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梦渊
性别:男
种族:龙
身高:179cm
年龄:17
身份:龙族尊上
危险等级:A
MBTI:ENTP
生日:10.3
星座:天秤
外号:玄武
精神状态:
容易疲倦,疲劳,但爆发性强,处于主C的位置上,能很长时间专注于某一件事情
爱好:收集各种各样的石头
饮食习惯:杂食,比较喜欢吃肉类食物,没东西吃了也能吃草
口头禅:“我真服了”
关于梦想:找到父母
性格特点:自卑,理性,乐观,内向,冷漠,内敛,独立,敏感
武器:镰刀
战斗风格:激进进攻型(以主动、猛烈的攻击为主要策略,不断寻找机会对敌人发起强攻,力求在短时间内造成大量伤害并击败对手)
我该从哪里讲起呢?那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达嘉紧紧攥着我的手,我也紧紧攥着她的手。后来她松开了我的手,可我仍然紧紧攥着她的手。而我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短剑,剑身完全没入了她的胸口。
她看起来和现在很不一样:头发的颜色不是亮蓝色和亮红色,而是黑色和深蓝色;身上的装束也不是她惯爱的有红色装饰的蓝色软甲,而是把全身都裹紧的漆黑的甲胄;她的角也变得更大,更锋利。
可我知道她还是达嘉。
……不,不再是达嘉了。它是达嘉的尸体,我杀了达嘉。
梦里的我安静地跪在那里,一滴眼泪也没流出,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伤心,守在那里只是为了确认她的死亡。然后那个我站起来,抬手放出一种苍白的火焰。那火顷刻吞没了达嘉的尸体,并不就此餍足,蔓延开去,吞没更多。跟着那火焰,我看到这是一座我从未见过的宫殿。它用漆黑的石头铸成,建得高大宏伟,气势磅礴。我跟着火焰蔓延的方向,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幽深的螺旋提,最终来到了地下的一个密室。那里有许多水晶,我在那些水晶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那看起来完全不像我了。
我来到地面中央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前。我一点也看不懂那个复杂的图案和上面古老的咒文,但梦里的我很清楚这是什么,因为就是他画下了它。梦里的我念了一段冗长的咒文,那些古老的音节我现在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白色的火焰在我施法的时候包围了我,我和这地宫也被火吞没,于是我惊醒了。
惊惧促使我立刻飞出去找达嘉。很快我就看到她正在自己的家中安睡,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那副我熟知的模样,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脸上一派轻松安然,像在做什么美梦。
我对自己说:那只是个梦。可是不安还是执著地萦绕在心头。我看着玻璃上的倒影,仿佛又回到了梦里,在水晶映出的镜像里看到了那个断了四根角的自己。那个我对镜影里的自己微笑——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对此刻的我微笑。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改变了。
-95.1.1 -- 50.1.1静默时代:
-95.1.1 -- 50.1.1起源地母与天父共同在宇宙中创造了萨文达尔大陆,在这个过程中,生物起起伏伏,但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智慧种族诞生,大陆也变静默
