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13:[动态平衡]两不相欠-阿凡达2同人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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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知道自己不是纳威人,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的肤色、他的身高、他的力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还有那在潘多拉星上片刻不能离身的氧气面罩。
但他认为自己属于潘多拉的,他在这颗星球上诞生,成长,生物意义上的同类不过是遥远星系的几个名词。他和奈特亚、阿洛克、琪丽、图克一样了解这片土地,可以自由的穿梭于丛林之间,与天地万物和谐相处。
只是有时候,他确实能感受到从其他纳威人那边投来的疏离的目光,特别是当奈特莉冷淡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后背时。他隐约听说过自己的身世,在诺姆和萨利的闲聊中。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萨利对自己一直很好,像对亲生孩子一样。
天空人是坏人,他们破坏了美丽的潘多拉,掠夺这里的一切,粗鲁残暴令人憎恶。但天空人里面也有好人,比如萨利、比如格瑞斯。所以就算自己流着天空人的血液,也会成为一个好的天空人吧,他从小深信不疑。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在拷问仪器上死守秘密,他才不背叛自己的同伴和家人,绝不。
***
迈尔斯知道自己不是纳威人,哪怕他正穿着一身全新的、强壮的阿凡达皮。蓝色的皮肤、金色的眼睛,脑袋后面的带着触须的辫子和屁股上摇摇晃晃的尾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现在大不一样了,可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铭记自己是谁,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醒来的那一刻,一种古怪的情感就挥之不去。他复活了,带着以往的记忆,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窥探一个叫做迈尔斯•夸里奇的男人的一生,然后拿着他的剧本去走接下来的道路。
他从容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反正他恨这个星球和这个星球上的怪物们,因此对于继续执行铲除它们的任务甘之如饴。还有那个背叛者——杰克•萨利,他会找到他,杀了他,为自己复仇。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直到他看到那个叫蜘蛛的男孩——哈维尔•索科罗。
那个男孩的诞生完完全全是一场意外。不过也正好成为了潘多拉殖民计划繁殖研究的一部分,因此孩子被生了下来,冠以母亲的姓氏。
迈尔斯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哪怕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曾去看望过那个婴儿,反正军队会安排好一切。可眼下,当做为人的一生已经结束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血脉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心中一些无法言表的东西在轻微的颤动。
***
“上校,那不是你的儿子。”按钮被按下的时候,阿德摩尔将军警告和提醒着。迈尔斯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实。但他用说服别人的理由同样说服了自己——蜘蛛是个有价值的俘虏,而我可以撬开他的嘴。
“将军,让试试换种方式来问他。”迈尔斯从容的应付了女将军,命令手下把蜘蛛送回牢房。他透过玻璃观察了一阵那个孩子,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老虎,现在蜷缩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下面,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像是个被吓坏的孩子,看上去居然有点可爱。
棍棒和糖果永远是调教的好手段,他很擅长此间平衡。当等待的时间足够长,长到足以在蜘蛛的心灵上留下一道惴惴不安的影子的时候,他推开门走进了牢房。
蜘蛛飞快的从藏身之处窜了出来,可他还在半空中就被迈尔斯一把捞住了肚子重重的压在了桌子上,冰冷的金属桌面撞的他后背生疼,而更可怕的是那几乎覆盖他整个胸口的蓝色大手。
他不是没见识过纳威人的力量和速度,和天生拥有碳纤维强度骨骼的三米高的巨人相比,做为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一个没成年的人类,他的反抗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如果对方愿意,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气,就可以轻松压断自己所有的肋骨,再不济也可以像拧断一根树枝一样轻松捏断自己的手臂。
然而那只手只是保持着适度的力量,让他无法动弹,并没有施加更多的痛苦。他像纳威人那样用嘶嘶声示威,然而心中却明白这不过是毫无用处的虚张声势。
“放松点,小子。”
迈尔斯让自己的声音权威但透着一丝亲切,控制住场面。他的掌心传来男孩强壮有力的心跳,那心跳因为挣扎和恐惧比平时更急促一点。男孩的皮肤是温热的——属于人类的温度。迈尔斯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在想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体温了。
这是属于迈尔斯•夸里奇的血脉传承,一个活的子嗣,dna的延续。他可以看到“自己”身上的影子,那头金棕色的头发,那双深褐色的眼睛。自恋一点说的话,他可以算的上是个英俊的少年,正如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
蜘蛛停止了挣扎,迈尔斯也适时的收回了压制他的手,蹲下,用一个平等的视角开始对话。
“我看到了你的表现,十分让人钦佩。即使经历了那样的拷问,你也没有出卖你的同伴,我欣赏你。”这是一句实话,他见过很多成年人在那样的机器上坦白或者崩溃。他知道怎么高效的拷问敌人获得信息,但有些人天生长了一副硬骨头,一味的蛮干是得不到任何收获的。
他伸出手掌,把属于迈尔斯•夸里奇的名牌递了过去,释放出更多的善意。
“也许你想要这个。”
蜘蛛扫了一眼那死人身上拿下来的金属片,不屑的丢了出去,然后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敌人,坐直了身体。
上校挑了挑眉,对这种粗鲁的反击嗤之以鼻。
“我不是那个人,但我确实有他的记忆,足够让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起身把名牌捡了起来,然后坐到了少年的旁边,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我这不是跟你道歉,我不是你的父亲。严格的说,我和你毫无关系。但我可以帮你,让你离开这个地方。”
蜘蛛警惕的瞥了一眼这个提出诱人条件的恶人,心想我才不会上当呢。
“当然,我可不是要你背叛杰克•萨利,我知道你绝对不会那么做,你很忠诚。我佩服你的忠诚。”
“跟我走吧,”迈尔斯话锋一转,满意的看到蜘蛛的脸上掠过一丝渴望。“不然我只能送你回实验室去了。”
少年咽了一下口水,很快做出了决定。他又不傻,比起从这个关卡重重的天空人基地逃脱,当然是选择出去,在外面的丛林机会要多的多。
他们达成了协议,很快就在阿德摩尔将军不满和怀疑的视线中离开了基地。
“面罩里有定位器,如果你逃跑,我两分钟就能把你抓回来,然后狠狠抽你一顿。”上校给他氧气的时候十分自然的介绍了面罩的其他功能,就算蜘蛛比所有人都了解潘多拉星,但这颗星球的空气是人类无法生存的,如果不想死,那孩子就得乖乖的跟着。
结果这一次的搜寻工作变得更像是一次野营,蜘蛛带着他们在潘多拉的丛林里漫无目的游荡,可对于带路去萨利的老巢事情却决口不提。
迈尔斯对眼前这个自作聪明的小傻瓜的算盘一清二楚,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原则,干脆由着蜘蛛的性子来,反正在深入敌人的地盘战斗之前,他们应该更加的了解这个星球的一切。略施小计,那孩子就洋洋得意的成为了最好的老师,从纳威人的语言到潘多拉的生物特性,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吧,也许不是那么的言无不尽。
当迈尔斯抱着伊卡兰从悬崖上掉落的时候,居然在生死搏斗之余升起了一丝愉悦。因为坠落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表情,从恶作剧得逞的笑脸变成了担忧。而当自己赢得了伊卡兰的尊敬,成功的驾驭了这头野兽时,他看到了那个孩子眼底自然而然流露的憧憬和仰慕,像个儿子崇拜他的父亲那样。
对此,他很满意。
***
蜘蛛从来没有放弃逃跑,他维持着一个合作的表象,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另一方面是在等待时机。带着小队的人成功的驯服了伊卡兰后,他和这群士兵的关系更加的融洽了。有时候蜘蛛都会忘记这些人不是纳威人,而是穿着阿凡达的天空人。
那个上校挺有耐心的,从来没有催促或者逼问他萨利的据点在哪里,而是专心的学习潘多拉的生存和战斗技巧。有时候蜘蛛会故意跑远一点,测试上校的忍耐限度,但似乎只要不是离开的太久,迈尔斯也不会来找他。
经过漫长的等待,他终于把小队带到了自己藏匿补给品的地方。作为一个离不开氧气的人类,为了他的安全,丛林里有不少这样小仓库,是萨利和诺曼给他准备的应急用品,防止玩的得意忘形的蜘蛛在外面死于缺氧。
在某个夜晚,他终于成功的逃离了,带着追踪器的氧气罩留在了他给自己打造的树窝里,营造出他在睡觉的假象。他灵巧的躲过值班士兵的眼线,溜了出去,并且利用溪流扫清了自己留下的痕迹,远远的逃了出去。
虽然不能像纳威人那样驾驭伊卡兰,但是一些较为温顺的走兽也是可以当作坐骑的。蜘蛛不眠不休的逃了一天一夜,才回到了据点。然而他还没进入核心地区,就被族人拦了下来。
“我回来了。他们还好吗?”蜘蛛认识眼前的家伙,是那群看自己特别不顺眼的纳威人之一,一个脖子有脑袋粗的家伙,叫做温姆萨。
“杰克•萨利已经走了,放弃了首领的职责。他说要躲避天空人的追杀,所以离开了这里。”那人的语气带着一些不屑,显然是有些看不惯前领袖的窝囊做派。
“什么?他们去哪里了?有没有说什么……”蜘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也曾想过也许萨利会冒险来救自己,却因为顾虑到大局,而没有擅自行动。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养父居然直接离开了。
“当然没有说去哪里,他们之所以急着离开还不是担心你会泄密?”温姆萨笑了两声,突然冷下了脸。“你被天空人抓去,现在却好手好脚的回来,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一个叛徒。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往前,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没有!我没出卖过任何人!”蜘蛛气的跳了起来,刚要上前理论,就被对方的长矛指着胸口逼了回来。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纳威人真正的战斗过,哪怕是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打闹,他们也都知道适可而止。人类和纳威人体质上的区别,就算是一个孩子都可以轻松的在力量和速度上压制他,更不要说成年战士了。
“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你回你的地盘去,以后不要再来了。”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很久,温姆萨倒也不会真的对眼前的少年出手,他挥舞了一下长矛,做出了驱赶的姿势。“这里不再是你的家了,你的家人都搬走了。”
蜘蛛没有再争辩什么,他愣了一会,才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眼下只有投奔诺曼一条路了,他走着走着不免感觉一股委屈从心底泛上来,直到眼前模糊一片,才发现居然不知不觉的哭了出来。
面罩被水汽弄得模糊一片,他屏住呼吸摘下来擦了一把脸,然后又重新带上。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没看到脚下的一根树藤,直接被绊了一跤,从树枝上摔了下去。他惊慌的伸长了手臂在空气中乱抓一通,看能不能抓住点东西。和骨骼强度堪比碳纤维的纳威人不一样,他如果从树顶直接摔下去,可真的会死的。
他的手指擦过了很多藤蔓和树叶,被割的生疼,却没能稳住自己下坠的身躯。最终他运气不错的摔在了一大丛的松蕨上,富有弹性的植物缓解了他下落的冲击力,让他只是疼的无法动弹而没有摔断什么骨头。
泪水更多的涌了出来,鼻涕也凑起了热闹,他用手捂住面罩,蜷缩在砸烂的树叶中,忍不住咒骂了起来。
“小鬼,跑够了没?”
迈尔斯冷淡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蜘蛛睁开眼,看到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家伙,想都没想拔出匕首就扑了上去。“都怪你!”
他的进攻理所当然的被挡了下来,还没看清上校的动作,就感觉后脑勺一痛,整个人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根据我们的侦察,奥马地卡雅部落的基地就在这方圆五公里内。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有更多的深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杰克•萨利和他的老婆孩子都逃离了那个地方。这个背叛者选择了逃跑,还真是让我意外。”迈尔斯站在全息地图中,把这一次行动的收获汇报给阿德摩尔将军。
女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上校,你的方法确实不错,虽然暂时还没能抓住杰克•萨利,但我看你的小队潘多拉生存技能大有精进,甚至还驯服了纳威人的飞行怪兽。”
上校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道:“毕竟只是个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逃的出我的手心。他那么点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
他扫了一眼监视器,发现被安置在观察室的蜘蛛已经醒了过来,又开始暴躁的摔东西。于是他提出去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将军立刻善解人意的同意了。
气密门打开的时候,一把椅子呼啸而来。迈尔斯轻松的接住了椅子,然后毫不客气的甩了试图冲出门外的蜘蛛一巴掌,打的他几乎横着飞了出去。这孩子在潘多拉长大,虽然没有纳威人的天赋,倒也结实的很,几次摔打都只是皮外伤。
当初看着他从树顶上掉下来,远远追踪的迈尔斯心中莫名的拎了一下,直到把人带回基地做了个全身检查才放下心来。现在是时候给他点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还没等蜘蛛缓过气从地上爬起来,他直接抓住了少年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像抓一只小猫一样提了出去。一路上也没人敢拦着他,队员被他扫了一眼明白这是老大要自己处理家务事,也都会意的笑了笑,坐了回去干自己的事情。
“放开我!你这个卑鄙的死老头,垃圾天空人。”蜘蛛咒骂手脚乱舞,想要给迈尔斯几下,奈何他们身材差距过于巨大,他伸长了手臂也捞不到迈尔斯的衣角。反倒是脖子给捏的越来越痛,视线都模糊了。
迈尔斯直接离开了指挥大楼,栖息在不远处的伊卡兰听到哨声立刻飞了过来,顺从的让自己的骑手跃上后背。上校故意没给蜘蛛第一时间戴上氧气面罩,无法呼吸的少年立刻放弃了抵抗,试图抢夺上校手里的氧气面罩。
“看吧,不管你多么想融入这个星球,你终究不是纳威人。就像杰克•萨利口口声声你们是一家人,但他们却毫不犹豫的抛下被俘虏的你,逃的远远地。”上校冷酷举着氧气面罩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为了活下去苦苦挣扎,脸色逐渐因为憋气而变红。
“你的母亲已经死了,你的父亲也已经死了。这世上和你关系最亲近的,也只有带着迈尔斯•夸里奇记忆的我。”
“放屁,我才不信,如果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蜘蛛被戳到了痛处,大叫了起来。他因为缺氧而逐渐意识昏沉,原本在迈尔斯身上撕扯的手臂也逐渐软弱无力。“你什么都不懂……”
他最终完全失去了意识,松开了手脚,软瘫在了迈尔斯的怀里。
“……你才什么都不懂。孩子啊,你终究会明白,潘多拉不是你的归属。”说完这句,他突然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这该死的地方最适合我这种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者。”
戴上氧气面罩的蜘蛛很快醒了过来,他讨厌窒息的感觉,小心的扶着面罩深呼吸了几次,生怕这保命的玩意再次被夺走。伊兰卡呼啸着飞过丛林,从云雾中穿行。他的背后是上校坚实的身体,隔着作战背心也能轻微的感受到阿凡达缓慢有力的心跳,冷静的让人憎恶。
他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飞着,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过了好一阵,还是蜘蛛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故意放我逃走,然后跟踪我对不对。”
“不错。”
“你最终还是知道了我们的据点?”
“没那么精确。而且我的任务是抓住并杀死杰克•萨利,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我换了氧气面罩。”
“我在你衣服里也藏了。”
蜘蛛脸都绿了,赶紧在身上仅有的布片上来回摸索,试图找出追踪器。
“下次你再想跑,我就给你身体里面打一个追踪器。”上校警告性的捏了捏少年的颈椎。“我说过如果你敢逃跑,就会抽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告诉我,你记住了吗?”
少年抿着嘴,皱起眉头,显然满心的不服。
“到目前为止,我对你的承诺都完全做到了。我给你自由,让你过得舒服,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乖乖的跟着我。如果你再犯,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轻松的惩罚了,听懂了没有?”上校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蜘蛛立刻反射性的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回答:“是的,长官。”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迈尔斯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悠闲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们就从落单的战斗机信号推测出了杰克•萨利的藏身处。狩猎的队伍再次出发,他们拷问纳威人、杀死伊鲁、焚烧村庄,那些善良无害的纳威人的哭叫和质问成为蜘蛛的噩梦。尽管他拼尽全部的力量阻止迈尔斯杀人,但那个残酷的男人耐心总会用尽,也许下一个部落就会血流满地。
他不想看到这残忍的景象,但每一次都被拽到现场,他不想再当这狗屁的翻译,但是他害怕无法沟通无人安抚的情况会更快的激怒上校,让他大开杀戒。这无能为力的痛苦煎熬着他,但势单力薄,深陷敌人之中的他又想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方法。
蜘蛛现在在船上的行动是十分自由的,他可以随意出入任何房间,观察地形,暗中学习各种设备的用法。在森林的时候,他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现代工具的使用方法。在船上,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又还是个孩子,每个人对他的好奇提问都挺有耐心的回答。这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一天比一天的想要逃离,但是逃离之后,这偌大的潘多拉星球他又能去往何处?
