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 夜半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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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人在加班,写不完了,先随手起个标题,刚好停在重要剧情前,也算是命中注定(。  

※字数:6037  

※如有OOC可随时抽打我,大家都可爱,OOC都是我的错  

  

  

  

  

  

 

  

  

(一)  

昭和33年4月21日 星期一 阴  

我把手帕还给讲神学长了。  

虽然那天小幸没有过问,但我还是忍不住和她说了学长有多好。不知道为什么,小幸并不是很感兴趣。  

可是能再见到学长,我真的很高兴。  

  

香月静去高三还手帕时,正赶上刚下课。许是因为老师拖堂,陌生的面孔一张张鱼贯而出,挤得她无处站稳,只能贴在墙边,拼命往教室里探头。  

看一遍,没看见。再找一次,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再看……  

“嗯?你是……香月同学?”  

香月静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女吓了一跳。这样还是太唐突了吧!她一边心想一边一叠声地道歉,又被眼前人轻轻把住肩膀。“你仔细看看,是我,”少女苦笑道,“清水百合子,你还记得吗?和兰定同学一个班的,那天在路上碰见了。”  

香月静睁大了眼睛。有印象了,的确是她。宛如百合花园里最出奇的那朵洁白百合,哪怕被一身漆黑包裹,也只会愈显皎白。  

“清,清水学姐好……”香月静鞠躬。  

“是来找兰定同学的吗?”百合子一针见血。  

女孩“呃”了一声,又往教室里望了一眼,才点点头,说:“请问学长在吗?”  

“在的。我帮你叫他。”  

“啊,这,不用,太麻烦您了……”  

“可是,不麻烦我的话,你要怎么找他出来呢?”百合子眨眨眼,“站在这里等他回头瞟见你吗?兰定同学在班上可是出了名的‘不闻窗外事’,你瞧,下了课也只顾着看书,脑袋都不抬一下。你要是不愿意麻烦我,就只能麻烦别人,或者在走廊上更引人注目了。”  

香月静哑口无言。  

诚然,百合子说的都是事实,但很少有人这样把道理摊开来,一条条说清楚,既温文尔雅,又令人无从反驳。无奈,香月静只能按她说的来,然后收获了百合子进教室前一抹微带狡黠的笑意。  

可是她也好,演剧部的部长、副部长也好,学姐们都是能读通人心又懂得点到即止的吗?好可怕……  

来不及再感慨,讲神兰定便走至眼前。刘海长而密,伤疤尖又锐。  

“你好。”“学长!”  

沉静的男声与慌张的女声撞了个正着。  

“啊,对不起,您好!”“……你说。”  

又一次相撞。  

天啊,太难堪了。香月静尴尬得暗暗挠墙。幸好讲神兰定似乎并不介意。女孩赶紧从裙兜里拿出洗净后的手帕,双手奉上,说:“谢,谢谢您那天的关照。”  

少年起初没反应,片刻后才接过手帕。  

“没事。”  

没事,是真的没事了。香月静保持笑容,左顾右盼,努力想从脑子里掰出点话题,然而高二与高三的差距犹如鸿沟天堑,她只好知趣道:“好,好的,那就这样,打扰学长了。”  

“等等。”  

声音不大,正好被她听见。女孩转回身,却见他大步返回教室,翻找书包后又走来,朝她伸出了手。  

“给你。”  

“这是——”是那只她没有收下的木雕小兔,乖巧地坐在他的手心里,将他的手掌衬得宽大。“这,我怎么好意思。”香月静再次拒绝,可这一次,讲神兰定并没有收回手,甚至大有僵持下去的架势。路过的学生们纷纷侧目,一时间惊讶与好奇齐飞,私语和起哄不断,香月静憋得脸通红,而讲神兰定岿然不动。  

这时,他忽然说:  

“家里没有弟妹像它,只有你像。”  

什么?她晕乎乎地想不明白,只知道再不收可能这阵仗就要压不下去了,便小心翼翼地接过木雕,双手捂住,向他深深鞠一躬,拔腿便往楼下跑。  

直到跑进无人的花园里,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包在手里的小兔子热乎乎的,尖尖的耳朵就像挠在了心上。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上课铃响了。  

  

“蛇?”香月静没听明白。  

“嗯,蛇。”室友肯定道。  

“在学校里?”香月静又问。  

“听说是呢。”室友答。  

“是……谁养的宠物跑出来了吗?”  

