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之章】懒得起标题了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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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br></p><p><br></p><p><br></p><p>春樱落尽,转眼已是初夏。慈善院午饭时间还没结束,眼尖的小孩便叫起来:“老师,小夏又溜出去玩了!”</p><p>不等其他人发话,信女就放下筷子跳了起来:“我去找她!”她主动揽下这一差事,也只不过是想出去玩,要是能趁机躲过一两节课程就更好了。她这点小心思当然逃不过山女们的眼睛,但信女向来乖巧,就也默许了,放她出门。</p><p>信女步履轻松出了门,小夏会去哪里并不难猜,多半又是在河边玩水抓鱼。信女故意绕了个远,转到巷子里去,看墙根处开着的紫色小花。突然,她有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便默不作声地起身,向巷子口走去。</p><p>还没走出几步,她猛地回过头去,巷子那头飘飞的衣角被她的视线逮个正着。</p><p>“喂,我看见你了,出来!”信女一边大喊着为自己壮胆,一边回忆武术课上学到的技巧。若是那家伙敢现身,肯定讨不到便宜!</p><p>“是我啦,是我!”</p><p>一个少年从墙上探出头来,语气让信女差点以为他是自己的什么熟人,可仔细一瞧又完全不认识。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凶狠:“你跟着我做什么?离我远点!”</p><p>“你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头上的花,”少年笑嘻嘻地说,“六片花瓣的樱花很少见呀,我想离近一点看看!”</p><p>“你是说这个?”信女摸了摸头顶的簪子,这是奶奶送给她的,自从收到之后她就总是戴在头上,“可这只是簪子上的装饰而已呀。”</p><p>“那是我搞错了,果然就该离近一点看。”少年跳下墙头,信女赶忙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看她这样,少年也不再往前走了,而是站在原地说道:“我知道你,你是慈善院的信女对不对?我是晴!”</p><p>“所以可以让我过去了吗?我还有事要做。”信女冷淡地转身要走,却冷不丁地听到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p><p>“你的角很漂亮哦。”</p><p>信女顿时寒毛直竖:这家伙,知道她鬼女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是夜密廻的人吗?一瞬间,她甚至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狠狠地撕咬他的脖子,再将此人吞下。她猛然回过头去看晴,却没在他的脸上发现敌意,反而是称得上真诚的笑容,仿佛刚刚那句话只不过是普通的夸奖。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赶快回去告诉慈善院的老师们,让她们想想办法才行!</p><p>她用一秒钟做了逃跑的决定,转头却撞进一个有些熟悉的怀抱里。是奶奶来了!信女赶忙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他知道我是鬼女!”</p><p>奶奶却没像她想象中那般反应。她轻轻拍了拍信女的背,用仍然慈爱的声音说道:“没事,没事。小晴不是坏孩子,他吓到你了吗?喂,小晴!你是不是欺负她了?”</p><p>晴听到这话乖乖走过来,低头向信女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想说你的角很好看。”</p><p>奶奶责怪地看了晴一眼:“你呀!这种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p><p>她牵着信女的手,一步一步把她带出了小巷,把晴远远甩在身后。</p><p>“奶奶,他是谁呀?”信女好奇地问道。她并没有变成般若之后的记忆,因此对那一夜发生的种种毫不知情。</p><p>奶奶柔声解释:“晴是鬼女的孩子,所以知道我们的事。他人不坏,只是个可怜人,不过要是他欺负了你,你就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p><p>“也……也不算吧。”信女小声嘀咕。那家伙除了吓了自己一跳,似乎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晴的那句话却让信女产生了其他的问题。</p><p>“奶奶,我的角是什么样子?”</p><p>信女没有般若时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能变成什么模样。奶奶神秘地笑了笑,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p><p>“那我现在就要长大!”信女说着这样孩子气的话,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p><p>在外人看来,她们只不过是一对最普通的祖孙而已。</p><p><br></p><p><br></p><p><br></p><p>小夏早已先两人一步溜回慈善院,正躺在地上打滚撒泼,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抄书的惩罚。管教小孩不是阿梅的专长,她总是乐意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好在还有其他人在,不至于让孩子们娇纵过度。</p><p>慈善院的孩子们又多是懂事早慧的,她们早早吃过太多苦头,总要有人补上那一点甜。</p><p>“今天晚饭后有桃子吃哦。”阿梅提着水果穿过院子,女孩子们的欢笑声有了具体的颜色:粉红色的,鲜艳而甜美的桃子,切成小块摆在碗里,人人都能吃上一点儿。</p><p>如同往年一般的夏季就这样降临,但阿梅的身体却无任何异状。去年的芒会上她向山女们求教,有人说百岁前那年会格外渴望血肉,也有人渐渐长出鳞片和蛇目,却也有如同阿梅这般无事发生的山女,想来是人人不同。这样倒也无妨,她还能再多些时间守着慈善院的孩子们,只是这些孩子,真是让人忍不住地担心。</p><p><br></p><p>匆匆又是数月,盂兰盆节开设集市,阿梅便早早前去,打算买些新鲜瓜果给孩子们解馋。</p><p>她挑挑拣拣,讨价还价,刚刚把东西拿在手里,身旁就传来熟悉的声音。男孩轻轻叫了一声“奶奶”,便熟练地接过她手里的布口袋,步履轻快地扶着她走路。</p><p>“小晴,都说了你不必做这些事,我身体硬朗得很。”阿梅笑道。自从她把晴从信女的口中拖出来之后,这孩子每每见到她,都会跑来帮她提东西,有时还会送来野菜,蘑菇,竹笋一类的东西,全都进了慈善院儿童们的肚子。</p><p>“没关系,我乐意替奶奶拿着。”晴爽朗地笑着,用缠着绷带的手臂挠了挠头。</p><p>阿梅皱起眉头:“伤还没好吗?”按理说被信女咬伤已经一月有余,那伤总该痊愈了才对。</p><p>“哦,那个呀,早就好了,”晴满不在乎地笑道,“只是前几天不小心受了点伤啦。”</p><p>阿梅板起脸训斥他:“你肯定又去做危险的事了,年轻人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p><p>“嘿嘿,本来也没几年好活啦。”晴语气轻松,说出来的话语却很沉重。阿梅说不出话,拿出一个苹果硬塞进小孩手里。小晴这孩子也是苦命人,鬼之子少有得到母亲喜爱的,他也不例外,可这孩子又偏偏那么爱他的母亲,唉,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p><p>她看向晴那双明亮的眼睛,遥远的记忆宛如烛火,在脑海中轻轻摇曳。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像晴那样的孩子挽着她的手臂,笑着呼唤她:</p><p>“妈妈!”</p><p>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腐烂瓜果的香气。</p><p><br></p><p><br></p><p><br></p><p>回过神来,阿梅发觉自己身在房间之中。她朝前走去,试图寻找出口,层层叠叠的房间无限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似的。</p><p>……这大概是幻境,或者别的什么。直觉告诉她这里并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p><p>但身后却传来低低的声音:</p><p>“娘……”</p><p><br></p><p>阿梅低下头,快步向前走。沉溺于过去绝非理智之举,只会平添烦恼。</p><p>那个声音却愈发急切,甚至带上几分哭腔。</p><p>“娘,我也是迫不得已,您原谅我,原谅我……”</p><p><br></p><p>母亲原谅孩子,是比想象中还要容易的事。但若说从此便不恨,恐怕也是谎言。怎能不恨?在她拖着沉重老迈的残躯,如同蛆虫一般爬过黑色的泥土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恨意?那双她牵着走过回家路的小手,将她弃置于山林之中的时候,难道她没有用怨恨的目光看向他的背影吗?</p><p><br></p><p>“妈妈,原谅我……”</p><p><br></p><p>那声音苦苦哀求着,从低沉变为清脆,彼时他去店里学徒,偶有贪玩惫懒,见她生气,也是这样求饶。她硬起心肠训斥,第二天却仍旧做好饭菜。母亲原谅孩子就是如此容易!</p><p><br></p><p>“妈妈……妈妈。”</p><p><br></p><p>声音渐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婴儿的啼哭。阿梅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去,赤红的婴儿躺在地上,响亮地发出初生的啼哭。是他——不!是他!</p><p><br></p><p>因果报应,不外如此。是母亲先抛弃了孩子,所以孩子才会抛弃母亲。阿梅笑中含泪,伸手扼住婴儿脖颈:</p><p>即便再来一次,她也会这样做。</p><p><br></p><p>原谅我,孩子,妈妈也是迫不得已。</p><p><br></p><p>夏季的热烈阳光重新笼罩阿梅,周遭却不见了晴的身影。也许那孩子先回去了吧?阿梅这样想着,拾起地上的包裹。她还得给慈善院的孩子们做饭,可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p><p>障子之间中肤色青白的婴孩,就这样静悄悄地消失在阳光之下。</p>