上校看得出蜘蛛的疏离,他们原本已经比较融洽的关系,因为这次的搜寻行动变得越来越疏远。他可以看出来蜘蛛心中的恨意在积累,唯一让他还待在自己身边的原因恐怕就是他无处可去。
经过几轮搜索,迈尔斯的耐心已经耗尽。要在往常,他早就下令杀人立威了。但这帮死脑筋的纳威人说不定见了棺材都掉泪,更何况如果真的杀了人,那小子大概会拒绝配合任何行动,少了这么一个精通纳威语的翻译,行动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可久经沙场的老兵怎么会被这么点小问题难住,他很快就想到了绝妙的方法。一方面可以安抚日渐不满的图鲲猎人的不满,另一方面可以激怒海洋族,让藏匿其中的杰克•萨利自投罗网。
那是一场让人震撼的杀戮,残忍、高效、令人作呕。一个宏大而美丽的生物陨落,仅仅是因为贪婪的人类无止尽的欲望。
蜘蛛看着那管价值八千万的不老精华,第一次由衷的憎恨起了自己的种族。这场屠杀是人类对潘多拉暴虐掠夺的最最直观的展现。也许上校说的对,他永远无法真正的属于纳威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也绝对不想成为人类的一员。
离开已经是一个必然的选择,而他需要的是一个更好的时机。这一次他不想再被迈尔斯抓回去,不是因为害怕惩罚,而是他再也无法忍受和这群人继续待在同一个空间。
转机来的那么突然,趁着所有人被图鲲的反击搞的惊慌错乱的时候,蜘蛛终于抓到了机会破坏了捕鲸船的驾驶系统,让这丑陋的钢铁恶魔撞上了礁石,成为废铁。
不知道是不是上校下了什么命令,造成如此巨大破坏后,蜘蛛仅仅只是被抓了起来。他想要逃跑,却被人用枪指着压往逃生艇。
从天而降的阿洛克和内特亚帮了大忙,蜘蛛和他们联手很快就搞定了押送的士兵。看到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来救自己,蜘蛛的心里乐开了花,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异族的家人并没有抛弃自己,这个认知让迈尔斯当初的谎言不攻自破。
然而重获自由的快乐立刻就被内特亚受伤的噩耗击碎,为了救助伤员,他们不得不立刻离开。
然而内特亚还是死了,如此的年轻。
为了救我。
蜘蛛惶然的站在礁石上,听着奈特莉凄厉的哭喊。他握紧了拳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也许内特亚就不会死,琪丽和图克也不会再次被抓住。他的手上还沾着内特亚鲜红的血,却已经冰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明明自己才是五个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但是内特亚却一直把自己当作所有人的大哥,总是会若有似无的给他以兄长般的照顾。听着其他人悲戚的声音,他手足无措,甚至连悲痛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才是造成这场惨剧的起因,而杀死内亚特的正是自己的同族。
迈尔斯从望远镜观察着杰克•萨利,自己上一辈的仇敌,这一辈子的首要猎杀目标。他看到人类少年抢在背叛者前面跳下水,一副打算带路的样子,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开枪。他要面对面的干掉那个背叛人类的家伙,而不是远远的给他一颗子弹,让他轻松的了断。
潘多拉特有的日蚀让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仿佛深夜。那些海洋族的纳威人,不知道哪里去了。目标游到了视线的死角,但人质在手,迈尔斯并不担心他会耍什么花招,只是示意手下留意周围的环境,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
爆炸响起的时候,他还是稍稍佩服了一下前手下利用环境的能力,报废的飞机居然也能拿来利用。萨利像影子一样在黑暗中游走,进攻,很快他那个疯狂的土著女人也加入了战斗,人类在这种厮杀中几乎没有什么优势。就连身着阿凡达的复活战士也一个一个的倒下。
迈尔斯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倍感兴奋,但他更希望自己的复仇没有什么额外的干扰。他割断了大的那个女孩的束缚带把她控制在手中,并且满意的看到萨利因为不想再失去一个孩子而痛苦的决定丢下武器,束手就擒。
然而蜘蛛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大喊着哀求着,希望拯救那个女孩。迈尔斯当然不会因为他的请求就放人,他是有点在意这个孩子,但还没在意到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放弃追杀杰克•萨利。
可他万万没想到,萨利的疯女人居然把刀架在了蜘蛛的脖子上,用来威胁自己。
那可是你的养子,用来威胁我?
“你以为我会在乎那孩子?他和我甚至不算一个物种。”他感到十分荒谬。
然而奈特莉并不在意他的说辞,刚刚失去一个孩子的母亲,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嘶吼着快速的给少年的胸口浅浅的来了一刀。
“我割了。”她的眼底满是复仇的怒火,锋利的刀刃在年轻的胸膛上轻松的割开了二十厘米的一道血痕,鲜血滴落的并不快,因为那只是警告意味的一刀。她甚至没有给迈尔斯再次开口的机会,直接大吼着举刀往下插去,仿佛打算用手中利刃直接洞穿人类少年的胸膛,从前胸到后背,就像她死去的长子那样。
“住手!”迈尔斯的嘴巴在头脑之前做出了反应。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看着他,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甚至上校自己在喊出住手以后都觉得不可以思议。是那个死人的记忆对不存在的血源羁绊做出了响应,还是自己与蜘蛛这半年来日夜相处,真的产生了感情?
奈特莉露出了牙齿,低声的嘶吼:“一命换一命。”
迈尔斯看向萨利,那是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愿意交出性命束手就擒。他看向奈特莉,那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亮出獠牙和利齿,狂暴如魔鬼。他最后看向蜘蛛,那个被异化的孩子,虽然口中还在哀求自己释放他的小伙伴,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多了一份期盼和依恋。
上校在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不如从长计议。他推开了混血的少女,然后看向奈特莉,等她的回应。
杀意在女纳威人的眼底盘旋,迈尔斯知道她真心想杀了自己的儿子报仇,但纳威人一向守信,所以片刻后蜘蛛也得到了自由。萨利一家立刻拥抱在了一起,互相支撑着逃往大海。
蜘蛛在逃往大海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向迈尔斯——那个口口声声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阿凡达。他不承认是自己的父亲,却两次救了自己。也许他是为了某种利益那么做的,但事实上,如果不是迈尔斯出手,自己也许早就死在天空人的实验室里。如果不是迈尔斯放手,他也许真的会被纳特莉杀掉。
上校的视线穿过应邀来战的杰克•萨利,看向已经走入大海的少年。他们两个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了一会,然后又断开。
迈尔斯想,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如果成功的干掉萨利,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去追杀其他的人,当然如果这些人回头要自己来送死那又另当别论。
他放过了蜘蛛,给他想要的生活,这也许就是他这个似是而非的父亲能做的最好的决定。
然而他没有想到,当自己一败涂地,濒临死亡的时候,那个孩子又回来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几倍于自身体重的自己从海底拖上了礁石。
支撑着受伤疲惫的身体,迈尔斯努力的站起来,抓住了伊卡兰的脖子。他冲着那个少年发出了邀请:“儿子,跟我走。”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承认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今往后,他会把这个孩子当作真正的骨血,训练、培养、照顾,让他成为更加优秀的人,或者让他离开这个地狱,回地球。
然而那个孩子,在意料之中的,拒绝了这份邀请。
蜘蛛跃入水中,头也不回的游向内特亚躺着的礁石。他可以感受到后背上迈尔斯的目光,心中沉甸甸的回响着刚才那声儿子。
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蜘蛛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他救过我,所以我只是还了这份人情。哪怕我不该这么做,哪怕我不该放走一个杀人恶魔。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属于潘多拉,我属于萨利家族。
他游上了礁石,看着内特亚苍白的身体,内心的煎熬更加焦灼了几分。
萨利伸出宽大的手,把他拥到了怀里,口中喃喃的说道:“一个儿子换一个儿子。”
蜘蛛的头埋在萨利精壮的腹部,可以听到从那具强壮身体里传过来的有力的心跳。他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半年已经习惯了另一个人心跳的声音。他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那个“父亲”,因为下一次见面,势必又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他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为这无法实现的愿望恳求着圣母爱娃。
(完)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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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中篇,太空歌剧类型。生化战士杯和超能君主拔。
“目标已经离开离宫,按照目前的速度,还有十七分钟进入伏击范围。”贝弗利冷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威尔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像四周朝圣的人一样趴伏在地上,等待着这个星球的主宰从眼前经过。
桑哈灼热的太阳在年末依然威力强大,所有人都裹在自己的斗蓬里,用布缠绕着口鼻,盯着眼前的这一小片自己身体形成的阴影,免得被四周反射着日光的沙烁红岩灼伤眼睛。
对于威尔而言,这身打扮是很好的伪装,他身上的武器系统可以轻松的掩藏起来,除了从头巾缝隙里露出的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他和土生土长的巴尔星人没有什么区别。而巴尔人也不是没有蓝眼睛,只是桑哈地区不常见而已。
地面有轻微的震动,那是君主的护卫队造成的。巴尔王的行撵靠反重力漂浮在距离地面两米的高度,巨大、华丽、庄严,仿佛一座漂浮的微型宫殿。
如果威尔稍稍抬一点头,看向左方,就能看到那支绵延了一公里的气派仪仗队,守卫们都骑着驼兽——只有天上人才有资格使用神迹——巴尔人只能停留在农牧社会。士兵也不例外。
但是他不需要抬头,数据接口直接通过头部的芯片把位于高处的监视器拍摄到的画面传递到他的眼前,那就像一些漂浮在眼睛前方的发光小窗,一开始让人有些头晕,用久了也就习惯了。
十六分钟可以让他放空脑袋,想很多事情。他回想起自己接受这项刺杀任务的那天,想起杰克那宽大的充满了压迫感和死亡气息的办公室。
“我们需要你。”黑人长官端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双手十指相对,摆出一个像是祈祷又像是防卫的姿势,不过他自己可能觉得充满威严吧。
“是,长官。”威尔稍微站直了身体,算是给对方一个回应。
“还记得我们上周的那次行动吗?”杰克敲了敲桌面,蓝色的全息投影打在了他们两个之前,那是一次针对超能恐怖分子的清剿行动。威尔很幸运的没有丢掉更多的肉体,只是损失了半截手掌——左手——大概第六次或者第七次。
“记得,长官。”威尔例行公事的回答完,就闭上了嘴巴,他能看出来杰克想说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并且为了说服自己而准备了长篇大论。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反正我又没什么拒绝的权利,威尔腹诽着。
“那次行动中,有一个精神控制系的E5级罪犯,而你杀了他。”杰克用手势调出了随身系统录下的画面,定格在那个被螺旋弹穿墙打死的恐怖分子身上。
威尔挑了挑眉:“我不知道他是。”
“我在派你们去之前也不知道,否则我们会指派抑制者去的。”杰克的声音透出了一丝沉痛。那次行动最终死了六名特战队员,剩下的或多或少需要接受新的移植手术。
“好吧,那重点是?”威尔不想再绕圈子了。
“我们发现你是一名免疫者。”
“这非常罕见。”威尔撇了撇嘴,与拥有超能力的特殊人群相比,完全免疫超能力的人更加的稀少,少到可能一个星球可能只有一两个的程度。
“你知道巴尔星吗?”杰克抬手拨走了战场的画面,切换到了一颗玛瑙一样红蓝相间的美丽星球。
“那个几百年前就从联邦失控的星球?”威尔有点想笑了,他终于明白了杰克找自己的原因。“那个被贪食者汉尼拔•莱克特夺走并控制的星球?”
“对,看样子你还有点了解。”
“当然,如果不是他控制了巴尔星,并且控制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稀素出口,我家乡那颗星球大概还存在。我也可能在什么地方当一个普通的教书匠,而不是带着百分之七十三的人造躯体当佣兵。”
“所以你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杰克叹了口气,缓缓的开口。“我不想勉强你,毕竟这是一场几乎毫无生还可能的行动。”
“你想!而且你知道只要提出来,我就一定会同意的。”威尔无声的嘀咕了一句,从回忆中抽回了自己的思绪。汉尼拔的行撵已经进入三十米的距离,布置在前后左右的九十个震荡器十秒内就会引爆,从而让这方圆百米内除了改造人的自己以外的生物全部失去意识。
四、三、二、一……
地面轻微的震动了一下,空气像水波似的叠加推挤压缩反弹,所有的人都像是被猛推了一下,倒向道路的方向。威尔借着倒下的姿势,猛地向前飞扑,一下子就越过了他前面的两排朝圣人。
他往下挥舞了一下手臂,小型喷气阀推动地面,把他像子弹一样弹向了行撵。斗篷之下,所有的武器舱都打开了,九十五发各种类型的弹药倾泻而出,以他对这些武器的了解,炸平一座全副武装的金库都够了。
拖曳着各种光芒的弹药在空气中留下了醒目的痕迹,简直像是在果冻中前进似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拖拽着它们,最终把它们像琥珀中的猎物一样禁锢了起来。扭曲,坍塌,化作灰烬。
威尔伸展手臂,从左手弹出了等离子剑。他的皮肤因为空气中某种力量的推挤而刺痛,斗篷被不可见的力量磨灭,在他的身边化为齑粉,包括他的那些仿生器官也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精神冲击,正在从原子级别崩解。
然而威尔本人并没有被这股力量完全阻挡,他用完好的右手当作开路的先锋,微微拧过肩膀用仅存的躯干保护住左手的武器,在免疫者的护盾之下,不管冷兵器还是热兵器所受到的拆解力都被抑制住了。
他的双眼对上了属于汉尼拔的红棕色双眼,笼罩在层层帷幕之中,仿佛在暗处也会发光的眼睛。有一个瞬间,他感受到四周的压力突然变小,于是他重重的挥出了左手的等离子剑,几乎一剑就劈开了整个行撵的顶部。装配在右手的微型机枪此刻也已弹出,灼热的子弹一股脑的射了出去,他现在与目标仅有一步之遥,是否能够清除联邦世界的毒瘤在此一举。
汉尼拔丝毫没有被掀飞的行撵顶部影响,他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意味深长的评价了一句:“这次的赝品总算做的进步了一点。”
“去死吧!”威尔不知道眼前的人在说什么废话,他已经按动了核心自爆装置,那颗安装在自己心脏旁边的小型核动力库。就算对方是E1级别的超能力者,在这样距离也经不起这么大的冲击,而后续埋伏在三公里外的队伍将会趁着汉尼拔重伤之际,干掉他,收回整个巴尔星。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拉住了他的腿,把他拽着狠狠的甩了出去。威尔只来的及看到那是一个从行撵下方冲出来的女孩,破碎的长袍下面闪烁着金属的反光,看样子是和自己一样的生化改造人。
“可恶!汉尼拔居然有生化人保镖?这个星球上应该没有生化人的!”贝弗利愤怒的大喊从耳机里传来。威尔则重重的撞在了路边的山崖上,像块垃圾似的翻滚了好久。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突然想到,本该爆炸的核心为什么没有爆炸呢?汉尼拔干的?接下来难道要被严刑拷打?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Vol.211「北方」《万圣夜汽车怪谈》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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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渐停了,在路边的灌木上薄薄的洒了一层。眼前这条泥泞的小路也被遮掩的干净了不少。Sam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雪水和泥巴的混合物中,听到鞋底淤泥被挤压发出的咕唧声,有一两下十分像放屁。要是平时,Dean肯定会跳出来,嘲笑他是个放屁虫,而今天显然他没有这个兴致,而是臭着一张脸,在距离Sam两米远的地方愤愤的走着。
他们的面前,impala留下的车辙有些被雪盖住了,但总算还能看清,但是再过个把小时,天完全黑下来,他们就不得不用手电筒照明才能跟踪上车子留下的痕迹。
他们已经追了一整天,昨天晚上不得不在一个荒废猎人小屋将就一晚就够糟糕的,结果半夜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人居然偷走了Dean的宝贝。他们从小屋里冲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尾灯发出的不祥暗红色,根本没有看到偷车贼的模样——如果那真的是偷车贼干的话。
“Dean……”Sam刚开了个头,就被哥哥蛮横的打断了。
“想都别想,我不会丢下我的baby不管的!”Dean伸出一只手,威胁着。他掏出手机又看了一下,完完全全的没信号,这该死的阿拉斯加,这该死的北方,这该死的案子。他诅咒着能诅咒的一切,包括天气。
“Dean,也许我们想错了,万一不仅是人的问题呢?既然我们肯定这段路程有问题,我们可以回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查查其他的丢车事件。万一那些失踪的人只是车辆的附带呢?”Sam试图说服Dean。
“你看,我们之前的调查,每年的十月底,这里都会有人失踪。而且是连人带车一起失踪,从来没有找到过他们的残骸。要知道人还算好处理,那么多的车,居然也不见了,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你是说这是一个什么喜欢偷车的怪物,每到万圣节就跑出来吃人顺便偷车?那它可真有眼光啊。1958年的游牧民族,1957年的莱克斯勒愤怒,1955年的福特雷鸟……还有我的好女孩!”
“所以我们也许可以回去换一个角度来研究一下。”Sam发动狗狗眼,试图说服大哥。阿拉斯加的十月,白天早已低于5度,夜晚更是直接零下,就算是他们身体好,露宿在这种林地里也是吃不消的,更何况还有狼或者尚未冬眠的熊。
Dean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好,你回去查查,顺便再搞辆车来。我会跟着我的baby,看那狗娘养的到底要把她开到哪里去。放心,我也会给你留下追踪的记号的。”
他从裤兜里掏出了大半包M&M豆,晃了晃,然后往自己嘴巴里丢了几颗。
“Dean……”Sam微微提高了声音,如果不能把Dean一起拉回去,他还不如跟着他的兄弟,这种情况下落单,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风险更大了。“我们不能分开,你知道规矩……”
Dean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你也有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然后他突然变了脸色,转头看向右边的森林。
“听……”他用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弟弟保持安静。
Sam狐疑的聆听了一会,除了风声和树梢晃动摩擦的声响,他没听到任何声音。
“引擎声,我绝对不会听错的,虽然很远,但是那是我的女孩的声音。”Dean 看了看眼前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道路,这条山道有个很缓的弧度向右方弯曲,也许穿越树林可以抄近道赶上impala。
他找了根长木棍,试探了一下前面的灌木丛,然后一脚蹚了进去。
Sam看着Dean固执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了上去。
“你不是回去调查吗?”Dean停了下来,一副我应付的来的表情。
Sam扯了扯嘴角,为阻止老哥犯蠢做出最后的尝试:“这边有可能有泥炭沼泽,看上去和普通地面没区别,走进去就会陷下去。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他加重了语气,希望Dean能接收到自己的暗示。
“所以那些车和车上的人,也许掉进了这样的沼泽?”Dean的思维方式有时候是跳跃式的,他恐慌了起来。“哦,不,不管那是什么狗娘养的,我绝不允许它吃了我的baby!”
