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重构时代
一日 cp 活动,但不仅很多日还完全没有 cp 要素。
111是别人的oc。
克维尔是用传统的方式养大的孩子,传统的表现之一便是规矩很多。克维尔很认真地守规矩,贴心地提醒他人也遵守,但从不强制,其中的一大原因是定下规矩的父亲早已离开,不在已知的任何地方,而自己的义眼也坏了。
有些规矩很简单,有些规矩很复杂,有些规矩很晦涩。
还有一些,你会认为自己永远也用不上它们。
比如:有任何身高超过一百九十,且最好为一百九十六厘米的人类男性在街边向你推销自己时,付钱。
这一带是难得的聚居区,可以看得出来,非常难得,那么多人都努力地想要稳定下来,所取得的成就就是这样的街道,或者疑似街道的什么布置。似乎曾有一个手工课回回倒数、热情远高过能力的巨人从世界各地拆毁了一万套房屋,然后将它们的残骸堆砌在附近,其中的一些恰好可以住人,这就是这里的全部风貌了。克维尔不打算过多停留。她从北方回来,到这里也不算离北方太远。天气很冷,她只想住几天就继续南下。
直到一个男人站在近似路边的某个位置上,对着匆匆经过的她掀开从帽檐上垂下的流苏纸。在那之前,克维尔注意到纸上似乎画着类似眼珠的涂鸦。
“小妹妹要不要买我,一百块就可以噢。”
克维尔缓缓抬头,看到一个优美的下巴;她恢复平视,发现自己只能看到对方的胸,并且看到的东西稍微有点令她自惭形秽;最后她打量了一会其他部分,高个子男人戴着两只不同的手套,看来它们正在分别遭受永恒孤独的痛苦命运。
三只义眼浮现在左脸上,她忍不住眨了眨所有的眼睛,随后掏出钱包。
“好啊。”
除了父亲的规矩,大概也是因为那个下巴实在太优美了吧。
111 努力不要撞在门框上,困难度很高。因为他很快发现,对他而言,挺胸抬头和不撞上房顶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这间屋子里同时实现。就在今天早些时候,迫于最后几块钱也滑入赌场老板的口袋,111 开始认真考虑鸭子或被富婆包养是否是一种更为理想的职业规划。但由于他不能明确自己客户的具体外貌,111 决定向他遇到的每个人搭话,若有不从便敲烂对方的脑壳。
想吃西瓜。
再次撞到头后,111 失望地坐下来。他第一个询问的人就掏钱了,但很显然,对方的处境更接近富婆的某种反义词,好不容易才凑齐了 100 块,稀里哗啦地倒在他的手上,并且在那之后扭头就走,直到家门口才好像第一次看见他。
“这是我的家,不是你住的地方。” 她说,然后看到了门上的第二把锁。这地方有些人干这个,在门上装上多余的锁。想继续令关闭的门履行它的另一职责:打开,就需要请他们过来。不一定得花钱,但一定需要一些卑躬屈膝,可能还有很多殴打和嘲笑。某种下马威。
再多点娱乐也不错,111 袖手旁观。但她只是盯了一会锁,义眼转动,发出很轻微的机械声。然后她伸手,像捏开一块豆腐那样捏开了锁,走进去拉开窗子。
“进来呀。” 她第二次说。
有好一会 111 都很想掐死她。
克维尔很高兴,父亲的规矩从不出错。她付了钱的男人住下来,并且开始做饭。第一天克维尔准备食物给他,他吃了一口,说:“噢噢,真棒!好难吃哦!”但克维尔认为自己的厨艺怎么说也过了 “能吃” 的那条线,尽管仅止于此,却比父亲的一些食物要好。
克维尔什么都吃,唯独讨厌生肉。
所以说做熟就好了,男人的手艺却远超于此,能令贫瘠的食材与勉强有点的调料绽放中间过程多少加了点魔法的光彩。唯一的问题只有他不事生产,时不时就会跟克维尔要钱,数目相当夸张。克维尔问清楚他要买什么,只比需要的多给一点,再多她就会说:“没有了。” 男人盯着她,说盯着或许不恰当,他仅仅是将画着涂鸦的纸朝向她。然后他掀开纸,闭着眼睛,像咧开塑料壳似的咧开嘴:“帮你介绍去海里打捞金枪鱼的工作怎么样?很赚钱噢?”
