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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企最想讲的故事讲完了。
虽然其实下面还是空的,但至少上面撒了土,而且没人经过是看不出来的于是这样就是平坑了【自我满足
非常感谢陪我玩并容忍我OOC的小伙伴。
创造这个世界的各位辛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921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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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粗壮的树干拔地而起,繁茂的枝叶郁郁葱葱,它们长啊长啊,离开大地,升上天空,一直接触到云朵,金色阳光从树叶间投射下来,白色的鸟儿高鸣着在它身边舞蹈。从看到它的全貌到进入它的树荫,要走上九十九个白天和九十九个夜晚。”
“看,有——那么高,从这里,一直到……那里!”
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广袤的草原上被夕阳染成金色的野草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摆,天际的晚霞在深暗的山影投下最后一抹嫣红,而大地之上并没有什么参天大树。已经隐没到山背后的夕阳留下的余晖中,只有苍白的月影和最早出现的一颗星星。
就算如此自己还是随着那只手仰起头,把下巴越抬越高,目光从地面一直追到天空,最后保持不住平衡,仰面摔倒在草地上。而母亲就会咯咯发笑,那张脸随着笑容变得柔和,眼睛里闪着光,就像水中的倒影一样,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下垂,忍不住想让人用手去触碰。
耳边响起了清澈而忧伤的歌声,就像潺潺流水在脸颊旁流动。之后,歌声变得高亢起来,如同故事中那高鸣的白鸟,冲破阴云,越过海洋,穿过狂风暴雨,穿过黑暗的山谷,穿过喷吐着熊熊火焰的大湖,最终来到神灵应许它们的家园。
“你要到那儿去,不管路途中充满多少艰难险阻,付出多少代价,绝不可以中途放弃。也许你要遭遇无数离别,目睹无数牺牲,你的泪水会干涸,声音会嘶哑,周身会遍布伤口。你的心会被揉碎一千次,希望会破灭一千次,但这些都是‘她’对你的期许。‘她’会以温柔的羽翼覆盖你,以温暖的阳光抚慰你,以轻柔的风引领你,也会从内到外震悚你,就像寒冬的狂风把尚未扎根的树木连根拔起。”
“不要怕,假如你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万丈深渊,堵住耳朵不去听黑暗中野兽的咆吼,只愿在安全温暖的角落栖身,你就会迷失方向,永远停留在没有季节的灰色天地里。在那里你一样可以生活,你能微笑,但并不快乐,也会哭泣,但心中再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这些话对于年幼的孩子,不过是一连串无意义的絮语,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深深铭刻在脑海里的词句逐渐清晰起来。这是与生俱来的烙印,在谈到‘她’的时候,无论是歌声还是叙述,从与自己流着相同的血的亲人双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会永远成为伴随孩子一生的纪念。
——但我不明白,还是不明白啊,倘若那道路的尽头是一片空虚,我……我们,用屈辱、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母亲轻轻点着头,那张面孔逐渐变得模糊。
“在那里你会找回失去的东西。”
——失去的,是你啊……我可以再次见到亲人吗?可以再次见到对我温柔相待的人吗?
对面再没传来任何回答,伸出双臂想要拥抱那个逐渐远去的影子,突然听到了雨点敲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2
亚麻色头发的亚精灵少年环顾四周,呛人的怪异气味把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用手碰了碰脸颊,手心已经没有之前的热度,接着又摸了摸额头,出了很多汗,体温也下降了。眼前那些血腥扭曲的形象已经无影无踪,自己似乎又逃过一劫。能够产生这样的回忆,大概是身体和头脑本能地确认安全了吧。
——这里是?
他小心地确认着周围环境的情况。这里大概是守林人临时搭建,给旅行者用于休息和补给的原木房屋,中间用墙壁隔成两个稍大的房间,自己所在的一间地上有个板条箱,看不出用途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床铺上的毛毯被掀到地上,而从墙壁上敞开的门望去,另一间则收拾得很整齐。
房间外面和整栋建筑的大门之间还有个很小的前厅,角落里有砖砌的炉灶,旁边放着面粉和蔬菜,似乎是用于简单的烹调。
炉膛里的烟灰已经冷掉,隔壁的房间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地上的血迹也变成了黑色……
他感到脑袋里嗡嗡作响,脚步不稳地回到房间。突然,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他蹲下来拾起地上的空瓶,那怪异的草药气味就是从这里释放出来的,就算过了这么久仍然没有减退的迹象。
——等等,那是谁的血,还有……为什么我会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呢?
想施行邪恶仪式的祭司打算把婴儿当做祭品,和变成怪物的人类搏斗,杀死了那个女性之后,终于在熊熊火焰中丧命。而自己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一直处在窒息、混乱和疼痛之中,还发起了可怕的高烧。从那个令人作呕的鲜血祭坛离开到再次醒来,这其中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是“得救”了吗?
