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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之歌 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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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知,梵塔西娅:   

初见奥菲莉亚时,进行了正义执行!(物理)   

和奥菲莉亚打招呼时,会说贵安!(物理)   

在与奥菲莉亚意见不合时,选择反驳!(物理)   

得证:梵塔西娅其实是光之美少女。   

   

已知,奥菲莉亚:   

是个柔弱的诗人(响鬼);   

是狂人学会的疯人(敌我同源);   

是个音乐家(kiva),   

得证:奥菲莉亚其实是假面骑士(恶役)。   

   

所以这其实是个光之美少女制裁假面骑士恶役的故事。(不是)   

   

——————————————————————————————   

  梵塔西娅在祈祷。

暮色四合,天光渐隐。原属于海妖,现在却被食人魔占据的聚落中燃着的篝火在昏暗下去的林间显得愈发突兀,那群怪物们吃喝喧闹的声音逐渐止息,取而代之的是被闷在那些粗陋的建筑中,但依旧清晰可闻的如雷鼾声。

这个临时凑成又有所减员的冒险小队并没有能如同卡隆萨所想的那样,干脆地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向着自己的委托人回报一番岛屿现下里的情况便能潇洒地置身事外,将剩下的事情丢给真正利益相关的人去烦恼。他们仍旧将自己的身形掩藏在层叠的树丛之中:诗人百无聊赖地小声嘟囔着什么,拿着树枝在一片堪堪能见到泥土的空地上写写画画,战士有些紧张地检查自己的武器,牧师在向着自己所侍奉的神祗祈祷。

他们在等待一个对于进入这个营地来讲足够合适的时机。

对于小队现在的情况来讲,这当然是个过于冒险的决定,即便是提出这个想法的梵塔西娅本人也这么觉得——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又怎么能算得上兀烈卡卡的牧师呢?夏之主本身便拥有与其神职相称的酷烈,祂的侍奉者们或许算不上目下无尘,但与惩罚者如出一辙的烈火般的性格与奔雷似的行动力令他们无法在如此暴行面前保持缄默。或许在兀烈卡卡的牧师之中,也有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能做到引而不发,将自己的愤怒如同仲夏的积雨云一样黑沉沉地积蓄起来,在合适的时间里倾泻而下的人,可那不会是梵塔西娅:一个初出茅庐,尚还年轻,不懂得收敛的高等精灵,也未有云层遮挡,正宛若初夏的灿阳一般,只知道灼灼地散发炽烈的光线与热量。

高等精灵少女认为,即便他们无法处理这一整个营地的食人魔,却姑且也是能够尝试着将被囚禁的海妖救出这个牢笼的。

队伍中的人类战士自然不赞同这个过于冒险的想法,但他又无法劝服孤注一掷的梵塔西娅——都说矮人固执起来的时候硬得像块石头,怎么就没有人提过当精灵拿定主意的时候油盐不进得与石头不遑多让呢?卡隆萨曾有那么几秒钟对奥菲莉亚抱起了不切实际的微渺希望,因为不论怎么看,说起摇唇鼓舌这一类的事情,诗人总会比战士更加得心应手些,只可惜加在这一位“诗人”之前的定语是个“疯”字,而这注定了雪精灵不会按照常人的逻辑行事。在场的另外两人都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们所知道的,只有在梵塔西娅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之后,她还是只会对牧师的天真、愚蠢,鲁莽与轻率冷嘲热讽,却丝毫没有劝说对方离开此地,或是自己单独离开此地的意思——甚至于,奥菲莉亚似乎对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产生了非常大的兴趣,若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贸然靠近无异于送掉自己的小命的话,疯诗人早已经冲进食人魔的营地里,乃至跑去“门”的对面一探究竟了。

卡隆萨几乎要对此绝望了。仅剩下的两个队友倒是没有要求他也一定要留下,甚至梵塔西娅已经明确说过他可以先离开这座岛,但这位佣兵尚未泯灭干净的良知使他无法做出这种看着别人自己送死的事情:疯诗人过于难以捉摸,暂且不论,在这样短暂的接触之中,他已经可以肯定,那位兀烈卡卡的牧师绝对是一位值得活下去的善人——卡隆萨自问还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善人白白送命,哪怕这条命是她自己坚持要去送的。

