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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毫无意义 只是存档

圣诞快乐,希苏切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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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还记得那年的圣诞节,好像无数个故事的开头都是在那个日子。外面的世界被皑皑的白雪所覆盖,家中的壁炉却发出噼噼啪啪的代表着温暖的声音。他踮着脚,擦掉窗户上的水雾向外面窥探——想看看自己的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令他们全家人所骄傲的人,虔诚的信徒,甚至温柔得不忍心伤害一只虫子的人,在这样寒风凛冽的天气为他准备圣诞礼物而上了街。圣诞树上挂着五彩缤纷的装饰,那个人会把自己架在肩上,让他在树上放上最顶端的星星,然后就是一阵欢声笑语。

与无数个圣诞节一样,大餐的香味,温暖的房间。父亲匆匆忙忙的推开了门,却带来了一个不一样的礼物。在他的大衣下是一个男孩子,看上去比自己小上几岁,身体瘦弱得让人怀疑他是怎么在这样的天气下活下来的。父亲解释道他在去商店街的路上的小巷旁边捡到这个孩子,无论什么问题都回答不上来——他没有办法,只有把这个孩子带回家里。随后,父亲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抱歉说没有带回来圣诞礼物。他其实并没有太想要礼物,反而有些快乐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子,说着我们可以让他住下来,我想和他成为朋友。

父亲笑了,又拍拍这个小男子汉的肩膀。

“是成为兄弟才是。”

他本来以为这个圣诞节来到他们家的孩子,自己的弟弟,会是神赐予的礼物。明明年幼却很快学会读写的孩子,得到他们全家人的宠爱——也包括他的,他始终也搞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最后那样。只不过他能记得,也是在哪一年的圣诞节,父亲紧张的拉扯着母亲与自己,向着房间的角落推去。爆炸的轰鸣声贯彻他的耳膜,他感觉自己被气流甩在了墙上,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的兄弟只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回来,伴随着诅咒。少年从自己家里的废墟中醒了过来,身体疼痛得没有办法思考现在的情况,手忍不住的拽紧那已经冰冷了的尸体,指甲陷入了尸体的肉中,黑红色的血垢弄脏了他的指缝。口腔中的血腥渗出嘴角,他的兄弟看着他: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带着一丝恐惧——一丝看见自己醒来后的安心感。可笑的是,那个孩子不是在自己身边,而是扬起那对黑色的翅膀悬浮在空中。

父亲没有任何错,他是出于好心把那个孩子接回来的。

他不应该死于他的好心。

也许在那个时候,他的兄弟就已经变成了他仇恨的源头。冬季的雨很少见,却在父母的葬礼上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他拒绝了所有亲戚带着伪善的邀请,最后变成了没有家的孩子。像自己小时候读过的骑士故事一样,他踏上了寻找恶魔的旅途,但是却没有一个与自己同行的人。

他习惯了去到某一处的教堂,跪下来祷告,在寻求一些水与食物。有被接受的时候,也有被拒绝的时候,无论如何他还是活了下来。

这次是一次不太幸运的旅行。这个地方的信仰似乎已经垮塌了,教堂成为了老鼠们欢聚的地方,不过好在也没有什么人管,自己可以在这里作为稍微歇脚的地方。他的斗篷是他从家里带出的最后一件东西,穿了这么久依然不合身,当他坐在高阶边晃着双腿时,斗篷的下摆甚至轻轻的撩过他的小腿,一个孩子穿着不适合自己的斗篷,说实在的,看上去有些可疑,也有些滑稽。

饥肠辘辘的他思考着或许今天只能够直接一睡了事,看着远处的夕阳逐渐被地平线吞没。与此同时远处的钟声被敲响,惊起的鸟群掠过天空,在地面洒下碎碎的影子。像是风一般拂过他的面颊,什么东西从他的身边窜过,与飞鸟一起从楼梯的最高层向外跃去。

他看见那个人被太阳模糊掉轮廓的侧脸,而那个人也似乎注意到了他一样,在踩在地面后踉跄了几步,回过头看向自己。一个叼着面包的女孩子、野孩子,看上去没有怎么经过打理的头发乱乱的披在肩上,也没有穿着什么华丽的服饰,她似乎思考着什么一样的又风风火火的噔噔噔的跑上楼梯,伸手拉下他的斗篷,去端详他的脸。

