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别名《你竟然是这样的布鲁诺》 </p><p>对不起，怎么想都觉得，从小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那么纯良实在太奇怪了！ </p><p>  </p><p>一-师徒 </p><p>女孩的视线落过来时，师傅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话。 </p><p>“想做的事就要快些去做。” </p><p>我：“啊？” </p><p>这一点也不像近两年来师傅的风格，反倒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 </p><p>我们是在监狱里认识的，那时他急公好义，路见不平绝对要拔刀相助，虎狼环饲也不妥协，没有任何事能妨碍他执行正义，为此被看管暴打一顿。我以为他完了，绝对撑不过今夜。 </p><p>可当他睁开眼时，那双黑眼睛却那么亮，他咬着牙齿露出无声的笑，天光在他眼里如同星星一样。 </p><p>这几年，那样的神情越来越少出现了，星星似的光在黑眼睛里渐渐消失，像被乌云遮蔽的夜晚，接任旅团首领后更是如此。 </p><p>师傅是个天才，锈了几十年不用的脑袋一旦转起来智商便以脱缰之势飞奔，再也不莽了。他本是个狂妄的人，按理说哪怕道理再明白他也不会在乎（所以才会用脱缰之势来形容）。可有老师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出谋划策，做事便沉稳许多。 </p><p>老师说师傅现在真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一点不像以前那般顽愚，斯林特尔死的真回本。 </p><p>我多少听说过这个叫斯林特尔的人，也是很好奇的。但老师不肯再说下去，叼着烟睡觉去了。 </p><p>老师是谁？他是个画师，兼职行脚商。 </p><p>当然，这些都是他自称，真假不知，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姓秦名喋，喋血的喋。 </p><p>我向往以前那样的师傅，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并且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p><p>师傅听说后摸了摸我脑袋。他挺少做这个动作的，我也不习惯，搞得我像个小孩子似的。 </p><p>师傅说，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p><p>「像骑士一样的人。」 </p><p>小师傅狂笑起来，杯子里的酒泼了师傅一身。 </p><p>小师傅之所以叫小师傅，是因为年龄最小，名字里还有个宵字。 </p><p>不过除了师傅外没人叫他“唐宵”，大家都喊他唐吉诃德。 </p><p>「就、就他？」小师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骑士？」 </p><p>我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p><p>「他说的对，我配不上骑士，而且你那个也不叫骑士。」师傅说。 </p><p>「那是什么？」 </p><p>「嗯……不好说。」师傅摇摇头，这个话题就揭过了。 </p><p>· </p><p>“想做的事就要快些去做。” </p><p>话音落下时，女孩刚好从喷泉下经过，不咸不淡瞟了我一眼。 </p><p>她用特别冷淡的眼神打量我。 </p><p>“她长得挺好看的。”我说道。 </p><p>我发誓我是真心实意称赞她的，没有一点轻浮之意。老师说了，看事物要看本质，虽然女孩眼上有块疤，但仍然可以看出五官很漂亮。 </p><p>除了漂亮外还有点眼熟……可我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她了。 </p><p>老师还说了，遇到美的东西不要吝啬称赞，美人更是如此……算了说不下去，一听就是胡诌的。 </p><p>那注视着我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秒，紧接着就滑到师傅身上，顺溜的如同一开始要注视的目标就是他，而我只是个借口。 </p><p>这让我有种自作多情的错觉，既尴尬又局促，盯着脚下的地面脸热。 </p><p>“是吗。”师傅含糊不清的重复了一遍，“想做的事就要快些去做。 ” </p><p>“啊？”我万分不解，“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 </p><p>“觉得好看就去约啊！”他提高音量。 </p><p>“？？？她在看你哎？”我提醒道。 </p><p>“我知道。”师傅仍然侧对着女孩，眼神飘忽，好像在躲着她似的，“我是说，你们组队吧，我去到处看看，好久没回暗月城了。” </p><p>反常，太反常了，我从没见过眼神这么躲闪的师傅。 </p><p>· </p><p>莉莉打断了布鲁诺的话。 </p><p>“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真漂亮‘的原因？”她问。 </p><p>“老师说了，遇到美的东西要不吝夸赞。” </p><p>“你这么大的块头是因为脑袋里也长满了肌肉吗？” </p><p>男孩傻呵呵的干笑几声，像极了他师傅曾养过的那只大白狼。莉莉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傻还是装傻。 </p><p>“我块头也不是很大啊。”布鲁诺说，“才和师傅差不多高，也就是体重重了点……” </p><p>莉莉：“……” </p><p>莉莉：“你继续。” </p><p>· </p><p>晚上师傅喝多了，我路过餐厅时，隐约听到几句对话。 </p><p>“……你看……像不像？” </p><p>像不像？什么像？ </p><p>说到这个地方时，莉莉忽然沉默了，这种沉默是从表情上表现出来的，我说话时她很少插话。 </p><p>“你想成为和你师傅一样的人？” </p><p>“正是。” </p><p>“没可能的。”她斩钉截铁，“他那种白痴不会有第二个了。” </p><p>我皱了皱眉：“你又不认识他。” </p><p>莉莉冷笑了声，仿佛在用表情告诉我“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多”。 </p><p>“然后呢？”她问。 </p><p>“师傅说要去一趟德莫拉，好像是要找人。” </p><p>女孩突然笑了，露出安静又满足的迷之笑容。 </p><p>“那太好了。”她甩下我翻身走向马车，“好好守夜，我去睡了。” </p><p>“哦。”我捅了捅营火，“晚安。” </p><p> </p><p> </p><p>二·故事 </p><p>“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p><p>这就是我和莉莉废话的开端。小女孩换了件衣服，超大号的翅膀几乎拖到地上，白色的羽毛上映着火光，看上去特别温暖，且柔软。 </p><p>我看了乔治亚一眼，她耸耸肩，站起来拍拍土。 </p><p>“也好，我有点困了，有个人陪你说说话也省得你睡着。” </p><p>“晚安。”我冲她挥挥手，看向莉莉。 </p><p>我还是觉得她很眼熟…… </p><p>“你想听什么故事？” </p><p>我没有问为什么是我，毕竟这个队伍里的除了我，都不像会讲故事的主。偶遇的大人们都成双结对，累得睡下了，唯一独身出行的商人巴恩原本说好跟我一起守夜，现在却睡得和死熊一样。三个车夫一路上就格外沉默，谁也不理。乔治亚暴躁的脾气也不像是会给小女孩讲睡前故事的那种人。剩下的队员又都是小孩子，还没她大呢。 </p><p>女孩眼神特别清明，没有丝毫想睡睡不着的困顿和焦虑。她冷静的看着我，不知怎么就让我觉得她是故意打断我和乔治亚谈话的。 </p><p>“你故意的？” </p><p>“什么故意的？”莉莉打了个哈欠，“想听你的故事。” </p><p>我的故事？我有什么故事？那提耶尔的那段时光好像不适合作为睡前故事来讲吧！ </p><p>“实在不行你师父的也行。” </p><p>这姑娘是看上我师傅了吗？这年头萝莉都爱大叔？ </p><p>“你别想了，我师傅有爱人的。” </p><p>莉莉的表情开始扭曲，在我以为她要哭的时候，她狠狠踢了我一脚。 </p><p>开什么玩笑，虽然我身手不像师傅那么好，但也不至于被个小姑娘击中啊！ </p><p>“你干嘛！”我一把抓住她脚踝。 </p><p>“你把手松开！” </p><p>“你先保证不再踢我！” </p><p>“你给我松手！”莉莉抓狂的甩了下手，脸涨的通红，根本不理我。 </p><p>“你……” </p><p>“松手！”她大吼一声，“是不是男人啊你！风度和气量都被吃了吗！” </p><p>娘的，女人。 </p><p>· </p><p>“你不讲道理。”布鲁诺讪讪的松开手。 </p><p>莉莉平复了下怒气，在火光下几近白皙的皮肤透出明显的红色。 </p><p>布鲁诺目光呆滞。 </p><p>“看什么看！” </p><p>莉莉只是随口发泄一下，谁知布鲁诺却极为认真的回答：“你特别好看。” </p><p>莉莉捂住胸口，险些喷出一口血。 </p><p>这真的是陆仁的弟子？ </p><p>莉莉听说陆仁这个做师傅的，看起来凶恶又冷漠，实际上却极为心宽，任由斯林特尔拳打脚踢都不会说一句话，再没道理的事也沉默着不去争辩。 </p><p>怎么这个做徒弟的就和他相反呢？看起来开朗又和蔼，却半点亏都不肯吃。 </p><p>就是这一刻，莉莉开始疑心此人严重的表里不一。 </p><p>这么做绝对是报复自己打断他和特纳小姐谈话。莉莉想。 </p><p>“算了，就当是我不对。” </p><p>还“算了，就当是”？！ </p><p>这人是有多虚伪。莉莉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揉着脚踝。 </p><p>“要不我帮你揉揉？”少年说。 </p><p>“滚。” </p><p>“哦。”布鲁诺往一边缩了缩，露出大型犬类被骂后的委屈表情。 </p><p>莉莉仔细观察了下，实不似伪装。 </p><p>· </p><p>我确实挺委屈的，我真的只是想帮她按摩一下啊，没有别的意思！ </p><p>莉莉冷静了一会：“你师父有爱人了？” </p><p>“有啊。” </p><p>“是谁？” </p><p>“反正不是你。” </p><p>莉莉露出便秘的表情，反正是有什么东西憋着出不来的样，我猜她又想说“滚”了。 </p><p>“滚！” </p><p>你看，果然。 </p><p>“好啦，不逗你了。”我说，“你为什么对我师傅这么感兴趣啊？” </p><p>“我没有。只是想找个话题缓解下气氛，但你太……” </p><p>“有话要直说啊！”我趁莉莉犹豫用词时赶紧接上，省得从她嘴里冒出个不知好歹来，“我特迟钝。”个屁。 </p><p>莉莉显然也看出来了，她鄙夷的看了我会，渐渐恢复了那股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的斯文。 </p><p>“今晚的事不准告诉别人。” </p><p>拜托，我们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吧，不要把话说的这么有歧义啊。 </p><p>说实话，我一看她装这样就想逗她，好好一个小姑娘整天板着张脸干啥。 </p><p>“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说，“是个叫斯林特尔的女孩，长的……” </p><p>“挺漂亮的。”莉莉打断我，“除了这句话你还能说点别的评价女性吗？” </p><p>“我是想说。”我顿了顿，“长的没你漂亮。” </p><p>莉莉脸红了，我发誓她脸红了！就算鄙视和嫌弃都满溢出来，我也确定那抹火光不是投落其中的火光。 </p><p>忽然间我想起了她到底为什么脸熟，这张脸和那个灰发的女孩像极了。斯林特尔在我脑海中留下的影像少之又少，最为清晰的一副便是在那提耶尔的荒原上举着火把发呆，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监狱，里面关着被师傅杀死的怪物和数不清的苦难，以及曾经的我。 </p><p>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风中，火把和灰色的卷发一起拂动，像随时会熄灭的火豆。师傅在远处的山头看她，牵着我的手一点点收紧。 </p><p>那一刻我不禁想——这头发会不会被火点着啊。 </p><p>我坚信师傅和我是因为同一个理由而紧张……开玩笑的。 </p><p>我知道师傅喜欢她，喜欢极了，喜欢到去做从未为做过的浪漫，喜欢到在偶尔闲暇时盯着龙鳞做成的发饰发呆。我还知道她是师傅亲手了结的，为了大义，为了世界……很荒唐，但这话我永远也不会对别人说。 </p><p>那之后他再也不用长刀了，断刀被重铸成一长一短一对双刀。 </p><p>老师亲自动手，敲铁时眯着眼叼着烟，露出总是藏在衣物下的肌肉。 </p><p>小师傅很惊讶，说看不出来啊，秦喋这瘦发发的小身板，竟然还有几两肉呢。 </p><p>「秦先生是个能人。」师傅的父亲说，「什么都会。」 </p><p>「过奖过奖，略懂略懂。」师傅抿着嘴笑了笑，夹在唇上的烟动了两下，落下灰烬。 </p><p>「你也不能总活在过去里。」他把刀交给师傅时劝说，「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再给你物色个？」 </p><p>师傅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p><p>这是极为宽容的做法了，若是换成别人，哪怕是其他几位说出这种话，师傅都要和他们拼命。可师傅对老师一向宽容。 </p><p>“我认识她。”莉莉说。 </p><p>“那太好了。若有一日魂归故里，麻烦你跟她说，师傅一直想她，特别想特别想，有空给他拖个梦，省得他老露出那种空洞洞的表情。” </p><p>莉莉似乎呆了下，发了一会愣，才问：“这是你师傅的意思？” </p><p>“是我的意思。”营火哔啵几声，“恐怕师傅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她。” </p><p>莉莉皱了皱眉，我在她开口前抢白：“当你在一个帮派林立的混乱城市里带着一个社团时，你会希望给自己留下个软肋吗？” </p><p>她还没来得及回答。 </p><p>“师傅有时候会躲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可是我俩同吃同住同睡，他咋瞒得过我？我看他接手旅团，就是把男女心思断了，要是你那位朋友还活着，保不准他就会跟她跑去德莫拉放羊。” </p><p>“……”莉莉无语了一瞬，“我怎么不知道你师父这么…” </p><p>“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懂什么。”我不屑的挥了挥手，莉莉露出极为不满的表情。 </p><p>“和喜欢的人生活，怎么就是英雄气短了？” </p><p>“你那是小女孩心思，男人和女人该做的事是不一样的。” </p><p>“你这是极端自负和歧视！而且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呢！” </p><p>“怎么就歧视了？女孩就该好好的保护着，最好一辈子不用提刀，这难道不对吗？” </p><p>“……”莉莉顿了下，又顿了下，“总觉得你好像偷换了什么概念，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p><p>“别想那么多。”我说，“你现在困了吗？” </p><p>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p><p>显然没有，她更精神了。 </p><p>我叹了口气：“看样子咱们要在这片林子里走好久呢，要是把话都说尽了，那往后几天我给你讲什么？” </p><p>她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那么点道理，拍拍屁股去睡了。我用树枝在地面上划拉着字，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怎么精明，还是小孩子……斯林特尔也是小孩子。 </p><p>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旅行开始不多久，我竟然感到一丝心累。 </p><p>娘的，师傅真是个萝莉控啊！万一莉莉从队友变成师娘，岂不是天雷滚滚！ </p><p>我捂住脸，趁没人看到的时候原地滚了好几圈。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