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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

UID198740

写得烂还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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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偶遇(2)

    ※偶遇活动之一,但是爆字数了对不起(擦汗)谢谢鼠师傅家的好孩子,写爽了 

    ※不是医学生,能力有限,各种与现实的出入还请多包涵(磕头) 

     

     

     

    被松栗拦住时,竹月吓了一跳。 

    刚摆脱“小小姐您要去哪里呀为什么不带我呜呜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想多听听外面的故事呢”之类的念叨,钻出竺家,她想着趁还能悠闲的时候尽量逛一逛许久未见的家乡,看看哪里变了、哪里没变,或许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也会长出意想不到的植物——总之,打着这样那样的算盘,她走在难得放晴的街上。 

    “姑娘,姑娘——留步,姑娘……” 

    竹月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富饶水乡从不缺女孩子,再说了,万一是大哥借故抓她去干活,那就更不好摆脱了。 

    “——姑娘留步!” 

    忽然,来人一个箭步超过她,挡在她身前时只差半步就要撞上,竹月一个激灵,连忙收步后退。 

    她抬起头。这人并不高,身段瘦长结实,背着个灰扑扑的包袱,样貌青涩,神情严肃。竹月半恼半惕,来不及多思考,少年便自顾自地问: 

    “姑娘是长白丹的人吗?” 

    “……” 

    也许是因为武林大会在即,近来认出她门派身份的人好像有点过多了。要不把葫芦换个不起眼的地方? 

    边想边点头,竹月说:“是,您找长白丹有事吗?” 

    “不是,”他慌忙摇头,“我是想找大夫,药钱诊费都好商量——” 

    原来是来寻医的。竹月抬手制止:“请问哪位看病呢?” 

    他“啊”了一声,“你愿意出诊是吗?病人不是我,你得跟我走一趟,这边……” 

    她点点头。 

     

    话又说回来,就算再怎么会功夫,出门在外,该防的人心还是得防,这是师兄师姐的教导之一。不过竹月倒没有很担心,落了半步跟在少年身后,马上便瞥见他插在腰间、断了一半的剑身——原来是万归义的人,她顿时理解了这人为何面对陌生人横冲直撞、毫无礼数。 

    少年全然没有发觉竹月不搭话,一个劲儿地把自己认为她需要的消息抖落了出来:他姓松,就住在楠栝,这次要问诊的是他的母亲,患的是癔症,早年间自己也常寻医,可是请来的大夫们都说这病难治,只能慢慢调理。说话间,已经来到一座不算大的宅院前,大门上挂着“松园”二字的牌匾,看来他没有骗人。 

    随少年踏入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与牌匾相符的园林式风格,尤与楠栝相配的假山叠石、溪塘流水,辅以绿意点缀,曲径通幽,更加引人入胜。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雅致的家竟然出了个莽撞武人。 

    竹月不太礼貌地暗忖,没走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间位置偏僻的居室,藏在密密铺开的松林后,像个无法言说的秘密。少年说母亲就在屋子里,他走之前刚醒,现在应该还没睡下,说完便“噌”地跳上了屋顶,瓦片也跟着“咔”地响了一下。竹月正觉困惑,不知是屋里人被这轻响惊扰,还是本就有出门的意愿,房门应声而开,剥露出主人的面貌: 

    那是一个与“癔症”毫无关系的女人。五官姣好,眼窝微陷,看得出年龄,看得出疲色,却看不出病因。要说的话,和人心扯上关系的病症本就复杂,或许她应该在见病人前再多探些消息。 

    然而为时已晚,竹月只好报上名字和来由。女人一愣,微微歪头,不解地称自己最近身体很好,并没有任何不适需要看大夫。竹月刚想再劝几句,却不想女人忽然上前几步,话题一转,问道:“大夫见过栗子了?他最近怎么样?身体可好?这孩子呀,总是在外忙,你说我这做娘的,一个月到头见不了孩子几面,上哪里说理去呀?” 

    言语间满是对孩子的关切。 

    “栗子”?是那少年的名字?竹月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如实说自己与他并不熟,不如先容她看一看诊,或许能开些滋补身体的药方。 

    就这样进了房间,房内摆设倒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不过易碎的器具好像偏少了些。女人安安静静地让竹月把脉。见缝插针地,竹月端详起病人的容貌来。这么一看,母子之间的相似点并不多,但是安静下来的氛围倒如出一辙。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事时,女人却忽然问: 

    “大夫,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吗?” 

    竹月眨了眨眼。“脉象偏虚,是有些气血不足。” 

    女人又问:“可这气血不足也不是病吧?” 

    “不调理的话,或许会发展成病。” 

    女人抿了抿嘴,貌似对她的回答不太服气。 

    “什么叫‘有病’呢?”女人说,“近来天气好,我心情也好,总想着出去逛逛,给栗子添置些衣服。可是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长高了多少,你说这不知道尺寸,怎么量布匹呢?” 

    “您说好久,大概是有多久?”竹月问。 

    “唉,记不清楚了,好像……他满十五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他那朋友是挺不错的,雇人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可是我也没有行动不便,你看我,像走不动路、看不了书的样子吗?” 