少年摇摇头,感到这个词现在对他来说太过讽刺。不过也渐渐记起,自己确实是向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看起来是想要寻求这邪恶仪式秘密的人类男性求助了。那个人的外表现在也能回想起来。
面对极其令人厌恶,正常人类绝不会想要接近的场景,那张脸上看不出憎恶,也看不出恐惧,只是以一种打量无生命物体的审慎态度检视着那片血海里的每件东西。这让少年一度以为,又一个追寻邪道的家伙循着血腥气味走进了那扇门,以至于甚至想要拼尽最后一点力量,阻止那个人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带到外面去。
但是,那个人面对还残留着一点人类特征的怪物迟疑了。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对于面前的惨剧是否还留着一点反感?求生的欲望盖过了其他念头,濒临死亡的亚精灵用最后的一点意识发出了呼救。
从结果来看,那个人带自己离开,还实施了让自己恢复健康的救助。如果说这是在反复无常的人类身上最后一个赌注,可以说赢得相当彻底。
——但是……
少年仍然不敢完全放心,也许那个人从自己这里拿走了什么。他活动身体,确认四肢完好,身上没有伤口,躯体内部也没有异样,除了喉咙干涩肋骨还有些疼痛以外,其他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试图深呼吸确认胸部疼痛的来源,想弄清它到底有多严重。
突然,他发现胸前垂挂着一个小口袋。
亚精灵对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未经允许触碰身体的行为相当反感,他有点恼火地扯下那个袋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每隔一天服食一剂,一周后毒物会从体内完全消失。”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掌心,那是完全看不出是药物,显得有点脏兮兮,像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通用语、精灵语和人类语各写一遍,讨人嫌也要有个限度。
他用力握着那些药片,打算把它们捏碎,停顿了片刻,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好像想起血迹是怎么来的了。
3
哈根步行到达赫瑞斯伍德的时候,天刚刚放晴。水流从高大的建筑的滴水嘴汩汩流下,注入街上的排水沟渠。被雨水打湿的铁桥像黑色的巨兽,匍匐在各个街区之间。看来街道并没有因为雨水而变得行人稀少,路面因为被雨洗濯而光滑发亮,映照出路人的身影,他们踏着石子路面匆忙走着,身上湿答答地往下滴着雨珠。而沿街各家店铺的主人则立刻忙着清理门前的积水,把刚刚收进店面的桌椅搬到外面去。
这座城市靠近一个内陆湖,从这里发源的几条河流一直向南注入大海,从海上漂来的云霭在附近的山脉上空聚集,使这里几乎一年四季都在下雨。这种气候条件种什么都很难成活,水流湍急的河流中也没有什么可以捕捞的,但赫瑞斯伍德得益于拥有全国数一数二的内陆水库,以及先进的水利和河道运输技术,于是在上百年时间里逐渐发展成面积很大、人口众多的大都市,而当地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湿乎乎的日子,并不会感到有什么不便,还因此而制造出了高效的排水装置,以及阴雨天气也能用来取暖及照明的设备。
赫瑞斯伍德的喧嚣在几个月如一日的沉闷雨声中被掩盖了,这里的人在执政官的严格约束下同样有条不紊,沉默寡言,然而就算这样,打断连日阴雨的晴朗天气,也能像节日一样让他们欢欣鼓舞。虽然这种兴奋并不会显露出来。
“旅行者,欢迎你,你给雨之城带来了好天气,一定是个走运的人。”
登记处的办事员仍然板着一张扑克脸,但语气似乎很愉快。
哈根冲他点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
——再深几寸就要伤到主动脉了,这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呢。
在森林深处发生的事情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陷入疯狂的祭司以活人为祭品追求让灵魂转移到其他容器里的方法,但实行的手段如同把小孩扯坏的玩具重新缝合起来一般拙劣,最终因为人类无法操作的魔法力量溢出了容器而引起了祭坛的崩坏。这种事情无论谁听了都会觉得是天大的愚行,而且,不管是让信仰者,执法者,还是异端知道了,都会产生一连串的糟糕结果。
——而且,唯一的发现现在也丢掉了……
哈根想起废墟中的那个亚精灵。
在那些被火焰烧焦、扭曲可怖的尸体之间,竟然还有东西活了下来。不知是体内远古精灵的血统赋予他的抗魔能力,还是这一种族特有的坚韧意志,让他在崩塌的祭坛下方躲过了这场灾难。不过可以确认的最重要原因,是他作为异族完全没有接受祭司的控制,大概也没有服用“媒介”或是别的毒物。
谵妄、高烧、神志不清、内脏出血、出现幻觉,接下来是衰弱、疲劳、感到寒冷、困倦、干渴、手足麻木,最后就会昏迷乃至死亡。这是被施加了扯坏主要的骨骼筋腱、破坏神经和主动脉的严重伤害,在人身上产生的后果。其他的受害者这个过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强行加上了鸟类和两栖类的兽化魔法,甚至真的改变了形态,而只有这家伙没有走到那不可挽回的一步。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只是修补伤口,清除他体内由于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吸入的毒素,让他靠自身天赋慢慢恢复。这需要精确的操作和足够的耐心,不过那不算什么。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实践机会,是沙加尼亚实验室里的低等生物无法提供的。
“我并不是医生啊。”
一边这么说着,王立研究院的机械师一边怀着一百二十分的兴奋和专注,以最近的城镇所能取得的器械和药物,给这台复杂的“机器”做了紧急处理。
在一天一夜不停息的工作之后,“试验品”摆脱了致命危险,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年轻的面孔,似乎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在同胞中也显得过于纤细的形体,手腕、脚腕和背上的伤疤,这一切表明他在进入那座废墟之前大概是身份地位低下的奴隶。
