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晚风顺着沙滩刮来，吹拂着别墅边的草地。没了白天的炎热，只剩下夜晚的清爽。莉塔坐在别墅后面草地中间的木桌边，等待着吃露天烧烤。她两手撑着长条凳子，晃悠着双腿。
“莉塔，要来一块烤玉米吗？”
凛端着一个带有紫色烫花的白色陶瓷碟子，用夹子从桌上的烧烤盘里夹出一块金黄色的烤玉米来放在碟子里，然后将碟子递向莉塔。
“肉还得有一会才能烤好，饿了的话，可以先吃一点玉米。”
莉塔点点头，接过玉米。不愧是刚刚烤好的，只是靠近都能感觉到上面腾腾的热气。莉塔用叉子插住玉米轴，然后举起来慢慢啃。虽然很烫，但正是这种温热增强了玉米的甜味。与煮玉米的口感不同，烤玉米的外皮更硬一点。与铁篦子直接接触的部分被烤的焦黄。入口后香甜美味，同时还有嚼劲。玉米选用的是黏玉米，水分少了，口感显得更加软糯。
“这个——真好吃。”
莉塔啃玉米啃的很开心，她虽然以前也吃过烤玉米，但她觉得这块玉米是自己有史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烤玉米。
“这个是怎么做的——？”
她兴致高涨地嚼着玉米，一边发问。莉塔对于烹饪很感兴趣，不如说，她对于所有家务相关的事都很感兴趣。剪裁缝纫啦，烹饪烘焙啦，虽然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十二三岁小孩的爱好，但莉塔却很乐意沉迷于其中。
“这个玉米是绯声烤的，准确的说，应该是用绯声的火烤的。”
凛笑盈盈地绕到莉塔背后，递给她一杯果汁。
“绯声很擅长火系的魔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火烤出来的东西总是比煤气灶的火好吃。”
“原来是这样，好厉害——”
莉塔对于这样物尽其用的事实感到舒心。她开开心心地啃着玉米，一边等着烧烤架上的肉品烤好。满嘴塞着食物的感觉可真幸福——
不过，吃烧烤好像是艾茵提起的。
在到达海滨别墅，分完房间之后。凛召集了大家开了一个短暂的研讨会，议题是“晚饭吃什么”。正当大家说法不一达不成协议的时候，艾茵突然提出要吃烧烤。在艾茵说出烧烤这个词的同时，大家突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几秒。
莉塔觉得自己好像记得蓝曾经提过艾茵怕火这回事。
“那个……艾茵，你确定要吃烧烤吗？”
绪弱弱地问了一句，旁边的蓝似乎是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怎么了吗？”
“那啥……我记得你不是——”
“有电磁炉呀。”
绪倒吸了一口凉气，蓝也是，在座的各位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脑子里一齐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他不会是想要做饭吧。]
莉塔当时还不太懂，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露出那样的表情。直到一道漆黑的料理端到她面前后，她才明白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仿佛伴着镇魂曲，艾茵从烤箱边上走了过来。虽然不知道草坪中间他怎么给烤箱接的电，但是他的的确确用了烤箱。艾茵带着棉质隔热手套，手中端着一个覆盖了锡纸的烤盘。他似乎非常享受做饭的过程，满面春风，笑眯眯地将烤盘放在了木桌的隔热垫上。
当然，带着笑容的只有他，和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的莉塔。
锡纸被掀开了，里面是黑色的——不，应该说是五彩斑斓的黑色的料理。光是看，就已经能够感受到它发出的不祥气息了。
漆黑，漆黑，漆黑。
如同克苏鲁神话中那不可名状的——
“额……艾茵，这个是什……”
身高一米九的蓝此时怂的像个一米四的弗林克里斯特。
“嗯？这个是烤鱼哦。”
“烤……烤鱼……为什么会有这种形状的——”
蓝伸手指指漆黑物体旁边散发出不可思议气息的深紫色物体。
“这个是伊维斯特产的沙拉曼达草的根，有很多奇妙的保健功效哦，比如——”
“啊，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放这个……”
绪凑近仔细看了看那一坨紫色物体，总感觉里面有张脸。
“你看……这个是烤鱼吧——”
“对，但是这个味道也不错，所以我就——”
“啊哈哈哈，蓝，我想吃冰激凌了，你能不能帮我做一杯……”
绪听不下去了，突然拽起蓝往边上挪。
“我很乐意，不如现在就——”
“哥哥，还有绪，空腹吃冰激凌对胃不好，总之先来一块尝尝？我用了好大功夫才做好的，一定会好吃——！
艾茵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看起来不像是切食物用的刀切下了一块所谓的烤鱼，并将那充满了神秘气息的块状物放在盘子里，递了过去。
绪简直想驱魔，不，他觉得这个魔自己驱不来。
“我觉得我们就算了，我不是很喜欢吃鱼……”
绪有点不敢说话了，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怂过。
“绪，吃鱼有很多好处，会让脑子变聪明。”
“我觉得我已经很聪明了……”
“不能挑食哦。”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绪拽拽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Trust me, bro.
只见蓝突然站起来，伸手指向远方，并大声喊出“艾茵！快看那边是什么！！”。艾茵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回过头去的一瞬间，绪扔出一个法术，成功让艾茵秒睡在桌子上。随后绪伸手抚上艾茵的额头，眸子中一瞬闪过淡紫色的光。
莉塔突然觉得这个光有些眼熟，但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见过这种光，感受过这种光。
就好像——
“啊……总算化险为安了，虽然说这么干有点不道德——”
绪抹了抹额头的汗，松了一口气。
“总之，先把这罪恶深重的料理处理掉吧。”
蓝递给绪一个赞同的眼神，他很快将料理冰冻起来，抛到海里去了。
对不起了，海里的鱼。
“嘛，反正艾茵可以光合作用，今天太阳又这么好，少吃一顿也不会怎么样吧。”
“嗯，我把他弄回房间。”
“拜托你了！烤好的食物我会留一份给他的。到时候我放在冰箱里，等他醒来如果饿的话就吃掉吧。”
“嗯，麻烦你了，”
“没什么，这也是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着想。”
可能是因为逃过一劫，蓝此时的心情似乎非常的好。他横抱起艾茵，然后还拿了两罐果汁，之后开开心心地回房间去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开心，因为他还是一副无表情的脸，但总之绪觉得他很开心。
“莉塔，看见了吗，以后艾茵说要做饭一定要赶紧跑，能跑多块就跑多快。”
绪回过头来，拍拍这个吓傻了的小女孩的肩。
“啊…啊哈哈。”
莉塔觉得自己还没从刚才看见的那副地狱景象中缓过来。看完那道料理，她觉得自己如同看了一场血腥恐怖片。
“嘛，不管这个了，绯声烤的串可是很好吃的，我帮你拿一些来吧。还是说你想自己去挑？”
“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来就行——”
莉塔拿好盘子，跟着绪走到烧烤架旁边。
这边的景象倒是正常不少，虽然烤肉的火焰是玫红色的，但至少是正常的火焰。烤肉外焦里嫩，咬一口滋滋冒油。猪肉肥而不腻，口感滑嫩鲜美；羊肉松软又不过火候，中间的小块胡萝卜爽口又甘甜；烤鱼是一整条烤的，上面撒有孜然粉和切得细碎的葱姜，不仅去掉了鱼的腥味，还能给鱼肉多添一份鲜味。
这才是正常的料理啊！
眼前一副繁盛景象，莉塔感觉自己什么都想吃，但她又怕自己眼大肚子小，吃不完那么多。弗林克里斯特成功的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两个分了一条鱼，这个量对于莉塔来说刚刚好。
这还是莉塔第一次和弗林克里斯特说上话。他们两个虽然住在隔壁，但大多数时候都见不到面。
“那个，弗林克里斯特……谢谢你帮我……”
“不客气不客气，因为我也吃不完一整条鱼嘛。绯声哥哥脑回路很奇怪，做饭永远不知道把东西切成小块——”
弗林克里斯特差点被绯声用烧烤夹子敲头。
“嘛，总之，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也会一直相处，你一直叫我全名的话也挺麻烦的，不如直接叫我弗兰克。”
“也行，这样比较简单。”
“对了，弗兰克哥哥，为什么你总要逃兰切斯特哥哥的课呢，难道说他真的很严——”
“那！是！必！然！的！”
弗林克里斯特一下子变得很激动。
“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凶狠！他会用那种邪恶的眼神看死我啊！”
说完这句话，远处的兰切斯特扭过头来。
“弗林克里斯特，你说话可要负责，你这是在抹黑我的名声。”
“呦呦呦——兰切你还真要面子啊，莫非是因为不想给可爱幼女留下坏印象吗——”
果然，有兰切斯特被怼的地方，就有绪在。
“没想到你还是个幼女控——”
手刀，手刀，手刀。
绪到现在都没被打傻也是个奇迹了。
弗林克里斯特叹了口气，可能是见惯了绪这个活宝和兰切斯特吵架。他拉起莉塔，走到稍远一点的树下坐下。
“嘛，虽然兰切斯特很严厉，但是逃课，果然还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比较多。”
弗林克里斯特一手拿着羊肉串，一手抱着膝盖。
“他啊，和我的爸爸有些相像。”
“诶？”
莉塔稍微有些惊讶。
“尤其是那个气质，那种让人看着害怕的感觉。非常，非常，像我爸爸。”
“当然，我也从来没把我爸爸那家伙当做爸爸看。”
“那个家伙，就是恶魔——”
“如果我还能再见到他的话，我一定要——”
傍晚的太阳渐渐下落，但余温仍是炎热的，火车轮子与铁轨接触，发出咯噔咯噔的轰鸣。噪音被玻璃和铁皮阻挡在车厢外部。而车厢内则是安静的让人感受不出是在火车里。这也是多亏了赫恩新开发的降噪术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麻烦地在每一块车厢墙壁上装隔音材料，只需在车顶的夹层里附加一个小型术式，噪音就能一点不剩地被隔绝在室外。包厢位于火车末端的位置，有自己专属的卫生间，除了偶尔有工作人员进来送些茶点外，没有任何外人来打扰。少了嘈杂，多了惬意。火车慢慢悠悠晃悠了几个小时，从下午到傍晚，从茶点到饭食。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消逝在阳光中，流进地面中的河水里去。
“莉塔。”
“莉塔——”
耳畔回响起温柔而软糯的女声，莉塔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她轻轻拽着身下柔软细腻的布料，睡得熟而沉。
“莉塔————”
这声音再次响起，随后莉塔感觉自己的脸被戳了几下，这才猛地惊醒。
为什么要说是惊醒呢，因为她爬起来的动作实在是太猛了，简直就像是鲤鱼打挺，忽然一下坐起来，头顶咚地一下磕在了不知道是谁的下巴上。
是艾茵的。
“……啊！对不起！！”
“实在是对不起——”
望着双手捂着下巴，表情扭曲的艾茵，莉塔慌忙站起来，试图鞠躬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没怎么……”
艾茵努力保持正常的表情，蓝递给他了一块用毛巾包好的冰块。
“我帮您吹吹……”
莉塔努力回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自己之前在看风景，风景一道一道飞过来又飞过去，眼球跟着转呀转，然后没转一会就让人发晕了。再加上阳光暖人，室内的温度又很怡人，于是自己先是迷迷糊糊倒在了桌子上，然后朦胧之中感到有谁用手把自己的头拖了起来，往下塞了个枕头。结果自己觉得枕头太高，干脆就抱着那双手的主人的胳膊，靠在了那双手的主人的肩膀上。之后又滑来滑去，最后滑到了对方的腿上。自己就这么搂着枕头和胳膊，一下睡了好久。
太丢人了。
莉塔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没事啦……弗兰克以前也喜欢抱着绪的胳膊睡觉来着……我刚才让樱花丸叫醒你，只是因为我腿麻了，想换个人来……”
艾茵拒绝了莉塔的吹吹，拿起蓝给的冰块冰敷了一会。现在似乎是不疼了，又开始说话。
“对不起,..都怪我……”
莉塔还是觉得很丢人，怎么能够没经人允许就这样躺在别人的腿上呢，况且对方还是个异性，双方似乎也没有特别熟。自己这样做实在是不妥。
“真的没关系……这么暖和的下午，我也会困啦。不瞒你，刚刚我也小睡了一会。”
“艾茵说的没错呀，睡饱了晚上才有力气玩吧！”
樱花丸递给莉塔一杯水，顺便帮她顺顺有些睡翘了的头发。
莉塔这才想起自己是出去玩的。
“对了，我们现在是到哪了？”
“已经快了，现在这里是四十五区，大概再有十五分钟就能到站了。”
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说了句话，简直像是自动导航一样。
“顺便说一下，下了车之后，有个惊喜哦——”
“Boss，见Aroch算不上惊——”
绪如同凛，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闭—闭嘴！！！Shut up！就你话多！”
绪做出了委屈的表情。
这两个黑白相间的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莉塔再次怀疑绪是凛的亲生孩子。
“请问，那个，Aroch是……”
“哎——算了，反正绪已经说漏嘴了，我干脆都直接告诉你吧。”
凛叹口气，送给绪一个白眼。
“Aroch的话，就是你刚来那会没见到的那个人，全名叫艾洛克·艾瓦伦，他因为工作原因正好来到了这边，于是他就没有回宅子，直接在这等我们啦——”
“也就是说——”
“他应该已经替我们把房子收拾好啦！”
不用做卫生，凛开心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这么一说，绯声是不是也……”
“嗯？对哦，如果绯声不在那附近的夜总会的话，那大概就是在家了。”
“不过，有Aroch在，他应该也不会跑远了。”
莉塔正在试图搞清楚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列车的广播突然开始了报站。看样子，这趟旅途终于是到了终点。莉塔抻出行李箱的拉杆，待列车停好，开门之后跟着大家走了出去。
不愧是靠近海边，连风都比内地要凉快不少。也许是心理作用，莉塔还觉得这里的风有咸咸的味道。她一边走，一边四处环望。这里的植物和内地的不太一样，不仅仅是更加茂密和葱郁，连品种都不太一样。比起内地成片的梧桐，这边的树大多是树干高而树冠大的棕榈。这是高出，低处的话倒是有成片成片的铁树。
“莉塔，小心一点哦，这种植物的叶子很锋利，如果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会划伤。”
艾茵总是那么贴心。
“当然，我是不会让树叶划到你的。”
太贴心了。
“比起这个，莉塔，Aroch就在那边接应我们——”
凛戳戳莉塔的肩膀，莉塔便顺着凛手指的方向向远处看去。
那是，一名有着如丝绸一般光泽的金色长发的男性。皮肤偏白，但是是健康的白。上身穿着黑色的T恤和红色的薄运动衣，可能是为了防晒。下身则非常入乡随俗地套了一条海滨风印花短裤。整体来看，轻便宽松，凉爽自然。
男性看见凛一行人，便迈步向这旁走来。他见到凛后稍加交谈，随后径直走向莉塔。
“初次见面，我是艾洛克·艾瓦伦，你就是莉塔·格莱特吧。我身后的这位就是绯声，来，绯——”
Aroch回头，却发现绯声早就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让你见笑了，我这就把他揪回来。”
莉塔还一个字没说，就被晾在原地了。
场面突然尴尬。
凛挠挠头，尝试化解尴尬。
“呃……Aroch他就这样的，你不用太在意，他其实是一个很nice的——”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随后Aroch用胳膊捆了一个人回来。
“嗯，这个是绯声，来，绯声，打个招呼。”
Aroch一脸平静，好像他胳膊夹着的这个人没有露出痛苦表情一般。
莉塔似乎是来了凛家之后见多了世面，看到这种场面也见怪不怪了。
“您好…我是莉塔·格莱特，初次见面……”
“咕……咳咳……我如果能喘气的话，我绝对会和你好好做介绍——”
Aroch胳膊底下的男性一副自己要上西天的表情，直到凛劝了一句，Aroch才把绯声放开。
之后是长达三十秒的咳嗽。男性咳完，调整好状态，这才抬起头来，莉塔也终于看清楚他的面容。头顶有两对白色的角，粉发，额前有一个四角星形的纹样。左眼是荧蓝色，右眼和头发一样是粉色，戴了一副细黑框眼镜。左耳戴了一个蓝色的铃铛，不过似乎不会发出声音。仔细看的话，绯声的耳朵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尖的，像是精灵一般。
不过绯声和精灵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是纯种的恶魔，纯种的。
“啊……刚刚真是太抱歉了，Aroch总是这么不懂风情。”
绯声在整理好头发和状态，面带优雅的笑容看向莉塔。
“你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人，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想着不正经的东西。”