“谁会在学校里养蛇啦,理科实验室里都没有呢。不知道哪儿来的,我也是听朋友说的,这两天走路上小心点就是,说不定过两天就被老师们处理了呢。”  

“哦……”  

香月静道了一声谢。  

她不是没有见过蛇,至少在动物图鉴、课本和别人家里看过,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把蛇当宠物养。或许是校外谁家养的蛇偷跑出来了?希望别是毒蛇。  

短暂的沉思后,香月静继续思考起刚才的问题:自己究竟应该把木雕小兔摆在哪里?  

既希望每天都能看见它,又不愿意周遭的一切肆意沾染它。木头会像书页那样因空气而泛黄吗?木头沾灰后会很明显吗?好清理吗?要不还是先放在台灯下,再叫小幸去买个大小合适的玻璃盒吧?  

她发现自己竟对这样的摆饰一无所知。  

“喏,你要的笔记。”  

室友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女孩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再道谢,就见室友快步出了寝室门,离开前还捎了一句“周三前还我就行”。香月静朝门那边探身,只听见熟悉的女孩子声音在门外说“快走啦不是你说要训练的吗”,立刻领会到室友原来是跟她的朋友一起出去了,便向放在书桌边沿的笔记本合掌,毕恭毕敬地说一声谢谢。  

是该道谢的,毕竟要不是室友那事无巨细的生物课笔记,这周的课她就得听天书了。  

誊着誊着,窗外花摇叶响。四月樱花正盛,在花瓣掩映下的小路上,一道雪白的身影正缓缓行过。香月静好奇地打量,这样惹眼的长发在校园里可不多见,应该就是学生会长樱庭小鸟了吧?真羡慕她能有如此可爱的名字。  

或许是那一刻的灵犀,步经楼下的少女竟突然仰起头来。双目交汇间,樱庭小鸟仿佛捕捉到三楼某扇窗户里探头探脑的好奇目光,并毫不吝啬地以笑意回应。  

啊!  

莫名的心虚令她慌忙俯身。可为什么要心虚呢?自问后又直起身来,再向下望时,已不见樱庭小鸟的身姿。  

好神奇的一个人。女孩摸了摸兔子脑袋,接着誊抄笔记。  

尽管直到这天晚上十点的查寝时分,香月静都没有等到室友回来,但这毕竟不是室友第一次不回校,她便照常说了个小谎,蒙混过关。  

  

(二)  

第二天,与松枝真理子约在图书室见面,但由于真理子突然被同班的泷之宫亚拽走了,趁着大课间,香月静决定先去图书室等她。  

说起来,泷之宫亚总挂在嘴边的“魔王学社”是什么?是“魔王”“学社”,还是“魔王学”“社”呢?  

还是回到正题吧。前段时间在图书室正式认识(说来也怪,明明同班已一年,正式结识却在高二开学后)时,真理子拜托她推荐喜欢的爱情小说。说到这个她可来精神了,虽说图书室库存有限,但想找还是能找到的。  

香月静正兴致勃勃地拿书时,不属于自然的气息忽然而至。  

“爱情小说,爱情小说,唔,还是爱情小说,”清亮的声音,优雅的口吻,一双樱花般极浅的眼睛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想不到香月同学对爱情如此感兴趣。”  

樱庭小鸟!  

香月静差点抱不稳怀里的书,脑内刹那只剩这一个名字。它好听得像清晨藏在枝杈间的鸣啭,此刻却更加形象且真实地出现在眼前。香月静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牛头不对马嘴地说:  

“樱,樱庭会长好……”  

“你好,”樱庭小鸟轻笑,“你好紧张呀。叫学姐就可以了,放轻松嘛,来,我们聊聊天。”  

“啊,呃,可这里是图书室……”  

“没关系,现在没有人。”  

没有人?香月静环视一圈,由教室改成的图书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一排排静立的书架,以及书架后的她们俩。  

“香月同学对爱情很感兴趣,是吗?”  

不理会她的困惑,樱庭小鸟来回踱起了步,脚步声规律地跌落问话中,嗒、嗒、嗒。  

“是,是吧。”  

“具体是哪样的爱情呢?男女之间的?还是同性之间的?具体是怎样的结局呢?皆大欢喜?各奔东西?还是阴阳相隔?”  

“呃,这,呃……”  

樱庭小鸟咯咯笑起来:“答案全写在脸上啦。”  

香月静有些不服气:“那,那学姐呢?”  

“我?我呀,”樱庭小鸟歪头想了想,“你猜?”  

……好难捉摸的人!  

“不过这世上总有比爱情更吸引我的东西,”少女说,“比如,对了,香月同学听说过‘夜刀神’吗?”  