——这样的话,倘若把他留在身边,要求他成为魔力的供给来源,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吧。
无法自由操作魔法力量的人类,虽然依靠探险家的勇敢与研究者的执着,找到了将虚空能量存储在机械设备中,并将之运用于日常生活的方法,但能量来源一直是个问题。而受自然之神祝福的贝斯特与弗洛拉,以及在这片土地上度过悠久岁月的精灵种族,根本没有这种烦恼,相反,假如他们愿意,甚至可以靠自身的能力操作元素魔法为人类的魔力机械进行补给。
——但那要完全自愿才行。
人类以外的种族使役元素魔法必须要凭借意识和明确的意志,这一点远不像人类使用机械那么容易,虽然暴力可以使他们服从,但在此之前往往要付出惨重代价,有时比去虚空之海直接取得能源还要困难。
——真是,让人头疼呢。
哈根俯身凝视着那张因为入眠而变得更加平静宁和的面孔,此前他并未把这个亚精灵当做“伤员”或者“救助的对象”来看待,甚至对治疗的结果是否成功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自从发现了‘魔力来源’这种可能性,人类青年第一次以看待同类的眼光,开始认真考虑“他从哪儿来”,“他的想法如何”。
——假如可以谈谈的话,也许可以逐步取得他的信任,那之后……
一瞬间,仿佛拉得太紧的弦一下崩断,空气中某种无形的平衡被打破了。静静躺在黑暗中的亚精灵保持着闭着眼睛的状态,以惊人力量向前撞去,哈根倒退了一步,看着亚精灵斜着身子伸手从地板上抓起刚刚用来清理伤口的刀向自己胸前挥来。他伸出左手去挡,刀子撞在左臂坚硬的物体上,发出锵的一声。
——该死,利兹管该不会坏掉吧。
右肩传来的剧烈疼痛打断了他这个念头,那把刀差一点就刺入了他的喉咙,哈根用力把亚精灵推开,对方重重撞在墙壁上,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在逐渐笼罩了大地的熹微晨光中像镶嵌在剑柄上的宝石一样,带着锐利而危险的色彩。
——感染的话下一个需要治疗的就是我了。
“喂,冷静点。现在你需要……”
哈根试图和对方沟通,但亚精灵似乎没有取回理性,也许把面前的人类看成了想伤害自己,必须全力与之搏斗的对象。人类摇摇头,抓起一团浸满麻醉药物的绷带,躲过朝眼睛挥过来的刀锋,用力握住了抓着刀柄的手腕,亚精灵虚弱的身体状态帮了他的忙,一番挣扎以后,他终于用那团布捂住了对方的口鼻。
这样的事情之后还发生了好几次,于是哈根采取了让对方恢复体力,可以自由行动的措施以后,径自离开了林中小屋。
——虽然很可惜,但他看起来对人类没有一点好感,不得不放弃了。
“你要前往南部港口吗?”
登记处也兼出售从赫瑞斯伍德出发的内河船票,同样的办事员一边在纸上划着,一边询问面前的旅行者。
“是的。”
“那之后呢?”
“乘船沿内河进入入海口,再一直航行到颠末之森。”
“预备前往哪个城市?”
“精灵的王都。”
办事员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他。
“你是生意人?”
“不是。”
“外交官?”
“不是。这是必须回答的问题吗?”
“抱歉,我们也要根据你的职业进行审核,精灵们的北港不如安德鲁瑟那么开放,如果送去些会惹麻烦的家伙,整条航路都会关闭的。”
“一定要说的话是学者。”
“哦……”
办事员以明了的口吻拖长声音应和着,一副“果然只有那帮疯子才会到什么精灵的地盘去”的样子。
离开登记处,进入这座城市的纪念馆,接着去出售魔械的商店,顺路寻找下榻的旅舍,直到天色暗下来,哈根在经过停靠着船只的码头时,感到从白色的雾霭之中,有视线在盯着自己的后背。
他停下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那轻柔的足音听上去和这里的行人有些不同。
或许有人已经跟踪了自己一整天,直到这时终于不耐烦而打算露面,这个推测让哈根感到不安,他尽量以迟缓、温和无害的动作转过身去,打算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发动反击。
但是,身后传来了比想象得还要热切,甚至可以算得上明朗的声音。
“你要去烬歌城吗?”
4
“为什么跟着我?”
“我想去颠末之森。”
“你可以自行前往啊?”
“这城市不会卖给我船票,登记处的人会通知市政府把我们扣留下来,或者送回来的地方。”
“所以你要和人类一起旅行?和我?”
哈根皱起了眉头,不自然地扭了扭肩膀,从领口隐约显露出包扎的痕迹。亚麻色头发的亚精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不想带一个夜里会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同伴。”
亚精灵这次摇了摇头,接着指了指哈根的左腕。那里镶嵌着可以发动暗系魔法的的魔械,配合右手手套指尖的小型金属板,可以形成一张长弓,无论是术式还是实体的箭矢,都可以经由它发射出去。
“这个,需要能量吧。”
没有等到回答,亚精灵低下头,嘴唇翕动着,他手指交叠,掌心中的黑影逐渐覆盖了双手,仿佛驱使着活物一般,那影子顺着他的身体垂落到地上,再慢慢爬升,缠上了人类的手腕。某个小小的机械表盘里的指针剧烈地抖动了两下,转了几乎整整一圈。
“元素魔法能量补充就是这样的吗……真是方便啊。”
人类青年瞪大了双眼,而亚精灵从他身边退开,回到那片模糊双眼的白雾之中。
“我知道暗系魔法在这片大陆上很难找到,以这个作为代价,带我去烬歌城。”
“好吧……我明白了。”
哈根叹了口气,而亚精灵径自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去,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庞,深色斗篷覆盖的身躯,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哈根抓了抓头发跟上,发现对方的身影根本难以察觉,看来刚才的推测没有错,这个亚精灵一直在跟着他,或许在观察他的行动。
——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于是,人类和亚精灵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码头遥远的灯塔闪烁的光晕投在海面上,深暗的大海发出海浪拍击的声音。似乎是感到太过尴尬,不久,一直目视前方,似乎只是在一个人走路的哈根开口打破了沉默。
“……如你所见,人类弱小而又懦弱,而且大部分是自私自利的混蛋,就算发生之前那样的事你也不在意吗?”