    …… 

    起初,竹月不理解到底是哪句话开始出了差错。 

    女人的话语渐渐密集、颠三倒四起来,时而说儿子根本就不是自己自愿生下来的,时而又称自己是被软禁在这里的。竹月默默收了手,看了一眼微敞的房门,她记得进门前天还是晴朗的,可是现在透进来的光亮却仅有一丝,恰好照进女人失神的眼里,就像聚焦在了一堆薪柴上。本不该被点燃的火星“嗖”地,沿着女人越发口齿不清的念念有词,蔓延成了一场“大火”。 

    女人被点燃了。 

    她又哭又笑,猛地掀翻了看诊用的桌子,“咣当”一声,惊动了屋顶的少年。少年闻声推门,可一见他,女人立刻双目圆瞪,尖叫起来。 

    “是你?!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我不想看见你那张脸,你给我滚!!!” 

    事态彻底失控了。女人拿起手边的东西,拼命朝门口扔去。圆凳、枕头、被褥、床单——一切拿得起来的器物都成了她用于驱赶的工具。竹月心道不好,赶紧把呆立原地的少年推出门,同时,门外鱼贯而入数个家仆,熟练地一边压制女人的暴行,一边安抚女人的情绪。 

    竹月没有参与。她知道那不是她能插手的场面,所以只是把少年僵硬的背脊推得远一些、再远一些,直到层层松林重新盖住那间屋子,一切回归应有的宁静。 

     

    天仍是晴朗的。 

    见少年不说话,她也不好强求,只好找了个僻静的墙角,先安抚一下再说。 

    正当竹月想开口时,少年却直愣愣地看向她,问:“大夫,我娘的癔症治得好吗?” 

    她沉默了一下,反问道:“您之前说也找过其他大夫,他们除了建议您慢慢调理外,没有交代其他的东西了吗?” 

    他想了想,“有,他们都建议我离我娘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我一出现就会刺激我娘。” 

    “……” 

    是了。从她短时间的观察来看,也会下这样的结论。癔症不是外伤,更非侠士可能患的“内伤”,那些说到底,只和人体有关,但“癔症”关乎的更多是人心。 

    学医,学的不仅是医人之术,更学的是医心之法。不论是门主,还是她见过的前辈们,都说过类似的话。十五岁出长白丹,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见过些世面,也不得不放弃过一些病人。将这些“放弃”悉数记录在册,一是为了抚慰自己的良心,二也是为了给后来人留下些痕迹。 

    可是说到底,这都只是权宜之策。 

    “请别怪罪您曾经寻过的大夫们,他们的建议没有错。”竹月缓缓开口道,“只看今天的情况,我也会给您开差不多的‘药方’。” 

    少年的目光越发黯淡。 

    “不过,您是不会放弃的,对吗?” 

    “是。” 

    “那我也不会放弃。” 

    “……嗯?” 

    她笑了笑。 

    “您得做好心理准备了,毕竟我可是整个长白丹最‘难缠’的大夫。” 

    “什么?”他茫然。 

    “事不宜迟,请把您接受过的‘药方’如实告诉我,我好做一份记录。”说着,她从包袱里拿出崭新的账册,蹲下身去,用便携墨盒与袖砚快速磨出墨来,提笔便写,“昭明X年……” 

    “这是干什么?”少年跟着蹲下来,好奇地凑近看。 

    “记录病例。来,把您记得的药方都跟我说——呀,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还没和您说过我的名字?”总觉得忘了什么,又被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打了个措手不及,竹月这才想起最应该说的信息,索性用手蘸了点墨,在地上写道:竹月。 

    “竹……月……”少年一字一顿地念。 

    随即,竹月又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似乎看不明白,歪了歪脑袋。竹月便笑道:“礼尚往来,您不该也说一说自己的名字吗?我还要记下来呢。” 

    “哦,我叫松栗。” 

    “哪个‘栗’?” 

    “栗子。”他说,“我娘喜欢吃糖炒栗子。就是那个‘栗’。” 

    怪不得。竹月点点头:“那今天我先不开药方了,您可以按原来的‘安神药’继续让令堂服用。改天我会再上门拜访的。” 

    “你还要来?” 

    “对啊。” 

    “还能再给我娘看病?” 

    “当然。” 

    松栗一愣,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立刻喜笑颜开。他高兴和悲伤的劲头都相当直接,竹月看在眼里,内心总觉得比起寻常人,他更像自己小时候养过的宠物狗。可这样的话毕竟不能当着人的面说,她便也跟着笑,心里却在想: 

    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就像这阴晴不定的天气一样,哪怕此时此刻是晴朗的,却也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下一刻不会降下倾盆大雨。 

    倘若穷尽药方,找遍草木,都无一能真正根治癔症,那么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清歌 0
  • 偶遇

    ※就这样抓朋友下手,虽然连名字都没带出来,但社畜还是艰难地摸…… 

     

     

     

    时隔数月返回楠栝,这片水乡正在梅雨的怀抱中安睡。 

    万物肆意吐息,行人步履匆匆,竹月撑着伞回到家,刚放下包袱,门外便“噔噔噔”地一阵急响。 

    “小小姐!小小姐——” 

    “欸,我在呢。” 

    虽说步子急,却也知道礼数,门外的身影是得到了准许才“哗啦”一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笑意与惊喜声像寒冬腊月的炮竹随地炸,吵得梅雨都走远了些。 

    “您终于回来啦!前两天大少爷才说盼着您回来,我说小小姐这一路不知走了多远,回来怕不是得坐半个月马车,大少爷说我不懂武林人士,唉,那‘武林’山高水远的,谁能懂呀?他倒是说得轻松……” 

    把“少爷”“小姐”挂在嘴边,说出来的话反而比单纯的尊敬更亲近几分。竹月听在心里,“扑哧”一声笑道:“瞧你急得,慢点说。” 

    “唔,可是,我怕您回来又要忙着走——” 

    “我不走。这几天都不走。” 

    “太好啦!” 