Aroch似乎非常不满，抱臂看着绯声。
莉塔被人淹没，不知所措，只好看向边上站着的凛。
他看他，他看她，她看他。
“Aroch~你难道不懂吗？美人可是世间的宝物，刚刚的那几位小姐姐是，你也是~”
绯声双手放在Aroch肩上，整个人贴了过去，不过很快又被Aroch推开了。
“你怎么这么肉麻，我是男的。”
“Aroch~美丽是与性别无关的——”
“咱俩都是男的，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奇怪的话。”
“不要这么说嘛~艾瓦伦长官——”
“不是，你给我离远点，咱俩以后至少隔一米。”
莉塔·看戏·格莱特。要不是凛发话，绯声和Aroch也许能折腾一年。
“总之，我是绯声·莲，很高兴认识你哦，可爱的莉塔。”
“嗯…嗯……您好。”
莉塔本能地抗拒。
“你看，莉塔都嫌弃你了。”
“Aroch~~你这么说我我的内心可是很受伤。”
“管我什么事。”
没完了啊这俩人。
夕阳西下，夜色渐深，海风逐渐变得冷起来。莉塔很庆幸家里有兰切斯特这么一个很有计划有准的人，要不是他强行拖走了绯声，今天可能永远也离不开火车站了。
短暂的商议决定后，Aroch，樱花丸，弗林克里斯特和红一辆车；蓝，艾茵，阿云和莉塔一辆车；剩下的兰切斯特，绪，绯声和凛一辆车。
莉塔着实担心兰切斯特会不会被逼疯。她没什么能做的，只好默默为他祈福了。
火车站离着海滨别墅距离不近，但是开车倒是很快，大概只花了二十多分钟，莉塔就已经站在别墅门前的小路上了。虽然没有凛的宅子大，但也可以说是十分豪华了。别墅有三层楼，但是只有八个房间，由于没有办法一个人一间房，于是这一堆人又陷入了困境。
兰切斯特不要和绪一起睡，Aroch和绯声不愿意待在一层，红一定要去顶层，艾茵想去顶层又不愿意和红挨着，弗林克里斯特不要和蓝或者兰切斯特一块，蓝一定要挨着艾茵。
好烦啊。
经过一轮抽签和调整后，总算定下了顺序。樱花丸，红，弗林克里斯特，绯声各有一间单人间，之后蓝和艾茵一间，绪和凛在一间，兰切斯特和Aroch一间，剩下的就是樱花丸和莉塔了。
莉塔觉得凛和绪在一间屋子，怕不是要引发什么大事件。虽说可能用不着，但是她还是做好了半夜爆炸，凌晨发水，清晨地震的准备。
总之，还是先吃饭吧。
“大家——都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哦——”
又是那个极具穿透力的男声。凛嚷了一嗓子，整个楼都能听见。红怀疑他是不是每天把金嗓子喉宝当饭吃。
“再稍微等一下啦，又不是要火山爆发。”
红两手拽住箱子的把手，费了老大劲从房间里拖出来一个二十九寸的行李箱。她两只手使劲拉着，身体向外倾斜。
“红，你这是塞了板砖进去吗？”
绪好像是不嫌事多，竟然开始调侃红。在这个家里，最不能随意调侃的，一个是兰切斯特，另一个就是红了。兰切斯特是脸皮太薄禁不起调侃，而红则是非常喜欢吵架。喜欢到艾茵怀疑她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太阳和天蝎座处在了同一个位置，得到了天蝎之神的“庇护”。
“绪，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吗？因为你除了脸一无是处。”
“什么，我可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哦，虽然这和我的神父形象不太符合，但是我可是有一大堆的追求者呢！”
绪毫不示弱，他收起自己箱子的拉杆，抱起手臂，似乎是要开始一场战争般。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这些智障发言，哪有一上来就和女孩子斗嘴的？”
红也将箱子立好，拎起挎包坐在上面，她似乎是要打持久战。
“你们这些宅男可真是难办。”
“怎么？？？我宅怎么了？我才不想和大妈说话。”
“什么？你管我叫什么？？你个长毛死宅！”
“大妈！”
“长毛死宅！”
“大——”
预料之内的手刀。
绪吵架吵得太投入了，以至于兰切斯特从后面走过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兰切——你怎么可以打我，不对，你怎么动不动就打我？”
绪好委屈，明明是红先动手的。
“因为你太吵了。
兰切斯特脸上毫无表情，他已经习惯了每天聒噪不堪的绪。
“可是——”
“好了！——stop！！！”
“明明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
樱花丸来了，人称吵架终结者的她并不是虚有其名。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使用重型武器的女性，光论力量的话甚至能和绪打上几十回合。
穿着及地长裙，表面上看起来文弱安静的樱花丸，其实是一名近战型重剑选手。
“你们这样给小孩子的影响多不好——”
小孩子，顾名思义，指的是樱花丸身后的莉塔。经樱花丸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躲在樱花丸裙子后面一言不发，或者是说紧张到说不出话的莉塔。看到莉塔，绪和红终于是安静下来了。
“好啦好啦，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纠结了，大家拿好东西，我们要准备出发咯——”
凛作为终极和事佬，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以后注意不要在小孩子面前吵架啦——”
凛笑笑，拉过莉塔的手向外走去。
总感觉，你们对莉塔格外照顾啊。
明明我也是小孩啊。
从刚刚起就一直站在墙角的弗林克里斯特这样想。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火车站的熙攘嘈杂被隔在门窗以外，随着铃声响起，火车的各个门缓速关上。穿过车内的层层人群，挤过狭窄的过道，莉塔终于找到了大家所在的包厢。她刚才不小心和大家走散了，花了大把力气，问了一堆人，这才找到了10号车厢的门。
[因为人比较多，外面比较吵，所以干脆要了个包厢。]
这是凛的原话。莉塔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惊讶得不得了。她以前从来没有坐过包厢，别说是包厢了，她连火车也仅仅只坐过一次。还是没有买票跟着别人的货品上去的。
[太豪华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莉塔打心底这么想。与别的车厢不同，这一节车厢，或者说是这几节车厢，似乎都是专门准备的包厢。这些单节的车厢和其他普通车厢中间隔了两三道玻璃门。而且里面的布置也不是普通一排一排的座位和窄小的桌子。深红色的地毯上摆放着几张棕色的茶几，每一张茶几旁边都配备了沙发。在车厢尽头的两侧，还摆放着长条形的酒柜。莉塔觉得自己这几天就像是乡下人进城，简直是见识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踩在地毯上的时候，再三确认了几次这的确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莉塔！”
一进车厢，莉塔便听见了凛的呼声。凛手里拿着手机，满面焦急，似乎是为了寻找莉塔费了不少心思。
“你去哪了？蓝和兰切都去找你了。我们差点以为你丢了。”
“我……刚刚人有些多，我……”
莉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刚刚过于兴奋，沉迷于四处看风景，回过头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就已经不见了，要不是凛的发色和角比较明显。莉塔可能就真的丢了。
说到凛的角，莉塔对它们一直很好奇。与别人结实粗壮的角不同，凛的角看起来像是劣质钢筋作成的。不仅细，而且形状很像烤串用的签子。通体乌黑，从头顶向上的十厘米是笔直的，随后像被折过一般，生硬地拐了两个弯，每个弯大概有六十度。左边的角拐弯后又变回直线，右边的则又被弯成了一个缺口的圆圈。
不得不说，真的感觉很像烤肉签子。
“莉塔？”
凛发现莉塔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头看，忍不住上去搭话。
“怎么，你很好奇我的角吗？可以给你摸摸哦！”
什么，竟然给摸。
角这个东西普遍来说，都是应该自己保存的，不仅仅是不给摸，有的人甚至还要定期给自己的角抛光打蜡，闲着没事还染个色贴个图。像凛这么大方就给人摸角的，莉塔还是第一次见。
“我可以摸吗？”
“可以可以，来——”
凛贴心地半蹲下来，让莉塔可以够得到自己的角。
光滑，但是很硬，拐角处和末端很尖锐，尖锐到扎手的程度。
不做烤肉签子还真是浪费了。
“你别看我的角很细，但其实结实的很。坐公交的时候可以用半圆那根挂在扶手上，而且还可以戳着苹果用来练习射击。”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功能，就算不小心翼翼保护着，这也太——
“但是办派对的时候，他的角总会把气球戳爆呢。”
弗林克里斯特面带愁容地说道。
火车缓慢移动着，慢慢加速起来。周围的风景快速向后飞去。莉塔忍不住趴在窗边向外望去。
河水，田园，大片的树林。
莉塔认真盯着外面的景色，她的眼球飞速地跟着每一样快速闪过的东西，她想要将所有景色都仔细看过，她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太少了，美好的，漂亮的，广阔的，狭窄的，湛蓝的，翠绿的。这个世界美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她觉得自己这前面十几年过得太亏，眼界太过于狭隘。别说是外地了，她对于自己的家乡附近都是一无所知。
她想要感谢神明，但感谢的话刚刚浮现出一句，她便停了下来。
拯救自己的真的是神明吗？
玻璃触碰桌面的声音打破了莉塔的沉思。艾茵给莉塔端来了一杯桃红色的液体。
“这是……？”
莉塔趴在桌子上，视线和液体平齐，仔细观察这杯饮料。
“这个是蔓越莓汁。这些蔓越莓都是花房里种的，所以很安全，完全没有污染~”
艾茵似乎很擅长推销产品。
“怎么，我看你看景色看得很认真……你不怎么坐火车吗？”
“其实——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
莉塔端起那杯饮料，从上向下看去。光透过空气，穿过液体，照在莉塔的手上，挨近玻璃杯的部位被红光映着。她轻轻晃动杯子，那红光也随着摇晃。艾茵就这样看着莉塔，莉塔看着杯子，看够了，便端起来喝掉。
“怎么样？”
“很好喝，很甜。”
“对吧——我拿给蓝的时候，他还嫌我加太多糖了，说什么喝这么多糖对这不好对那不好。”
“明明是个一米九的壮汉，为什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呢——？”
艾茵又开起来蓝的玩笑，随后又递给莉塔一盘蔓越莓的饼干。
“你还真是幸运，第一次坐火车就能有这么好的体验。”
“其实我以前也乘过火车，只不过不是像这样坐着……”
“我从，我从萨米来的时候，是躲在货箱里过来的。据说从萨米过来中立区，是要穿过海的，但是货箱没有窗户，所以我也——”
莉塔苦笑，拿起饼干来慢慢啃。
“没关系，海的话，到海滩之后再好好看吧。”
艾茵看不下去这种话，尤其是从一个还算是孩子的人口中说出来。
太过残忍了。
“饼干好吃吗？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很多。”
“很好吃，就是——”
[就是太甜了]
莉塔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虽然她不知道艾茵为什么这么能吃甜，但她还是选择了尊重艾茵的口味。
“莉塔，你也觉得甜吧。”
蓝其实“窥屏”很久了，他挺喜欢静静看着艾茵的，艾茵不打架的时候又安静又好看。同样是绿色，蓝觉得看艾茵比看外面的风景更值。
“啊…是有那么一点……”
“莉塔，不用勉强自己迁就他，艾茵口味太甜了，我和他说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蓝递给莉塔一杯没加糖的奶茶，示意她可以清清口。
“我就是喜欢吃甜的嘛，这个甜度在伊维斯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莉塔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吃伊维斯的甜品。
“话说回来——”
莉塔急忙转变话题。
“外面的树还真多啊，绿油油一片，看上去就让人心情愉快呢。”
“莉塔你喜欢森林吗？”
“嗯。”
“这样啊，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看看伊维斯的森林。不仅有茂密高大的树林，还有不同种类的鸟兽。”
“也许哪一天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呢。”
艾茵笑笑。
“诶？可以吗……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莉塔想起上次在咖啡馆里提起艾茵父亲的事时艾茵的反应，她很惊讶艾茵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会呀，我偶尔也会……也会见一见哥哥和姐姐，所以时常回去。”
“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我这个姓——伊尔维布斯，在伊维斯境内是很好用的。可以直接免票坐头等舱和一等座，警察会优先处理你的案件，还有很多别的便利之处——”
“这样啊……”
艾茵和莉塔之间的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静。莉塔不知道该怎么接艾茵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她猜不出对方心里的想法，也不敢妄加猜测。莉塔现在紧张得不得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正常的聊天会扯到这种敏感话题上。
“话说回来——”
“红帮你选了很多衣服，你要不要去看看。”
艾茵似乎是意识到了目前的僵局，赶紧找了点什么话茬接了上去。
“诶？是这样吗，我记得她之前已经给了我一些——”
“莉~塔，女孩子的衣服是永远不嫌多的，甚至是永远少那么一件！”
红在远方似乎听到有谁在念叨自己，她好像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即使是隔着八百里，她都能听见。
红慢悠悠地溜达过来，双臂搭在莉塔的座位靠背上，俯下身用两手轻轻撩拨了一下莉塔的头发。
“而且，莉塔你的头发也该修剪了吧，有空我带你去做个头发吧，我认识一个……”
“特鲁斯李德，请你不要把莉塔带去那些奇怪的理发馆。”
艾茵和红的关系看上去很不好，他将手里的茶杯铛的一声，可以说是砸在了茶几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艾茵在平时很注意这些细节，一直都尽量避免过大的声音。按他自己的话说是“我听不见，所以我也不清楚我能搞出多大的声音来，所以还是做什么都轻一些比较好”。
再说了，哪有一起生活了快十年了还叫对方姓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伊尔维布斯，你有什么意见吗？”
莉塔刚刚才从“中间”的位置逃出来，现在又被夹进去了。而且好像还是一个更麻烦的战局。
“我的意见你很明白。特鲁斯李德，你觉得带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去一个理发师天天和顾客聊不健康话题的理发馆是正确的选择吗？”
少见地，艾茵皱起了眉。
“什么？不健康话题？如果那些都能被你算作不健康话题，那您的脸皮还真是薄啊——那些话题您可一个都没少聊过。”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我该怎么办。
莉塔感觉自己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特鲁斯李德，你——”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架了——”
“真是的，艾茵，你不要总是挑刺，红，你也不要总是刺激艾茵。”
就在两个人差点开始动手，或者是说红已经弓起身体，艾茵已经把胳膊架起来的时候，凛赶忙跑了过来。他一只手抚摸艾茵的后背给他顺顺气，一只手放在红的肩膀上拍拍她。
“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要稍微学着点谦让——”
虽然艾茵还是不爽，但是毕竟是凛说的，他瞬间没了脾气。红虽然也还在气头上，但终究是放弃了打架的念头。
吓死了，真的吓死了。
莉塔喝了口茶压压惊，回过头去继续看向外面的风景。
列车，还有两个小时到站。
“大家————我们去旅游吧！！！”
清晨七点二十三，一阵极具穿透力的男声从一楼大厅传来，贯穿了两层楼板，直达房顶。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这种可以说是吵的声音。
绪揉揉眼睛，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从自己的房间溜达出来。他向着用来连接东西栋的楼梯走去，想往下看看是谁在大早上吼叫。他的闹铃还差七分钟才会响，今天他得上班，少睡一分钟都难过。
“啊——是哪个傻缺大早……”
“啊，boss，是您啊。”
“啊！绪绪！你醒的很快呢！好孩子！”
“噢噢噢——！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