“我会保护自己,为了能早一天回去,这些都不算什么。”
“……对了,名字?”
“什么?”
“你的名字。”
“艾斯。”
又是一阵寂静。
“不问问我的吗?”
“没必要知道。反正这段旅程很快就会结束的。”
……
两人第二天一早就登上了船,离开雨之都以后,艾斯再没有发出过像第一次打招呼时那样富于情绪的声音,变得不怎么说话,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哈根一路上做了几次沟通的尝试,但都以失败告终。在人类王国成长的亚精灵通常过着艰难的生活,谈论过去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询问前往颠末之森的目的也遭到了拒绝,只有当完全放弃这种企图,转而自顾自地修理机械,读书,或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做些手工活计的时候,艾斯才会显露出好奇,但只要一以视线接触,亚精灵就会扭过头去,走出房间,或者一言不发地蜷缩在船舱的角落。
日子一天天过去,甲板上的风吹鼓了船帆,有着三层船舱、客货两用的大船划开白浪,向远方那片为茂密的树林所笼罩的大陆驶去,原来显得近在咫尺的黑色山峰和悬挂在雨之都市上方的那片云霭变得越来越远,最终隐没在大海的波光之中。海上高悬的月亮由盈到缺,暴风雨有时会随着浓云出现,那时,船便会像脱缰烈马一样上下颠簸。好在船长和水手们经验丰富,船成功地避过了看似风平浪静的浅海下面隐藏的暗礁、复杂的暗流和海涡,甚至也避过了暴风雨中像万丈悬崖一般坍塌下来的大浪,安全地向前行驶着。
在某场暴风雨平静下来之后的一个夜晚,深蓝色天幕随着月亏变得愈发深暗,天穹和大海仿佛成为一体,星辰高悬在天空中闪闪发光,深海中映着它们的影子,海平面以下更深的地方还有发光生物缓缓游动着。天与海之间仿佛存在着巨大的神秘,长久地凝视深海,或者抬头看天,都几乎要被那无限的广阔与深邃吸入其中。
哈根从第二层的船舱爬上甲板,发现空荡安静的甲板一侧,有节奏地摇晃着的船舷一边,有个影子倚在下垂的缆绳旁。
他悄悄走过去,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声音。
对方显然发现了他,但声音并没有停止。
那似是念诵似是歌声,柔和悦耳而清冽剔透,像雪花飘落,像植物拔节,像用双手捧起泉水送到唇边,也像把永远熟睡的亲人送进坟墓。
“安努因都伊,希尔多恩,伊利斯……”
那是精灵语里星辰的名字。
在悠长的余韵结束之时,哈根抬头以目光追寻着亚精灵同伴望着的方向,那里只有依稀可辨的小光点在闪闪烁烁,以人类的视力,根本看不到那么远。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知道这个季节星辰的排列,以及构成在星海中航行的大船,和航路尽头孤岛中那棵参天大树的星座。
“艾伦贝尔德。”
那颗星在远古精灵语中意味着“归处”。
5
颠末之森对两人来说都是陌生的土地,但在人类和亚精灵眼中截然不同。无论在哪个城市,哈根都能感受到拒绝和怀疑的目光。虽然也有年轻一些的远古精灵对人类比较友善,但大多数年长或身份地位比较高的精灵住民们,对人类只保持着冷淡的、最低限度的交流。不管来到他们面前的人年龄、性别、职业如何,他们的眼神一样充满鄙夷,仿佛人类全部都是群贪婪而愚蠢的劣等生物。
但艾斯似乎对这片土地充满向往,哈根常常看到他坐在城镇中的广场旁边,抬头凝视精灵们纤细优雅,有着高高尖顶的建筑,有时就站在走廊或小巷的阴影之下,抚摸那经年日久、变得粗糙开裂、布满藤蔓的石柱。或许久远的记忆随着血脉进驻了他的心,也或许家人向他讲述过这里每一座城市发生过的故事,哈根觉得,那双碧绿眼眸里似乎反射着在走廊中、树荫下、喷泉旁边走路谈话的影子。倘若脑海中的记忆或想象能够映照在现实之中,这里应该上演着精灵们的历史剧吧。
“到这里你可以自己旅行了。”
哈根向艾斯说明着。他认为远古精灵们对有着一半相同血统的亚精灵态度复杂,虽然没有像对人类那般明显的敌意,但参加过百年前那场战争,在统治阶级占主要地位的远古们,看待这些带着人类特征的远亲如同看待无法消退的失败烙印,面孔、声音和说话腔调都能让他们想起过去的痛苦并引起反感。而其他普通市民,尤其是女性们,投向艾斯的目光总带着让人不舒服的同情,仿佛他是牺牲品、受害者,必须低头弯腰满脸凄苦地活着。与人类同行更加剧了这一点,有时候这种怜悯过于强烈,以至于哈根不得不和他隔开一段距离,假装互不相识。
“我想去烬歌城。”
“我是说你可以自己……”
“契约到那个时候为止。”
亚精灵似乎有某种坚持。这真是非常奇怪的态度,一边说着“愚蠢的人类”一边和人类一起旅行,一边向往着优雅庄严的远古精灵城市,一边和远古精灵们保持着距离。
这是被异族同化的“边缘”们,内心深处存在着的认同感缺乏、或是自卑与耻辱吗?哈根思忖着。倘若是这样,艾斯应该选择独自行动才对。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像是接受过刺杀与隐蔽的训练,一个人完全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这个亚精灵到底为什么要让一个异乡人,带领自己前往可以称得上是圣地的精灵都市呢?