    双挂髻随着主人的动作在空中跳跃,又画出一条弧线——“那我赶紧去告诉后厨,今晚得给您做多多的您爱吃的菜!哦对哦,还得先跟大少爷和二小姐说一声,二小姐最近忙着理各种财物,都好久没出房门透透气了”——接着向外蹦去。 

    每次都是这样。竹月习惯了,并不多作挽留。 

    竺家不大,自从父亲出家后,一时又遣散了不少家仆,愿意留下来的都是真心想在这里帮工的,相处久了便不再有主仆之间的架子,而是多了家人一般的妥帖与亲密。 

    听刚才那番话,大哥估计在忙,二姐闭门不出,那自己此次特意带回来的药方和调配好的药剂就先放在桌上吧。她看了看门缝外的阴云,索性提伞又出了门,先把每次回家最重要的事办了——更换新“本子”。 

     

    和长白丹门下的许多弟子一样,竹月也爱挖掘各类草本或木本植物,其外观、颜色和功用如何,除了门派本身要考的知识点外,还有自己心里的一本“谱子”。只不过说到她,那“谱子”便是真正可以拿在手中的书本。 

    跨出大门,走出巷口,汇入伞流。稍有坑洼的砖路不时引起惊声和低啐。竹月虽不习轻功,待在长白丹的五年里还是有模有样地学了脚上功夫,这种情况往往稍加提力就可避免。都说水乡水乡,可是真要踩着水坑了,又要骂这路不好、这天不晴、这雨不停。将苦笑收在眼中,她避开热闹的摊位,径直走入一间店面。 

    伙计正端着茶杯准备往后走,见竹月来,愣了愣,赶忙放下,上前来微欠身道: 

    “竺小姐,欢迎光临。小的这就叫师傅来。” 

    “这是刚招待完?” 

    “是的,客人刚走。还好竺小姐回来了,师傅头两天还在念,您再不来拿走,这纸都要浸水了。” 

    怎么都在念她回来? 

    “那可不行,我当初要的可是不易浸水的纸,这不是砸了贵店的招牌吗?”竹月觉得好笑,“没关系,让先生休息一下吧,我等一会儿,不碍事。” 

    仆人匆匆地端着茶杯退下了。 

    她不觉累,站着观望墙上的挂轴。有没见过的飘逸墨宝,也有去年就挂在这里、无人问津的山水画。纵然这年头拜入念逍遥的文人墨客不在少数,但一旦进了“武林”再想效忠当今的掌权者,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为官还是为侠,倒是如今有志之士需要考虑的一桩大事。 

    不过这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来取纸的。厚厚一叠,装订成册,表面是平平无奇的“账本”模样,实际可供她细细写上几个月,风吹日晒都无妨。 

    “哦,这可真是稀奇。长白丹的姑娘怎地在‘未名居’看起书画来了?” 

    游弋的思绪被陌生的男生打断了。 

    “未名居”这个名字取得怪,老板性子怪,却也是清清白白的书画坊和纸行。因此她不意外有陌生人会进来,只是特意向她打招呼的陌生人就少了。循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黑发黑衣,红银两饰——这个比她足足高了两个头的男人套着一身袒胸的装扮,上挑的眼角与满身的银饰同样惹眼。 

    “当今武林争霸,群雄逐鹿,文人墨客看得,自然小女子也看得。”竹月回道。 

    男人哈哈笑道:“倒也不必如此有敌意。我只道是路过这里,看个稀奇。” 

    “女孩子有什么稀奇的呢?不如猜猜这墙上的书画挂得了几时。” 

    “欸,都稀奇,猜这满面墨宝有谁日后能成为名家也稀奇,看姑娘站在满墙墨宝前等人也稀奇。” 

    竹月动了动眉毛。 

    正想回答时,身后传来一阵趿拉声。“要吵出去吵,小店容不下两尊大佛。”明显带着起床气的男声粗里粗气地赶起人来。 

    竹月自然不怕,甚至还有些惊喜,“先生,好久不见了,”她边说边转身,“我要的纸——”话还未完,手中便多了厚厚一叠白纸。源于自然的清新气息隐隐钻进鼻腔。 

    “我还说竺姑娘三月份就回来,那赶得正好,偏偏迟了三个月,差点就得猜是梅雨先结束还是姑娘先回来了。” 

    “真对不住先生了,三月那阵还在雾蒙山脚下——” 

    “采药是吧?长白丹的人都这样。” 

    竹月只能笑。说得好像他见过其他长白丹的人似的,实际上也只有她对这里的竹纸有需求。 

    说着,老板又打了个悠长的呵欠,挥着手道:“行了行了,纸也拿了,到时候让你哥过来付钱就行。别看这墙上的画了,一整年了没一张卖得出去,迟早都要扔掉。” 

    标志性的送客句。去年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竹月眨眨眼,正想打个招呼就走,却不想搭在门框边的伞被人拿起。她抬头,见是刚才主动与自己打招呼的男人,不免心下来气。 

    “先生还有事吗?” 

