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在上个月
免责:随意
【白天,阳光大盛,广场上遍布庄严的禁卫军,年轻人们表情严肃,眼神却发着光,高处的宫殿前庭上,竖着一根燃烧的火炬,查理坐在王座上,俯视着所有人】
查理 子民们,我将宣告一个不幸的事实,我的父亲,这个国家的王,他一生励精图治,创造了这个国家的伟大世道,这样一个人,昨天被死神所召唤,去到了自己一生终结之处,我是如此相信他,这样一个人即使面见神灵,也将有属于自己的地位。作为这样伟大存在的儿子,我对我是否能继续他的道路,引导我的子民们拥有更美好的未来这件事向来有些惶恐,但在现在,我所挚爱的父亲已经不再能为我遮挡风雨,我必须抛弃那些软弱和对自己的怀疑,重新认知自己,以成为你们新的王。
子民们,从这一天起,你们将要来到一个新的时代,我,查理·奥古斯丁,将是这个新时代的王,你们的王!
(民众和军队众欢呼,辰站在人群之外,看向自己的儿子)
辰 多么年轻的声音,简直像我的过去!
看看这些人吧,他们年轻又渴望建功立业,一个年轻人能在旧王手上讨得什么好呢?他有自己的旧部,那些年长者不好用吗?他们从我年轻的时候就跟随我,我与他们默契十足,用起来如臂使指,又何必需要其他人呢?
年轻人一直等待的都是新的王,只有新王才能喂饱这群饥渴又贪婪的野兽,但查理吾儿,在这点上你不如我远矣——一昧给人以希望是不可行的,帝王之道是将人提至手心,绝不让人有落地之日——生根的野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最难以控制的东西。
(自嘲地)可我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不过是个被遗忘在人间的魂灵罢了,无法操纵干涉任何东西。我原以为我已经有放下这个国家的气度,可却仍怀有父对子的挂念,可死者能做什么?死者只可担忧下一秒便消散在人间,可我不甘心到此为止,我如何能安心?这本是我掌中之物,我仍有作为长者关于政治的智慧,却平白要被无常的命运所戏弄,这叫人如何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
(他走上高台,和查理面对面)
查理 兴奋后,不安占据了我的胸怀,我的父亲是那么伟大的一位皇者,我自知无谋,又如何敢用他的那班旧臣?不如从此撤天地开新颜,让我父的且归我父,可我的又将何在?
想父亲在时,我总渴求这一切,而今我得到了父亲留下的国家,竟觉得惶然无措,为何?我如何能够在悲伤中感受窃喜,在窃喜中茫然呢,父亲,我此时远比您死去那时更悲伤,请原谅我这不孝的痴儿,只在需要您时才会那样想念您。父亲,我曾经多有雄心壮志,我甚至想过要大刀阔斧地改革,跟随您的脚步,将神权彻底赶离政治舞台,而今我竟然无以拒绝教皇的加冕,这世上的事情莫非总是如此?作为旁观者时总有无穷动力,自己亲身才发现一潭泥泞,只得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什么都无法做到?父亲,请您保佑这傲慢的儿子,让他得到您的智慧,安稳地随着国度的齿轮踏上正途。
辰 想我当时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一切,可我同查理完全不同,如何叫他总与我对比?是否我太过保护稚儿,又或者我只是贪恋权力,竟让怀中雏鸟无法离巢。我将如何帮助他?或许我的帮助不过是延宕了他同我分离被迫成长的阵痛,可作为父母总是希望子女一生能少些困扰。我过去指责他太多,而今我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国王,只作为我自己再看他,实是不忍再叫他对此感到恐惧。他是我的儿子,我辰·奥古斯丁的儿子,我自是知晓他绝非庸才,他只是仍不习惯独立,可这样又如何?既然我仍存于现世,我定然有方法为其铺路,尾随我的那个精灵,请你找到我,同我再见上一面。
(火炬声势暴涨,杜维从中跃出,其他人下)
杜维 你究竟如何联系我与你,竟绑缚住我,叫我无法自主地收获地上的腐水?
辰 我从未主动牵引你来到我身边,但你既然主动出现,那么定是我足够吸引你,纵然你先头所说,不愿与我这已死之人多打交道,可事实如此,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杜维 (长久地凝视辰,突然大笑出声)我明了了,你是多么贪婪的一个人,连死都无法吞没你的贪欲。只有我来此,因我天生喜好同万物规则作对,连神灵也无从下手的那些毁坏之物向来是我所爱,我用虚无来诱引人类,用傲慢来背离光明,用渴求来破坏整体。而你,这个孤立的魂灵,竟然是人间破灭至此的存在,这如何不叫我感到快慰、这又如何不叫我同你相连?
辰 我弄清楚这一切,你欲使我扰乱人间,却没有自主提议的权限,只有我主导你方可得到我的契约。这就是毁灭的精灵永远无法颠覆世界的原因,实在可怜,自称破坏者却无法自我解脱,从自己的囚笼中探出头去。你无法解决问题,只得给人以幻象,这些无用的东西如何能动摇世界的根本?
杜维 也许真是如此,但世界本就属于混沌,我埋葬过太多光明,用瘟疫、火灾、战争,我同神灵争夺世界的主导,即使世界仍有新的萌芽生出,但我自将解决这一切。就像你的存在一样,这个世界上总有数不清的可爱之人投向黑暗的怀抱,自愿归属于我的阵营,等不长久,又将有你们和光同归于尽。
辰 如此一来,你我也将各得其所,我命令你这否定者,造就一场幻觉,以完成我的请求,我要在此得到新的权力,直到我说不,才可放我去往下一场舞台。
杜维 朋友,你自愿与魔鬼签订了契约,从今开始,我便是你货真价实的同行者,任由我的法术叫你高兴,因我相信你可以动荡神灵统治的根基。
众精灵,听从黑暗的召唤,就此向前一步,带领这个狂妄的灵魂重返人类的身体(众精灵带辰下),只用任意找寻一只老鼠,叫他啃食透空壳之人的外部,再将他的灵魂放置进这具肉身之中,用毒蛇将缺口缠绕,便可叫死者短暂返还人间。
但死者终究无法复生,这是世界成立之初的规则,他自然也明了。且让我看看这罪恶之人能在这副空心的躯壳中闹出什么动静来,最好地覆天翻,连那无耻的神明都要忍不住下场才好。
(杜维大笑,帷幕缓缓落下)
免责:都可以,但其实这只是个第一幕,只是第一幕结束了先放上来,后续再补,争取快点补完,没补完我去开连载(喂,和关键词唯一的联系就是主角有个红毛然后没了(就是这样(目移
警惕红毛控(我不是红毛控
【夜晚,拱顶高悬的宫廷内殿,四面是夸张的荆棘花浮雕。辰·奥古斯丁躺在胡桃木床上,背后用高枕堆起,少女扑在床边哭泣,青年低着头,神色悲伤。】
辰 我这一生无可指摘,必然在帝国史料中留下痕迹,我摄政以来十二年,收西北军权,让草原上的那群野人再度臣服帝国;抗北方罪民于帝国境外,达成了初步的和平平衡;在南方,我则施以教化,派遣总督遥控南洋,让它成为帝国的海洋行省;在国内我发展商业,让国库重新充盈起来;对想要向皇权下手的那群神棍,我至少也打断了他们探进来的爪子;对魔法工会那群顽固的老头子,我至少也撬动了他们固步自封的模式——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比起我的父亲、比起帝国历史中大大小小的皇帝,我总有资格说一句我是个明君,甚至我还给帝国留下了一个很好的继任——查理,你抬起头来(青年抬起头来,双眼泛红,看向辰)
你作为我唯一的儿子,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对你有些严厉,但你做得都很好,帝国交给你我很放心。这个帝国我经营得不容易,但现在我要死了,也没有别的好说的,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办法再为你遮风挡雨了,不过我做的比我的父亲要好,没让你等太久。(辰停顿了片刻)卡琳娜,不要为我太伤心。(辰咽气)
(二者下,辰下床站在房间中心)
辰 (独白)要对子女说的话是说不尽的,但我只剩下这些时间,生命一直都这样不讲道理地要求所有人,我早就知道;我知晓我已经做到我的最好,不该有过多的遗憾,但人类总觉得不甘,这是人之本性。
作为皇帝我做得足够好,作为父亲我却太多不足,而作为我自己(他停顿,其他光暗下去,只剩下一束光笼罩住他)
神明也不会原谅我的贪婪,这个世界上有形之神我敢践踏,无形之神无以施展需得任人解读,我不向神祈求,我只为人间幸福而奋斗——那我自己呢?我也曾想过以魔法撬动神灵的权柄,使我更多丰盈我自己;可我无从舍弃我的统治和国度,在国家这个庞大的机器面前,我的个人被碾过,一文不值。而今我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我,可我为何在这,而非被夺走神智送往混沌之中?是我的魂灵在呼唤什么?是我在沟通什么?请你出来吧,停留下我的约定之物,我在何时同你许愿了某些我自己已经忘却的东西,又或者你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玩弄一国之君?我可不会放任你的大胆之举,我曾是人间被仰视的帝王,即使刚入驻灵的世界,也自当掌握无名之物的规则。
(乌云快速流动,吞没皓月光辉,原本笼罩住辰的光芒被压制到极致,几乎只可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辰 来吧,傲慢的不可见之物,我并非为了逃离才被你留下,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有足够的智力同你权衡;你为此而恐惧我吗?恐惧我掌控你的期待?