楼底下的男人兴奋地来回踱步着，直到被吵醒的人都聚到能直接看到大厅的这个走廊来。房子的设计很方便这种“发布会”。每层都有一条连接东西栋的走廊，从那里可以直接俯视大厅，而这个时候站在大厅里的人，就会有一番做演讲的感觉。
虽然此时的场景看起来更像是什么Slumber Party。
“一二三四……六个，虽然还没到齐，但是no problem！”
凛伸直胳膊，用手指着走廊上的人数了一遍数。
“大家——我们去旅游吧！”
“好啊——！”
绪第一个答复，快到让人怀疑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今天要上班。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
大概是不记得了。要不是兰切斯特一把拽住了绪，他估计就要冲出去收拾行李了。
“您说要去旅游，那什么时候去，去哪，去多久，您都有计划了吗？”
万德兰斯老师还是一向的严谨。
“这个嘛，其实是这样的，之前生意上一起合作的伙伴，我稍微给了他点小优惠，于是呢，他就给了我这个——look！”
凛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钥匙。
“这个是海滨别墅的钥匙——！我们要去中立区最南端，也就是中立区四十六区的海滨度假——！”
“但是今天走的话……”
“不用担心！车的话随时都有！想坐飞机吗？还是火车？又或者我们可以坐飞艇去哦！”
“不是，难道说我们今天就——”
兰切斯特看到凛如此的激动，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皱皱眉。兰切斯特虽然现在还在放假，但已经是处于假期的边缘了。就算不算上论文，他也要写不少基金本子。
“当然！如果过几天才去，我怎么会现在就告诉你们？”
“你们不懂吗？这叫惊喜！惊喜！”
这他妈是惊吓吧。兰切斯特这样想。
“我觉得，您至少应该先提前一两天告诉我们，我们好做个计划——”
“兰切斯特——！！你太无聊了！我要求你改掉这种无聊发言！”
凛双手叉腰，假装生气，装的还挺像。兰切斯特叹了口气，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人。电波系，思考如同断片，发言也很奇怪。他几乎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疼。
然而事实是，这种外星人思维的家伙这个家里有两个。
“对啊对啊！兰切斯特！Boss说的太有道理了！你就是太过于无聊了！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女友！你……”
一如既往的锤头。
“绪，你太吵了，如果能有什么药材能够封上你的嘴，就算它长在外星我也会去采。”
烦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人。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人！烦人的家伙有弗兰克一个就够了！”
可是弗林克里斯特又做错了什么呢。
“总之——我们今天下午就会出发！然后在美丽的海滨待一周！”
“一周——！！！？？？”
兰切斯特差点没要晕过去，对于他来说，一周可以写完三篇论文，五篇演讲稿，修改十个学生的推导，揍绪五十次。
“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兰切，你还不明白吗？你需要休息！”
“所以说你们这些死脑筋的男人就是麻烦——”
可你自己不也是男人吗，凛。
“我支持先生的提议，先生愿意去的话，无论是哪我都会陪着的！”
艾茵似乎非常兴奋。虽然他懒得看刚才凛和兰切斯特在说什么，而且他那个位置也确实不太容易看清，但总之他莫名其妙的情绪高涨。
“噢噢！艾茵！你真是好孩子！兰切！你看看人家！”
兰切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会被从“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宝座上拉下来。
“总之——反对意见无效！那就给你们一个上午的时间通知一下其他人，然后收拾东西，请假，告别枕头！”
告别枕头是什么仪式。
“晨会”结束。
莉塔刚刚起床。她听到了外面的骚动，但不太确定是不是绪又和兰切斯特打架了。于是便做了个留在床上继续睡觉的保守决定。她听到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悄咪咪地从房间溜出来，想看看天花板有没有漏个洞。
没有。
挺好。
一切安好，时间也还早，莉塔觉得现在就起床有点亏，自己正好也没换睡衣。于是她揉揉眼睛，准备回房间睡个回笼觉。
想法是美好的，但莉塔刚刚迈出步子，就被门口一根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来的藤蔓绊了个跟头。邦叽一声摔在地上。虽然地上有地毯，不算太硬，但大早上起床就跌个跟头，还是挺让人沮丧的。
所以这个故事是在告诉我们起得早不如起得巧吗。
莉塔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根还在“蠕动”的藤蔓仔细查看后，却发现它和普通的藤蔓有些不同。比起平时能见到的树藤，这种藤蔓显得更加柔软一些，仔细看的话，似乎是中空的。外壁薄而坚实，中间的空道似乎正有什么东西通过。
“啊，抱歉，是我没有注意走廊上的状况——”
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艾茵拎着衣角从花房里跑出来。可能因为是早晨，艾茵还穿着家居服的开衫。布料十分柔软，平滑工整地一直垂到脚边。又可能是因为早上还没来得及梳，艾茵的头发还散着，也是垂到脚边，因为刚刚小跑的缘故，现在显得有点乱。
“我刚刚在打扫卫生来着，一个走神没注意，不小心把你绊倒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指指莉塔手里的藤蔓。
“能把那个还给我吗？”
“啊，抱歉……看的有些入神了，忘了给您。”
“该道歉的人是我啦……”
艾茵接过莉塔递来的藤蔓，将藤蔓重新放好在地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藤蔓是——”
“你说这个吗，他们是我培育出来的特殊品种。我的能力不仅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的植物，还能够使他们变异，赋予它们一些本来没有的特性。”
莉塔听了个半懂不懂。
“总之……你看，这个藤蔓的内部是空心的，我在一头连接吸尘器，一头连接这些植物，并控制着这些植物在室内游走，就能很轻松地打扫屋子了。”
“好厉害——这样一下子就能省很多力气了。”
“对啊，而且速度也会快很多。不过……就是可能会走神，然后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所以我一般都是在大家出门的时候打扫，不过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就利用现在的空闲了。”
“……特殊？”
“啊，对了，莉塔，你还没有箱子吧。”
“箱子……”
“就是那种用来旅游的箱子。”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去海边玩哦~”
莉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还从来没正经去过海边，严格的说，是从来没看过海。虽然被凛捡回来的时候她的确是跨过了两个海峡，但当时她处于无意识状态，也不能算是看过海。她从小一直生长在萨米的内部，平时能见到的水，顶多是小河罢了。
俗话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看海的梦，莉塔也有。
“我先帮你问问红有没有多余的箱子吧，她一向有很多这类东西的。你应该只需要带一些衣服就好，别墅那里应该什么都有。”
“别墅？”
“是先生的同事送给先生的礼物吧，大概。”
艾茵笑笑，一边操控着植物清理着地毯。
“别墅竟然是可以用来送的吗——？”
莉塔发出了感叹，如果是别人，估计也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我从来没……”
“莉~塔，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我都没见过的东西呢。”
一楼似乎清扫完了，艾茵收回了那些藤蔓。它们顺着走廊自己“走”回了花房。
“先生的工作比较特殊，以后你可能会经常遇到这种事。”
“特殊……？凛先生到底是什么——”
“莉塔。”
“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你可能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比较好哦。”
“诶？难道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工作吗？”
“会不会是——”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重的，尤其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比起五六岁的幼儿，他们似乎更有行动力，个子够高，能够碰到高处的东西；身子够结实，能够爬上爬下。
有求知欲虽好，但若管不住自己过剩的好奇心的话——
艾茵轻轻笑了笑，随后半蹲下来，平视着莉塔。蜂蜜金的眸子今天似乎丢了一丝温柔。他背着光站着，较浅的金眸便显得比较亮。艾茵微眯着眼，一手搭在莉塔的肩上。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莉塔似乎能够，从高领衫的缝隙中看到艾茵皮肤上爬着的蜿蜒疤痕。
“有的时候，人呢，想要获得自己的安稳，在这社会上活下去的话，就必须懂得什么叫点到为止，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上。”
放眼望去，海似是面风平浪静，微风和煦。
七
可能是因为到了饭点，刚刚还显得空旷安静的咖啡店现在已经坐满了人，甚至店外都排起了号。莉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或者是说没有吃过这么火的店，于是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一手撑着沙发座伸头向外望去。
“真的是好多人啊……”
“是吧是吧，这也是多亏了蓝对于食物的创造性。”
艾茵用餐刀切割着盘子中的华夫饼，将它们分成方便食用的小块。
“虽然现在蓝自己亲手做的时候比较少，主要是由店里的店员下厨。但是只有抹茶蛋糕一直是蓝自己做的，外面的很多人也是专门为了这个蛋糕来排队的。”
“原来是这样……”
“所以说——一定要尝尝这个抹茶蛋糕！”
艾茵又开始了他的安利之路，这次干脆直接将自己的蛋糕切下来一块，放到莉塔的盘子里。之后用期待的眼神伴着微笑看着莉塔，这是艾茵擅长的把戏。艾茵这张脸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再加上真挚的，恳求一般的眼神和温柔的笑容，大部分人被这么一盯，就完全没办法抵抗了。艾茵很懂得发挥自己的优势和隐藏自己的劣势。至少是在经营花店的时候，他很擅长用这种方法推销产品。对于女性尤其见效。
莉塔缴械投降了。
她拿起叉子，戳起蛋糕，放进嘴里。
“唔…好好吃……!”
“有很浓的香味…和刚才那个糖一样的香味，然后虽然是甜的，但是完全不觉得腻。而且……底下这个面包的部分也很软，不会很干，也不会太软……”
莉塔吃得非常满足，有点理解外面那些排长队的人了。
“这种味道就叫抹茶哦，而且下面的部分不是面包，这个叫蛋糕坯。”
艾茵很开心地看着莉塔把切过去的蛋糕吃完。
“你这么喜欢的话，再来一块吗？”
“可，可以吗，外面有很多人在排，我们是不是要等很久？”
“这个啊，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艾茵给了莉塔一个迷之wink，然后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铃。没过多久，蓝就出现在了艾茵的面前。
“怎么了？是需要更多的果酱吗。”
“请再来一块抹茶蛋糕——”
“但是现在供不应求，你可能要de……”
艾茵像是蜂蜜一般金黄色的眸子，盯向了蓝。
又是那个笑容。
蓝想说点什么。
真的想说。
Shit，开不了口。
“……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了，其实我多给你们预备了几块。”
其实蓝确实有做准备，但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让艾茵“得逞”，毕竟他平时也总是不受控制地惯着艾茵。
“哥哥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行行行……”
再多一句话蓝就要给艾茵端出一整个抹茶蛋糕来了。
莉塔一副看戏的样子，不太懂这算什么。兄弟情吗。
蛋糕很快就端了上来，两个人都吃得很开心。莉塔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她觉得亲戚是开店的真好。这种想法对于成年人来说或许有些小市民，甚至是俗气。但对于莉塔，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倒也不算过分。
“对了，艾茵先生，您和蓝先生已经认识很久了吗？”
莉塔嘴里还在嚼着蛋糕，如果是兰切斯特在这的话，估计会开始就礼仪问题开启一波说教模式，但艾茵似乎不是很在意。
“嗯~说久也不久，说不久倒是也挺久的。大概有九年吧，我被先生收养的时候，也是十三岁。”
艾茵已经吃完了他的华夫饼，现在专注于吸果茶。
“还有，你直接叫我哥哥就行，对蓝也是。叫什么什么先生，总感觉有些见外。”
你自己不也是天天管凛叫先生吗。
“嗯……好的，话说回来，您是从伊维斯来的吧，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是伊尔维布斯家的？”
“我记得，伊尔维布斯家好像是那个超级厉害的，掌管着伊维斯的家族吧，而且，我听别人说过，伊维斯是个很好的地方，伊尔维布斯现任的领主也是个非常有手腕的人，曾经……”
莉塔顾着说话，等抬起头来看向艾茵的时候，却看见艾茵脸色差的不得了。莉塔从来没见过艾茵这幅样子。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和刚才的微笑和温柔比起来，现在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恐怖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
“莉塔，你的冰激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蓝已经在两人的桌边了。蓝这个人走路没什么声音，他的出场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有些吓人。蓝其实到这已经有一小会了，他因为挺感兴趣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能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聊什么话题，就在这站了一会。却没想到莉塔竟然开启了这么一个危险话题，他注意到了艾茵状态的异常，赶紧打断了莉塔。
“那个……艾茵，你要不要也来一份冰激凌？是这个季节特供的……”
蓝小心试探着艾茵，以确定他的状况。
“艾茵——？”
“啊…、抱歉，刚刚有点走神了，什么？冰激凌？好啊——那就……”
艾茵深呼吸一口气，姑且算是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那…我让莉塔和我一起去吧，顺便让她也再选一份。”
蓝拉起莉塔，向离着他们座位比较远的员工休息室走去。
“那个——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莉塔似乎是有点被突发的状况吓到了，一直紧紧揪着蓝的衣角。
“总之……事情很复杂，关于他家的事，还是不要提比较好。”
“嗯……”
“在这里的话，尽量还是不要随便问别人的过去较为妥善。不管是谁都一样。”
“艾茵他——他其实是伊尔维布斯家家主的孩子，而且本来是拥有第一继承权的。但是因为他听力的问题……他九岁前其实是听得到的，但是听力一直在变差。后来，他的父亲……”
蓝突然有些难以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但他觉得他必须解释清楚，不然莉塔没办法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他的父亲因为这件事彻底将他视作‘不祥的象征’了。之后……之后就亲手放了火，烧了艾茵在住的房子，当时他还在里面。”
“诶？”
莉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一个父亲，竟然会想要将自己的亲儿子置于死地。光是听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了。
伊维斯在国际上明明是一个宣扬爱与美德，纯洁和高尚的国家。
“但是艾茵逃出来了，虽然留下了疤。他逃出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他经历了很多，很多完全没办法想象的事情，独自一人在地狱一样的世界里煎熬了四年，之后遇见了凛。”
