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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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爱知同学,对吧?”
从自主练习地走回宿舍的途中,爱知真悠遇到了一个人。对方穿着全黑的练习服,因此认不出班级;半长的黑发披散下来,嘴角含着上扬角度标准的微笑。
……总感觉见过他。
“请问你是?”
“Amber第100期生,花江游。”花江伸出右手;爱知只是低头盯着他的手。花江把手收了回去。“我们见过的,爱知同学——在今年情人节那天。”
……好奇怪的说法。不过,爱知倒是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
“你就是给紬也写粉丝来信的那家伙吧。”
“这个说法的起源果然是爱知同学吧?我猜到了。毕竟爱知同学是小舞的哥哥嘛。”花江轻松地说,“我很欣赏小舞在舞台上的表现呢。”
“如果是想找我代购周边的话就直说。要签名的话不行。”
爱知说完,就迈开步子;没想到花江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爱知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对方划入了“难缠的偶像宅”标签下。
“其实呢,爱知同学。”花江开口,“我是想请教一下你:如果妹妹周末来找你玩的话,应该带她去哪里呢。”
原来不是偶像宅,是妹控吗。
“要说的话,你在尤尼维尔的时间比我长吧,前辈。”
花江被呛得顿了一下,又很快缓过来,接过话头。“但我的妹妹们是第一次来找我呢。我想,爱知同学应该有些可供参考的经验吧。”
“我没什么经验,”爱知说,“我和麻衣都不闲,很少一起出门。顶多也就是一起去麦〇劳或者肯〇基。”
花江这回倒毫不气馁:“所以说,两位其实是在家里共处的时间更多吗?”
“算是吧。”
“在家里的话一般会做什么呢?”
这人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他问得太多了?从他无辜的眼神来看,完全判断不出来是无自觉还是“既然你没说不可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的老赖。不过,从仅有的过往经验(即情人节事件)来看,后者的可能性远高于前者。
强忍着来一句“关你什么事”的冲动,爱知简短地答道:“看电影吧。”
“看电影……吗。”花江的神色柔和下来;那不再是完美面具般的微笑,而是……怀念的神情?“爱知同学和妹妹的关系果然很好呢。”
“是还行。”
“怎样才能和妹妹关系变好呢。”
“啊?跟她有话直说吧。”爱知的耐心彻底耗尽:“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要走了。有事也下次再说。”
“下次我会请你吃饭的,爱知同学!”
目送着爱知快步离去的背影——无法确认他究竟听见了没有——花江沉思了一阵,掏出手机解锁。
有话直说吗……或许是不错的提议。
他打开传讯软件,点开备注为“千夜”的对话框。左侧的小黑猫头像排成一排,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哥哥,最近怎么样啦?我们好想你。
他沉默了一阵,开始键入:最近很好。你们最近周末有空来尤尼维尔附近玩吗?我请你们看电影。
他的拇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又慢慢地退回去,在输入框里多打了一句:我也想你们啦。
去年情人节的捏造 感谢老师们愿意互动!
字数: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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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还在听着周围的同学们兴奋地讨论着巧克力和其他与情人节相关的甜腻话题的紬也,在下一秒捕捉到了空气中的变化。
并不像是有老师来了的氛围——比起严肃,更多的是一种……集体性的无所适从。
“小春,好像有人来找你——”
视线以外的某位同学对她说;而此时紬也已经捕捉到穿过人群的身影:中等身高,长发松松地梳成斜马尾,披着校服斗篷、下身着长裙和皮靴;金色纽扣。是Amber的学姐……或者是学长?紬也在脑内拼命搜索关于Amber的记忆——而这张带着微笑、眼中透出的却是相当锋利的好奇的面孔却始终是陌生的。她茫然地自问:这是谁?
周围的同学们似乎也陷入了相似的迷茫——以及戒备。相熟的Amber同学在课间来串门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紬也看到了大家的神情。
——没有人认识这个人。
……难道是自己惹麻烦了吗?
Amber的来客已经穿过人群,来到紬也的课桌前。他似乎并不因周围人群的反应而困扰——倒不如说甚至有些享受。
“紬也くん,这是给你的。”
一只小巧的黑色礼盒落在紬也桌上。礼盒上绑的缎带是与紬也的头发一样明艳的玫红色,打上了漂亮的蝴蝶结。
“……欸?”
