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一次有意识地在互动里塞了好多人，塞得很急很没有章法，请见谅（狂磕头  </p><p>※字数：5k3  </p><p>※时间线应该在小信认识小晴之后（<a href="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63718/" target="blank">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63718/</a>），清河离开慈善院之前（<a href="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64219/" target="blank">https://elfartworld.com/works/9564219/</a>）。因为这次没给小信设置主线，所以写到哪里算哪里  </p><p>※再次感谢我奈子的大院全员图  </p><p>  </p><p>  </p><p>  </p><p>  </p><p>红叶女童慈善院坐落在一条僻静小巷里。  </p><p>江户的晴天宛如白面妆容的俏女郎，丝毫看不出风沙摧残的迹象。跨过大杂院的前门，经过一条条或敞或闭的长屋，踢踢踏踏的木屐熟练地避开地上的污泞，一路向更开阔的大街跑去。头顶掠过修屋顶的工人“叮叮咚咚”的落锤声，耳边拂过略掺鱼腥与海潮的风，女孩总算来到街边，却又不得不停脚片刻，等待武士大人与他忠实的随从自面前经过。  </p><p>“热闹”是江户城外的一贯写照。从日本桥本町起首，各式各样的商贩、店家，形形色色的路人，以至于路边乱窜的猫猫狗狗，混杂不息的活力久久延伸至浅草以北。  </p><p>面对武士投来的一瞥，信女歪头笑得乖巧。她不愿为陌生人的注视浪费时间。又不是某个动不动就溜出门抓虫捉鱼玩草的九岁小毛孩，既然做了出门登记，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p><p>于是，擦过随从的背后，她一个拐弯，朝相反方向跑了出去。街上慢悠悠走路的人居多，跑起来的要么是抓人的“自身番”或“同心会”，要么是被抓的各路小偷小摸和虚无僧，当然，若是哪里起火了，也能看见扛着各式工具的“町火消”浩浩荡荡地远去。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无缘无故跑得飞快的小女孩自然引起了不少注意。人们纷纷侧目，有人口中还喊着“看着点儿人嘿！”——但实际她并没有撞着任何人，灵巧地穿梭在人身与扁担之间，直直跑出了一条街那么远，才总算刹住脚步，微微喘气，抬手拂去额角汗珠，朝面前的方桌俯下身，脆生生地说：  </p><p>“阿伯，我想买这个。”  </p><p>太阳还没上三竿，这就有客来了。桌后的中年男性抬头看了看今天第一个客人，“啊哟”一声，说：“犬张子吗？行啊，这个三十文。”  </p><p>三十文。信女默默记下了数字，并不急着掏钱，而是指着另外一款道：“那这个呢？”  </p><p>“这个啊，四十。”  </p><p>“这个呢？”  </p><p>“五十。”  </p><p>女孩不禁抬眼。“阿伯，您这是在欺负小孩子吗？”哪有一个比一个贵，还贵得这么平均？  </p><p>“瞧你说的，阿伯啥时候欺负过小孩子啦？三十文这款呢，是最普通的；四十文这款呢，身上的纹路都要精细些；五十文这款可就更细致了，你瞧，有鼻子有眼的，脑袋上还顶着笸箩呢！”  </p><p>抬袖捂嘴，信女暗暗盘算。红伞盖下，一双眼睛时细时圆。  </p><p>“那，”她问，“这些我都要，能便宜点吗？”  </p><p>“这不也才五个嘛，你这小丫头，是要叫阿伯做亏本生意啦？”  </p><p>“我还能买。我要买……”她伸出双手比划，“这么多。能打折吗？”  </p><p>“这……”  </p><p>“哦，原来您家没这么多啊，那是我打扰了。”  </p><p>犬张子在物件摆设里绝不算贵，通常是夫妻用于顺产祈愿或保佑孩子平安长大，虽说不嫌多，但也没有一次性买这么多的道理。饶是见多识广的中年人也不由打量起面前的女孩来：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年纪不大，说话倒利索得紧，不知要这么多是做什么用。  </p><p>见她转身要走，中年人慢了半拍，这才叫住，面显难色道：“有有有，当然有，唉，你可是今天的初客，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不败了我一整天的生意嘛！