蓝叹了口气，也许是惋惜，但更多的是愤恨。
“总之，这件事，一定不要再提起来了。还有关于火的一切，最好不要让他见到。”
短短几分钟的谈话，竟然包含了这么多信息。莉塔觉得一下子有点喘不过气来。
“凛的话，他自己的过去也很坎坷，所以才会在有能力之后收养这么多孩子。所以——”
“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
莉塔攥紧了裙角。
“行了，不再说这个了，我们聊得挺久了，不能把艾茵一个人晾在那。”
蓝收拾了收拾刚才的心情，罕见的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拉着莉塔去取了冰激凌，之后赶紧回去座位上。
“你们去好久——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回来了呢。”
艾茵等了很久，却还是挂着笑容。刚才的阴云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贯的阳光。
“啊，抱歉，艾茵哥哥，是我犹豫太久，才……”
“没关系啦，我正好利用这些时间吃完了蛋糕。等吃完冰激凌之后，我们就离开吧，回去的话，还有些东西想给你。”
“东西？给我？”
“嗯，对哦，你刚来这里，东西还准备的不太齐。”
“你看，你现在可以外出的衣服只有一套吧。”艾茵指指莉塔的红裙子。
“没关系，我有这个就——”
“不——行，女孩子可不能只有一套衣服，更别说是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了。而且，家里的女孩子们也很乐忠于给你挑衣服呢。”
“这样啊……”
“其实我也很想参与一下，但是她们说什么‘这里没有男人说话的份哦’就把我赶出来了。”
“您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了，不用再麻烦您……”
“我很闲的啦。”
艾茵笑笑，吃掉最后一勺冰激凌。
两个人都吃完了冰激凌，也和蓝打过了招呼，便踏上了回家的路。艾茵这次开车开得出奇的平稳，可能是吃饱了爽了，也可能是不堵的路漂移没意思。但不管怎么样，莉塔觉得很开心。
“对了，你今天在教堂玩的开心吗？”
“咦？”
莉塔没想到艾茵会突然问她这件事。
“很有趣，上午先体验了绪哥哥的危险驾驶，然后吃了教堂提供的午饭。午饭里面的玉米很好吃——然后，然后下午听绪哥哥讲经，但是我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之后听绪哥哥弹琴来着，他弹琴真的好厉害啊——”
“是这样吗，玩的开心就好呢。”
“然后，那个饼干很好吃，中间有加果干，酸酸甜甜的，饼干也很酥脆。”
“然后——然后醒来就在医院里了。”
“对了，我——”
莉塔想起什么，但又突然停了下来，她想起来在晕倒后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就连那件事的边角都想不起来。就如同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记忆出现了断层。
“嗯？你怎么了吗？”
艾茵停车时发现后视镜中，莉塔的嘴似乎没有再动。
“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但是——”
“没关系，忘了的话，等着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比起这个，我们到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艾茵将莉塔送回她的房间。随后走上楼梯，但他并没有在二楼停下，而是直接上了三楼，并且去了西栋。
绪的房门被敲响。
“怎么样，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艾茵进来之后，绪将门关上。随后坐回桌前，兰切斯特也在那。
“你确认你用能力洗过她的记忆了吗”
“我确认。而且欧文当时也在旁边，他的能力可以加强我的效果。”
绪双臂抱在胸前，靠在椅子背上。
“莉塔知道她忘记了什么。”
“果然是因为她——”
“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人能察觉到。”
“绪，现在她什么都不懂，但早晚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的记忆有问题。”
“我知道，但是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懂，我才会洗她的记忆。你知道，如果一旦泄露——”
“先生一定知道这件事，我认为先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艾茵的态度很坚定。
“如果你真的为了凛着想，你就应该理解我的计划。艾茵。”
“我不想破坏现在的平和，我们好不容易才——”
“我明白你的意思，绪。”
“我已经想的很周全了，我不明白凛为什么会带回来这样一个孩子。”
“如果是我来做决定的话，我会——”
“绪。”
兰切斯特止住了绪的话。
[如果是我来做决定的话]
[我会让她消失。]
六
两点零五。
午餐的喧嚣过去，只剩下太阳升到头顶，从上至下照到地面上。这个时候没有被阴影遮住的地面，都逐渐开始升温。虽然马上就要入秋，但夏天的余温却依旧没有给人们喘息的机会。到了这个点，在外面活动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室外走动的修女们都加快了脚步，教会发的长袍让她们闷热，抓紧时间向有空调的室内赶去。
[在这里工作的人们还真是辛苦啊。]
莉塔坐在小礼堂最后一排，这里空调很凉爽，甚至吹得穿短袖的她有点冷。但当她向前望去，看向站在前面穿着一身黑色长衣长裤的绪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她又想起了刚才遇见的主教，不仅也是黑色的长衣长裤，甚至还是长袍。还有一路上遇见的修女们，也是一样的长袍。
[真辛苦啊]
正当莉塔想要再感叹一次的时候，从前方传来的清亮嗓音打破了她的思考。
“那么，请大家将桌面上的红色书打开到107页——”
绪站在讲台边，一只手调整着讲桌上话筒的位置，一边翻着屏幕上的PPT。
虽然说是讲经，但大家似乎都处于在一种很放松的状态，用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或者是坐在地上的懒人垫子上。颇有一副聚会的感觉。
不过，莉塔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前方讲的经，莉塔听不太懂。等低下头来翻书时，莉塔又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窗外蝉鸣，总是一个调子，枯燥又无趣。再加上午饭后逛教堂逛的入迷，没有休息，莉塔自然眼皮子打架。沙发这么舒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总会想起很多事情。莉塔想起了早上吃的面包和蔬菜沙拉，想起上午经历的惊心动魄，想起之后的图书馆。想起——
想起绪和兰切斯特看到她角之后不寻常的反应。
想到这里，她突然惊醒了。慌乱之中，碰到了旁边的人。
“啊……十分抱……”
“咦？戈尔登先生？”
公务繁忙的主教此时竟然坐在了自己身边，莉塔感到有些惊讶，并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睡了一个世纪。
“那个……很抱歉，我睡着了……”
“没关系哦，毕竟是容易困的时间嘛。总之，还有一会就要结束了。之后大家会一起唱歌，然后还会有一些小茶点。”
欧文笑了笑，帮莉塔整理了一下反翘起来的头帘。
“唱歌——？”
“是的，在每次讲经结束后，大家都会一起合唱一些经典曲目，你不会的话，跟着听听也可以。绪弹琴弹得很好。”
“绪先生，还会弹琴吗？”
“嗯，当然，而且他还会弹大厅里的管风琴——就是那个有很多管子，很大一个的琴。”
“好，好厉害。”
“其实绪唱歌也很好听，除了一般的唱法，他还会唱美声。每年年终唱诗班演出，他都是领唱。”
听到这些，莉塔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还真没想过，绪竟然是这么会唱歌的人。在莉塔心里，绪的形象还停留在“开车很可怕”的阶段。
“不过，是只有年终吗？”
“嗯，平时绪还挺忙的。”
“但是，他不是…”
“他看起来虽然很闲，但其实是个大忙人”，欧文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我是这个教区的主教，但其实大部分涉及到战斗的工作都是绪在做。像是一些比较严重的case——比如驱魔。”
“驱魔……？”
“虽然说是驱魔，其实有的时候也会管辖一些异教徒恶意寻衅滋事的事件，他是有’特别逮捕权’的人”，欧文又顿了顿，这次是为了想个办法解释名词，“简单地说就是，绪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可以拥有逮捕权——就是，就是可以抓坏人。”
莉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望向前方站着的绪，心中将绪重新定位了一下。
[开车很可怕但是好像很厉害的人。]
看来开车是真的很可怕呢，绪。
“好了——那么今天要讲的内容就到这里，大家都辛苦了。”
前方终于传来了结束的讯号，绪放下话筒，端起一旁的纸杯喝了两口水。
“嗯…下一次讲经是在明天下午，应该是由明天的值班人员来讲了——抱歉啦，我没有办法每天都见到大家——”
人群中传来了一些应景起哄的唏嘘声，似乎是在为不能每天都见到绪而感到遗憾。
“绪先生很受欢迎呢。”
欧文一手撑着沙发，一边抬头看向绪。
“其实这些人中不乏有不信教，但是单独为了见绪来这的。他的‘粉丝’还不少呢。”
虽然是开玩笑一般的话，但是欧文却说得很认真。莉塔不太明白，只是静静地听着。
“嘛，和你说这些你可能也不会懂，总之，先来一块点心吧。”
欧文拉着莉塔走到讲台边，绪正在忙着打开点心盘上的保鲜膜。莉塔要了一杯果汁，又拿了一块饼干。吃下甜甜的蔓越莓饼干后，她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接下来就是期待已久的唱歌环节。
绪拉开钢琴的罩子，拖出琴凳，之后自己坐了上去。没有乐谱，但每一个音却都准确无比。对于绪来说，乐谱有可能印错，但自己的脑子却是永远不会记错的。这源于多次的练习，也源于无数的训练。
琴声悠扬悦耳，洋溢在房间内；绪的声音合着人群的声音，歌声漫满了莉塔的耳朵。她虽然不知道这唱的是什么曲目，却也愿意跟着哼几句。在掌握了主旋律后，也能够整句唱出来。她喜欢唱歌，无论是什么样的风格，什么样的曲目，她都能很快掌握。她觉得乐潮如同海水，将自己淹没，她也愿意就这样沉入海底。她觉得有些眩晕，也许是音乐使她沉浸，又或者是她真的在发晕。
答案是后者。
随着一声闷响，莉塔就这样硬生生倒在了地上，钢琴声和歌声戛然而止。欧文离她最近，赶紧将她抱了起来。他飞快地打开门，向外跑去，绪在宣告了今天的讲经结束后，也立即冲了出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莉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白色。她浑浑噩噩地从躺着的地方爬起来，揉揉眼睛，这才看出来，自己是在类似医务室一样的地方。
五点。
身旁的挂钟咔哒咔哒向前走着，秒针走动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有些渗人。莉塔想从下床走动走动，却总觉得头还是有点晕。她努力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却只能零星想起来一点，早上好像吃了面包，上午看过图书馆，之后就来教堂了，蔓越莓饼干很好吃。
之后再无其他记忆。
莉塔有些慌，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她筋疲力尽地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望着白花花一片的房顶。
门开了。
绪和欧文从外面走了进来，之后还有和他们都不一样，绿油油的艾茵。
绪坐在莉塔旁边的椅子上，递给她一杯水。
“你现在在教会开的医院里，医生说你只是长期营养不良，比较虚弱而已。不用太担心，今后一定好好吃饭，多吃点肉补回来！”
莉塔点点头，喝了一口水，她还是在努力想之前发生的事，却依旧一无所获。
“总之，先让艾茵带你回去吧，我和欧文还有些事要处理。回去的路上，可以让艾茵带你去蓝的店里逛一逛。”
“带我去逛，开车去吗……”
“啊，没关系，我和艾茵说了，让他开得温和一些。”绪笑笑，伸出大拇指放到脸侧，做出一副“信我没问题”的表情。
“我懂你现在不舒服，会好好开车的。”
艾茵也做了保证，并且给了绪一个“没个屁事多什么嘴”的眼神。
莉塔虽然还是不太放心，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乖乖跟艾茵走。
绪看着两人离开，随后将病房的门关好，上锁。欧文坐到绪的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病床。
气氛骤然紧张。
欧文刚想说点什么，就只见绪叭唧一声把头砸在了床上。
“头好——痛啊！”
少见的，绪竟然会抱怨身体上的不适，连欧文都吓了一跳。毕竟绪是那种体格健壮一百年连感冒都不会感一次的类型，能见到他抱怨头痛，也是一副奇观。
“早知道会有这么强的反作用的话，我就不会用那个能力了。“
“有这么严重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以前是以前啦，这个能力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我会有不同的感觉啦。”
“但总之成功了不是吗，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嘛，但愿吧，多亏了你让她处于无防备状态，不然肯定不会这么顺利……”绪用头在床单上使劲蹭了蹭，望向通过耍赖的方式减轻头痛。
“毕竟也是为了大家好，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特殊性，如果这些信息轻易透露出去的话，那可就——”
欧文止住了后面的话，目光转回绪的身上。
“我要不要帮你缓解一下头痛。”
“虽然可能没什么效果，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绪用濒死一般的语气说道。
欧文用手掌盖在绪的头顶，口中小声念了些什么，一丛淡金色的光由掌心溢出，逐渐覆盖了绪的头顶。
“我这就给万德兰斯打电话，你这个状态也开不了车吧。”
“嗯，拜托了——”
绪疲惫地闭上眼睛，暂时以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睡了过去。
真是身体壮不怕脖子痛啊。
“莉塔，你饿了吗？”
中立区，四区，主干路34号支路上。
白色的车辆里坐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不，我还好……我只是……”
莉塔刚刚目睹了，不，应该说经历了地狱般的漂移，虽然只有几秒，但是她感觉自己要吓死了。
晚高峰的车流，无疑是长而多的，虽然抄了一条稍微显得宽松些的路，但车还是不少。虽然目前开着还挺宽松，但导航上已经显示前方四百米有严重拥堵。
这种情况下，艾茵只说了一句“系好安全带哦”就突然加速了起来。莉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就已经被树藤牢牢固定在了座位上，之后就已经发现自己所坐的车，竟然在半地下通道斜着的坡状墙上开了起来。
这个坡的角度少说也得有两边一样长的三角板尺子的一角那么陡，莉塔这么想。
不过多亏了“飞檐走壁”，两人以二十秒的速度通过了拥堵区。莉塔虽然很想问为什么车里会有树藤，不过她更想知道为什么艾茵不会被交警抓。
“我没逆行，没酒驾，躲过了拍摄超速的摄像头，而且还开了双闪。完全没有问题哦。”
艾茵看着后视镜，很轻松的说道。
这是哪家的完全没有问题。
缠绕的树藤渐渐从莉塔身上褪下，但莉塔却觉得那些树藤还不如就那样待在她身上比较好。至少这样能够使莉塔感到些许的安心。
只是些许。
“比起这个，我们到了哦。”
艾茵停车倒是停的很安稳，只用一把就完美倒车入了位。
“这里是——”
“是蓝的店。”
艾茵用左手拉住莉塔，右手伸出，指向面前一家别致的店。因为是傍晚，所以店里已经亮起了暖色调的灯，透过临街的大玻璃窗，将光亮撒到外面的地上。店外的墙壁贴了很多棕色的砖，墙边种了很多白百合花，现在正值花期，白色的花朵不仅能当做观赏植物，更是使店外三米的范围内充斥了浓郁的清香。拉开玻璃门后，能听到清脆的铃响。随后便是糕点混合着咖啡的独特香味。
“这还真是——”
莉塔睁大了眼睛，向四周张望着，不论是保留了木材原本材质的桌椅，还是充满了手工气息的灯罩，都使这家店别具一番风味。艾茵拉着莉塔挑选了一张靠墙的沙发座位，之后拿起桌上的菜单递给莉塔。
“看看吧，每个名称下面都附有图片，你看一下你想吃什么。”
“不过，我还是要给你推荐第二页第一行的这个抹茶千层蛋糕。这个是这家店的特色哦。”
莉塔兴奋而又小心地翻开菜单，认真地看着上面没一张图。
实在是，太难以决定了。
莉塔觉得每一张照片都极其诱人，对于她来说，即使只是放了巧克力碎的曲奇饼干，都是少见的美味。
“请问，这个，粉色的一杯的冰激凌是……”
莉塔用手指按在一张杯装冰激凌的照片上。
“这个是草莓芭菲冰激凌哦，上面还有干果碎和蔓越莓干。”
