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将白鸟的手臂挽住的,是矮她将近一头的九条百子。混血儿那双摩根石般的蓝绿眼睛里满是欢乐的情绪,脸颊也飘着兴奋的红。如果不是确信时院不可能为学生们提供酒精饮品,白鸟一定会怀疑她醉了。
“要跳舞吗,白鸟同学?”
白鸟接过她的手举过头顶,带着百子转了一圈,才说:“我很荣幸,九条同学。”
“九条同学有两个哦,白鸟同学。就叫我的名字怎么样?”
她指的是同班的九条新阳;事实上,不可能有人分不清两个九条的。白鸟叹了口气,自从巧克力的事情之后,她就不是很能拒绝百子。不过,她知道这也不是一种特殊的对待;百子永远热情洋溢,是庶民还是贵族,在她眼中没什么区别,都可以作为朋友看待。然而她身上粉蓝相间的洋服还露出了形状优美的肩膀,不必百子做什么就足以显示出她的特权。
“好吧,百子同学。”
白鸟一边踩着节奏,一边将视线投向宴席。与百子容貌相似的异国女性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里的慈爱几乎凝成实质。坐在一旁大约是她丈夫的本国男性虽然忙于社交,但总能挤出些空闲与妻女交换几个眼神。……实际上哪怕见不到九条家的双亲,只凭百子平日的态度,就知道她一定是被妥善地爱着的。轻飘飘,软绵绵,像糖果味的云朵或者松软的白面包,或许还裹着蜂蜜——渊上家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性子,即使有,也全都会在十二岁之前消灭得干干净净。
她们又转过半圈。百子忽然将小巧的下巴靠上她的肩膀,对她背后的九条夫人眨了眨一边的眼睛。即使白鸟无从得见,也从她脸上的尚未收敛的笑容中猜出几分。
“我最近读的小说里也写到过舞会。”百子悄声对她说,“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在舞会上讨论起什么可以激发爱情,男主人公倾向诗,女主人公说,如果并非坚定的爱,一首蹩脚的十四行诗就能轻易地毁了它。”
白鸟庆幸自己知道十四行诗是什么,不至于在对话中途露出傻瓜似的表情。她继续表现得像个捧场的听众一样,问道:“然后呢?”
“男主人公反问,那么你推荐用什么来激发爱情呢,女主人公回答……”百子又转到她身侧,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跳舞。”
仿佛有什么东西擦过她的耳廓,和羽毛一样柔软。但百子已经拉开距离,转过一圈,舞裙像一朵绽开的花。
“这样的话千万别在跳舞的时候对男性说,百子同学。”
白鸟真心实意地说,并为百子未来的男性舞伴们捏了把汗。
“因为是白鸟同学我才说嘛。”百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看起来丝毫没有思考过。
听到这话,白鸟只打算为那些人默哀了。光辉闪耀的太阳普照每个人,若是对谁散发出过多的热量,只是灼伤已经算好的了。说不定,会被烤成焦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