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1244字)
元夕,上元节,元宵节,灯节......无论称呼随着年代怎样变化,人们在这一天做的事总是不会有太大改变——挂灯笼,吃汤圆,逛庙会,和家人团圆。白季夏走出画舫上层的房间,站在栏边望向岸上通明的灯火。身前身后的人熙熙攘攘,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置身其外。
不知不觉间,这艘靠着现代科技驱动的画舫靠了岸。白季夏只能随着拥挤的人流下船,又被另一股拥挤的人流裹挟着走向灯会里的夜市。他听他们说,听他们笑,听他们闹,但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有一层隔膜,不能让他脸上几乎快要永久固定的浅笑有一丝改变。
终于,人群随着街道流淌开来,白季夏也终于有了一丝休息的间隙。他轻巧地顺着缝隙穿过人流,站到挂满灯谜的架子前。这是他历经几百年上元节,最后剩下的唯一的乐趣了。
今年灯谜的新内容难度太低,还有不少老灯谜重复利用......白季夏在灯架前走了一个来回,迅速浏览一遍挂在各式灯笼下的谜面,在心底给今年的灯谜打了个“丙”。毕竟时代变迁,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动脑去猜灯谜,也很少有人愿意费心去出灯谜了。
就在失去兴致他准备再度融入人流,离开灯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他的视线。
“小猫?”
“白先生?先生也来猜灯谜吗?”钟翼转过头,手里还捏着一张写着谜面的红纸。
“嗯,难得放了假,我就来看看。唔,小猫是想要拿奖品吗?”
“嗯......”
这时候,白季夏才终于注意到架子尽头放着一个板子,上面写着一等二等三等的奖品,最高一等的画舫船票到最低一等的糖画糖葫芦分别对应着不同的猜中数目。看着钟翼手里捏着的几张谜面纸条,白季夏有了猜测。
“小猫是想拿到船票吗?”
“......对。我想送给一个重要的人。”
得到钟翼的回答,白季夏点点头。“那小猫等我一下。”
“白先生,你要......”
还没等钟翼反应过来,白季夏已经走远了。不一会儿,钟翼又看到白季夏向他走来,手里捏着一打写着谜面的纸条。
“小猫的那些也给我一下,好吗?”
“好......”
钟翼跟着白季夏走到主摊位,看着他拿起毛笔蘸上墨,在一张张谜面的背后落下秀丽的谜底。
“好了。”
白季夏丝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把晾干字迹的红纸条重新叠成一摞,交给摊主,又在摊主惊诧的目光下接过两张画舫船票,交给一边看呆了的钟翼。
“喏,船票拿到手...嗯?小猫怎么呆住了?”
“这...白先生,我不能收......”
白季夏拉起钟翼的手,把船票放在他的手心,“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对吗?所以,和她一起去看灯吧。”
“小猫想要回报我的话,不如今晚陪我逛逛夜市?”
白季夏的笑容终于灵动起来。
“好。”
“那个,这位客人——”灯谜摊的老板拿着两个布面空白的灯走过来,“客人是今晚猜对灯谜最多的人,除了奖品之外还有一个附赠的挂灯活动。这是您的的灯,你可以在上面画自己喜欢的图案。”
白季夏接过灯,向老板道了谢,转头看向钟翼。
“钟翼,可以去陪我挂灯祈愿吗?”
小黑猫点点头。
于是,钟翼看着白季夏再次拿起毛笔,在白布上的一面描绘出一朵茉莉花,又在另一面浓墨重彩地染出一只毛茸茸的猫咪。
这个灯笼挂在不知名的江南水畔,里面燃着一个妖异不为人知的祈愿。
夏日,阳光明媚的午后,知了藏在树荫里不休地叫着,院子里的向日葵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有两位少女在落地窗前共读一本红色硬质封皮的书。
这应是十分美好的光景,前提是忽略掉半躺在病床里的少女身上被瘦弱的身躯衬托的更加宽大的病号服,以及她手上注射针留下的细密发青的疤痕。
“人是什么做的?”病床上的短发女孩儿突然来了兴致,“无论哪里的神都是用泥土做的人,可我觉得我是用药片、疾病和消毒水做出来的。”
“噗。”一旁的女孩儿愣了一下,差点笑出来,“哪有,伊宁明明是毒舌,乐天和水果糖做的。”
“那那,淳子是什么做的?”
“我...我也不知道神用什么做的我,让我下来帮他干这么多活。”
“好,淳子亲大忙人——”“好了别讽刺我,估计教堂里的修女姐姐都要急了,我得赶紧回去,明天见!”