就在这样的疑惑中,两人终于来到了烬歌城。
面对那巨大的,绝非任何一个智慧种族可以创造出的,只能称之为“神迹”的树木根茎,以及那结合了宏伟与精巧,以出神入化的的技艺建造的城市,几乎走遍北方联盟的哈根也只能感到惊讶。而艾斯却像故地重游一样,从遥远的地方眺望着那座城市,表情上写满了眷恋和怀念,他深深吸气,再用力呼出,仿佛在让胸腔里淤积着的沉重全部消散在空气里。他的眼睛盯着城市上方,似乎在计算这棵巨树倘若没有倒下,该是怎样的一个高度。
“好了,要是之前有什么契约的话,到这里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假如这伤疤不会留下后遗症。”
艾斯转过身盯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从云朵缝隙照下来的阳光在他的面孔上笼上一层光晕。哈根看到,亚精灵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
听到这仿佛是克服了什么阻碍才做出的发言,人类愣了一会儿,接着叹了口气,向对方伸出手。
“祝你好运,朋友。”
亚精灵并没有遵循同样的礼节,而是冲对方微微欠了欠身,接着转身向那座城市走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小跑起来,身影很快消失在附近的树林里。
6
——简直像放跑养的宠物一样。
哈根回到住所,房间里少了一个成员,需要收拾的东西却显得多了不少,艾斯不知在哪里养成了可怕的整理癖,顺便还承担起了打扫的工作,除了厨艺实在不敢恭维以外,是个不错的同行伙伴。
——或许我才是被饲养的那个。
他给了自己几分钟适应这种偏差,接着很快沉浸在列补给清单,寻找合适的住处,联系研究者协会之类的事情上。想到需要去看看冒险者委托公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按照城市地图的指示,哈根沿着弯曲的城中小路登上一座小丘,爬了几十级台阶以后,他停下来,抬头看着上方的建筑群,在里面寻找张贴公告的那家酒馆。
这个落脚点离主干道很远,旁边没有行人经过。哈根看到,面前继续上行的台阶上,有一道长长的影子投下来。
那是个远古精灵,柔顺的金发从尖耳朵旁边垂下来,额头上缀着藤蔓镶嵌星辰的装饰,深色长袍上隐约可以看出精致的暗纹,大概是个贵族。
他正怒视着斜对面一个稍微矮小些的身影。两人都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等等,那是?
哈根看到了熟悉的亚麻色头发,虽然衣服已经换成了精灵风格的轻便外套,那个背影应该没有弄错。
远古精灵开口吐出一串低沉的词句,那个瘦小身影的肩膀垂下来,哈根看到,他正双手握拳,微微颤抖。
“走开,杂种。”
——无论面对人类怎样的歧视与羞辱,一直以倔强阴沉的眼神回应,不曾有一丝一毫动摇和退缩的这家伙,现在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这就是你想要回归的家乡吗?在这个自负顽固的种族之中,还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们这种骄傲,让他们认为自己更高贵,更强大,更明智,更有尊严呢?活的长久?生命力顽强?拥有光彩照人的外表,受到神灵眷顾吗?
人类一级一级地登上台阶,在两道影子成为一列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亚精灵的肩膀,
“喂。”
他低声说,
“继续下去吧,契约……一起旅行的。”
给生灵祝福的不只有白昼,还有黑夜与浩瀚的星辰,其中大多数太过微弱也太过遥远,凡人的手碰触不到,就算用目光搜寻,它们也常常隐没在云层之中,向这些星星许愿或是祈祷都不会起作用,但它们的的确确存在着,那星辰之路不是神祗垂下拯救溺水者的绳索,不是已经安排好的命运轨迹,而只是能够暂时依赖的航标而已,至于那条路通向何方,需要每一个双脚站在大地上,在黑暗中求索的旅人去选择。
再不肝完真的要烂尾了,撒薄薄的一层土把坑盖上……虚圈的大家还是木有出场,改天补个图吧。
PAPA写疵了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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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羊向至高之神祈愿,请免除我同胞的苦难,为何他们都如此弱小,要被猛兽追逐撕碎,每天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呢。
神灵思考了一下,决定满足羊的要求。
“赐予你们牙齿和锋利的爪子吧。”
羊摇摇头,我的伙伴被利齿咬断了喉管,被爪子撕扯出内脏,他们一定不想自己也变成凶猛的野兽。
“让你们的血液变成毒液,被美丽外表欺骗的敌人,都在你们身边丧命吧。”
羊仍然不愿接受,那样我们将永远生活在黑暗里,永远被人唾弃和鄙夷。
“让你们浑身长满刺棘,变得凶悍好斗吧。”
羊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我们已经习惯和平的日子,那会破坏相互依靠的生活。
神灵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要求什么?我将造物时忘记给你们的武器,交到你们手中,还有什么不满足?