紬也抬起头来,却只看到对方离去的背影。
等到那人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教室门,同学们的议论声才三三两两地响起。
“怎么回事啊,那个人……”
“是来送情人节巧克力的吗?可是小春根本不认识他吧?”
“不会是恶作剧吧……以防万一,小春要现在打开看看吗?”
“但如果是认真的本命巧克力,说不定里面还有情书呢。在大家面前打开来会让小春困扰的吧?”
啊啊……真是难办。但是,不能让大家担心吧?而且,紬也内心也认为是恶作剧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解开蝴蝶结,揭开礼盒盖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用保鲜膜包裹起来的熊猫形状巧克力,大致有她的半手掌大;熊猫戴着尖顶帽子、手握一支笛,一脸决然的神情。巧克力旁边还放了一张叠起来的信纸。
“这块巧克力……总感觉有点像小春呢。”有人忽然说。
“怎么会……”紬也低声说。但如果这么看的话……难道这是……自己之前参加公演时饰演的角色?!
还好周围似乎还没有同学认出这一点。紬也双颊发热,赶忙把信纸取出来,合上盖子。但是,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太能相信这是单纯的恶作剧了。
同学们还在紧张地看着;因此她仍然展开了信纸。
紬也くん:
你在公演中的表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表演中还有不少有待打磨的细节,但你无疑拥有着能够使舞台变得伟大、甚至是不朽的潜能。作为幕后的舞台人,我十分憧憬未来你将会成为的那位演员。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你和我同班就好了——毕竟我能想到许多让你在舞台上绽放的方式。不过,或许正是透明的Quartz造就了你,又或许你也将会造就Quartz的未来。
当然,如果你愿意转班的话,随时欢迎。
Amber第100期生 花江 游
另:这是义理巧克力,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回礼。你的下一次登台就是最好的回礼。
“所以说,这个就是那个、吧。”
不远处,黑绿色兜帽下传来爱知真悠的嗓音。
“那个……?”
“粉丝来信(ファン レター)。”爱知淡淡地说。
是这样吗?……因为爱知同学的妹妹据说是有名的偶像、所以他对这种事情应该很有发言权吧。可是,与一般认知中充满崇拜或感激之情的那种来信不一样,这封信蕴含的更多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期许——毕竟花江前辈所憧憬的,并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我将会成为的、未来的我。
真的能成为那样的好演员吗……真的能回应这份期许吗?所谓的让舞台变得伟大以至于不朽的表演,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不过——紬也难以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此刻她无疑是快乐的。这应该是被认可了吧?而且还是来自素不相识的邻班前辈的认可。虽然是行事风格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前辈没错……
“大家,不用替我操心啦。”紬也环顾四周,微微笑着说。“花江前辈不是坏人。下次公演,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不愧是小春。她听见同学们这么说着。可是他让你转班欸!别的同学这么笑闹。但是,紧张的氛围已经完全散去了。突发事件带来的余波被响起的上课铃悠然抹平。紬也把礼盒放进抽屉,托着腮沉思。
不管怎样,果然还是去回礼比较好吧?手作饼干还是泡芙呢……
至于后来紬也听说花江当天一共给四位第101期生送出了粉丝来信风格的义理巧克力——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作者:【十一招】二九
免责声明:随意
备注:为“魔法使与学徒”企划内创作