Sam看着Dean加速冲向树林,当然手上还挥舞着那根用来探路的树枝,一时间不知道该叹气还是生气。
最后他还是认命的跑了起来,紧紧的跟随着他兄弟留下的脚印。因为在那一刻,他也听到了引擎声,甚至还在树林的深处看到了隐约的红光。
不管那是什么怪物,如果可以面对面,他们这样老道的猎人,总能想到方法去面对的。
天越来越黑了,一头扎进树林后,原来从树冠泄露下来的一线天光也消失不见。四周逐渐沉浸到一种雾蒙蒙的灰色,仿佛世界正在融化分解,变成某种暧昧的模糊不清的东西。
在这样难以识别的幻境中,Dean带着他与生俱来的猫科动物一般的灵敏,在厚厚的落叶土上灵巧而迅捷的前进。他不时用树枝探查一下前面,凭着猎人的直觉排查那些可疑的地方。
在迅速昏暗模糊的树林里,前方那团原来越明显的红光现在变成了唯一的指路明灯——哪怕它指向的是一条不归路。
Sam掏出自己枪,装了盐弹的和银弹的,谨慎的跟在Dean的后面,留神着四周和身后。如果说Dean是先锋,那么他就是后卫。
这段的距离想必有些蹊跷,他们如此前进了不到半个小时,那团红光居然近在眼前了,目测不超过三百米。而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起码也得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Dean缓下了脚步,转头和Sam做了一个分开包抄的手势。但是Sam坚决的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下抵近观察。
他咬了咬嘴唇,做出了让步,把刚才探路的树棍靠在身边的一棵大树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枪。
引擎的声音已经十分响了,而且不止一台汽车的,如果不是知道这见鬼的林子里本该什么都没有,Sam会以为前面有一场肌肉车展览。
除了引擎的声音,还有一些隐约的笑声,那些小孩子的尖声打闹,在这寒冷的夜晚听上去格外的阴森。Sam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万圣夜,明天就是万圣节,平日里孩子们打扮起来出门讨要糖果的日子。
他感觉眼角有什么白影子一晃而过,转头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Dean已经往前移动了二十米,他赶紧跟了上去,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明显。
“嗨,不给糖就捣乱!”他移动到第五棵树的时候,一只手从背后拉了他一下。Sam剧烈的掉头,把枪对准了那个毫无预兆突然冒出来的东西。
那是不到他身高一半的小丑,带着廉价的粉红色假发和可笑的红色圆鼻头,脸上用油彩简单的画了厚厚的嘴唇和黑白相间的星星眼——看上去最多十岁。但是有那么一瞬间,Sam还是想要尖叫。
“嗨!来大哥哥这里。我可有很多糖果。”Dean大声的招呼吸引了小丑的注意力,孩子笑呵呵的跑走了,从Dean的手里拿了一把巧克力豆,然后隐入了空气中。
Sam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问道:“是鬼魂?”
Dean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算是安慰:“谁知道,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幻觉。前面有个公路酒店,门口停着我的baby和那些以前失踪的车。”
Sam跟着Dean来到他的观察位置,看到了那间肯定不存在的酒店。古老的针叶树干从酒店的屋顶冒出,延伸向天空,透过酒店的墙壁也能隐约分辨那些生长在土地里的树干的影子。
倒是门口的那些车看上去完全是实体的,坚实的停靠在腐叶土上,投下真实的影子。
Dean往前走了几步,从目前所站的土坡滑了下去。他看到了自己的黑色impala,但是在baby的旁边还有一辆深红色的,闪烁着瑰丽的光泽,看上去像是刚刚有人给她做了全套保养似的。
“嗨,就是你吗?拐走了我的女孩。”Dean握着枪的手松松的垂着,没有显示出更多的敌意。
“那是我爸的车。”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冒了出来,仿佛他一直站在Dean身后似的。Sam眼看着他从空气中浮现,就像以往那些鬼魂。那孩子大约十一二岁,穿着蝙蝠侠的cos服,手里领着一个空油漆桶。
“哦,那你爸可真的很有眼光。”Dean露出那种擅长的,和孩子交流时候的温和表情。“他在哪里?”
“他在家,我偷偷把车开出来的。”男孩低下头,有点不安的样子。“我和Tom打了赌,我一定能把车开到这里。如果我赢了,他会把圣诞节限定版蝙蝠侠雕塑给我。”
孩子天真的笑了笑,有点过大的头盔与稚嫩的脸颊间有些缝隙,粘稠的红色液体正一点一点的从那边渗透出来,弄脏孩子洁白的皮肤。
Dean回头看了一眼Sam,Sam微微点头,以Dean的身体为掩护,从身后的背包里摸索出油和盐还有打火机。那辆红色的impala驾驶座上有一小团黑色的东西,仿佛被揉成一团的垃圾袋,只能隐约看出那个蝙蝠侠的头套。
“这里只有你和Tom吗?”Dean持续的闲聊,吸引那个孩子的注意力,同时保持警惕。以防四周出现其他的鬼魂,这些年,这段山路一共发生过六起失踪案,六个家庭,九个大人,七个孩子,很难相信只有眼前这么一个小鬼在作祟。
“Tom撒谎了,他根本没来!”孩子的声音变的尖锐起来,让Dean的耳朵隐约疼痛。“所以我找了别的小伙伴。他们会陪我玩!”
就像被召唤一样,Dean的四周立刻冒出了更多的孩子,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六、七岁,穿着各种各样的万圣节装扮,提着他们的小糖果篮,带着整齐划一的笑容。
“哦……哦,好的。”Dean控制住自己往后退的欲望,用没拿枪的手掏出了那包一公斤装的M&M,天晓得,这玩意会救他多少次命。
他提着袋子,小心的给每个孩子的罐子里面倒了一把,但那些孩子拿完糖也没有消失,而是呆滞的看着虚幻的酒店。
“你们的父母都在酒店里面吗?”Dean小心的问道,他眼睛的余光看到Sam已经做好了焚烧尸体的准备,也找准了撤退的路线。
“他们都喝醉了,走不了了。”小蝙蝠侠摇晃着手里的油漆桶,巧克力在里面咕噜噜的滚动。“你是大人,也要喝酒吗?”
Dean没有回答,而是猛的往左前方一冲,在Sam点燃红色impala的时候,拉开了baby的车门,迅速的发动了汽车。Sam也快速的冲了过来,几乎是把自己撞进了车厢。
轮胎在泥地上艰难的打滑,仿佛陷入了泥沼。
“Come on,加把劲,我知道你能行的!”Dean用力的拍了一下方向盘。他可以看到在红色Impala燃烧起来的时候,刚才那个领头的孩子也着火燃烧起来了,然而半透明的公路酒店依然存在,某种不知名状的东西在里面翻滚,仿佛巨大的虬扎的树根。
地面起伏晃动了起来,他们就像是在剧烈的地震之中。Impala发出低哑的嘶吼,轰的一声冲脱了了地面的纠缠。Sam掉头看向身后,他们原本停着的地方,地面裂开了,几根粗黑的根茎冲了出来,上面裹着几具骷髅。
“干掉他,Sam!”Dean开着车,努力的躲避不断从地面伸出来的树根。随着这些树根越来越多,刚才看着还结实的地面像面糊一样塌陷了下去,那些停在酒店前面的车,一辆接一辆的被拖下了泥潭。
Sam从后座拉出行李,哪里有更多的油和盐,装在玻璃瓶中,此刻他点燃了那些引信,把玻璃瓶像燃烧弹一样狠狠的砸在那些树根上,特别是捆着骷髅的树根。
他的攻击十分有效,被烈火燃烧的树根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尖叫,仿佛是金属被碾磨压碎的噪音。其中某个燃烧弹一定砸中什么爆炸物,爆炸的冲击波从地下传来,震得两个人都被弹了起来。
Dean开着车艰难的冲上了土坡,终于可以回头看一眼刚才那个虚假的酒店和停车场。现在那边已经被火光和浓烟所包围,不管原来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随着滚滚的烈焰消失殆尽了。
“那个孩子偷开他老爸的车,出车祸了?”Sam这时候才能喘口气,询问刚才的情况。
“恐怕没那么简单。”Dean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豆,袋子上面歪歪斜斜的用红色的液体写着红狗两个字。
他们等到火几乎全灭,才开车寻找下山的路。靠着几块残存的栏杆,他们还是顺利的从更偏僻的小路开到了刚才徒步的那条道路上。在抵达了下一个镇子后,Sam做了研究,Dean仔细检查了自己的baby。最后两个人在吃万圣节晚餐——外卖版的时候,讨论了这一天的收获。
“好吧,除了那些失踪案。还有一起酒吧火灾。你猜那个酒吧叫什么?”
“红狗酒吧。”Dean和Sam异口同声说出了答案。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Dean喝了一口啤酒,叼着薯条问道。今天的薯条包装上有万圣节特别定制的小丑图案,他故意把小丑对着自己的兄弟,生怕他看不到。
Sam干咳了一声,移开视线,为自己的不成熟和老哥的不成熟同样感到懊恼。
“酒店的老板名声不太好,据说有过酒驾致死的案子。他被吊销了驾照,但是他的合伙人有。而且他十分喜欢收集经典款的肌肉车,就算没了驾照,也不能妨碍他继续这个爱好。”
“那个孩子,可能是麦克•杰弗里。1981年失踪,万圣节前夜,开着他爸的impala溜出去玩,从此未归。当时还组织了大量人员搜索,那个孩子还有那辆车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这是在酒吧失火前还是失火后?”Dean咬了一大口汉堡,心想自己第一次开impala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小麦克那个年纪,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之后。酒吧的火灾也十分蹊跷,据说店主被反锁在地下室,活活烧死。他那些收藏的名车都被一起砸烂烧了。”
Dean皱起了眉头:“哦,那可太暴殄天物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酒吧店主的鬼魂在搞事?”他摇晃着脑袋,举起了薯条袋子,让小丑缓缓的逼近Sam。
Sam一把夺过了薯条,丢在桌上,翻了个白眼回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们明年最好还是来这里看一下,作怪的东西有没有被彻底清除。”
“我讨厌北方。”Dean苦着脸,抱怨了一句。他泡的发白的脚趾在店里可怜的暖气前烤着,漫长的雪地跋涉可太糟心了,要不是为了baby,他可不想体会这种感觉。
“耶,我也是。”Sam掏出了自己的蔬菜田园堡咬了一口,顺便阖上了笔记本。“我还讨厌万圣节。”
“耶,我也是。”Dean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举起啤酒和Sam碰了一下。“我讨厌万圣节,还有北方。”
Vol.210「背叛」《背叛》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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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睡魔同人,噩梦成真续)
巨大的帐篷装载着梦想、音乐和喧闹,在数百人环绕的场地中央,身着鲜艳服装的艺人们正在卖力的表演。和普通的马戏团不同,这里主打的都是怪胎,所谓的PT的怪奇秀已经火遍了整个美国,每天都有大量的游客涌入到这座巨大的帐篷里,等待欣赏一场无与伦比的奇幻梦境。
PT•巴纳姆像往常一样站在自己的瞭望台上——一个位于观众席后高处的小台子,俯视着今天的观众,他们的痴迷、尖叫与疯狂让他十分满意,这意味着这些人回去后会积极的宣传这里的表演,带来更多的观众和更多的钞票。
脚下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他低头看向身后的隐藏楼梯,发现有个穿着亚麻色贴身西装的金发年轻人正靠在上面懒洋洋的吸烟。在光线不算明亮的帐篷里,他依然带着漆黑的墨镜,镜框完全遮住了眼睛。在周身素淡的色彩中,那副墨镜就像两个漆黑的深洞,引人注意。
“怎么,表演不够吸引你吗?”作为一个十分关心自己商品的老板,巴纳姆总是乐于倾听消费者的声音。
听到他的提问,那个年轻人似乎吃了一惊,猛地抬头,微微张开了嘴巴,薄唇下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啊,我没想到这里有人,只是想抽支烟。”他晃动了一下夹着烟的手臂,咧嘴笑了笑。
“来吧,这里的视野更好。”巴纳姆招了招手,不知道为啥,他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这里,你才能看清空中飞人的飞跃动作。”
年轻人从善如流的跨上了最后几阶台阶,他伸出了右手,友好的介绍了一下自己:“柯林斯。”
“巴纳姆。”马戏团主人带着一种自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认出你了,外面到处都是你的海报。还有那些报纸,总是有你的照片还有你的马戏团。”
“第一次来?”巴纳姆满意于对方的反应,得意的挑了挑眉,“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节目吗?”
柯林斯依然挂着轻松的笑容,手指点了点下方:“这里是第一次,不过我以前看过你的博物馆,那可真是杰作。不少人从那边出来后,回家做了几晚的噩梦。”
“也包括你?”巴纳斯笑了,位于百老汇街头的怪胎秀博物馆已经烧毁多年,眼前的年轻人当年去的时候恐怕还是个孩子。
柯林斯笑的更厉害了:“我可爱死那些梦了。”
“喜欢噩梦?那可真是特别的爱好。”
“彼此彼此,你喜欢的这些……特殊的人士,也是另人印象深刻。”柯林斯靠近了点,像是在说一个秘密。“我特别喜欢那些身体结构特殊的,暹罗兄弟,三个乳房的女人,侏儒将军……”
“那可说不上是爱好,我只是提供他们一个工作的机会。这些特别的人,在社会上很难谋生,而大家对看到一些特别的事物总是饱含热情。我们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和探索欲,驱使着我们不断去发掘那些新奇的、陌生的、怪诞的事物,来刺激我们的头脑,愉悦我们的身心。”
柯林斯点头附和:“确实如此。更何况,他们会给你带来大量的金钱和名气。”
巴纳姆摆了摆手:“我更愿意称之为一种互惠的关系。”
“不错的尝试,双赢的局面。”柯林斯自言自语道,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跳台。鼓点密集的落下,把气氛烘托的愈发热烈,穿着紧身亮片礼服的女孩,顶着一头氤氲的粉色头发从高台上轻盈的跃下,双手握住单杠,荡向帐篷的另一边。
她的搭档从另外一侧也荡了过来,伸长了双手准备接住飞来的同伴。然而千百次训练的成果在这一次出了意外,女孩的手并没能稳稳的落入男性搭档的手中。在众人的惊呼中,年长的杂耍艺人猛地往下一坠,仅靠脚掌钩住了自己的杆子,成功的抓住了即将坠落地面的女孩的一只手,把她从摔死的境地拉了回来。
观众们看到这有惊无险的一幕都大为激动,疯狂的鼓起了掌,以为这是最新的安排。然而身为马戏团老板的巴纳姆可明白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和柯林斯告别:“看样子我得去后台看看,你得一个人享受接下来的节目了。”
“当然没问题。”柯林斯悠悠的吐出一口烟气,慵懒的挥手告别。“我听说前两天你们的缩骨专家失踪了,好像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可喜欢他的节目了,本来应该在空中飞人后面的,对吗?”