“那这个，金黄色的水是——”
“这个是百香果柠檬乌龙茶。”
“那这个白色的蛋糕是……”
“是慕斯蛋糕哦，上面金色的是杨桃。”
“虽然这个也很好吃，但是我还是想给你推荐第二页的抹茶蛋——”
“莉塔，艾茵又在强行安利抹茶蛋糕了，你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可以哦。”
听到蓝的声音，莉塔赶快抬起了头，有点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蓝已经拿着点菜单站在艾茵的背后好一会了。蓝用笔戳戳艾茵的肩膀，艾茵这才转过头来。
“啊，你来啦。”
艾茵回头看看莉塔的表情，他刚才过于专注看着菜单介绍抹茶蛋糕了。
“你刚刚说我什么坏话了吗？”
“怎么可能。”
“刚才店员看见你来，就去叫我了。我一过来，就看见你又在卖安利。”
蓝拿着笔敲敲垫菜单的垫板。他虽然穿着店里工作用的衣服，系着黑色的围裙，但却依然带着围巾，连工牌都直接别在了围巾上。
“因为那个抹茶蛋糕真的很好吃嘛，我也很想让莉塔也体会一下这种美妙——”
“艾茵。”
蓝叹了口气，拿艾茵没办法。
“好吧好吧，总之先点单吧。莉塔，你想吃什么？”
“那，我就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莉塔手指过三张图片。
“草莓芭菲冰激凌，金枪鱼三明治，还有水果沙拉。”
蓝很利索地写好单子，刚想问莉塔沙拉想要放什么酱料，但话没说出口便放下了，干脆默认选了千岛酱。三明治也默认了小份。
“那我就要抹茶蛋糕，混合热带水果茶，还有这个华夫饼。”
“对了，水果茶——”
“水果茶的糖要双倍，华夫饼的果酱也要双份对吧。”
“你好熟练。”
“放心吧，你的喜好我都一清二楚，如果是阴天的话这些东西都得要两倍吧。”
蓝低头写好单子，将给出去的一半撕好地给艾茵。
“好了，卡给我吧。”
艾茵递出了卡。
“密码——”
“我都知道。”
蓝熟练地拿了卡，从围裙的口袋中拿出一只抹茶棒棒糖递给莉塔。
“等着的时候先吃这个吧。”
“我的份呢？”
艾茵一只手杵着下巴，一只手拽拽蓝的围巾。
“你今天已经吃了足够的糖了，你忘了医生怎么和你说的吗？”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练。
五
莉塔花了大约十分钟换好了衣服。等到她走出房间时，绪已经换好了“上班的装备”在楼下等她。
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稍有不同，绪此时换上了纯黑色的神父制服，颈边的的罗马领也好好的穿戴上。银质吊坠垂在胸前，银发一丝不苟地梳好，用发圈整齐地系在脑后。除此之外，绪还戴上了一副细黑框眼镜。
“绪先生，您平时还会戴眼镜吗？”
“嗯？你说这个吗？其实我本来视力就不太行，平时的话因为也用不着看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会戴隐形或者是干脆不戴。但是上班的话戴隐形太久了我觉得不舒服，不戴又很瞎，所以会换上框架眼镜。”
“那您是……？”
“他是近视。玩游戏玩太多了所以近视。”
兰切斯特冷不丁地从走廊出口的外面飘了进来，好像他在外面等候多时就是为了插这句话一样。
“啊——！！不是！是我天生就——”
“他总是熬夜到一两点打游戏，莉塔，你不要学他，不然早晚要瞎。”
兰切斯特丝毫不给绪喘息的机会，把他的底子淘了个底朝天。
得意。
“你自己不也戴单片眼镜吗！你好意思说我——？”
“可是你两只都近视，夜里还瞎。”
太得意了。
“————”
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终于，今天的争吵算是1-1平手了。
“啊——算了！只有小孩才斤斤计较，作为你的哥哥，我是不会纠缠你的！”
总之，先靠精神胜利法排解一下再说。绪拉住莉塔的手，转身迈步跨出走廊的门。兰切斯特在后面目送绪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和绪比起来，莉塔可能更像成年人一点。
“记得开车不要开太快，莉塔在车上的时候不要漂移，安全带也记得——”
“好啦我知道啦，万德兰斯老师请您放心，我都已经是26岁的成年re——”
“绪先生，小心，那边有树。”
多亏莉塔的提醒，绪躲过一劫。他光顾着回头和兰切斯特饶舌，差点撞上前方的树。
只是在莉塔眼里是这样。其实现在莉塔心里很焦灼，光是听到“漂移”一个词，虽然莉塔不太懂那个词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光“漂”这一个字就已经能让人心里悬起块大石头了，更别说还要和绪这个人联系起来。
算了算了，不想了，先逛逛花园再说。
园子很大，从走廊出去后，左右两侧有不少树。灌木呈漂亮的方形，不过看上去像是自己长成，而不是由于外力修剪而成的。除此之外，草坪上的花也开得很整齐，离着过道近的一排是黄色，再往里是橘色和白色。顺着过道一直往前走的话，能够看到一座漂亮的雕像喷泉。虽然莉塔不知道上面雕的人是谁，但她大概能看出来是几名天使，长着翅膀，头上有个环，穿着松松垮垮的布料。
“这个是喷泉，秋天凉快了可以来这里坐一坐，还是很爽的。从这里左拐就是图书馆了，宅子西边的出口就在这，右边还有另一个出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建这么多出口——但是还挺方便的，毕竟车都停在出口附近。”
“那出口是由谁在……”
“噢噢，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些基本都是艾茵的活，这整个宅子的植物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这些植物就像是他的眼线一样，虽然这么说有点瘆人，但是你现在踩在哪根草上，力度多大，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是这样吗，好厉害——”
“但是仔细想想，也挺恶心的，总感觉——”
“算了算了，总之，这里是不会进贼的！这点你放心好啦。”
绪低头冲莉塔笑笑，在喷泉边上短暂停留后转向图书馆的方向。大概走了一百米不到的距离，白色的图书馆就已经整个呈现在莉塔面前了。虽然图书馆的装修风格与宅子整体并不能说是契合，但但看似乎还挺好看的。至少看上去很干净。
“这个图书馆呢，一开始其实是一个仓库，但是后来兰切闲的没事，再加上红也有这个需求，所以就改造了一下，变成图书馆了。”
“这个白色还是兰切要刷的，虽然我觉得挺奇怪的。你看，明明是白色的墙，里面的装修却还是宅子里那种棕红色的色调，总感觉反差有点大。”
“我倒是觉得，这种很大的差别让我觉得很好看……”
“你是这样想的吗？也很好啊，它确实能因为强烈的对比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莉塔听得有点糊涂，她不太明白“对比”是什么意思，也就只能靠猜了。
“嘛，时间也不多了，直接去教堂吧——这边走。”
莉塔牵着绪的手，向四周环顾着，时不时抬头望向身边这个不停讲解的成年人，似乎觉得他好像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绪先生，您的头发颜色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确实，绪今天头发上少了一开始的那几条紫。
“你说是挑染、就是彩色的那几条吗？”
“嗯，对。”
绪拉着莉塔的手，边走边说。
“那个是可洗的染发膏啦，今天是周……周三吧，欧文老头子今天会在教堂里，被他看见我染的紫色的话会被骂的。”
“对了，你要是喜欢，之后我也可以帮你染！我买了很多个颜色。”
“这……这个就……”
“有紫色蓝色绿色白色亚麻金和水红色，之前想给艾茵那家伙染个金色，被他说教了一顿，说什么‘你想让我的头发全部都枯掉吗？’，‘不能给植物染色’之类的话。伊维斯人真麻烦——”
真是不嫌事多啊，绪。
从后门出去后，绪带着莉塔走向一部黑色的车，莉塔很听话地按照绪的指令坐在了后座，并且将兰切斯特“要系安全带”的指令执行到位。
车子一声启动声响发出，剩下的事情莉塔记不太清了。她只知道万德兰斯老师说的果然没错，安全带真的很重要。莉塔觉得自己一路火花带闪电，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飞到了目的地。
简直要吐了。
“莉塔——我们到了哦。”
绪倒是开车开得很开心，走下车愉快地帮莉塔打开后座门，拉着颤颤巍巍的莉塔下车。
“抱歉，抱歉，一下子开得有点忘我了。”
“您，您一定参加过什么开车的比赛吧。”莉塔觉得脚有点软，地似乎在转。
“嗯……去年参加了一个中立区漂移大赛，不过只拿了第七名。”
“那……第一名一定是很恐怖的人吧。”
“是艾茵哦。”
啊？
莉塔一瞬间觉得自己还在漂移。
“谁？”
“艾茵，艾茵·伊尔维布斯。就是那个绿油油穿的还很多的那位。”
“我，我知道他是谁，但是他——”
“莉塔，你知道有一句话叫‘人不可貌相’吗？”，绪掏出车钥匙，按下按钮锁好车，之后拉着莉塔向教堂里面走。“你别看着艾茵瘦瘦高高，有种纸片一般的虚弱感，但是你还想要活命，就千万不要坐他开的车。”
“就算是蓝，坐完也差点晕过去。”
“据说他能让车真的飞起来，好像还能像战斗机那样翻转几圈再落地。”
“总之，千万不要坐。”
莉塔牢牢记住了这段话，她将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
活着真难。
教堂建的非常雄伟，反正莉塔觉得有很多尖尖的顶的高楼就是雄伟。阳光撒在米白色的外墙上，透过一道道stain glass照到教堂内部。莉塔没太来得及问那些墙上的雕塑和浮雕都是啥，就被绪拉进了里面。
虽然是看起来很古老的建筑，但是内部竟然是有空调的。
直接走进去的话，第一个映入莉塔眼帘的是四周墙上的画，每一幅都精美绝伦，并且很有历史感。除此之外，那些被阳光照得透亮的stain glass把整个内部空间的氛围烘托得像是天国一般。
看完了天上，眼前的景色也让莉塔几乎忘了呼吸。红色地毯铺在地上，踩上去软绵绵的，吸收了全部的脚步声。左右两侧都布置了可以坐的棕色木质长椅，两边各两排。顺着过道一直像前看去的话，自然是祭台和演讲用的小讲台，在二楼还有一种很大的，很复杂的琴，莉塔不太知道那是什么。琴边上还有一些阶梯，似乎是给人站的。
“莉塔，我们往这边走哦。‘’
绪伸手将莉塔向另一侧指引。
“这个大礼堂一般不会在工作日的时候使用，而且主要是做一些重要仪式，或者是高职位的神职人员演讲用的。平时的话，主要会在这一边的小讲堂里讲经。”
莉塔顺着路向前走，她刚刚被身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所吸引，就不得不又把眼睛看向下一个布置。一瞬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总之，我们先去吃午f……”
“夜刀神绪。”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呼叫。紧接着，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一个金发的男性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与绪不同，他的衣服上多了一条红。
“啊，中午好啊，欧文老……”
“你再说一次？”金发的男子利用身高优势，熟练的锁住了绪的喉。
“你昨天是不是又翘班了！”
“你不是没来吗，怎么……”绪很配合的被锁着喉。
“我没来，我没来就查不到你的打卡记录了吗！”
金发的男子几乎想直接用绪的头发勒死他，但是他自身的教养和性格使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在他刚想再干点什么的时候，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绪身后瞪大眼睛，目睹着这一切的红发小女孩。
他赶紧撒了手，毕竟影响不好。
“咳咳，初次见面。我是这个教区的主教，欧文·戈尔登。平时主要在这个教堂，一周会出去两到三次。你以后常来的话，我们应该会经常见面。”
金发男子整理好因为锁喉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服，随后推推眼镜，半蹲下来微笑着面向莉塔。莉塔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楚他的脸。棱角分明，但散发出气息使莉塔本能地觉得他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金发的长度大概到下巴，三七分的很整齐。多余的头发在脑后束起，用了一个黑色卡子卡住。他的微笑让莉塔觉得很温暖，仿佛他真的在发光发热一样。和他比起来，绪还真是像兰切斯特说的那样，一点成年人的样子都没有。
莉塔有点想抱住他。
毕竟这两天遇到的奇怪的人（绪）给莉塔的冲击太大了，莉塔现在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突然之间胆子大得惊人，上前一步就这样抱住了欧文。欧文也没有让莉塔失望，他直接将莉塔整个抱起，搂在怀里。
当然，下一个动作就是扭头用犀利的眼神扫射一遍绪。
“你带她打游戏了？”
“没有啊，真的没有。”
“那你是给她安利奇怪的书了？”
“这个也没有啊，我是这么差劲的人吗。”
是啊。
“那你是不是在她面前打架了。”
“是……”
“是不是还让她坐了你开的车。”
“啊———欧文老头子你好烦——”
一记头槌。
绪不甘心地揉揉脑袋，一边跟着欧文向教堂里侧的休息室走去。
总之，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欧文给莉塔拿来了一杯奶茶，还有一些小零食。
“听绪说，你是叫莉塔对吧。这两天刚来这边的孩子。”
“嗯…嗯……是的。”
“不用害怕，我不会像这边这个奇怪的人一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莉塔总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可以敞开心扉。欧文总是能给她一种安全，可靠，踏实的感觉。
“绪这个人虽然平时不是很靠谱，但是工作还是很认真的。今天下午他正好会在第三礼堂讲经，你可以去听一听。”
“哇~哦，欧文你竟然会夸我——”
“绪！你难道不知道称呼上司要用敬语吗，而且不要直呼其名。”
“好啦好啦，我们拿的工资都差不多啦，打架的时候不是还得靠wo……”
一记手刀。
“总之，先让那边的埃尔文修女带你去吃午饭吧。”欧文笑笑，将莉塔送出休息室，之后转过身去，将休息室的门关好，上锁，自己也坐回休息室的沙发上。
“那么，说正事吧，绪。”
“多亏您还记得呢——”
“少废话，绪，你以为我这么大老远从三区跑回八区是为了什么。”
“好好好——”
绪调整了一下坐姿，端起纸杯抿了一口红茶。
“之前电话里说的就是刚刚那个孩子。”
“但是她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的角。”
绪伸手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个横着的圈。
“而且我之前试过了，直接的催眠对她无效。所以——”
“所以你今天下午突然安排了讲经的日程，是故意的吧。”
“您明白的话，再好不过了。”
两人相视无言。
“那么，到时候还需要您来帮忙打个辅助哦——”
绪再次回到清爽晴朗的表情，随后开了休息室的门。
“下午见哦老头——”
四
清晨总是祥和而又美好的，阳光穿过树叶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洒在地毯上。香气四溢的咖啡静静搁在檀木制作的桌子上。洗漱过后拆开新送来的报纸，伴着咖啡享用简单却营养的早餐。耳边回响的是窗外的鸟叫，眼前阅览的是世界的新闻。
岁月静好。
兰切斯特的早晨本应该是这样的。
一声木质手杖的金属头敲击地板发生的闷响打破了安静的空气。兰切斯特一脸沉闷地从房间中出来，随后是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还一边揉着胳膊的绪。
“呜哇——兰切你打人好疼！！你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哥哥——”
“闭嘴，我说了多少遍不要趁着我洗澡的功夫从窗户爬进我的房间。”
“是你自己没关窗户嘛，要怪我吗？”
“你还真敢说啊，不仅爬进来，还喝掉了我的咖啡！”
“你不是每天都做两人份的嘛，我喝一口又怎么啦——抠门葛朗台兰切斯特————！！”
“你给我闭——”
兰切斯特刚刚举起手中的手杖，余光却瞥见了躲在门后的红头发小女孩。手上的动作一时没有继续，绪就趁着这个功夫绕过兰切斯特，溜到莉塔旁边。
“哎呀，真巧，这不是莉塔嘛，怎么，来围观这个抠门男人出丑了吗？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以给你看很多他的出糗照片！比如——”
“绪！！！！”
兰切斯特平举手杖，轻按杖柄。杖身由后向前闪过一瞬金色的光，随后杖尾发射出一颗金色的，由术式形成的子弹，向绪射去。绪抱住莉塔微微侧身，轻巧地躲过了这一击，以及之后的很多发子弹。术式形成的子弹划破空气，在打中家具和墙壁的前一刻消散成金色的烟，一瞬间没了形状，但在刹那间转向，又形成了子弹，再度冲着绪所在的位置飞去。
这次绪没有选择躲避，他轻抬手臂，随着一个响指，所有的子弹都在空中爆炸，仿佛是一场烟火大会。
“莉塔，你看见了吗，万德兰斯老师可真是凶狠！严格！苛刻！”
“大坏蛋！”
“莉塔？”
莉塔被吓傻了。
也是，大清早起来上楼找人，还没敲门就差点被飞速转动的门打到脸，缓了没几秒之后又被一个算是陌生的男人抱住，还亲身经历了一波枪林弹雨。正常人都会吓傻。
“你·们·两·个·啊！”
