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没想到,这么点小事那家伙也会办砸,却也真是不容易。”萧霆语气温和,嘴角噙着的冷笑却泄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那手下只当没看见,低头道:“属下一路快马加鞭,就是为了通知尊上此事。只希望不会破坏尊上这边的计划。”
萧霆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希望不会?我想,已经破坏了。”说着他看向茶摊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凌虚的身影,“不过你家主子应该庆幸的是,那个人绝不会活着见到凌虚!”
凌虚追入树林的时候,那两道身影早已不见踪迹,只余下淡淡的血腥味。凌虚微微皱眉,手指不由紧了紧。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刚从茶摊外闪过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应该在清山观的玉石。而这余留的血气,似乎证明玉石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只不过身在襄州的玉石为何会出现在潭州。凌虚心中不安越盛。他蹲下身来仔细分辨痕迹,却找不到一点线索。
凌虚无意识地用手指拨弄着地上湿漉漉的杂草,忍不住想是不是看错了。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一件事来。
当年凌虚曾入住清山观,身为清山观大弟子的玉石在替他打点食宿的时候,曾经与凌虚探讨过一枚符箓。说起来这位大弟子对于阵法与符箓的研究远远高于道法的修习。
“凌虚师兄,这枚符箓是我前些时日在一些古碑拓的藏书之中研究出来的,如今正巧替我试试。”只见玉石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掐了几个法诀,玉石的身形竟化作了两个,一实一虚,两个身影互作一揖,只听那实体道,“请刺我一剑。”
凌虚拿起剑,却有些犹豫。实体玉石见此,温言劝道:“无妨,避开要害便是。”凌虚依言朝着玉石左臂划去。只见前一秒玉石的左臂教凌虚划中,后一秒那虚体的玉石手臂上出现一道血痕,实体玉石却安然无恙。
“这个符箓只是个半成品,若是完成的话,便会出现一个完整无差的分身替主体分担一半的伤害。”玉石解释道,“只可惜时至今日,能够承受原始符箓的材料太过难得,否则那化出的分身甚至可以承担主体所有的伤害。等于我们修道之人多了一条命。总有一日,我定会寻找到能够承受这套符箓的材料,完成这举世无双的符箓。”玉石年轻的面上满满都是意气风发,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
凌虚心思电转,左手掐诀数点,忽的身子一震,手中月影剑出鞘便击在左前方的一棵树上。只见那棵树被月影一击,犹如水面打破,漾起阵阵涟漪,却有一道身形从树中倒出。凌虚跨步向前,一把接住了那个人影。正是玉石。
却见着玉石面如金纸,见是凌虚出现,右手忍不住抓住凌虚衣袖,咳了咳虚弱道:“本想来见掌门你,却不料还是教人阻住了,若不是那半成品的分身引走了追兵,恐怕我这消息就真的传不过来了。”
凌虚忙飞速点住玉石五处大穴,止住他体内暴动的真气。他对玉石道:“镇守心神,我替你疗伤。”
玉石伸手阻住凌虚,道:“那些追兵太过强大,我的分身虽替我分担了一半伤害,却只不过让我晚半刻死罢了。我随师父修习二十多年,道法不精,道心不纯。好在最后还是派上了点用场,逃出了那群人的禁制,出来通风报信。”他紧紧拽着凌虚,道,“如今清山观众人要么叛变,要么被禁锢关押,我拼死逃出来,就是恳求掌门你出手援救。那袖云教的妖人已经潜入南方,掌控了南边数门大派,无人防范。如今清山观沦落,下一刻也不知道哪一派遭殃,若还不警醒,恐怕后患无穷。”
凌虚心神剧震,见着玉石气息渐弱,忙问道:“袭击清山观的人是谁?”
“玉溪!”玉石复又咳了几声,声音渐渐微弱,“他是...”话未说完,那玉石已气息断绝。
凌虚一时之间震惊不已,半晌脑中才渐渐清明。若玉石所言不虚,那整个中原南方都陷入了危机之中。他想起那日清山观观主吞吞吐吐,莫不是早已有了疑虑,却未曾明说。凌虚心中思绪万千,却感觉到手中渐轻,只见那玉石躯体渐渐虚化,直至化作粉末消散。
凌虚从未见过如此情景,玉石是人身,无论如何身死不至于灰飞烟灭。他恍若坠入了一片迷雾之中,处处透着诡异。
凌虚思索了片刻,决定先回客栈与萧霆告别,然后北上襄州打探清楚。却未注意有青色身影从背后树林中转身离去。
凌虚踏进客栈,还未上楼,便听见萧霆唤他。却看见萧霆与一道人正坐在大厅西角窗边。凌虚凝神细辨,这道人却是清山观老观主六弟子玉砚。
“我刚一回来,便见着这道人向店家打听你的去向,我闻之他是清山观弟子,便与他一同等你。你急匆匆地却是去了何处?”萧霆向凌虚解释道。
微微皱眉,却道:“私事而已,倒是玉砚找我有何事?”