51.1.1 -- 112.1.1初始文明:
51.1.1 -- 51.1.1智慧萌芽在无数年的演化之中,人类诞生生命的萌芽中,他们拥有了智慧,行走于这片大陆之上,建造着不同的文明
66.1.1 -- 104.1.1精灵初生地母在感知到人类的诞生后,创造了精灵,让这些天生拥有智慧的精灵行走于这片大陆之上,宣扬祂的信仰
113.1.1 -- 202.1.1混乱年代
113.1.1 -- 138.1.1追寻存续人类发现他们的生命并不是不朽的,有一类人,他们便开始了追求永远的长生
132.1.1 -- 150.1.1灭族事件人类在追寻长生的道路中,发现精灵的血液可以短暂的缓解衰老的身体,他们开始猎杀精灵,汲取他们的鲜血来延缓自己衰老的身体,从大陆的南部一路往北,精灵差点整个灭族149.1.1 -- 170.1.1点化天父点化了第一只生存在波西亚山谷的狼,随后,智慧如同潮水席卷每个种族,渐渐的,这些收到点化的种族可以变换成人和动物的形态158.1.1 -- 158.1.1神罚人类的这一做法终于惹怒了地母,祂降下了神罚,当时但凡碰过精灵血液的人类,都变成了需要吸食血液的怪物
166.1.1 -- 202.1.1巴里亚战争由于吸血鬼被地母降下神罚,于是在大路上肆意散播着有反对信仰神明的言论,而信仰着天父的兽人不满于这些言论,二者之间多有摩擦。终于在166年,以当时为首的狼人巴尔格和始祖吸血鬼伊德玛二世带领族群,在巴里亚平原爆发了战争,这场战争不仅是两个种族之间的纷争,同样影响到大陆的格局板式,幸存下来的人类与精灵们抱团取暖,终于在202年精灵杀死始祖吸血鬼作为战争的结束,也宣告着混乱时代的结尾
202.1.1 -- 302.1.1和平时代:
203.1.1 -- 244.1.1地母纪元
222.1.1 -- 303.1.1魔法纪元
203.1.1 -- 244.1.1精灵统治作为砍下始祖吸血鬼头颅的精灵理所当然,作为战胜种族,享有丰富的统治权,他们一边宣扬着地母的信仰,一边统治着各个种族生存在这片大陆,那一时间段也被称为地母纪元,他们将吸血鬼驱赶到大陆最北边的乌兰达森林,而兽人与他们的信仰不同,但是由于两位神明的关系还算良好,二者之间也泾渭分明,从不踏足彼此的领域,而剩余的人类便在二者区域的中间开辟出城邦,随着时间的推移,精灵大多寿命悠长,实力强悍,没有生存困难,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很难孕育子嗣,一个健康强悍精灵,如果想要孕育出子嗣的话,他需要在他魔力最鼎盛的时期吃下莱瑞亚森林深处,地母沉睡之地所生长的大地之树的果实,果实难找,自己而能够有一个合格的母体更是难上加难,于是为了此次的繁衍精灵开始研究魔法,同时,他们发现所有种群都被天父赋予魔法,于是他们也与人类兽人联盟,研究各类魔法,在222年成立魔法师联盟,正式开始了魔法纪元,虽然精灵是地母的孩子与魔法的匹配度很高,但并非是大陆的产出,他们无法完美适配魔法,为了繁衍,在244年最后一任精灵王的带领之下,全族搬入了莱瑞亚森林的深处,远离了权力中心,难以寻找他们的下落
244.1.1 -- 302.1.1人治时代
244.1.1 -- 302.1.1文明兴衰精灵离开权力的舞台后,人类开始登上权力的巅峰,他们建立了不同的帝国,当时最大的帝国以“格林多拉”,“塞地利”,“瓦尔社”为主,因为人类是大陆原产出的智慧生命,所以一部分人他天生便拥有强大的魔力,这群人也被称为魔法师,还在地母纪元时,人类便与精灵和兽人建立了魔法师联盟,随着联盟的发展,魔法师的能力也逐步增强,在精灵离开过后,帝国大多都以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法师统治,而一部分没有魔力的普通人,他们自身拥有强健的体格和有效的伤害手段,于是这一部分人也便做起了猎人,活动于民间,这也是猎人协会的原形,但是随着活尸的出现,大陆开始出现活尸成群的现象,大多都是由魔法师附身的,有段时间甚至制造活尸成为一种业务,但活尸是需要血肉喂养的,在295年,活尸开始失控,撕咬大陆上的任何生物,302年攻破最后最后一个帝国,格林多拉,结束人类统治