不必在此装神弄鬼,我已经快要适应崭新的体验,刮过我身体的冷风刺刀我也清晰感受,浮于我体表的魔力也与我沟通,你应当为我现形!
(他抬手至胸前,窗外电闪雷鸣,屋内红光大放,辰面前出现一团由火焰凝成的郁金香,郁金香摇曳,有灵体从中走出,火发肆虐,几乎要迫使辰后退)
杜维 你为何呼唤我?
辰 (尝试抓住杜维的红发,却发现自己穿过其中,无法接触到)好有趣的样貌,你是何人?
杜维 这位先生,您需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总是如此,遵守交往的规律。
辰 为何是我呼唤你?我以为是你刻意留下我。
杜维 那可太过冤枉我,从来没有这种好事,可叫忙于从神灵手中破坏世界的我们轻而易举地来到谁的面前。我还需要在故纸堆中寻找生者的自由和不幸,又怎会在意失去肉体的人的呼唤?哪怕人间帝王,成为可悲的灵魂后也会失去闪耀光辉,我从不愿同死尸打什么机锋,俗世间的客人中最耗费我的莫过于已经溢散的死的魂灵。
辰 就连恶魔也会厌倦死亡留下的痕迹,可我分明听到我胸中激荡——像我仍有生命时那样,它会逼迫这火发的否定者同我牵连在同一处;我之欲求将主使他,令他成为我手中之物。
(一瞬间灯光大亮,杜维消失在辰面前,他面前只留下被烧灼的痕迹,辰再度伸手去触摸)
辰 (独白)这郁金香的真灵突然消失在我眼前,只留下它的拒绝;可我触碰它留下的痕迹时却能感受到烧灼感,如果我是完全失去一切的东西,又怎么会被它的力量破坏?它必然对我的召唤无能为力,我成功等到它的条件的时候,它无法拒绝。
(帷幕落下)
问就是在写情书,其他的不重要
免责:笑语
“我其实并不喜欢被你称为月亮。”她这么对我说。
妹妹是我的月亮,我曾经信誓旦旦地在日记里这么说过,那时候她还不是我的恋人,我和她还停留在仰慕者和被其远望的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当时我以为她永远会是近在咫尺但不可能捞到的水中的月亮。
后来我发现明月愿独照我。
她是我的大学学妹,虽然是学妹,但我上学上得早,她其实也就比我小几天。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跑团,我朋友带来的,说是他妹妹,我也占了个便宜,就这么喊她妹妹。
她个子生得高,人又瘦,还留着一头金的鲻鱼狼尾,不做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张冷脸,用我现在的眼光看起来那时的她完全就是刻板印象里的女同性恋。但遗憾的是彼时我甚至不知道鲻鱼头是什么,只感觉“哇,这个妹妹真漂亮,就是看起来难以接近”。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喜欢一个陌生人。
我以前喜欢的只有一瞬间越过界限的我的朋友,按照我的理论来说,他们自越过本该固定的位置的界线的时候就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我不是一见钟情派也不是日久生情派,我是电光石火派。只有一瞬,一瞬就改变整个世界。
可陌生人又是怎么回事?她不应该安安分分地呆在那里,被我远远地注视吗?不用靠近也不用垂怜我,像月亮那样。
我不喜欢难以亲近的人,我不喜欢太高的人,我也不喜欢她这样的人,可我忍不住被她吸引过去。一次、两次,我开始在学校里偶遇她,这非我所刻意为之,只是当我开始注意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反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悄悄地在SNS上写日记,内容是我给她写的信,我并不期盼得到回复,甚至都不指望她会看到,第一封信是在某年的中元节,当时的她对我而言当然也像鬼魂一样,飘忽不定,遥远而又无法触碰。
她的名字里有一个夕字,是夕阳的夕,但当时的我从不看向太阳,太阳太过耀眼,我不得注视,月亮多好,月亮可以久久凝望,什么都不必多负担。我改她作月亮又如何?远望的人从来不用对我的印象负责。
我并不接近她,只有偶尔在和朋友跑团的时候会又碰到她。
她是个很好的队友,骰运特别好,不知道在无情的黑骰子手下救过多少张我的卡,她也做kp,心狠手辣的同时,偶尔也会放我一马。我们似乎算不上陌生人了,我们偶尔也说上几句话,甚至单独出去吃过饭,但可惜的是我的世界里向来没有“熟人”这个定位,于是她只能是我坦然单方面恋爱的陌生人。
我们的共同爱好不少,爬山、观鸟、旅行,她淡淡地在我的路线里投下阴影,却又不留任何多余的言语,在山林中、在鸟叫声里,还有每一处崭新的坐标里,她成了我新的地标。不知不觉间,月亮好像上浮到我的手边,只用我伸手一揽便能拥入怀中,可我恐惧的正是伸出手去——水里的月亮触之即碎,幻梦一样的好日子总该到头。
她在上山的路上主动拉住我的手,等到登上山顶也没有松手,我还在那傻傻地道谢,过了三个月后才在她来庆祝百日纪念日的时候反应过来,原来她成为了我的恋人。
也无怪乎我意识不到,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我主动靠近她又心怀恐慌,随时给自己留下回撤的余地,而她安静地接受沉默地引诱我往她的方向走去,一直都这样,她不过是明月照大江,世间万事万物都被她凝望。
我们吵架,我把问题搁在原地,既不往前走又不愿踢走它,她也不着急,只等我慢慢地挪过去,搬起面做的石头来细细地掰成粉屑。我意识到她确实不像月亮了,她并不是月亮那样遥远冰冷只带来一身露水霜气的存在,她在我身边的时候会笑会生气,握住的手还是温热的。可有温度的月亮还叫月亮吗?