巴纳姆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转了回来:“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啊,那家伙失踪前还预支了我半年的报酬,我怀疑他是看上那个女人跑了。”
“不,他没有跑。”柯林斯十分肯定的回答,“他的尸体装在一个行李箱里,今天下午在长岛的海滩被人发现了。”
巴纳姆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和柯林斯脸对脸了才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你的消息确实很灵通啊,请问来找我有什么事?”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还看不出对方有目的而来,他就白混这么多年了。
“只是来谈谈。”柯林斯喷了一点烟雾在对方脸上,满意的看到那张自负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
“那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要不来我的办公室?”巴纳姆试探的问道,双手展开,似乎是邀请,又似乎是戒备。柯林斯的身后,隔着细细的金属栏杆,就是直达地板快速通道。轻轻一推,就可以让他坠落十几米,摔得肝脑涂地。
“为什么不呢?”柯林斯似乎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杀意,而是轻松的耸了耸肩,贴身擦过了巴纳姆的身边,走向了楼梯。
办公室距离帐篷有点距离,是个小型的帐篷。从这里可以清楚的听到观众的欢呼和惊叫,但沉沉的夜色把发光的帐篷包裹的像一个远方的梦,虚幻而飘渺。
巴纳姆从容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借着倒酒的功夫,把枪揣进了怀里。他得搞清楚面前年轻人的身份,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处置他。到了他这种地位,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可别想从他手里捞到什么好处。
“威士忌?”他把酒杯递了过去,柯林斯毫不怀疑的接住,把酒杯在鼻子下面晃了晃,品味了一下酒浆散发的香气。
“所以,你花了5刀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们团员的不幸遭遇吗?”巴纳姆靠在自己的书桌上,抿了一口酒,开门见山。
柯林斯举起酒杯,让灯光可以透过酒杯里的液体照射到自己的墨镜上,那些浓度不同的液体在酒精中扭曲成不易觉察的暗流,只有在光线下才能分辨出即将完全融合的药物。
“我只是好奇,你团里以前失踪的那些团员是不是也装在什么箱子里,沉在某处水底。”他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觉得麻醉剂对酒的味道影响不大,所以干脆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琥珀色液体。
“好奇心可是会杀死猫的……你是什么人,私家侦探?警察?”巴纳姆看着对方毫无知觉的喝下了可以让大象昏倒的麻醉剂,心里放松了不少,随意的问道。
“你可以把我当作某个寻找合伙人的创业者,我喜欢你兜售恐惧和猎奇的方法,我也喜欢你做事的风格还有你的影响力。”柯林斯摇了摇头,像是不胜酒力似的,扶住了一旁的椅子。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缺少一个合伙人呢?”巴纳姆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继续诱导对方谈话,拖延时间。
柯林斯扶着椅子缓缓的坐了下来,从西装里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他握住匕首,轻轻的指向马戏团长,用含糊的声音回答:“因为你的马戏团少一个飞刀手,像我这么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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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睡魔同人)
夜幕降临,世界沉静下来,在靛蓝色的雾气中沉沉睡去,只有寥寥的人影还在这寒冷的秋夜奔波。凯瑟琳推开酒馆的门,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带着一丝微醺投入外面沉沉的夜色。
今晚的生意不怎么样,她打算去主教广场碰碰运气,那边的路灯下是个不错的招揽位置,天越来越冷了,半夜停留在外面的人也越来越少,想要找到客户会变得更加困难。
一阵疾风穿过身侧的巷子,掀起了她薄薄的衣裙,让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被薄云遮住的月亮此时露了半个出来,在湿冷的路面上投下她淡薄的影子。
嘎的一声怪响,什么鸟从她头顶掠过,黑影快的像箭一样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惊恐的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酒店已经淹没在雾气里,身后只留下一片暧昧的灰黑色轮廓。某种带着固定节奏的声音在雾里回响,像鼓点,像脚步,一点一点的逼近。
凯瑟琳忍不住环住了自己的手臂,上下摩擦,仿佛那样就能给自己足够的温暖和保护。她想起了最近的传闻,一个专门猎杀妓女的变态,一个彻头彻底的疯子。喜欢在黑夜里,把她这样的可怜人拖到冰冷的角落,砍上几十刀,撕成碎片。
恐惧在湿雾中翻腾,终于凝成了实体,他身着白衣却裹着死亡和阴影,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
凯瑟琳尖叫了起来,掉头狂奔,她奋力的甩动胳膊,拎起裙子,用尽吃奶的力气狂奔。远方道路的尽头有一团模糊的灯光,可能是另一个酒吧还在营业的窗户里透出来的。她感觉到冰冷的吐息在脑后掠过,感觉到手臂和衣摆上拉扯的力量。
本就凹凸不平的道路,因为夜晚的露水变得又湿又滑,她廉价的皮鞋无法支撑这样的冲击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她被绊倒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膝盖和手肘痛的近乎麻木,然而她顾不上一切,只能大喊救命。
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没有一扇窗户的灯光因为她的求救而点亮。一只冰冷的大手从后面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发髻,然后那道雪亮的刀光划过了她的咽喉,切断了她所有的哀嚎。
“凯特?”
凯瑟琳颤抖着张开双眼,温暖的火炉光芒立刻涌进了她的视线。她茫然的转动眼球,花了一会才找到抓住自己胳膊的人。
“马克……”她坐直了身体,用手指暧昧的摩擦了一下男招待的手指,露出一个自以为有点吸引力的笑容。
“你该走了,我们要关门了。”马克趁机捏了一把女人丰硕的臀部,然后眼神瞟了一下吧台。
老板的脸色不是很好,正在一个一个擦他的酒杯。整个店里已经一个客人都没有了,看样子最近的凶杀案对周围的店铺都有影响,今天还是周五。
凯瑟琳立刻站了起来,拢了拢鬓边的碎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回答:“好,明天见。”
她推开门,昏黄的火光在门前无力的铺开一小片扇形,扇形之外就是沉沉的雾和未知的黑暗。她想要回头,去恳求老板或者招待今天给自己在屋檐下留一个蜷缩的角落。如果在二十年前,那还是有很大的成功可能的,但现在……
凯瑟琳握紧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冲进了黑暗。她坚定的往主教广场的方向走去,如果没有客人,她就没有第二天的饭钱,也没有今晚可以容身的地方。
用以充饥的劣酒在夜风的吹袭下,变成了胃里翻腾的酸汁,又化成细细的钩子,从后背直伸到脑子里搅拌,让她的脑袋针扎似的的疼。凯瑟琳加快步伐,这样可以让身子暖和一点,她忍不住用手压住自己的太阳穴,对抗从内而外的刺痛。前面的巷子出去就可以到宽阔的主教广场,那边就算是夜晚,也有不少人经过,特别是那些刚刚下了夜班,孤独寂寞的体力劳动者。
灯光就在眼前,她几乎已经在跑了,结果一个没留神和拐角另一边过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对方是一个不高但很结实的男人,砰的一下把她直接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啊……”凯瑟琳痛呼出声,为自己的不走运而哀嚎。
“对不起,女士。你伤到那里了吗?”肇事者并没有逃离,而是蹲了下来,一边询问,一边试图搀扶她起来。
“哎,我的腰好疼,我的脚也好痛。”凯瑟琳快速的打量了对方一番,从他的衣着和口音判断出是个肥羊,立刻装腔作势的倒向了对方的怀里。
“是吗?你还能走动吗?我是个医生,从美国来的,我的临时落脚点就在前面不远处,要不你到我那边,我给你检查一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的脚好痛,你得扶着我,才能起来。”凯瑟琳死死的抓住了对方强壮的胳膊,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了上去。“我叫凯特,家住的挺远的,这么晚,我的脚又受伤了,没法自己回去。”
“塔布莱特,你可以叫我塔布莱特医生。”那个男人笑了笑,轻松的把凯瑟琳从地上架了起来,“毕竟是我撞上你的,当然应该由我来给你治疗,凯特女士。”
他细心伸出一只胳膊,揽住凯瑟琳,慢慢的走向广场的另一边。
在路灯的照耀下,靠着温暖的人体,凯瑟琳今晚恐慌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远处巡逻的警员,这里十五分钟就会有人巡视一次,因此比其他的地方安全不少。当然,警员看到她们这种人有时候也会咒骂、殴打或者驱赶,一切取决于他们当天的心情。
她靠在医生的身上,穿过了广场,前面是一条岔路,一边是两三层的石头建筑,另一边大多是平房。医生带她走向了高斯顿街,一小丛灌木在路口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绿化隔断,阻挡住了四周的视线,连路灯的光都几乎看不到了。
“来,这边有点不好走。”医生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几乎是抱着她脚不沾地的移动。
“您可真是太绅士了,到您家还有多远呢?”凯瑟琳忍不住笑了起来,仰头看向那位好心的医生,却看见雪亮的刀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冷酷的撕裂了自己的脖子。
尖叫被涌出的鲜血封印在了喉咙里,咕嘟咕嘟的气泡随着一股股粘腻的液体不断从伤口挤压出来,医生在凯瑟琳用手指捂住伤口之前又快速的划了两刀,彻底的夺去了猎物的生命。
凯瑟琳抽搐着,仰躺在石头路面上,涣散的瞳孔倒映着被乌云遮去大半的月亮。冰冷的月亮像被风吹散了一样变成了细沙,从天空散落,最后在医生的背后重新凝聚成一个人的模样。
他全身都是淡淡的奶油色,从帽子到鞋子,只有瘦削的脸上带着一副墨镜。即使看不到眼睛,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好奇和欣赏。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是刚才噩梦中梦到的那把。
“救我……”凯瑟琳最后弥留的意识向着噩梦祈祷。
“亲爱的,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是吗?”噩梦的化身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低头,带着三分冷漠一分嘲讽淡淡的笑了。“梦是警告,是预示,噩梦更是如此。”
“……”凯瑟琳无力再回答什么,死亡已经带走了她最后的吐息。
医生用十分专业的手法,迅速的割开了猎物的衣服,打开了腹腔。即使周围近乎黑暗,他也精准的摸到了肠子,并把那温热的器官从柔软的腹部扯了出来丢在了猎物的右胸上。浓烈的血腥味在四周蔓延,他舔了舔嘴巴,忍住自己嗜血的欲望。
那个倒梨形的器官——仅仅属于女人的特权的部分,现在安静躺在湿润的腹腔中,摸上去仿佛还带着生命的痕迹,他迅速的挥刀割下它,顺带还有一只肾脏。今晚他想品尝这个猎物,当然是以一种文明的方式,他可不是什么饮毛茹血的野人。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一个略带沙哑的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塔布莱特吓的一抖,手里的子宫和肾脏滚落,啪唧一声落在了猎物撕裂的围裙上。
他惊恐的转过身,发现了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瘦高男人。
那人背着手,微微的歪着头,虽然因为背光看不清脸,但却给人非常年轻英俊的印象。一身合体的浅色西服包裹着他修长但肌肉流畅的躯体,就那么慵懒的随意的站着,仿佛问的是下午茶配什么点心那么普通的问题。
塔布莱特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寻找着一击毙命的机会。他可不想被人抓住,送进该死大牢里。
“医生,不用紧张。我可不是来抓你的,不过如果你继续在这里停留,巡逻的警员可快要到了。”那人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广场的东边。
“你到底是什么人?”塔布莱特用围裙的碎片包起今天的纪念品,警惕的缓慢的站了起来,确保冒出来的目击者一直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柯林斯,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的名字的话。法兰西斯•塔布莱特医生。”墨镜后的眉毛挑了挑,刻意加重了医生两个字,仿佛他知道塔布莱特的“医术”都是自学而来,从未经过正规学院的学习似的。
塔布莱特放弃询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全名的傻问题,自顾自的按照既定的路线撤离。果然那个自称为柯林斯的男人迈着大长腿,轻松悠闲的跟在了自己后面。
“你想要什么?”在被跟了半条街之后,他忍不住再次开口。远处已经传来刺耳的哨声,看样子那个肮脏的妓女已经被发现了。
“你动了我的猎物。”柯林斯轻快的回答,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细细长长的匕首,淡淡的月光照在上面,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反光,照亮了他帽子下漆黑的墨镜。
在这样的夜晚还戴帽子和墨镜?什么怪人?塔布莱特在脑中嘀咕着,他握住已经收回放进口带的手术刀,并且加快了步伐试图拉开两个人过于接近的距离。
“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要那么做?”柯林斯的声音随着夜风刷的一下就凑到了他的耳边,仿佛他从头到尾都黏在医生的身边似的,两个人现在亲密的仿佛喝完酒互相搀扶的醉鬼。柯林斯的手只是轻轻的按在了医生的左边口袋上,但医生却没办法让左手动弹一根手指。
恐慌从心脏深处浮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塔布莱特的衬衫。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魔鬼?死神?妖怪?”他喉咙发紧,几乎是用气声在发问。
柯林斯靠的是那么近,几乎是脸贴脸,鼻子靠着鼻子。
“错误答案,亲爱的。我只是你心中一直存在的恐惧,你的小小噩梦,你知道迟早有一天必须要面对的命运。”
塔布莱特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在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被对方身上铁锈、乌木和灰烬交织而成的味道淹没了,而且也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对方英俊不凡的面容。他全身的都燥热了起来,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小秘密,从记事以来,他一直都觉得男人比女人更美丽更动人。而眼前这个,简直是诱惑和欲望的糅杂体,仅仅是被隔着墨镜的视线注视都可以让他射出来。
他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声音:“你想要什么?”
柯林斯故意往后退了点,拉开了距离,让本来几乎碰触到一起的嘴唇残忍的分开。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这些天几乎代替我成为了很多人的梦魇,她们在梦里一直想着你,让我都有点嫉妒了。”
“我、我不知道。我并没想抢走她们的注意力,我只是想消灭那些肮脏的肉体。她们就不该存在,她们也不该生下那些同样肮脏的后代……”塔布莱特有点语无伦次的辩解着,深怕破坏自己在男神心目中的形象。
“不要这么说自己……”柯林斯突然靠近,用手指捏住了医生的下巴,然后轻轻的吻了下去。这个吻在嘴唇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往上落在了眼皮上。塔布莱特感觉舌苔特有的触感在眼睑上舔舐,然后是吮吸,力量之大,让他有种对方想要吞下自己眼球的错觉。
正当他因为疼痛想要挣脱的时候,那股圈着他让他无法动弹的力量消失了,那个月光一样神秘又迷人的男人也消失了。
“主人……”柯林斯单膝跪在地上,伏下头颅,对突然降临真实世界并召唤自己的梦之王献上致意。
“你在做什么,柯林斯。”墨菲斯低沉的声音,毫无感情的询问着。
“您可以看到一切……”柯林斯抬起头,仰望着自己的创造者。他是一切梦的主宰,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你想做什么?”梦境之王换了一个问题,抬手示意梦魇可以站起来了。
柯林斯缓缓的起身,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手指抚过自己的眼角。过了片刻,才笑着回答道:“我有点想知道他眼里看到的一切,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感受到的一切。”
他摘下墨镜,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反问:“不可以吗?”六排洁白的牙齿反射着路灯的光芒,微微张开,期待着君主的回答。
然而墨菲斯只是站在那里,仿佛神游去了别的地方。等到柯林斯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才如同往常一样的训诫了一句:“你知道你的职责是什么。”接着就离开了。
金发的梦魇说不出那种感觉算什么。
失望?无聊?郁闷?