梵塔西娅还在祈祷。

祈祷是相当主观的一件事,哪怕对于神祗的侍奉者来讲也是如此。作为牧师,向自己所侍奉的神祗祈祷是每天的必修课,起码梵塔西娅自己是如此觉得,也是这么做的。而即便在不惯于墨守成规的兀烈卡卡牧师之中,她的祈祷也是属于特立独行的那一种:梵塔西娅惯于在黄昏太阳将要西沉时向神祗献上祷言,而非通常的正午;并且,她向兀烈卡卡倾诉的也不是那些歌功颂德的句子、或者祈求指引及保佑,乃至对未来的展望,她只是将自己在这一天里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地向怒火之主汇报一番,随后强调一番对自己满意的那些部分,并且对不满意的那些地方做出反省——很少有牧师会这样祈祷,甚至于这几乎不算是祈祷,而是属于梵塔西娅自己的每日总结。出奇的,这样的祈祷对她来讲并没有什么妨碍,她所获得的恩宠与其他的牧师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要论起神术的质量来讲,梵塔西娅甚至还是菲薇艾诺的神殿中相对优秀的一个。

这可以说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这种匪夷所思可能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夏之主本身对她也是多少有些偏爱与纵容的。因此,在她少见地向自己所侍奉的神祗祈求一件事情的顺利时,回应下赐的速度甚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神祗依旧缄默,可那些经由精灵少女的祈愿而勇进她的四肢百骸的神力是货真价实的。蓬勃的力量充盈着她的躯体,涤荡着她的意识,使她仿佛短暂地置身于初夏的艳阳里,周身被暖洋洋的热度包裹着。

梵塔西娅一直引导着这些不至于烫人的温暖热度环绕在自己四周,直到她认为“自己再也装不下了”为止,才停止了祈祷。此时的天光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之下(虽然他们在森林里,也看不见什么地平线),完全属于了食人魔的营地里篝火的数量似乎也减少了,黑暗吞噬了树木之间的大部分景象,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使他们勉强能够辨认。

“我觉得是时候开始了。”兀烈卡卡的牧师在食人魔震天的鼾声里轻轻地说。

他们姑且还算是有一个计划。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卡隆萨在努力让自己尽可能无声地穿行在灌木丛之间时,苦中作乐地这么想。

他们还有过几个更加激进一些的预案,不过在目前的冒险小队所拥有的人员配置实在是过于捉襟见肘的背景下,它们都或多或少地显得不能令人十足的满意(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所以,最终投入实施阶段的计划是这样的:趁着夜色降临,食人魔的警惕性和视野都因为光线的削弱而有所下降的时候,首先由兀烈卡卡的牧师在聚落的边缘处引起骚动,尽量将营地里的食人魔引向森林,然后小队中剩下的两人则潜行靠近关押海妖的笼子,靠偷袭解决剩下的守卫,然后放出笼子里的海妖,并且依靠她们的歌声来掩护撤退。

虽然在他们的预想之中是这么计划的,但事情是否会如计划的那样顺利地进行下去呢?谁也说不准。起码卡隆萨本人是持悲观态度的——鉴于他不得不和一个暂时性地拿回了自己赖以生存(这绝不是夸张)的小手风琴的疯诗人一同行动,并且完全没法预测对方是不是暗自怀揣了一些与计划不符甚至背道而驰的疯狂想法这一点,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会完完全全地按照计划展开根本一点信心都没有。

说到底,这本身也并不是一个周密的计划,当中的变数实在是有很多。但是梵塔西娅,不知为何,对计划会按部就班地展开保有充足的信心,甚至同意将奥菲莉亚的作案工具暂时性地物归原主。卡隆萨不知道兀烈卡卡牧师的这种举动是出于涉世未深的天真,还是她确实有什么能够力挽狂澜的依仗,不过眼下,他更愿意选择后一种想法,至少这能以微渺的希望让他感觉好受一点。

