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格子
评论:笑语/求知
【背景参考白城恶魔的故事】
温斯特小姐总共在芝加哥度过了三个夜晚,每个晚上,她都失去了一样东西。
第一晚是她出生那天,焦急的父亲带着难产的母亲驱车闯入夜色去找自己认识的医生朋友,带着急切和一身尘土叩开他的家门,祈求他的帮助。
漫长的奔波和等待消耗着温斯特夫人的体力,也吞噬着他们的希望,于是,当呱呱坠地的温斯特小姐发出第一声啼哭时,没有繁星,没有夜风,只有温斯特先生崩溃的眼泪和满室的血腥味。
第一晚,她失去了母亲。
第二晚是婚礼之前,年迈的父亲特意陪她来挑选一身穿戴一次珍藏一世的婚纱,婚礼的对象是坐拥种植园的乡绅——年轻的小伙子对她一见钟情,不在意她略显单薄的家境,还愿意额外照顾独自抚养她的父亲,热情的追逐让人坠入爱情的蜜河。如此的良配,父亲也尽力想表明几分态度,与婚纱店细细叮嘱每一个细节,一定要定上一套配得上温斯特夫人遗物里那套珍珠饰品的婚纱。
见惯了朴素自然的乡下风景,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温斯特小姐几乎要被鳞次栉比的商店和琳琅满目的灯光晃瞎了眼,风里混着点心的甜香、香氛的醇香,诱惑着人们心甘情愿掏出自己的钱包,温斯特小姐自筹并非是那种冲动消费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布置精美的橱窗——那支翠绿的耳环很称她金色的头发。
然而这般的惊鸿一瞥,竟在倒影里见到熟悉的面容,从昏暗无光的小巷里映射出的,与陌生的浓艳女子拥吻的人,精壮的轮廓和熟悉的发色,与即将与自己在教堂里宣誓的人一般无二。
车轮行驶在平整的路面上,不像乡下的碎石子路上那般颠簸,微凉的晚风裹着让人流连的香气后调奏出几声挽留,像是发现了她的怔楞,仔细将定制婚纱的票据收入怀中的父亲疑惑地看向她。
“不,没事,父亲。”她微笑着替父亲将他鬓角的银发顺着晚风挽到耳后。
回程的路上,阴云遮蔽了月色,连旷野的星光都显得黯然。
第二晚,她失去了爱情。
第三晚是世博会召开之际,宏伟巨大、美轮美奂的古典主义风格的白色建筑群拔地而起,机遇和挑战一并在井喷的盛世中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已经变成琼斯夫人的温斯特小姐也无法拒绝这种繁华的诱惑。她作为琼斯太太勤恳工作、安分守己的几年,让风流的丈夫毫不介怀她的梦想,让可靠的佣人愿意接下照顾两个孩子的重担,让她可以去那被称为“白城”的奇迹,一睹现代工业与古典主义糅合下仙境的全貌。
她想起炫目的灯光和橱窗,想起甜腻的面包醇香,想起惊鸿一瞥时,与自己漂亮的金发那么相衬的翠绿耳环。哪怕仅是一个片段,哪怕仅是一段时间,她想要抛弃自己温吞的婚姻和平淡的生活,投身那流光的漩涡里——像是追逐一个一触即分的,泡沫般的梦。
于是她毫无负担地,轻盈地踏上旅途,夏日的麦浪和灼热的风长成她的翅膀,
在天色渐晚,红霞染上天边一角的时候,她来到了目的地附近。酒店的一层是几家布置简约的商户,有药店,有服装店,接待处布置得很温馨,花瓶里的花都是新鲜的,还带着香气,让她感到格外亲切。
“欢迎您,莉莉·温斯特小姐是吗?”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期待,她登记的时候用了自己未出嫁时的闺名,这让她感到自由而轻松。
酒店老板穿着简约但干练的便服,不显得过分刻板,但又十分精干,笑容有礼而亲切。
“是的,我预,咳,我预定了一间房。”短暂的局促后,她抓紧了手里的提包,露出了板正而拘谨的笑。
“当然。您的房间在207号,需要我带您过去吗?”对方毫不在意她的露怯,脸上的笑容毫无变化,将对应房间的钥匙摘下递给她。
“咦?就是这里吗?不愧是大城市啊~”被唐突而活泼的声音打断了对话。
踏入酒店的,是穿着长裙带着草帽,看起来身手矫健的少女,大大咧咧得,让人能看到她手上的粗茧,随着“白城”的出现,这样从各个地方来的年轻姑娘不在少数。
“您可以在那边稍微休息一下,等我帮这位小姐将她的行李拿上去……”
“不,不用了,”莉莉摆手拒绝了他的热情,“您一个人很难忙得过来吧,我自己能行。”
“那好吧,房间里的物品有缺少损坏的,都可以来找我。我就在前台。”
“您人真好,这位……”
“霍姆斯,您可以叫我霍姆斯。”
“霍姆斯先生,十分感谢,那我先去房间休息了。”
“这位是怀特小姐吧,您的房间是……”
谢过了温文尔雅的老板,她提着手提箱踏上了温馨的木色楼梯,随着脚步声发出吱嘎的轻响,交谈的人声和清脆的门铃都被抛在身后,狭窄的楼道算不上令人身心愉悦,但念及这里黄金的地段和物美价廉的房费,这反倒是一种令人安心的适配了。
楼道上挂着工整的牌子,狭小的房门朝向不同的方向,温暖的地毯吸纳了所有的声响,顺着走廊前行,然后左拐,然后再右拐,再往前走几步,然后左拐,走到走廊的尽头,路过了一排功能不明的特殊装置和排气口,她终于看到了207的门牌。
这里被四条不同的楼道环绕着,门前还挂着白色的铃兰,显得干净又亲切,推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烛台和收拾规整的沙发,悬挂在墙上的壁灯和工艺画无一不体现着布置者的用心。