克维尔想了一会,回答他:“海离这里很远,就算很赚也是不方便的工作,而且金枪鱼可能已经灭绝了。”
男人放下流苏纸,克维尔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是是,太棒了。”
几天后,克维尔在路上遇到不认识的人。他们一定要站在克维尔需要经过的地方,这令她十分困扰。“小妹妹,” 他们说,“借了钱总不能不还吧?” 克维尔试着回忆,但对此事毫无印象,接着又发现,三人索要的金额同利息都高得惊人,这是高利贷。
克维尔在脑中搜寻父亲的规矩,得到如下两条:
自己买下的东西要好好珍惜。
有人索求他不应得之物时,理应惩罚。
克维尔认为高利贷适用于第二条。她摆好架势,五分钟后,所有人都已经在胸口中过一拳。确定确实已经没有人能爬起来后,她转身回家,男人正忙着用撬棍把自己的手钉在墙上。
克维尔看着,没有熟悉的血腥味。
“我想吃肉。” 她走进去坐在勉强还能提供一点置物功能的矮桌前,这玩意当铺不收。“白水煮的,要煮很透,但不要调味。”
男人从墙上拔下自己的手,起身做饭去了。片刻后,他端出一盘什么,以一种 “既然我都做了,你应该吃得盘子都舔干净” 的气势放下。
调味非常重,但克维尔一点都没剩。
让 111 住进家里的那个女人非常糟糕,虽然还算不上最糟,却已足以同其中的一些相媲美。偶尔 111 会思考自己当初同她搭话是否近似于一种临时性失心疯,但由于他一直处于与此相似的精神状态中,此事不了了之。
截至目前为止他们还算相安无事,但 111 时常感到他的撬棍正在呼唤自己。
阻止他真正拿起它的仅有两点,其中之一便在于 111 鄙夷英雄,无视正义,自出生起就决定不学会公理的写法,从根本上热爱恃强凌弱,绝不打可能还手之人,已经立此为人生美学。然而自从他开始以对方的名义赌博与租借高利贷,那女人便会时不时带着湿漉漉的手套回来,甚至在吃饭时向他感慨手套作为发明的优良之处,譬如避免碎石或血迹嵌入指甲缝,等等。对此 111 回应:“噢噢,这么好!” 扭头拨弄地板上的毛刺。不久他发现当地的高利贷服务从业者正在逐步减少,赌场似乎也消失了一两个,无论原因为何,111 当即深刻决定绝不要同对方战斗,如果一定要打,那就喊 777 来打。
第二点要更好一理解一些,女人有求必应,尽管应得不多。比如他说要有床,最大最软的那种,第二天他有了床,很小,很硬,和地板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它有腿,其中三条都经常吱嘎作响,唱得比地板好听点。而女人依旧睡在地上。
一般人到此多少会生出点愧疚来,但非常遗憾,111 是个混蛋,任何一头以人类为主食的巨魔都比他更有良心。如果收留者再有点钱,至少存在些积蓄,111 一定已经开始谋划意外,其中的一些大概早就发生了。但她只比最穷的人富有一点点,带回来的钱刚好足够花销,日日如此。与她共处一室是个比流落街头更好的选项,只是不能确定是否比做鸭子或被富婆包养更明智,毕竟他还没做过。
111 倒是给她介绍过黑帮打手的工作,开始很顺利,她拿回来的钱多多了,但很快雇佣方找到 111,说:“呃,你知道吗?她有点恶心,那个,她义眼你看到过吧?” 但 111 确信绝不仅仅因为那个。与他同居的女人完美地符合一些热爱助人为乐者所拥戴的正义之士形象,同时无害且顺从。但即便在地狱下面再打一层把她丢进去,第二天她好像也会带着洗掉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衣服回来,毫不介意地继续原本的生活。这就实在有点过分了。
一天晚上,111 缩在床的角落,紧贴着墙,一边握着撬棍一边思考这些,与此同时还要被异能的副作用与破坏欲折磨得火烧火燎,而地板上的女人却深陷梦乡,111 比任何时刻都想要敲碎她的脑壳。然后他真的摸下床,举起撬棍时,两只眼睛连同三只义眼一起睁开,在黑暗中盯着他,其中或许不曾包含任何情绪。
111 停在原地。看了一会,对方说:“现在是该睡觉的时间。” 好像还觉得不够清楚似的,她继续道:“所以不要在屋里挥舞撬棍。如果你一定要用,要注意别打坏家具。”
她可能还说了很多,比如家具本来就不多,打坏要买,门窗墙壁破了也要赔,破太厉害了不能住的话还要再找新屋子,很贵,她没有钱,如此等等,说到最后 111 频频点头,只希望她赶紧闭嘴,终于她息了声,说了句 “晚安”,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111 重新躺下,也睡了。
企划:重构时代
入企时用作审核写的,很随意,有跟正篇不符的情况。
“我异能的名称?”