兰切斯特和绪想当然得被凛说教了一波。两个人并排站在三楼的走廊尽头，为了安全着想，莉塔暂时由阿云照顾。
“你说说你们俩，都是奔三的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尤其是你，绪，有没有一点点做哥哥的样子！”
凛无可奈何地揉着太阳穴，他刚刚还沉浸在温暖的被窝和梦中女友对话，却因为楼上的楼上的一声巨响被搅黄了美梦。
可怜，太可怜了。
“你到底明不明白为什么三楼西栋只有你们两个住的原因，你们懂不懂我的用意——”
“还有，绪，这个月我因为你搞破坏修房子修的还不少吗！”
“可是这次是兰切先动的手，和我——”
“shut up！”
“shut up！”
这已经不是凛这个月第一次被从梦中吵醒了，他追求的只不过是和梦中女友喝完那杯奶茶。
这个梦想可能永远也实现不了。
阿云在一旁抱着莉塔看戏，倒是不亦乐乎。
说教持续了27分钟又43秒。
“咳咳，所以——莉塔，你来找兰切斯特有什么事吗？”
绪换掉了睡衣，穿上了他休假在家必备的肥宅快乐装——胸前可以放可乐的兜帽衫。这回他倒是平平安安的坐在兰切斯特的房间里，兰切斯特也没说什么。
“我听阿云姐姐说，今天万德兰斯先生会教我一些基本的东西——因，因为我没有上过学，所以……”
“啊~这样啊，我明白了。我和你说，这个家伙虽然平时严肃得不得了，甚至还很尖酸刻薄，但是他对高中以下的女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哦。”
绪说完这句话脑袋上被兰切斯特锤了一拳，锤得莉塔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奇怪。”
“好好好，好好好”，绪揉揉头顶，一边吸了一口杯子里的可乐。“他这个人虽然平时很严苛，但是对小孩还是很nice的，尤其是小姑娘。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他每次去教会的孤儿院的时候，都会给小孩子带很多书过去呢。虽然小孩子们有些怕他，不过他每隔几周都会去，从来没断过。”
“真是善良啊——万德兰斯老师，要是能对我也善良点就h——”
又是一拳。
“你废话少一点的话，我会对你善良的。”
兰切斯特锤完绪，起身回房间里找了会什么东西，过了几分钟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个小个的纸箱子。
“莉塔。这个给你。”
“这个是——”
“书。”
“谢谢您，万德兰斯先生。”
“不用这么见外，你正是应该多读书的年龄。”
“顺便，以后直接叫我兰切斯特就可以。”
“嗯……好的。”
莉塔点点头，接过兰切斯特递过来的一箱子东西。她将箱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拆开胶带封，打开层层叠叠的垫纸。纸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排满了有着五颜六色封皮的书籍。莉塔取出一本来，看封面，这似乎是一本植物百科大全。她轻轻翻开那泛着淡淡香气的铜版纸，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气息。
仿佛忘记了自己并不识字的这一事实。
她被上面琳琅满目的插图所吸引，她伸手，用手指抚摸过每一张插图。直到手指不得不挪到那些看起来熟悉读起来陌生的文字上面。
“那，那个，先生。”
“我，我并不识字。抱歉……”
空气一度陷入尴尬。
“没关系哦莉塔，你这么聪明肯定可以很快就学会的！基本的语法和词句用不了几周就能够了解个大概了”，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实在，他不太清楚普通小孩学习周期是多久，他只能根据教会学校那些小孩的状况来推断，“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和boss先说一下，让你晚些再跟班上课，或者干脆先在家里学习一段时间再说也行。”
“你看，休假的时候兰切可以教你，也可以找我，如果遇上大家都工作的日子，你可以找樱花丸和艾茵，樱花丸一直负责打理宅子，所以会在家。艾茵的话，那家伙近期一直在家里疗养，你在花房和庭园里都能找到他，如果你乐意，也可以直接去他房间。”
“他虽然听不见，但是会的东西可真不少，而且还会一些一般人都不会的语言。”
“伊尔维布斯先生…疗养……？”
“这个……他，他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他就是属于比较体虚的那种类型嘛……只不过最近……”
“绪。”
“总之——教你学习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帮忙啦！你不用担心！”
绪伸手拍拍莉塔的肩膀，冲她笑笑。
“不过话说回来，莉塔，你的能力是什么？”
兰切斯特喝着咖啡，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诶？能力”
“凛他带孩子回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既然选中了你，那么你也一定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吧。”
“兰切，不要给小孩子这么多的压力——”
“这是事实，绪。”
“比如，绪和绯声被带回来是因为他们是拥有两对角的超强能力者，艾茵和蓝是因为他们特殊的血统。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以此类推，你应该也有一些特别的能力吧。”
“我……”，莉塔双手握紧了裙子的布料，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她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没上过学，也没受过什么优良的教育，她能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我不知道……我，我——”
“没关系，莉塔，说不上来也没关系，即使你没有特别的能力，你也会一直都是我们的家人。”
绪再次拍拍莉塔的肩。
他看不得小孩子的愁容。
“那你会什么呢？”，兰切斯特总是最现实的那一个。“不仅仅是为了找出你的特别之处，更是为了我们之后的教学——你看，如果我知道了你所擅长的类型，也更容易为你作出指导。”
“我，我只会一些很简单的治疗术，治不了大伤，也……救不了人命。”
莉塔低下头，不断思考着，审视着自己，她无论如何也想要找出自己的特别之处，可却又找不出来。她无法容忍自己的无能，如果找不到自己的特殊能力，她就找不到自己的价值，也无法容忍自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太需要被承认了，被他人承认，被父母承认最重要的是，她需要被自己承认。从心底承认，从根源承认，她需要可以依靠的住的，切切实实存在的东西。
“没关系，莉塔，一些普通的术式普通人也能够学会的，你，你应该有角吧。”绪看见莉塔逐渐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急忙伸手，想要将她拉出来。她应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有资格做。
“我……我只有这个。”
莉塔轻轻抬头，使头上的角显形。
那是一个金色的，泛着光芒的圆形环状的角。
绪，还有兰切斯特，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莉塔，你的父母有和你说过你们的种族吗？或者是，你们的背景，总之，关于这些一切相关的都行，有没有——”
绪突然起身，握住莉塔的肩膀。
“没……没有，他们从来——”
“那你听好了，莉塔。在外面，不管是谁，不管在哪，不要将角露出来，不要给任何人看。”
绪盯紧了莉塔莹蓝色的双眼，鸢紫色的眸子一瞬晃过淡紫色的光芒。他先是短暂地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却再次提了起来。
莉塔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劲，赶快把角收了起来。
“那个……我的角有什么——”
“啊，当然没有啦——是很好看的角哦”，绪很快调整回之前的状态，摆出笑脸来面对莉塔，“对了，莉塔，有空来我工作的那个教堂逛逛吗？我可以讲经给你听，还可以带你观光！啊，对了，教堂的饭也很好吃，大姐姐们也很好！”
“不如，我们待会就出发去逛逛吧！”
兰切斯特觉得绪有些反常，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积极地想要带人去教堂过。不过兰切斯特选择了闭嘴，他静静地抿了一口咖啡，什么也没有说。
“嗯……嗯，也行，不过，您不需要上班吗，特意抽出时间给我——”
“没关系没关系，我完全没问题的！今天正好也不是我值班，而且大家都很熟，刷脸就可以带你轻轻松松观光啦。”
“这样吗……”
“反正平时我主要也只管做些体力活和危险活，教会经常会派我去出些驱魔的外勤啦，我假装出外勤溜出来也完——全没问题。虽然欧文那个老头子可能会扣我工资，但是——I don’t care！”
说到翘班这件事，绪似乎很来劲。
“欧，欧文？”
“我的上司啦上司，虽然才三十多岁但是完全就是个婆婆妈妈的老头子！”
你二十多岁不也像个三岁小孩吗。兰切斯特在心中暗暗嘲讽了一句。
“人的性格啊，和年龄完全没办法匹配呢，你看，兰切都这么大了还是一副青春期叛逆小孩——”
“你……!!!!”
“那个——”
“我还没有去过这栋房子的外面呢，绪先生，您能带我逛逛吗。”
眼看另一场战争又要燃起，莉塔赶紧插了句嘴以解燃眉之急。
“啊，好啊，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兰切宝贝得不得了的图书馆哦！”
说着绪将被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随后站起来，打开房门。
“莉塔，你顺便换一下衣服吧，我们去看完园子和图书馆，就直接从后门出去，我开车带你去教堂。”
“啊……好的。”
莉塔终于松了一口气。
“换完之后，我就在一楼东栋的出口，就是那个北边冲西的那个出口等你。从那里出去的话，直接就能看见喷泉。”
莉塔从房间走出。
绪目送着莉塔的离开，随后转身坐回兰切斯特身旁。
“你可真能装无所谓啊，绪。”
“你也不赖啊。”
“注意一下Boss的动向，这孩子很重要。”
“不要让我预想的事发生。”
三
“总之，先吃饭吧！听了这么半天人物介绍，你肯定也饿了。再不放你吃饭的话，我会被阿云举报虐待儿童的。”
看似靠谱。
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放在面前的酒杯。虽然是酒杯，但是其实里面装的似乎是汽水。至少莉塔觉得那是汽水。
在短暂举杯庆祝家里又多了一个孩子之后，一旁的侍者将菜品的玻璃盖子掀起。
“不要觉得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吧”
艾茵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兰切斯特换了位置，坐到了莉塔的旁边。
“您不坐在原来那里的话……”
“没关系的，我们一般都是随便坐，中间的位置固定留给先生就行。”
“你看，虽然我们这是那种看起来很严肃的长桌子——”艾茵顿了顿，喝了口果汁“但是其实很悠闲随意的，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坐在第一排。”
“这样啊……”
真的是很奇怪的家庭。莉塔盯着盘子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明明在原来的家里，自己是只能坐到末端，或者甚至在桌子上都没有位置的状况。到了这里来，却被人如此认真的对待。
[我真的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吗]
即使嘴上说着“我们是一家了”，但莉塔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觉得或许有一天，自己就会被扫地出门，或者是区别对待。不过她本来也没期待着受到什么样的“平等对待”罢了。对于莉塔来说，只要勉强能活下来，有能够吃的东西，有可以喝的水，能够生存下去的话——
“别愣着了，稍微吃点东西吧”
莉塔的思绪被艾茵的声音打断。回过神来，自己的盘子里已经多了不少东西。浸了枫糖，然后在烤箱里烤的表面松脆的面包片；精心煎制过，并且切成小条的牛肉；和酱汁混合过，淋上芝士的烤土豆泥；以及清香爽口的芦笋。
太豪华了。
莉塔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或者是，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切。她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正确使用叉子和刀。她怕做错后被人责罚，遭人白眼。于是她只能呆坐在那里，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不和你口味吗？”由于莉塔一直没有开动，艾茵看上去有些着急“我们这里每天的菜单其实不是固定的，谁想吃什么，就提前告诉厨房，然后就能吃到了。如果你不喜欢这些，或者是吃不惯的话，可以现在告诉我。”
“不，不是这样，我只是——”
莉塔无从开口。自己不知道餐具的使用方法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难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就赶紧——”
“不，不是，我……”，饭必然是要吃的，莉塔也很焦急。人是铁饭是钢，最终，食欲还是战胜了羞耻。“请问，那个……我不知道哪只手拿叉子……”
实在是出人意料的状况。艾茵没忍住轻笑了出来。在他意识到莉塔将这笑理解成嘲笑时赶紧停了下来。
“这种事情无所谓，就算一直拿勺子吃饭也完全没有问题”
“你看，弗林克里斯特不就是——”
“为什么要扯上我啦！”
坐隔壁的弗林克里斯特忍不住了，其实他从刚刚被用乐高的事调侃开始，就已经开启了闷闷不乐模式。每次被做介绍的时候，他都要被乐高的事调侃一遍。
“我现在不是会用各种餐具了吗！”
弗林克里斯特拿起手中的叉子在艾茵面前晃晃。
“弗兰，男孩子要学会不斤斤计较——”
艾茵拔走了他的叉子。
“还有，不能拿叉子在别人眼前乱甩！”
“啊？你不是也经常操控着藤蔓甩来甩去吗！”
弗林克里斯特选手丝毫没有示弱的趋势。
“然后还要把我丢在那么热的花房里——！
“什么，艾茵，你把他丢到花房去了吗”
绪选手加入聊天室。
“好过分哦，竟然欺负小孩子”
“他之前把乐高扔你地毯里了。”
艾茵选手使出一技能。
“我说上次去绪的房间怎么踩到那么多乐高，原来是你啊弗林克里斯特——！”
兰切斯特选手进入战斗模式。
“你之前是不是还逃课了！我可是在书房等了你27分钟又46秒！”
“唔……那些是因为……”
弗林克里斯特选手进入残血状态。
“而且哦，弗兰，你之前还——”
“好了你们不要再讲了————————”
弗林克里斯特选手选择丢土豆泥到艾茵脸上，艾茵选手使用[藤蔓]成功挡住了土豆泥，并完成了首杀。
弗林克里斯特在哭泣。
一片惨状。
总之，最后凛给他道了个歉，并且决定不再计较他第186次把乐高小块扔在自己书房地毯上的事。
艾茵再次回过头来望向莉塔这边，准备为这场闹剧道个歉时，却瞥见了莉塔脸上的笑容。
这是她来这里后第一次笑。
少女荧蓝色的眸子里灌满了笑意，樱色的双唇微抿，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是如同天使一般的笑容。
“是很漂亮的笑容呢，真是太好了，莉塔”，艾茵拿起刀叉，帮莉塔将面包切成小块。之后又帮她倒了一杯橙汁。
“抱歉，一不注意就……”
“你不需要道歉。你不需要为了快乐而感到抱歉。相反，你能够适应的这么快，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呢。”
原来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艾茵这句话，莉塔竟感到热泪盈眶。泪水似乎不受控制地想从眼眶中挤出，与新鲜空气结合。莉塔得到了，得到了快乐。这是她从记事开始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爱的幸福。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为了她而感到担心，她也能成为被关注的那个对象。
她觉得，即使这幸福是短暂的，是转瞬即逝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也依旧渴求，渴求这份快感。
莉塔拿起了叉子，戳起一块枫糖面包，一块切好的枫糖面包。放入口中。
香甜，温暖。
就如同现在她的心境一般。
看到莉塔终于开始进食，艾茵如同是顺利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使命一般松了一口气。
天色渐晚。
夕阳的余晖逐步消失在天边，被阳光染成橘红色的晚霞逐渐转为蓝紫色。云朵如同刚刚吃过的土豆泥，软绵绵地铺在天上。晚餐已经结束，莉塔吃的很饱。对于她来说，不仅仅胃得到了满足，她心里也很爽快。晚餐过后，艾茵似乎先一步回房间去休息了，蓝也跟着一起离开。照顾莉塔，为她带路的工作自然而然交到了阿云手上。莉塔觉得这名女性有着莫名的亲和力，还没等阿云说话，莉塔便拉住了阿云的手。
“嗯？怎么了吗？”阿云回过头来，朝下方看向这个比自己矮不少的小姑娘。
“虽然可能有些冒犯，但是，您也是伊维斯人吧。”
