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叶焱是被吵醒的,挣扎着活在残夏凉夜里的蝉聒噪的声音将他惊醒,而他的第一反应是惊异于天堂竟也有蝉的存在。也许正是今天看到的被蚂蚁蚕食的那只吧,他想,原来它也来了,不知道天堂的蝉会说话吗,我要不要向它打个招呼?
他抬头望向天空,夜幕中闪着几颗残星,看起来依旧是那么辽远。他被冻的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残存的衣物,幸而是裹着校服外套出门的,宽大的衣料裹在身上,又一次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存在?
我还活着吗?
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叶焱这才渐渐的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方——教学楼后的,常青树坛。
在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天堂里时他本能的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但夜的寒冷、酸痛的四肢和扯烂的衣服却证实了之前的那一切不是梦,它真真切切地发生了,然而自己却没有死,从那样的高空摔下来的自己几乎毫发无伤。
叶焱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
他心神恍惚地想要站起,手指碰到了亮着屏幕的手机。这老手机和自己一同摔落确竟然也没有坏掉,叶焱惊讶了一下,用僵硬的手指点开手机查看里面的消息。
还是那个号码,最下面的未读消息由三个英文单词组成:“to be continue”,然而他辨认了半天也只认识其中的两个,最新的消息则是在他刚摸起手机是一连串发进来的:
“恭喜你,成为超能力者啦^ ^!!!!”
“哈哈”
“怎么可能骗你的。”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超能力者了对吧?”
“啊~好羡慕啊。哈哈,不过小心点,别被别人抓住了。”
叶焱的大脑此刻已经完全停转,他想不出这闹剧一般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并且正巧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明白消息里的“超能力”指的什么。
“你是谁?怎么回事?我活着吗?”
他向那个号码发出一连串的问号,但就如同它的突然出现一般,现在它又突然消失了。
可恶。
叶焱回想起那个黑发男人的身影连同他带给自己的震慑性的恐怖,回想起当时身体凌空的感觉,突然的失重感和无力的窒息感......后怕让他的身体颤抖浑身无力,腿变得又酸又软,颤抖的几乎无力站立。他深呼吸恨恨地捏紧了拳头心里发誓下次再见到那男人,一定要暴打他一顿并且问出一切。
幻想着这样的场景的叶焱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和那高大男人间无法衡量的力量差,通过这个幻想,他又一次变成了开心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少年郎看了一眼手机,发现现在已是凌晨,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去向何方,新一层的迷茫又包围了他,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助,在这个诺大的世界里没有归处。他恍惚着,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自家的楼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抬头望向家所在的楼层。
灯亮着?
叶焱先是感到惊讶接着心中又窜上一丝恐慌。
他不知道父母是无意中忘记了关灯还是正准备着扫帚拖鞋擀面杖等待着惩罚深夜不归的自己。他想转身离开,但身体已是又乏又疲,无法动弹。
犹豫再三之后,叶焱不安地爬上了楼小心翼翼地向家摸去,他放轻脚步让自己尽量地不发出声响,当手掌终于碰到门的一刻他突然犹豫了,心里咯噔一下,乱了拍动。
门没有上锁。
叶焱愣在门边,但那扇门已经被推开了,借着力向里滑去。
“焱?是焱吗?”
母亲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动听,但似乎有些沙哑还带着哭腔,叶焱想不起自己多久没有被母亲这样呼唤了,他就保持着向前探推门的姿势愣在了门口。
母亲一把推开晃悠的门冲出来抱住了他,将他紧紧裹在自己的怀中,继续忘情地叫到:“孩子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你终于回来了......”
温暖又湿润的东西落了下来滴到了叶焱的脸上胳膊上,他感受到母亲的味道体温还有她的颤抖,她在颤抖?是因为害怕我不回家,害怕失去我吗?原来母亲是因为害怕我而哭泣的,是因为我.......叶焱觉得自己突然平静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尽情嗅着母亲的味道,循着这个熟悉的味道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最初安静又焦躁着期待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母亲终于抱够了他,用她温暖的手牵着他的手进了那个拥挤的家,她倒了热水递给他喝,又告诉他他的父亲还在外面找他现在她就打电话把他叫回来......