    “方才是我冒犯姑娘了,容我为姑娘撑一段路,这样也好赔罪。” 

    这…… 

    想要回绝的犹豫和背后老板明显赶人的眼神一瞬对撞,从中诞生出的无奈也令她自己觉得惊奇。“那就劳烦这位千思兮的先生了。”她从善如流道。 

    踏出店门,两人撑一把伞的组合显然比来之前更招揽眼球。竹月抱着纸堆,尽量不接触雨点,正琢磨着要让他送到哪里时,忽听男人问: 

    “姑娘怎么知道我是千思兮的?” 

    她没有抬头。 

    “猜的。” 

    “哦?” 

    不论是大胆却有所掩饰的打扮、说话时一直捻着发丝、不愿放下的手,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腰间葫芦的洞察力,都能说明很多事。 

    更重要的是—— 

    “毕竟天底下没有比千思兮更爱主动套别人话的了。” 

    “哈哈,哎呀,这可真是。” 

    清歌 0
  • 这是什么?狗一下
    清歌 0
  • 思い出

    ※谁能想到我请假的理由是去打宿傩结果过了一周才打了一半不到,别人都在开玩笑只有我是真的在打宿傩啊我靠,算了先销个假吧 

    ※轻轻消费一下死者,谢谢一华=3= 

     

     

     

     

     

    信女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知河原一华死亡的了。 

    这件事发生得过于突然,就好像她只是抱着心爱的花盆出了一趟远门,在知道她死亡的那几天里,信女总会觉得她还会再回来,对,轻轻踏进慈善院的大门,像一朵不惊扰任何人的花。 

    “信女?” 

    女孩抬眼,才发现刚才进门来的是春龙胆。比河原一华矮一个头,却远比河原一华盛开得更加烈然。倘若一华只是一朵花,那么春龙胆便是满树盛樱。 

    “老师好。”信女站起身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春龙胆皱着眉头打量她片刻,悄悄拽了拽信女的袖口,轻声说: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心事都可以和老师说。老师会永远在的。” 

    骗人。信女心想。她还曾经和一华约定要“永远”当好朋友呢,可结果呢? 

    但女孩只是摇摇头,说:“我没事呀,老师。” 

    春龙胆的眉头攒得更紧了。 

    信女本想先离开,但春龙胆的话头抢先一步。“你还记得‘小雪’吗?”眼神有意向后院瞥了一眼,“是你来慈善院后养的第一只小动物吧?你说它的皮毛像雪一样,所以给它取名叫‘小雪’。” 

    “记得的,老师。”信女眨了眨眼,不知春龙胆为何要提起这个话题。 

    “‘小雪’死的时候,你哭了很久,但你坚持要把它亲手埋在水井边,你说这样它下辈子还会回到你身边……” 

    顿了顿,春龙胆哀伤地笑了笑,“虽然老师没办法让你亲手埋葬一华,但是老师想,一华一定会和‘小雪’一样,下辈子还会来到你身边的。” 

    信女沉默了。显然,她的默不作声被春龙胆视为“思考”。在慈善院,老师们是很鼓励孩子们思考的,无论是思考如何减缓江户城的风沙,还是思考鬼女和人类的同与不同。 

    随即,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沐浴在春龙胆关切的目光中,这才真正走远了。 

    不。她边走边想。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 

     

    “小雪”是被她自己咬死的。这个秘密她只告诉过一华。 

    ……这怎么可能一样?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里一切都是模糊的。模糊的夜色,灯笼的光圈像夏夜星点的萤火被放大千万倍,一会儿飘来,一会儿又飘走。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像是在看星星。冬天的星星怕生,喜欢躲起来,因此更需要凝神细找。她找啊找,找得脖子酸了,肚子也饿了。 

    奶奶说饿着肚子对身体不好,她想着吃饭,于是不一会儿,一圈灯笼光飘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这样的梦她做过好多次了,但这一次,她放弃了吃饭。 

    没由来的疲惫令她张不开嘴。那圈灯笼光也显得异常刺眼。她不想吃饭了,甚至还有些生气。 

    她想,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活得好好的,一华就不得不死? 

    凭什么我还能见到你,却再也见不到一华了? 

    凭什么要撤走一华的被褥,收起一华的衣服,凭什么要让新来的孩子睡一华曾经睡的地方,凭什么…… 

    “凭什么……” 

    复杂的情绪像被点燃的薪柴,她转而死死咬住面前的光,随即温热的液体畅快地流淌进来,浸润她干燥无比的喉咙。 

    真好喝啊。 

    就像那年冬天她下嘴咬住“小雪”的身体,虽然刚开始一嘴毛让她有些烦躁,但那红彤彤的液体令她极为欢喜。谁也不知道是她咬死了“小雪”,那两个牙洞似乎极为寻常,据奶奶说,就是“说不定是哪个外面的山女碰巧饿了”。 

    这件事就这样揭了过去。直到有一天,她拉着一华跑到水井边,有些恶作剧地,又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小雪”其实是被她咬死的。 

    河原一华一愣。 

    没有任何嫌恶或不解,一华轻轻问: 

    “味道怎么样?” 

    她便咯咯笑了。 

    那时,她与一华都才经历初潮。 

     

    第二天,信女醒了。 

    迎接自己的是自下体汩汩流出的腥黏的血液,以及脸颊边莫名干涩的感觉。她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一张手绢,黑底白花,质地上等。 

    “晴……大人?” 