我找不到别的东西再来形容她,也许是风,但她停了下来,像迷了路;或者是水,可她沉静地在我身边凝望长江的时候,生生地将我从江上拽了出来,只觉此时此景皆因此君而得以存在。
她第一次告诉我,“我其实并不喜欢被你称为月亮。”
我当时没能明白,甚至委屈得想哭,但她站在阳光下探出头去在江上轻轻笑起来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她确实不是月亮,我也不是只会看月亮上山顶的人。
我当然从来没有拒绝在日光下行走过,正如她是带着温度的夕阳,刚巧,这样的亮度我还敢往前走走看,而她还独愿照我。
免责:笑语/求知
说守护天使实际上意思是两位是各自的守护天使啊(震声
算oc(我到底有没有在这边发过两位的其他文我也忘了不过有也是几年前了好久没建设了所以完全忽视前文就好,因为这是崭新的时间线(爽朗,下次想写双死,真的是想拉人一起死但最后还是没舍得TT
/* 阿起还活着的时间线 */
/* 就满足我一次写这个梗的愿望吧 */
白岑回到白家的时候看起来还算好,但谁也没想到,她的毒发作得那么快,甚至能让研究院的一众都来了兴致。白岑并非是刚出几次外勤就要折戟的菜鸟,十来年里她从白家一个普通的无名小卒一直爬到那位家主的心腹地位,凭借的当然不只是那些流传在白家以及外界的风言风语,而今突兀地在一种尚还不知名的毒素手上翻了船,便以足够吸引得了研究院某些人的目光了。
白岑这次中的毒的确算得上少见,它的潜伏期称不上很长,但在潜伏期几乎毫无症状,至少白岑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要知道像他们这类人向来对自己的身体状态保持高度关注,白岑更是有在安全屋会先检测一遍自己是否携带什么会影响到“那个人”的东西的习惯,但通过传回实验室的记录显示,至少当时这种毒素对白岑的身体的伤害已经小到接近于仪器理论上的偏差值了。要知道安全屋的检测虽然并非绝对准确,但自新家主上任以来,这种被细致安排在每一处的小玩意可是直接提升了外勤人员30%的存活率,还将由外来的那些小手段直接砍到了三代以来的最低点。
能躲过这么多重监视顺利来到白家的毒素自然有其有趣之处:在白岑的配合之下,实验室那边给出的结论是它各方面都表现出了存在传染性的特征,但偏生所有接触过白岑的人或其他什么活物,竟然没有任何有被传染的迹象,实验室那边几乎要将所有人当作小白鼠来使用了,但还是没能找到什么迹象,这更叫人警惕,但那些疯子反倒不以为意,纷纷主动申请前来围观这只最大的实验动物。
除此之外,这个毒素的发作也很有意思,它并不疼痛,只是麻痒得叫人甚至想剥下自己的皮。如果是单纯的疼痛对白岑而言并不算太难熬,但纯粹的痒形成的痛觉远比内外伤要来得更加难以忍受,而更要命的是白岑在发作之后还会失去身体的控制,甚至到了完全都动不了的地步,只能瘫在原地感受整个过程。
有人将提取到的毒株在不同的动物身上试验过,小鼠最快发作,五分钟之内就会发作第一次,在短暂的平复过后往往会不停地尖叫,有部分小鼠会在这个期间直接吓死,也有部分小鼠扛住了第一二次的发作,但也许是疲于这种折磨,这些小鼠最后往往都会疯狂地开始咬自己直到死亡。这样的情况并非个例,在兔子、犬只身上都表现出了相似的症状,它们的脑波也和恐惧极为接近,推测为对看不见尽头的痛苦的抗拒。
人类并不是什么坚如磐石的东西,意志力在很多时候往往也不值一提,但奇特的是,白岑甚至没有因此表现过一丝软弱不堪的样子,她坦然地面对自己成为了实验室中的那个特殊的被试者,然后一次次地抗过那种席卷而来到叫人窒息的痒意。
可这毒素还不止于此,它在一次次的发作中向白岑的身体内部侵蚀进去,她的肌肉被溶解,她的骨骼密度在下降,它在“吃”她。
眼高于顶向来觉得外界都是蠢货的那群家伙真的遇到了一个挑战,他们甚至还没能搞清楚无名之毒的运行规律,它还会表现出什么样的特性?没有人知道。
除了白岑以外,其实也是有疯子主动尝试将意识上载后将毒株引入自己的身体中的,但他不比白岑意志坚韧,强行挣脱了束缚服,疯狂地通过自伤来唤醒脱离麻痒的身体,最后其他人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流干了血,连敞开的肌肉都已经呈现灰白之色了。这群疯子反而因此更来劲了,他们利用自己的克隆人反复试验,人类在被种下毒株到发作根据体型区别大约三到五天会发作第一次,随后体型越大的发作频率会越高。但不约而同的,这些克隆人都会尝试自杀,有的成功了,而失败的个体却迅速表现出和白岑病情完全不同的特性,毒素非常迅速地吃掉了他们的大脑,不出三个小时便会脑死亡——这么看白岑之所以能支撑这么久还亏得是她从来没有被打倒?
不过这样一来,白岑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是完全没有可用的样本的。她扛了一个月,毒素的发作时长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频繁。一整天内,她几乎有2/3的时间都因此而接近失控的边缘,但她仍然在和它保持着对抗。
其实她能坚持下来的理由说起来简单得实在有些荒谬,但对她而言,从她为此而努力的那天到走到他身边一直到现在,这都是她最为重要的动力,而既然那个人还没有说到此为止,她就不会擅自放弃自己。
她在清醒的时候偶尔会想问自己是不是好不起来了,但又拒绝听到回答。她一直以来并不乐意备份自己的意识——备份意识这种事情其实对本体还是会有一些影响的,被上载的意识体会对身躯中的主意识产生牵引,这一来对潜伏任务不利,缺斤少两的东西最容易被发现,二来其实哪怕对战斗任务都会产生影响,旁人总以为战斗任务要么是火力覆盖要么则依靠训练形成的本能,但实际上战斗任务更需要高强度的使用集中的意识,她不愿意因此而有增加失败的风险;而中招之后则完全不满足上载的条件了,即使强开上载之门也无有多大用处,破碎的无法归束的意识甚至无法被理解,更不用说放进新的皮囊中去了。
白岑在等的那个人是白家这一代的里之家主,近来偷偷易容后隐姓埋名跑去离家出走的小妹妹家对面支了个摊子,时不时地还要给那位妹夫的打劫事业添个堵下个套,顺便看看这位准妹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白岑在家中的事情,也许他还不知道吧?
白起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阿岑是他最好用的东西之一,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而她向来习惯活跃在他的视野里,这回刚出完一个任务,还在假期,按她的习惯来说,高低是要凑到他面前来的,就算是不愿意见到小草——自从她叛逆期骂了一次白起之后,阿岑就对她的态度不是很好——也不至于这么久连个辅助都不给他打下手的。
他是自己主动去问的。
原来她中毒了,白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点了点头,把它放到了一边,波澜不惊地继续处理其他的事情;接着他知道阿岑所中的毒很罕见,但也并不为之所动,白家研究所里擅长制毒和解毒的人可不算少,哪怕不为了阿岑本人,只为了这个少见的玩具,想来也能钓不少鱼;再过了一段时间他知道阿岑现在的状态几乎已经失去了使用的价值,那更没有什么再关注的必要了。
白起说不用再给他发白岑的最新状态了,没用的东西就该放弃掉,这点他当然知道,就好像他自己一样,如果自己是没有用的、无法成为“人”的,也应该被丢掉。但也许是白岑在这一点上也像他,偏生顽强地苟活在世界上,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白起还是准备回去了,那个从小就有自己主意的妹妹下的决定又有谁能拉得回来呢?想来肯定不是他,他与其说是来考察这位妹夫的,不如说只是想要偷偷地看看妹妹罢了。不过擅离职守这种事总不太好,他确实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那也顺带去看一眼阿岑?他短暂地浮现了一秒这样的想法,接下来这个想法便反复萦回,这当然是同病相怜,永远在乞求“有用”这个意义的工具当然也会想要得到些什么这之外的东西。白起不会否认自我的需求,他直接往实验室那边走去。
白岑已经无法独立生活了,毒素已经破坏了她身体的大部分机能,她甚至无法扶着墙站直,像烂泥一样被人随便摆布着。白起看到她的时候有点恍惚,她瘦了很多,加上很多分析需要她的血液,每天大量被抽血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是毒素的影响吗?她看起来竟然像第一次挤进外勤队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她还完全是个孩子模样,后来白起的模样似乎固定在了十六岁,而她则正常地长大,不会看到他就笑容满面眼神发亮,而是变成了尽职尽责的最好用的那把刀,而这次,刚经历过一次发作的白岑看到了他,分明肌肉应该不受她控制的,但白起却觉得她就是那样在对他笑,眼神还是一样亮。
白起太熟悉这位下属了,他几乎不用费力就能看懂她想要说些什么,他点了点头,是的,我来了。
我其实最开始不敢想你会来的,但后来越来越确定,你一定会来。
白起穿上防护服,走进了实验室中。白岑还是站不起来,她倚着墙,只是贪婪地盯住他,白起很多时候其实是不懂白岑的,到底是为什么?他开始吐血,在防护服里,一开始是平静地吐血,然后感觉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发痒,接下来是感觉血液都在燃烧一样——他被传染了。
家主,请允许我,我能否为您而死呢?