至少计划最开始的部分进行得还挺顺利的。

在他们决定开始这个计划之后,人类战士和雪精灵诗人便挑选了一个方向,沿着聚落上的空地与森林边缘的灌木交界的部分,一边凭借黑暗小心地掩藏自己的身形,一边缓慢地靠近关押海妖的笼子的方向。对于潜行一事,他们二人都不是特别擅长,幸而营地之中的食人魔既不是什么感觉敏锐的生物,也缺乏要防备外来袭击的警惕性。奥菲莉亚和卡隆萨顺利地潜行到了足够远的地方,并且没被任何一个敌人发现——考虑到过程中他们折断树枝的数量,这是相当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然后,他们看见营地的另一头,与自己所在的位置几乎相对称的边缘位置,突然多出了一点火光。

那应该是梵塔西娅正在执行计划中“在聚落边缘引起骚动”的部分。这一点他们是清楚的,但尽可能将自己隐藏在灌木丛中的两个人清楚的部分也仅剩如此了。他们制定的计划本身就恨粗略,当然也未曾商谈过梵塔西娅到底要使用怎样的手段来“引起骚动”,是以当他们听见一声巨响,并且看到几乎是冲天的火光时,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此之前,不论是卡隆萨还是奥菲莉亚都很难想像竟然有生物能够发出如同天边的雷鸣一般可怖的响声,但是食人魔做到了。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营地的边缘升起了一团高大的火炬,紧接着就是那一声让林中的飞鸟也惊慌地飞走,顺带喊起来了营地之中几乎所有睡着了的食人魔的巨响——他们是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可能是某一个食人魔饱含着愤怒和痛苦的咆哮声的,因为他们意识到,聚落对面的那一团最后被点燃的篝火,在移动。

梵塔西娅,很可能的,已经凭借兀烈卡卡牧师的神圣能力,点燃了一整个食人魔。

卡隆萨与梵塔西娅接触的时间尚短,但奥菲莉亚不是,虽然严格来讲她们第一次相遇也才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疯诗人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位天真而孟浪的兀烈卡卡牧师明显刚刚才离开长辈或是导师的羽翼之下,对整个世界运行的规律还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正义必将得到伸张,邪恶的计划必将遭到破坏,受害的人必将得到拯救、脱离苦海——这至少值得一个大大的白眼。奥菲莉亚想。如果不是最开始时她便被夺去了小手风琴,奥菲莉亚和梵塔西娅绝对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即使是两条线被强行牵扯在一起的现在,除了讥嘲和讽刺,或许再来一点点落井下石之外,空木桶小姐从客观理智的雪精灵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奥菲莉亚冷漠地看着梵塔西娅一个接一个地提出完全不可能成功的计划,然后再看着卡隆萨将它们一个接一个的否决,什么意见也没有发表(事实上,她也并不想在明知可能会遭到反驳(物理)的情况下发表意见)。她并不怎么在意兀烈卡卡的牧师是否会因自己的天真葬送自己的生命,也不关心人类战士舍命陪君子的行为是否会导致对他来讲更坏的结果。她认为,她之所以还在这儿的唯一理由,就是那扇浮在空中的紫色的“门”——它看起来是不太正常,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它是值得一番研究的,并且奥菲莉亚认为,她可以跳进去看看这扇门到底通往何处。自诩狂人学会成员之一的奥菲莉亚并不在意其中可能的危险,因为她知道,世上的所有事都是这样运转的:盲目、混沌,没有规律。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也可能会有陨石降临到你的头顶上,所以不需要担心艾瑞克,或者宵银,或者其他一切什么跟死亡有关的神明什么时候来敲你的门。疯诗人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任凭自己的生命终结在一片知识的荒漠上。

比如这片愚蠢的海上,这座愚蠢的岛。这是绝对不行的,这座岛上甚至连本像样的书都没有。

相比之下,通过一扇奇特的“门”去往别的不知什么地方,可能都要比在这儿待着好很多。另外,这也是一条可靠的、能够甩开梵塔西娅的途径:空木桶小姐是一个在大众认知标准之中的正常人,还是个牧师,一个这样的正常牧师是肯定不会向这种看起来就可疑的神术产物里跳的。

