质的台面上轻轻地敲出声响。
哒哒、哒。
——给阿兰的情人节礼物(=゚ω゚)ノ
“谢谢椎名医生……”阿兰弯下腰,从对方手中接过纸盒的同时拉住了他的指尖,在指骨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同时将一个透明的小袋子塞进了椎名的手心里。
“情人节快乐。”
鼻尖残留着巧克力的香甜味道。
4.
前一日。
天气预报说早上开始下雨的日子十之八九到下午才会掉点儿。
一整个上午爱川医院都被笼罩在阴沉沉的乌云之下。没有一丝风的气息,空气中凝重的水汽沉甸甸压得庭院中的植物耷拉着叶片沉默着。
看情形一时半会儿这雨是下不下来了,眼看差不多就要到吃饭时间,阿兰没有拿伞,双手揣着兜晃进了食堂。
今天食堂阿姨的糖醋鱼做的水准一流,家常豆腐也非常入味。阿兰想到昨晚去看雷明时候那满脸胡渣的憔悴样子,又绕了趟柜台。看样子,苏医生这么多天都没去看他。听空说昨天他还跟一大群人去做情人节巧克力,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想起巧克力,阿兰表情柔软了些许。不知道椎名是不是又在配药室吃泡面了。烟火会那天看他对甜食很感兴趣的样子,应该会喜欢糖醋鱼的吧。
一手着拎着一个塑料袋,阿兰从食堂出来直溜溜地朝门诊楼走去。迎面走过来一个阴魂不散的眼镜男。
苏乐山看了眼阿兰和他手中的袋子。
阿兰的岗位在住院部,不在门诊楼里面。午休时间跑来主楼,估计又是去骚扰椎名吧。他皱了下眉头,挡在了阿兰身前。
“阿兰……可能是我上次没说明白。我希望你离郁远一点。”
阿兰看到苏乐山本想装没看见,绕着走,谁想这人竟然还主动站出来找不痛快。沉闷的天气让他心里头憋的那股邪火一下子烧了起來。
“呵,管得够宽的啊。敢问您是哪路神仙,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前天烟火祭我本来开开心心跟小郁玩得挺好。你非得夹中间,处处给我找不痛快。我看在大过节的大家都高兴,就当赶上你每个月气儿不顺的几天到了,没跟你计较。怎么现在我关心关心他,给他送个饭也招您不乐意了?”
“不劳你费心,椎名他有人关心。他是个单纯的人,没这个福气消受你这种突发奇想的戏弄。上周也就罢了,这周你的搭档是我。你要无聊了非得耍人才开心,冲我来。”
“大医生,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以为谁都跟保安似的那么喜欢你那么在乎你?我觉得椎名可爱想跟他交个朋友,说到底这关你什么事啊。要是不爽我跟你小情人的关系你就直说,拿椎名当什么挡箭牌。”
起风了,凝固了大半天的空气搅动下,树叶的沙沙声卷土重来。平日午休时间都有人在院里散步,眼看要下雨,今天这个时候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趁现在人少,不如把话说开吧。我还以为你遇到这种事能长点教训,做事多少收敛点。看来真是太低估你的不要脸程度。现在竟然还有脸提雷明?明明是你惹的祸,他为了替你出头自己的工作未来都可能赔进去你知不知道!你倒是轻松了,有人替你报仇了,现在整天像个没事人一样晃来晃去。知不知道还有人在替你受罪?!”
“……说得可真漂亮啊。”阿兰狠狠地笑了一下,“但也就是说说吧。这么多天,你去看过他吗?”
苏乐山突然沉默了。随着天色渐暗,风卷起地上的碎砂,混着泥土的味道,打到脸上有些刺痛。
远处隐隐传来雷声。
“谢谢您还记得我雷哥,这些日子您开心了就摸他两下给他点甜头,不爽了就当不认识。你要不喜欢就趁早说清楚,喜欢就他妈痛痛快快对他好,没事儿跟我较什么劲。跟我这儿打嘴仗他就能少关两天了吗?