“没,没有。”  

“那也很正常,毕竟不是纪记神话,而是《常陆国风土记》里记载的蛇神。”樱庭小鸟想了想,“头上长角的蛇群,栖息在原野之上。人类因为要开垦新田,便将夜刀神又打又杀,赶到山里去,并在山脚立下‘标记’,昭示农田归人所有,深山归神统治。”  

香月静愣了愣,并不知道她是何用意,只能迟疑着说:“好残忍的行径啊。”  

樱庭小鸟轻轻一笑。  

“我是不是耽误你了?来,给你一颗糖,算是赔礼,”她自顾自地感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糖果,拉过香月静僵硬的手心,放了进去,“哦,以及——晚上要当心点呀,说不定夜刀神会来报仇呢?”  

愿圣母保佑你,香月同学。  

樱庭小鸟如是“祝福”道。  

香月静呆立在原地。捏住书角的手越来越用力,硬质书壳硌得生疼。报仇?神?她努力想消化樱庭小鸟莫名其妙的讲话,回过神时已在图书室里找到了唯一一本《常陆国风土记》(天知道为什么会在一所高中的图书室里),可这庞杂的汉文与和歌体实在让她头疼,注解更没有几行,她读得十分吃力。  

好容易确认了书中“行方郡”一段与樱庭小鸟所说相符,香月静长呼出一口气,直起身来,正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松——啊,真理子!对,对不起,我给忘了……”  

对啊,她来图书室不是为了给松枝真理子推荐小说的吗?怎么能自个儿埋头读起难解的地方志来了?香月静羞愧难当,真理子却一脸轻松,摇头说:  

“没关系。第一次见你这么投入,是恋爱小说吗?”  

“要是恋爱小说,我就不会读得一个头两个大了……”香月静揉了揉太阳穴。  

究竟是为什么呢?经樱庭小鸟一说,她就忽然在意得不得了,再加上学校里刚好就有一本没人借走的书——冥冥之中难道有什么定数吗?  

夜刀神。报仇。  

反复默念后依旧毫无头绪,香月静最后决定一笑置之。与其探究这些荒诞无稽的故事,不如想想其他的,比如……  

讲神兰定。  

  

(三)  

这个“比如”是第一秒浮上脑际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会在特定时刻想起少年:读书的时候,发呆的时候,看见木雕兔子的时候。她也开始想方设法接近高三教室,例如频繁帮各科老师跑腿,这样总能有一次“偶然”的路过。  

然而努力还没有正式结果,突发事件就先砸了个措手不及——她发现室友不见了。  

这个发现始于一个平平无奇的星期三。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女孩快步返回宿舍楼,想拿走忘在书桌上的“幸运小物”。据杂志上说,这周适合随身携带粉色方巾,所以她趁周末差小幸买来,周一带去学校。没想到这天偏偏放在桌上,不知怎么的就忘记揣进裙兜里。一边敲敲脑门,她一边把钥匙插进锁眼里,本应听见“咔哒”一声脆响,表示门锁被打开,却发现钥匙怎么也扭不动。  

嗯?奇怪了,难道是她扭反了方向?女孩便朝反方向再转,然后听见寝室门响起上锁的声音。  

怎么回事?  

门被谁开过了?是室友?可是如果她在里面,那一定会出声打招呼;如果她不在……真的会这么碰巧,因为什么事而比自己先回来一步,离开前还忘记了锁门?  

香月静愣在原地。她开始回忆室友有没有把钥匙给他人,但室友从未提起、暗示或“说漏嘴”过这件事,再怎么说也一起住了一年,要是真有人要来,室友也八成会提前告知一声的……吧?  

又或者,是遭小偷了?  

迟迟想到这个概率,她并没有因此警戒半分,圣心女校虽说宗教气氛浓郁,但的确在各方各面都无微不至。  

在周围零星女学生投来的好奇目光中,她决定开门。  

“是谁——”  

是谁在里面?  

女孩没能说完整句话。  

窗户只敞开了一条缝,窗帘被束在两侧。睡衣搭在她的椅背上,早晨起晚了而忘记叠的被子凌乱地在床上扭成一个茧,书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巾正嘲笑她的胡思乱想。  

寝室内一片整洁,甚至整洁得有些过分了。和她的书桌并排的另一张书桌上,直到今天早晨第一节课为止都摆着各类书籍与文具,香月静还记得台灯旁有一个相框,里面装的是室友和她朋友的合照。  