营地边缘火光乍起,震耳欲聋的巨响强行将疯诗人的思绪拉回到现在的时间点。人类战士尽量安静地在她身边缩成一团,整个聚落之中的食人魔都被那声巨大的咆哮惊得起身,并且几乎是一窝蜂地向着那个方向跑过去。就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样,这种东西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智慧,当意外发生的时候,它们每一个都急躁而冒进地想直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让藏在灌木丛中的两位冒险者面前一下子变得空荡了起来。两位数的食人魔挪动着它们巨大的躯体,有志一同地迅速往空地的另一端移动着,憧憧黑影遮挡了远处后起的火光,他们没法知道梵塔西娅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奥菲莉亚也并不关心。她如计划中的那样,趁着没有食人魔注意到他们,向着关押海妖的笼子继续靠近:如果她们能再唱一次歌控制住那些碍事的家伙,也很不错。另外,作为狂人兼诗人,奥菲莉亚想不出有什么能阻止她在可以听到海妖的歌的情况下放弃这个选项。

疯诗人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两个诉求之中包含着一些显而易见的冲突。

卡隆萨很快地跟上了她,虽说人类战士的周身都散发着“我很担心另一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气氛。穿戴着沉重防具的他不像身体更加轻盈的雪精灵那样,在蹑手蹑脚这档子事上有些先天优势,但铁片相互叩击的声音也无法在空无一人的环境中引起敌人的警惕。他们很快靠近了笼子,然后一半是觉得有些遗憾,另一半却觉得理所当然地发现,负责看守笼子的食人魔弓手仍留在了原地,虽然它也抻长了自己的脖子,努力想看到远处的那片混乱的景象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引起的。

那东西虽然戳在原地,却根本没好好履行自己看守的职责。就连再怎么努力控制,走路都还是会叮当作响的战士也相当轻易地就绕到了它的身后。然后,卡隆萨顺着安设在笼子边缘的梯子(这东西上竟然有个梯子,对他们来讲实在也是太方便了)爬到了大约比它的脖颈稍高一些的位置,最后挥剑扑上去,轻而易举地将利刃插入了它的后颈,而那东西甚至没来得及喊叫一声,便已经轰然倒地了。整个过程,除了食人魔身上剧烈的异味和黏糊糊的血液之外,顺利得没什么可抱怨的,甚至卡隆萨本人都觉得难以置信,仿佛墨利安不久前才被锤断了一条腿是个有点吓人的噩梦一样。

在战士身后不远的地方,奥菲莉亚轻巧地从高处落地,再次成功地吓了卡隆萨一跳——他根本没注意到雪精灵诗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爬上笼子的梯子的。但在他发出这个疑问之前,诗人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笼子上有锁。”她说,“我们得看看这个东西有没有带着钥匙。”

虽然她口称“我们”,但实际上,精灵诗人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卡隆萨,丝毫没有自己也上前来查看食人魔尸体的意思。浑身沾满了腥臭血液的人类战士等了一会儿,情况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你身上已经脏了。”色素淡薄的雪精灵站在原地冷漠地提醒。

这一次,卡隆萨领会到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你已经脏了,所以应该由你来摸尸体。

一片火光与不成句的愤怒咆哮中,梵塔西娅在被染成红色的林木之间奔跑。

对生长在菲薇艾诺的高等精灵少女来讲,在树林中快速奔跑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即便是兀烈卡卡的牧师,在余暇时间里也少不了和家人朋友一起去奥伯森林里野个餐露个营这种休闲娱乐活动,加上她又生性活泼好动,在树木密集的地方也根本闲不住。虽说,她的动作没有利落到能够与专职的巡林客(参考系是芬德尔)一较高下的程度,不过,如果她正常发挥的话,甩脱几个笨重的食人魔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事情。

超出她预想的部分是烟气。

她偷偷从另一个方向接近食人魔的营地,用祈祷得来的神术落下天炎,毫不留情地点燃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怪物。带着硫磺气味的火焰准确地落在了那个食人魔的身上,它因吃痛而发出的叫喊成功地吸引了整个营地的注意力,在发现了梵塔西娅(故意暴露)的存在后,它也如预想一般地被仇恨驱使,趁着自己生命最后的那几秒钟向着高等精灵少女的方向扑了过来——尚未能完全将其燃尽的天火也因此落在了灌木上,神术没有波及到无辜的草木,但食人魔被灼烧的残躯上带着的高温依旧将附近的植物全部点燃了。

梵塔西娅灵巧地躲开了食人魔临终反扑所波及的范围,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怒火之主的惩戒之下化为飞灰,同时在失了火的森林边缘蹦了两下,确认因为那一声巨响而围拢过来的食人魔也发现了她的身影。在潮湿的海岛上,火势的蔓延并不很快,在梵塔西娅的最好的那种预想当中,聚落中的食人魔应当分出一部分来救火,剩下的那些才是她需要面对的部分。

