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纸团,恶……打火机,我自己揣着了……啧,真穷啊……“在红河镇,一处没有路灯,没有监控,没有警察的小巷里,希弗正进行着她每日例行的”打铁“工作。她翻着一具头颅凹陷的尸体,把他的口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她心仪的物品。</p><p>“现在的人出门都不带剑了吗,连把匕首都没有……看来之后还得找点瓦尔基里。”希弗站起身,把钱夹揣进兜里,拎着锤子走出小巷。远处的赌场灯火通明,其中的喧嚣声似乎在这里都能听见。她看了看时间,决定去把凯莱布交代给她的事办完。虽然人人出门带武器的时代已经过去,没有了供货商,希弗的铁匠铺几乎失去了它应有的价值。但是灵装,灵装是拯救她生意的法宝,可没几个瓦尔基里会把灵装丢在家里,就那么在大街上溜达。只要选到合适的“钢材”,她挥下的每一锤都有价值。</p><p>希弗一边朝赌场走,一边翻着刚刚找到的钱夹。她走到赌场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保安凑到她的耳边:“希弗女士,老大正在打牌,请您谨言慎行。“希弗点了点头,把空皮夹随手丢到一边,揣着钞票走进了赌场。</p><p>赌场里,凯莱布正跟一群瓦尔基里一起打牌,她一手拿牌,一手把弄着刀,两只脚都搭在了牌桌上。看到希弗进来,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下属就拎着一个黑箱子走近了希弗。“哟,小铁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她眼睛盯着牌,咂了咂嘴,往桌上甩出一张。</p><p>“送趟货而已,你还怕我把东西偷走不成?“希弗接过箱子,掂量了一下,箱子里传出武器相互碰撞的声音。希弗觉得里面东西不少,而且各个都是好货,跟那些新生瓦尔基里的灵装完全是两个水平。</p><p>“我谅你不敢。”凯莱布把眼睛从牌桌上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希弗。赌场里的空气停滞了半秒,直到凯莱布开口刺破了寂静:“我倒是不担心你,你没那个胆,主要是骑士团那帮闲人,容易坏我好事。“她把腿从桌上放下来,一双绿眼睛在帽檐下直勾勾盯着希弗,“听着,别让归往者嗅到风声,如果有人多管闲事——“凯菜布踏上牌桌,指尖划过咽喉,“那她的灵装就要成为下一场的拍品了。”</p><p>希弗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凯莱布叫住:“欸,小铁匠,“她转过身,看到凯莱布向她摆弄了一下手里明晃晃的刀,“你那铁匠生意最近不太景气,是吧,最近镇里也不怎么太平,你再干活的时候,最好动作利索点,然后挑点好材料,你说呢?“</p><p>“毕竟你做铁匠的应该明白,没用的杂质少了,铁料才好嘛……你这杂种是不是他妈的又出老千,啊?”凯莱布把目光放回牌桌上,却发现自己输了个大满贯,她拎起手边一个瓦尔基里的领子,把刀尖逼到她的喉咙上,好像要把这个老千的脑袋片成片当牌打。希弗翻了个白眼,从下属那里接过车钥匙,悄悄溜出了赌场。</p><p>她把货丢在副驾驶,一脚油门出了城。她握着方向盘,觉得还是以前那种马车坐着舒服,但以前那种土路都变成柏油马路了,味道难闻,走在上面也不舒服。她看了看窗外,许多平民正拖家带口地往郊外走,还有许多瓦尔基里正在走向红河城,她想加速离开这里,却在路边看到一个人正竖着大拇指。她在那人旁边停了下来,那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向她问了个好。</p><p>“欸,你也是瓦尔基里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p><p>希弗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目光停留在了她腰间的那把长剑上,那可真是一把好剑,让她怦然心动,“我没什么事,怎么了嘛?”</p><p>“啊,没事就好,团长告诉我们要在前往红河城的路上为同族提供帮助,我刚加入骑士团,想留下一个好印象,那既然你不需要帮助的话,就祝你旅途顺利好啦!“说罢,那个年轻的瓦尔基里准备继续上路,希弗赶忙探出身子拦下她:”欸,你先别走,我问你点事,为啥最近老能看到你们骑士团的人往城里走?“</p><p>“嘶……“瓦尔基里挠了挠头,”不太好说,前几天你也听到那个声音了吧,就那个。“希弗点了点头,让她继续,”那个声音出现之后,我们就接到了前往红河城的命令,我也不清楚为什么……“</p><p>“啊,这样……还有件事,那把剑是你的灵装吗?能借我看看吗?“</p><p>“给你是不行的,但是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下,你看,我很喜欢它这个护手的设计,是我生前最喜欢的……“那个瓦尔基里的嘴还在动,但希弗已经不在意她在说什么了。她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于是把手摸向腰间的锤子。