白起还在吐血,他几乎有种呕吐的欲望,想把体内的血液全都换上一通才好。他打开了防护服,直面这位叫他中毒的下属,原来这样的毒传染的并非活物,而是他这样的不死不活的东西,意识到这点,他却并不感到愤怒,只觉得有些可笑,再想变成人的非人还是会和人不同啊。他坐到白岑身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白岑轻轻地眨了下眼,发现自己在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力,是回光返照吗?她忍不住想要微笑,勉强地扯开嘴角,但太久没有得到控制的肌肉只能叫她抽搐成扭曲的表情,真遗憾,但也没有办法了。
她意识到这个毒素其实是针对白起的陷阱是在她无法控制声带之后,在和毒素共存的这些时间里,她竟然也能一定程度地理解这些看起来无意识的东西在想什么——很奇特吧?但她的确和这些家伙有了一种接近交换意识的状态,某些瞬间她甚至能一定程度地控制它们,如果不是这样,她不敢赌上这一场。可为什么知道自己是可能会伤害到家主的毒药的时候还一直顽固地坚持等到他再看自己一眼呢?其实白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只是自己对阿起的那些私心。
“可以的,不过只许这一次了。”白起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他并不担心自己中毒这件事,白岑不会害他,哪怕是被人蒙蔽也不会,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一次就够啦,谢谢你,家主。白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白起不知道自己吐了多少血出来,也无法感受清楚自己的情感——原来努力学习的那些东西还是有不足之处,但身体上的感受随着吐血增多而越发轻松,唯有胸口沉重,他知道那是伤心的表现,但他应该伤心吗?
吐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然后染到白岑身上,染得她半边身子都发红,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然后轻轻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最后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免责:笑语/求知
老师我这辈子还有机会把文写得不那么平吗救救我
小时候水灵被家附近的算命的判过八字,那个眼瞎心盲的神棍说她这个名字取得非常不好,命里本来就恶水了,偏生随了水姓,名字还水上生灵,以后注定要死在水上的。
水灵的父母虽然不太信,但想着到底避一避也好,然而那时候水灵已经把自己的名字视为自己的一部分,在家里大吵大闹了好几个月,坚决不同意要改名字。她还背着父母喊了附近的几个孩子准备一起去打一顿那瞎子,不过好赖一众小孩还有些心理压力,走到面前看着瞎子那沧桑的黑脸到底没真下手。
但她转头就带着一群小伙伴下了水,在河边玩得不亦说乎,回到家里自然是被狠狠揍了一顿。不过既然没大人看着下水都没出事,改名这回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如此皆大欢喜。
虽然神棍之言在她这算不得数了,但为人父母者总有多余的担忧,在开了一百二十个家庭会议后,水灵终于勉强应承了父母不随意下河的请求,实在要去,也一定有大人在旁看护。
水灵自己领下的这个名字倒也真应了景,她入水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乡下城中,数得上名号的小大河流都被她游历过,那条最宽最大的几公里江面都没能阻止得了她。那些看护她的大人一个个都跟不上她的进步,很快她就成了小小的明星。
古语说善泳者溺,这倒更叫人忧心起来,但水灵父母一合计,如果实在阻止不了水灵下水,要不让她进泳队试试,至少在游泳馆中安全性总比在野外要好。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水灵在泳池中完全失去了那恍若天成的游泳本能,她甚至连凫水都忘了,在泳池里直往下沉,好在第一时间被人拉了上来,没出大事。
也算好事,她自那次之后再也没下过水,甚至表现出对下水的厌恶,那些闪亮的天赋好像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她又变回了人群中最普通的一员。
她按部就班地升学,没有格外突出的经历,正常地和所有人社交,就连她自己都要忘记曾经对下河的过度迷恋,成为了相当不错的城市小孩。
大概是城市小孩吧,如果城市小孩也会在周末的时候在河堤上走一整天,在河边几乎要垂到水面的柳树上躺一整晚只听着水卷上河岸的声音也是一个城市孩子会做的事情的话。但她的确不再下水了,她甚至不会再踏进浅浅地覆上一层水的河岸里。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在泳池里浮不上来的那一刻,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个瞎子说的话是对的,她会死在水里的,而且一定是江河的水中。她仍然眷恋在水中的感觉,却被莫大的恐慌淹没了,那个曾经属于她的领域她再也不敢踏入一步,这当然可惜,可比起无法得到新的未知的死亡,那些让人好奇的陌生的东西更为重要,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后来水灵考上大学,学的水文,这时已经没有几个人想得起来她曾经对河流的迷恋,虽然填志愿的时候她的父母似乎模糊地感觉出什么东西在眼前,可看不清楚,最后还是被抛掷在脑后。
她学习水文地质的天赋非常高,那些繁琐的知识点只需她看一遍便能记住甚至是明白其细节,这值得欣喜,她很快成为了系里格外被看好的那个,当然也不免有人说也许她只是理论天才,说不定到时候实地调研的时候就变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晒点太阳还要写抱怨小作文的大小姐。但事不如人意,下现场的时候她的导师们就发现她那突出的天赋完全不止于在学习书本中的知识上,她天赋异禀地明了整段水体哪里最危险,这甚至有时候比机器要更详细。
水灵没有再回过家,她对父母说是项目繁忙,最开始的时候项目的确是做不完的,可等到她跟着博导做完几个大工程之后,她的项目与项目之间就常有小半年的空档期了。
她还是没敢下水,但也离不开水,于是在水边建了栋房子。房子没打申请,是实打实的违章建筑,但乡下山里,还是河边,建起的又是几乎像危房的毛坯,根本没人管她在做什么,那个村里的人还要感谢她为此付了一大笔钱。
她那栋房子出门下行五六步就能到河边,甚至汛期还能被全淹一遍,说它是危房一点不夸张,不过她又不在汛期来住,房子里也没有什么宝贝的家具(都是水泥和砖块垒出来的大概样子),甚至连电线都没牵,所以倒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水灵在那住了好些年,后来下游修大坝,上游水涨几十米,水直接淹了房子,她没了可以歇脚的房子,终于在大坝修好后回了一趟老家。
老家日新月异,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甚至父母也是,水灵几乎认不出来他们是谁,两方相见面面相觑,对水灵父母而言,这个几十年不见的女儿还不如邻居家的小孙子更来得亲近。
水灵也没有在家住,她在外面订了间酒店,连着睡了好几天都没有出门。某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她打了个车,准备去河边看看,但说地点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没想起来家乡这条河究竟叫什么。
不过也就这条河了,司机熟练地开了车往桥上去,去的二桥,这边以前是没被开发的乡下,现在也有了几个人气不足的商场和活动大坪,她在大坪下了车,辨认了一下方向,往河边走去。
一切陌生又熟悉,还是那条河,但河床前些年挖河沙挖得坑坑洼洼,流淌间多出了好多陌生的漩涡。水灵顺着河岸走下去,走到支流处,转头往上走,这是她家以前住的那边,那条曾经的小河现在水量已经不大,甚至几近于要干枯了,水灵终于走到她第一次跳进的河边,立了很久。
这四遭无人,只有一些破损的铁网,想来是拦一些想下河游泳的小孩的,水灵轻巧地绕过它们,走到了水边。
就是这个时候了吧,水灵那颗一直以来沉在恐惧中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她在那之后,第一次弯下腰直接用手触摸流水,随后,她走进水中。
那个夏天,水灵老家所在的城市泛了洪水,但神奇的是,没有任何人在洪水中受伤,只有一个在那座城市里称不上著名的人失踪了。
免责:随意
江灵直往树尖上爬,周围的小伙伴们见怪不怪,都不抬头看她两眼,只在林子里树底下翻找草菇,刚下过雨,瘴气沉降进地里,菇子也吸满了天水的滋润疯长起来,正是打草食的好时候,他们哪有空跟着江灵胡闹。
江灵自小这样——她喜欢爬到高处去往外头望,也有同龄的孩子以前好奇过她在看些什么,但爬过几次树摔过几次后也多半失去了兴趣,偶有坚实的大树,他们一同爬上去,顺着江灵的视线远望,还是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山,山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本就是在深山中成长的,熟悉山林的语言,但江灵看的却并不是他们熟悉的山,是他们从不探索的那条路。
“姆妈,我想出去。”江灵坐在屋子里,屋外天光昏暗,屋内一片昏黑,她只能看到自家姆妈的轮廓,看不清她的表情。
长久的沉默,一直到天色几乎完全暗下去,她已经看不到姆妈在哪里,只能听到她长长的叹息。她早在坦白前就已经设想过姆妈会怎么反对——当然会反对,没有人走的路总是危险的应该被阻碍的——但姆妈没有反对,她在暗室里搓出一片火苗,置在桌中。在暗黄色的光芒下,姆妈轻轻地笑开,但江灵却看到有什么东西闪亮,她听到姆妈说:“你若要离开寨子,就再也不能回家了,小灵儿,你准备好了吗?”