256.1.1 -- 256.1.1活尸诞生当史最伟大的魔法师创造出了第一只活尸
302.1.1 -- 325.1.1泯灭时代
302.1.1 -- 325.1.1大地哀嚎活尸大规模袭击各个种族,啃咬着无数生灵的血肉,大地失去了生命的魔力,遍地骸骨枯叶,各个种群联合起来抵抗活尸的侵略,因为吸血鬼拥有高强的武力和不死的能力,被驱除的吸血鬼反而是保留最完整的,人类退守到莱瑞亚森林,与精灵联合抵御尸潮,兽人退回到波西亚山丘,镇守余地,但是即便付之一切,却也只是暂时的,终于,在兽人的祈祷和精灵的魔力灌输之下,天父降下了神罚,泯灭了所有的活尸,地母苏醒,唤醒了大陆的生机,但是由于活尸长时间的侵染,大陆的西南部也便成为了一片死域
325.1.1 -- 329.1.1复发时代:
325.1.1 -- 329.1.1重建大陆被地母拯救焕发了生机,但是文明无法再现,幸存的生物重新在这片土地上建造家园,最终各个种族签订契约,吸血鬼镇守在死域前的伊普西卡山脉,同样占领了巴里亚平原西南部,人类位于巴里亚平原的北部与东南部,建立了新的国家“约巴尼亚”,在整个大陆的中心,精灵依旧待在莱瑞亚森林,兽人一部待在波西亚山丘,一部与人类混居
329.1.1 -- 550.1.1和平时代:
330.1.1 -- 330.1.1猎人协会经历了尸潮事件,魔法不再对极端推崇,普通人开始制造武器学习技法,而在尸潮事件过后,活下来的大部分普通人都拥有自保的能力,随着和平时代的到来,一部分人回归正常生活,而有一部分人,他们在民间行走接受者不同人类委托,同行越来越多,终于在330年建立了猎人协会
335.1.1 -- 335.1.1空中天阁因为尸潮事件过后大陆上对魔法师的风评开始恶化,所以由当时的魔法师联盟会长筑起的人造平台,用于筛选魔法资质足够强大的魔法师进入空中天阁
342.1.1 -- 342.1.1生命教会·真理高塔大路上依旧有人散播着信仰,这些信徒逐渐增多,最终圈聚集在一起,形成了生命教会和真理高塔
359.1.1 -- 359.1.1乌兰达尔事件乌兰达尔是是生长在乌兰达森林的特殊品种花,在泯灭时代中,吸血鬼发现这种花虽然会让生物置幻,但是像这种花混入岁月的风,让吸血鬼说下能够快速提升吸血鬼的单体战斗能力,但是副作用就是会上瘾,重建时期,吸血鬼整个族群虽然搬离了乌兰达森林,但是乌兰达尔的副作用影响着整个族群,当时的公堡堡主下令禁止售卖乌兰达尔与乌兰达尔有关的食品,经过了长时间才抑制住了这股趋势,但是同样的,有需求就有市场,部分吸血鬼在其他地区购买乌兰达尔并进行吸食,终于在359年,一只吸食了乌兰达尔的吸血鬼在副作用的情况下出现了幻觉,意外杀死了其中一名人类皇室,这只吸血鬼被判于了死刑,而大陆上也开始禁止售卖乌兰达尔,任何被发现吸食乌兰达尔的吸血鬼都将送到伊普西卡山脉进行审判
冰封的埃尔斯渥兹
如果能有别的选择,卡伏里尔绝对不想带着他的诗人朋友翻过埃尔斯渥兹山脉。在还能走马车的路上,他就看见阿扎利亚紧紧裹着自己那花里胡哨的披袄,里头还穿着棉衣,看上去像只戴了花环的白熊。有雪花从车窗缝里吹进来,诗人呼出一团团白气,沉默着小心翼翼地瞪了那窗户缝一眼。
自出生以来,阿扎利亚从没来过这么冷的地方,当时他还不知道,他还有一段积雪的山路要走。
“你很怕冷吗?”颠簸的马车里,卡伏里尔没有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他没有抬头,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也不是……”阿扎利亚略显不安地说,“我本来以为冬宫已经在最冷的地方了,没想到往南边走会更冷。”
“因为我们在爬山。”卡伏里尔啪得一声合上书本,他笑眯眯地望向阿扎利亚,“你是南方人?”