此刻我还被爱着吗?那么之前的那些又是什么?他捧着水杯开心又迷惑。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分不清,大人的感情,爱与恨,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02
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一切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般,母亲和父亲的温柔也如同那个事件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只属于那个夜晚。叶焱又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生活中,上学放学厌恶着回家,和哥们一起捣乱然后被抓住受到惩罚。
他总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但它却那么真实,刻苦铭心。
每当父亲又一次喝醉酒而痛打他或是母亲因为他做的某件事不和心意而用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时,他都会再一次否定一遍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那晚的坠落和父母的温柔是连在一起的,温柔不在,痛苦自然也是假的了。
只是每次当他经过教学楼后的花坛时都会望着那里发呆,那天之后花坛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凹陷的洞,不透光的黑,像个深渊入口般每每将他吸引回不过神。那之后手机也变得有些不灵光了,幸而还不太影响使用,它再也没响起过,叶焱向那条陌生的号码发过很多的消息,但再也没有得到过回复。
他还不会揣测,便只能无端的疑惑,这未知是个无尽的漩涡,找不到出口窥不见真相,在一圈又一圈徒劳的旋转中直至晕眩,陷入死局。
经常呆在废弃花园中的那孩子消失了很长时间,再次看到他时已是两个多星期之后。他的模样没变,依旧穿着水手服带着贝雷帽,但这次却不是孤零零坐在秋千上。
叶焱提着书包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家伙丝毫没有对殴打着自己的三个大孩子还手的意思,他甚至还在笑,这让叶焱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心里十分火大。叶焱没怎么思考就扔下了包踏进了花园,他冲着那些挥舞着虚晃无力拳头的大个们吼了一声便冲了过去,像个斗志昂扬的小牛,将没反应过来的三个大孩子撞的七零八落。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是被矮自己大半头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不点打断了之后气得嘴都歪了,被激怒的他们马上把注意转移到了叶焱身上,三个大个如同三个恐怖的黑影将叶焱团团包围。作为一个从小打到大,对上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也从不畏惧退缩的孩子来说,叶焱显得非常镇定,他这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眼手口并用。
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以一个大孩子被咬的哇哇乱叫和叶焱被撞在花坛上磕出一大摊血告终,另外两个本不太甘心,一看见叶焱胳膊上泛红的血印,吓得夹着尾巴就逃走了,留叶焱一个人在身后得意地哈哈大笑。萧瑟的花园里现在只剩下了叶焱和那个孩子,焱放松下来坐在地上抬起胳膊查看自己的伤势,却发现它已经不在流血了。
原来伤势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他疑惑着。
那孩子走了过来,叶焱抬头,看到他脸上挂着泪水还没擦干,但微笑着举着一个本子,上面歪扭地写着两个字。
“谢、谢?”叶焱读出声来,他伸手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那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原来你是不能说话啊,”叶焱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拍拍衣服上的土站起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会让对方觉的难堪,“之前你一直不和我说话我还纳闷呢。”
那孩子怔了怔微微低下了头,拉住叶焱并将本子翻到了下一页递到他的面前,叶焱立刻会意地弯下身子看那上面写的字。
“因为爸爸妈妈吵架、所以、不回家、会、被讨厌。”
念完这几个零星的几乎不能算是句子的词语,叶焱迷惑地抬起头,他突然啊了一声,开心地冲那孩子叫到:“这不是之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原来你的爸爸妈妈也经常吵架啊!我家的也是!”
“我叫叶焱,三个火的焱!之前我超羡慕你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一样的啊!”他兴奋的滔滔不绝,“对了,你叫什么?”
那孩子看着叶焱,无神的脸上渐渐露出欣喜的神色,他蹲下把本子翻到下一页,拿出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后迫不及待地推到叶焱面前。
“山吹唯?”叶焱指着三个字读出声,扬起脸冲那孩子又一次开心的笑了,“吹唯?真是奇怪的名字,以后我就叫你唯吧!”
山吹唯嘴角动了动,带着笑的脸上添了一片红晕,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低头翻开下一页。
“yan,很厉害。”
叶焱耐心地等着唯写完,他探头,看到唯在本子上这样样写到。
“焱这个字确实好难写,”叶焱评论到,“当时我花了好长时间才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好多同学都不认识这个字呢!厉害……是指我吗!?”他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看起来激动的不能自已。
唯微笑地冲他点点头。
“那是当然,我打架很厉害的哦,我们年级里的大个子都怕我。”
叶焱说到这里不禁嘴角上扬,自豪地笑了起来,他发现唯在摇头,疑惑地问道:“这样不够厉害吗?”
唯又摇了摇头,他拿着笔的手几次落下但不知道该写什么纠正对方会错的意,他抬起头冲叶焱笑起来并点了点头。
“唉,你这个人果然很奇怪啊,无论怎样都会笑,”叶焱蹲累了,索性坐在了地上,他揉着困惑的脑袋径直指出,“光写字的话,我也没办法理解你的意思。”他看着唯眼神中露出一丝失落的神色,加上了补充,“不过,只要你想写,我一定会等着的!”
唯愣了一下冲他笑起来,叶焱也满心欢喜,突然他意识到了时间,摸出手机发现现在已经不早了。
“我得赶紧走了!还要回家做饭,”叶焱跳起来,他一边冲被吓了一跳的唯挥手一边跑去捡扔在路边的书包,他将书包背在肩上同时收紧肩带方便一会儿奔跑,“明天我再来找你玩!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呢!”
叶焱活力十足地冲唯喊到,又一次不等对方回应便自行跑走,他一边跑一边咧着嘴开心地笑着,心里为交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遭遇的年纪相孩子而激动不已。
直到吃完饭坐到桌前磨作业时,叶焱才想起打架时摔在花坛边留下的伤口,他抬起胳膊,但那里却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一瞬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他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仔细地又找了一遍,但记忆里受伤的地方完好如初。
叶焱疑惑地摸着胳膊,突然想起那个陌生的男人发给自己的信息。
“恭喜你,成为超能力者啦^ ^!!!!”
所谓的超能力,指的就是这个吗?