然后女孩子笑了起来,将面包两三口的吃掉后,向他搭了话。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这里的人我都认识,大家可都是我的顾客。”她的口气里似乎带着对自己的自豪。“你是——旅行的?吟游诗人?但是年龄好像太小了一点。”

他有些慌忙的想拉起斗篷的帽子遮住自己,却有些狼狈的肚子咕了起来。女孩子显然听到了这一声,咯咯的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在脸红,说实在他在这以前也没有和女孩子有过这样的相处,在他的印象里,她们是穿着漂亮的衣裳,相互鞠躬行礼的孩子们。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她干脆坐在了人旁边。

“啊你今天想要住在教堂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的话只有这个选择了吧?我也住在这里哦,但是我今晚有工作,XX街的那位女士今天要去见她的……我必须帮她看家。”她一边在自己破烂的小挂包里寻找着什么,突然顿了一下,抬起头咧开嘴对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哦,你要保密哦。所以呀,你可以住在这里,而且啊。”

女孩子仿佛自己拥有这个教会的使用权一样随口的允许了这位小客人,总算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纸袋包裹着的东西,有些被油浸出的痕迹。她带着一种使命感,将其放在大腿上,然后一层一层的将它揭开,是一个还算完好的三明治。然后她从将三明治塞了他的手中。

“这个,给你吃。明早我做完工作的话,也许还能得到一块面包,到时候也许也能分你一块。”

他仍然没有跟上对方的节奏,有些发呆的眨着眼。身旁的人站起身子,又一次风风火火的下了楼梯,在最后回过身子对自己笑着挥了挥手。——他好像很久没有人与自己如此对话了,在夕阳下被镀上柔和的光的女孩子,对自己笑了起来。他觉得那一瞬间,似乎这太阳的光芒也照入了他这一侧。

但是第二天他们没有等来面包,女孩子有些一瘸一拐的回来,躺在教会的椅子上就开始骂骂咧咧的说自己那家的男主人发现了,那个人本来想打死自己,但是又怕这个小镇少了个可以做事的人——做过各种事,包括知道一些他的事情。她又嘿嘿笑起来,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惯了。

他听着女孩子说话,某种意义上,他们的交谈更像是对方的自言自语。他并没有在这里住下很久,他仍然需要去寻找恶魔——在走之前,他也试着邀请对方。女孩子却拒绝了,这个小镇也许给予她的事情是诅咒,但也是她为了活着而必不可少的事情。然后她又塞给了他一个被油有些浸过痕迹的纸袋,不由分说。

后面的故事很无趣,他继续踏上旅行,开始发觉自己一些与他人不同的能力——关于魔法,这让他想起了那次圣诞节的事情……他并不喜欢他得到的能力,却在对付其他他逐渐能清晰看见的小恶魔上是很好的办法。一开始他以为会是什么能力,他似乎永远在最初会把诅咒当作是一次希望的开端,最后却被那绝望压得无法呼吸。

他从镜子里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兄弟。有了能力的他在驱魔这一方面变得小有名气,终于能够住下旅店后,他在洗漱的时候从镜子里发觉了这一点,最开始他以为不过是错觉,但是最后却无法从自己眼前抹去那张脸。——他开始失去自己的样子,他看见自己一点一点改变,贴近一个恶魔,这让他的恐惧升到了极点。

于是他的选择是什么呢?

……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过得非常幸福,但是好像事与愿违。几乎是要揉皱到不成样子的纸上写满了他不熟悉的字迹,他明白也许这是什么时候他所写下的东西,却始终读不出上面的字。于是他最后放弃了,说实在,做出这样的选择反而十分轻松。

于是那天晚上,他亲吻了熟睡的妻子的脸颊,从对方的无名指上轻轻摘下了在某一天在教堂里为对方带上的戒指,接下来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着呆——也许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妄图人可以醒过来阻止自己去做什么傻事之类。在时间滴答滴答流逝声中,他最终还是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离开了一切。

2020/05/07 第四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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