“对啊，怎么了？”
“嗯……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
阿云眨眨眼，没再说什么。她不太明白莉塔这一问的意义。便纯当是小孩的好奇心了。
“对了，我带你转转这栋房子吧，现在才七点不到，离小孩子睡觉的时间还有一会”，阿云拽紧了莉塔的手，将她向前牵引。“你应该知道这里有个花园，还有个花房吧。”
“……嗯，多少知道一点，从窗外能够看到一些树，刚刚弗林克里斯特也提了…”
“对哦，这里的花园很漂亮，但是现在外面已经黑了，你愿意的话可以明天白天再去。”
“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艾茵那家伙有的时候会在晚上修建花园，一不小心，你可能会被挂到树上去。”
“挂…挂到树上？”
这又是什么操作，莉塔实在是很好奇。艾茵看起来是个温良文雅的人，似乎不是有把人挂到树上这种癖好的类型。
“艾茵的能力是操控植物，具体的范围我不太清楚，不过操控这个园子所有的植物的话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有的时候状态不好，不太能很准确的操纵每一棵植物。”阿云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事情一样。“你看……他听不见，而且一般晚上去修剪的话，多半是心情不好，所以吧，一不小心就会……”
“我懂了。”
“你懂就好。”
女人果然是心意相通的。
“不过好消息是——这里同时还有一个玻璃花房，里面有灯，面积相对来说也比较小，所以不会发生那么多意外。这个玻璃花房也是艾茵打理的，这个时间应该还开着，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阿云拉着莉塔的手，迈步向前走去。莉塔乖乖地在后面跟着，抬头看向阿云。莉塔看着阿云随着步伐而摆动的双马尾，看着她由于走动而飘起的衣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暖色的灯光撒在同样是暖色调的室内。
[啊啊……这种温馨的，被柔和地牵着手向前行进的感觉——]
[就仿佛是——]
“莉塔，我们到了哦。”
“莉塔？”
莉塔似乎是太过沉浸于温暖的氛围中了，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然被阿云牵引着来到了玻璃花房。花房和这栋建筑相同，都是十分令人觉得惊艳的作品。高高的玻璃墙面一直通达二楼，房顶是斜的，上面有些许金属横杠，挂着不少植物。地上放置了很多不同形状，装着不同类型土壤的花盆，里面自然栽种着许多莉塔没见过的植物。在屋子的中间摆放了一张能够容纳四人的玻璃茶几，旁边是配套的椅子。除此之外，花房各处也放了不少白色的木质板凳，估计是为了方便工作吧。
花房里十分温暖潮湿，甚至让人觉得有点热。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花房最靠外层的部分设置了一个长方形的泳池。白天在这个地方游泳的话，不仅能够感受到透过玻璃的温暖阳光，同时也能够一览这些花草树木。
简直如同童话里的场景一般。
虽然是晚上，但花房的魅力丝毫没有减弱。莉塔不断地向四周环望，害怕自己漏看了哪一个角落。阿云拉着她到玻璃茶几边上，拉来椅子后坐下。因为是晚上，所以花房里的温度还算是适宜，如果是白天的话，不穿短袖在这里估计是待不下去的。
“这里很漂亮吧。”
“嗯…嗯！简直就像是天堂一样。”
“哈哈，你这个形容还真是有意思，不过也差不多啦。艾茵在这个地方可是花了大把大把的精力和时间呢。”
“有的时候啊，干脆彻夜待在这。”
“诶，彻夜吗？”
“是啊，不过大部分时间都会被蓝强行拽回去啦。蓝对他还真是上心，总能阻止艾茵各种’危险’行为。”
“如果他能对我也——”
“啊，不，没什么。”
阿云的话戛然而止，她深吸一后气后向后靠在椅背上。一瞬间，她垂下眼帘，无目的地向四周扫视，但很快又恢复了刚刚元气的状态。展开笑脸面对莉塔。
“比起这个，明天你就要面临第一个挑战了哦！”
“挑，挑战？”
莉塔突然有点慌，她没想到竟然还有挑战这种东西的存在。
“说是挑战，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事啦。”
“你知道兰切斯特吧，刚刚一开始坐在你旁边的那个人。”
莉塔轻轻点了点头。
“他明天正好有时间，所以说——”
“要去上课了。”
两人异口同声。
莉塔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秒钟，阿云也是。气氛突然尴尬，还好阿云比较会聊天。
“其实，其实也没有很可怕啦，他虽然很严厉很苛刻很一丝不苟，但是……”
阿云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句能夸兰切斯特性格好的话。
“不过，他还是很热心的，可能只是弗林克里斯特太皮了，所以……”
空气再度陷入沉寂。
“但是就算这样，他的课也是很有价值的。现在他每次在大学里上公开课的时候，可以容纳几百人的礼堂都坐得满满的呢。据说有各种阶层的人来，而且还有中立区外的人大老远跑来。”
“诶，中立区外的，可是……”
“虽然大部分人都对于不完全者有偏见，但也不乏有那种为了科学，为了知识而放下这一层面偏见的人。”
“不过啊，这个偏见的存在本身就没有意义吧，依我看来，他们也许能够成为开启新的时代的先驱者。”
莉塔听得有些迷茫，阿云注意到这一点后立刻停下了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
“啊——抱歉，不该和你说这些的。最近能够这样一起坐下来说话的对象实在是太少了，一不小心就——”
“可是，这里明明有这么多人不是吗，怎么会缺少说话的对象呢。”
“这个嘛…”
“你看，大家能够像今天一样聚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不多。我白天在教堂工作，闲聊的机会并不多，虽然和绪在一个教堂，但是能够见面的时候也很少。”
“回到家里的话，主人、也就是凛，Aroch,和绯声经常会出差，红经营的店会开到很晚，樱花丸的话，经常是和Aroch在一起，兰切斯特和绪两个人聊的话题我插不上嘴，艾茵的话——”
“嘛，总之就是有很多原因啦。”
“阿云姐姐，您和艾茵哥哥的关系不好吗？”
“我们——”，阿云顿了顿，她将眼神瞟向一边，盯着茶几腿边上的落叶。莉塔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但阿云却在莉塔转换话题之前转回了头，“蓝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莉塔没懂。
“关于这件事，你以后会明白的，等你再长大一点，再多接触一些人。就会明白的。”
莉塔点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觉得这种时候有声胜无声，有言胜无言。
“总之——今天也不早了，我们就聊到这吧。”
“早点回房间，洗个澡，明天还要去和兰切斯特大战三百回合呢！”
“我就住在西栋二楼，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如果不想走那么远的话，直接去东栋一楼最南侧找凛就可以。”
“那么，晚安。”
二
“那个…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当然了，有什么你不满意的地方吗，我可以帮你……”
“不，不是这样”，莉塔伸手拽住了艾茵的衣角，她低着头，眼神钉在地上。艾茵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的确能够感受到莉塔的疑惑和不安。“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就这样被收养了吗？这么好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吗。我明明一直……”
“莉塔”，艾茵蹲下来，用自己的双手抱住握住莉塔的手。他尽量使自己位置变低，之后自下而上以仰视的姿势注视着莉塔的脸。不同于以往轻松和蔼的微笑，艾茵此时的表情十分凝重。他紧紧盯着莉塔的眼睛，像是要宣告什么重要的圣旨一样。
“你要相信命运，莉塔。”
“你之前所遭受的不幸，一定是为了之后的幸运所做的付出。”
“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不幸的厄运终将会回到它的源……”
敲门声突然响起，没有经过同意，门便被擅自打开了。
“艾茵，你原来在这里。”
进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结实的男性。明明是夏天，却带着围巾。耳后发尾微卷的蓝发有点乱糟糟的，随意地堆在围巾卷成的窝窝里。仔细一看，这个男人似乎还穿着毛线质感的开衫。长衣长裤，捂得严严实实。虽然艾茵也捂得很严实，但是这名男性似乎在过冬。莉塔看不太清他的脸，但男性的冰冷气质让莉塔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保温杯。
他穿过莉塔房间的门，径直向艾茵走了过来。艾茵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虽然听不见脚步声的来源，却还是向着高大男性的方向看去。
他们两个应该认识，而且一定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这是莉塔的第一直觉。
“蓝，你来了，我正打算带莉塔过去找你呢”，艾茵看向高大的男性，脸上再次出现笑容。他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之后拉起莉塔的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新来的孩子，叫莉塔·格莱特。虽然还不清楚她的能力和身世之类的详细信息。但是，她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孩子哦。”
艾茵看向蓝，之后拉起蓝的手。
“莉塔，这位是蓝，他是最先来到这个房子的人。他老家是艾斯伯格的，是很有趣的地方。以后有机会可以让他带你去。”
“您…您好……”
莉塔怯生生地看向蓝，在看到蓝“凶狠”的表情后，赶紧又把头低了回来。
“蓝！你看你都把莉塔吓坏了。”
“是，是吗。抱歉。”
蓝看到艾茵略带为难的表情，这才急忙回了个话。之后又蹲下来，手忙脚乱地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根抹茶味棒棒糖，递给面前这个小女孩。
莉塔终于看清蓝了的样子。与艾茵不同，蓝显得更加硬气一点，也更成熟些。皮肤虽然没有艾茵那样白，但是看上去给人很健康的感觉。不如说，艾茵才是白过头了，一点血色没有。高挺的鼻梁上垂着几缕发丝。整体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但不管这些，蓝最吸引莉塔的一点，是他与众不同的眼眸。
它们的颜色不同。
蓝的样子让莉塔想起了以前见过的白猫，左眼是蓝色，右眼则和艾茵一样是金色。莉塔不太清楚这两种颜色究竟哪一种是不该有的。但她很明白这便是蓝被收养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先吃颗糖。
莉塔接过了蓝递过来的棒棒糖。糖的形状很特殊，并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圆形，而是刻意做成了树叶的样子。绿绿的，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撕开透明的糖纸之后，抹茶的清香便一泻而出。放进嘴里后更加浓郁。清香甜美，却不腻人。
好吃。
“很好吃吧，这个是蓝自己做的。”
“别看他脸上冷冰冰的，像个冰棍，但是其实会做很多好吃的点心。他在城内开了一家咖啡馆，有空你可以去逛逛。
”
？？？
莉塔很意外，不如说是震惊。她其实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猜测蓝的职业，她觉得这种冷冰冰扑克脸的类型，应该是从事很严肃的工作的那种人。比如是在市政厅，或者是在军队里。
“不过啊，他那里总是坐的满满当当的，要是去的话，还得提前预约。”
“真麻烦真麻烦，网红店老板生意真好呀。”
“不过！好消息是，你可以让他单独做给你吃！蓝做的点心！一定是！中立区第一！”
蓝被吹的有点脸红，先一步打断了艾茵的话。
“其实我，是来叫你们吃饭的。”
“大家都聚齐了”
“很难得。”
艾茵愣了两秒，随后突然笑容灿烂。
“也就是说，先生也回来了吗”
“嗯。”
“那真是太好了”，艾茵似乎有些兴奋，转过身来激动地望向莉塔。“先生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不经常回家，一个月能够看到几次就很好了。”
“你还真是幸运呢，刚来就能见到先生。”
艾茵拉起莉塔的手，和蓝一起离开了房间，向餐厅走去。
莉塔突然紧张了起来。
和艾茵待在一起倒是还好，艾茵为人随和，莉塔觉得自己能够和他相处得相安无事。
但艾茵口中的那位“先生”又是怎样的一位人呢。自己什么礼仪都不懂，同龄人该学到的知识自己也懂的少得可怜。那位“先生”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放弃收养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厌恶自己？
莉塔握紧了艾茵的手，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每一步都如此沉重，走向未知的未来。莉塔想要紧闭双眼，停止呼吸，躲过一切，但这种逃避却终将被打破。
餐厅的双开木门被推开了。
与先前路过的时候不同，此时餐厅的长桌已经摆好了食物。菜品很多，大大小小的盘子摆在桌子上，令人眼花缭乱。高背的椅子也都坐上了人。艾茵松开了莉塔的手，帮莉塔拉开了她的椅子，示意她就坐。
坐在长桌正中间的那位，想必就是艾茵口中的“先生”了。莉塔小心地抬起一点头，将视线慢慢投了过去。
咦？
坐在那里的是一名男性。莉塔本以为“先生”会是一名老人，至少会是个中年人。但他却意外的十分年轻。看上去也就是二三十岁的样子，如果再加上他那轻飘飘的气质的话，也许还会更年轻一点。男性身着一身黑衣，黑衣黑裤。头发是银白色的，应该是天生就是这个颜色。白发梳成麻花，垂在肩膀的位置。全身上下除了黑就是白，连皮肤也如同月亮一般白。唯一一点色彩便是他的眸子。他有一双赤色的眼睛，就像硫化汞的红色。眼眸中掺杂着笑意。但这种笑意却让莉塔无法感到安心。
他像是一匹银色狐狸一样。
“你就是莉塔，莉塔·格莱特吗？”
莉塔的思考还停留在“先生”的外貌时，殊不知“先生”已经从座位上溜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转到了莉塔的椅子后面。“先生”一只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拄在桌子上。笑嘻嘻地看向莉塔。
“啊，是的！”
莉塔急忙站起来，却又被“先生”按下。
“不用啦不用啦，你坐下就好，不用紧张。反正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连户口都办好啦，你看——”
“先生”拿出来一个小本，给莉塔翻看，上面有艾茵的户口页，有蓝的，还有自己，还有所有人。
“Boss，您就算给小孩子看户口本也没用啦，Show your love！”
在说话的是另一个黑白相间的男性，他也是一头银发，中间挑染了几缕，和他的眸子同色，是鸢尾花紫。男性看上去很健康，很结实，但却有着近乎病态的白皮肤。眼尾上挑，嘴角挂着同样轻飘飘的笑容。身上的黑色衣服似乎是教堂的神父制服，脖子上挂着银色的十字架。
这个人是不是亲生的。
这是莉塔见到他后，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莉塔自己否定掉了，他看起来也有二十多岁了。不像是亲生的，但是莉塔看了半天也没找出来他有什么缺陷。
“也对，毕竟小孩子，还是要靠我的爱来打动她！绪，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本来就很聪明啦，Boss！”
原来是绪，莉塔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好像是，被扔进水池的那个。
莉塔没敢仔细追问。
“总之，我先来介绍一下吧！”
“先生”将话题重新拽了回来。
“咳咳，首先要介绍的当然是我自己！如你所见，我叫凛，姓太长了你不记也无所谓，然后呢，性别男，身高170，体重——”
“Boss，又不是查户口啦”
“唔…好吧。总之呢，你以后就住在这个宅子了，艾茵有带你转过吧”
莉塔点点头。她这几分钟内接收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先不说待会还要再听十来个人的自我介绍。光是这个轻飘飘的，有种奇怪气质的家主就已经足够让她惊诧一会了。
“艾茵的话，是第三个来到这里的孩子。他平时会负责打理这栋房子的所有植物，空闲时间的话，会开开花店。他在城中心有一家花店，很受女孩子欢迎哦。”
所以是开心就开，不开心就歇业的神奇花店吗。
莉塔觉得自己认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然后是绪，就是那边那个白花花黑乎乎的人，是第五个来的。他在中立区协会直隶教会属教堂工作，是一名神父。当然也会负责这个教区的驱魔之类的工作。”
坐在一旁的绪笑了笑，冲莉塔招招手。
“蓝的话你应该也认识了，他是第一个来的。第二个来的孩子是红·特鲁斯李德”