叶焱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去做的实干者,心中一旦升起了疑问,立刻就要行动起来解开疑惑,他溜进厨房找出了菜刀。
他把左手摊在水池边,右手颤抖地握着刀。
加油,叶焱,他给自己心里暗示,你可不是怂包。
很快的很快的,他闭上了眼睛,落下的刀砍中了手,疼得他一个倒吸气,趔趄地扔掉了手中的刀。
叶焱屏住了呼吸,睁开眼睛,如同希望的那样,他看到自己左手的伤痕正慢慢地、慢慢地愈合。
+03
10岁的叶焱现在有一个秘密。
他是一个超能力者,他不会受伤。
叶焱第一次谨记住了这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约定,做了一个守口如瓶的人。
第二天他起的很早,天气有点阴,带着一丝闷热,他草草做了早饭吃罢抓起书包就向学校跑。自从发现自己的不同之后,他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焕然一新,还有一种傲然立于众人之上的自豪感,让他情绪高昂。
上课的时候几次差点抓不住凳子想要突然站起,但叶焱还是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下课,期待放学,期待着见到自己的新朋友唯。他还不确定要不要这件秘密分享给自己的新伙伴,但兴奋让他想要快点见到唯,和他一起玩。
这念头涌上来便无法遏制,直到,突然下起了让人绝望的暴雨。
这场罕见的倾盆大雨下的突然,才四点钟,天空已经昏黄一片,大地因雷声而震颤,眼前的一切都在这场暴雨中飘摇不定。
叶焱趴在教室的阳台上,感到了深深的绝望,看着这种雨就能感觉到被它砸在身上一定很疼,这种鬼天气唯也一定不会呆在公园了。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他闷闷地想。
同学一个接一个地都被赶来地家长接走了,慢慢地教室里只剩下了叶焱一个人,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父母不会有空来接他,只能扒着窗台等待着大雨停歇。教室里安静的可怕,突然灯灭了。叶焱被吓得全身一颤,他猛地回头,黑压压的方块状的影子向他压来。
可怕,可怕,好可怕。
叶焱的心跳突然加速,呼吸也变得紊乱,他从阳台上的台阶跌了下来,手脚并用没命地冲出教室。接下来的几分钟叶焱没有记忆,知道被冰冷的雨水浇了个透心凉他才猛地回过神,拖着书包走回了教学楼一楼的门厅。
刚才因为电压不稳而停电的建筑物已经恢复了,叶焱胸膛里温热的那东西依旧跳个不停。他长出一口气瘫在地上,双臂环腿抱紧了自己。
不知道坐了多久,叶焱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小男孩倔强的自尊心让他从没和任何人说过自己害怕一切封闭的空间,他偷偷上网上查过,似乎是叫“幽闭恐惧症”。因为在封闭的空间而产生恐慌,担心无法逃离这样的情况而感到恐惧。
大雨虽然烦人,但却冲刷了恐惧感,让叶焱迅速地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又有几个没等到家长的孩子聚集到门厅里,此刻他开始庆幸刚才自己跑出来的早,没让别的同学看到自己的丑态。
现在他重新变得无所事事,拉开被淋了的包摸了本书撕了一页纸开始叠小船。
叶焱把叠好的小船放在楼边的水摊中,轻轻推了出去,小船摇摇晃晃,一淋到倾盆的大雨,瞬间被打翻变回了纸沉了下去。
旁边几个无聊的孩子看到叶焱在叠船纷纷也跟着叠了起来,各色各样的纸小船飘了出去,接连翻覆在大雨之中。
有两个女生没有加入叠纸船大队而是躲在大厅里窃窃私语,感觉无聊正四处寻觅新鲜事物的叶焱恰巧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她们正在谈论,“死不了的高中生”的网上奇闻。
最终叶焱也没有等到雨停,只得在雨变得小一点的时候狂奔回了家。半夜他一想到女生们谈论的“死不了的高中生”便心里发急,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悄悄爬起来溜进了父母的房间,今天母亲没有回来,房间里只有父亲一个人鼾声大作。
叶焱紧张地打开了电脑,借着屏幕的光满头大汗地将那几个字敲进了搜索框,捂着因害怕被发现和激动而怦怦直跳的胸口,他找到了好奇的缠绕了自己一晚上的那条新闻以及一个名字:
“慧慧......?”
TBC.
+00
那个男人面无表情,碧绿色的眼睛毫无精神地半睁着,让叶焱觉得有种无言的恐怖。
他又啧了一声。
“没人要的小鬼,”他说道,“赶紧去死吧。”
-02
开学第一天,因为在课堂上丢纸团被赶到教室后面罚站。
叶焱既不是唯一一个参与纸团大战的人,也不是首先挑起战争的人,然而却是最倒霉的被老师捉了现行的人。被狠狠训斥一番的他歪着嘴赌气地走到教室的角落里,转身愤怒地盯着那些侥幸逃脱满脸坏笑的家伙们。
老师并不在意公平,她需要的只是杀鸡儆猴。
完成了“惩罚调皮鬼”任务的她清清嗓门继续开始了讲课,留叶焱一人孤独地和角落里躺着的扫帚簸箕拖把站成一列,抠着手指愤懑地看着那群毫不仗义的战友们肆无忌惮地开始了新的游戏。他独自气了一会,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窗外,视线扫过花坛越过行道树追逐操场上奔跑的影子,等到下课的时候他已把这课堂上发生的不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升上五年级,叶焱的同学们纷纷骑上了自行车,然而他依旧是跑着上下学,他的父母既没有闲心关心他的上学更不会动用少的可怜的储蓄为他买哪怕是一辆破旧的二手车。因为没有自行车,叶焱曾被班里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孩子王带着一帮小跟班奚落了一番,他们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里把他堵在自行车棚中冷嘲热讽,而叶焱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如往常一般干脆坚决。