他对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大街冷笑了一声,重新带上了墨镜。
“是的,主人,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并且我可以做到更好。”
捷径
作者:喵哩
评论:随意
——讲述Ben如何成为士兵男孩的故事。
(黑袍纠察队士兵男孩角色同人故事。因为剧中没有明确士兵男孩身世,所以用粉丝wiki上的1919年作为出生年份。根据他说他爹拥有宾夕法尼亚一半的钢铁厂这个线索,我推测他爹的原型是美国钢铁巨头安德鲁·卡内基。)
+还没写完,疯狂施工中,好了这句会删掉+
那个银色的手提箱被郑重的放在了桌子中央,负责运送它的娇小女人对屋里的军官点了点头,一边解开铐住左手和手提箱的锁链,一边微笑着介绍:“劳伦斯上校,这就是我们说好的秘密武器。”
上校轻哼了一声:“它最好有用,费德烈•沃特能不能得到豁免就要看今天的试验结果。”
“我们事先已经说明过,它还处于试验阶段,并不稳定,而且可能存在很强的副作用,甚至危及到生命。”黑发的女人挑了挑精致的眉,“但一旦成功,你们就会得到无比强大的战斗力。”
“我看过你们的报告——那些数据和录像。你现在要用我的人做人体实验,他们可不是小白鼠。”
“有的时候为了更加崇高的事业,我们不得不做出的牺牲。不是吗?”女人往前走了两步,抬头仰望远比她高的军人,漆黑的双眼里倒映出对方伪善表皮下赞同的表情。
她微笑了起来,伸出白皙的手指抚过手提箱的开关。咔哒一声,手提箱盖子弹了起来,露出卡在黑色缓冲材料中的十支蓝色玻璃瓶。
“我希望你有足够多的志愿者。”
***
托比趴在等候室的窗户上,脸紧贴着玻璃,这样他就可以看到走廊尽头那间主管室的一角。尽管窗户上挂着百叶窗,但从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比如晃动的人影。
他是个拉丁裔的小个子,一头弯曲的卷发下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屋子里不热,但他额头上却全是汗——因为紧张。
“情况如何?”房间里还有其他人,问话的是那个把腿跷在椅子上,一个人占了三个座位的年轻人——也是屋子里唯一一个白人——本•史密斯。
他懒洋洋的靠着椅背,有点无聊的开合着手里的打火机,手指关节上粘着一点血迹,属于瘫倒在屋角的另外两个人的。本打倒了他们,仅仅因为一个抢他想要的座位,另一个嘲笑他长的像个妞。
“有……有个女人,他们在谈话。”托比慌忙回答,“真的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本,你为什么要到我们这组?我们可是第一批试验材料。”
“关你屁事。”本啪的一下合上了打火机,踹了一脚椅子。金属在水泥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直接砸在了托比的屁股上,吓的他蹦了起来,一头撞上玻璃,发出了更加巨大的噪音。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可能是他们制造的动静把守卫给引来了。卫兵的脸出现在门口,看了一下等候室的情况皱了皱眉头,他们扭头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过了一会,门打开了,左边的那个用枪指了指屋子里唯一坐着的人命令道:“你,站起来。”
本慢悠悠的抬眼,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饱满的像女人一样的嘴唇弯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白的耀眼的牙齿让人联想到一只等待扑食的美洲豹。
“杰夫•摩尔,试验马上开始了,你和托比•马尔斯是第一组。”卫兵感觉到了空气中漂浮的危险粒子,立马大声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他看着手里的材料,目光在照片和真人之间来回比较。眼前这个漂亮的仿佛从电影海报里面走出来的模特的家伙虽然戴着杰夫•摩尔的胸牌,但和照片里面那个面目平庸的家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哪怕照片是黑白的。
“哦……”听清对方的目的,本终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好的,长官。”
按理说志愿者都是今年刚招入伍的新兵蛋子,可眼前这个嚣张的家伙一脸淡定,喊长官的音调听起来就像是在嘲讽。房间里另外的三个人,两个晕倒一个缩在墙角,看上去这里刚爆发过一场斗殴——也许是单方面的殴打。
于是卫兵明智的咽下了后面的疑问,转过头一把拉起了托比•马尔斯,催促道:“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试验的房间在地下,他们路过主管室的时候,本转头看了一眼窗户,百叶窗挡住了视线,但他明确的感受到了来自玻璃后面的观察的目光。
他和托比被送进了相邻的两个房间,一进门卫兵就快速的带上了不锈钢的大门,好像生怕他逃出去似的。本没有伸手去拉门,这种胆小鬼才会有的吓破胆行为让人耻笑。
于是他挂着不屑的笑容,转过头开始打量所处的房间。这里看上去就像小型的手术室,纯白的墙面,冰冷的金属家具,门对面的墙上嵌有一块深色的玻璃,但从屋里看不到玻璃那边的情况。
屋顶上装了两排灯,照的到处都明晃晃的,角落还有摄像头,显然这里的一切会被录下来。房间中间有带着固定器械的手术床,手术床边的银色的推车上放着一件淡蓝色的病号服,下面一层的金属托盘里放着几只闪烁着寒光的针管。
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穿着护工的衣服,一左一右夹着他,与他心目中的护士形象相去甚远。本有六尺一英寸,已经算高的了,而身边两个家伙看上去还要高大半个头。肌肉虬扎的胳膊看上去有普通人的大腿粗,一看力量就不容小觑。
本戒备的盯着这两个家伙,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自从他被寄宿学校开除后,老爹就剥夺了他的姓氏,也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要不是老妈和姐姐偶尔的接济,他大概早就沦落到街边流浪的地步。
天性里躁动的血液让他不甘这么浑浑噩噩的当个靠女人活下去的软蛋,于是看到街上为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张贴的征兵海报后,他立刻给自己编了个身世和名字顺利的当上了兵。凭着从小打架练出来的身手和天生的速度力量,他很快在新兵中崭露头角。不过他继承了父母双方所有优点的长相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总有人小瞧他,然后被他揍的心服口服——甚至成为了他的跟班。
原本他可以在军队里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偏偏在一次操练的时候,被老爹的高尔夫球友认了出来。毕竟高尔夫球被人割破塞进狗屎,并且在高速击打后爆开的经历很难让人忘怀。
戈登已经是个少将了,当年他在自己家球场打球的时候还是个准将。这位父亲的球友在把自己单独叫到办公室密谈的时候透露了美军正在进行的一项绝密研究,说军方正在和某个医药公司合作,研究一种增强体能的药剂测试。使用了这种药剂,可以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速度,现在正在招志愿者。而且他很愿意帮本介绍一下,让本顺利的进入到志愿者的名单里。
该死的!那个死老头一定记恨自己把狗屎装进他的球里,毁了他漂亮的新裤子和鞋——本忿忿的想着。自己居然为了第一批做上试验,还特地威胁了杰夫•摩尔,和他调换了队伍。
在他懊恼的时候,一个矮小的几乎被两个男护士遮挡的看不到的中年人咳嗽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露出安抚性的笑容。他穿着医生的白袍,顶着一头支楞的白发,长了一张豚鼠似的脸,配上圆圆的小眼镜,看着就像个科学怪人。
“摩尔三等兵,我是海曼博士。不用紧张,你只需要换一套衣服,然后放松的趴在这里就好了。”
“要做手术?”本挑了眉毛,他当初可没听说有情况,还以为就是吃片药或者打个针。
“不,只是我们注射过药剂后,需要做一系列的检查,换成手术服方便点。”海曼博士看本的眼睛盯着那些针管,解释道:“我们需要抽一些血样,分析你的身体对药剂的反应。注射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但相信我,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试验,你很快就可以出去的。”
“我信你才有鬼。”本翻了一个白眼,确定眼前的试验果然大有问题,直接指着墙上的玻璃对玻璃后面的人喊话。“我不干了,这破试验谁爱做谁做。顺便说一下我也不是杰夫•摩尔,我是本•卡内基,那个卡内基。卡尔•戈登少将可以证明我是谁,我命令你们现在就放我出去。”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但几秒钟后,那两个背着手站在门边的壮汉突然行动了起来,长开双臂试图抓住本。
年轻的士兵轻松的后跳了一步,让开了两个人的第一波攻击。然后毫不客气的用手肘重击了近处那个家伙的脖子,一般来说这样的全力一击就算不能让对方骨折,也至少可以让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然而军队中永远都不缺肌肉强横的战士,被他打中的人只是摇了摇脑袋,然后立刻就挥拳反击。
本在进门的时候就估计过双方的力量差距,自然不会硬接这招,他猛的往下一蹲,伸腿狠狠的踹了对方的脚踝。他感到了脚底传来的震动,简直就像是踢到钢板一样。那人略微晃了一下,拳头失去了准头。
但另外一个护士并没有闲着,他利用本对付自己同伴的机会绕到了本的左后方,像熊一样扑了上来,试图把本从背后锁住。
本不得不在地上翻滚了一下,让开这两个强的不像话的变态护士的攻击范围。他站起来的时候,已经靠近了手术床。于是他顺手抄起了推车上的针,然后一把捞住了海曼博士的胳膊,把人圈在了身前,用又粗又长的针尖对准了人质的眼球。
“嗨!停下,如果你们不想这人死的话。我可以直接把针管捅进他的脑袋,然后把他的脑子搅成浆糊。”本威胁着,还没喊第二句,就感到肋骨一痛。
麻痹的感觉瞬时传递到了全身,他甚至来不及把针筒往前推进一厘米,就无力的摊倒在地。而那个奸诈的小老头则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早就藏在里面的针管,微笑着踹了他一脚。
巨大的轰鸣在耳朵里响起,四周都在晃动,仿佛马上就有地震会把整个房间碾碎似的。他模糊的目光里看到海曼博士走到了玻璃边似乎和人对话,声音像隔着很厚的水传来,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本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姓氏,科学怪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一丝意外。
“该死的,放了我,你知道我是谁!”本以为自己大喊了,可麻痹的声带无法发出清晰的字句,只有嘶嘶的气音。不过从他的表情也能分辨出他想说什么。然而海曼博士并没有释放他,而是冷笑着下了命令:“把他扒光了捆好,我倒要看看打了药以后他是不是还能这么嚣张。”
本很快就被人拎了起来,那两个男护士高效率的扒光了他的衣服,给他套上了手术服——谢天谢地。把他像虾一样团了起来,然后侧身捆在了手术台上。
他听到金属门被重新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从他的角度看不到他们的脸,但从鞋看来的是一男一女。那个女人穿着条黑色的紧身裙,踩着一双高跟鞋,手里提着个银色的手提箱,绕着手术床走半圈。
本很想看清这群该死的杂种的脸,等出去以后好好弄死。但麻药让他不但无法支撑自己的手脚,就连眼皮都越来越沉,他徒劳的想要睁大眼睛记住仇人的面孔,但最后还是被黑暗拖入了深渊。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听到的是那个女人满意的声音:“这可真是一副完美的肉体,让我们期待五号化合物的成果吧。”
***
仿佛置身火海——这是本醒来后的第一感觉。灼热、痛苦缠绕着他的皮肤,撕扯着他的肌肉,一股岩浆般的洪流从脊椎涌入大脑和胸腔,他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高温中沸腾冒泡。咕嘟咕嘟的气泡在胸口聚集,撑的他像一只过充的气球,下一秒就会炸的粉身碎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痛苦的吼叫了出来,眼前一片火光,但随着嘶吼,那无法宣泄的能量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心胸大开,对着整个世界喷出他的愤怒。
***
录像的画面消失了,屏幕上只留下闪烁的雪花点。那场爆炸摧毁了地下的三个实验室,剩下的部分也有结构性的损坏,从建筑的角度已经变成了危房。劳伦斯上校用手指敲着桌面,把目光投向对面的黑发女人。他们中间依然放着那个银色的手提箱,现在里面的药剂还剩下六支。
第一批试验的四个志愿者。一个死于排斥反应,蓝色的药物刚刚推进脊椎就全身抽搐,皮肤从注射针眼出开始大块大块的腐烂,巨大的脓泡破裂会爆出黄绿色脓液,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功能居然类似于王水。
另一个四肢长出了无数的荆棘,他无法承受变异的痛苦,在抱头痛哭的时候扎死了自己。
还有一个幸运一点,撑过了最初的48小时,看上去毫无异常,但是在瞬移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卡进了墙里,在别人发现他的逃脱之前就死于窒息。
最后一名,也是最先接受五号化合物注射的试验者。他整整昏迷了五天,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也失败了的时候,炸掉了试验基地。当人们用起重机和挖掘机好不容易挖到爆炸中心的时,却发现他在废墟里睡的像个白雪公主,而且自己还毫发无伤。
劳伦斯上校头疼的看着手里的资料,他已经从各种途径确认了眼前这个“成功案例”的真实身份。本•卡内基——世界钢铁巨头安德鲁•卡内基的唯一的儿子,是钢铁大王六十岁的时候才生的。这位几乎拥有美国一半钢铁产业的超级富豪虽然在几年前已经卖掉了自己的工厂投身慈善,但他依然是全美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卡内基对于家人的情况十分保密,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在公开场合或者媒体上见过他的一双儿女。
这个英俊非凡堪称漂亮的富二代到底脑子有什么毛病,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跑来参军,还自愿参加这种摆明了九死一生的药物试验?真他妈的见鬼了!上校握着资料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烫手山芋。
“劳伦斯上校,我已经证明了五号化合物的作用,你看我们的合作是不是可以继续推进下去?”黑衣的女人并不知道上校心中的风暴,笑的像一条诱人堕落的毒蛇。
“这也能叫成功?四分之一的成功率,如果那真的能算成功的话!而且完全无法控制,所有的能力也都是随机的,无法选择……”
“我们早就声明过它还不成熟,还在试验中,但它是有用的。”女人带着手套的手指在银色的手提箱上轻轻摩擦,“任何伟大的发明都需要漫长的研究和试验,飞机、导弹任何一种强大的武器,都需要无数次的试验和改进,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为美国服务。我们可以成为世界上最优秀最强大的种群。”
劳伦斯强忍着把眼前这个纳粹婊子推出去的冲动,这群该死的德国佬、科学怪人,眼看着战局对自己的主子不利,就开始对美国伸出橄榄枝,而上面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居然还真的试图接纳他们。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样品,也需要你们给出原始配方,让我们分析。”
“哦?那可不行,这是商业机密。”女人猩红的唇弯出了矜持的弧度,“所有的药剂必须经我的手,在我面前完成注射。在我们建立起更加深入的合作关系前,这不会改变。”
劳伦斯上校也把手放在了手提箱上,微微用力。
“沃特公司派区区一介女流来运送五号化合物,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们军方?”
“呵呵,怎么会,我保证我拥有足够的实力来捍卫我们公司的产品。”女人漆黑的瞳孔从中心开始散发出紫色的光芒,细微的电流从她的指尖飞溅而处,淡紫色的电弧在桌面围绕着手提箱跳跃着,带着危险的滋滋声。
“……你也是!?”劳伦斯猛的被弹开了,他握住发麻的手掌,震惊的问道。
“那是一定的。我的保镖以及我的博士也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又怎么可能站在一线完成测试呢?”女人甩了甩卷曲的黑发,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我们是先去看看我们的一号成果,还是继续第二轮试验?我有预感,那个黄金男孩会是一个顶级猎食者,试验至今我们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样的能力,如同一颗行走的炸弹。”
劳伦斯扯了扯嘴角,抚摸着依然麻痹着的右手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那个三等兵还没恢复意识,与其等待,我们不如先进行第二轮的试验。请。”他招呼人护送自称X女士的女人去新的试验室,自己则驱车前往了费城另外一个军事基地。更加坚固的防御,更加精良的医疗设施,他们正在试图从本•卡内基身上调查出五号化合物的真相。
当他来到位于地下七层的试验室时,面露愁容的老友已经给他准备了一叠报告。
“什么情况?”他看着被金属锁扣扣在合金手术床上的本,此刻男孩的脸上带着呼吸面罩,“他呼吸困难?”
“那倒不是问题了。”莱德尔中校苦笑了一下,“我们在持续给他吸入麻醉气体,防止他醒来。”
“为什么?”劳伦斯皱起了眉头。
“你看到他胸口的红光没有?”
劳伦斯盯着屏幕一会,看到本赤裸的胸腔内部确实隐约有起伏的红光,就像他的心脏是一团火似的。
“那里的温度可以高达四百度,还不是峰值。根据爆炸现场损毁的情况看,当时的核心温度最少达到三千度,而这一切是由他引发的。”中校捏了捏眉心,疲惫不堪的解释道:“一旦他的身体指标显示快要清醒,他胸口那团火就开始燃烧,我们不能冒险让他完全醒来,在让他的身体冷静下来之前,绝不可以。”
“打镇静剂不行吗?”劳伦斯的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那也得有能穿透他的皮肤的针。恭喜你成功的制造了一个刀枪不入的人型炸弹,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控制他,不让他炸到我们自己。”莱德尔指了指桌上弯曲的针管,各种材质的都有,苦笑着回答。
“见鬼,他们到底是什么怪胎。”劳伦斯焦虑的踱了两步,“我们就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莱德尔无奈的耸了耸肩:“骨锯和电钻都用上了,他的皮肤简直比钢铁还要坚硬。虽然从X光看,他的骨骼和内脏与正常人没有区别,体重也和常人无异,可我们还是无法破坏他的表皮细胞。他身上只有体毛是可以切割的,已经送去化验了……其他的,我总不能用枪打他吧。”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致命。”劳伦斯看了老友一眼,低声的吩咐:“在小腿上来一枪,避开要害。”
莱德尔露出你疯了吗的表情,但在确定对方是认真的之后,认命的拿起了话筒,吩咐试验室的手下去测试。
这次糟糕的尝试以测试者被反弹的子弹打中右肩而告终,更麻烦的是因为疼痛的刺激(可能),本出现了剧烈的放热,要不是整个实验室都安排了液氮速冻喷头,他们差点就被另一次爆炸轰上了天。
***
右腿有点疼,像是被石头磕了一下。本想要弯腰去摸一下伤处,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很热又很冷,让他回想起来六岁那年,因为抢姐姐的马,被马一脚踹在了肩膀上,飞出去重重的倒在雪地里。肩膀像烧起来一样疼,但埋在雪里的脑袋却冷的要命。
父亲对自己的失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相较于哭的像泪人似的母亲和姐姐,那个父亲看到锁骨骨折打着石膏的自己,只是冷淡的丢下一句:“别像个小女孩一样哭哭啼啼的。”
本用力的挣扎了起来,手脚都被束缚着,眼前漆黑一片。上一次落到这种田地还是和好哥们爬墙出去鬼混,被小混混看出来是个富二代双双被绑票。
被救出来那会,叶子的劲还没过去,他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指着满地的红红白白拍手称快。据说那场营救死了两个警探,重伤三个,底特律东城的混混则被清扫了一半。
因为擅自逃学、吸毒、赌博和嫖娼等数条罪状,毫不意外的,他被学校开除了。而当他拎着小包回到自己家大宅的时候,却被拒之门外。老管家拿着父亲亲笔的信,小心翼翼的一边道歉一边把他送出了大门。
那晚也是在下雪,他坐在门口的路灯下,拆开信看了半天。虽然信封里只是一张便条——当爹甚至不愿意多写几个字表达他对儿子的厌恶。
“你让我太失望了,本。我原本希望你可以成长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像我一样踏踏实实的工作,通过努力的奋斗成就一番事业。然而你却被骄纵成了如此一个愚蠢、懒惰、自大和懦弱的废物,你不配拥有我的姓氏。”
雪花落在外套上,慢慢的积了一层,落在头发上的则化成了水,不断的滑进领口。本并不觉得冷,被遗弃的愤怒和委屈像烧红的铁块,在雪水的刺激下发出刺啦的尖啸。
他不想表现的恋恋不舍,摇尾乞怜。
因为那他妈的不够爷们!