    她曾数次见过这张手绢,可这次偏偏到了自己手上,难不成,昨晚化作般若时又碰见他了? 

    来不及回忆昨晚的梦,远远传来小红的呼喊,预示着大家该起床了,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信女没有动。不单是生理上的疼痛令她浑身酸软,还有些说不出来的…… 

    孩子们互相帮忙穿衣服,摇醒身边人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考。直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信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信女抬眼,看见了阿梅。她沙哑地叫了一声“奶奶”,说: 

    “我想妈妈了……” 

    清歌 1
  • 犬張り子

    ※第一次有意识地在互动里塞了好多人,塞得很急很没有章法,请见谅(狂磕头 

    ※字数:5k3 

    ※时间线应该在小信认识小晴之后(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63718/),清河离开慈善院之前(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64219/)。因为这次没给小信设置主线,所以写到哪里算哪里 

    ※再次感谢我奈子的大院全员图 

     

     

     

     

    红叶女童慈善院坐落在一条僻静小巷里。 

    江户的晴天宛如白面妆容的俏女郎,丝毫看不出风沙摧残的迹象。跨过大杂院的前门,经过一条条或敞或闭的长屋,踢踢踏踏的木屐熟练地避开地上的污泞,一路向更开阔的大街跑去。头顶掠过修屋顶的工人“叮叮咚咚”的落锤声,耳边拂过略掺鱼腥与海潮的风,女孩总算来到街边,却又不得不停脚片刻,等待武士大人与他忠实的随从自面前经过。 

    “热闹”是江户城外的一贯写照。从日本桥本町起首,各式各样的商贩、店家,形形色色的路人,以至于路边乱窜的猫猫狗狗,混杂不息的活力久久延伸至浅草以北。 

    面对武士投来的一瞥,信女歪头笑得乖巧。她不愿为陌生人的注视浪费时间。又不是某个动不动就溜出门抓虫捉鱼玩草的九岁小毛孩,既然做了出门登记,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于是,擦过随从的背后,她一个拐弯,朝相反方向跑了出去。街上慢悠悠走路的人居多,跑起来的要么是抓人的“自身番”或“同心会”,要么是被抓的各路小偷小摸和虚无僧,当然,若是哪里起火了,也能看见扛着各式工具的“町火消”浩浩荡荡地远去。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无缘无故跑得飞快的小女孩自然引起了不少注意。人们纷纷侧目,有人口中还喊着“看着点儿人嘿!”——但实际她并没有撞着任何人,灵巧地穿梭在人身与扁担之间,直直跑出了一条街那么远,才总算刹住脚步,微微喘气,抬手拂去额角汗珠,朝面前的方桌俯下身,脆生生地说: 

    “阿伯,我想买这个。” 

    太阳还没上三竿,这就有客来了。桌后的中年男性抬头看了看今天第一个客人,“啊哟”一声,说:“犬张子吗?行啊,这个三十文。” 

    三十文。信女默默记下了数字,并不急着掏钱,而是指着另外一款道:“那这个呢?” 

    “这个啊,四十。” 

    “这个呢?” 

    “五十。” 

    女孩不禁抬眼。“阿伯,您这是在欺负小孩子吗?”哪有一个比一个贵,还贵得这么平均? 

    “瞧你说的,阿伯啥时候欺负过小孩子啦?三十文这款呢,是最普通的;四十文这款呢,身上的纹路都要精细些;五十文这款可就更细致了,你瞧,有鼻子有眼的,脑袋上还顶着笸箩呢!” 

    抬袖捂嘴,信女暗暗盘算。红伞盖下,一双眼睛时细时圆。 

    “那,”她问,“这些我都要,能便宜点吗?” 

    “这不也才五个嘛,你这小丫头,是要叫阿伯做亏本生意啦?” 

    “我还能买。我要买……”她伸出双手比划,“这么多。能打折吗?” 

    “这……” 

    “哦,原来您家没这么多啊,那是我打扰了。” 

    犬张子在物件摆设里绝不算贵,通常是夫妻用于顺产祈愿或保佑孩子平安长大,虽说不嫌多,但也没有一次性买这么多的道理。饶是见多识广的中年人也不由打量起面前的女孩来: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年纪不大,说话倒利索得紧,不知要这么多是做什么用。 

    见她转身要走,中年人慢了半拍,这才叫住,面显难色道:“有有有,当然有,唉,你可是今天的初客,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不败了我一整天的生意嘛!来来来,价钱好商量,都好商量!” 

    罢罢罢,要做什么都不关他的事,开张大吉才最重要。 

    于是,一番讨价还价后,信女拎着包袱踏上了返回的路。刚走出几步,从旁便凑上来一个稍高的身影。女孩脚步一顿,看清来人后暗松一口气,笑盈盈地说:“晴大人,多谢您雪中送炭的‘善款’,昨天您想从后门进慈善院的事,我就权当没看见啦。” 

    黑发瘦身的少年在她面前站定,听闻她的“道谢”,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只是想去找你呀,信女。昨天去的时候前门正好被堵住了,我又着急——你瞧,这是昨天飞到我家外院墙上的独角仙!足足有我的手掌这么大呢,送给你!” 