向她问出问题后,克维尔难得收起笑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还是闲不住似的晃来晃去,将头发一圈一圈地绕在手指上。过了一会,她望过来,好像刚刚在大海正中发现船底烂了一个洞的旱鸭子独航者,绝望又无措。
“……没有取。”
朋友就是在此时踏入茶水区的。“哦豁, ”他发出夸张的怪声,还吹了声口哨,“你在这干嘛呢?欺负我们的好狗狗?
我挺想阻止他别随便把别人叫成狗,克维尔却已经笑了出声:“我是好狗狗!“瞬间精神百倍,将那杯奢侈地加了许多糖和奶的咖啡举到他面前,并顺从地被摸了摸头发。不得不说,那眯起眼睛享受的样子确实很像我以前养过的长毛狗。
克维尔又去倒了一杯牛奶,给我泡上了不知从哪弄来的苦荞茶。熟悉的人她似乎都会记住喜好,但有些东西我记得从没跟她说过。这个我也问过她,她点点头,好像我的话是什么夸奖似的,笑眯眯地说: “因为你身上有和那些种子一样的味道。 ”连鼻子也跟狗似的,是异能者的感官加强吗?我不太懂。
朋友听说这件事后还悄悄跟我说,如果不是她没什么恶意的话,这事还挺恶心的。我不太想跟他说这个,就没有再继续了。
“所以你居然还没给异能取名?”我们坐下后我说清了原委,朋友连咖啡都不喝了,颇有戏剧心地拍了桌子。“那不是发现自己有能力后当天就应该熬夜做的事情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三岁小孩一样。”
“什么啊!你不也觉得那是个很厉害读起来也很棒的名字嘛!”朋友接连发出怪音,“话说回来,克维尔的能不就像啤酒起子一样吗?虽然是需要冷却的起子,搞笑死了,你能想像我要开啤酒的时候,起子突然跟我说,不好意思,我十分钟只能开三瓶哦这种话吗?”
“喂!”
“就那个!”
我是真觉得有点过分了,可刚刚还一直埋头牛奶中的克维尔此时竟目光灼灼。
“就那个!”她高高兴兴地重复了一遍,“啤酒起子——”
她拉长音念了一遍,笑了:“我喜欢。”
朋友看向我的时候,我意识到,他好像是故意想要惹怒她的。
你也觉得她有点恶心吧?他的眼神似乎是这么说的,这样讲都不生气啊。
苦荞茶的香气飘散开来,我对此不置可否。
时间点约在主线一章的半年到一年前。
莫名ooc产物,相关设定请以oc主及企划主为准。
希尔是在那之后捡到那封信的。
“……我妈肯定是因为太忙了,”男人有点絮絮叨叨,希尔好不容易才把他坐起来的上身又推回床上去,病人却像小孩子似的还在嘟囔:“每到这个季节,她都有很多活要做,但要是她回了信,你可要第一时间就拿给我啊,医师小姐……”
最后几个词说得模糊不清,大概是刚刚的镇定剂开始起更深一层的效果,男人很快睡了过去,呼吸也逐渐安然起来。希尔揉了揉眉心,将口述的信折起来,塞进了信封里。某个整夜都在低烧和呕吐中呻吟的夜晚后,对方抓着她的衣摆,说他想给妈妈写信。希尔答应了。自那以来,她就一起做着记录和投递的工作。眼下已经是第三封。
这不是件轻松的工作。虽然要说“写字”和“去邮局”,相较之下她已经比男人轻松太多。她和爷爷的治疗手段都以用药为主,但极少数时候,诊所里也会留下需要住院看护的病人,他们很少会待过两星期。而男人就是后者。
忙昏了头的时候,希尔也有一瞬间希望过这次能快一点。因为她实在没法回应男人的期待。他的手有时还会试图抓住她的衣摆,最终却因为缺乏力气和疼痛,只是从布料上轻轻滑过。
“希尔小姐……有回信吗?”
“抱歉,还没有收到。”希尔也只能这么回答。
然后,当她为了前往邮局而推开门时,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就躺在门口的台阶下。
冷风之谷真正为了寄信的地方并不繁忙,毕竟很少有人会从这里通信。更多时候,工作人员更容易被临时分派去接管货物流通的工作,对这里而言,医药贸易更加不可或缺。
“希尔小姐又来了啊,”认识了她的人向她挥了挥手,希尔假装没让自己注意到他手臂上延伸得更长了的黑色纹路。“还是和上次一样?你还没拒绝吗?”