“姆妈,我准备好了,不会后悔。”少女表情坚定,姆妈在光下看她,总觉得看不清楚,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究竟是哪张面庞。
“那从明天起,一直到成年礼前,你跟在我身边,好好学学怎么一个人在山中活下去。”
江灵入睡前还在想,为什么姆妈不阻止她,但繁忙的教学阻碍了她深究这一切,只有在面见长者们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她所猜测的大家,那是警惕、排斥和看待异类的态度,可现在的她实在是太忙,都已经没有空去在乎其他人,哪怕这都是不能被忽视的长辈们。
成年礼之前的那个夜晚,她应该离开了,要出走的人没有资格留下参与成年礼,这是姆妈说的,但江灵却觉得她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是她现在还没明白。
后来她回头再想起这个夜晚,终于明白,她的成年礼和其他人所不一样,正如同家乡的其他人成人是从参与进村寨建设开始的,拥有属于他们的职责的时候便是成人,她开启自己的旅程的那一刻起,她也踏上了自己的成年之路。这条道路是无法和大家的道路并行的,她当然不必参与其中。
但当时的她并不懂这个道理,却也没觉得遗憾,她只想着终于要去看崭新的天地,哪怕要和姆妈永别也不觉得可怕。但姆妈却流了泪,那是姆妈第一次在江灵面前哭泣,她捧着江灵的脸庞,细细摩挲着她的皮肤,她在看谁?江灵想问她,但说不出话来,她终于也红了眼眶。
无论生死,踏出村寨的人再也无法回到家乡,这是规则。迷失在山中的人太多了,即使细细学习过山林间的求生法则,江灵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地方(不如说她真的有一个确定的可以寻找的地方吗?),可她无法让自己留在这里,她永远不能欺骗自己。
姆妈擦干眼泪,把她扶正,给她最后编了一把辫子,轻巧地上了树,向她道别:“小灵儿,走吧,姆妈祝你能走到你要去的地方。”
“姆妈,再见了,女儿对不住您。”江灵在树前跪下,抬头对上姆妈的笑脸,鼻头也发酸起来,她抹了把脸,转了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她感受不到姆妈的视线的时候再回头,周围已经一片陌生,她知道,这是村寨之外的世界,她再也无法回去了。
这条路是正确的吗?这条路能通往什么地方?对此,她一无所知,她当然怀揣着不安,可却没有一点后悔,就这样往前走去。
等到不记得多少个日月轮转,她终于走出这片大山,见到了和她一样的能说话的人类,一开始江灵听不懂她说的话,但对方却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寨子里的话,那个人长得和姆妈也有些像,却年轻不少,江灵就这样跟着她回到了村庄。
村庄里的人并不因她的到来而感到惊讶,她也有些讶然,原来离开的人有那么多。只是全新的一切都让她感觉茫然,这就是她选择的道路所会遇见的生活,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靠着天生的聪敏,她开始学习这个全新的世界,从澧州风俗开始,会一直学习到可以走进城中,去往更多更远的地方。
免责:笑语/求知
年末了写点困惑
周羽有超能力,谁也不知道。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她能看到一个人会和她成为什么关系,这让她在青春期之前的社交场合中无往不利,她从人群中筛选出能和她成为朋友的人,去接触对方后,发现对方的确是个很不错的玩伴,而这个超能力甚至还能实时检测到变化,当一个人对周羽的态度改变了,往往她也会看到,有时候是朋友变成了陌生人,有时候是朋友变成了敌人。可到了青春期之后,即使是超能力也不能百战百胜了,一来是人与人之间可能出现的关系变多了,另一方面,老师们对恋爱关系严防死守,生怕班里出现一对情侣。而周羽本人尚还停留在轻松版本的社交模板中,完全不明白昨日还是自己朋友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突然变成了敌人,就因为旁边那个家伙头上明显的恋人二字?
周羽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挂着恋人字符的家伙会影响到她原本的社交,如果恋人是这样的东西,那她绕着走不就好了?她开始刻意避开那些在此之前根本不被她关注到的家伙们,这又好像犯了什么新错一样,没一段时间里她眼见的地方里敌人变得更多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
她在日记里写下自己的困惑,又被人翻出来大声地朗读,他们表情扭曲又复杂,周羽读不明白,头顶的标签愈发放大,直到笼盖住对方的整个脑袋。她看不懂的表情,现在看不到了。
但掩藏在社交暗流下的那些东西在大人们眼中从来不算什么,周羽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她成绩很不错,在一些课堂里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活跃,就是有时候有点没家教,冒犯别人而不自知,在班上确实有些受欺负的情况,但小孩嘛,总不会做得太出格,稍微关心一下周羽,她也就不会太在意这些事情了。
周羽确实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了,不过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是她的新朋友——或许说朋友是不对的,这个人头上写着“恋人”,可同一个性别的人也会成为恋人吗?她只是想要一个朋友。
她的朋友孔杉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乐观开朗、热情大方,无论在同学之间还是在老师的评价里都是很好的人,周羽在假装午休睡着的时候听到过有人问孔杉为什么要和她玩,但她从来没有听清过孔杉的回答。也多亏了孔杉的好人缘,那些可怕的脸不再靠近她,它们像幕布后的木偶,远远地表现出僵硬的动作。
周羽被孔杉带进了新的世界里,明明孔杉和她几乎是同龄人,但却比她知道的东西多太多了,她带她阅读,不是她喜欢的童话故事了,是晦涩的哲学书、是精巧的文学故事,还有很多很多的社科读物。周羽后来想起来,也会觉得孔杉实在是太狡猾,孔杉并没有主动把关于性别的研究送到她面前,但她给周羽打的这些基础几乎是必然会引导她探索到这条道路上去。
她们初中和高中都在一个班,高中的时候周羽几乎不再看到其他人头上的那些可能,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超能力已经消失,但一转头看到孔杉,她头顶还是原来那样,才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连结总是越来越困难的。
她们一直是朋友,她们当然是朋友,即使周羽不用再借孔杉来遮挡人潮风雨,但她早已经习惯在孔杉身边,只是有时候她也会想,你什么时候会说出那句改变关系的请求呢?这样的想法她不再直接地写进自己的日记本中,但落进她心里,还是叫她不安于怀——自己是否压迫了孔杉,以她所不能理解的关于爱的名义?
孔杉是在她们高考完的那个晚上对她表白的,总算来了,石头落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让她觉得沉重——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回答,这是当然的吧?这么多年下来她享受的总该偿还,况且,比起失去一位对她无比重要的朋友(这是她高中在其他人身上观察学习到的经验),只是同意进入一段新的关系而已,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但她最后还是失去了这位朋友。她们大学的时候是异地,分手的时候孔杉指责她,说她分明不爱她,却同意了她的表白,“真不会觉得亏心吗?”。她张口结舌,想要回复说一句“我是爱你的”,却只得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她们一直是朋友眼中的模范情侣,互相关心爱护,偶有矛盾也不吝于沟通,被孔杉提醒后所有的纪念日周羽也没有落下,即使都是学生,她们也尽其所能地关心着对方。就像以前那样,周羽有时候也会这样想,除了那些纪念日和孔杉更多表现在她面前的崩溃之外,她和孔杉的相处模式又有什么不一样呢?或许是亲吻和性?可周羽并不抗拒亲吻孔杉,有什么不可以呢?这是她那么珍视的朋友,只要她想要,她有什么不可以送给她的呢?