    信女震惊了。 

    到了这种年纪,总会从大街上、话本子里无师自通一些男女之事,虽然她识字不多,看书费劲,也不妨碍她听慈善院里的老师们闲来讲述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男性向女性送礼,不该送的是胭脂、发簪这类的装饰物吗?再不济,送花花草草也是人之常情啊,他怎么会…… 

    细看那趴在掌心的独角仙,犄角硕大,躯壳光滑,若是寻常姑娘,早被他吓得尖叫。但她毕竟不一样,尽管心里有千百个问号,也不至于看见虫子就一惊一乍,要说小夏那孩子平时抓来的虫子可不少,千奇百怪,单拎一只出来都可以吓一吓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因此,她只是虚虚捂嘴,看了一眼虫子,又看了一眼他,笑道: 

    “好意我心领啦,这么帅的虫子,还是您自己留着欣赏吧。” 

    少年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觉得它帅吧?” 

    “……” 

    “它可是我这一个月来见过最大最有型的独角仙了,肯定是角斗的一把好手!” 

    无言注视他片刻,见他无意收回手,信女只好重启话题,假借“现在忙”,推辞他“去看毛毛虫的蛹”之类更进一步的“邀请”。好容易摆脱这个莫名其妙黏上来的鬼之子,女孩不再留意他是否会因被留在原地而伤心,继续向慈善院跑去。 

    至于为何会认识他—— 

    时至今日,信女仍不清楚个中缘由。 

     

    沿着来时路跑回慈善院前门,隔过一人高的围墙,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信女平复呼吸,无需担心头上的发钗发簪有没有歪掉,因为京桥家的阵五郎总会免费替慈善院的姑娘们梳最牢靠的发型。 

    再三确认包袱没有漏、东西没有少,她推开门,沿着石子路走进待客室,再沿着七拐八弯的走廊,进入平时起居的长屋。此时,住在慈善院的大人小孩们方才吃过早饭,或忙着收拾或互相打闹,眼见帮忙端碗去厨房的松岛燐脚下一歪,信女还没叫出声,旁边便悄然伸出一只拦截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少女,随即,手的主人淡淡地说: 

    “信女大人,您的早饭还没吃。” 

    “咦?” 

    望着鬼塚目那只稍显奇特的眼睛,信女奇怪道:“我明明都让奶奶这几天不用帮我准备了。” 

    “但人是铁,饭是钢。” 

    信女“噗嗤”笑了:“目目姐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俏皮话’了?” 

    “……咳,这是小红大人的原话。” 

    “那好吧,麻烦你帮我留一下,我现在不急着——” 

    “小信姐,包袱里装了什么?” 

    送走松岛燐又钻进一个朝天辫。奥山惠奈顶着蘑菇伞盖似的发型,从鬼塚目与信女之间探出头来,不住地打量着信女手里的包袱。 

    “哦,我刚才出门,”本想把包袱放在地上,可见地板上还有散乱的食案和碗筷,心念一转,信女摸了摸惠奈的脑袋,“先保密。想知道里面有什么,那就和我一起先收拾吧。” 

    奥山惠奈点点头。 

    面对这样的场景,鬼塚目并没有阻拦。慈善院的规矩之一就是“自食其力,量力而行”。于是信女牵着惠奈的手也加入了队伍,不一会儿便和大家一起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前后脚走下廊缘,慈善院的孩子们在院子里排好队,由小红和春龙胆挨个儿点名。确认没有人无故迟到后,远远听见本石町传来巳四刻(早上十点左右)的钟声,小红准备招呼孩子们去上课——这时,信女从队伍边上探出身来,边挥手边打断了小红还未出口的话语。 

    “信女,怎么了?”春龙胆问。 

    她“嘿嘿”一笑:“在今天上课前,我有‘好东西’想送给大家!” 

    一听“好东西”,小孩子和大孩子都按捺不住好奇,纷纷跑了过来。春龙胆本就个子矮,这下更是不得不挡住几个动作灵活的高个子小孩,所幸有小红在旁及时稳住了秩序,她才得以收起锡杖,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地面。“安静一点!”春龙胆作严肃状,“信女,你今早出门就是为了这个吗?” 

    “对呀,”信女把包袱抱在胸前,“大家不要挤,都有份的,等我分一下。” 

    既不说东西是什么,也不回答为何要突然送礼,总之她挑了个石墩,把包袱解开。里面摞在一起的犬张子滴溜溜地滚落下来,被另一根朝天辫捡了个正着——“这什么啊,小信姐,猫?狗?”小夏拿起一个,举到眼前打量。 

    “这是‘犬张子’吧?”见包袱里的东西“溜走”好几个,水无清河帮忙捡起,还给信女,又见小夏一头雾水,就随手在半空中划拉了几笔,“是小狗形状的工艺品,拿去水天宫,还能请神官巫女们赐福,保佑孩子健康平安。” 

    “对对对,就是这个。”信女不住地点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全江户的犬张子都自己动了起来,到处喊着‘吃孩子’‘吃孩子’,在街上乱窜。” 

    春龙胆和小红相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那不就危险了吗?吃孩子啊。”不知何时走来的“ののもへ”毫无惧意地笑问。 

    朝诺诺招了招手,信女嘴上继续说: 

    “就在这时,巽大人从天而降,用他那把两人高的大刀——‘哗啦’一声,把绝大多数的犬张子砍得稀碎!” 