自从在这个房间里醒来,他还是头一回得到离开的许可。
准确来说,他得到的指令一如既往地写在与餐盘一同送来的纸条上:“到隔壁房间来找我。”
这房间在功能上和牢房无异,只是舒适得多:虽然四处都是裸露的金属或砖石表面,看着十分冷硬,但空间足够宽敞,有独立的盥洗室,被褥柔软、送来的食物也相当可口。初来乍到的几天里,他自然到处寻找逃生的路径;但房间的主人大抵早料到这一点,没给他留任何趁手的器物——连吃饭用的刀叉,也会在他饱餐以后从他手中凭空消失。他同样尝试过以躯体与房间的防线对抗;在他用尽全力前的一瞬间,从项圈上传来的、不可违抗的意念总让他几乎即刻便卸尽了力气。(曾有一次他在脑内听见阿达莱雅冷冰冰的声音:“别糟蹋我大费周章保下来的这条命。”)即使他把室内的陈设折腾成一片狼藉,一切在他再次醒来时都会重新变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一段时间以后——他已经放弃辨清日夜间的界限:房间里没有时钟、也没有窗——阿达莱雅开始到他的房间来,教他魔法。她把他带入她想象中的迷宫——他确信他只踏足了迷宫中的一小部分;但他渐渐执着于解开她为他而设的难题,不再有余力探究他未曾涉足的区域。回到现实后,他望着她离开房间的背影,看着那颗被黑发覆盖的小巧头颅——几乎能以单手掐碎,却装下了一整个世界。
他逐渐习惯被软禁的日子。他总是能习惯的。与此同时,他用指甲掐、用牙齿咬自己的手臂。不可以习惯,不可以忘记恨她!恨她……
以至于当他收到允许他踏出房门的字条时,他的内心毕竟有一部分舒展开来;但同时他又唾弃雀跃的自己。当他内心的狼群撕咬时,他的身体踏入走廊。
走廊是狭长而昏暗的;只有几盏忽明忽灭的油灯疏落地排在壁上。他回头看关押他的房门——他还没见过它的外侧。只是寻常的、裸露的金属,为防锈而烧蓝了,和内侧并无二致。他的房间便是走廊尽头了。隔壁的门离得不远,样式相同,只多了银铸的把手,上面雕刻着生了羽翼的蛇。那大抵是阿达莱雅所在的房间了。他却并不急于开门:谁知道这段难得的自由能持续多久?他须要紧抓机会,探索周遭的一切才行。
他顺着走廊走,经过一道又一道大同小异的金属门。除了他的鞋跟叩在石板上发出的响声回荡,一切都沉寂、静止。飘摇的灯火下,他多重的黑影交合又走散。
走廊中央,有一道向上的台阶:台阶尽头是又一道门。他跑上去:果然上了锁。他又快步走到走廊另一端尽头。这一侧尽头的两道门终于不是金属,而是木制的,有门牌:一道写着“左”,一道写着“右”。
他皱起眉,试图推动“左”的木门;彼端银把手的门忽然敞开了。不见人影,只听见宛转的女声下令:“过来。”
人的嗓音是不能传播这样长的距离还如此清晰的;如果立马听了她的指令,那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防备和抵抗……但当道尔意识到这些纷繁的思绪,他早已迈开步伐了。
他一踏进门,门就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了。阿达莱雅坐在书桌后,垂着眼往一张牛皮纸上很迅速地写画着什么。道尔环顾四周,有些惊奇地发现这房间与他的那间在陈设上大同小异:仍然到处是裸露的金属和砖石,只是面积大了接近一倍;而这多出来的一倍,几乎是被完全覆盖了墙面的书柜所占据。这几口书柜簇拥着的,是一道向上延伸的旋转楼梯。
桌面上两声叩响将他的注意力瞬刻拉回到眼前。“坐吧。”阿达莱雅指向她对面的铁皮椅子。“怎么,你对这房间有什么想法?”
道尔扶着冰冷的椅背,并不坐下。“既然你迟早要窥探我的想法,又何必问我。”
阿达莱雅嗤笑一声:“我不会把额外的精力花在窥探你无趣的想法上。”
“或许那是因为你提了一个无趣的问题。”
阿达莱雅放下笔,摊开双手:“我依你的心愿倾囊相授,换来的就是这样无礼的顶撞。”虽然这么说着,她脸上倒是不露愠色。
道尔慢条斯理地坐下。“我来这儿之前,可是听说过你的手段和权柄,‘老师’。”他讥讽道,“没想到这座城里声名赫赫的黑诊所头子,竟然会蜗居在犯人住的阴湿地牢。”
“你太轻视自己了,亲爱的道尔。”阿达莱雅和颜悦色地说,“我从没把你当作犯人;不如说你这么看待我与你的关系,实在是不知感恩得令我心碎了。能和我住在一墙相隔、同等条件的房间,正是我对你一腔诚意的说明。”
“你平时真住在这儿?”道尔问。“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会潜进来杀了你?”