发布时间:2025/04/04 12:39:40

2025/04/04 春宵苦短·夜蛾 贰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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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角色

  • 清歌 :

    T T奶奶……好喜欢第一大段(假)祖孙之间的互动和后面(真)祖孙之间无形的隔阂……

    小晴你知不知道这样说很变态啊.jpg哦你妈妈不要你了,那算了,你没有常识(喂)

    意志坚定的奶奶回到了现实里,因为现实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对孩子有太多亏欠,可是一切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往事……唉,奶奶啊T T

    2025/04/04 15:38:44 回复
  • 烧烤鳜鱼 : 回复 清歌:

    究竟是因为被妈妈扔了才变态还是因为变态才被妈妈扔了,不难猜测

    2025/04/04 17:37:20 回复
  • 一杯茶咖不加咖啡 :

    啊……奶奶TAT

    前面好温馨可爱,最后又虐又突然诡谲了起来!在儿子之前,她曾经扼杀了另一个孩子吗,哪怕再来一次也还是会这样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2025/04/05 22:52:40 回复
  • 木亚措 :

    奶奶———— 好喜欢三个人之间的互动哦,虽然外人看是祖孙之辈,但实际上三人都是和鬼脱不了瓜葛之人都是游离于人世的存在.....

    2025/04/06 12:55:04 回复
  • 烧烤鳜鱼 : 回复 一杯茶咖不加咖啡:

    就是单身母亲带着孩子已经吃不起饭了结果还意外怀孕,自行打胎失败只好生下来掐死的贫穷故事而已哈哈哈

    2025/04/06 14:38:59 回复
  • 烧烤鳜鱼 : 回复 木亚措:

    神神鬼鬼的真好玩啊大家都是人外!(就这样行走在江户街头)

    2025/04/06 18:27:38 回复
  • 阿懒懒 :

    好成熟精炼又栩栩如生的文风,太羡慕了!奶奶的过去仿佛带着雪的寒气和贫苦,但却在一个平凡的夏日被回顾,这样安静的温度差也很喜欢……

    2025/04/11 20:06:35 回复
  • 54 :

    30度的文字怎么越看越冷然后看了上边评论才看懂掐小孩是怎么回事()奶奶这年纪的超然出世和经历变成瘀痕留在灵魂里的感觉配上这淡淡的文风真的好有情绪同步感、、、好苦啊,怎么两代都这么苦,小孩们给我幸福一点啊、、、

    2025/04/20 01:12:3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