    “巽先生在你的梦里也这么英勇呀,信女。” 

    千代萤火笑道。水无月秋夜则点点头,表示“这正是巽哥一贯的作风”。 

    “‘绝大多数’?”一直安静听聊天的河原一华敏锐地捕捉了字眼。 

    “对!独独有一只犬张子侥幸逃脱,逃进了水天宫——” 

    “然后呢?”众人问。 

    “然后……然后我就醒了。” 

    “嗐!”众人叹。 

    “所以你才着急忙慌地出门去买了……这是买了多少啊?”小红忍不住俯下身数起来。 

    信女想了想:“三十来个?把阿伯的家当全掏空了。” 

    小红闻言皱眉:“你的钱够吗,信女?” 

    “够呀,我平时又不乱买乱吃,攒下来的钱刚好够呢。桔梗!桔梗——这里——” 

    飞快地跳过这个话题,信女把站在最后面的桔梗叫住,送出了第一个犬张子。这是一只黑墨多过白身的小狗,送给长发乌黑的桔梗再合适不过了。接着,她拿起另一只脖子更长、嘴筒更尖的犬张子,塞进了诺诺的手中。诺诺自然惊讶,“怎么还有我的份?”对此,信女只说“每个人都有份”。给奥山惠奈的是脑袋圆圆的犬张子,给河原一华的是雪里带墨的小狗,给小夏的是表情灵动的一只,给萤火和秋夜的则分别是笑眯眯的犬张子和神情严肃的犬张子…… 

    至于大人们,她送给小红的是头顶笸箩的那只,送给春龙胆的则是带着粉色调的犬张子。音乐课在下午,所以送给樱老师的还得留着。今天并没有语言课的安排,或许送给戴维爷爷的还得小心保管到明天。 

    刚把顶着小灯笼的犬张子送给春濑炎奈子,余光便瞥见阿梅和我奈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信女跳起身,把早就捏在手里的两只犬张子放进二人手中。我奈子木讷讷地收下,对着黏土小狗左看右看,似乎很有兴趣。阿梅则收到了小红及时的“前情提要”,在管事人的“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感想中,沉默地思考起来。 

    小摆件送得差不多了,可信女仍不知足。在她的想象里,此刻应有身长九尺的巽乖乖坐好收下她的礼物,但今天风平浪静,也没有武术课的安排,如何才能让想象成真呢? 

    女孩瞥见了正把犬张子搭在“石头一郎”壳上的南林小菜惠。灵机一动,她悄悄凑了过去,小声说: 

    “小菜惠,我听说明天的菜单是‘石头一郎炖汤’和‘烤大将军’。” 

    六岁的小姑娘正与自己的“小伙伴”玩得正欢,迟了两拍才抬起脑袋。 

    “后天的菜单是‘烧烤队长和花切’。” 

    小菜惠睁大了眼睛。 

    “大后天的菜单是……” 

    听见“小伙伴”一个个都要被迫跳进慈善院的大铁锅,小姑娘瞪大的眼睛顿时像冲开了闸,眼泪先于话语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在信女添油加醋的叙述中,小菜惠扁着嘴,颤音逐渐升高,化作最标准的哭啼。众人自然被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唯有羽鸟三时将全程看在眼中,毫不犹豫地指摘: 

    “是信女姐姐把小菜惠惹哭了。” 

    “……信女!” 

    正当小红准备生气时,一团“乌云”忽从头顶掠过。顷刻间,花草弯腰,林叶飕飕,大家的衣摆纷纷在“乌云”压顶中纷飞起来。明明黄昏尚早,“乌云”却“轰隆”一声落了地——长发长身,背负长刀,那竟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巽?!”春龙胆惊讶道。 

    “巽,听见,有人哭。”自称“巽”的巨人不甚流畅地说。 

    “老师,我来。”信女得逞地笑着,上前几步,伸长手臂朝他招了招手。 

    他看了看呜咽的小菜惠,又看了看面前的信女。 

    “有小孩,哭。”他重复道。 

    “小菜惠是吗?你等一下再过去。”信女继续招手,“巽大人,低一下头。” 

    “头。”他呆滞地重复最后一个字,把头低了下去。 

    “不够不够,再低一点。” 

    “一点。” 

    再低就不能保持直立了,于是他像街上的狗那样双腿向外弯,双手撑在地,似蹲似坐地放低了姿态,并将发型奇特的脑袋尽量低到信女能接触的程度。确保自己能摸到巽的头顶,信女笑了,一边说着“不要动哦,就这样,不要动”,一边将最后一只犬张子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他向天突起的那只“角”上。 

    “……”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怎么样,刚好能放上去!” 

    唯有信女十分满足地转过身,在鸦雀无声中向大家展示起了自己的“杰作”。 

    “……胡闹!”春龙胆第一个回过神来,又气又笑地抄起锡杖戳过信女的脑门,“这也不是你惹哭小菜惠的理由!” 