在那个雪夜,他拎着自己的小包,从费城东的大宅走到了西边的平民窟,发誓将来一定要成就一番事业,让那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爹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他感觉自己还在那个漆黑的雪夜里,怀中揣着无尽的愤怒,身边飘着无边的雪花。
恍惚中一只温柔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带着熟悉的伍德玫瑰的香气。本被这温度和气息安抚了下来,怀疑自己正在一场混乱的梦之中。梦里他趟过了地狱的岩浆,爬过了满是刀片的山岗,而现在只需要睁开双眼,就会发现自己在家里柔软蓬松的大床上醒来,旁边是母亲亲手做的松饼和培根煎蛋。
***
琳达•辛格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忍不住伸手帮床上的年轻人掖了掖被子。这个她奉命照顾的长的像天使一样的男孩,睡觉却像魔鬼似的张牙舞爪,这一次直接把半床被子掀到了地上。
“Mom?”随着一声低喃,她的手被床上的人按住了,男孩又长又翘足以让任何女人羡慕不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的抬了起来。然后她看到了一潭嫩绿的春之湖水,并因为其清澈动人而暂时忘记了呼吸。
刚刚苏醒带来的迷惘神情很快就消失了,床上柔软迷糊的天使突然变成了凶狠的暴徒,琳达的咽喉被对方一把掐住,狠狠的拽了过去,压在了床边。力量之大,让她以为自己的脖子要断了。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男孩的声音十分的沙哑,就像很久没说过话似的,不过从他带着呼吸面罩昏迷着被送到这里以来,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他也确实很久没有喝水了。
“我……我是照顾你的女管家。”琳达吃力的回答,“求你,放开我。”
“管家?”本困惑的看了看四周,一间装修豪华而舒适的客房,几乎和自己在大宅的卧室差不多了,只不过墙壁上多了一些照片和唱片,显示出屋主在这方面的收集癖好。
他嗅到了梦中那股熟悉的伍德玫瑰的香气,那是母亲最喜欢的品种,眼前这个年近六旬优雅温和的老妇人熏着相同的淡淡香味,一下子软化了本的敌意。
“我在哪里,你的主人是谁?”本放开了管家,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发现自己就穿了条内裤,略有点窘迫。琳达立刻递上了挂在一边的丝质睡袍,并回答道:“我这就通知主人你醒了,他可以很好的解答你的疑惑。”
管家匆匆的离开了房间,在等人期间,本摸了摸好久没穿过的丝质睡袍感慨万千,他看到了茶几上的早餐,正是自己喜欢的搭配,闻起来又十分美味,于是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他猜测肯定有人阻止了那项试验,并且因为父亲的原因把自己接到了某处修养,虽说自己已经被逐出了家门,但卡内基的姓氏还是有点分量的。
但想到又一次不得不仰仗他人的权势来保住自己的小命,本又暗自生气了起来,咒骂自己是个废物。
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很快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位穿的十分摩登的中年人。他热情的张开了双臂,像个熟人一样的招呼起来:“嗨,年轻人,真高兴你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个十天半月呢。”
“你是谁?”本就算再自来熟也不会见面就和陌生人来个亲密拥抱,他戒备的往后仰了仰头,好奇的发问。“我从来没见过你。”
“哦,那是当然,不在我这个圈子的人确实很少知道我。我是传奇,这是个外号,我的本名不重要,反正认识我的人都叫我传奇。”
“好吧,传奇,为什么我在你这里?”本翻了个白眼,接受了对方的说法。“还有这里是哪里?”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边吃早饭一边解释。”
本当然无所谓,他挥了挥手,邀请对方坐下。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这里是纽约,我家。”
本吃惊的抬了抬眉毛,立刻伸手掀开了窗帘,从这里看出去,他们的房子位于一座大厦的顶层,从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帝国大厦。那独特的房顶,任何一个美国人都不会认错。
“……”
传奇善意的保持了安静,等本整理好情绪。
“你认识我父亲?”本用叉子戳了戳培根,突然觉得早饭没那么香了,他绝不会承认心底泛起了一丝期待,这场营救是来自父亲的授意。
“你父亲是谁?”传奇好奇的歪了歪头,“我拿到的资料,你来自费城西边的贫民区,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人在街头艰难的长大。在看到了邪恶的轴心国的暴行之后,一心想要保护这个世界的自由和正义不受侵害,所以毅然参军。本•史密斯是你的名字,我说的对吗?”
本皱起了眉头,对眼前的情况大为困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在你这里。我记得我参加了一个试验,然后……”
“恭喜你,试验成功了,你已经成为了超人。”传奇热烈的鼓起了掌,眼中带着真诚的祝贺。
“超人?你是说漫画里的那个超人?”本开始觉得自己不是遇到了一个精神病,就是还没睡醒。“耍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虽然我不是超人,你信不信我照样可以打的你满地找牙。”
“我可以证明的。”传奇刷的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在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对着他的胸口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后,本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真丝睡袍上的小洞和弹了飞出去射穿了咖啡壶的子弹。他扯开了睡袍,看到刚才感觉微微疼痛的地方,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
他举起手里的叉子,微微用力,立刻把它像绳子一样扭成了一团。用左手的刀切向右手,直到那刀因为受力断裂也没能在他的手掌上划出一条白印。
“我也能飞吗?”他在一番检测后,开心的问道。
“很遗憾,不能。”传奇惋惜的摇了摇头,目前我们还没有见到这种类型的超能力者。
“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本好奇的拆解着周围的东西,没有什么经得住他用力的一握,但如果他不是故意施加力量,他依然可以像以前那样正常的使用器具。
“不,就算在我们目前所有的超能力者中,你也是最顶尖的。”传奇不吝夸赞。
“你一直在说‘我们’,谁是‘我们’?”
“沃特集团。我们是一家跨国的医药公司,同时也经营其他的业务,其中有一项就是为拥有超能力的特殊人群提供帮助的服务。”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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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是猫,确切点说是一只异国长毛猫。黄白色正八脸,有着标准的鼻孔和眼睛以及蓬松柔软细滑的长毛——这是我的铲屎官说的。从各种角度来说,我都长得挺不错,因此在我第一个家里,总是有漂亮的美眉和我做爱做的事情,而我年富力强,哪怕夜夜笙歌也乐此不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生的短鼻腔让我总是会喷嚏不停,两眼流泪,一天没有人擦就会变成大黑眼圈。
平静的生活在某一天戛然而止,我被塞进了包,从温暖的家来到了十分寒冷的外面。我曾经透过窗户看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止一次想象过在那些绿树和草丛中穿越。我看过一些其他的猫,瘦削,警惕,和我大不一样,在夜晚和白天围在黑漆漆的箱子旁边寻找吃的。但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和它们一起在名为垃圾堆的地方寻找人类的残羹剩饭果腹。
我打着喷嚏,不停的流着泪,在大量的垃圾中翻找。那些食物的气息有些十分熟悉,但缺少可吃的地方,即使如此也需要和其他的觅食者抢夺一番才能得到可怜的一点。
一开始仗着全身的毛发和在家里囤积的脂肪,我可以直接吓退竞争者,但是食物永远是不够的。不可避免的,我一天天虚弱了下来,长长的毛发结球打饼,难闻而且无法舔开。我看上去不再威风凛凛,更多的流浪者不会再被我的虚张声势吓到。
它们发现我凹陷的口鼻很难形成致命的撕咬,过长的爪毛甚至包裹了利爪,连基本的撕扯都很难造成伤害。一次一次的战斗,一次一次的受伤,我的毛发大块大块的脱落,裸露的皮肤上长出了黑色的斑点,红色褪去后是白色的银屑,总是痒的要命,而抓破它们则会红肿和疼痛很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气正在变得暖和。
我所流浪的地方,是一个狭长的花园,对面有一栋栋低矮的房子,两层或者三层,我不知道其中哪一个是我原来的家,但是太阳升起又落下了十几次以后,我不再想回去了。沿着花园里侧靠墙的地方有一根十分粗的管子,就算是最寒冷的下雪天,那上面也隐约是暖和的。所有的流浪猫都会聚集在这里取暖,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把自己摊平,晒太阳。
在那个地方我认识了一只瘦削的三花猫,大部分是白色的,有着浅淡的黄色瞳孔,和我赤红色的大不一样,耳朵一只黄一只黑,十分清秀。说老实话,这里大多数的流浪猫都是那样的瞳色,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都有血缘关系。它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并且在这片有着不少后代,那些年轻的或者稍微年长点的猫看到它都会略带敬意的上前嗅一嗅,然后让到一边。
它告诉我春天到了,除了垃圾,我们还能找到其他的食物。我跟着它看了几次捕猎,昆虫是主要的食物,那些长着翅膀的鸟太难捕获,它已经有些年纪了,还是树丛中丰沛的昆虫是更好的选择。
湿润的土里会有长长的十分鲜美的肉虫,是我凹陷的嘴巴也很容易捕获的美味,除了土味特别大以外没有任何缺点。现在我的毛发几乎掉光了,没有秃的部分也只有很短很短的硬毛,越来越多的伤口堆积在我松弛下垂的皮肤上。我失去了垃圾堆那个稳定的食物来源,虫子是仅有的可以糊口的东西。
白天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候甚至还会觉得热,而我和日益难闻的垃圾箱也越来越像。三花猫在某天突然消失了,它那时候瘦的厉害,牙疼的总是吃不下东西,一身白毛沾染了灰尘,自己却无法舔干净。它消失的毫无预兆,而我从其他猫的交谈中偷听到,这种情况它应该是死了,然后被当作垃圾清理走了。
于是我也感到了死亡,像这样一天天虚弱,直到求生的力气都被耗尽。我白天在阳光下行走,让温暖的光驱散身上的寒冷,这种时候我总是会走在花园小道的中央,让自己被晒到,如果有一天我再也走不动了,我也要找一块最舒服最平整的石头,在烤的发烫的石头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风十分的温柔,带着花香。很多蝴蝶在花丛上飞舞,我停了下来,看能不能突袭抓到一两只。
“咪咪?”我听到了人类的声音,那种试探的招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呼唤了,我掉过头,看到了一个人类。她小心的看着我,远远的伸出一只手,缓缓的蹲下,继续叫我。
我确定四周没有第二只猫,而我也确定大部分人看到我现在的模样脸上会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绝对不会是她脸上那样欣喜、期待和友善的样子。
某种原始的冲动让我毫不犹豫的奔向了她,在这么长久的流浪以来,第一次有一个人类对我伸出了手。她的手是温暖的,毫不犹豫的把我抱了起来,然后放进了一个框里。因为害怕我逃跑,她还用手一直放在我的脖子上,不停的安抚着我。
她走向了花园对面那些房子中的一间,把我展示给了她的家人。
“看呐,这是一只加菲,好可怜啊,这么瘦,这么脏。我上次看到它还是两个半月前,它当时在垃圾堆里,我手里又都是东西,没办法去抓它。”
“现在这年头,品种猫也有人丢吗?”年长的那个一边摇头,一边仔细打量着我。“它有猫藓,还有很多伤,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再次看到它,而且一喊它就奔着我过来了,说明它还是想要家的,和我们有缘啊。”
“有缘啊,那你自己捡回来就要自己养哦。”
“那当然,我一直觉得加菲好丑,这一只更是丑的惊天动地。”
噗嗤,我打了个喷嚏,黄色的粘液糊了一脸,于是我立刻伸出舌头把它们舔掉,不然干在脸上可太恶心了。
抱着我的人类,把我举远了点,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难道她们觉的舔鼻涕很恶心吗?那么舔屎呢?我忍不住摇了摇尾巴。
“好吧,我总算知道它为什么会被丢掉了。前几个月有很多人怕宠物感染新冠,直接把家里猫狗摔死,这只只是被遗弃,而且还在外面存活了这么久算是运气不错的了。”人类皱着眉头,把我塞进了一个刚刚拿出来的笼子里,然后去洗手。
那是个很小的笼子,只比我高了一点点,勉强够转个身。
“所以我先得给它洗个澡,上药,然后下单买个大笼子,它得在单独的房间隔离,直到身上的猫藓都好了,不然会传染给其他猫。”她甩着手上的水,一一安排着我日后的生活。
“先得给它取个名字,你看它这个臭脸,这个表情,像不像川普?”指着笼子里的我,笑眯眯的决定了我日后的名字。
“呐,就这么决定了,等我给你买个白色的笼子,然后上面贴个铭牌,叫白宫。”
于是现在的我,毛发恢复了光亮,重新丰沛了起来。肌肉和脂肪回到了皮肤之下,每天都有着营养均衡的饭菜,偶尔还有一种叫做猫条的湿乎乎的食物,那是我最喜欢的。因为那时候,我的新铲屎官会花上好几分钟,等我慢慢的慢慢的把那些肉泥舔完。
那不仅仅是吃饭,也是最好的交流时光。
Vol.206「黄金」《Qilin will see》
作者: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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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算是和神兽3的一个cross,毕竟巧合太多了,剧情接313跳崖以后。
***
汉尼拔醒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船上。月光透过船舷被窗户切割后落在甲板上,形成银蓝色的几条光带。伤口被妥善的处理过了,药水挂在墙上的钩子上,淡黄色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滴入自己的血管,提供着药物和营养。
就在他的左手边,还有一张病床,里面躺着的是惨白的威尔。一张小小的床头柜上塞下了两台体征监护仪,隔开了他和威尔。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威尔重重纱布下挺翘的鼻尖还有被刮的十分干净的下巴。希望弗朗西斯留下的伤疤可以愈合,汉尼拔阴郁的想着,他不喜欢自己的所有物上留下别人的痕迹。
大概是他转头的动作发出了响声,门开了,千代的脸出现在黑暗里,不用开灯就能看清她脸上的疲惫和惊喜。
多么可靠又可爱的人啊,汉尼拔扯动了一下嘴角,想要给对方一个安抚的笑容。他的嘴里满是铁锈和酸腐的味道,干涩的仿佛刚刚吞下了一把沙子,实在无法吐出一个清晰的字眼。
千代体贴的拿来了插着吸管的杯子,让他啜饮。
一切尽在掌握——除了离场的方式那部分。
既然自己和威尔都还活着,并且是自由的,那么一切的插曲都可以忽略不计。汉尼拔松开吸管,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感受着腹部伤口隐约的疼痛,麻醉药的效果正在减弱。
他看向千代,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我们现在在五月岬附近。FBI搜索行动还在持续,但他们没想到我们会藏在这么近的地方或者说你已经移动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他又看向了威尔。
千代的脸上闪过暧昧的恼怒,但还是汇报了汉尼拔需要的信息。
“他的伤本没有你重,没有感染,缝合的也很好,但似乎落水的时候撞到了头。”千代的手指抚过威尔脑袋上裹着的纱布和罩网,“到现在为止他没有醒过,而且一直在低烧。”
汉尼拔微微皱起了眉头,抬起自己完好的左手想要确认一下。
千代断然制止了他的尝试:“你需要更多的休息,虽然子弹没有打中肾脏,但你失血太多,而且在海水里也泡的太久了。”
她从医疗包里拿出了麻醉剂,熟练的注入了药水袋。
世界变得扭曲而拉长,千代的声音也变得沉重而怪异。
“睡吧,也许下一次你们会一起醒来。”
汉尼拔的世界陷入混沌,铅灰色的浓雾如同被煮开的水面一样翻滚着,一阵狂风吹过,眼前的迷雾带着湿气散去了,留下影影绰绰的数个人影。他举目四望,群山和古老的城堡轮廓轻微的抖动着,像一团随时可能崩塌的沙。和自己家有一分相似,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来过这里。
“下去吧。”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下达命令,那些不断变换的人形雾团晃动着融入了墙壁,单独留下了面前更加漆黑的那团。
“给我看看。”随着命令,一团温暖的金色从黑色的阴影里显现了出来,它一开始同样模糊而颤抖,但随着汉尼拔举起手接过那团物质,烟雾和粒子突然稳定了下来。他看到了一种未曾见过的生物,像一只褐金色的幼鹿,有着明亮的金红色大眼睛,头顶柔软卷曲的金棕色毛发里掩着还未露出皮肤的小角,它的全身覆盖着爬行动物一样的古铜色鳞片,肚子上则是白金色的。湿漉漉的鼻子旁边垂着两根柔软卷曲的胡须。蹄子有点像山羊,还有一条狮子一样的尾巴。
在周围阴冷的调子里,它看上去如此的格格不入,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在它的周围,照亮了身边小小的区域,仿佛一件精致的黄金工艺品。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这只奇怪的动物,心里涌动着欣赏和期待。
这是一场梦还是一个幻觉?
“他们都说它很特别。”影子开口了,那是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对汉尼拔而言同样的陌生。
“它可不只是特别。看啊,看到它的眼睛了吗?这双眼睛能够看透一切。”汉尼拔透过“他”的眼睛凝视着幼兽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看到其中倒映的自己的脸,听着自己的声音说出自己从未说过的话语。
“每当麒麟诞生,就会有一位领袖崛起,永远改变这个世界。她的出生会改变一切,克莱登斯。”“他”自负的侃侃而谈,然后像平时那样鼓励和嘉奖了那个献上麒麟的追随者,并驱走了他。
落大的广场只剩下自己和麒麟了,汉尼拔轻抚手里的幼兽,激动和期待的情感流过胸口,“他”渴望得到这只异兽的认同,明知道自己与纯洁和善良沾不上半点边,但“他”依然期待自己的远大志向得到某种更宽泛范围的理解。只有纯洁和善良怎么可能成为一位伟大的领袖呢?麒麟的慧眼应该能看到更多。
幼兽站的还不是很稳当,几次差点跪下,但它很快的稳住了自己细长的腿,在疾驰的山风中颤抖着,发出啾啾的鸣叫,左顾右盼,完全无视了面前的人。
汉尼拔感到一股强烈的失望涌上了心头,那是属于“他”的情绪,并迅速的了解了眼前这一幕的意义。站在广场上的“他”正在寻求一份认同和理解,显然麒麟的眼里没有“他”。
苦涩泛上了“他”的舌尖,“他”扶正了麒麟的头,强迫它看向自己,然而那个生物无法违背天性选择一个邪恶之人下跪致意。
麒麟不会选择我,永远。
那就只有一个用途了……
匕首自然的滑到了手里,“他”轻柔的抱起了麒麟,干净利落的切断了那细瘦的脖颈,就像切断艾比盖尔的那样。
“……哈啊!”