不过食人魔显然没有什么要保护森林的想法,或者说,它们的智力甚至不足以让它们认识到“如果放着燃烧森林的火不顾,等火势扩大之后,它们的聚落也会遇到危险”这个事实。所有发现了梵塔西娅的怪物都选择一窝蜂地向着她的方向涌过来。兀烈卡卡的牧师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没什么可犹豫的,跑就是了。于是她转身奔向黑暗,将乱成一团的食人魔扔在自己身后。

你不能对一种公认的智力低下的物种在遇到危机时的临场判断有过高的要求。没有几个食人魔在当时便意识到灭火的必要性,它们只是看到自己的同胞之一在火中化为灰烬,便认为理应当先除去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敌人。怪物们一窝蜂地向着梵塔西娅最后露面的火光方向追去,在进入与它们的体型相比狭窄逼仄的树林中时相互拥挤碰撞,这不可避免地令几只食人魔撞上了林中的火焰。灼热的高温一下子便引燃了怪物身上用于蔽体的那些简单、干燥,易于燃烧的破布,紧接着,火舌便舔上了它们因肮脏而皲裂粗糙的皮肤。一股难以言喻的臭气和皮肉烧焦的糊味掺在一起,灼烧的痛感令那些食人魔也惊叫哀嚎了起来。实际的火焰不会有神术降下的天火那种不合常理的破坏力,但这也延长了怪物的痛苦。着火的食人魔惊慌失措地乱跑,哀叫着扑打着自己身上燃烧着的部分或者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一方面,这成功地扩大了营地边上混乱的规模,另一方面,这也让森林之中的火源迅速地扩散开来。

首先追上梵塔西娅的,不是食人魔,也不是她一手点燃的火焰,而是湿润的植被燃烧起来散发出的烟气。

几乎是立刻,兀烈卡卡的牧师意识到自己选错了逃生的方向。易受风向影响的烟气刺痛了高等精灵的双眼,那么显然,火势接下来也会向着这下风的方向蔓延。梵塔西娅马上变换了自己前进的方向,迎着风的来向、也是火焰和食人魔的方向开始前进。

这看起来不是什么明智的判断,但现在也不会有人质疑梵塔西娅的决定。莽撞的高等精灵少女向来是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开始行动的,她距离敌人盘踞的聚落还不算远,是以很快的,与怪物相比显得细小脆弱的红色身影便再一次出现在火光与混乱的边缘。

根据风向,火势在向森林之中蔓延。它的范围扩大得并不快,但在其开始的地方,温度已经高得吓人了。灼烫的气流扑向梵塔西娅的周身,仿佛要将她点燃的热度令她反射性地停下脚步,用手遮了一下自己的脸。这让更多的食人魔发现了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那些还没有被火焰缠上的怪物愤怒地咕哝着不成句的骂人话,挥动着随手抓来的棍棒或者就地折下的树枝,地动山摇一般向她的方向一股脑地涌过来。她应该在怪物的攻击靠近之前便躲开去,但呛人的烟气令她的动作慢了半拍。第一个咆哮着冲上前来的食人魔手中如同小树一般的棍棒已经悬在小牧师的头顶了,可她还在因为滚滚浓烟而咳嗽。那怪物自以为即将得逞,只消它将手中的棍棒落下,红色的小牧师就会变成一滩看不出原型的肉酱——这邪恶的生物因为这愉快的想象而裂开了生着焦黄色獠牙的嘴巴,但在它真的准备将手中的武器狠狠地向下砸去时,它黄色的浑浊小眼睛与高等精灵翠绿色的那一双对上了视线。

梵塔西娅常常做出鲁莽的决定,确实是因为她尚还涉世未深,缺少在行动前进行缜密思考的意识。但那并不是说,她不具有可以那样做的倚仗:

白亮的光芒自漆黑的天幕下闪现,紧随而来的是滚滚的雷鸣。电光宛若利剑,一瞬间便劈开了着火的森林中暖色的背景。即便是在火场中也显得突兀的焦糊气味弥散开来,一个呼吸间,光影散去后,原本想要一棍子砸扁高等精灵少女的食人魔已经在惩戒者的烈雷之下碳化成了一块巨大漆黑的死物,无法保持平衡的怪物在原地轰然倒下。