    “欸,疼!”信女捂着额头,“我错了嘛,老师您别生气,我这就道歉。” 

    夹着尾巴凑上前去,信女诚心诚意地向小菜惠道歉,并保证再给她捉——哦不对,是带来新的小伙伴,实在不行,还可以助她爬到巽的身上,登高望远解解气。春龙胆一听更来气,心说这是把巽当山了吗,结果小菜惠似乎更偏好后者,挂着眼泪就要往男人弓起的背上爬去。这时,从男人背后的长发里钻出了另外两个脑袋,一个短发,一个长发——月见灯里和平野蒲兰不知何时早就爬了上去,纷纷朝小菜惠招起手来。 

    场面彻底乱了套。 

    而亲手制造出这个场面的“罪魁祸首”本人——信女却十分骄傲。梦因犬张子而起,自然要以犬张子结束。纵然现实里的黏土小狗并不会张嘴大喊“吃小孩”,但将这个梦寄托在犬张子身上,再分发给慈善院里的大家——或许有朝一日,梦真有可能变成现实呢? 

    “小信,”趁大家几乎忘了信女还在,阿梅终于走上来,拉走了女孩,有些忧心地问,“你告诉奶奶,买犬张子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看见阿梅,信女便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把平时的零花钱凑了凑,剩下那部分就是晴大人给的了。” 

    果真如此。猜想得到了印证,阿梅的眉头却不见舒展:“你没有答应他什么事吧?” 

    “嗯?没有呀,这不是我借的,是他捐给慈善院的‘善款’。” 

    阿梅终于松了口气。 

    “下次可别再这样了。” 

    “嘿嘿,很好玩嘛。” 

    拉着阿梅的手臂,信女笑嘻嘻地说。 

     

    她心想,真成现实也不怕。 

    因为慈善院永远会在这里,守护每一个人。 

     

    清歌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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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偶遇活动



    “快追!上面要我们拿那小妞儿身上的账本,无论如何也要拿到!”

    茫茫大漠之中,一群劫匪的声音在此处尤为明显,竹月使出自己吃奶的劲了,也才勉强让那几个劫匪追不上自己,此时此刻,她有些恨自己不会轻功这件事了。竹月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袱,观察周围的地形:周边太过宽阔了……几乎没有障碍物,有的只是一片黄沙实在是不利于自己……难道只能等那群贼人追上自己之后对着穴位砰砰砸上几拳吗?这么想着,竹月甩了甩脑袋,怎么想都不现实吧!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了啊!她有些欲哭无泪,多少也有些绝望了。

    “呃!”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竹月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一段长长的水袖,似是从天而降一般,缠上了领头的脖颈,如同鬼魅一般轻抚,随后断然收紧,将那领头的给绞死了,那群贼人便乱了阵脚。当然,也有反应极快的,抽刀要去将那水袖砍断,电光火石之间,林月看见有几片梅瓣掉落在地,此处怎会有江南的梅花……?原是不知何时从远处赶来了一位少侠,手持梅花枝,将那人的刀拦下,奇怪的是,梅花枝似是坚硬无比,即便是能劈断骨头的大砍刀,也没能将那纤细的枝条砍断。

    “小心点啊,我可不想再失去一位妻子了。”身着红衣的少年如此说道,随后使了个巧劲,一点一点地压下,抬脚猛地往肚子一踹,竟硬是将那壮汉踹出去几里地来。

    那少侠看着身量虽小,却是实力非凡,至于他说的话……直觉应该忽略不计。

    就在此时,水袖的主人也现身了,粉衣少女携一把软剑,虚踏着黄沙前来,似是神妃仙子的舞步一般:“看来小哥你真爱护你的妻子呢。”她笑嘻嘻地说道,并未因劫匪而产生一丝的紧张,还在调侃他人,“小哥你定是从那万归义来的吧,你们那儿的人还真是如出一辙呢。”

    而那边的红衣少侠似乎是有些臊了,耳尖微红地喊道:“女侠快别打趣了!先一起把这些劫匪解决了吧!”

    “好嘞。”只见粉衣少女的两条水袖再一甩,似是有生命一般向一左一右两个劫匪飞去 再轻轻一拉,“咚”地一声,被水袖缠住的劫匪撞在了一起;红衣少年也转动身躯,带动手中的梅枝一起,在黄沙之上搅起一阵小旋风,几个劫匪皆是被黄沙迷了眼睛,无法躲避,而那梅枝也像剑一般,有了锋利的刃,割断劫匪的脖颈。

    至此,劫匪们已是大部分失去了行动能力,活口也不剩下几个。站在一旁的竹月看得有些呆了,终于反应过来,抱好自己的包袱,冲上去,对着剩下几个人的穴位进行了猛击,登时,劫匪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惨叫声响彻天空。

    ……

    “多谢二位少侠。”竹月对着二人盈盈一拜,道谢,“在下竹月,若不是二位,恐怕我无法走出这片大漠了……”

    “这位妹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姓云,名袖遥,还请多指教啦。”粉衣少女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抱着软剑,欠身。

    “我叫林随心,不知姑娘为何被贼人追杀。”那红衣少年将手中梅枝一收,拱手一拜。

    “我也不知,只是四处游历至此,可能是那些贼人见我手无缚鸡之力,才如此吧。”说着,竹月叹了口气,“总之还是得多谢二位,我还有些闲钱,不如请二位去饭馆吃一顿饭?就当是我报答二位了。”

    “好啊好啊。”一听有饭吃,林随心很快答应下来,“我看二位都是有些身法在的,不如路上一块儿聊聊天,当交个朋友了。”

    “我也没意见,这位小哥和这位妹子不介意我聊起天来话比较多就好,事不宜迟,那我们走吧?”

    “走走走!”

    于是三人便一路上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黄沙之上,回荡起了少年人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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