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作者:夜雨 </p><p>评论:随意 </p><p> </p><p> </p><p>我走上了上世纪有名的螺旋台阶。它围绕着一座直上直下的电梯，天井直落的阳光把空中的灰尘照得闪亮，向四周望去，排列的是一家家商铺，能透过灰蒙蒙的玻璃墙面看见它们内里的装修，大多数的家具都已经被搬走，大多数的墙纸都玩笑似的被撕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燃烧后的痕迹。 </p><p>我回想起第一层茂密的树木以及环绕台阶仿佛溶于自然的防雨布搭成的帐篷。之前，似乎有段时间这里也曾被没钱没势的难民占领。只是现在已经见不到了。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昨天? </p><p>耳边仿佛传来导弹发射的呼啸声。 </p><p>越往高处走，所见的人类活动痕迹就越少。灰尘积压在地板和未能搬走的沉重桌椅上。没有风，它们就是永恒不变的玻璃景观。窗门禁闭，看不见任何打开的迹象。 </p><p>我来到顶楼，这里的空气也有一股厚重的尘埃的味道。地上的灰已经黏住，用脚碾也不见分离。我踮起脚，似乎再高十五厘米就有清醒的空气。 </p><p>用来满足，我这个过时的落后的奇葩的“古迹”爱好者的妄想。 </p><p>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城区倒了一大半。我见过他们的规划设计图。按照时间排列，一层层叠加的立体地图是我在图书馆里最喜欢的东西。只需要滑动，就能看到建筑在几十年里变化。我喜欢调快时间，然后跳舞似的躲避那些新长出来的建筑。我记得住这个城市每一个变化。 </p><p>甚至我记得它最后也其实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拥挤，只是楼房的倒塌让它乱成一团。这些建筑甚至衍生到了天边。 </p><p>我把脸抵着玻璃幕墙，模仿我在电视剧里看见的人们。他们看的倒是夜景居多，只是时至今日也没什么夜景好看了。外面黏着灰尘，世界一副破落的样子。 </p><p>我或许就是喜欢这份破落，才喜欢上了这段历史。相比可以在虚拟世界自由体验的更古老的历史，真实地分布在这个世界上，由人类所制造的垃圾堆，或许更符合我的审美。 </p><p>天上的云悠悠飘荡，一如几万年前。 </p><p>我双脚起跳，蹬在墙上，反身攀向高处，双臂用力把自己拉了上上去。上面是个方块型的建筑，以前似乎会用来作为小型展览的场地。现在并不开门，我也懒得破门而入，只是一味爬向高处。 </p><p>我站在最高处，张开双臂，这里总算是风原本的味道了。我仿佛被自由的风填满，在这块一米见方的地方摇摇晃晃地跳起“舞”来。 </p><p>与其说“舞”，倒不如说我的小小游戏。 </p><p>“高楼窜起来啦！”我脚尖一点，移开原来的位置，仿佛有座高楼突然拔地而起。 </p><p>“小心！”我不断移动，因为这时有着满地的建筑“生长”出来。我就好像地上有无数钉子，急忙躲避着。 </p><p>城市延伸，我也与其一同延伸。哪里又被开发了，哪里又有拆迁了。一百年的历史在我的身边匆匆变化。 </p><p>终于到结束的时候，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躺了下去。我的腿垂在外面晃动着。 </p><p>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我想着。从这里往外探索十公里，五十公里，都不会有人存在。这里是拾荒者们最先存在的地方。而他们也在一两年前在此销声匿迹。 </p><p>作为一个城市，它已经到了死的时候。我聆听着风声，这不是它的呼吸，这是它死后的肿胀。 </p><p>“咚”“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旧制式的导弹在摧毁旧日的城市。 </p><p>“还城为林”，或许是为了消耗那些多而无用的古老导弹，人选择把它们倾射向过去自己曾生存的城市。城市庞大的尸体横亘在大地上，虽然受到自然消解，但那毕竟还是太慢。 </p><p>连续的震动从大地上传来，离我越来越近。 </p><p>我缓慢的爬起身，带来巨大破坏的导弹在我的视线里也不过是几个线条。 </p><p>它们弯出好看的形状，然后“咚”地砸在地上，爆出些许火花，仅此而已。 </p><p>连串的灰雾从地面腾起。这几十年，说实话这些地方早就被植物占领了。只是专家说，炸了后几年就能长得更茂密。 </p><p>眼中有些绿油油的建筑也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震波不仅把树干炸断炸飞，也把种子炸到了很远的地方。 </p><p>或许诺贝尔会感到高兴，人有天会以这种形式参与到生命的繁衍中。 </p><p>直下传来了震动。有导弹打到这里了。 </p><p>我站在最高处，站得笔挺。导弹还在飞来，摇晃越来越剧烈。 </p><p>承重的柱子被炸断了。整个建筑开始向一侧倾斜。 </p><p>螺旋的楼梯被楼房撞断，落向地面。中间的电梯间却非常坚韧，随着楼房一同倒向一头。 </p><p>我蹲下。楼房托着我朝地面撞去。 </p><p>又是几枚飞弹飞来。从中段，高段分别进行打击，终于让建筑断成三截，砸入地面。 </p><p>一切都结束了。 </p><p>导弹洗地持续了两天。 </p><p>我在地底听着连续不断的震动。在第三天爬出地面。 </p><p>城市的形状已经不再。它现在更像一座巨型土堆。 </p><p>城市已经不在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