年轻的医师摇了摇头,第三封来自病人的信贴在她的口袋内侧,像是有温度一样灼得她皮肤发痛。她给对方看了在台阶上捡到的那封信。希尔并不认识会给她写信的对象,并且就她所知,收养她的爷爷更是没有。信封上的收信地址字迹潦草,仿佛随便垫在什么地方写出来似的,而且仔细一看,根本就没有包含任何具体地址。
冷风之谷赫斯帕勒斯收。那上面如此写道。要不是确实有着遥远国度的信戳,她都要怀疑是什么蹩脚的恶作剧了。
“这个……是弄错了?”
对方似乎相当了然。“虽然确实是弄错……不过也不算吧。”
“怎么说?”
他说“让你看到实物更好说明”,示意希尔原地等待后,很快地离开拿回了一只纸盒。小箱子里散乱堆积着同样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抛开薄薄的那层灰以外,隐约能看到信封上洋溢着同样潦草的字迹。
“都是一个人,也都是一个样。”他耸着肩说道,“没有办法投递,就只这么放着了。你拿到的那封大概是哪个邮递员经过时不小心落下的……顺便一说,你要是感兴趣,这些都可以送你。”
面对医师“真的可以吗”的疑问,他露出了一个有点微妙的笑容。
“毕竟也没有人要。”他说,“而且,不觉得很像吗?”
希尔就那么收到了更多的信。她将堆满了医书和药瓶的桌子清出一块空位,然后将纸盒放了上去。
这确实很恰好,她心想,抱着说不上是想获得什么答案的疑问拆开了第一封信件。然而说不上是惊奇还是失望,信的内容很普通,或者不如说是随意过头了。既没有题头也没有落款,时而能装满沉甸甸的一信封,时而又短得几乎只有一句话。而内容只不过是每天的流水账,还写得东一头西一头的,不时忽然开始讲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山野故事,时而又忽然抱怨起丢了重要的东西,拜托看信的人不要生气。希尔翻了几封便要被磨得失去兴致,刚巧,她的工作时间又到了。
于是她将信纸塞回信封,重新走下楼梯,去诊室看了先前的那个男人。一看到她,病人就问她:“希尔小姐,你刚刚去寄信了吗?”她一点头,他眼里就焕发出某种光彩。
“真奇怪……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给妈妈写信,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他轻而又轻地说,“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妈妈……”
那是希尔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晚些时候,男人的病情恶化了。
某种程度上,希尔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患者的处境。能够逆转感染的治疗手段遥遥无期,一旦超过药物能够控制的范围,身体随时都可能迅速崩盘。因此,她的工作注定以死亡作结。
男人大约继续撑了两到三天,最后一天,他的意识早就模糊不清了,感染带来的剧烈疼痛几乎没有任何药物能压制得住,一整晚,希尔只能听着他的哭叫逐渐衰弱成干哑的呻吟,终于在凌晨的时候,爷爷对她缓慢地摇了摇头,然后将她赶出了看护室。希尔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亲手种植的药草上还残留着夜露的微光。她感到一种……寂静。某个呻吟声永远地停下来了,总是穿着黑衣的爷爷从门里走了出来。
“去休息,希尔。”他近乎命令地将她指向楼上的房间。希尔走上楼梯、推开房门,那只装着奇怪邮件的纸箱仍然放在从来没时间收拾的书桌上,那三封贴着衣袋内侧放着的信又令皮肤烧灼起来。
那个病人,那个刚刚死去的人的信,她一封也没能寄出去。对方给的地址是错的,她一开始就知道。确切地说,不是错了,而是……早就毁在魔物手里了。那当然也包括了他的家人……“所以我无处可去,才来了冷风之谷”,这还是最初病人亲口告诉希尔的。当听到他要寄信的愿望时,她还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但邮局的工作人员也告诉了她,那边早就没人会过去了。
她真的无法面对男人对回信的询问,她甚至想过对方能快点离开就好了,然后又为自己有过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悔恨。她总是不能忍受死亡的概念。我应该习惯了。她对自己说,可是如果我真的习惯了,那会不会很可怕?但如果有一天爷爷离开了……或者爷爷也将要让她面临这样的选择……她能够吗?