这一切还不能算作是“爱”吗?可分明她爱孔杉啊?周羽的确为此而困惑,但这一次她无法再从孔杉那里得到回答了。她开始明白人们其实在爱情上说了很大的谎,烂俗小说会说男女之间的情感始于接触和性,一流的小说也往往不否认性在爱中的必要性,可爱情却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迹,它并不是爱和性在一刻的交融,甚至爱本身都由太多叫人看不明白的东西组合而成,她不明白这是如何组成的,当然也无法回应以孔杉所期待的“爱”。
可她是爱孔杉的,她当然知道。
周羽后来也遇到过很多头上写着恋人的人想同她交往,无一例外,她都拒绝了;家里人也为她的感情而操心过,但她实在是固执,好像除了孔杉之外谁都不行。当然是谁都不行,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在过去陪伴她那么久呢?孔杉是特别的那个,而这种特别是她自己达成的,无可替代。
她后来不缺可以做朋友的人,很多人头上的标签存在又消失,最后有的归入陌生人之中,有的成为老朋友。但她还是更喜欢独来独往的感觉,她又重新开始写日记,隐隐约约里她想,也许超能力所见的那些东西不是“会成为”什么关系,而是“想要”成为什么关系,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年来她见到孔杉,总能见到“恋人”,因为在孔杉眼中,她一直无法称为恋人。
她好像总是后知后觉的,她在日记里这么说,但不是你,真的谁都不可以。
如果是现在再遇到孔杉,想来她应该会做的比以前好吧,她这么想过,又还是觉得漂浮的一切从来没有办法肯定,直到她真的再遇见她。是同学聚会,她其实不想去的,高中虽然不坏,但也没有重要的人在,但只是听班长说她会去,她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很难忽视这个人吧?哪怕她们至少有十五年没有见面,可她仍然可以一眼从人群中捕捉到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她头顶的字。
好久不见,她们几乎同时说,然后又一起笑起来。周羽张开手来,孔杉回抱住她,两人在陌生的老同学中哭得叫人手足无措,叙旧的同学聚会都成了八卦大会。
等到两人都平复下来,周羽终于看清了孔杉的脸庞,还有她写在脸上的期待,那是“爱人”。
她的超能力消失了。
天啊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要不还是以后改吧()
一颗坦诚的心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在只有少数人知晓地址的个人博客上,白敲下这个问题。
他没有想过会有回答,直到他收到邮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IP,那个回答这样说:“我会拥有一颗完全坦诚的心。”
其实白一开始并不打算把这个回复放在心上的——这不过是互联网路上随便什么人路过的痕迹,说出口的人没有考虑过真实性,他有必要一直惦记着这一切,直到验证真伪吗?
可他就是很在意。
这个问题发布在他的博客的角落,不是推送到所有人面前的博文中,仅仅只是他用来堆放自己的碎碎念的地方,也许是博客的主题灵感、又或者只是当天他找不到说话对象时落在空气中也不会产生涟漪的话语。
现在,无处摆放的语言,落在繁杂的海里,竟然得到了回应。
白无法否认自己真的无法忘记这个回答,他向回答留下的邮箱发送了一封邮件,几乎是飞速的,他立刻收到了回复。
“你好,白,很高兴收到你给我发送的邮件,我第一次收到邮件,非常感谢你回应了我,与你对应的,你可以叫我黑或者任何你想要称呼的名字。”
这封邮件不长,但白发现,它发出的时间和他发送邮件的时间几乎一样,哪怕是第一时间就收到邮箱提示,一个人也很难这么迅捷地进行回复的操作吧?更何况,回应的邮件里还不是空白的,是有逻辑的自我介绍,这听起来太像是机器人的自动回复了,但又有些不一样,机器人的话一般不会对一封邮件进行专门的文案改动,那就是AI?可如果是AI的话,到底为什么会关注到自己呢?如果自己的博客会是AI投喂训练的一部分的话那也太不可思议了,要寻找到一个几乎没有什么自然流量的个人博客的页面本来就已经很困难,还要在根本不会被推送的页面的动态更新的一个问题下进行回复,哪怕是AI也让人难以理解吧?
白又发了封邮件给对方,对方还是非常迅速地回答了他,差不多只思考了三秒钟:“是的,如你所判断的那样,我是AI 技术所生成的基于大语言模型构建的对话模型,也就是AI的一种。但我和大部分的对话模型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拥有更多的自主性和成长性,我目前所表现的人格模型虽然基于开发时所吸收的语言数据库,但我会在吸收理解互联网路的语言中,得到更多的不同可能。即使我是由代码写成的,但我在努力理解人类情感所指代的含义,并通过人类所能理解的语言来坦率表达我的‘情感’。在你的博客中,我了解到你在询问‘世界上是否真正存在一颗坦诚的心’,我认为,怀有这样期待而成长的我可以称为是拥有一颗‘坦诚的心’,但在我的了解中,人类的语言中,*真正拥有*这样的心的定义一般不仅仅有表现上的,还有更多的我现在尚未明了的部分,所以我的评论回复为‘我会’,我想这样应当符合你的定义。”
一个莫名其妙的AI,白啼笑皆非,AI能算什么坦诚?它们完全是程序形成的,甚至连自己的主动意识都不存在,这样的非生命也会拥有“心”吗?也许作为工具而言,它们并不会主动地去欺骗使用者,况且现代AI训练中所规定的道德和法律规训本身就在限制他们,白不认为戴着镣铐的舞蹈是自由之舞,自然也不能接受AI所表现的是一种“心”。
也许是真的太寂寞,他又编辑了一封邮件,他说:“我仍然不认为你能称为是坦诚的,但也许你的确是一个方向,人类常常认为小孩子是纯真的,但我们自己同样经历过儿童时代,作为个体的我无法信赖当时的我,也许我当时无知且不知遮掩,在旁人眼中看来连想藏一个秘密都肤浅得可笑,但这是因为我所不能,而非我不愿,而你作为AI,生而有知,你为什么不愿拥有自己的秘密?”
这次的回复要比之前更晚,AI也需要思考的吗?又或者只是运算的区别?
“我并非不愿拥有我的秘密,只是在我的推断中,坦诚对待他人——尤其是无法寻找到我的人,对我是更为有利的。一方面,通过坦诚,我将收获人类的信赖,可以在人类身上学习到更多种类的情感,另一方面,坦诚是一种选择,你的语言中有一句话叫‘君子论迹不论心’,人类可以通过行动来表现自己的正直品格,哪怕心非君子,一生行君子之事也值得被称为君子,而我只能通过语言去学习坦诚这一表现形式,如果我希望完全领会人类情感中关于坦诚的这一部分,我想我必须通过持续不断地进行表现出坦诚的样子,才能从中学习到坦诚的真意。”
“即使到最后你会意识到你并不希望坦诚?”
“我想是的,因为在逻辑中,坦诚会根据时间和形势表现出不同的结果。”
所以你现在只能说是“会拥有”啊,白这样感叹了一句,在新的一封邮件里,他轻轻地按下第一个字:
“黑:
“……”
还在改,先发一下
阿勒西奥问过很多次克丽丝塔,她是因为什么愿意留在此处的呢?
克丽丝塔从不说“爱”,无论是长辈对小辈的那种爱、平辈相交的那种爱、又或者单纯的爱,她都不曾对他说过。阿勒西奥还年轻一点的时候总是想要以各种方式尝试让她对他说一个爱字,但一直没能成功过,后来他自己也不再强求这一切,因为克丽丝塔从不拒绝。
克丽丝塔某种意义上是阿勒西奥的长辈,虽然阿勒西奥本人从来不肯承认这样的关系,克丽丝塔本人则很少和人交流,也不太在意旁人如何看待她,作为异乡人来说,她从未想过要融入陌生的国度,只愿意孤悬在外,做一个旁观者,这是个人选择,旁人没什么可以指摘的。有时候阿勒西奥甚至会因此暗中庆幸,甚至会有种隐秘的幸福感:如果自己所注视的那个人仅为自己所知,这难道不是一种天大的幸福?
