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作者| 绿鲤 </p><p>评论| 请随意 </p><p>备注| 信徒的歌词有部分来自余光中先生的诗歌《火浴》。 </p><p> </p><p> </p><p> </p><p>“你要做受难者的救主。” </p><p>“我要是受难者的救主。” </p><p>“你会赎去全人类的罪。” </p><p>“我会赎去全人类的罪。” </p><p>“你将走过地狱,将人们引向天国。” </p><p>“我将走过地狱,将人们引向天国。” </p><p>“你要为众生的苦而苦,当人们得安乐时,你就会安乐。” </p><p>“我为众生的苦而苦,当人们得安乐时,我才安乐。” </p><p> </p><p>少年坐在水泉边,双手合十默祷着。修女们为他沐浴更衣,一捧清水顺着他的长发流下,一氅白纱披到他的肩上,遮住左腕内侧一片羽毛般的金红纹络。主祭从外面来,向他躬身行礼。 </p><p>“问候您,我等年轻的主人,仪式的时间到了,请前往前广场吧——正有可怜人等着您的救赎。” </p><p>少年轻轻颔首,跟着主祭往外走,修士与修女手持着蜡烛在两旁等候。他在繁密的天使雕像之间穿过幽暗的石墙与长廊,穿过一道光明的门,走向小教堂外,被跪拜的人群抱拥的祭坛。 </p><p>一名被疾病折磨多时的信徒已经等候许久,包裹在褐红色斗篷中的佝偻身体无法站立,跪伏在地上,因为痛苦而不断呻吟,像从卵中剥出的羽兽的幼雏一般,气息奄奄。跪在四周的家人们为这位可怜人争取到了火浴的机会,期望能通过他的手获得重生。 </p><p> </p><p>少年披着羽翼般曳地的白衣,赤足踏着洒成道路的红色花瓣走向他们。信徒的家人们诚惶诚恐拜伏在他脚下,请求他赐予可怜的亲人以新生。少年跪下在病人的身边,握住那皮肤松弛而骨骼分明的手,他说:“蒙主垂怜,让你的罪恶得宽恕,让你的痛苦得解脱。” </p><p> </p><p>信徒被包裹着褐袍抬至祭坛上,涂抹上花药与香油。少年踏上祭坛,在信他而求拯救的病人身边跪下。 </p><p>祭坛下堆满着各种香木,祭坛上摆放着香烛与花朵,天光洒落照亮他瀑布金发,让身上的长衣有如洁白的初雪。鬓角的红羽仿佛两簇火焰,那纯洁的面容无比肃穆,透出不属于十二岁的崇高与庄严,玫瑰色的眼珠却有着晚霞般的怜悯与温柔。 </p><p>“我会为你火浴,火焰会带来疼痛,然后带来新生。你要撑过烈火,才能成活。在新生到来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你痛,可以抓住我,请坚持到最后,好吗?”他柔声问怀中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求生者,对方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袖,因溃烂而上泛的腐臭连香脂的气息也无法压住。他像一只羽兽张开双翼,俯身于那病躯之上,深深地拥抱他如怀抱着婴孩,在沁满冷汗的额头落下一吻。 </p><p> </p><p>“祂的爱子,我等的救主啊!请赐他火浴!赐他新生!” </p><p>“赐他火浴!赐他新生!” </p><p>“赐他火浴!赐他新生!” </p><p>主祭带着信众们呼喊起来,绚烂的火焰便从他们脚下徐徐绽开,一层层浸满油脂的香木在祭坛下点燃,吞噬了二人的身影。 </p><p>烈火从少年神子的衣袍下滚滚涌出,浴火者放开他的袖子而攥住了他的手臂,虚弱的喉中发出绝望的喘鸣。那伤口被烈火灼成焦炭,破溃的皮肤之下露出血与肉,血与肉之下露出不净的骨。 </p><p> </p><p>“为解脱世上煎熬的灵魂 </p><p>祂的爱子自火中降生 </p><p>他蹈着烈焰,一步一个火种 </p><p>从火中来仍回到火中” </p><p> </p><p>祭坛下弥漫起焚烧的木香,人群跪拜着随主祭诵唱。祭坛上烈火焚身如千杖交笞的极刑,浴火者痛苦的声音贴耳钻心,攥住他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身体,覆身的烈火逼出冷汗。 </p><p> </p><p>“地上的罪人乃我等的兄弟 </p><p>勿有恐惧,虔心忏悔 </p><p>重生的门扉以火焰拱成 </p><p>火比水更透明,比死更深” </p><p> </p><p>少年只是更紧地抱住他,更坚定,更深,把痛楚顺着由火焰相连的神经引向自己,用沙哑起来的嗓音在对方耳边轻声呢喃: </p><p>“我知道……我知道很痛苦。” </p><p>“抓住我,不要放开。” </p><p>“我会尽快净化毁坏的肉体,带来新生。” </p><p>“我会带你走过死亡,带你回到人间。” </p><p>“用健康的躯体,回到你亲人的身边。” </p><p>“请你一定要坚持住。” </p><p>“请你一定要活下来。” </p><p> </p><p>“永恒流动,永恒的烈焰 </p><p>未拥抱死的,不能诞生 </p><p>赐之火浴!