直到最后,她也只是每次都去到邮局,而无法带回任何东西。为什么呢。她想。是忘记了吗,还是记忆错乱了呢。她听着口述写下那些信,却深知能收到它的人早已不在。于是最后,这些东西就全都到她这里来了。而这个人……希尔看着书桌上的纸箱,甚至感到了一种茫然。这个神秘信的主人,他又在想什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人收到,也更没有人回复,可他还是在继续,继续寄给某个没有名字、没有地址、既无法接收,也没法回信的人。这不就、和自己的病人一样了吗。
……我想给他写信。她决定道。
希尔重新看完了箱子里所有的内容。尽管信封上没有寄信者的地址,但有了内容中提到的地名和信戳,很好判断出他就在埃吉狄乌斯王国的某个村落里……只要他从上一次提到地名起还没有搬过家。
她在书桌上铺开白纸。
<不知名的先生抑或女士,非常抱歉擅自打开您的信……>
她是第一次写信,字有点抖得太厉害了。可是她控制不住,但到了第二行,就已经好很多了。希尔问了他很多问题,大部分其实和那些飘飘忽忽的内容有关,于是多少也显得有点不知所云。比如<那个故事有没有结局呢?>,又或者,<最后您找回丢掉的东西了吗?>,当然的当然,还包括<如果还愿意继续和我通信、请告诉我的您的名字>。
最终,犹豫了很久,她在结尾加了一句,下笔前已经在另一张纸上重拟了好几遍措辞:
<您觉得……人为什么会给已经死去的人写信呢?>
<当然是因为想要收到回信。>
一个半月后,奇妙地没有辜负希尔每天的等待,照旧有点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就那么不慌不忙地躺在了门前的台阶下面。
有点草率的字迹、说不上认真还是随口的回答。他似乎根本不在意真的收到了一封回信,却又确实回答了希尔的每个问题。然后、又是一如既往的流水内容。只是临到最后似乎顿了一顿——<你可以叫我索。>。
他如此写道。
最初那把匕首还有漂亮的刀鞘,刀柄的装饰简洁又精致,所以它和锻造师很不相称。后来,托勒自己做了更不起眼的刀鞘,随着使用,刀柄似乎也不再那么闪闪发亮了。于是锻造师就用得更加随意了。说真的,任何一个合格的铁匠,都会为其上乘制作和他使用方式之间的偏差而深深叹息,可他自己就是铁匠,于是管他呢。托勒用它开啤酒,开信封,给邻家闹腾的小孩雕奇怪玩意;然后又拿来拆开包裹,砍砍杂草和灌木;最后甚至拿去剖开鱼肚子,弄得刀刃上全是鱼腥味。也就是那一次,它不小心掉进了河里。锻造师赤着脚在下游的浅滩里找到了半夜,皮里斯在岸上喊他,喊他回去睡觉,他和苏珊娜明天会帮他一下子找到。
“那是什么啊?你一定要今天就找回来?”
“是旧东西——”锻造师拖着声音喊回去,“是我朋友的东西,我要还他。”
嘴上这么说着,托勒却好像已经放弃了似的,在河里哗啦哗啦地趟着水。于是最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找回来那把匕首。
ooc成分大概有200%那么多的段子。
感谢奥利和希尔让我写!
“……”
“……利!”
“奥利——”
叫到第三声的时候,女孩子的注意力才总算从窗外夺回,垂下头算是给了回应。治疗师叹了口气,将绷带卷丢进医疗箱里:“好了。”
治疗的成就感有时候与伤病严重程度无关。病人越是配合,医生也就越是有干劲。赫斯珀勒斯实在是太冷了,风在地下空洞中回响的声音宛如呜咽,石头又冰又硬。除去本职工作带来的职责感,任谁在这里,都会想要看到哪怕一点也好的对“生”的希望。
所以希尔喜欢主动上门的病人,因为这意味着对方“想要活下去”。但她讨厌名为奥菲休的猎人,因为那意味着“这次的伤口她没有办法自己处理”。
“我说过很多遍了,”她现在超级想戳痛对方的伤口让女孩长长记性,犹豫再三,手指还是只落在了绷带边缘。“就算因为感染出现了黑色的血管,也不要就那样把皮肤剜掉!”
“因为我——”
“我才不管!”希尔“啪”地大声合起医疗箱,“才没听说你这种自己搞伤自己到自己没法处理的病人,我生气了!”
年轻得堪称年幼的猎人看着她,稍微倾斜了一点头。
“……我会晚点拆绷带。”
“唔?”