伤害的力量,会带来伤害的欲望,羊说着。
“那就让你们遗忘吧,忘了苦难和折磨,即使被伤害也体会不到痛苦。”神灵生气地说。
而羊仍不让步,假如那是在荒芜之地也能生存的强韧,面对獠牙也毫不退却的勇气,刺穿身体也绝不倒下的意志,请给我们留下一点回忆,让我们别忘了希望和自由。
你要求的太多了,神灵叹了口气,必须有与之相等的牺牲。
羊想了想,那么,我将自己和我的后代当做牺牲,承受加倍的疼痛和诅咒。
雷霆落到了羊身上,羊变成了不祥的怪物,它的双眼滴落鲜血,四蹄环绕着风暴,行走之处寸草不生,最后,害怕在疯狂中践踏自己曾经的家园,它远远离开了大地,来到大海中央的孤岛上。
长途跋涉的英雄杀死了怪物,将它的身体制成一面坚盾,他发现,这是能让身体不再受伤,心中不再存有畏惧的宝物。
2、
沙漠上的风暴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狂风呼啸的声音一直作为背景,衬托着那些在黑色的树林间、灰白的岩石间、在黯淡月光下微微发光的沙海间喧嚣嘶吼的响声,仿佛一首古怪的交响曲,描述着这个世界的诞生与毁灭,繁荣与衰亡。
然而现在,那在耳边悲泣的风声却停止了,周围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到。就连灵子的湍流似乎也不再涌动,远处的烟尘消散了,高大的树木从中间折断,纵横交错地散落在地上。原本就显露出衰颓之像的宫殿,已经变成一堆碎石,以某个点为中心四散崩塌,仿佛是被某种巨大的冲击从内部炸开,石头碎片飞散到很远的地方。
石块上沾着某种闪着幽光的液体,在黯淡的弯月下闪着微光,斑驳错杂如同倾倒的颜料,在粗糙不平的石壁上勾勒出拙劣的涂鸦。有细小的微尘从液体上升起,慢慢消失在空气中,而那部分图案也随之消失了。
这就是曾经在这个古怪世界上生活过的生命,所留下最后的痕迹。
突然,某根倾斜的石柱投下的阴影中,有什么东西慢慢蠕动着钻了出来。
那是只有着类人躯体,但面孔仍然模糊一片的“虚”,似乎勉强逃过一劫,想要从藏身之处爬出来,曝露在月光下慢慢恢复。它的两条后肢已经消失,正在努力用前肢拖着身体和尾巴前进,在身后的沙地上留下一条扭曲的痕迹。
当它终于爬出阴影,因为体力耗尽而趴在地上喘息的时候,发现天幕中突然多了一双眼睛。
背对着光线的双眼中,青蓝色的火焰在静静燃烧。
“虚”停下来,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一动不动,浑身颤抖地看着对手。
下一瞬,随着一声钝响,它被重物踏碎了头颅。
3、
——什么都没有了。
不管是见面就要交手的好战对手,还是互相开玩笑的伙伴,像依赖家人一般依赖着自己的追随者,还是默许了自己跟在身边的孤高强者,全部都成了一挥手就会飞散的碎片,发出了最后一点光辉之后,被这一片黑暗虚无吞没。
黑白双子在事先设置好的陷阱中变成了灰烬,化为银狼的四刃被箭矢贯穿了额头,五刃和对手战斗到最后一刻,折断四肢、浑身是血地和对手同归于尽。
那群以制裁之剑自称的黑衣死神,用轻蔑而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咎由自取,自己走上歧路才获得了这样的结局。而不知从何而来,根本不屑于看他们一眼,认为存在于这片空间的一切东西都是肮脏毒物的白衣骑士,不发一言就开始了驱逐和屠杀,当他们落了下风,甚至不愿接受对手的最后一击,而是发动自毁机制结束自己的生命。
六刃在被长刀刺入胸口的时候扼住了对方的脖子。七刃静静倚着墙壁停止了呼吸。八刃像活着的时候一样,用演出般华丽的爆炸给自己和一大群敌人谢了幕。九刃以自己的身躯阻挡着光之箭雨,而那也不过给背后的从属官延缓了几分钟的生命。
——过去,再也回不来了。
牺牲者全部毫无畏惧地死去,他们一直相信着,和死神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一样,弱者要被强者吞噬,所以面对这场几乎要把他们生存的场所全部毁灭的危机,他们决定拼尽全力战斗,然后坦然迎来自己的结局。
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改变,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强者,仍然毫不在意地践踏着脚下这些“不该存在的灵魂”。越是将双手紧握,那些细砂便越是迅速地从手中流走,最后徒然留下一片空虚。
远处传来悲哀的长啸,那个看上去只是遵循自己本能活着的小暴龙,现在正以能从胸腔里发出的最大声音嘶吼着,似乎在询问同伴的去向。而短发的猫头鹰女孩跪坐在地上,黑色的双眼黯淡无光,她淡黄色头发的朋友倚在她的肩上小声抽泣。十刃中仅剩的几位已经前往下一个战场,创造者毫不在意这一片狼藉,而是颇为满意这些“工具”制造的效果,他带着微笑离开了已经面目全非的这片土地,一如它不过是座孩子无聊时堆积起来,再任凭海浪将其毁掉的沙子城堡。
然后,肆意摧毁和破坏的这股力量,马上就要侵蚀到那个根本不该卷入这场闹剧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自负呢?