暴力反抗。
开始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当那孩子王越说越欢的时候叶焱出其不意地扬起了攥紧的拳头,重重落在那孩子王鼻梁上。
收到班里学生通风报信而匆忙赶来的体育老师把打成一团的孩子们分开时,叶焱已经疼得几乎没有了知觉。他的胳膊脱臼了,还擦破了皮,红色的血从伤口渗出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衣服被揉的像块破抹布,变了形的领口歪斜地挂在胸前。而那几个孩子样子也同样狼狈,个个灰头土脸如同蔫了的萝卜,尤其是孩子王,他的脸上挂了彩,鼻涕眼泪还淌了一脸,让叶焱看到不禁偷偷笑出声。
接下来是例行的挨训,罚站,写检讨,被认定先出手的叶焱和挑事的孩子王的家长被叫到了教职室,回到家时自然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但这件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从他的角度来看,这场架是自己赢了。那之后孩子王没再敢正眼看过他,那些被打的东倒西歪的败将跟班们也都远远隔着他就绕道走。
学校里虽然有怪脾气喜欢罚人的老师和多嘴爱告状的冤家对头,但对叶焱来说,呆在这里的日子是快乐的,至少不用时刻面对家里那两个永远都在争吵不休的人,挨打的次数也会减少很多。
只要还在学校里,叶焱就能自由自在的横行在这个小世界里,而当放学时,他就必须回到那个心中生恶的地方。
家。
书本里将那个地方极尽美化与渲染,然而对叶焱来说那里却是与纸张上所描述的完全相反的存在。
在岔路口和同行的伙伴分别后,他就开始在路上磨蹭,路边有一块石子,他边踢着它边心不在焉地走,等到烦腻了之后才一脚将它踢飞。
受到猛烈一击的石子飞了起来,砸在花坛的水泥台上又受力滚到了路的中央,叶焱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那个独自坐在旧公园秋千上的穿着水手服的小男孩。他记得这个男孩昨天也独自坐在这里,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小一点,金色的头发,头上扣着帽子一言不发地抓着秋千绳呆坐着一动不动。
这是个鲜有人光顾的地方,寒碜的让人几乎辨不出其曾是作为一个公园存在,它小而破败,杂草丛生,只残存了一架生了锈的秋千和零星的同样破旧不堪的健身器材。叶焱停下脚步,想也没想就抬脚走进了旧公园,站在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孩子面前。
那孩子正在发呆,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只脚也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叶焱。
突然被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叶焱始料不及,他定了定神,提高音量居高临下地问到:“你一个人?”
那孩子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冲着叶焱笑了起来。
“哇,你突然笑起来让我心里发毛!”
叶焱毫不忌讳地直言,听到这话后男孩愣了一下,但脸上还是挂着不变的微笑。
“你不回家吗?”叶焱歪着头继续问道,他觉得这个一直笑着的男孩有些奇怪,但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的笑容盯着。
男孩缓慢地点了点头,低头摸出了本子和笔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在上面写起什么来。
“是吗,真好啊。”
得到了回答的叶焱拽了拽书包带,无比羡慕地说到,他并不关心男孩写了什么也没等那孩子重新抬起头便招呼也不打地转身走掉了。他没能看见那孩子本子上所写了一半的话,如果早些看到那些字,也许他的结局就会稍微变的不同吧,至少,他会在那绝望的一刻拥有一个同担痛苦的伙伴。
距离是死的,无论中途多么磨蹭,即使是半路绕了弯,都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
在楼下的歪树旁,叶焱看到一只死掉的蝉被一群蚂蚁拖着走,不断有蚂蚁在它的尸体上爬上爬下,将它的躯体肢解分离。
他想起书上看到的,蛰伏数年只活一夏的蝉,秋天就会死亡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年幼的他将其认为是秋天不需要蝉的存在。
“你也是不被需要了呢,”叶焱低头喃喃对那被侵蚀的尸体说到,“所以死掉了。”
-05
叶焱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美丽的妈妈和帅气的父亲,虽然居住的房屋狭小拥挤,但局促空间中点亮的温暖橙黄的灯光总能把一切不安和烦恼驱散。
当然,那时的他毫无烦恼。
只要是他祈求的东西,他总能得到,爸爸妈妈从不会拒绝,更不会对他皱起眉头。
他从未想到过这样的日子会走到终结的时候,更别说这几乎发生在一夜之间。
发生异变的首先是父亲。某天他开始酗酒,再也没碰过心爱的吉他,工作也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久之后,从来没有对叶焱发过火的父亲开始冲他大吼大叫,当房间里的空酒瓶越积越多时坚持了一段时间的母亲也开始崩溃了。