奥菲休的手指焦躁不安地在绷带上滑来滑去。她真的很讨厌治疗,希尔想,即使是普通的、还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她又说了一遍:“我会晚点拆绷带。”
治疗师叹了第二口气。“一般来说,那是在伤口好了之后才拆的。”
合格医生应该讲究对症下药。希尔想,如果她能的话。毕竟除了本人主动找她,作为猎人的奥菲休还是相当行踪不定的。但是只要多注意一点点,卡准休息时间去寻找的话,女孩多半就在哪个角落里呆呆地望着指导者的宫殿。
这就太难了,治疗师分外愁苦,她总不能把洛多裴大人抓过来给奥菲休喂药,后者又总是反复在抑制感染用药对能力的压制上过分在意,能在这种前提下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虽然也不过是十四岁而已。
奥菲休像是想要提醒她什么,但希尔早就不会强硬地跟去研究她对能力的暴力使用了。很危险、而且奥菲休不喜欢。
“我要去找人补充一点草药。”她解释说,将门口的牌子转到“暂停营业”的那一面。猎人则站在原地等她。希尔再一次在心里叹息,要是本人在吃药的时候能有这么乖就好了。最好的结果大概还是世界上突然出现了某种叫“洛多裴大人喂药机”的东西,不过奥菲休似乎只一心想见到本人。
所以见到会怎么样呢,完成愿望后又会怎么样呢。希尔一时也说不准自己该盼望指引者是快点注意到领地中有那么一个麻烦的猎人,还是不要注意到的为好。
不管怎样,指引者今天也没出现。
奥菲休今天是好孩子吗。
路过宫殿的时候,猎人像是视线黏住似的看着那里。风依然撞出着呜咽似的回响,宫殿也像是冷冰冰又硬邦邦的空洞了。
奥菲休今天也不是。
但她忽然想起坐在藤蔓上托着脸否定她的治疗师。不是,不是那样的。希尔说道,奥利只是不愿吃药的不太乖的孩子,只要愿意吃药,就会变成好孩子了。
“我也可以帮忙。”
希尔在她身后没听清似的大声:“什么?”
“草药。”她简明扼要地解释。
“你才认不出来呢,”希尔像是咬着责怪的语气一样瘪了瘪嘴,“而且还会把地弄得翻起来,什么都长不了了——”
但是她随即把手背在身后踢了踢地上并不存在的小石子,然后抬起头、看着她笑了。
这是一个真的非常傻的日常故事。
国王大人对不起(抱头
邻居家天天能上房揭瓦的小屁孩是皮里斯和苏珊娜,市场上橘子卖得最新鲜的阿姨,小儿子叫做皮埃尔。这两周有旅行商人从东边过来,带着家里的千金一起,那孩子长着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颜色好像琥珀里盛着蜜糖,绝对的美人胚子。
托勒一睁开眼,琥珀糖近在脸前。
这算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清理干净脑子,伴随着一声“托勒——!”的大喊,小屁孩苏珊娜跳上床“刷”地把被子甩开。和着苏珊娜持续不断的姓名轰炸,床发出了吱吱嘎嘎的悲鸣。
“托勒!托勒——喂我说托勒!太阳晒屁股了——”
为表赞同之情,里埃尔配合地拉开了窗帘。
外面一片漆黑,黑得就像里埃尔的黑眼睛。
最后,长着乱糟糟的红发和一鼻子雀斑的皮里斯又将琥珀糖往前一推,锻造师连忙跳了起来,顺便在心中大力赞赏着昨晚穿着衣服就睡着了的自己。
“这是我们的好朋友玛修萝拉!”
“不要说得好像这样就解决了所有疑问似的,”托勒打了个哈欠。“你好玛修萝拉,苏珊娜皮里斯里埃尔,解释一下一大早把我踩醒的理由。”
苏珊娜和皮里斯对视了一眼。
“你起得才不早。”
“爸爸说要是所有锻造师都像你这么懒,埃吉狄乌斯明天就会亡国。”
托勒又看了一眼窗外,里埃尔立刻把窗帘拉上了。
“现在九点了。”他说。
保守估计也不到四点。托勒躺下了。
“相信我,苏珊娜,不管其他时候怎么样,连鸡都不会在今天这个点醒过来。让我睡觉。”
“等等!托勒先生!”
玛修萝拉再次凑了过来,女孩子的声音也像盛着蜜糖。
“这么早打扰您很抱歉,但、但是我今天就要和爸爸一起离开了,听说您会雕小木人、苏珊娜他们想秘密策划送我一件礼物……才在……才在这个时候带着我偷偷跑出来找您……您会生气吗……?”
“不不不是,我不在生气。”
托勒重新坐起身来,没有人能拒绝这孩子的请求的,没有人。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你是说,他们带着你来找我要给你的秘密礼物。”
里埃尔挺胸抬头:“对!”苏珊娜打了他肩膀一下:“对什么对!”
皮里斯则转过脸问:“萝拉,你可以装不知道,对吧?”
玛修萝拉的脸慢慢地红了,一双眼睛又闪闪发亮地移回到托勒的脸上。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哦!所以可以吗?锻造师先生?”