这一切都是错误的,没有谁天生就该成为饵食,没有谁理所当然要靠吞食同类活下去,也没有谁能够远离纷争的漩涡,不付出任何代价高高在上地将灵魂当做玩具。
假如在云端的身影听不到脚下的声音,就拼命爬上去,用沾满鲜血的手把他拉下来。假如把臣民的性命当做棋子的君王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就打破宫殿的大门,用剑让他从梦中惊醒。
假如把弱小者视为草芥的征服者再次出现,在他碰到自己身后想要保护的同伴之前,就砍下他的头颅。
残虐者报之以痛苦,自负者报之以屈辱,折磨和利用他人的人,要让他尝到同等的回报。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们,保护那些留存下来的微茫希望。
犹豫不决只会让悲剧重演,告别的时刻到了。
那个人必须消失。为了这个目的,就算丧失理性、遭受诅咒,再也变不回从前的模样也在所不惜。
4、
新年已经过了好一阵了,但气温仍然很低。人们都希望天气快点转暖,春天早日到来。只有学生们一边哀叹一边抓紧寒假的最后一点时间补完寒假作业,准备迎接新的学期。
还带着丝丝寒意的风吹过街道。庆太缩着脖子搓了搓手,看看穿着短裙的女生们,怎么也想不通她们怎么这么不怕冷。路边站着的邻居家的主妇,明明正在给上小学的孩子围上厚厚的围巾。匆匆走过的上班族脸上看不出来,口鼻还向外呼着白雾呢。
再不快点赶去学校,新换的班主任又要大发雷霆。庆太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跑步奔去学校,这样也可以让身体暖和一点。
刚刚迈了几步,庆太停了下来。
——好冷。
这不太对劲,刚才还没有这种感觉,现在有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脚掌和脚趾先变得麻木了,随后是手,指尖变得冰凉,无论放在衣袋里还是使劲揉搓都暖不过来。脸颊也刺痛得难受,眼前的一切仿佛隔了一层没擦干净的玻璃,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庆太转身看看周围的人。
那个上班族的脚步放缓了,他只穿了西装和薄风衣,现在竟然很失态地蹲下来,抱着手臂不再往前走。
女生们也不再说笑,而是手挽着手相互依偎着,一边发抖一边迷茫地打量四周。
还穿着家居服的主妇眼睛看着前方,很焦急地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啊,那个孩子摔倒了。
庆太看见那个裹得厚厚的小家伙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他奔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
随即从肺里呼出的空气结了霜,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
世界就在他眼前变成一片白色。
5、
城市上空聚集起了灰白色的浓云,仿佛就要飘起大雪,空气变得异常冰冷,街上的行人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他们的眉毛、鼻孔、嘴唇上开始凝聚细小的白霜。
周围一片死寂,什么声音也没有,笼罩着云的地区仿佛被冻结在一大块冰里,一切都停滞下来,就连时间似乎也不再流动了。
不过,这条街原本就很少有人经过,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也不过是维持着它原本的模样。站在小巷前的男人微笑了,这一点也不像他在另一个世界那声势浩大的降临。
与其说这是终幕的舞台,更像是谢幕之后空空荡荡的剧场。
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气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所有的棋子都已经进入应该进入的位置,他只需要高举那最后的一枚,把对手的王棋压成齑粉。
男人一如既往地以悠闲的步伐向小巷深处走去,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阻碍四分五裂。死神们在落脚点设置的结界在虚圈的王者面前不堪一击,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边前进一边眺望着小巷尽头阴暗的角落,就像捕食者不紧不慢地把奔逃的猎物逼得无处可逃。
突然,那阴暗角落爆发了巨大的冲击,小巷两侧的墙壁和尽头楼房外侧的铁质消防梯都倒塌下来,成了一片碎瓦砾,仿佛要撕碎冰冷的空气一样,冲天火柱喷薄而起。铁柱和铁板由黑色转为红色,发出嘶嘶声,接着在火光中融化、变形、成为扭曲的一团。
男人微微抬了抬眉毛,垂死挣扎的敌手吗,来得太晚了。连武器都不用就可以将他碾碎。
就在他做出手势打算驱逐火光中的那个黑影,突然发现,火焰已经在脚下张开了一张大网。地面随着毕毕剥剥的火焰裂开了大口,那深不见底的缝隙中遍布着浸满鲜血的铁矛。
一瞬间,矛尖穿刺而出,穿过他的身躯,肌肉和骨骼发出碎裂的声音。
接着挟着风的重物从天而降,那是比一座山丘还要大的黑影,气流以其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而头顶的浓云也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从烟尘中出现的是四蹄着火的野兽,身躯为骨骼构成的铠甲包覆,铠甲的缝隙间喷吐着黑红色的火苗,随着它的活动轻轻颤动,看起来就像血管中流淌的鲜血,随着心跳和呼吸涌动似的。
坚硬的地面响起了蹄声,野兽向那堆交错成一团狰狞铁棘走去,青绿色的眼珠搜寻着应该被消灭的躯体。
“呵呵……哈哈哈哈。”
它的身后传来了轻笑。
那个浅橘色头发的男人早已从原来站的位置消失,他脸上的表情终于产生变化,现出快活的神色。
“居然会变成这样,我真是有点惊讶。”
他用柔和的声音说着。好像与老友相逢的酒席上,听到故人如今的新鲜趣闻一般。
“之前好像试着用那种力量,来保护同类吧?”
野兽的喉咙里发出低吼,躲开了灵压构成的弹雨。
“明明是个两位数,是靠什么成长成这副模样的呢?”
街道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面前战斗的对手。但是,随着沉重的撞击声,他们发现身旁的建筑物碎裂、倒塌,被某种东西开了个大洞。
出场的小伙伴太多我就不一一AT了。
肝一小篇儿主线平坑。
仓促之间如有OOC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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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等……”
等一下这个词还没有从口中说出,团长就留下不知所措的一干人等,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哇哦!!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对面那个像蘑菇一样的爆炸头底下,厚厚的镜片后面似乎闪过一道光。团长带来的记者小姐露出了微笑,指挥着几个同事架起了摄影机反光板,把麦克风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接着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兴奋地环视着房间里交头接耳的马戏团成员们。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们这个马戏团已经小有名气,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
“什么呢?记者小姐想问什么呢?”
“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我能上电视吗?这个节目几点播出?”