那天晚上母亲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手回家时不再是轻轻抓着他而是掐着他的肉。他痛的叫出了声,向妈妈不断求饶,然而她只是木讷地向前走着,毫无发觉。
很快两人开始因为一点芝麻大小的小事就大声争吵,开始是毫无逻辑地谩骂,后来每一次都会撕回过去并无止境地怪罪对方。
那时叶焱二年级,他也曾试过劝架,但那不仅毫无用处,大多数时候还会被波及甚至受伤,聪明的他很快发现,爸爸妈妈眼里不再有自己的身影。很快他便如同熟悉曾经幸福的生活一般熟悉了不再被爸爸妈妈正视的生活。
当对他们争吵时不断重复的你来我往和反复被掀开的过去在脑中熟悉的能够背出来时,叶焱开始在他们一开始吵起来就溜出家门去街上闲逛。对他来说外面的世界变的更加美好,那里有无数的昆虫的动物朋友,走不尽的街巷和看不完的橱窗。
尽管这些都不会,永远不会属于他。
他从心底厌恶待在沉闷的家中的每时每秒,但他终究是属于这里的,即使总要被迫为这里和自己的肚皮付出必要的劳动,和忍受酗酒后父亲无由来的谩骂和半夜被母亲掐的疼醒,他也无法从这里逃走。
本性让他总是忍不住四处惹事,但他内心却只是奢望过平凡的日子。早早见过了梦想破灭景象的他已经无法将希望寄予虚晃。
他的妈妈疯狂地想要出名,但这条路上死掉的人实在太多,她不是幸运儿,只短暂地风光了一时,便凌落憋屈在狭小黑暗的破酒吧中,饮着苦酒和逐渐流失的青春终了一生。
他的爸爸仰慕心中的艺术,直到发现自己终究只是一介凡人,燃了一瞬的火焰熄灭无痕,他也已两手空空毫无所剩。
人生如同无尽的迷宫,有时走错了胡同,只能被绝望地堵死。
他的父母恰好同属这类走进被堵死的胡同里的人,他们其实不是别无他选,也许也曾有指向通途的道路,但年轻气盛的他们却携手背离家人双双走向了淋漓尽致的乐与殇。
-01
这是栋狭小鄙夷的老筒子楼,一年三百六十天晒不到一丝阳光,明明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城市的阳光却这样慷慨又吝啬。发潮的被褥和衣服散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但叶焱已经习惯了,他拉开门眉皱也不皱地走了进去。
家里很乱,母亲在房间里熟睡,叶焱径直走进厨房摸索着开始做饭。饭做到一半他听到摔门的声音,接着是女人的叫声,很快客厅响起熟悉的争执声。
他毫无所动地继续做饭,端锅时被脱了把手的滚烫的锅烫到了手也没叫出声。他沉默地端饭上桌,安静的吃完饭,背上包便走出了家门,当他出门时身后还是父母不停歇的争吵声,他冷漠地看了一眼他们,带上了门。
心中很烦躁,他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看到今天的那个孩子自由的样子而自己必须忍受这样无端的吵闹而又一次感到不平衡吧。
真的好想快点长大啊。
叶焱抬起头望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又一次这样想到。他感受到了书包中的旧手机传来的振动,褪下包好奇地将它掏了出来按亮,屏幕上罕见地上显示着一个新消息的提示,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04
暑假的某一天,叶焱找到了一只从巢里掉出的稚鸟,眼睛还没有睁开,黑漆漆的一团。树枝搭成的巢落在不远处,摔得有些散架。
他记得鸟巢是鸟妈妈用唾液粘起的,于是吐着唾沫将那巢修成了自己满意的可观的形状后将抽搐的鸟儿放了进去,还遛回家顺来了金灿灿的小米粒逮了很多小虫子一同扔进巢里。
他知道自己没法把它带回家,于是爬上树将鸟巢安在了树枝中间。
“不要怕,”他抚摸着微抖着身子的雏鸟说,“我会保护你的。”
下树的时候衣服不幸地被枝桠勾住牺牲掉了,回家时果然被狠狠打骂了一顿,他面无表情地受罚,心里想原来自己对母亲来说还不如一件衬衫重要。
当天晚上下了雨,第二天一早跑出去看时,鸟巢已经被打落了,那只雏鸟躺在潮湿的地上永远的停止了动弹。
叶焱没哭,他沉默地就地埋葬了这个小小的生命。天蓝的透明,空气既潮湿又闷热。
这里已经没有人会再爱我了,也没有,我能保护的东西了。
他心里这样想到。
+00
“你是叶焱对吧?”
短信上这样写着,不等他回复,第二条信息就发了进来。
“请你在19:00到xx小学教学楼顶。”
隔着屏幕感受不到对面丝毫的感情,虽然对发信人十分好奇,但无处可去的叶焱很快就打算见见这个奇怪的发信人。
xx小学正是他的学校,从家里赶去七点前到也完全没有问题。
第一个念头是新型的拐卖,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应该没有人会傻傻地把人约到学校里拐走;第二个猜测是之前招惹的冤家的复仇,记得以前也听过有人在上面打架的传闻,叶焱想了想觉得这个猜测更加靠谱。
他来到学校时还不到约定的时间,正门已经关上了,他轻车熟路地绕到侧面的矮墙爬了进去。教学楼还没有完全被封锁,于是叶焱顺利地躲过保安大爷的视线钻了进去。
他窜上了楼顶,令他意外的是那里等着他的不是意料中的死对头,而是一个高中生样子的大个子黑发男子。
“啧。”
对方正倚在楼顶的护栏上,看到叶焱的身影的同时嘴里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果然是个小鬼。”
叶焱讨厌一切形容自己小不点的词,他没注意男子在咂嘴但却清楚地听到了“小鬼”两个字,于是他毫不胆怯地大步走向那个比自己高几乎一倍的人抬起头气势不减地冲他叫到。
“你说什么,大块头?”
“看着你真是一点劲头也提不起来,”男子突然伸出手戳了一下叶焱的胸膛,“瘦小成这样即使贯穿也不痛快。”
“你是谁?”
叶焱后退一步把他的手拍开。
“小鬼,你现在成功的惹到我了。”
男子本来半眯的眼睛猛地瞪大,碧绿的瞳孔露出可怕的光,把叶焱吓了一跳。
他突然向前抓住了叶焱,叶焱手脚并用地挣扎抓挠突然发力的男子但只可惜他手脚太短力气相对男子来说也太小起到的攻击作用微乎其微。
“靠,”他啐骂了一句,“没人要的小鬼,赶紧去死吧。”
死?