如今都不见了。  

空荡荡的下铺,空荡荡的衣柜,空荡荡的书桌,仿佛一个大活人在顷刻间蒸发了。她路过空书桌,拿起方巾,返回门口,目光不曾移开过。她试着关上门,再打开,再关上,停顿两秒,再打开,结果也无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是她的朋友过来收走了她的东西?就算是进小偷了,也不可能偷得这么干净吧?那就是……休学了?转校了?可是星期一才见过面的啊,她还记得室友递来笔记本,然后,然后……  

寝室外,长廊上,阳光触不到鞋边,鞭长莫及。女孩忽然不敢再看,关门上锁,头也不回地跑离了宿舍楼。  

  

昭和33年4月23日 星期三 晴  

室友休学了。  

她的家人似乎趁我上课的时候来寝室收拾打包了所有行李,这还是我下课后从她的班主任那里打听到的。老师说她突然生病住院了,不止是这学期,往后能不能来上课都成问题。  

可是到底会是什么病呢?连老师也不知道。我问老师她住在哪个医院,最起码得把借来的生物课笔记本还回去,但老师只是摇摇头说不清楚。  

为什么?  

说起来,我过去问的时候,好像没看见她的朋友呀。她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可能只是刚好出教室了吧。  

  

(四)  

再过一星期就是合校后第一届男女混合运动会了。香月静向来不擅长运动,因此不打算参加,倘若哪天办个什么“读书大赛”,比谁坐得最久,她说不定还更有兴趣一些。  

不过,这是在她听说讲神兰定也要参加运动会前的想法了。在连续几天帮老师搬教具与作业的努力下,她被清水百合子一次又一次“认出”,在这位高三学姐无微不至的关照下,香月静确实也不好意思再佯装陌生,更何况,她本来就对百合子抱有一些好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百合子与兰定的关系后,这股好感便迅速破土,变成了全身心的信赖。  

“兰定同学吗?”  

清水百合子歪头想了想:“我记得他报的是跳高吧。不过我看他本来没想报名的,老师说最后一年了,大家别留下遗憾,他才报了这个。”  

香月静猛点头,心想居然是跳高,以讲神兰定的身材,她准以为他会参加接力赛或短跑。“那学姐呢?”她又问。  

“我?”百合子笑道,“我报了接力赛、借物赛跑和定向越野呢。”  

……原来真正的勇士近在眼前!  

立刻对看似柔弱的学姐肃然起敬,香月静把下节课要发的资料理齐,心思转了几个圈,忽然抬起头,看向百合子,张开嘴想问——  

可她能问什么?  

学姐知道高二X班的一个女同学吗?学姐这三年来……是不是同样经历过室友突然有一天不再来上课吗?  

她真的能够把这样的问题问出口吗?  

“嗯?怎么了?”注意到学妹的动作,清水百合子眨了眨眼。  

“没,没什么。”  

女孩笑了笑。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兰定同学呢?  

以这句问话为一个邀请,清水百合子领着香月静来到了操场上。塑胶跑道以标准的八百米为一圈,此时正零星散布着些许训练的身影。香月静一边说“这样不好吧,会打扰学长的”,一边却又老实地跟在百合子身后,她痛斥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可转眼间,一个助跑的身影便出现在余光处,接着占据视野中心,反身越过上方的横栏,“扑通”一声落在垫子上。  

“好,”体育老师模样的中年人吹了声口哨,“下一个!”  

她看见那个身影从垫子上站起,平时被春季校服遮挡住的长手长脚此刻竟一览无余。他用手背揩去额头汗水,给下一个跳高的人让出空位,几步跑到老师身边,微微低头听老师说话,不时点头。  

世界从未如此模糊,唯有讲神兰定清晰无比。  

他点头,他用手擦了擦鼻子,他长长的刘海被汗湿作一绺绺,他鼻子上的伤疤在阳光下融化。  

他转过身来,脚步一顿,不知是不是望见了阴凉处的她。香月静下意识鞠了一躬,直起身才想起他有可能根本看不见自己,不由得为自作多情而羞愧。  

但他点了点头。  

“啊……”  

他看见了?看见她了吗?  

香月静赶忙朝两旁看了看,身边没有任何人,那他是真的看见她了?真会有这么凑巧?  

她这才急着“求证”,步子刚迈出——讲神兰定已经走远了。  

头顶的香樟树沙沙作响,似乎在偷笑她无处安放的心跳。她注视着那个继续训练的遥远身影,并拢脚尖,掖好鬓发,恍然发现不知何时,清水百合子也已不见影踪。  

  

昭和33年4月25日 星期五 阴  

今天在操场上看见讲神学长了。  

他看见我了吗?我要不要星期一也去看看呢?反正就在操场上,我也只是看一看就走。  

……运动会那天,我要不要去给学长加油呢?他会觉得我很多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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