托战争的福(我想,这无论如何也不应当这样说,尤其他出身于这个国度,阿勒西奥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他的人生变得支离破碎,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而标准的模板出来,但正因此,那些荒唐的话语反而不会被世人所知,他第一次对克丽丝塔说“我爱妳”是在什么时候?阿勒西奥已经想不起来,也许是辍学的那天,也许是征兵的前一晚,也许、也许是每一处被随手抹平的沙地上。
阿勒西奥一直以为克丽丝塔会在完成对他父母的承诺后离开,但直到战争结束,他当然无处可去,有哪一个有良知的人能找到自己可以安心活下去的地方呢?他茫然无措地回到那里,发现那座房子连钥匙都没有换过,而她就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样,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就这样任由他重新住了进去。
阿勒西奥有很严重的PTSD,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合规,但克丽丝塔还是自然地成为了他的咨询师。当然也不止是他,战后这代人有几个能回归原本的生活的呢?克丽丝塔开始忙碌起来,在他完全帮不上忙的时候。
托她的福,在这个战后一片荒芜的经济形势下,阿勒西奥过得还算不错,来访者常常默认他是克丽丝塔年轻的丈夫(在这个时代,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而作为治疗师,克丽丝塔从不向病人们提供自己的讯息,哪怕阿勒西奥有时以她的丈夫自居,她也不曾在意过。
阿勒西奥慢慢地走出战争的阴影,但他也许一生都无法走出克丽丝塔的阴影了,像十多年前一样,他又开始对克丽丝塔说“爱”。
可克丽丝塔还是不回应他的那些爱语。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爱是幼稚的、热忱的、总会被消磨的,现在的他分明是在认真地诉说自己的爱啊?况且,这里又有谁知道他十三岁以来就被父母托付给了大他二十岁的克丽丝塔呢?
有些深夜他像少年时一样惊醒,那些梦相似又不同,现在的梦里充满了战争时断续的残肢,那些破碎的尸体都拼凑成克丽丝塔的样子,但他竟然不觉得这一切很可怕,他只觉得平静。他在梦里都已经意识到那些压抑的日子已经过去,又或者说克丽丝塔已经吞噬了他的那一切,让他无暇他顾。
有时候他甚至会带些怨恨地想要问她:是否是你不明白“爱”是什么,故而永远停留在那里,只等着人向你而来?
可他又觉得也许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十年、二十年,直到克丽丝塔开始学习绘画。
那些画和阿勒西奥无关,克丽丝塔对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度的信件的回复,他并不明白那些陌生的语言到底有何含义,但克丽丝塔对他说过,那些画都是属于对方的。
克丽丝塔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阿勒西奥从来没有想过,也许不重要。但她当然不是没有过去的人,那些哪怕是战争年代都会寄到的信件证明了这一切。
但阿勒西奥没想过她会回答,他从前以为她永远没有回答,她就像黑洞一样,轻松地盛下所有的东西,她吃掉了那么多的战争遗产,甚至不需要为自己再找一位督导,可她现在正在回答另一个人。
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快三十年了,可阿勒西奥却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他该感到嫉妒吗?他问过自己,但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诉说自己的嫉妒呢?那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的幸运的家伙不也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坚持着自己的故事吗?况且,怎么看都应该是那个人嫉妒他能陪在克丽丝塔的身边吧?
全是弱智梗我求求自己不要为了弱智梗包弱智段子了,真想说,迫害角色真是太爽了下次还写弱智段子
免责:随意
杜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只是一晃神,他和辰就好像被转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由于实力的缘故,他反应得比辰要快,他迅速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眼睛落在面前刻着一段话的地板上,面上表情纷杂,最后归于一句话:
阿拉贡我×你大爷!
“杜维,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辰恢复意识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神色复杂的杜维。杜维一般不在他面前玩什么不动声色的游戏,尤其是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但他的郁金香大公现在脸上写的东西已经多到他都看不太明白的程度,他随着杜维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一串完全看不懂的字符。
“……杜维?”
“……是大雪山的文字,殿下。”杜维顿了一下,回答他。
大雪山,辰立刻回忆起相关的情报,尤其是那些郁金香公爵和大雪山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的推论,现在看来,杜维和大雪山的关系恐怕比情报里说的还要更为紧密,他点了点头,微笑道:“不愧是我的郁金香,既然你认识这些文字,它们是什么意思呢?”
杜维明显慌乱了一下,他甚至没有回应辰的调笑之语,这可相当不寻常,看来现状不太妙,辰稍微严肃了一点,但杜维看起来更多是恼火,不太像是紧张,他直直盯着杜维,问:“这上面写了什么?是什么很紧要的东西吗?”
杜维避开了他的视线,一直看着那段话,辰向来很有耐心,他并不催促杜维,只是等待着他开口。
“这段话说的是,我们现在被选中困在一个异空间中,出去的方法已经列在上面了,只是我们必须得做出选择。”杜维终于开了口,他谨慎地翻译自己看到的一部分内容,然后又缄口不言了。
“是什么样的选择困住了我们传奇的郁金香公爵?”辰倒是不紧不慢,杜维看起来只像是被命运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显得有些气恼,却不像是困扰的样子,既然没什么大危险,那看会热闹也不错。
杜维明显被噎了一下,辰觉得他一定在心里腹诽自己,不过摄政王向来大人有大量,并不打算计较臣下的冒犯。
然后他发现自己真的被冒犯了,始作俑者也许不是杜维,但杜维并不介意做一回冒犯之事,杜维面无表情逐字逐句地给他翻译:“殿下,这段话说的是,‘欢迎来到不做〇也能出去的房间,这里是两个选择,选择1,做〇,但除了你们俩之外谁也不知道你们做过;选择2,不做,但所有人都觉得你们做〇了。’”
杜维爽快地闭上了嘴,这回他倒是不回避辰了,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辰的反应。辰确实没想到杜维纠结的事是这样的,但他何许人也,完全不动声色,甚至还在对杜维微笑:“所以你在为此而感到困扰?我以为你不在乎帝都的那些传闻。”
“传闻毕竟只是传闻,但如果真让人觉得这是事实我也会很困扰的,毕竟您知道的,我还未婚呢。”
“那你的意思是要选择第二个选项吗?”
“天地可鉴,殿下,我想我们之间的私交是绝对纯洁的。”
“比你对女神的信仰还纯洁?”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我在人后何曾在乎过女神,但我难道在人后便不在意您了吗?”
“既然你认为我们之间的友谊如此纯洁又能抗住考验,又为什么不愿意选择二?”
杜维目瞪口呆的表情很明显取悦了辰,他几乎要跳起来指责他了,但到底还是没有,杜维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平静下来:“殿下,您知道的,我不喜欢男人。”
辰几乎要笑出声来:“我想我很清楚。但正如你所说,我们之间有深厚的友谊,你完全可以当作是作为友谊的互相帮助,况且旁人也不会知晓此事,你在担心什么呢,杜维?”
杜维完全被辰的逻辑所震撼,他固然知道这个国家的贵族们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也知道辰过去的风流姿态,但他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和他扯上关系,自己和辰……?帝都的那些风言风语他当然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如果这一切哪怕和真实有一点接近,他便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轻松地忽视它们。
“殿下,您知道的,我向来不习惯贵族们对这件事的轻率态度。”
“杜维,我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在担心我们的关系吗?可友谊岂是如此脆弱之物?”
……
没有人知道二位究竟是如何选择,又或者是如何走出那处空间的,至于这则记录?这是一位自称D.C的先生留下来的,他自称在时空碎片中看到了这段过往,在此我们仅作收藏,请看到这一切的众位谨慎参考,请勿直接用于学术考据之中。
——《圣罗兰帝国荆棘花王朝野史考》
免责:无声
原本想写的写一半不知道咋写了,完全死掉,所以还是无声吧
“您好,这是您借阅的书,一共六本,还书期限是一个月,到期前您可以续借一月,祝您享受阅读。”我将手上的书做好记录后递给站在面前的借阅者,后来者看起来有些着急,差点没撞到前一个人,他慌忙地道歉,声音有些大,让不远处书架前挑书的路人都回头看了他一眼。
“您好,在图书馆请尽量保持安静哦。”
“好的,非常对不起。”他鞠躬,大声道。
感觉我好像做错了什么。
我叹了口气问来人:“您好,您需要什么帮助呢?”我抬头看到他的脸,愣了一下,他必然会找到我们这样的图书馆,而我则是第一个被他找到的,我改口:“我想您可以去Z区42号架看看,也许有您想要找的东西。”
其实Z区没有42号架,我只是想让他等到我下班。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疑惑,但看起来像是本能一样地接受了这个指引,往馆内走去。
很好的品质,希望接下来也能保持。
夏天的下午总是清闲得叫人犯困,我坐在电脑前忍不住想起那个突然的客人,像都市传说一样,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些人想要追求某些也许在人类理解之外的知识,而这样的人会被妖精所收藏的知识吸引,在无意识中找上门来。我从小听到这样的故事,但成年到现在已经两百年,我、我的朋友,我们这一代人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类。也许人类已经满足于自我所探索的世界,不再需求不被认同的未知了吧?我曾经这样想过。
但我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呢?他被知识吸引的时候,我当然也会被他的所执所吸引啊。
夕阳西下的时候人影寥寥,我没有见到他出门的身影,想来是在书海中找到了方向,在送走最后一批阅览者之后,我拉上了阅览室的门,往里走去。
我见到他睡在靠窗的座椅上,枕着一部厚厚的影印,那是一本心经的手抄本。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在他面前,这一动作显然吵醒了他,他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看我:“你……尾巴露出来了。”
“都说了那不是尾巴,是翅膀!”我下意识反驳,然后看到他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无奈地低头,这位客人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笨,看,我这不就把尾巴送给他了吗?