来来来，价钱好商量，都好商量！”  </p><p>罢罢罢，要做什么都不关他的事，开张大吉才最重要。  </p><p>于是，一番讨价还价后，信女拎着包袱踏上了返回的路。刚走出几步，从旁便凑上来一个稍高的身影。女孩脚步一顿，看清来人后暗松一口气，笑盈盈地说：“晴大人，多谢您雪中送炭的‘善款’，昨天您想从后门进慈善院的事，我就权当没看见啦。”  </p><p>黑发瘦身的少年在她面前站定，听闻她的“道谢”，挠了挠后脑勺道：“我只是想去找你呀，信女。昨天去的时候前门正好被堵住了，我又着急——你瞧，这是昨天飞到我家外院墙上的独角仙！足足有我的手掌这么大呢，送给你！”  </p><p>信女震惊了。  </p><p>到了这种年纪，总会从大街上、话本子里无师自通一些男女之事，虽然她识字不多，看书费劲，也不妨碍她听慈善院里的老师们闲来讲述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男性向女性送礼，不该送的是胭脂、发簪这类的装饰物吗？再不济，送花花草草也是人之常情啊，他怎么会……  </p><p>细看那趴在掌心的独角仙，犄角硕大，躯壳光滑，若是寻常姑娘，早被他吓得尖叫。但她毕竟不一样，尽管心里有千百个问号，也不至于看见虫子就一惊一乍，要说小夏那孩子平时抓来的虫子可不少，千奇百怪，单拎一只出来都可以吓一吓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因此，她只是虚虚捂嘴，看了一眼虫子，又看了一眼他，笑道：  </p><p>“好意我心领啦，这么帅的虫子，还是您自己留着欣赏吧。”  </p><p>少年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觉得它帅吧？”  </p><p>“……”  </p><p>“它可是我这一个月来见过最大最有型的独角仙了，肯定是角斗的一把好手！”  </p><p>无言注视他片刻，见他无意收回手，信女只好重启话题，假借“现在忙”，推辞他“去看毛毛虫的蛹”之类更进一步的“邀请”。好容易摆脱这个莫名其妙黏上来的鬼之子，女孩不再留意他是否会因被留在原地而伤心，继续向慈善院跑去。  </p><p>至于为何会认识他——  </p><p>时至今日，信女仍不清楚个中缘由。  </p><p>  </p><p>沿着来时路跑回慈善院前门，隔过一人高的围墙，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信女平复呼吸，无需担心头上的发钗发簪有没有歪掉，因为京桥家的阵五郎总会免费替慈善院的姑娘们梳最牢靠的发型。  </p><p>再三确认包袱没有漏、东西没有少，她推开门，沿着石子路走进待客室，再沿着七拐八弯的走廊，进入平时起居的长屋。此时，住在慈善院的大人小孩们方才吃过早饭，或忙着收拾或互相打闹，眼见帮忙端碗去厨房的松岛燐脚下一歪，信女还没叫出声，旁边便悄然伸出一只拦截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少女，随即，手的主人淡淡地说：  </p><p>“信女大人，您的早饭还没吃。”  </p><p>“咦？”  </p><p>望着鬼塚目那只稍显奇特的眼睛，信女奇怪道：“我明明都让奶奶这几天不用帮我准备了。”  </p><p>“但人是铁，饭是钢。”  </p><p>信女“噗嗤”笑了：“目目姐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俏皮话’了？”  </p><p>“……咳，这是小红大人的原话。”  </p><p>“那好吧，麻烦你帮我留一下，我现在不急着——”  </p><p>“小信姐，包袱里装了什么？”  </p><p>送走松岛燐又钻进一个朝天辫。奥山惠奈顶着蘑菇伞盖似的发型，从鬼塚目与信女之间探出头来，不住地打量着信女手里的包袱。  </p><p>“哦，我刚才出门，”本想把包袱放在地上，可见地板上还有散乱的食案和碗筷，心念一转，信女摸了摸惠奈的脑袋，“先保密。想知道里面有什么，那就和我一起先收拾吧。”  </p><p>奥山惠奈点点头。  </p><p>面对这样的场景，鬼塚目并没有阻拦。慈善院的规矩之一就是“自食其力，量力而行”。于是信女牵着惠奈的手也加入了队伍，不一会儿便和大家一起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前后脚走下廊缘，慈善院的孩子们在院子里排好队，由小红和春龙胆挨个儿点名。