莉塔跟随凛的指示向一边望去。红是一名女性，标准的黑长直姬发式。穿着整套的裙子。红黑相间。只一看的话，颇有皇室王女的气质。
“她是从迪布利斯来的，平时经营一家夜总…咳咳，酒馆，别看她穿的很麻烦，但是其实很能打。”
“第四个来的孩子是Aroch，但是他今天因为有事不在，所以你见不到他。过几天他回来了，我在给你详细介绍吧。他经常和我一起出差，平时没事的时候会做些平面模特之类的工作。”
“之后是第六个孩子樱花丸。她是一名很好相处的大姐姐，你应该会很喜欢她”
樱花丸正巧坐在莉塔对面，于是莉塔也向她招了招手。樱花丸长相非常优雅温柔。淡粉色长发倾泻而下，一直到腰部。她的裙子也同样是淡粉色。整体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第七个孩子是兰切斯特。你之后应该会对他很熟悉。因为学校插班生的手续目前还没办下来。而且直接去的话，你也可能跟不上。不过别担心，兰切斯特可是超级天才，几个星期就能帮你把所有的缺口都补回来的。”
莉塔顺着椅子的顺序继续向后望去。没想到这位兰切斯特也是一个绷着脸面露凶色的人。棕色短发十分利索，眼睛是祖母绿的颜色。左眼带着金边的单片眼镜。穿着讲究，衬衣和马甲一丝不苟，领带好好地收在衬衣和马甲中间的缝隙。
一副严肃的数学老师的样子。莉塔突然有些理解弗林克里斯特逃课的原因了。
“之后是第八个孩子，也就是阿云。她的本名是艾莉雅·奈尔维布斯，但是你也可以叫她阿云。她和绪在同一个教堂工作。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大姐姐。”
和艾茵同样的绿发，和绪相似的圣职装扮。像是一名虔诚的修女。虽然和她还没有说过话。但莉塔却觉得她似乎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总觉得，她和某个人有些相似。
“第九个孩子弗林克里斯特。我觉得就算不介绍他，你们之后也会认识的，别的我不说什么，但是如果你踩到了掉在地毯里的乐高，那一定是他干的。”
弗林克里斯特有标准的金发碧眼，但他左眼却带了一朵玫瑰。莉塔没准备猜测那玫瑰的来源。她也明白，那似乎是自己不该触及的领域。
“最后是第十个，绯声，不过他也没来。虽然一时半会找不着他，但是Aroch回来的时候肯定能把他带回来。”
“然后第十一个孩子，也就是你了，莉塔。”
一
现在是白天吗，还是夜晚？
这些都无所谓。
由于一声巨响，少女从昏睡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向四处张望。却没有见到预想中的场景。四周的椅子没有被暴躁的中年人摔在地上，自己身上也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口和淤青。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补丁和污渍
很奇怪。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的墙壁和地板十分平整，床头的小桌子上摆着看着就很好吃的点心，甚至旁边还放着饮品。少女没有见过这种棕红色的饮品，看上去有点像是茶，但是少女不敢确定。她又凑近闻了闻，饮品似乎带着水果和蜂蜜的甜味，还有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
少女盯着这杯饮品看了很久，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装着这杯神秘饮品的杯子，却在再三犹豫后放下了手。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巨响，之后还传来了一些争吵和劝阻的声音。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焦急的四处张望着，想要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伸出手想要拉动房间的门，最终却还是在离着门把手十公分的位置停住了手。
不敢摸，不敢碰，不敢了解外面的世界。
少女缩回了手，她转身想要远离外界的喧嚣，却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是完全陌生的房间，完全陌生的地方，就算从窗口望出去，她也不知道周围是哪，甚至连自己在哪个国家都毫无头绪。她不清楚自己的未来，也不清楚之后的命运。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将十指相扣，不断祈祷着，像神明求救。
“啊，你醒啦”
金色的门把手从外侧被转动，棕色木质的房门向内打开。仅限于房间内的沉寂被打破，少女回过头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长发的，的……
男性吗？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少女的的确确将这名长发的男性认成了女性。但他的确是男人。虽然是男人，身上却带着不同于男性的温和与亲切。但除了这些正面感情之外，少女感到了恐惧。
“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长发的男性看出来了少女的恐惧，他将手里的一摞东西放在桌子上，随后微笑着拉来两把椅子。
“请坐。”
少女小心翼翼的挪到椅子旁边，在脑内再三重复了刚才男性所说的话。几次确认了刚刚男性的话的确是给了她坐下的许可后，才慢慢坐在了椅子的边缘。少女双腿紧紧靠在一起，手指攥着膝盖上的衣料。她没敢抬头。
“哈哈，不用这么拘谨也可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啥？]
听过这句话后，少女第一个反应便是疑惑。是个人都会疑惑，少女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卖了。
“我，我会做饭，也会洗衣服，还会打扫卫生，所以，请不要打我……我什么都能做”
男性的笑容显然是僵了一下。
“实在不行…打我也可以，但是，请不要对我的家人……”
少女还未说完，便被男性一下抓住了胳膊。少女猛地抬起头来，想要道歉，却被眼前这名男性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严肃表情吓得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个，对不起，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男性仿佛突然醒了神一般，一下恢复了刚刚的笑容，松开了少女的手。
“——真抱歉，一不注意就……吓到你了吧，来，先喝杯茶”
男性带有歉意的耸耸肩，随后将床头那杯棕红色饮品递给少女。
“茶……”
“嗯？怎么了，你不知道什么是茶吗”
“嗯……我只听说过，并没有真正尝过”
男性顿了顿，随后又将点心也递了过去。
“你现在喝的是红茶，加了果干和蜂蜜的红茶，我觉得小孩子都比较喜欢喝甜的就擅自放进去了，如果不喜欢的话……”
“很好喝……”
“…这样啊，你喜欢就好。这个碟子里是抹茶蛋糕，睡了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如果喜欢的话就告诉我，厨房里还有很多。”
“嗯…谢谢”
少女拘谨地端着手中的白瓷茶杯，仔细用手指抚摸上面每一条花纹。茶还温着，配上松软香甜的蛋糕一起，少女感觉自己在吃天堂的食物。
“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么高档的房子里”
“啊，你说这里吗。这里是先生的家，先生的话，就是收养你的那位凛先生。”
“收养？”
“嗯？你不知道吗”
男性起身，从茶几上拿来茶壶，也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后来干脆嫌麻烦，将茶几整个搬了过来。
“是这样的，先生在街角小巷见过你很多次，然后呢，前几天，先生经过的时候发现你晕在街边了，于是就把你带了回来。几经周折联系上了你的家人，但是他们似乎……似乎拒绝再继续抚养你了”
“我知道……”
“……所以，先生就决定收养你了。”
“……”
“我明白你现在心里很乱，但是不用担心，这里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大家……大家也都是先生收养的孩子，所以，你不用害怕。”
“诶，那，您也是被收养的孩子吗。”
“嗯，是的。”
这个消息还是比较惊人的，少女微微抬起头来重新看过面前这名男性。绿色的长发，编成麻花。因为是坐着，所以辫子折了折堆在膝盖上，如果散开的话，应该是能够垂至脚边的长度。除此之外，他穿着的习惯似乎和平常人不太一样，长袍层层叠叠，再加上耳边树枝状的角，少女推断他应该是伊维斯人。
伊维斯是树木精灵的国度，也算是人口较少的一个人种了，据说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难道这里是伊维斯吗。
“这里是，伊维斯吗”
男性看出了少女的疑惑，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轻抿一口茶，似乎是要开始长篇大论似的。
“这里是中立区，所有因为各种原因遭受歧视的人都会到这里来。角不对称的人，或者是先天有缺陷的人，都会来这里。先生他由于工作原因，经常会满世界跑，所以会把你带来也没什么奇怪的。我记得你是从……”
“从萨米来的”
“对，就是那。宅子里的人来自世界各地，比如说我和艾莉雅是从伊维斯来的，然后蓝是从艾斯伯格，还有绪是从……”
“啊！对了，我忘记自我介绍了！”
对于男性突然的醒悟，少女摆出了一副“你终于想起来了啊”的表情。
很正常。
“我是艾茵，艾茵·伊尔维布斯，是伊维斯人，今年22岁，就住在二楼，兴趣是养花”
“伊尔维布斯……是那个伊尔维布斯吗，统治着伊维斯的那个”
“对”
“那您为什么还会……”
“比起这个，你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除了你从哪里来的之外，我还对你一无所知呢”
少女被打断。
“我叫莉塔，莉塔·格莱特，今年13岁，兴趣，兴趣的话，唱歌吧，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
“喜欢音乐吗，很好啊，这里也有很多喜欢音乐的人”
“这，这样吗”
“话说回来，刚才那边传来的巨响是……”
“巨响？什么巨响？”
“就是，刚刚从那边传来的，有两次……”
少女再一次低下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面前这个人虽然表现的一副亲切平易近人好交往的样子，但他却使莉塔感到陌生和恐惧。
“啊……对不起呢，我没有听到。”
“或者说，我听不到。”
“诶？”
仔细想来，莉塔确实从刚开始就觉得艾茵有些不对劲。他似乎从谈话的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的嘴在看，而且说话的语调也有些不自然。
是在读唇语吗。
现在看来是的，莉塔大概将艾茵被收养的原因猜了个□□不离十了。
“好了，你既然来了，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这个房间待着吧。我给你拿来了衣服，先暂时换上，我带你在宅子里逛逛认认路吧。”
艾茵将刚进门时放在一边的包裹拿了过来，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套衣服。和莉塔发色相同的酒红色半截裙，白色的衬衣和袜子，同样是酒红色的领结，还有一双棕色硬底低跟的皮鞋。衣服用料很不错，裙子和领结似乎是丝绸制成的；衬衣上的蕾丝花边也都很精致，甚至还有配套的打底衫；皮鞋的皮质似乎也很好，摸起来很舒服。虽然莉塔并不清楚这些材料到底是不是很高档，但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足以惊叹的程度了。
艾茵从屋子里离开，顺手带上了门。莉塔抱着衣服，走到门边的穿衣镜前。仔细一看的话，自己现在身上正穿着的这套睡衣的质感也很不错，虽然只是用来睡觉的时候穿着的，但是却挂着精致的扣子和花边。
自己肯定是买不起这样的裙子的。
这是冲进莉塔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她小心地将睡衣一角抓住，之后向上轻轻拉动，生怕弄坏一点。在脱掉睡衣之后，又将睡衣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一旁，还不忘了捋平上面的褶子。
穿衣服大概用了十分钟。
换好衣服后的莉塔呆呆的站在穿衣镜前，她注视着面前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
“我真的没在做梦吗。”
镜子中的莉塔一头酒红色的短卷发服帖柔顺，领结绑成精致的蝴蝶结缀在胸前，裙子乖乖的挂在腰上。少女亭亭身姿被完完全全得衬托出来。完全是一副出身高贵的大小姐。
但她很明白自己并不是。
“穿好了吗，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叫艾莉雅来帮你”
“啊，抱歉，让您久等了，我准备好了。”
听到少女的回答后，艾茵将房门打开，莉塔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之后迈出了这个房间。
她惊呆了。
走廊的装修精致淡雅，天花板上有透明材质做的吊灯，墙上也有，做成了花的形状。莉塔并不知道那透明材料是什么，甚至连那花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只是从心底里觉得漂亮，想要称赞这番精致。她左右环顾，走廊的墙上贴着整面的米色壁纸，上面有精致的暗纹，还有些刺绣做出来的有凹凸感的花纹。地板上铺着带有花纹的地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踩上去软软的，让人心情舒畅。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棕色窗框的窗户，玻璃和窗框都擦得很干净，阳光能够一丝不落地照进走廊。
现在应该是傍晚。
窗外夕阳使天空泛着桔红色，莉塔从窗户向外看去。外面是修剪精致的花园，排列讲究的灌木和树木中间，还有一个带有石雕的喷泉。
喷泉里似乎还泡着一个人。
“那，那个，请问，喷泉里那位是…”
莉塔拽了拽艾茵的衣角，然后指向外面的喷泉
“嗯……”
“你刚才是不是说有巨响？”
莉塔点点头
“就是他发出来的，那位是夜刀神绪，是在中立区协会直隶教会属教堂工作的神父——虽然是神父，但是……一言难尽，他的一个爱好就是和兰切斯特打架。然后经常会发出这样的响声，有的时候还会把房子打出一个洞来。”
艾茵拉起莉塔的手，将她向前方牵引。
“是，这样吗”
莉塔对现在的状况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了，兰切斯特的话，就是在中立区国立大学做老师，同时也在中立区研究所做研究的那位兰切斯特·万德兰斯教授。你应该很快就会见到他，因为他会负责教你一些基本的知识。——你没怎么上过学吧”
“嗯……是的”
“不过没关系，虽然兰切斯特他很严厉，但是他似乎挺喜欢小孩的。你应该会有一个同学——弗林克里斯特，不过他经常逃课，所以能见到他还是挺不容易的。”
“弗林克里斯特…”
“他和你应该差不多，也许比你大一岁。”
莉塔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个同龄人。在这种状况下，的确能够让人感到安心。
“好了，到了。这里是吃晚饭的地方。”
艾茵突然停下，莉塔也跟着停下。之后艾茵推开了一扇看起来有些重的木门。
又是一个装修讲究的房间。整体色调偏向暖色，地上是米黄色带有图案的地毯，四周有材质考究的壁纸，头上有很好看的吊灯。之后是桌子，桌子很大，边上摆着九个正常尺寸的椅子，还有两个加高的儿童用椅。
这两个应该就是给弗林克里斯特还有…自己准备的吧。
莉塔其实一开始没敢给自己在这里面找位置，要不是艾茵为她指明位置，莉塔差点就要问出来自己是不是要去厨房吃饭了。
“晚饭的话，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开始了。在此之前——”
艾茵突然加快了脚步，莉塔也被拉着着快了起来。他们经过了大厅，莉塔没来得及仔细看，之后又转了几个弯。艾茵这才停下。
“这是你的房间哦”
又一扇门被推开。
这是一间非常漂亮，充满着少女气息的房间。淡粉色的墙纸和白色带有浅蓝色装饰的家具摆设。有一扇能够看到花园景色的落地窗，窗帘也是淡粉色的，还有一层白色的纱帘。浴室的门是白色的，浴室里有浅粉色的浴缸，毛巾，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衣柜也是白色，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很多衣物。床铺干净整洁，看上去就很松软舒适的床垫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毛绒兔子。莉塔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衣服，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间。她觉得地毯的材质就已经足够柔软舒适了，她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够睡在比这地毯更加舒服的床上。
这一切都太过梦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