听到这个字时叶焱突然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失重地向着没有底的深渊坠了下去。
不要,不要——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抓不到了,脑海里一片空白,熟悉的场景一涌而出在眼前跑马灯似的转。
“妈妈!”
恍惚中他吐出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只是出于本能,竟唤醒了沉睡在生命中最后的渴望。
TBC.
天使拿着香炉,盛满了坛上的火,倒在地上。随有雷轰、大声、闪电、地震。(启8:5)
〔2017-9-1-7:30〕
第一天总是最难熬的。
进入九月,夏末的余热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天气预告中的小雨迟迟没有落下来,今天依旧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落芷的开学恐惧症其实并不严重,她既不惧怕暑假作业也不完全排斥上课和读书,只是讨厌作息被拘束以及要命的早起。
人适应环境的能力是很神奇的,即使面对再恶劣的环境只要日子久了也能习惯下来并继续安之若素地生存繁衍。
与之相比习惯规律的作息就再简单不过了,最短一天就能从散漫地假期作息适应到学习作息中,结束了九年义务教育又接受这普通高中教育的落芷自然地和其他同学一样,早已把这种技巧掌握娴熟。
只是在最开始心中十分抗拒而已,想些其他的,或者无视这种心情熬过这一天就好了,她是这样在心里打算的。
〔2017-9-1-9:32〕
列队排成整齐的方块阵站在主席台下已经30分钟左右了,落芷总是不由自主地抬手看手机上的时间,内心渴望着时间赶紧流逝好从这个人群拥挤的地方逃走。
才九点多太阳已经攀上了高空,好在这朝阳并不让人觉得炙热,只是让在家中宅久习惯了阴暗光线的她觉得耀眼。
操场上笼罩的薄薄的白色雾霭已经被阳光驱走,人群中的空气让人有种窒息感,她低着头,耳朵里插着耳机,里面单曲循环着一首摇滚乐,也是她的歌单中唯一的一首摇滚。
不消抬头看,她也能在脑海中构想出挺着啤酒肚的校长在主席台上高谈阔论唾沫飞溅的样子,这位校长每次站上讲台时的姿态都千篇一律地一致,让人实在觉得厌烦。她有点想知道这位地中海校长今天有没有带着那顶搞笑的假发,不过此刻另一种心情占据了她对假发的好奇。
落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是什么呢,她冥思苦想。
自己的日子总是毫无变化地日复一日的继续着,起床、上课、午休、上课、晚休、入睡,醒来又是重复着的相同的一天。
虽然也有某些微妙的不同,比如在某个学生在课堂上出糗、学校统一举办的活动或者突如其来的考试。但这些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日子依旧是没有变化的,仿佛一个永远不会停转的轮子,无休无止。
在某一天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接着感到了抑制不住的恶心。
于是她努力地试着改变这个仿佛永动着的轮子,寻找着趣味,还在上学期应同班同学希尔兹的邀请加入了一个叫“宇宙未来部”的听名字就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和不靠谱的社团。
想到这里落芷扭头在人群中搜寻还未完全熟悉的部员们的身影,她轻而易举地看到了班长缅因的身影,接着用余光看到紧挨着站在后排的希尔兹和靳止正在小声地说着什么,她刚想继续搜寻其他人,突然感觉校长的声音停顿的有点奇怪。
塞入式耳机挡不住高扩音喇叭里校长沙哑的嗓音,因此落芷虽然听着摇滚但依旧能清楚外界的声音,而在那个时点她明显的听到校长说到“在此,我代表全校教职工和学生,向——”时突兀的停顿。
惯于记录身边发生的事的落芷条件反射地抬手录像并不经意地记录下了之后发生的超出常识的瞬间。
女生的尖叫,队伍的溃散,更猝不及防的是——刺鼻的铁锈味。
血的味道。
猩红、镉绿、深黛。
一阵强烈的恶心袭来,她捂住嘴的同时弯下了腰,索性胃只是轻微地抽搐吐了一口酸水就平息了下来。
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戏剧性的事实,怎么会这样?
〔2017-9-1-9:35〕
方才还整齐有序的方队现在混乱地如同无头苍蝇群,大部分学生努力地奔跑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也有胆小的女生受惊瘫坐在地上尖叫,有几个大胆的靠近主席台想看个究竟,还有晕血的直接晕倒在了操场上。
芷不想就这么离开,好奇心驱使她向前走把没有看到全貌的事件用此刻的观察补足。她脱下灰蓝色制服外套捂住口鼻,来抵御呛鼻的血腥味,但这没什么用,越是拨开人群走的更近就越是无法忍受恶心带来的一系列身体不适。
她走到距离主席台五米左右的位置匆匆扫过视野中一切可及的地方,顺手摄下几张照片,那棵突然出现的苹果树不偏不倚地顶着鲜血淋漓的肉块长在校长曾经站立的地方,红色的果实沐浴着红色液体,深绿色的叶片被衬得愈加鲜嫩欲滴。
芷没再发现其他可疑的东西和线索,太阳穴的疼痛也不允许她在这里久留,于是她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内心的恐惧便驱动她跑了起来并不断的加快脚下的速度。快跑到操场边缘的时候芷听到主席台方向传来的惨叫,那声音带着恐惧和绝望,尖锐地能够撕裂耳膜,她来不及确认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心情发挥大无畏的英雄精神,头也不回地加快速度向着部活室奔去。
〔2017-9-1-9:38〕
气喘吁吁打开部活室的门时,落芷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集合的部员,部活室里一反常态的死寂,Ishtar倒在江来思怀里抽噎,平日里嘴巴不闲的希尔兹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坐着。
落芷冲看向自己的人轻微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她快步不停地走向窗边朝操场主席台的方向张望。部活室所在的位置恰好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操场上的全貌,忙于奔跑无暇顾他的落芷此时才看到那个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瘆人景象。
死去的校长变成了丧尸?感觉这事情的发展越来越玄乎了啊?