“任君想象。”阿达莱雅又恢复了那副冷脸。“如果你有潜进来的本事,就不该到今天才头一回踏出自己的房门,是不是?”她竖起一根食指贴在道尔的唇珠上,打住他的话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们讲正事。”牛皮纸往道尔面前一推;他皱起眉低头看。阿达莱雅拿食指在纸上一点,密密麻麻的标记和批注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均匀排布在纸面上的五个词。
“这是什么?”她向后靠到椅背上,问道尔。
道尔的食指摩挲纸面。“普雷萨佣兵团的四大势力。”
“没错。把那些散兵游勇也算上,就是五股势力。”阿达莱雅说。“看到它们,让你想到什么?”
道尔抬起头。他的獠牙尖端死死咬住下唇,仿佛下一秒就要出血;他的双眼在燃烧。
“复仇。”他低声说。
阿达莱雅迎着他的视线:“很好。现在就是你复仇的最佳时机,也是我对你最终的测试。如果成功,你正式成为我的学徒;如果失败,你就沦落为一颗弃子。”
“你如何判定成败?”
“你学乖了,道尔。”阿达莱雅扬起嘴角。“如果是过去的你,只会满口保证成功的狂言。我有两点判定标准。”她竖起两根手指。“其一:杀死与你有仇的那个人。其二:除他以外,不许危及任何人的性命。”
道尔啧了一声。“即使他们想要我的命?”
“即使他们想要你的命。”阿达莱雅身子向前倾了些,像是要倾诉一个秘密。“或许你需要一些背景,狼崽。为什么要留他们的命?因为每一个人都即将是我们的筹码。”她的指尖在牛皮纸上轻巧地划了一个圈。“为什么这儿写着普雷萨的所有佣兵组织,而不仅是与你有关的那一个?”
道尔注视着牛皮纸,又抬头长久地凝视她。最终他缓慢地开口。“你想掌控所有人。你是认真的。”他兀自笑起来。“——你疯了。”
“有人曾经对我说过:‘这个时代需要疯子。’”阿达莱雅平静地说。“而且,你也称不上是个神志全然清醒的人,不是吗?”
道尔嗤笑一声。“或许吧。那么,你打算怎么开展你疯狂的计划?——要我去杀死每个组织的头领吗?”
“当然不了,道尔。”牛皮纸上,一层层潦草的字迹相继浮现出来;但不论道尔如何聚精会神地看,他的视线却始终无法聚焦于任何一个具体的字。阿达莱雅的嗓音在他的四周继续响起。“没错:你是我的武器,我会尽力把你打磨得更锋利……但武器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抬起头。阿达莱雅的双眼蓝得像风暴中的灯塔。
“第一:佣兵团都必须依靠武器装备。武器的来源是黑市。掌控了黑市,就是掌控了他们的命脉。
第二:佣兵团也无非是人构成的组织。因追求共同利益而相聚的人们,必然会因利益冲突而溃散。通向真实冲突的门,往往只需要流言和猜忌就能开启。我曾经为他们审问过的人,都能成为我的钥匙。”
牛皮纸上,翻涌起一汪血海。道尔抚上纸面:指尖仿佛真能触到新鲜、粘稠的血浆。
“你真是认真的,阿达莱雅。”他低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阿达莱雅反问道,“站上一座城、乃至一个国家的顶点,需要什么理由?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永远困于悲惨的过往为你构筑的牢笼。如果你需要的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能说服正人君子的理由——那就是解放所有的魔法使,废除魔法禁令。相信我,苦于魔法禁令的人比你想象中要多。因此没有人会阻止我,除了我必须推翻的人。”
“你没有资格评价我的过去,女人。”道尔警告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小狗。”阿达莱雅轻快地说。“我没有时间和你讨论更多的哲学问题;我希望你了解你并没有拒绝参与到我的计划当中的权力。走吧,我们上会客室去。”她向道尔一招手,将轮椅驶往旋转楼梯的方向。“推着我的轮椅,让我们看上去像一对像样的主仆。在一切开始之前,我得教会你怎样做好一个贴身侍卫。”