“这医院这么多人,雷哥也是贱,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个大医生,也不想想自己是哪根葱。您多了不起啊,怎么可能看上我们这种低贱的人。”
“别把雷明和你相提并论。”苏医生捏紧了拳头,声音渐渐地低下去,“是我配不上他。我这种人……哪有资格……”
眼看对方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阿兰哼了一声,继续往门诊楼走去。却在经过苏乐山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
“唉你这人有完没完——”
他不耐烦地想要甩开,钳制着手臂的力量却远远超出了阿兰的预期,苏医生没有抬头看他。浏海和镜片的反光背后是怎样的眼神无从得知。
“算我求求你……离我身边的人远一点……别再伤害他们了。”
手臂上的力道突然消失,隐隐的疼痛感延迟了几秒钟才感觉到。苏医生没再说什么,转过默默地走回了门诊楼。
随着滚滚的雷声由远而进,一场大雨终于痛快地落了下来。黑色的斑点在白色水泥地面上迅速扩张着领地,如同一场转瞬既逝的突袭。很快,雨点沉重撞击着地面后飞溅起的涟漪取代了暗沉的湿斑成了地面上的占领者。
纷乱的水光将整个世界的颜色搅成了一团乱麻,白色,绿色,褐色,蓝色,橙色,红色,本来美丽的颜色零零碎碎地混在一起却成了浑浊的灰。
阿兰看着那片灰色,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地面本来的样子。
6.
“啪。”
长久的沉默之后,话筒对面传来手机掉落的声音。
1.这些是在下章之前需要知道的事。
2.没有互动的纯回忆杀预警。
3.并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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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本名不叫阿兰。他姓兰,单名一个亚。据他妈说,他出生那年国家成功举办了亚运会。本来想叫兰亚运,上户口的时候他爹记错了少写了一个字变成了兰亚。
小时候还没觉得怎样,自打出现了一个叫“蓝牙”的玩意,他的外号就跟手机脱不开了关系。
家人竟然还都觉得这样挺好。
“你看同学们就都能记得你了啊。” 他妈摸着他一头软趴趴的短发说着。
真是亲妈,15岁的阿兰想着。
其实知子莫若母,阿兰在学校里确实不是个容易被人记住的孩子。
他有着远比同龄人瘦小的身材,班里排队总是站在倒数的位置。青春期的时候一度嫌弃自己眉毛太细睫毛太长,看着不像个爷们而留着长长的刘海遮住半张脸。
他跟班里大半的男生都聊不来,厌恶暴力血腥,游戏分秒必带,运动无一精通,完全跟不上男生们永远徘徊在篮球、足球、cs之间的雄性话题。
那时候阿兰唯一的朋友大概就是隔壁桌的阿亮。这个最终会在他心上剌上狠狠一刀,用烟头在他肩上留下丑陋伤疤的男人当时还只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阳光少年。
阿亮是学校足球队的前锋,头发像刺猬一样精神地立着。浓浓的眉毛,深深的眼窝和直挺挺的鼻梁,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夸张,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快要咧到耳朵边上。
阿兰曾觉得阿亮是像太阳一样的存在。他踢完球以后汗水濡湿的头发,和短短的运动裤下面露出的那双古铜色的长腿。他的一切都闪耀到不能直视,闪到他盲目。如同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日盲症患者、除了他的光辉,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事物。
阿亮不喜欢学习,作为同桌阿兰几乎包揽了他高中三年所有的作业。
阿亮的父母都在外工作没人管他,阿兰就每天从家里给他带热腾腾的饭菜。
有一天晚上阿兰去给他送饭,阿亮从足球队的守门员那里搞来了两盘“进口的DVD”,两个人一边吃着兰妈妈做的炸茄盒,一边看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奶美妞被两个黑哥哥酱酱酿酿。阿亮看得双眼放光,面色潮红,裤裆里的小兄弟把柔软的运动短裤布料撑得老高。阿兰看碟片倒是没觉出什么,一转头看着那样的阿亮,突然心跳漏了好多拍。脸上发烫,呼吸渐渐粗重,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脊椎往下蹿,奔腾的血液让下身某处迅速地膨胀充血起来。