“观主教我送消息过来,以及这是师父的亲笔书信。”玉砚一边将书信递与凌虚,一边道,“前些日子有袖云教的妖人潜入,并且策反了几名清山观的弟子相要占领清山观,其余的妖人都教观主与师父击毙,只有大师兄、不,玉石妖人逃脱。玉石已经被袖云教妖化,若不是他不小心现了妖身,恐怕观主和师父仍要被蒙在鼓里,被他毒杀致死。”
凌虚拆开书信,信上是熟悉的字体:“玉石妖化,恐惑于他人。故通知各位道友万万警醒,莫要轻信。”却的确是老观主的字迹。
“那玉石妖人教观主打伤,我倒觉得他跑不了多远。只不过观中好多名弟子被那妖人蛊惑,误以为师父糊涂,观主不慈,差点导致观中内乱。”玉砚语气沉重,“我实在料不到会是这样。师父当初选定观主,我也曾为大师兄不服气,可是...既然事已至此,大师兄又何必...”玉砚似乎仍是不敢相信,虽咬牙切齿叫着妖人,却又割舍不下师兄弟之情。
凌虚仔细打量了一番玉砚,却找不出半点端倪。他又想起玉石死去的情景,心中越发疑虑。这两人说法谁真谁假,不可得知。一边是玉石一人之词,这边却有掌门印信和老观主亲笔所书。可是无论玉砚这边铁证如山,他的心中仍旧无法确信玉石所言均是虚假。他在想,是不是只因为与玉石相熟,所以才不能相信他是那种欺师灭祖之人。
玉砚见着凌虚沉默,作揖道:“师父与观主的消息我已送达,不便多留,我还要赶着回去向师父与观主复命。”
凌虚还了一礼,想了想却又叫住玉砚,道:“观主与老观主是否受伤?”
玉砚摇头道:“没有,幸亏观主警醒。只不过师父很是伤心,毕竟....”玉砚不欲再说下去。
凌虚点点头,目送玉砚离去了。心中却越发沉重。萧霆见着凌虚面色不虞,便劝道:“你也不必伤神,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放不下世俗权势,一时蒙蔽心智,虽然可惜,却不必同情可怜。”
凌虚摇摇头,道:“我却不是因为玉石误入歧途而伤心,只是觉得此事疑点慎多,却要再作考量。
萧霆语气不解:“疑点,什么疑点?”
凌虚欲将玉石之事提及,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只是道:“我需要尽快回清山观一趟。”
萧霆闻言张了张嘴,半晌才语气不善道:“尽快?尽快是多久?”
“是。”凌虚眉头紧锁,显然没有注意萧霆的语气,“玉石之事,我要去问问清楚。”
萧霆冷笑两声,道:“凌虚,你又要失约不成?”
凌虚身子一震,半晌才道:“我会尽力赶在集会之前回来。”
萧霆闻言嘲讽之意越盛:“玉石之事若能一日两日弄清楚,那也不会让凌掌门你烦恼了。我只问你,你当真要现在就去往襄州,晚一两日都不行?”
凌虚犹豫了半晌,咬咬牙答道:“是。”
“那你便去吧。只是以后再莫与我说对不起,你的对不起,太过廉价。”萧霆眼中尽是寒意,“往日我还执着于问个明白,今日看来,却越显得我愚蠢。就算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在你凌虚心中,不过如此。”他望着凌虚渐渐收紧的手指,心中怨愤越盛,他对自己说,何必再犹豫,他已经给凌虚选择的机会,是凌虚自己找死。怨不得任何人。
“凌虚,只希望以后莫要我再见到你。”萧霆冷笑连连,起身上楼再不看凌虚一眼。
凌虚见着萧霆上楼,忍不住想开口唤住。却想到玉石临死前的眼神,心中一紧,轻叹一声,提剑转身离去,
萧霆倚着窗,看凌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面上表情一片虚无,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良久,忽有人推门进房,缓步走至萧霆身后,半晌,轻声道:“他不信?”
萧霆也不回头,只是淡淡一笑:“若是信了玉砚,他就不是凌虚了。”
“实在想不到那个小子居然可以弄出分身,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声音又道,“否则何必出现这些麻烦事。”
萧霆悠悠道:“我这边能做的,都替那家伙做了。他向教主借了惊云堂三十二个死卫,若还是杀不了凌虚,那我也救不了他。”
“你既然知道凌虚不会因为玉砚打消疑虑,又何必演这么一出。”
“他不信玉砚,可是他会更愧对我。”萧霆偏了偏头,语气轻松,“走吧,先去杀了那几个侥幸逃脱的暗探,再与我一同去看场好戏。”
“是。”背后那人微微躬身,一双狐狸眼睛微微扬起。
诶 原来萧霆那边的人想要杀凌虚……?但萧霆到底在搞什么事,现在还没太看明白,而且我觉得他碰上凌虚就有点低龄化倾向,不像那个搞大事的人了(゚▽゚)虽然可以理解他另有企图,但还是表现得太刻意了一点吧!
这章跟开头青山观的那段连起来了,可以可以,虽然我完全猜错了青山观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