但眼前这个人装备精良,贸然出击的话怕是会吃亏……</p><p>“喂,喂,话说啊,“瓦尔基里打了两个响指,把希弗从想象中拉了回来,”那个箱子是你的灵装吗,感觉很厉害的样子。“</p><p>“啊?额……对!对,差不多吧……你的也不赖,不赖……“希弗瞬间出了满头冷汗,她干咳了两声:”那个,咳咳,我还得接着赶路,就先聊到这里吧。“</p><p>“行嘞,祝你一切顺利!“瓦尔基里倒是没有过多纠缠,欢快地上了路。希弗看着她在后视镜里的背影渐行渐远,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她把车挂到倒挡,把油门踩死,静静欣赏着后视镜中那个瓦尔基里惊愕,恐惧和不解的表情。一阵巨响过后,她打算下车欣赏自己的杰作,却看到那个被创到天上又摔在地上的瓦尔基里晃晃悠悠地打算站起来。</p><p>“我靠,忘了我们这群怪物只怕灵装了。“她啧了一声,拎起锤子小跑到瓦尔基里边上,一脚踩在她背上,让她不得翻身。</p><p>“你……为什么……“地上的瓦尔基里奋力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希弗爽朗地笑了两声:”哈哈哈!因为我是个铁匠啊,铁匠!就是要!打铁啊!“她喊着,笑着,每喊一声,锤子便重重砸下,每笑一声,地上便激起一阵血花。</p><p>“呼,真是神清气爽啊,感觉汽车似乎也不比马车差。”希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作品,那个瓦尔基里的头血肉模糊,不成样子。她满意地收起锤子,顺走了她的灵装,护甲,当然了,还有钱包,把尸体装进后备箱,哼着歌继续赶路。</p><p>到达交易地点后,买家派来的人几乎没说几句话,希弗也觉得这个身上没有武器的人实在没趣,把货交给他,拿了钱就匆匆离开了。她站在汽车餐厅门口,盘算着应该从钱箱里顺多少钱才不会被发现。她正美美的数着钱,却觉得有一双小手摸上了她腰间的锤子。她一下跳开,与一个小女孩对上了眼,她眼里闪着好奇,脸上带着笑,身上则散发出那些优质原材料……我是说,瓦尔基里会带有的气息。</p><p>“哎呀,不好意思,我觉得您这把锤子很有意思,想稍微看一看,找一点灵感。“女孩朝希弗凑了过来,”我是诺埃尔,诗人诺埃尔!现在正在前往红河镇的路上,想要记录像您这样的瓦尔基里的故事!“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希弗有些不自在,她想要悄悄溜走,开车回镇,但诺埃尔却步步紧逼:”请问您能给我讲一讲您生前的故事吗?或者这把锤子的故事?我觉得会很有意思的。“她翻开书,拿起羽毛笔,等待着希弗的回复。</p><p>希弗起了杀心:“这……行,好啊,没问题,可以,但我想先看看你的灵装,你告诉我我就给你讲我这把锤子的故事。”</p><p>“就是这把羽毛笔,很特别吧。”诺埃尔举起手中的笔,“它永远不会断墨,是不是很方便?那就拜托您啦,我会做好记录的。”</p><p>希弗的杀心瞬间消失了,她倒不是不愿意杀人,只是作为铁匠的职业操守在束缚着她,不让她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浪费体力。但既然承诺已经做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抽出腰间的锤子,摩挲起来。</p><p>“好吧,好吧,我讲就是了。这把锤子……我不知道它还是不是我那把,至少长得一样。我先前那把铁匠锤,是我爸妈送我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生日礼物。我很开心,我觉得我能像我爸那样,在铁砧上拿这把锤子奋力敲着一块烧红的铁,让它变成剑,变成锤,变成我们需要的一切。但是……我让他们失望了,我甚至连举起它都费劲,更别说抡起它打铁了。每每看到这把锤子,我都会想起他们看到我三番五次失败后,眼里流露出的那种失望。“希弗沉默了一会,她脸上的笑容也被生前常有的抑郁替代。</p><p>“不过现在,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再是之前那个瘦弱矮小的我了,看看我,我能打铁,我能铸剑,我干什么都可以,哈哈!“她举起锤子在空中飞舞,又露出了笑容,”怎么样,讲这么多可以了吗?“</p><p>诺埃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时不时推推眼镜,“嗯……可以,非常可以,你的故事确实很有趣呢。“她在本子上撕下书签大小的一张纸递给希弗,”多谢啦,这首小诗你留下吧,我也要继续赶路了,祝你旅途愉快!“</p><p>“嗯,愉快,愉快……“希弗手里握着小诗,望着诺埃尔渐行渐远,她那句”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终究没有说出口。</p><p>有点想家,该回家了,她如此对自己说道。在餐厅门口如此说,在车上如此说,看到凯莱布把那个出老千的瓦尔基里吊在门上如此说,把钱交给凯莱布后如此说。</p><p>回到家,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紧握着那把血迹斑斑的铁匠锤时,她亦如此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