伊宁看着柊淳子匆匆忙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然后咬着牙极慢极慢地缩成一团。胸口的疼痛愈发剧烈,伊宁感觉似乎下一秒自己的心脏就会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明明四个小时前注射了止痛药...中等剂量都不管用吗......
可这些事情伊宁希望柊淳子永远都不要看到。
情人节,属于每对情侣的甜甜腻腻的时光,可惜这些完全跟Aaron无缘。
他十分厌恶甜食,以至于看见甜品都会有严重的反胃感。
究其原因,似乎还要追溯到“那件事”。绝对不能沾染的东西被混进了友好的糖果里,让Aaron在意识深处给甜味打上“危险”和“背叛”的标签。
但是————
今年,他收到了来自恋人的巧克力。
午休时,渡边翼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块用银色锡纸包装的薄薄的巧克力板,连祝福的话语都是棒读:“情人节快乐。”
“......”
Aaron愣了一下,伸手推了推眼镜。说实话,翼能送个他巧克力就够让他吃惊一下了。他伸手接过翼递过来的银色薄板,“唰啦”一声撕开锡纸,里面的巧克力是厚重的深褐色,没有一丝甜味儿散发出来。
似乎...可以吃。
Aaron轻轻咬住巧克力板的一角,没有甜,清冽的苦涩后美妙的醇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好吃。
补个类似前传的东西,意识流叙事(。
中之人还在赶作业死线祝ta好运(?)
(一千三四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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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粗暴戒断的副作用无止境地轰炸着Aaron。他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咬住自己的手臂,又狠狠地撞向冰冷潮湿的墙,试图缓解这种绝望的痛楚。耳鸣声嗡嗡作响,冲击着Aaron最后的理智。
他不知道多少次挣扎着把故意送来的白色粉末丢到角落,抓起盘里的饭囫囵吞下去。
『我不想死————』
“小少爷他...熬过去了。”老管家向家主鞠了一躬。
“知道了,你退下吧。”
Aaron再度站在阳光下时,身上四处都缠满了绷带。
“我被关在里面多长时间?”他问。
“七个月左右,小少爷。”
“......”
七个月地狱一样的生活,Aaron活了下来,但又彻底的“死去”了。
宅邸里柔软的被褥在他看来是令人窒息的流沙,美味的菜肴尽是毒药,花园变成了囚禁他的墙壁,无论是谁看向他的目光都冰冷刺骨。
「他居然没死,真是命大。」
「居然还有脸回来。」
「被叛徒俘虏的肮脏的东西居然也配住在这个房子里?」
............
『我为什么活下来了?』
............
Aaron逃走了。
他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洗的衣服,连张字条都没留,就这么凭空从宅邸里消失了。
没有人去找,也没有人去追。
Aaron的母亲,麦筱,再次收到关于儿子的消息时,已经是数年后了。
Aaron被政府授予了“超高校级”称号。
这可不是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麦筱将指间的香烟按进烟灰缸,随着火光的消失,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然后缓缓散开。
她知道,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BR法案,正式的...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政府会借着这个名号把‘少年精英’聚集起来,互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为止......”
Aaron满脸冷漠地看着儿时“孽缘”在自己面前唾沫横飞地讲解着。其实Aaron早就了解过这个荒谬的法案,也知道大人们的“不怀好意”,但他仍选择来到日本。
神使鬼差吗?
Aaron冷冷地“哦”了一句,撂下柯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
“哈哈哈......”
隔着走廊老远就听见那个家伙迎合氛围而“过度兴奋”的笑声,Aaron忍不住眉角一抽。比起柯郁,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孽缘”——每天虚伪的笑眯眯不说,还和自己是同桌兼同租室友...却是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渡边翼。
Aaron回到班里,坐回自己的位置。渡边翼见Aaron回来了,很快收敛了笑容,坐到Aaron旁边,“一起回去?”
翼的语气和刚刚那个“氛围迎合”的声音大相径庭,与它相比现在翼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还有作业没解剖完,你先走吧。”Aaron回答。
“嗯。”翼想牵一下Aaron的手,却被Aaron躲开了。
是厌恶刚刚自己那样“笑”吗?渡边翼看看自己的手,有点疑惑。
柯郁那家伙再次拽着Aaron的白大褂去天台,是一年以后的事。
“要劝第二次?”Aaron推了推要从鼻梁上滑下去的眼镜,打算柯郁一开口就转身走人。
“今年份的“祭品”,大人们已经挑选好了☆”柯郁的语气里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愉悦,“毕业前最后的“修学旅行”,记得好好享受☆”
Aaron愣了一下,他想继续追问下去,柯郁却转身撂下他吹着口哨下了天台。
“......”