赐之新生! </p><p>纯净的灵魂在烈火里永恒!” </p><p> </p><p>颗颗火星盘旋着向上,在烈火的大幕外,人群依然诵唱。他们听见从火里传来一声始于混沌的咆哮,随着咽喉逐渐清明而化作高亢的尖叫。他们惊惧而喜悦,那声音便是被赦免回人间的证明。 </p><p>那是烈火抚过的躯体走向新生,重新长出了没有病痛的肌骨,自健康的血肉上有新肤开始生长。焦炭在拥抱中层层剥落,化作苍白灰烬,在那之下新生的躯体开始复苏,因迅速的生长而战栗于喜悦的痛楚。 </p><p> </p><p>“赐之火浴!赐之新生! </p><p>纯净的灵魂在烈火里永恒!” </p><p> </p><p>歌直唱到香木焚尽,大火止息,他们看到神子的长发在热风中飘扬着,他张开双臂如张开双翼,笑对怀中浴火之人。而先前在病痛中油尽灯枯的羸弱的信徒,则在喘息中不可置信地看到自己新生的躯体。没有伤口,没有溃烂,只有洁净的新肤,和不再沉重的呼吸,肢体久违地流畅且轻盈。此刻除了忍受疼痛残留的疲劳,他已摆脱了病痛的阴霾。 </p><p>“过去的一切已得到赦免。” </p><p>“欢迎你回到人间。” </p><p>少年微笑着牵起他的手,领他从灰烬中站起来,高举手臂以宣告于众人。主祭宣布火浴完成,浴火者的虔诚通过了考验,经神子的宽赦已得到重生。 </p><p>于是人们再次虔诚地跪伏,狂热地崇拜。感谢这份恩赐,感谢祂赐下祂的爱子来拯救世人。 </p><p> </p><p>家人们为新生的浴火者披上袍衣,低下头来,在主祭的面前重新受洗。修士们为少年戴上香木编织的发冠,披上一件新的纱衣,虔敬地送他回教堂深处的居所去休息。 </p><p>少年回望向拜伏地人群,长发被汗水打湿,微笑着的脸透着苍白。污血的拓印盖在新纱之下,纤细双臂上缠绕着指掌形状的淤青,左腕内侧的羽状瘢痕更加蔓延开来。 </p><p>他鬓角的红羽仿佛两簇火焰,玫瑰色的眼中依然满含肃穆与爱怜。 </p><p> </p><p> </p>
看完感觉比起故事,更偏向于片段的描述,但画面展示的同时,也对设定和人物进行了一定的展示——就更像是画作而非文字作品了。读这篇文感觉更像在看几张连续的油画,画面感很强,氛围也渲染得很好。
圣洁的、平和的、高洁的神之子。
污秽的、痛苦的、盲目的信徒与求赦免者。
年幼的孩子和神明般成熟的内心,表面的温和,与骨子里的坚韧,还有看似轻松的仪式,与神子身上不能被看到的伤。
对比强烈的一幕幕,清晰如画卷。
哪怕没有更进一步的展开,也是个让人能一口气读完的精致段落——而且不得不说,很扣题!
很像是为了引出什么而写的开头,
他被人称为“年轻的主人”,说明他地位很高,因此他的瘢痕不应该没有人发现,信徒也好,主祭也罢,甚至贴身的仆人也都选择性无视了这些,不如说他是“祭品”更加合适——献给浴火重生能力的祭品。
这个设定非常贴本次的关键词,“火种”就是神子本人,点燃了名为“浴火重生”的火焰,当火种不能再次使用时大概就会被抛弃吧。
感觉像是由“火种”这个关键词衍生出来的一个幻想文片段,本身并没有什么结构可分析,但我很喜欢这个设定,浴火重生本身就是东西方所共有的一个原始神话意象,火焰本身在人们的潜意识里就带有更生的作用,但文章里的部分暗示很显然揭示了所谓的“主人”更像是他能力的祭品,这时候火焰本身就不纯粹了,脱离了重生的含义,走向了一种人类操控的工具,虽然老套,但是很有趣。
非常好圣子设定使我沐浴新生(不是)。前文的描写一直非常纯净、虔诚、圣洁,对圣子的塑造是近乎完美的,带来火焰,祛除苦痛,救赎一切的纯白。直到最后的最后,对他不可被显露的伤痕的描写犹如惊鸿一笔,在这纯白中留下墨痕。这伤痕的存在是相当耐人寻味的,“纤细双臂上缠绕着指掌形状的淤青”应是被救赎的信徒在痛苦中留下的痕迹,而一开始作者写他“左腕内侧一片羽毛般的金红纹络”,最后变成“左腕内侧的羽状瘢痕”,再加上中间写圣子“把痛楚顺着由火焰相连的神经引向自己”,这似乎意味着痛苦只是由信徒转移到了圣子身上。不管缘由如何,救赎一切的圣子却不能救赎自己,但他依旧坚定地选择救赎他人,这一点已经足以担起“火种”的含义。
火浴是用死亡拱成的挑战,未拥抱死的,不能诞生。虽然可以看出,这次火浴并不是神明的恩赐,而是一种祭祀。用少年的伤痛换取信徒的新生。但即使如此,圣洁的少年依然饱含着肃穆和爱怜,对每一个信徒伸出救赎之手。少年本身就是真正的火种,火是勇士的行程,带着那种不灭的向往,像凤雏一般在火中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