然后他们两个就像很多青少年会做的那样,试探着互相拿手抚慰了对方。阿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里洋妞荡漾着的大胸,阿兰则是一直看着阿亮的侧脸,一直看一直看,觉得幸福得简直想要哭出来。
阿兰认为自己是爱上阿亮了。
一个白羊的爱情,就是把喜欢的都给他,把拥有的一切都给他,把自己也给他,什么都不留下。
明明成绩足以考上一本,却偏要跟着他去了三本的护校。因此还跟家里大吵了一架,断了往来。大学期间他告诉阿亮自己在一家餐厅打工,然后偷偷去了初中同学开的酒吧当服务员,赚自己的学费和两个人的房租、伙食费。
刘海长得太长没有时间去修理,刚过去就被店长说了一顿然后强行分开别在耳后。那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周围的人态度都变了。总有些意图不轨的客人盯着他的脸看,逗着他陪喝酒,不喝就扬言要闹事。
阿兰不想给店长添麻烦,如果客人不多推脱不了的话就会陪着他们喝一些,就当给酒吧增加点销量。有时候喝得太多,阿兰不想让阿亮看到自己醉酒后狼狈的样子,他就给他发短信,说店长心情好,请大家去唱通宵不能回家。
阿亮的回复总是短短的。
“哦。”“知道了。”“好吧。”
他大概是累了,阿兰想。毕竟阿亮也很忙,过段时间要举行大学生足球联赛,每天训练到很晚,回到家都是一副累到不想说话的样子。
直到那天。他看到阿亮跟一群男男女女一起拥进了酒吧。阿亮和一个头发染成了金色的大胸妹子被其他人拥在中间。一群人都有些微醺,妹子头上还戴着蛋糕店会送的那种廉价的纸王冠。
“阿亮,媳妇生日今天的酒钱你得包圆哈!”
“没问题,哥特地带了两千块呢!大伙儿敞开了喝,别跟哥客气哈!”阿亮一手举着烟,另一只手掐了一把女孩的腰,惹得姑娘一阵娇笑。
“那两千块钱,不是校队的集训费吗?!”阿兰忘记了自己「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直冲冲地走了过去质问道。
“亮哥,你朋友?”
“……兰亚同学?你怎么在这里……”阿兰仔细看了下才发现金发的女孩竟然是护校同班的班花。最近总是晚上工作,白天的课翘了不少,都没注意她什么时候染了头发。
“普通同学,我跟他不熟。小娅我们换家店吧。”阿亮避开了阿兰可以灼烧到皮肤的视线。揽着班花小娅的肩膀准备离开。
“哼,好一个不熟。有胆子劈腿没胆子承认么。”阿兰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哪怕声音颤抖着脑子空白着,却还是不自觉地呛起了声。
“你他妈别胡说,谁劈腿了,不知道的事别瞎逼逼。”阿亮放开了搂着女孩的手,转身看着他。
“我就是要说,我要他们都知道你的钱是哪儿来的。你是我——”
「啪」
比阿兰大出两三个号的阿亮一个巴掌把瘦小的服务生扇倒在地上。他蹲下身子靠近阿兰,压低了声音:“忍你很久了,我不是基佬,別他妈再缠着我。”说着把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按在阿兰的后背上碾灭。“这是警告,敢再多说半句我废了你。”
脸上、背后都是火辣辣的疼。
阿兰呆坐在地上,盯着阿亮留下的那个七扭八歪已经看不清形状了的烟头。所有的自尊和爱恋都被那句“不是基佬”碾压得粉身碎骨。
他不知道阿亮是怎么和那群人前呼后拥着走出了酒吧。
不知道自己马上会喝个烂醉,然后被不认识的男客人拉去宾馆开房。
不知道十几个小时之后他回到家中即将面对的是空了一半的屋子。
更不知道一年三班的兰亚在酒吧“坐台”这件事会在不久的将来火速传遍整个护校。
那一刻,他只知道他的世界里那个太阳熄灭了。
阿亮终于还是走上了属于他的那条阳关道。剩下他一个人站在这个不知道通往哪里的独木桥上。
阿娅。
阿亚。
兰亚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的名字。
从那天起,世上再没有兰亚这个倒贴的傻逼。只剩下一个在“酒吧坐台”的护校男学生,一个流连夜店四处勾搭的骚气娘受,一个只上床不玩心,一个月绝不见同一人第二次的约炮达人。
“我是阿兰。”他对全世界说。“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