落芷收回目光将它投向身后沉默不语的部员们,此时广播的声音响起——
“来自广播室的通知,来自广播室的通知,针对刚才开学典礼上发生的异常事件……
……携手共渡难关。”
“——广播是这么说的哦。”
希尔兹食指抵在唇边,露出猫一样的笑容,他扫视不语一言的部员们问道。
“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2017-9-1-9:42〕
(具体讨论走 洛一http://elfartworld.com/works/152593/&希尔兹http://elfartworld.com/works/152423/的关联剧情,不再赘述)
少言的靳止反常地首先打破沉默,洛一则将路上所听与自己关于“空气墙”的推论告诉了大家,缅因不止一次散发出自己浓重的中二之魂,结果被众人无情地扼杀。在江来思的安慰下Ishtar终于停止了大哭,此时饥饿的实感变的比一系列事件更加真实,让她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落芷的录像证实了苹果树的却是从校长腹内毫无征兆地长出,同样没有预兆而出现在所有人手机中,名为“SLinker”的软件所暗示的不详规则也被发现。
一系列猜测之后讨论再次僵住,超自然事件的现状已经逐渐明晰,然而所有人对于它的起因和主导者仍是一头雾水。
“总之,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面对现在的状况吧,”希尔兹晃着手中的手机总结道,“调查也是必须的,同时还要储备粮食保持体力,我们先分开调查食堂和小卖部吧。”他看了一眼靳止,对方点点头其他人也纷纷作出赞同的回应。
洛一举起手机指着SLinker补充道:“有新发现和情况就用这个联系吧,手机的信号似乎是不会恢复了,我们只能依靠这个通信……虽然不排除被监视的可能。”
“按这种电影情节样的发展,我们下一步不应该获得超能力什么的吗!”缅因突然兴奋地叫道,“说不定大家还能做到心电感应什么的!”
“不可能的。”江来思毫不犹疑地打断班长不靠谱的中二想法,Ishtar紧接着加重语气补充一句,“不存在的。”
缅因瞬间泄了气,她皱着眉似乎依旧不愿放弃这个妄想,洛一只得露出同情和理解的目光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对了,如果是空间被孤立的话那么电、水甚至空气都可能被同时截断,”落芷突然想到,“我们需要注意储存和节省的不仅仅是食物。”
“大家把手机都调成节电模式吧,”希尔兹迅速领悟并增加了注意事项,“尽量少看手机保存电量。”
“大家……要注意安全啊!”江来思想起外面不知数目也不知徘徊在何处的丧尸们再次不安地叮嘱道。
“嗯。”房间里响起起起落路的回应。
想到昔日的同窗同学此刻变成非人的怪物,落芷心中不禁又一次泛上寒意,不安与不舍的感觉消磨不去,但是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做好心里准备。
窗外的晴空依旧灿烂,但它脚下的大地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被围困着待宰的羔羊,也有嘻笑着围捕猎物的猎犬,还有那未知的,操控者这一切的牧羊人。
第一天总是最难熬……的吗。
落芷想起了两个小时前自己下的结论,那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会面临现在这种超自然状况的吧,不过她相信,无论是毫无变化地上学的日子还是突然降临的非日常,很快就能适应下来的。
校长惨怖的死,遍及学区的丧尸,被孤立的校园,谜一般的手机软件以及,完全是未知数的未来。
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落芷发现,自己所厌恶的那个不停转的小轮在此刻破裂了。
似乎变的有趣起来了呢。
▽感谢大佬们的激励! (虽然依旧咸)
▽文3260字
▽主要记述了落芷视角,时间都是估计的,我会继续观察大家的特点减少OOC的!
▽今天的落芷同学也在努力地融入集体&观察部友
▽响应我是心虚的,好怕被看到中间部分的你们打死(。
▽摸索时间线和努力减少bug最后生无可恋,冲突部分统统化作平行世界好了(你
〉〉回忆及幻像部分全部归到了上篇中,本章废墟章完结
〉〉不响应了,emmm感觉很对不起欧尼斯特(。)
〉〉005-http://elfartworld.com/works/140307/
春取,是我夺走了你的人生吗?