汉尼拔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喘息,痛楚而短促,仿佛无法呼吸似的。于是他也睁开了双眼,从刚才荒诞的梦境中挣脱了出来,下意识的把头转向左边,监护仪正在发出尖叫——威尔的监护仪正在发出尖叫。
威尔在痉挛和梦呓,他从病床上翻坐了起来,用手捂住了自己脖子,手指掐进皮肤里,身体剧烈的抽动着,不知道是想掐死自己还是感到无法呼吸。
“威尔!”汉尼拔伸出手,试图阻止对方自残。舱门猛的打开了,千代披着一件睡袍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护士打扮的亚裔女人。
威尔的身体在汉尼拔手指接触的一瞬间僵硬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气音,就像血液涌入气管里造成的拥堵那样。在他重新倒下之前,汉尼拔发誓他看到威尔的眼睛变成了金红色,和梦里那个动物的瞳色一模一样。
灯全被打开了,汉尼拔不得不闭了一下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威尔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熟悉的灰蓝色,瞳孔放的很大,眼神空洞,但视线却直勾勾的看向汉尼拔。
“威尔?”汉尼拔用温和的语气去呼唤,看是否能把威尔从迷失中唤醒,“你看到了什么?”
“……你”,威尔的声音干涩的几乎无法听清,“……抱着我……然后杀了我……像这样……”他的手指比过喉咙,划出一条弧线然后重重的落下。护士抓住了他的手,把挣脱的夹子夹了回去,然后开始紧张的检查伤口、药水、仪器是否都正常。
“可我没有……”
没有像这样。
汉尼拔的声音消失在喉咙里,他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威尔的惊醒与自己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这可真算是新鲜事,即使自己和威尔的记忆宫殿有部分重合,但在未知的梦里以这种形式共享感受,也是前所未有的突破。他抚过肚子上红龙留下的伤口,思考是否是它的力量影响着自己和威尔。而且,为什么威尔会与那只奇怪的动物通感呢?
执迷于一个幻想的世界,走进比孤独更远的世界是汉尼拔对弗朗西斯说过的话,但现在的情况是不同的。
我已经拥有威尔了。我不再孤独。
汉尼拔在心里得意的宣告着。从威尔建议通过假越狱诱捕红龙的时候,汉尼拔就知道自己赢了。三年之后,威尔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倒向自己。果然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威尔无法做到不看、不想,只要那个男人再次见到自己,迟早会落入自己的手心。
悬崖上的小屋本是一个很好的谢幕的舞台,当初他买下那所房子就有过一番打算。汉尼拔绝不会再让自己回到巴尔的摩精神病院或者任何其他的监狱。如果经历了种种之后,威尔那漂亮的小脑袋瓜还是不开窍的话,他可以挟持威尔,伪造两人的死亡,去另外的国家好好规划两个人的未来。四年前准备好的证件还没有机会用上,但他相信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是威尔选择了共赴死亡——在两人心意相通之后,这已经比汉尼拔最差的预期好多了。
千代仔细检查了汉尼拔的伤口,确定没有挣破之后,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眼睛看向隔壁,护士在一翻忙碌之后,威尔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仿佛刚才醒来只是回光返照一样。但检测仪显示一切数据都正常,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步向正轨。
“看来你们都捡回了一条命。”她嘀咕了一句。
“是你救了我们一命。”汉尼拔感激的轻握了一下千代的手。
“等我们离开这个国家再说吧。”千代抽回了手,淡淡的回答。出于责任和情感,她一次次的守护在这个人的身边,但她并不能完全赞同汉尼拔的一切。而他的同类,看样子也一起坠落——双重意义上的,走上了一样的道路。她原本希望这两个人能够学会其他的方式,而不是只有暴力。
这个夜晚,汉尼拔再也没能睡着,他回想着刚才的梦。那只动物的触感,从脖子上喷涌出的鲜血的味道,虚弱的悲伤的鸣叫声,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仿佛自己确实有过那样的一段人生。他开始担忧这一次的受伤对自己的头脑是否造成了什么严重的损伤。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失去控制的感觉,他可不想在自己的身上体会到。
千代和护士离开的时候,留了一盏夜灯。昏黄的光从墙边洒下来,在威尔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柔软的卷毛在绷带和网罩下倔强的支楞着,让汉尼拔忍不住伸手触摸。于是他也那么做了,尽管伸长手臂会让他腹部的伤口有点拉扯。
威尔闻起来带着海盐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没有了那难闻的廉价须后水,微妙的温热香甜变的更明显了……脑炎的味道,持续的低烧有可能是撞击造成的脑部再次发炎。
汉尼拔用手指缠绕着那些柔软的发丝,诧异的发现这和梦里的奇怪动物鬃毛手感相似。他微微晃了晃脑袋,把梦的残影晃走,在心里做了决定——得尽快离开这个国家,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给威尔好好的检查。
一旦恢复了意识,汉尼拔的伤情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仿佛他的意志力可以命令那些细胞康复的更快点。第四天的时候,千代已经把负责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给送走了——在汉尼拔决定给自己加餐之前。
“我想那是安全隐患。”汉尼拔一边拿着全新的pad看犯罪揭密网,一边指责千代的妇人之仁。
“田中和他太太是可靠的人,他们知道什么不该说。”千代整理着手上的行程,他们计划前往阿根廷,鉴于在船上的三个人只有昏迷的那位有丰富的航海经验,他们必须得换旅行方式,或者找可以安全穿越大海的水手。
“到现在为止弗雷迪•劳兹居然没有任何报道,可真是稀罕。”汉尼拔关掉网页,淡淡的点评道。上一篇与他们相关的帖子还是《食人魔越狱,前FBI特别探员一同失踪。犯罪夫夫亡命天涯还是汉尼拔大仇得报?》。
“FBI不让她报道?”千代歪了歪脑袋,配合的给了一个推测。船上没什么消遣,汉尼拔显得很无聊。
“劳兹女士可不会害怕FBI。”汉尼拔勾了勾嘴角,对这个贪婪粗鲁的女记者他可没什么好印象。秃鹫、鬣狗和苍蝇是与之最相配的生物,如果有什么能够阻止她瞎编乱造博取眼球,只有更大的利益诱惑。
杰克还不想放弃威尔,不管是道义上的还是利益上的理由。威尔在红龙劫囚车的时候跟自己走的消息只通过了犯罪揭密网这种非正式的途径透露出一点,显然他还抱着能够把人找回去的想法。
哼!汉尼拔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当初那块玻璃应该扎的再深点的。
他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威尔的额头,持续的低烧让本来就容易出汗的男人全身覆盖着一层薄汗。威尔一直昏迷不醒,虽然生命体征一切都算平稳,但只靠挂水无法补充足够的营养,那层包裹在他精巧骨骼上多年劳作形成的肌肉消减之后,那个男人显得更加脆弱易碎。
威尔脸上的伤口愈合的还算可以,匕首奇迹般的避开了一些重要的神经,不会造成功能上的永久性损伤,表皮的部分经过恰当的整容手术,应该可以把影响降到最低。
千代已经习惯了汉尼拔这种动不动的沉迷在威尔世界里的行动,翻了个白眼,拿着整理好的资料出去安排。
“威尔,你在哪里?”汉尼拔低喃,呼出的空气仿佛一声叹息。
不能共存,也不能独活。也许在威尔心目中和自己一起消失在太平洋的浪花里,是最好的结局吧……
汉尼拔的手从威尔的额头滑到了脖子,轻轻的收拢了手指,就算是现在,他也时不时会有杀死对方的冲动。手指下的脉搏平稳的跳动着,温暖的体温提醒他手里的是一个活的生命。然而仅仅活着是不够的,他渴求的不是肉体,而是威尔鲜活的灵魂,是威尔异于常人的天赋。
那个古怪的梦境这两天还在继续,他就像是窥探了一段蒙太奇手法拼接的电影,那么多光怪陆离的画面一闪而过,那些模糊不定的影子伴随着闪光和火焰还有漫天飞舞的纸张、破碎的城市。
他谷歌过了麒麟,一种东方古老传说里的圣兽,象征着纯洁和善良,可以看穿人心。现实中从未存在过的生物,但他在梦里那么真实的触摸到了它,杀死它,又复活了它。麒麟的存在是那个阴冷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明,它的金色光芒在所有的晦涩阴霾里是那么的刺目。即使被杀死,它清澈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审视着眼前的一切。从这个角度看,威尔和麒麟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像。
***
威尔感觉自己浸泡在液体里,不是冰冷的海水,也不是温热的血水。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轻声的重复着听不清的音节,像某种原始的召唤。一股巨大的力量随后从背后袭来,把他拽向一个黑洞,他眼前的世界从蓝色的闪耀着古怪光亮的水体变成了一团黑暗,他漂浮于虚无之中,只有隐约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壁传来轻轻的震动。他把手转向震动最明显的地方,然后把头轻轻的靠上去,试图听清楚那是什么声音。
噗通、噗通、噗通……
过了一阵子他才明白那是某个人的心跳,但就连这样的心跳声有时候也会骤然远去,然后他就被留在了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之中。有时候他感觉自己悬浮在空中,有时候他似乎能接触到一点地面,摸黑着走上几步,然而世界依然是漆黑的绝望的虚无的,仿佛地狱一般。
时间那么长,长到近乎永恒。他可以点点滴滴回顾一切,回想自己如何落到了现在的境地。如果安于当一个修理工,过完平庸而正常的一生,是否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你可以拯救别人!
杰克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他那岩石一样坚毅高大的身躯从黑暗里浮现出来。
警车上闪烁的灯光粉碎了杰克的幻像,死去的警察枪眼里冒着血,用泛白的浑浊的眼球瞪着威尔无声的发问:“你拯救了谁?”
五条新鲜的人命,五个破碎的家庭……
杀死红龙并不能功过相抵,而杀死汉尼拔……是自己最后唯一能做的,这是他最初也是最终的决定。
这一刻他豁然放松了,他的使命已经结束,只需要安静的蹚入湍急的河流,让水流带走四散的碎片,无需重新拼回自己。
一切都结束了。
噗通、噗通、噗通……
隐约的,那熟悉的震动又一次传来,那唯一可以打扰到威尔心灵暗境的东西。在意识能够控制肢体之前,威尔的手自己动了,摸索着探向心跳的方向。等他确实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的跳动,他下意识的把头靠了上去。
悲伤和愤怒、失落和孤独,像冰冷的腌料渗透了过来,沁入了每一个细胞,让威尔感同身受,他想要安抚这个痛苦的灵魂,然而他已经死去,无能为力。
那份痛苦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发酵,变成了绝望和懊悔,思想的回声在处处回荡,吵的威尔无法沉浸在黑暗的湍流中。他不得不挣扎着,从虚无的泥泞中找回自己的每一处碎片,重新获得身体,重新站起来,去做点什么。
一团暖色的光缓缓的亮起,渐渐的照亮了四周。威尔低下头,发现那团光是从自己的胸口透出来的,而脚下光滑如镜的水面,倒映着一只陌生的动物——不是以前经常看到的长着乌鸦羽翼的黑色雄鹿,而是古铜色的长着鱼鳞一样鳞片的幼鹿。同样的光芒从它的体内散发出来,透过银白色的腹部,如同呼吸一般明暗起伏。
他跪了下来,伸手去触摸那个生物。
你就是我最后的进化吗?
不,这是你的真我。你就是我。
幼鹿摇晃着脑袋,山羊一样的蹄尖轻轻的碰触着威尔的手掌,回应他。
他的悔恨凝聚了巨大的力量,而我响应他的呼唤,想要给予他救赎。
谁?
睁开眼,你就会看到。
汉尼拔敏锐的感觉到了威尔手指细微的移动,他松开了威尔的脖子,转而握住了那只仿佛在寻找什么的手。威尔一握住他的手就开始收紧,于是汉尼拔立刻从自己的床上爬了下来,无视枪伤的钝痛,躺到了威尔的身边。
这小小的举动也让汉尼拔气喘吁吁,狭窄的单人病床很难容纳下两个成年男人的身体,但威尔和自己最近都消瘦了不少,汉尼拔还是找到了一个尽量舒服的姿势把自己安顿好。这一番努力立刻就得到了回报,皱着眉头的威尔在摸索了一阵之后,像小动物一样挨了上来,准确的把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胸口,位于心脏的上方。
威尔紧锁的眉头微微的放松了,仿佛找到了什么安心的东西,但很快痛苦又重新爬满了他苍白的脸庞,手指用力的抓住了汉尼拔的手,指尖几乎要掐进汉尼拔的皮肉里。
“威尔?你怎么了?威尔?”汉尼拔立刻伸出另外一只手,把威尔环抱起来,轻柔的抚摸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的痛苦。
然后威尔的眼睛猛的睁开了,这一次汉尼拔绝对没有看错,那是一双清澈的金棕色眼睛,仿佛一潭黄金的池水,可以清楚的倒映出看到的一切。
“汉尼拔!”
威尔干裂的嘴唇轻轻蠕动,吐出了答案,一下子明白了梦境中的一切。他看到了自己的使命和自己的未来,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落入了一个热烈而痛楚的拥抱。
“威尔,欢迎回来!”
威尔被勒的几乎喘不上气,他的眼睛穿透了船舱的顶部,看向了夜空。那只蜕变后的生物漂浮在空中,山羊一样的胡须在空气中微微拂动,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流动的微光里。
看到了吗?那是属于你的命运,你的使命,你的救赎,只有你能做到。
威尔收紧了手臂,用想要勒死对方的力气回抱了汉尼拔,当然对于受伤的肩膀而言,这不是什么好的尝试。
我看到了,这是属于我的……
他告别了空中的幻影,回到现实。
“再次见到你真好,汉尼拔。”
四
沉沉的夜幕被从天而降的蓝色光柱打破,在这深山幽境,只有几只倦禽受到惊扰拍翅而起,引发一连串枝叶碰撞摩擦的声音。
风似乎也睡了,从蓝色的光柱之中现身的人掸了掸身上银粉色鳞片,细细的粉末没有飘散,而像沉重的金沙一样直直的坠入尘土,和正在隐去的法阵辉光一同消散。
晴明的手上拿着一把伞,细长的竹柄还带着青葱的绿色,仿佛刚从林中采撷一般。月白的伞面上流动着银粉色的光辉,亮紫色的蝴蝶从伞骨间游弋穿梭,不时激烈的撞在纸面,激发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
“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青年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伞面,安抚里面暴躁的新伙伴。他往前走了两步,绕过一人高的灌木,一座庭院豁然出现在了眼前。
松散的原木围成简单的围栏,一座圆形的小门半掩着,聊胜于无的分割着四周毫无人烟的幽谷和被圈起的小小庭院。
过了木门便是一座小桥,三四步就可跨过。桥下是潺潺的清泉,在层层叠叠的顽石上流淌,从右侧高高的青山而来,往左边浓郁无法看穿的密林而去。
“主人。”一位窈窕的粉衣女子推门而出,透过半人高的栏杆,庭院里面一览无遗,她就那么凭空的出现,带着盈盈的笑意迎了上来。
“桃花,这么晚了还在等我。”晴明笑了笑,把手里的竹伞递给了小院的第一位住客。“小心点,她正在气头上。”
“是个有个性的孩子呢。”桃花微笑着把伞抱在怀里,在前面为主人引路。“我们的庭院越来越热闹了。”
跨过小桥,便是一片平地。上面落满了粉色的花瓣,几乎笼罩了半个庭院的巨大桃树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半透明的花瓣如同雪花无风而动,簌簌的飘落,让整个庭院都浸在优雅迷人的花香中。
她在树下撑开了伞,一大群艳紫色的蝴蝶汹涌而出,仿佛一小场浓郁的旋风。蝴蝶在桃花雨中盘旋了几圈,最终似乎被花瓣所迷醉,逐渐放缓了拍翅的速度,最后轻轻的聚集在了一根盘旋下探的纸条上,凝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氤氲的黑气遮挡了女孩娇俏的五官,现在那股黑气如同漩涡不停的滚动,偶尔试探着向四周伸出一点触须,但随即就被无处不在的花瓣逼了回去,懊恼的继续盘旋。
“告诉我你的故事吧。”晴明不知何时坐到了那根树枝上,仿佛没什么重量似的。他的手里多了一把雨后青空颜色的酒壶,还有一只浅浅的酒盏,仿佛打算把听到的故事当作下酒的小菜似的。
“你是什么?”蝴蝶妖歪了歪脑袋,发出了疑问。
青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才回答:“算是你的同类吧。”
“撒谎!你明明就是个阴阳师,你用的那些法术,我听说过。自从人妖两界分开,你们这群人就以抓捕我们为生计。”小女孩的声音高亢了起来,听着隐约有金属摩擦之音。
“哦,你倒是很了解。那么久远的故事了,你这样一只小妖怪从哪里得知的呢?”晴明唇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又抿了一口。
“……”蝴蝶妖沉默了一会,反击道:“我知道了,有一个传说,阴阳寮叛逃了一个怪胎,一个有着妖怪血统的杂种。他用人类皮囊混进了那个机构,然后偷学了属于阴阳师的法术,并且在几年前大开杀戒,逃了出来。”
四周温柔的花瓣突然急速的盘旋了起来,连香气也突然带着几分冷冽。
“桃花,无妨。”晴明拿着酒壶的手微微抬起,仿佛在阻拦什么。那刚要凝聚成型的花刃停顿了片刻,又四散开来。
“就算如你所说……”青年的笑意森冷了起来,“你打算何去何从呢?”