道尔抚上轮椅的靠背。阿达莱雅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他盯着她纤细的脖颈:如果他的双手再向前伸一寸,就能快速地结束她的生命。而她给他戴上的项圈紧贴着他的脖颈:此刻感到窒息的,是他而不是她。她的轮椅悬浮于地面之上,沿着楼梯螺旋上升。他跟在她身后。一座城、一个国家的顶点。他仿佛看到他们身处高处,脚下是模糊的、微小的人群,向他们俯首。她为他亲手绘制的未来:荒谬而令人目眩,拓印在他虹膜上,无法忘怀。
“切掉的手指,是会重新长出来的。”
手机放在床沿上,开着免提。仍然戴着那副手铐的梅原靠在床边,眼盯着屏幕,原本蜡黄的脸孔两颊微微泛红——兴许是因为之前说了太多话。黑发孩子跪在床尾,很入神地听着。白发孩子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象牙白的衣柜边上。自从那群乌鸦审视过自床底下推出来的那具躯体、也不去啄食就一只接一只地自窗口离开,她大抵也明白了那实在不是一具尸体;梅原拨通杜的电话以后,她更无话可说了。于是拧着眉毛和另两人保持距离,像是在生闷气。
黑发孩子把脸凑到手机屏幕边。“我没见过人的手指切掉了还能长出来呀,杜老师。指甲倒是会长的。”她伸出自己的手,对着窗外的光端详。“而且,就算活人的手指还能长出来,死人的也总不可能吧?您明明说,您的未婚夫已经死在车祸里了。”
“小兔崽子。”杜的嗓音自话筒里传来,显得格外喑哑。“你是那个黑头发的。布兰卡总喊你作她的小狗。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白发孩子——也就是布兰卡——眉头的纹路更深了。仅看她眉眼之间,几乎能把她错认成一个半老婆子。黑发孩子答道:“我叫千夜。”
“姓什么?”
“我姓花江。”
“好,花江。你去打开床头柜从上至下数第三个抽屉。”
千夜伶俐地站起身来,拉开抽屉。布兰卡偷偷往边上跨一步,踮起脚尖去看;梅原只是有些失神地望着她的背影。
杜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里传出来。“看到那个木匣子了吗?”
“看到了。”千夜把匣子端起来,有些困惑地在双手之间倒腾,举起贴在眼前逐面逐角地检查。“这个匣子,怎么没有可以打开的地方?”
“是这样的。”杜说。“我原来没打算再打开它。——你把它砸碎吧。”
“砸碎?”布兰卡高声质疑道——梅原注意到她似乎总在质疑。“千夜,别听她的。谁知道里边装着什么——”
千夜回头看了她一眼,眯着眼笑起来,把木匣子举高到头顶,然后放手。布兰卡跺了一下脚;木匣子的角碰撞地面,木片纷纷碎开来。原来这匣子就是薄木片粘成的,并不牢固。千夜掀开地板上的碎木片,露出一叠背面朝上、四零八落的小尺寸照片。
布兰卡走过来,俯下身去帮千夜捡照片。梅原坐在原地,看着她们。
布兰卡慢慢把照片叠成整齐的一摞,再翻过来。
每一张照片都是相同的构图:一具躯体端坐在画面正中央,双手平放在大腿上。背景几乎都是些曾有人迹、现已荒芜的地方:废弃的医院、泳池、展馆、游乐园……身体上穿的倒是干净的寻常衣服,其中衬衫和T恤居多。相同背景、相同衣着的,统一都是两张,原本应当是连续放的,刚才匣子一摔才散开了。照片该是胶片冲洗的,右下角打着橙色泛光的日期,从四年前到今年内,同背景同衣着的都是同一天内拍摄,而不同场景之间隔了数周到数个月不等。
这些连续两张的照片之间,唯有一点显著的区别:
一张里,双手是完好的。
另一张里,双手都只剩下右手小指:其他的手指,全都在第二指节的尽头干净利落地断开。切面处理得漂亮,没有糊状的混着血的肉渣,骨肉皮之间的分层清晰可见。
“这些都是他的照片。”杜的声音像是美杜莎冰冷的蛇发,湿淋淋地缠绕在屋里三人的耳畔。“看到了吗,他反复生长和凋落的手指?”
