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免责:随意 </p><p> </p><p> </p><p> </p><p> </p><p> </p><p> </p><p> </p><p> </p><p>“我们来约会吧。”他收到她的短讯。 </p><p> </p><p>其实已经是认识多年的恋人了,但她很少说“约会”这两个字,她总说这太矫情,人活在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词,于是她一直直说“带我去哪哪玩”。 </p><p> </p><p>但他会把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都当作约会,这次当然也是一样的。 </p><p> </p><p>周五的晚上,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他买了香水,是她最近说喜欢的那款,正装,说可以用到天荒地老,当然要在晚餐时间送出来。既然说到晚餐,那就要预约餐厅,要拍照好看的,要味道也不差的,还要带上相机,哪怕总被说拍得不好看,也要为她的乐此不疲而买单。 </p><p> </p><p>她是很漂亮的,就是有些过瘦了,正面看来颧骨略高,有些苦相,但微微侧过脸去,谁不说她美丽?他摇摇头,忍不住笑,她有容貌焦虑,但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她的素颜,分明清纯动人,又为什么总要将自己往成熟方向打扮呢?就好像在她高中时候,脸上还圆圆的时候,多漂亮啊,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 </p><p> </p><p>他总是想要迁就她的,虽然这两年她迁就他起来,竟然连结婚都松了口。 </p><p> </p><p>是啊,过两年他们就要结婚了,她这么对他许诺。 </p><p> </p><p>“到时候我就要变成老男人了,你可不要抛弃我。”他这么笑着说过,她扬眉,笑了起来:“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p><p> </p><p>她妈妈在早些年的时候不知道他,这两年她坦白,但也只说两句实话,说他是工作以后才认识的、说是才恋爱一两年、说得像她只是贪图他那点身家。 </p><p> </p><p>他没那么在意,换个家庭他估计要被父亲找上门来警告,还要被母亲怀疑经济实力——她多简单,单亲家庭,和父亲没什么感情,故而接受比她大十岁的他;家在内陆,经济条件也不那么好,所以他若有似无地给她的支持,就能成为她向上的踏板。 </p><p> </p><p>他不在意她是不是为了钱——更何况他其实也没什么钱,一个男人,比女孩子大十岁,工资不过是她的三倍不到,这难道很值得夸耀吗? </p><p> </p><p>真要说,他占了年纪的便宜,又认识她够早,让她离不开他,实在是有些恶劣,但这又如何呢? </p><p> </p><p>他打车到她家楼下,接她去预约好的餐厅,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在外面套了件防晒,坐上计程车之后也没有脱下,她坐里面的位置,和他随便聊天,笑得很自然。 </p><p> </p><p>她说很多话,说想要去哪里玩,说想要什么新的首饰,他纷纷应下,说过两个月给她买带她去,她看起来很亢奋,是要过生日了吗?所以这么高兴。 </p><p> </p><p>每次和她吃饭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她要认真地指挥他给她拍照,从这个构图到那个氛围,从这个博主到那个感觉,他对此没有办法,早几年的时候他也问过,但她显然在小事上不肯让步,最后只能他尊重她的选择,在手机里相机中存满了她的图片。 </p><p> </p><p>好容易她从几百张废片里摸出三十张满意的图,一一分发给她的姐姐妹妹们,也许还有她的朋友吧,他不知道,他没有翻过她的手机,只是听她之前提过而已,才终于开始动口。 </p><p> </p><p>其实她不挑食,很好养活,就是吃得太少,两个人,一桌子连汤带甜点也就七个盘子,每个量都不大,她几乎每个只吃一两口,只有在合心意一点的菜上才屈尊降贵地多伸上俩筷子,但在他眼里看来,也不过就叫它受了点皮外伤。 </p><p> </p><p>他递出自己的礼物,她没有装作惊喜地收下,但看起来还是很开心,他趁机说起自己的生日,问她有没有想过之后他过生日要给他送些什么小礼物,她打趣说:“一天工资八九百还惦记我那可怜的存款啊?” </p><p> </p><p>他也笑起来:“只是想到是你给我送礼物我就会很高兴,不是多少钱的事。” </p><p> </p><p>他说:“话又说回来,我们都是要结婚的关系了,你最近又没有工作,要不住到我家去?还方便我周末回来看你。” </p><p> </p><p>她还是拒绝,但这次松了点口:“我这个房子才租了三个月,搬出去不太好,你知道我东西太多了,搬家很麻烦的,再过段时间吧。再说了,你妈妈在家,我也不那么好意思倒贴。” </p><p> </p><p>“我妈妈倒是希望你早点住进我们家呢。”他顺口接话,心下却突然一惊,但她这次却没有接下他主动踩中的地雷,只是轻描淡写地岔开了话题。 </p><p> </p><p>“我想要去游乐园,约会嘛,我们还没去过吧?” </p><p> </p><p>“欸?今天吗?”他常常被她的突发奇想弄到措手不及,今天当然也这样,他原先预定好了私人影院,是她可能会想看的电影,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去哪个游乐场都已经来不及,该怎样是好? </p><p> </p><p>“嗯……算了吧,现在太晚了吧。”她对他笑,又来拉他手,“你定去哪,好吗?” </p><p> </p><p>约会就这样照常前行,过零点的时候他没有想起来对她说生日快乐,他和她去酒店,看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泳衣,在一个人的泳池里静静地站着,深夜的泳池没有其他人打扰,她捧起一捧水,脸上没有表情,某一瞬间他觉得她离得好遥远,室内泳池竟有了海一样的质感。 </p><p> </p><p>她在床上笑说:“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这样我就可以被绑住了。” </p><p> </p><p>他一瞬间心动了,也就真的没有做措施。 </p><p> </p><p> </p><p> </p><p>其实她买了早孕测试笔,但没有拆开,也来不及拆开了,我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那两个验孕器具,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什么也都没有说。 </p><p> </p><p>她在此之前跟我说过自己不愿意婚前性生活,然后藏住了没有告诉我,像对她妈妈说的那样,没有没说实话,但也没有全说。 </p><p> </p><p>她死在了自己的床上,是烧炭死的,死之前还化了妆,她男友说她总有容貌焦虑,我说她多美丽,如何会容貌焦虑呢? </p><p> </p><p>网上说烧炭死起来是最没有痛苦的,我信过,然后在离开出租屋之前,我把他们翻乱的床翻到最底下,看到一小滩呕吐的痕迹。 </p><p> </p><p>它吐在黄色的床单上,弄脏了床单,也弄脏了她的嘴角。 </p><p> </p><p>我不是她的男友,也并非她的父母妹妹,我只是总想起她,没有资格地想起她,想起那块污渍,想起她隐瞒的吞下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她能吐出来呢? </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