锻造师先生被凌晨过高的糖分打败了。
“好吧……好吧,”他点亮了灯,下了床翻找起工具和剩下的木头,“你们想要什么?”
答案致命性地不统一。
“要公主!女孩子都喜欢公主。”
这是笃定的皮里斯。
“你笨哪!国王大人最帅了!最好再拿上剑——”
苏珊娜挥舞双手,红色的辫子一跳一跳。
里埃尔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我觉得只要有裙子就行。”
玛修萝拉坐在床沿上,嘴里还在一直嘟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穿着可爱鞋子的脚在空中前后晃荡着。托勒在她旁边把工具摆好,一边打哈欠,一边把乱糟糟的金发束到脑后。
“你们最好赶紧决定,我还不想背上拐卖小孩的骂名。”
“国王大人确实很帅啊!剑,还有,但是——但是公主——”
“那雕国王大人!大家都喜欢国王大人。”
“国王大人就没有裙子了!”
苏珊娜抱住头发出“呜呜呜”的怪声。
“太难啦!你全都雕了吧!”
“我就剩一块木头了。”托勒耸了耸肩,“你们再不想好,我连这一块都来不及弄。”
“唔……算了!”
皮里斯大喊一声。
“萝拉!你现在知道了!”
“诶?”
“你想要什么?公主、国王大人、还是裙子?公主最好吧?”
“闭嘴啦!”苏珊娜也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玛修萝拉停下了晃晃悠悠的脚,看看面前两簇红红的头发,又看看黑黑眼睛的里埃尔,眼角就和面前的头发一样红了。
“我觉得都很好啦……”
“你把她弄哭了。”皮里斯推了推苏珊娜。
“明明是你弄的!”
“啊!”
里埃尔忽然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他蹭蹭蹭跑到了苏珊娜和皮里斯的中间,“你们看,公主和国王大人的区别就在于公主会穿裙子,但只要国王大人穿上裙子,国王大人就也是公主了!”
不是那样的,锻造师在心里说,一般来说,他们至少还有男性和女性的区别。
然而苏珊娜和皮里斯也同时恍然大悟了。
“对哦!国王大人那么厉害,一定也能做公主吧!”
他不能。锻造师继续在心里回答。然而还没等他试图中止这发展逐渐失去理性的思路,三个小孩已经一字排开,齐声:“托勒!给我们雕穿裙子的公主国王大人吧!”
“……那是啥啊。”
“要是公主!穿花裙子!”
“国王大人的脸!”
“有力的臂膀!”
“剑!”
“你会雕荷叶边吗托勒?我觉得有荷叶边的裙子好看!”
锻造师往旁边看去。
“你会雕吗,托勒先生?”
玛修萝拉似乎也相当兴致勃勃,就那么凑近他,带着那双美丽的、甜蜜的大眼睛。
“你会给我们做的,对吧?”
锻造师投降了。
“呃,木头只有木头的颜色。裙子你们可以自己涂颜料。”
四双眼睛瞬间两两相对,八只手高举爆发出欢呼。
“好诶!”
“托勒万岁!”
“我要红色!红红裙子!”
“荷叶边!荷叶边!”
“国王大人要拿剑!”
“还有……”
……
……
……
这一天,锻造师的晨祷内容是“请上天宽恕我对西奥多尔大人的无礼,接受我的忏悔”。
【番外】
“我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好,但、其实……”
玛修萝拉的眼角又红了。
“其实,比起穿裙子的公主国王大人,我更喜欢稍微、稍微让人有一点毛毛的东西……”
“诶?早说嘛!”
“真是的玛修萝拉,是送你的东西当然要是你喜欢的啦!”
“是什么是什么?”
托勒停下了刚开始雕刻的刀。不管是什么,一定都比穿裙子的国王大人更不令人发毛。毕竟,这可是这么可爱的一位千金喜欢的——
“就是,那个……”
玛修萝拉开始描述了。
玛修萝拉停止了诉说。
皮里斯、苏珊娜和里埃尔一同缩在角落里颤抖。
“呃,萝拉?你也不希望送你礼物的朋友被自己的礼物吓到吧?”
托勒认命了。
“我还是给你雕穿裙子的国王大人吧……”
“还有‘公主’!”玛修萝拉的眼睛依旧宛如闪闪发亮的琥珀色蜜糖。
*总之,最后好好把孩子们送回家了。皮里斯和苏珊娜被罚和鸡一起睡,里埃尔不知为何逃过一劫。
*玛修萝拉的父亲最后也没能搞懂女儿收到的礼物是什么,但因为感觉那是收藏中最可爱的一件,心中涌现了一丝欣慰。
*写不出小姐姐万分之一的可爱
*很短。
宇宙特别冷,娜芙瑞塔迷路了。
娜芙瑞塔问阿米特:“阿……阿米特,你知道去植物园怎么走、吗?”