梵塔西娅天生就是兀烈卡卡的牧师,而且是相当受偏爱的那一种。在她向怒火之主请求祂的恩赐时,获得回应的速度即便在菲薇艾诺的神殿里也是首屈一指的。

随后靠近的食人魔因为同伴的瞬间死亡而迟疑了一瞬,这便给了灵巧的小牧师再一次逃跑的机会。火灾产生的烟雾非常呛人,但梵塔西娅没有选择向远离火场的方向逃窜,而是一边对自己使用着每一个牧师都能掌握的医疗能力不停治愈自己因烟气而产生的损伤,一边沿着火场的边缘向着上风口奔逃。

食人魔仍旧追上来了。这些由简单欲望驱动行为的生物似乎并不能理解长期待在火灾现场中的危险性,或者说,它们的本能可以理解,但是同胞被杀死而令它们产生的危机感和蹂躏、杀戮(或者说,吃下)至少看起来比它们弱小得多的生物的欲望使得它们将追杀梵塔西娅这件事排在了优先度更高的级别上。已经有一些没头苍蝇似的食人魔因为火焰或者烟气渐渐失去行动能力而倒下了,缀在高等精灵少女身后,嗷嗷乱叫的怪物其实与整个聚落相比起来并不算多。

——不算多,但也足够让她觉得疲于奔命了。梵塔西娅背后总是有着隆隆的沉重脚步声,怪物低沉的咒骂声,她的一侧是由火场吹出的热浪与烈风,另一侧是幽深森林里深不见底的黑暗——最吓人的是,是不是会有沉重的风从她的头顶上狠狠砸下来,那是背后的食人魔挥舞棍棒时产生的风压。小牧师不得不寻找附近的什么障碍物作为遮蔽,而被击中的大树总会发出不祥的断裂声,树叶飒飒地落下,仿佛是某种低声的悲泣——即便梵塔西娅并不是巡林客,作为高等精灵天生多愁善感的那一面也开始令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隐隐愧疚。

但她没什么空闲用来愧疚。即便医疗的神术非常简单,一直维持起来也是相当消耗体力的事情,更何况,梵塔西娅还要注意自己面前的障碍物和来自背后的攻击,更要注意身边不远处的火势,以及自己前进的方向不能指向聚落。高等精灵得不停地对这些事情做出思考、判断,对于一个刚刚离开神殿不久的小牧师来讲,在孤身一人面对这种情况时,梵塔西娅确实没什么用来思考别的事情的余裕——甚至于,她连对时间的感觉都模糊了。

她逐渐远离了着火的部分,在距离聚落不远、树木又足够茂密的边缘绕起圈子来。跟在她身后的食人魔数量似乎又减少了一点,但她没有回头去一个个点数的时间。祈祷得来的神恩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退,疲惫与痛苦渐渐涌上她的四肢百骸——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不顾形象地扑倒在地上让自己能好好地喘上两口气,只是身后那些咒骂着挥舞棍棒的怪物们并不允许她如此做。

或许只过了几分钟,又或许过了一个世纪。梵塔西娅已经在即便是精灵也难以视物的黑暗之中被绊倒了两三次,喉咙干渴灼痛,仿佛也被火烧过一样。小牧师与身后的食人魔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有好几次,那些怪物几乎伸出手来就能抓住她。但总归,到目前为止,她还活着,虽然身上到处都是因为树枝的剐蹭或是摔倒而造成的细小伤痕。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梵塔西娅觉得,自己必须要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她用完了今天的神术,只凭她一个人也没法用细剑对身后的那些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得逃走,可该怎么做呢?因为缺氧和疲惫而逐渐停转的大脑没法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但就在她浑浑噩噩地继续往前跑上,远处隐约地传来了优美的歌声。

梵塔西娅停下了脚步。

 

To be continue→

发布时间:2019/07/12 13:23:24

2019/07/12 库瑞比克世界 维斯-阿尔沃兰海域水妖清剿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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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喵太 :

    太刺激了,是、是暴走族,多么声势浩大的车队呀(确信)时而极道鲜牧,时而风火暴走,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朋友小梵塔!

    2019/10/14 19:08:2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