Issac和休宁松萝兴奋地跑到镜头前面前后打量着。而多吉几乎是把鼻子贴在了镜头上。
“什么都告诉她可不行……”
爱拉斯把身体的重心移到手杖上,拽了拽休宁松萝低声耳语道。她身后的小Blenk又往后缩了缩。而Berg和Erig保持着谨慎态度,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大票全副武装的狗仔队们。
“这个时候还是由我来说明吧。”
经济人推了推眼镜走到记者小姐面前,Elthan拉着他的袖口以冷淡的眼神盯着记者一行人。
“您是这个团队的经济人?那一定对马戏团的运作相当清楚了。”记者小姐兴奋地搓着手,
“听说你们是个神秘的团队,排练期间都住在郊外,只有公演的时候才回到城市里来?你们的演出有什么秘密吗?”
“既然是秘密自然不能公开,就像魔术师这一行达成的一致一样,不可能把魔术的手法公诸于世。”
“那么……还是从基础的开始吧,”记者小姐眼珠一转,抛出了新的问题。
“你们这个马戏团持有的动物简直太奇特了,从老虎、狮子、大象、猴子,到老鹰、乌鸦、猫头鹰,竟然还有火烈鸟和蝴蝶!你们到底是如何携带他们旅行的呢?”
“自然是普通的运载方式,陆地上用卡车,海上用船……”
“哦哦!”记者小姐在笔记上记录着,而摄像机也随之移动到经纪人的面前,
“可是,据说你们在亚历山大罗夫斯克出发的时候,并没有带那么多动物,上船的只有五六十人而已,你们是怎么凭空把它们变出来的?”
“这,你是怎么打听到……不,我们当然是先把动物运上船,既然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注意我们,怎么会看不到那些大箱子和铁笼呢?”
“但水手们说那些箱笼并没有重量,他们也没有听到动物的骚动和叫声,你们的动物到底是哪里来的?已经取得合法的许可了吗?”
“你的问题已经超出了记者提问的范围……”
“反而是昨天有老太太打电话报警,说马戏团的猛犬一直吠叫,吓得她差点摔倒在马路中间……你们到底有没有照顾和看管好这些动物呢?”
“那是我想提醒她对面的车……啊不,那不过是团员白天带它去做一次普通的散步……”
经纪人的脸上发红,额头上开始冒汗。旁边的黑发少女捧着茶壶和茶杯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打算用这个方法打断两人的谈话,然而却一脚踩在连接摄像机和麦克风的电线中间,被绊了个趔趄,壶里的茶水泼到了她的手上。
“小心!”
随着众人的惊叫少女终于还是稳住了平衡,忍耐着没把盘子丢掉,但是“砰”地一声,她的头顶上,突然竖起了一双毛茸茸的黑色耳朵。
记者小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是什么……新的魔术吗?”
“是的,这是新的魔术,让你先睹为快了。胡纳斯小姐,没烫伤吧,去医务室涂点药膏怎么样。”
气喘吁吁的大个子阿尔贝尔托从门外跑进来,接过胡纳斯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接着把胡纳斯推向身后适时出现的绫濑。
“还有经纪人请立刻离开这!你好像又开始过敏了!Elthan去照顾他一下!”
阿尔贝尔托踹了经纪人的屁股一脚。接着把手里的一摞证件挨个放在记者小姐的面前。
“我们这里的全体团员都持有多国签证,动物也全部办过合法手续,想要检查的话可以看这里……
“是吗,可我总觉得有海豹和蛇的马戏团有点可疑……”
吱的一声,门开了,从舞台上走下的歌手还穿着缀满水晶一般亮闪闪的装饰的紧身服,头上戴着银冠,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等等雯笑,这里在采访请等一会儿再进来……”
“这是,演出服吗??真漂亮啊。”
白文鸟歌手成功地转移了记者的注意力,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在近得几乎要把眼镜片贴在对方脸上的距离停了下来。
“听说马戏团最近开始震撼人心的歌唱表演,那种歌声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歌手就是你吗?小姑娘?”
“我……”
雯笑浑身僵硬,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也有人说你的口型和歌声不一致,质疑演出并不是现场演出,你能在这里给我们表演一下吗?”
记者扭头示意身后的同事举起了话筒。
“这么说太过分了,我……吱……啾啾……”
雯笑的喉咙里发出了微弱的鸟鸣。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记者小姐,这真是够了,连下次登台要表演的口技也被你看到了。雯笑是有着高超声乐素养的歌手,请你不要怀疑她的能力,另外,今天的采访还有十五分钟就结束了,我们全体团员还要赶晚上的航班……”
“阿尔贝尔托,你是阿尔贝尔托•奈德先生?”
“正是鄙人,记者小姐有何见教?”
“在东非高原呆过十多年,发表了十几篇游记,一直被退稿还在锲而不舍地投稿小说的奈德先生?”
“什,什么,编辑说这一次刊登很有希望的……”
“既不是生物和动物行为学家,又不是探险家,甚至连固定住所也没有,您到底是怎么一整年都跟随大象群记录它们的迁徙的?”
“……”
房间里静得让人不安,记者小姐站在出口附近,阿尔贝尔托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
片刻之后,那里传来扑通一声。
“啊!您怎么了!”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们一拥而上,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记者小姐。spphins跪在地上,使劲按着她的胸。
“有可能!是癫痫!我已经给她做了人工呼吸……哎呀,看来好像越发严重,开始吐白沫了!还是快点送到急救中心去!”
工作人员们默契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平日就对记者小姐有所不满的他们连拖带扛地把记者小姐送出了门,焦躁不安的团员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尔先生,刚才是……?”
“我在她下巴上打了一拳。只是轻轻地。”
“……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