他们沉默。梅原感到窒息:缓慢的、溺水般的窒息;离初始的向死念头逐渐远了,悔恨从水底浮上来,此时再笨拙地扑腾四肢为时已晚,死亡的前兆像铅一样从指尖和趾尖灌入血管,沉重的……他想起他见过的溺水者的浑浊的双眼。他想起父亲缓缓合起的眼睛。
“不。”千夜说。
一阵尖锐的笑声爆发出来,像雀鸣。那笑声来自布兰卡薄薄的胸腔:她的肋骨振动。她捂着胸口,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笑出来,前仰后合。
她伸出手:颀长、苍白、柔软,像患白化病的鲶鱼,她的手指掐住一张照片,拇指指在照片中央那张脸下边。她胜利般地举高了照片,手臂在空中快活地摇摆。
“杜老师,杜老师,”她咯咯笑着,“我看到了什么?”
梅原从她手里夺过照片,放到眼前看。
方才布兰卡的拇指指向的位置,死者的脸上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在那凸起之下,露出一小撮红褐色的毛发。
“人皮面具?”梅原缓慢地发声,“这不是你的未婚夫,杜老师。”
布兰卡掩住嘴,又扑哧一声笑出来。千夜凑过来看,也了然地微笑。
“这不是人,太一先生。”她抬起头,注视着梅原。
“这是一只猩猩。”
TBC
登场人员
·由井模/喻莫:嗯嗯蛮好的(无感情)
·神崎星耀: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花江游:7厘米而已(指尖比画宇宙)
·秋月晴:宝娟,我的眼睛!
·北馆雅姬: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
·一条大河:波~浪~宽~
·月城宙花:0.0001的进步也是进步
碎碎念:本质日常回,希望五号之前我能抽出时间把(二)摸出来……会的吧!
正文字数:2427字
——————
(一)
春假期间无论是line还是邮箱都没有人联系喻莫,倒不是因为此人平日爱口喷毒液导致人缘太差,主要是和他熟识的同学们早就习惯了假期的由井就是约不到人也见不到面的失联状态——因为他每次放假第一个离校最迟一个到校,好奇他那样进食回来却不怎么见胖的同级生数量更多。
久未使用的邮箱收到学校的返校通知单需要学生帮忙进行新生入学测试时,喻莫还在楼下的水果超市里精挑细选,恨不得把整个学期忍耐的份补回来,考虑到两地的距离,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回口袋,打算就当没看到过这份邮件。
直到花江游也罕见地联络了他。
秉持无事不联络原则的老朋友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对焦模糊,大概是匆忙拍的,画面里是看起来年纪小他们几岁的少年,头发用发胶打理过,戴着方框眼镜,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很熟悉。
花江马上指出了熟悉感的来源:“由井,我今天在学校看到你的二重身了。”
还没等他回复,花江又说:“哦,没事了,肯定不是你的二重身,人家比你高挺多的。”
喻莫:“?”
你礼貌吗?
他抱着挑好的水果在收银台前汇合的双胞胎姐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挑起眉头:“发我一份。”
“你想做什么?”
“发给妈妈看看。”
“……你做个人吧。”
(二)
提早到校是不可能的,踩点甚至迟到才是当代高中生开学的正常状态。
在QURTZ为即兴短剧奔波筹备的时候,AMBER在翘课。在ONYX班舞步的振动传到教室的时候,AMBER在翘课。当RHODONITE把宿舍食堂打扮成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时候,AMBER在翘课。
AMBER已经太爱翘课了。
看到班导给逃课的学生们挨个出勤表画叉的由井模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就好像自己之前没有模仿各位同级生的声音帮忙喊到一样。
然后接受老师“都带了你们三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啊”的目光。
三个年级里大概也就一年级的教室人能齐,据他所知班上最热心的那一批人大概抱着“虽然之前没有兴趣但是其他班都有的东西我们班不能没有”的心态正在食堂筹备新生欢饮会,而另一批人嘛……
由井模在公示栏不远处看见秋月晴,少女在长椅上低着头,几滴眼泪落在膝盖的传单上。舞台之外流泪的秋月太罕见了,由井惯常臭着的脸流露出惊慌,几乎是用跑地赶过去。
听到脚步声的秋月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眼前模糊的视线只能靠轮廓辨认出来者:“是模君啊。”
“你怎么了?”
“隐形眼镜滑开了,我止不住,你带手帕没有?”