怎么会呢,夏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人生就是我的延续,为了我,不,为了我们,继续走下去吧。
这算是为自己寻找的借口吗?我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是吗,抱歉,夏来你已经变的很坚强了呢,你是对的,你不是我我不是你,你就是你自己。
嗯,我不会再任性了,我会活下去的,成为优秀的驯兽师,所以春取,即使没有你,即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依旧会继续走下去。
必须承受的,无法改变的,一直以来的愿望与无法洗脱的憎恨。
我全部都会狠狠地记住并接受下来。
不再懦弱不再逃避,不再找借口也不再欺骗自己。
“……不再欺骗自己。”
夏来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余着那东西的余温但已经空虚无物,在它消失的一瞬春取的幻像又一次出现在了面前,不是那个劣质的复制品而是真真切切的她站在那里。他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这是幻觉的余效使自己脑海中的影像显示在眼前的缘故,脑海中春取与自己对话,再一次帮他明晰了心中的觉悟。
围绕在四周的白雾终于散尽,夏来又一次回到了充斥着兽群和血腥味的战场,实际上他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此地,但仅仅是视线受到干扰便使大脑产生了如此巨大的错觉。
头顶的黑雕发出尖唳,投射下的黑影鼓着强劲的风扫过夏来,让他迅速地清醒过来,同时注意到在自己身旁抽搐着的几只黑兽。夏来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口,都是些擦伤,虽然留了不少血但并不碍事,疼痛和不适的冷刺激着神经使他有些心烦但他明白现在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辛苦你了,篍,”夏来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咬着牙露出一个艰难的笑,他对一直保护着自己的搭档说到,“赶快去保护我们的客人吧。”
四分钟,不,应该大约五分钟,困在浓雾中的实际时间比感觉的过的要慢,但在这仅仅的五分钟时间里,战场的情形已经发生了巨变。
必须尽快确定此时的战况,夏来心想当机立断发出命令的口哨声,飞在低空的黑雕迅速地回应他,在加速上升的同时发动了能力,夏来眼前一黑紧接着切换到了黑雕的视野。
从高空来看,整个战场一览无余,可以清楚地发现到这个约合椭圆的战区中有着一个中心,即目标班吉所在的位置,大量的黑兽正向这个中心聚集,而外延的黑兽群则分散的很广。
“真是奇怪……”夏来不禁质疑到,他飞速寻找欧尼斯特的位置,并在距离班吉五六米的位置发现了他的身影,此时的欧尼斯特正陷在兽群中央奋不顾身地战斗着。正式成为驯兽师后的夏来还没见过如此聚集的黑兽群,冲进去战斗的人更是从未见过,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感叹“这个男人真是疯了。”
黑雕停止能力的发动将视觉还给夏来,这个关节点一只窥觊已久的豹型黑兽恰好扑了上来,刚刚恢复视觉的夏来还未调整好平衡躲避失败,刀也不幸脱手摔在地上。他与黑兽抱成一团,一人一兽滚下凸起的山坡,幸而他穿的厚,后背才没有立即被黑兽的利爪抓破,碎石砸落下来正中黑兽的眼睛,夏来趁机腾出手扼住它的喉咙,黑雕恰好赶到,强劲如钢筋般的两只利爪瞬间将黑兽的脑袋捏爆。
黑血喷射了夏来半个身体,他喘着粗气艰难地扒开黑兽的尸体爬了出来,黑雕将刀抓来并掷向夏来,他闪身接住了刀,并向地上啐了一口血。
可恶,没时间浪费了。
夏来发恨地看了眼班吉和欧尼斯特所在的方向,不顾全身的酸痛跑了起来,他边跑边呼唤黑雕,黑雕没有再次升向高空而是在夏来的指令下擦着地面滑过,夏来趁机跳起抓住了它的跗跖,在惯性的作用下,夏来被黑雕带着顺利飞起,掠过地面众多黑兽向战场中心奔去。
平时训练时黑雕能载着他飞行大约三分半时间,在这个时间内推进到欧尼斯特所在的位置足够了,夏来心中这样盘算着,他迅速思索着尽可能接近中心的方法,完全没有发觉中心的班吉身体已经出现了异常的状况。距离要着陆的目的点只有几米的距离了,然而黑雕突然表现出了异常,一反常态地发出警报的声音。还没等夏来反应过来黑雕突然猛地转向,带着他偏离了原定的轨道。
“篍,等等,篍,你怎么了?!”
夏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黑雕带偏了方向但却因为位于空中身不由己,他不停的向黑雕发出修正飞行的命令但却遭到了无视,在这个距离下他不敢轻易地放开手,全力飞行的黑雕只短短的半分钟就带着他飞出近百米远。
到底怎么回事?夏来一头雾水,他熟悉自己的搭档,它不会临阵逃脱更不可能违抗自己的命令,除非,除非——难道它是在保护自己?
夏来猛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他努力扭头回望兽群中央,瞬间被震惊地倒吸了一口气。那是个怎样的景象啊,超出以往的认知而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一只巨大的冰龙凭空出现,并继续迅速扩大化着,凡它身侧碰到的物质,无论是生物、地表还是空气皆一触成冰。这扩大的速度极快,前一秒还围在它身旁的黑兽叫都来不及叫便被不幸的波及到变成冰柱紧接着被扩大化的冰龙踏为碎片一命归西。冰龙扬起头颅发出怒吼,那声音不像是一个生物的吼叫而更像是来自大地的震颤。
对黑雕的感激瞬间涌上夏来心头,紧接着理智将这种侥幸生还的喜悦压了下去,他还不能释然,因为他知道欧尼斯特还在那里,尽管心里已经清楚那个男人逃离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不肯死心。心中刚翻起一丝希望,夏来便看到开裂了被弹飞到空中的面具,不会出错,那是那个男人的面具。
不——
还没来及脱口而出这叫喊,伴随爆炸而来的一波强力的气流便将夏来和黑雕一同掀翻,扬起的碎片击中了他的脑袋让他瞬间陷入昏厥。而黑雕尽管也被碎片擦伤但勉强保持住了平衡,它一爪抓住昏迷的夏来的肩膀,拖着他不择方向地飞离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