阿米特的声音特别活泼,在半空中飘飘忽忽的:“往那边!然后左转右转左转左转再右转……总之差不多就到了!”
阿米特你不要这么差不多……
问题是阿米特不会说话吧…………
“………………诶??”
一只牛仔裤在娜芙瑞塔视线平齐的地方缓缓浮动。
“你好我是阿米特!”
不是啊啊啊阿米特还在我脚边呢呢呢……
“不像吗。”牛仔裤失望地低下了裤腰。
“不、那个……”
“没关系的!”牛仔裤开朗地转了个圈,“迷路的话就跟我走!”
比起亡灵娜芙瑞塔更害怕活人。
比起会说话的牛仔裤……也许活神要更可怕一点?
“好、好的……”
宇宙特别冷。不仅如此,宇宙还很复杂。后者集中表现在当你想要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时,总会恰好错过它。
牛仔裤在不安和犹豫的目光中抖动了一会,终于承认了。此时,他的皱褶蕴含着诚恳的歉意:
“其实我也迷路了……但是你的眼睛颜色非常好看……啊我想到了!就……金发!”
阿米特……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牛仔裤安慰地举起半条裤腿,“我经过人类世界的时候呢,听过一个传说,大概是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总算会到达终点……”
“是这样吗……”
于是一神一阿米特一牛仔裤,继续踏上宇宙的征程。
“阿米特……你觉得那是不是牛仔裤的神……”
阿米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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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想试着写一下的东西↓
*与正文无关
他趟过珍珠般尼罗河中的泥浆,经过白昼被烈焰刺射的沙漠,它们亮如星辰,冷如铁。
在黑夜与黎明的尽头,他的神等待着他。
“我是这片土地最有权势的人,曾经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为我修建辉煌的陵墓……这些……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比狮子鬓毛还要金灿灿的黄金,能让你溺死其中的珍珠和红宝石……只要你——”
胡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忽然意识到漫长的跋涉后,他已经一无所有——唯有心脏的重量。
那边是玛特的真理之羽,而那边是沉下的心脏。胡狼的眼睛金似他棺杶的颜色。
她开口了。
“阿米特。”
*事实上没什么内容的小段子
*只是普通程度的偶遇……十分喜欢北欧诸神!
该说不愧是有魄力邀请神明的学院,开学典礼毫无废话便愉快地进入了正题:宴会。慷慨的自助美食,看样子来自各个平行空间的不同星球,在柔和明亮的壁灯下显得分外美味。单单饮料就能说上许多,像是牛奶中的音乐香蕉,只要旋转八圈发条就能演奏最时兴的夏威夷舞曲,同时融化进一扎葡萄酒……亚加几乎称得上是兴奋地穿越其间:这可真是太好玩了!溜来休假简直是神生最英明的选择。
至于家乡的信徒,嘛,反正他不在,灵感也会照常运行。
“不知道这个尝起来如何……哇!”
刚刚叉起的面包虫转瞬化为灰烬,就算是神也要情不自禁尖叫一声的。苍白的脸色,人类青年形态的神明眯起一双火红的眼睛,不知何时就站立在身边。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看来玩过头了。”他打了个响指,“再来一次如何?”
小小火焰的炙烤下,叉子上的面包虫蠕动了几下便发出更加诱人的香味。尝起来有熟透果实的甜香。多半是元素部门的神明干脆端起一碟,火焰魔术般将面包虫全烤的脆脆的。
“味道不错吧,我刚刚发现的。”
“那是。你知道我在故乡他们献祭什么吗?他们烹煮时间小兽,像柔韧的黑色木耳,血液冷透后浮动到皮肤表层,那是半凝固的闪电。”
“味道如何?”
“就像沼地海马湿漉漉的尾巴,时不时还会电你一下。”
“哈!”火焰神笑起来,唇缝像脸上裂开的一条疤。“我想我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你哥哥一定不穿牛仔裤。”亚加感激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虫,打算和这人告别。他已经看见那边还有古神的海鲜,满满地占据一整张圆桌,比起食物不如说更像异国的星星。他可不能错过这么有趣又美丽的东西。
“我是灵感之神亚加(Yaga),来自你不知道的什么小空间。说实在的你的火焰真不错。你有名字吗?”
“阿萨神族。”他又露出那种裂缝似的笑容——如果忽略这一点还是十分英俊——
“洛基(Loki)。”
恶作剧与火焰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