“所以,你是要招兵买马?”盘旋在女孩面孔上的黑雾更加浓密了,隐约包裹着一个物体的轮廓。“我听说的那个怪物,很有能力,就算是鬼市的妖怪们也要敬他三分。但平时独来独往,似乎没有什么占山为王的打算。”
晴明没有开口,而是捏着酒杯,微微侧头,用狭长的眼梢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黑雾突然暴涨,从女孩的五官里涌出,凝聚成了一个台灯的模样。红漆的底座,斑驳的青铜笼罩,一只泛红的鬼眼在提手出咕噜咕噜的转动,看上去颇有几分激动。
“天呢!等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一个有能力的领袖了。我们这些散落在人间的妖怪,天天躲躲藏藏,这只蝴蝶妖刚出生不久,能力不足,只能靠坑蒙拐骗去抓人吃。几个月才能有一两个猎物,而我又要等几个月才能消化完一个,没有实体的日子太难熬了。”
“所以狩猎都是你的主意?”晴明转动酒杯,让清冽的液体在光滑的瓷杯上留下晶莹的水痕,透过薄薄的水幕,反射出黑雾笼罩下哀伤的女孩的面孔。
“哼,她啊,只想找人玩。这些脆弱的蝴蝶妖,就喜欢餐风饮露,仿佛嗅嗅花香就够了。不过这算是一个双赢的交易吧,她帮我带来那些孩子,我吃血肉,她留下灵魂。不亏……”
“我倒是挺好奇,你们当初是怎么成为搭档的。”晴明喝掉了杯中的残酒,手一翻,酒壶和酒杯都凭空消失,仿佛被纳入什么未知的空间去了。
“要怪就怪她的茧为什么正好结在了我的残躯之上,我原本以为被打散之后,要经过千年才能重新得到躯壳,这送上门的鲜活肉体,大概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吧。”
“原来如此,如果你重新获得了身体,打算做什么呢?”
“当然是大开杀戒啊,你知道我有多久没吃饱了吗?当年我可是能够一口气吞掉整个村子的活人,让他们在我的罩子里面慢慢的被消化殆尽。你要帮帮我,把这青铜鬼眼灯修好,我可以当你的马前卒,帮你杀很多很多的人类。”
晴明伸出手,探进那团黑雾,微一用力,从中摘出了那盏古灯。萦绕在蝴蝶妖脸上的黑雾完全的散去,小姑娘失神的往后仰倒,摔了下去。但温柔的桃花接住了女孩的身体,把她盖在了一片花瓣组成的薄毯之下。
“我的屋里正好缺一盏灯,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这里吧。”晴明提着灯从树上飘落,走向院子中间的那座小屋。铜灯的斑驳在他手中逐渐的消失,仿佛时光倒流了一样。灯罩上的怪眼激动的溜溜转,大声的赞美道:“天呢,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啊。我感觉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我的身体,我马上就会回到自己的全盛时期。”
但很快,它就发现了不对劲,那股冲刷着它的力量,正在把它的意识从灯具上剥离。或者说,那股力量正在吞噬它的意识,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周遭的所有妖力都吞噬了进去。
“你……你在做什么……?”在意识完全消弭之前,它挣扎着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晴明把灯放在了矮榻边,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点上灯后,光线洒落在一个恰当的地方。
“我只是想要一盏灯啊。”他微微的笑了笑,点了点灯罩上的鬼眼,确保它永远不会再睁开。“一盏普通的,不会吃人的灯而已。”
第二卷完
大柱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半天才能动弹。他感觉到脸上脖子上身上黏乎乎的液体缓慢的流动,滴答落在身下的草叶上,这恶心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呕吐了出来。吐了好一阵他才勉强能睁开双眼,用手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之后撑着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
四周地上都是泛着荧光的蓝紫色粘液,还有一些紫黑色的皮膜一样的东西。一个高高瘦瘦身穿蓝袍的男人站在上风处,摇着一把折扇,一双深如寒潭的凤目讳莫如深的看着他。
“……我怎么了?是你救了我吗?”大柱定了定神,用手抹掉脸上脖子上的粘液,那些看着恶心的液体倒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硬要说的话似乎还带着一点花草的香甜气息,但质感实在太恶心了,像浓痰一样。
“沿着这条路下山,你的家人在等你。”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小径。一阵山风吹过,小径两边的茅草剧烈摇晃,似乎一眨眼就会把那条土路给淹没。
大柱虽然只是个乡下的孩子,但并不是笨蛋,现在回想一下刚才那个蝴蝶变成的小妖怪,以及自身所处的环境,十之八九自己是被怪物抓住了。眼前这人虽然带着点邪气和古怪,但起码把自己从刚才的绝境之中解救了出来。
想通这一点,大柱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救命恩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救命,请问先生大名,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那人的眼睛弯了弯,似乎笑了一下,但下半张脸依然掩在折扇之后。他并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继续用手指了指下山的路。
四周的风刮的更急了,大柱本能的感受到危险,顾不上再问问题,拔腿往山下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感到身边的茅草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又隐约听到了蝴蝶妖女的拨浪鼓声。
恐惧让他想要掉头看看身后的情形,一个清冷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跑,不要回头。直到看到你家烟囱里的炊烟,否则绝对不要停下。任何人喊你,哪怕是你的父母喊你都不要停下,都不要回头。”
大柱狂奔着,他眼角的余光可以确定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但那声音却近的仿佛贴着耳朵在说话。
“恩人!你怎么办?”他到底是个善良的孩子,逃命之余忍不住问道。
“呵……”那声音淡淡的笑了,“我是阴阳师,你不用担心,下次别来这里了,走!”
随着这声轻喝,大柱感觉有什么在身后猛的推了一把,自己身不由己的飞了起来,但他在半空中还是保持着手脚并用,奋力奔跑的姿势。一个恍惚,等他落地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平时熟悉的景色,通往自己村落的小路在夕阳下被染成了金红色,位于村子东北角的家此刻正升起袅袅的青烟。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了熟悉的米饭香味。低头再看向自己,身上那层黏乎乎的液体早已干涸,变成了斑驳的污渍,仿佛自己在臭水沟里打过滚似的。
少年快步的跑向村口,一路上就算有其他人打招呼也不敢停下,虽然那个阴阳师说只要看到家里的炊烟就算安全了,但他还是不敢回头,直到冲进了家门,看到母亲在灶火前忙碌的身影才放松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放走了我的猎物!”尖利的嘶吼伴随着无数像刀片一样的树叶席卷而来,飞向留在树林里的男人。树叶所到之处,树枝折断,草叶翻飞。然而处于风阵正中的人却不为所动,连额头上垂下的一缕发丝都不曾被吹起半分。
无数的蓝紫色蝴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汇成了一个人形,愤怒的少女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拨浪鼓,用力的摇晃起来。咚咚的鼓声不断的叠加,变得越来越响,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坑,逐渐逼近那个男人。
巨大的声压压缩着空气,居然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影子,仿佛有个透明的巨人,正在随着鼓声用他的拳头砸向地面。
那个自称为阴阳师的男人微微的抬起头,啪的一下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指着空中的蝴蝶妖轻声喝道:“三千末法,收!”
一道豪光从他的折扇上冲天而起,飞到半空后,突然像四面八发散开,仿佛展开了一把巨大的伞。蓝色的充满能量的流光在这伞面上迅速的织出了一张绚丽的网,然后法网像打开一样迅速的收拢,把吃惊的蝴蝶妖一下子困在了中央。
二
茂密的树林里,杂草和灌木疯狂生长,要不是有些大石头占据了路面,行者可能都看不到脚下的道路。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青年,悠哉游哉的在这崎岖难寻的道路上独自行走,一边走一边还轻声的呼唤着。
他的声音轻柔的仿佛耳语,气息穿过置于嘴唇前的手指被搅乱,让他的呼唤更加难以辨识。整个树林被不知名的微风拂动,响应似的发出沙沙之声,仿佛在回应或者传播着年轻人的呼唤。
密林里原本四散在空中的紫色蝴蝶突然化作明亮的斑点,最终消失在空中。那些惊恐失措的孩子在发现妖怪女孩消失后不但没有安心,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怎么办?大柱哥,我们被妖怪丢在这里了。”一个扎了通天辫的小男孩拉了拉最大的那个孩子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道。
大柱虽然也十分害怕,但也不愿意在同伴的面前露了怯,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力的拍了一下胸脯。
“怕什么,妖怪走了我带你们下山。这里我很熟,没有妖怪的干扰,我们一定能够自己找到回去的路的。你们不要哭,省点力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下山呢。”
他的话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大大小小的孩子渐渐停止了抽泣,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暂时的领头人,等他给大家带路。
被寄予厚望的男孩,紧张的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强装镇定的说:“你们别急,让我看看我们走到哪了,刚才那个妖怪出来,我们乱跑了一阵,先得看看已经偏离了道路多远。”
他选了一棵大树,像猴子一样灵活的爬了上去,打算爬到树顶确定自己的方位。他们的家就在山坡下的一小片平原上,这里的山岭并不陡峭,只要到高出,就一定可以看到村子所在的方位。
可是他爬啊爬啊,上了十几尺高度后,就怎么都无法更近一步了。明明手每一次都抓握住更高的树枝,脚每一步都踩在更高的树丫上,但树冠间露出的天空却永远遥不可及。
当他低头看向地面,因为爬的太高,已经不太看得清下面孩子们的面孔。一层灰色的雾气弥漫在他的脚下,遮的每个人的脸都面目模糊。就连孩子们的呼喊加油之声都变得遥远、飘忽,听起来透着几分怪异。
“奇怪……”大柱嘀咕了一句,一只手牢牢的抱住树干,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明明是三伏天,又爬了半天树,可手上的水却是冰冷的,让他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碜。
继续向上爬还是回到地面?他把额头抵在树干上,一边休息一边思考。自从发现被那个小女孩骗进森林,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早饭还是几个时辰前吃的,刚才一路逃命,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按理说现在应该是又渴又累又饿才对,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居然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难道这片妖怪树林有什么法术不曾?
这时一道阴影快速的划过了天空,小小的影子掠过树冠,大柱立刻抬头看向天空。眨眼间,那影子又一次飞过了他的头顶。少年揉了揉眼睛,确保不是自己中暑产生的幻觉,如果他没看错,那似乎是一只白色的鸟,脑袋圆圆的,翅膀有点方,拖着两撇短短的也有点方的尾翼。
这一发现阻止了他放弃的念头。对着自己手心吐了口唾沫,少年鼓足了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往天空爬去,孩子们在地面的呼喊突然尖锐了起来,仿佛在求救又仿佛在哀嚎。
但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
不要回头!
越往上空气变得愈发的厚重,粘稠的仿佛一层油膜。大柱觉得胸口闷闷的,每一次伸出手都变的沉重艰难,脚下仿佛坠了两个大石块。但求生的本能告诉他,这是唯一的活路,一但停下来,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真正的天空了。
四周的树枝树叶都开始向他包围,刮擦着他的手脚和身体,某一刻大柱肯定有几只冰冷的手从树枝里穿了出来,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想要把自己拉回地面。但他咬紧牙关,不顾身体上剧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拉向天空。
树枝已经变得不再是树枝了,它们扭曲了起来,变成绿褐色的藤,缠住他的手他的腿他的躯干,大柱绝望的松开双手,身下原本提供支撑的树干也如同蛇一样扭动起来,他已经无依无靠,必定坠入深渊。
此时刚才飞过天空的白鸟再一次的掠过,在这处树冠的缝隙上盘旋了一阵,突然拔高冲向天空。
大柱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哀嚎,他的手指尽力的伸向白鸟,祈求那只莫名出现的鸟能带来什么奇迹。可那鸟儿的身影在碧蓝的天空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了一粒白点溶于天幕之中。
少年一切的希望也随着白鸟的离去而消散了,他奋力伸出的手逐渐泄了力气,慢慢软了下来,树叶像潮水一样涌来,想要把他完全裹住。面对这样窒息的场景,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不要睡。”
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那不是树枝中隐藏的冰冷的鬼手,而是温暖的人类的手。那只手轻轻的一拉,伴随着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大柱猛的一下睁开了双眼,眼前重新看到了光亮,然后他就随着一大泡的液体,砰的一下摔在了草地上。
一
“九十一,九十二……”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面向着大树,大声的倒数着。快要到中午的太阳透过浓密的树梢,只在地上留下零星的斑点,凉爽的简直不像夏天。远处有树枝灌木轻轻摇晃,不时还能看到小孩子跑动的身影。
虽然树林里有不少适合隐蔽的地方,但村里的孩子早就对这里了如指掌,要想不被抓到当下一个倒霉蛋,还是得多动动脑经。
“……九十九,一百!我来了!”小女孩匀速报完了数,刷的一下掉过头,对着周围宣布抓捕开始。
她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上虽然蹭了一点灰尘和树枝,依然看的出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小女孩并没有着急立刻出发,而是爬到了旁边高一点的大石头上,四处观察了一下,看有没有人粗心大意暴露行踪。
“啊,我看到你了!”她咋咋呼呼的大喊了一声,可惜这一次她的同伴十分沉的住气,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当移动自己的身体。
女孩失望的看了一圈,然后跳下了大石块,往着他们平时热门的几个躲藏地点找去。石头的缝隙,倒伏的老树,小溪边的山洞,半废弃的林中小屋,平时藏人的地方这一次居然统统摸了一个空。她失望的掀开早就腐朽成渔网一样的门帘,走出了半塌的木屋,看向了通往村子方向的小路。
眼看着就到饭点了,那些孩子该不会统统回家吃饭了吧?一想到这里,她秀气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气呼呼的沿着小路往山下跑去。她轻盈的身姿在灌木种快速的掠过,宽宽的粉紫色袖子在身后翻飞,像一双翅膀,托住她在草木之上滑行。
很快,她看到了前方的人影。七八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正在小路上大步的奔跑着,一遍跑还不时的回头看,脸上满是惊恐。有个眼尖的孩子看到了紫衣小女孩的身影,大声的尖叫了起来:“她来了!她追过来了!”
孩童里有个长的最高的男孩子大喊了一句:“散开!我们从不同的地方下山,她只有一个,追不了我们所有人的。”
紫衣服的小女孩听到这话,咧开嘴笑了。她维持着飘浮移动的姿态,伸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精致的红色拨浪鼓,轻轻的转动了起来。
咚!咚!咚!……富有节奏的鼓声伴随着拨浪鼓下面坠着的铃铛的脆响,立刻压过了树林里原本的风声、水声、草木移动的声音,包括孩子们的叫嚷也瞬时安静了下去,只留下那仿佛心跳或者脚步声一样的鼓声。
四周突然飞来了无数的蝴蝶,白色的翅膀,翅尖是暗暗的紫色,紫色之上又点缀着星光一样的亮粉色。大片的蝴蝶把每一个逃跑的孩子都包围了起来,仿佛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旋风。被蝴蝶包围的孩子,长大了嘴巴,一开始似乎还想尖叫逃跑,很快他们脸上的惊恐表情被空白所代替,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紫衣服的小女孩不在快速的滑行,而是选了一根横着长在路边的树枝落了下来,轻柔的仿佛一阵微风。她粉色的绣花鞋上绣满了蝴蝶的图案,鞋面还用丝带绑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此刻丝带随着她晃动的小腿在空气中荡来荡去,不时的撒下微微发光的粉尘。
她手里的拨浪鼓薄薄的扁扁的,要不是两边坠着鼓槌,看上去甚至有点像团扇。此刻她已经不再敲击那面带有神奇功效的小鼓,而是把它像扇子一样轻轻的扇着,怡然自得的等待着自己的猎物归来。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过来了,聚集在树下的一小片空地上。那些雪花般的蝴蝶,此刻仿佛完成了任务,一下子散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
领头的那个男孩是最先恢复神智的,他脸上空白恍惚的表情渐渐消失后,立刻就从地上拣起了一块大石头,指着树枝上的女孩大喊:“你这个妖怪!快点放我们走,不然我们就联手杀了你,你就算会一点妖法,但我们人多,一人一块石头就可以砸死你!”
“大柱哥,为什么你要这么骂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请你吃最喜欢吃的糖葫芦,送你想要的竹蜻蜓,我就一个愿望,就是你们陪我玩,难道我的要求过分吗?”
紫衣服的小女孩被骂的眼眶立刻红了,她委屈的皱起了眉头,难过的质问道。
“我才不会再上当了,你用一点点好处把我们从家里骗来,让我们在这片鬼林子里不知道待了多久,我阿爹阿娘不知道有多担心。我才不要陪你这个妖怪玩,你今天不放了我,我就和你拼了!”
那个男孩满脸的怒容,用力的丢出了手上的石块,并且冲向树上的少女,想要把人从树上拖下来。
然而他丢出的石块直接穿过了少女的身影,就像是丢进了水里一样,紫色的人形一下子就散了,化作了漫天的蝴蝶。
“你们真坏!我生气了,作为惩罚,你们一个都别想出去,就在这片树林里自生自灭吧!”少女的声音带着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
那些刚刚恢复神智的孩子听到这里,面面相嘘,吓的坐倒在地。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第一个哭了出来,哭声很快就传染开来,在密林之中此起彼伏,以至于他们都没听到远处有人在轻声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