“我有带纸巾,把眼镜盒给我。”
在秋月晴重新低下头擦眼泪的时候,由井模将吸盘头从小小的隐形眼镜盒里捻出来。
随后他左手卡住秋月晴的下颚,将她的脸上抬,右手竭力控制着抖动,靠近滑开的镜片。
“尽量别眨眼。”
少女屏住呼吸,从鼻腔发出一声代表她尽力的轻哼。
将镜片从眼镜挑出来后由井模松气的样子好像比完成一场两小时的公演还夸张。
“先戴这个吧,”他把眼镜从自己脸上摘下来,动作自然地给秋月晴戴好,“反正我们两个度数一样。”
“谢谢由井妈妈。”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撤回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不,妈咪妈咪妈咪。”
他带着大约两分的恼怒伸手将眼镜拨弄到秋月的头顶,又被她有恃无恐地复位。
“来都来了,不如帮我减轻一点工作量?”
秋月晴抖了抖原本放在膝盖上的传单,由井模现在才有心情去看传单上面的内容。
“宇宙魔术表演会?”
(三)
他们在贴小广告的路上看见了在食堂附近鬼鬼祟祟的北馆雅姬。
由井模回忆了一下今天食堂在做的活动,随后释然地拿出手机给这次新生欢迎会的策划人打过去电话。
“你好~”
电话那边传出来的声音却并不是三野树。
“大河?”由井在意外中带着点了然,“最近也没有公演吧,三野怎么又把嗓子弄坏了……算了你的话就更好办了,赶紧找个理由出来把北馆带进去吧我看他应该在食堂门口逗留有一阵了,没有人邀请的话我怕他在转悠到晚上都不会自己主动参加。”
“好吧,我先让三野去看看厨房有没有能补充的甜品。”
“我有看到他手上拿着一盒甜甜圈,大概是想和学弟学妹分享?”
“真可爱啊,小雅姬。”
一条大河说着一些绝对不能在北馆雅姬面前说出口的评价——虽然极其偶尔的时候他们真的会这么做来换取欣赏对方恼羞成怒的可爱表情的机会——并得到了由井模的高度认同。
“谁说傲娇过时了,这傲娇可太好了。”
“由井君不来参加吗?新生里有个很有行动力的学妹呢,听说连为新生公演准备的剧本都写好了。”
“我就不了,现在正好在给魔术社帮忙跑团。”对这类活动由井模表现得兴致缺缺,“如果她的剧本被选上,认识也只是时间问题。挂了。”
“OKOK,你去忙吧。”
(四)
新生公演的时间公布后,AMBER撞了档期的人一阵悲鸣。而其中的人数实在有点多,搞出了几分“两岸猿声啼不住”的难绷效果。
一条大河将新人公演的报名意愿统计完后,仿佛已经看见了作为后勤统筹的自己道具兼服装兼采购兼妆造兼一切的美好未来。
一条大河觉得不行。
一条大河重新审视了一遍演员表,在里面找到了一缕解放劳动力的曙光。
或者也可以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下水。
“由井君~”
“不要、没门、面谈。”
“我还什么都没说。”
“上一次你用这个语气喊我的时候是让我一个月写完三个剧本,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肝。”
“我保证这次和剧本无关。”
“……这不是废话吗剧本已经定下来了而且我们也选角完了啊,反正不是剧本也八成就是什么道具兼服装兼采购兼妆造兼一切的美好未来吧。”
“咳,那没有,只需要你做一个岗位就可以了。”
“那姑且允许你说来听听。”
“机动。”
“……”
“……”
“一条,庆幸自己今天出门没带你那蠢到宇宙毁灭的白胡子吧。”由井模平静的语气下全然只剩掩盖不住的杀气,“我现在手里没有趁手的凶器救了你一命。”
“拜托了!Mr.样样通先生!”
“我假设你没忘记这个称号是老师在嘲讽我什么都会一点但都不精的话。”
“拜托了,Mr.样样松先生!”
“你果然还是去死吧!”
(五)
最后还是答应了。
笑不出来。
直到在其他剧组排练的月城宙花发来讯息:
【听说你升咖了?恭喜】
由井模迷茫地回忆了足足两分钟。
【你说的是我从一年级灰姑娘演二姐变成三年级灰姑娘演大姐?】
【是啊】
她好像是认真的。
由井模瞳孔地震地得出了结论,然后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笑得躬下身。
【好吧,谢谢】
他双手颤抖地如此打字回复。
【你也加油,练习注意安全。】
月城回了他三个[强壮]的emo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