确认没有人无故迟到后，远远听见本石町传来巳四刻（早上十点左右）的钟声，小红准备招呼孩子们去上课——这时，信女从队伍边上探出身来，边挥手边打断了小红还未出口的话语。  </p><p>“信女，怎么了？”春龙胆问。  </p><p>她“嘿嘿”一笑：“在今天上课前，我有‘好东西’想送给大家！”  </p><p>一听“好东西”，小孩子和大孩子都按捺不住好奇，纷纷跑了过来。春龙胆本就个子矮，这下更是不得不挡住几个动作灵活的高个子小孩，所幸有小红在旁及时稳住了秩序，她才得以收起锡杖，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地面。“安静一点！”春龙胆作严肃状，“信女，你今早出门就是为了这个吗？”  </p><p>“对呀，”信女把包袱抱在胸前，“大家不要挤，都有份的，等我分一下。”  </p><p>既不说东西是什么，也不回答为何要突然送礼，总之她挑了个石墩，把包袱解开。里面摞在一起的犬张子滴溜溜地滚落下来，被另一根朝天辫捡了个正着——“这什么啊，小信姐，猫？狗？”小夏拿起一个，举到眼前打量。  </p><p>“这是‘犬张子’吧？”见包袱里的东西“溜走”好几个，水无清河帮忙捡起，还给信女，又见小夏一头雾水，就随手在半空中划拉了几笔，“是小狗形状的工艺品，拿去水天宫，还能请神官巫女们赐福，保佑孩子健康平安。”  </p><p>“对对对，就是这个。”信女不住地点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全江户的犬张子都自己动了起来，到处喊着‘吃孩子’‘吃孩子’，在街上乱窜。”  </p><p>春龙胆和小红相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p><p>“那不就危险了吗？吃孩子啊。”不知何时走来的“ののもへ”毫无惧意地笑问。  </p><p>朝诺诺招了招手，信女嘴上继续说：  </p><p>“就在这时，巽大人从天而降，用他那把两人高的大刀——‘哗啦’一声，把绝大多数的犬张子砍得稀碎！”  </p><p>“巽先生在你的梦里也这么英勇呀，信女。”  </p><p>千代萤火笑道。水无月秋夜则点点头，表示“这正是巽哥一贯的作风”。  </p><p>“‘绝大多数’？”一直安静听聊天的河原一华敏锐地捕捉了字眼。  </p><p>“对！独独有一只犬张子侥幸逃脱，逃进了水天宫——”  </p><p>“然后呢？”众人问。  </p><p>“然后……然后我就醒了。”  </p><p>“嗐！”众人叹。  </p><p>“所以你才着急忙慌地出门去买了……这是买了多少啊？”小红忍不住俯下身数起来。  </p><p>信女想了想：“三十来个？把阿伯的家当全掏空了。”  </p><p>小红闻言皱眉：“你的钱够吗，信女？”  </p><p>“够呀，我平时又不乱买乱吃，攒下来的钱刚好够呢。桔梗！桔梗——这里——”  </p><p>飞快地跳过这个话题，信女把站在最后面的桔梗叫住，送出了第一个犬张子。这是一只黑墨多过白身的小狗，送给长发乌黑的桔梗再合适不过了。接着，她拿起另一只脖子更长、嘴筒更尖的犬张子，塞进了诺诺的手中。诺诺自然惊讶，“怎么还有我的份？”对此，信女只说“每个人都有份”。给奥山惠奈的是脑袋圆圆的犬张子，给河原一华的是雪里带墨的小狗，给小夏的是表情灵动的一只，给萤火和秋夜的则分别是笑眯眯的犬张子和神情严肃的犬张子……  </p><p>至于大人们，她送给小红的是头顶笸箩的那只，送给春龙胆的则是带着粉色调的犬张子。音乐课在下午，所以送给樱老师的还得留着。今天并没有语言课的安排，或许送给戴维爷爷的还得小心保管到明天。  </p><p>刚把顶着小灯笼的犬张子送给春濑炎奈子，余光便瞥见阿梅和我奈子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信女跳起身，把早就捏在手里的两只犬张子放进二人手中。我奈子木讷讷地收下，对着黏土小狗左看右看，似乎很有兴趣。阿梅则收到了小红及时的“前情提要”，在管事人的“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感想中，沉默地思考起来。  </p><p>小摆件送得差不多了，可信女仍不知足。在她的想象里，此刻应有身长九尺的巽乖乖坐好收下她的礼物，但今天风平浪静，也没有武术课的安排，如何才能让想象成真呢？  </p><p>女孩瞥见了正把犬张子搭在“石头一郎”壳上的南林小菜惠。灵机一动，她悄悄凑了过去，小声说：  </p><p>“小菜惠，我听说明天的菜单是‘石头一郎炖汤’和‘烤大将军’。”  </p><p>六岁的小姑娘正与自己的“小伙伴”玩得正欢，迟了两拍才抬起脑袋。  </p><p>“后天的菜单是‘烧烤队长和花切’。”  </p><p>小菜惠睁大了眼睛。  </p><p>“大后天的菜单是……”  </p><p>听见“小伙伴”一个个都要被迫跳进慈善院的大铁锅，小姑娘瞪大的眼睛顿时像冲开了闸，眼泪先于话语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在信女添油加醋的叙述中，小菜惠扁着嘴，颤音逐渐升高，化作最标准的哭啼。众人自然被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唯有羽鸟三时将全程看在眼中，毫不犹豫地指摘：  </p><p>“是信女姐姐把小菜惠惹哭了。”  </p><p>“……信女！”  </p><p>正当小红准备生气时，一团“乌云”忽从头顶掠过。顷刻间，花草弯腰，林叶飕飕，大家的衣摆纷纷在“乌云”压顶中纷飞起来。明明黄昏尚早，“乌云”却“轰隆”一声落了地——长发长身，背负长刀，那竟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p><p>“巽？！”春龙胆惊讶道。  </p><p>“巽，听见，有人哭。”自称“巽”的巨人不甚流畅地说。  </p><p>“老师，我来。”信女得逞地笑着，上前几步，伸长手臂朝他招了招手。  </p><p>他看了看呜咽的小菜惠，又看了看面前的信女。  </p><p>“有小孩，哭。”他重复道。  </p><p>“小菜惠是吗？你等一下再过去。”信女继续招手，“巽大人，低一下头。”  </p><p>“头。”他呆滞地重复最后一个字，把头低了下去。  </p><p>“不够不够，再低一点。”  </p><p>“一点。”  </p><p>再低就不能保持直立了，于是他像街上的狗那样双腿向外弯，双手撑在地，似蹲似坐地放低了姿态，并将发型奇特的脑袋尽量低到信女能接触的程度。确保自己能摸到巽的头顶，信女笑了，一边说着“不要动哦，就这样，不要动”，一边将最后一只犬张子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他向天突起的那只“角”上。  </p><p>“……”  </p><p>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p><p>“怎么样，刚好能放上去！”  </p><p>唯有信女十分满足地转过身，在鸦雀无声中向大家展示起了自己的“杰作”。  </p><p>“……胡闹！”春龙胆第一个回过神来，又气又笑地抄起锡杖戳过信女的脑门，“这也不是你惹哭小菜惠的理由！”  </p><p>“欸，疼！”信女捂着额头，“我错了嘛，老师您别生气，我这就道歉。”  </p><p>夹着尾巴凑上前去，信女诚心诚意地向小菜惠道歉，并保证再给她捉——哦不对，是带来新的小伙伴，实在不行，还可以助她爬到巽的身上，登高望远解解气。春龙胆一听更来气，心说这是把巽当山了吗，结果小菜惠似乎更偏好后者，挂着眼泪就要往男人弓起的背上爬去。这时，从男人背后的长发里钻出了另外两个脑袋，一个短发，一个长发——月见灯里和平野蒲兰不知何时早就爬了上去，纷纷朝小菜惠招起手来。  </p><p>场面彻底乱了套。  </p><p>而亲手制造出这个场面的“罪魁祸首”本人——信女却十分骄傲。梦因犬张子而起，自然要以犬张子结束。纵然现实里的黏土小狗并不会张嘴大喊“吃小孩”，但将这个梦寄托在犬张子身上，再分发给慈善院里的大家——或许有朝一日，梦真有可能变成现实呢？  </p><p>“小信，”趁大家几乎忘了信女还在，阿梅终于走上来，拉走了女孩，有些忧心地问，“你告诉奶奶，买犬张子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p><p>看见阿梅，信女便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把平时的零花钱凑了凑，剩下那部分就是晴大人给的了。”  </p><p>果真如此。猜想得到了印证，阿梅的眉头却不见舒展：“你没有答应他什么事吧？”  </p><p>“嗯？没有呀，这不是我借的，是他捐给慈善院的‘善款’。”  </p><p>阿梅终于松了口气。  </p><p>“下次可别再这样了。”  </p><p>“嘿嘿，很好玩嘛。”  </p><p>拉着阿梅的手臂，信女笑嘻嘻地说。  </p><p>  </p><p>她心想，真成现实也不怕。  </p><p>因为慈善院永远会在这里，守护每一个人。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