但是相比自己家里,这里还是显得格外得逼仄,也许是没有窗户的原因,好在柔软的大床和沙发稍稍安抚了有些疲惫的身体。
砰
背后的房门关上,她突然背后冒出一股寒意,猛地回身,却只能看到紧闭的房门和粉刷平整的墙壁。
也许是整日的奔波和兴奋让自己过分紧张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掏出一本打发无聊时光的书。
……
不。
有什么不对。
在漫长的寂静中,她突然意识到。
太安静了。
没有嘈杂的脚步声,没有隔壁交谈的人声,空气里充斥着一股令人紧张的安静,绵延不绝地充满了她的周身。
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整个酒店里只有她一个人,此时,路过的通风口和那些意味不明的装置闯入了她的脑海……
她突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从微微发麻的脚尖一路蔓延到头顶。
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充斥着一股诡异的味道,然而当她想要起身,出门到前台去找那位温文尔雅的霍姆斯先生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一定是过度紧张导致四肢发麻了。
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抚着胸口,告诫着自己。
不要自己吓自己。
缓了缓紧绷四肢传来的酸痛,当她再次试图起身的时候,关闭的壁炉,打开了。
她惊恐地看着带着鸟嘴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她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想要起身却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伸出戴着雪白手套的双手,将她拖入壁炉后的黑色滑道上,推入深渊……
深渊原来是有模样的,构造精密的肢解架,宽阔干净的手术台,还有装着不明液体的大炉子……还有搁置在这里的,不知名生物的血肉,放置整齐的人体骨架……
莉莉四肢僵硬地滑入这里,仿佛待宰的羔羊,不敢想象自己即将经历什么,这里的东西又是从何而来。而霍姆斯甚至在把她推入这里之后,没有紧随其后,而是将她搁置在这里,面对着一室的恐怖。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她都恢复了一部分行动能力,可以扶着墙站起来,前后行动几步,霍姆斯依旧没有到来,于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又燃起了,像是三十几年前她父亲曾期望的那样……
麻木的双手几乎打不开门锁,然而越是着急越是难以自制,当门锁终于发出咔哒一声的时候,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螺旋的楼梯向上延伸着,几乎能看到光,尽管她自己也觉得那可能是幻象,她笨拙地,跌跌撞撞地沿着台阶向上,一圈又一圈,背后泛着冷光的深渊逐渐在变远,前方通向一楼的大门在逐渐靠近。
快了,近了。
马上就要到了。
嗤。
一声笑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
在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脚下不知何时伸出的绳索将她绊了个趔趄,弹开的铁板断绝前进的道路,失去重心坠落的几秒被拖得无限长……
在坠落的瞬间,她看到戴着鸟嘴面具的男人,那双带笑的眼睛依旧温文尔雅。
她看到那个名为怀特的少女,紧闭着眼睛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身上满是青紫伤口。
她看到深渊张开了巨口……
第三晚,她失去了生命。
END
没看过背景参考的故事,所以我直接跳过这一篇了,磕头
前两段跟第三段有些割裂、重量失衡,让三个夜晚并列得不是很恰当。
看完后去了解了一下白城恶魔的故事,非常戏剧化且典型,看得出来给后世的影响源远流长。
各报道里都强调了这位霍姆斯的温文尔雅、容易取得他人信任,结合女主角用自己闺名来登记的小心思,一般来说接下来就是一些粉红色的情节,只不过...
复杂狭窄的过道,隔音效果在那个年代好得过分的地毯、墙壁确实渲染了诡异的气氛,但女主角面对砰一声关上的门和没有窗户的封闭空间还能掏出书来放松,可以说是非常大心脏和无戒备了。
而后的发展急转直下,还玩弄了一下猎物,非常恶劣。
我认为故事的重点在于引发读者对女主角的同情、对狂人的敬畏,囿于篇幅,效果只能说尚可。缺乏厚度,就像没有气泡的碳酸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