修学旅行...八九不离十变成BR了。
Aaron若有所思的回到教室。
当一直期盼的事情真正到来的时候,Aaron发现自己开始畏惧。
现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舍的吗?
Aaron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渡边翼”。
毫无意义的问题突然有了正确的答案,让Aaron有些不知所措,又前所未有的安心。
莫名其妙地死去,被裁决为自杀,来到地狱。
麦茶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疼。
死了也会疼。
回想起刚刚自己经历的窒息感,毫无疑问是在睡前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
然后就一睡不醒了。
“这样居然都没恶灵化,小家伙你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把自己接到地狱的那个人扛着一把纯黑色的大镰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麦茶不太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请问您是——死神吗?”
“那当然是了——虽然当初考核的时候落榜滑到第二志愿...嘁。”
那个人一脸不爽地撇了撇嘴。
“啊?”,麦茶眨眨眼,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死神...要参加培训吗?”
那人愣了一下,大笑起来,“那是肯定的,死神原来可都是死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他话音一转,指指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你得先登记户口才行。”
活着的时候你要排队,打饭排队等车排队厕所排队,死了之后这队还要接着排,不然你连地狱都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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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茶拿着号码牌,坐在户籍登录大厅里发呆。
他手里的号码牌上写着“2534”,叫号屏幕上则显示着巨大的“2030”。
还有五百个人...不急,想点问题吧。
我为什么死了呢?
目前只记得自己重感冒回到宿舍,从柜子里翻出感冒药,然后就着杯里的水吞了下去。
杯里的水...水?
麦茶回想起当初嘴里微辣的口感。
是...酒?
我杯子里的水被换成了酒...是早上的事吗?
好像是室友K看着我脸色不好,给我拿感冒药,倒水,让我吃药,被我逞强拒绝了。
之后室友K先离开宿舍,然后我走出门,正碰上室友F回来,他说要拿什么东西......
中午回宿舍的时候桌子上只摆了自己的杯子,里面是“白开水”。
是这样,是这样啊。麦茶长舒一口气,原来自己是这么死的啊。
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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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海因里希同学,能借我笔记一用吗?”
“没问题啊。”
拿回笔记本的时候,封面上全是墨水留下的黑色印记。
“抱歉抱歉,抄笔记的时候钢笔漏墨了,真的很抱歉。”
“啊,没事没事。”
回家之后才笔记本的封底被红笔涂画得一塌糊涂。
算了,用修正液覆盖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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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愚人节,我们一起捉弄人吧!”
“好啊,不过要适度......”
“哦哦哦,那——”
那群人敷衍地答应着,然后兴奋地讨论成一团。
当天。
“哗——”
从天而降的水浇了麦茶一个透心凉。
“愚人节快乐!”
麦茶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向楼上自己班的窗口,“嘿嘿,愚人节快乐。”
那天,只有他一个人被泼了一身水。
第二天,麦茶得了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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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稿麻烦你一起拷贝到老师的电脑上了!”
U盘交到同学手里,麦茶舒了口气。希望自己能被选上吧,毕竟努力了很久,他想。
可惜他落选了。
比赛当天,他去现场为同学加油。
那个帮他拷贝演讲稿的同学站在台上,演讲的内容与他的演讲稿一字不差。
诶,他做的比我练习的时候好得多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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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任了他们,所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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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那个,F同学......”
“嗯?有什么事吗?”
“离开宿舍的时候,麻烦你锁门了。”
“没问题。”
室友F冲他笑了笑,“这么多年的室友了,你还不信任我吗?”
也是,麦茶垂下昏昏沉沉地脑袋,“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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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居然都没恶灵化,你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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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这么随便相信别人啊,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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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我们吧,去复仇,去撕碎他们。
——对不起,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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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茶感受到一阵巨大的拉力,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刺眼的强光——
“黑泽子夜!你带着海因里希先后撤!增援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什么东西咬着,然后被一个人抱起来。
对了,是巡逻科报告有A级恶灵,赶过来之后看见子夜被追赶,自己冲过去挡了一击...差点被吞噬。
刚刚是Moon把我拉出来啊。
“......”
“别乱动,你身上有伤。”
黑泽子夜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抱着麦茶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离他们最近的撤退点。
“你不怕...我刚刚因为吞噬已经恶灵化了吗?”
黑泽子夜沉默了,麦茶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因为你是曼弗雷德•海因里希,是麦茶,是那个...喜欢花花草草,会一个人不知道为了什么笑,埋头工作时废寝忘食六亲不认的傻瓜。”
“我相信你,所以别再说这种话了。”
信任与被信任的感觉真好啊,麦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