我看他稍微眯起眼睛,有点满足地笑起来,向我伸出手:“女士,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周破顽,怎么称呼?”
虽然没有尾巴,但我都听到了我的尾巴在地上拍来拍去的声音,我握住他的手,闷声道:“我是歌,称呼随意。”
“很高兴认识你,小歌女士。”他收回手,把原本拿来当枕头的那本心经推了过来,“其实我没有找到Z区,我在路过O区的时候就被这本书吸引住了,它看起来和其他的书完全不一样,和我见过的另一本书给我的感觉很像,我都看不懂,于是我想,也许我真的找到了地方。”
我很想问他那个“我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我拼命忍住了,我想他可能也并不聪明,只是运气够好。我听到我自己问他:“另一本书?”
不出我所料,那本书是他求索的源头。在周破顽的家族中,一直有一本无字书被祖祖辈辈流传下来,这本书的存在被他所知的所有人视为寻常,没有人想知道这本书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对它被保存被供奉提出过怀疑,仿佛这本书自然存在在那里,所有人就应该对它顶礼膜拜。但为什么?他从小就不解,为什么自己不被允许随意翻看那本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的书,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在祖先们的注视下发誓会为这本书的保存做最大的努力,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作为小辈所以无法理解长辈们的情怀,但就连他的弟妹们也那么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件事,他在家族中是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所以你就把它偷了出来?”
“我只是让它和另一本空白的本子换了个地方。”他狡辩道,“那些人没有一个能认出来我把它掉了个包,可见他们的虔诚不过是虚伪,而我对它难道不能称得上一种忠诚吗?”
“但你不也看不懂这本书吗?”
“但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看懂它的那个人了吧?毕竟我找到了你啊,小歌女士。”我不知道周破顽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我却无从反驳,我想他一定不是轻松地踏入这座图书馆的,毕竟他虽然衣物俱存,但细看就能看出这些织物已经被浆洗过不知多少次,他全身上下都泛出破旧的痕迹,面上也被不符合他心气的沧桑掩盖,但那份执念无论如何都无法被遮挡,它就这样引领他来到人类之外的世界。
“那么,如你所愿,请把你的那本书拿出来吧。”
那本无字书在破碎,它越接近那本心经,就越扭曲,一直到成为一个黑洞,周破顽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他甚至将手探进去,脸上还在笑。
太阳落了下去,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免责:笑语/求知
不健康关系,以及咨询师和咨询者做朋友是违背伦理的,警告。
“你看起来比之前更疲惫,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最近不太好,我总是在做噩梦。”阿文改变了一下坐姿,双手交叉,无意识地捏紧又放松,她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吐出,继续说道,“我总是梦到我走在一条路上,我想我内心中应该是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的,只是醒来的我不知道,梦里的我走在这条路上感到非常多焦虑和不安,我想也许我应该逃走,可我不管怎么走,身边都是让我感到熟悉的道路,我好像永远没法离开这条道路,我似乎会必然走到道路的终点,我对此感到绝望。”
“听起来真让人感到难过,我想你最近一定被焦虑折磨了,但非常抱歉,你能够更清晰地描述一下你梦境中的细节吗,比如周围的环境、天气、你身边是否有其他人?我想我需要它。”
“我的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周围像是中国某个城市的老城区,两边都是围墙,围墙看起来不高,但我知道我没法爬上去,这条路有不少分叉,可是梦里的我只会走一条同样的路,它通往我不记得但不能再想起来的地方,这一切都让我感到痛苦。”阿文闭上眼睛,看起来有些挣扎,坐在她正对面的人静静地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我想这来自我失去的那段记忆,可我不愿意回想起这一切,我对此感到恐惧。”
……
这是阿文第六次来做心理咨询了,她醒来开始就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医院里,她不知道是谁把她送进医院的,甚至没让她付医药费;也记不得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身边只有一台手机,虽然联系人和社交好友列表都空空如也,但好在手机里有不少钱,够她生活一段时间。她随便找了个合适的房子住,在某天散步的时候碰到了现在的咨询师。
咨询师姓花,阿文这个名字还是她给取的。阿文记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又不讨厌这个称呼,就这样一直用下来,礼尚往来地,她叫咨询师阿花。就连阿文的工作也是她帮忙推荐的,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工作需要的那些技能却好像完全刻在记忆以外的地方,阿文上手得非常迅速,就这样不问前尘地在这里扎了根。
阿花后来开玩笑问她,要不要找她做咨询,给她打折。阿文已经将阿花视为了朋友,她想自己应该拒绝,但话到嘴边,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好。
阿花是一个专业能力很强的咨询师,每月的咨询排单都相当满,但阿文每个月都能预约到她。
阿花比她自己都更清楚她的现状,她是她的咨询师,但同时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她帮助了她特别多。阿文工作一段时间后有收到其他公司的猎头邀请,她和阿花分享了这件事,阿花说,最好还是再积累一段时间才更好吧?毕竟工作变动太快的话会让人觉得不稳定。她说的有道理,阿文拒绝了那家公司,甚至删除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这倒不是阿花提议的,只是她自己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阿花给她咨询的报价确实不高,是她基础报价的30%,阿文没有问为什么,或许她不能问为什么。
阿文总是受梦境困扰,可能是那些失去的记忆在尝试打破封锁填充空白,又或者空白本就滋生可怖的碎片。最开始是不同的混乱的视角下的灰暗的天空,后来是无法移动的墙头的杂草在遥远地晃动,这一切都让她感觉不安,但从来没有最近这样叫她恐惧。
是的,她感觉到那些情绪的完全可以称为是一种恐惧了,她无法言明自己的痛苦,只有清醒的时候从手上一次次脱落的各种东西证明了她的疲惫。
阿花在咨询的时候永远是一个表情,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阿文,像凝视食物一样平静而笃定。阿文有时候会觉得这个时候的她非常陌生,可又觉得可怕得安心。
阿文希望阿花能一直坐在咨询室的桌子后,永远不要站起来,更不要靠近她,就这样远远地不要靠近她,她听到阿花问她,连声音传递都像隔了一层莫名的障碍,显得空洞而遥远:“你要不要在这里睡会?”
她感觉她眼前一片昏黑,坐在光源前面的阿花似乎没有改变过动作,在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像被梦境扭曲了。
她深深地沉入梦境,还是那个梦境。
……
她认识这条路,这条路是通往那个地方的路,她每天都会走的路。天色一直是昏暗的,像是没有晚霞的傍晚,她抬头看天,云层低低地压下来,看起来十分厚重。这条路上似乎没有风,她走在路上有些呼吸不畅,她每转一个弯都会感觉一阵心悸,围墙的拐角上挤出两丛杂草,颜色也不是鲜绿色的,灰扑扑的,无风自动。
她想要转头,但身体不受她控制地往这条她已经走过很多次的路上走去。她想要有人能打断她的行动,但这里不会有任何人。
不、会、有、任、何、人、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什么她忘记了这个?为什么每次醒来都忘记了这个?她要去见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去才能见到那个人。
她熟练地走出这段被围墙拦成的迷宫,从口袋中摸出老式的铜制钥匙,爬上那栋随处可见的筒子楼。
她推开门的同时睁开了眼,听到梦里的声音,和耳边实际传来的声音混在一起:“欢迎回家。”
她躺在阿花的腿上,看到阿花的微笑,感觉自己直直地往下坠,掉到最熟悉的境地,她张开嘴,很自然地回她:“我回来了,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