阿扎利亚点点头,他的牙齿直打颤。卡伏里尔忽然想问些有关他的事,却本能地打住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必要知道。他正为纠结的时候,阿扎利亚却毫不避讳地说了下去。
“我出生在戴恩城边上,一个靠近“塞壬角”的树洞里,这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是我母亲采草药时把我生下来的,没要任何人帮忙。她给我取了一大串草药的名字,自己都记不住,只能叫我小雅各,我母亲就是这样,不论喜欢什么都一股脑的掺在一起,所以她做饭很难吃。”
“听起来很有意思。”卡伏里尔摸摸下巴,饶有兴趣地应道,“你母亲是位可爱的女士。我们如果一路南下,说不定能去你的故乡看看。”
“是吗?我自从上了大学还没回过家……”阿扎利亚愣了愣,突然又接着问,“这白花花的凉凉的东西,应该就是雪吧?”
“你从没见过雪?”卡伏里尔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从没有,在灰堡也没有见过。”
阿扎利亚哆哆嗦嗦地从大衣里伸出手来,手指接住了一小片雪花,他好奇地凝望着,直到它变成了一小颗水珠。
“哦,它死掉了。”
“噗,”卡伏里尔忍不住笑了,“你可以写一首诗来悼念它。”
一旦开了个头,阿扎利亚便会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完全不用担心会陷入尴尬的沉默。卡伏里尔左手托腮,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听他聊酒和酒鬼;海蛎和海港;聊菠萝和菠萝饭……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半山腰的驿站,剩下的路,他们得靠两条腿自己走了。
卡伏里尔率先跳下马车,在没过脚背的积雪里迈着轻快的步子。阿扎利亚跟在他后面,刚一下车就倒吸一口凉气,他踩着卡伏里尔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走着。卡伏里尔看看他的哆嗦模样,便招呼副官重新规划了一条路线,从避风的山坳绕路去山那边的驿站。其中有间小木屋,卡伏里尔前几年还去过,他们正好可以在那过夜。
不幸的是,他们还是遇到了这个季节不算罕见的暴风雪。北风吹得比往常还要放肆,却吹不散阴云密布的灰白天空。没过多久,鹅毛般的雪片在旋风中狂舞,毫不留情地刮擦在每个人的脸上。
阿扎利亚的大衣是卡伏里尔的,本就宽大了些,现在冷风夹杂着冰雪止不住地直往里钻。他绝望的小声抱怨了一阵儿,忍不住朝前喊:“我们要走一整天吗,卡伏里尔!”
“是的,你可以跟在我后面。”
“恕我直言,司令官阁下,您没那么胖,半点风雪也挡不住——你看,我的眉毛都结冰了!像是一下子老了五十岁!”
“我可看不清,阿扎利亚。”
卡伏里尔又被诗人逗乐了。一旁的乔尔.乔纳森副官对此深感惊讶。他侍奉埃尔斯米尔公爵有半年了,深知卡伏里尔性情冷漠乖张,就像埃尔斯渥兹多变的恶劣天气,因此,他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抱怨,也从不说笑。
乔尔想着,偷偷瞥了一眼阿扎利亚,瞥见诗人连打两个喷嚏,抬手把鼻涕抹在卡伏里尔的大衣上,他连忙低下头去,只装作没看见。
“还有多远到小木屋?”卡伏里尔迎风大声问道。
“还有几里路,先生们,我们快到了!”
乔尔喊着,再次扣紧了行礼箱。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几乎齐膝深的积雪中。风雪形成浓浓的灰白色雾气,一团团地在他们身旁翻滚。阿扎利亚浑身都冻僵了,鼻头也冻得像红萝卜,卡伏里尔也没精力再回头了。后来天色越来越暗,已经不完全是暴风雪的缘故了。
“这样得走到什么时候?”阿扎利亚的声音打着颤,大声问道。
“雅各先生,我们就在去小木屋的路上,”乔尔恭恭敬敬地说,“很快就到了。”
“放屁,我看根本到不了,我很快就会感冒发烧,弄坏嗓子,然后死在雪地里……”阿扎利亚咕哝着,没好气地搓着冻得发紫的指尖,“我说两位,我们就不能找个地方歇会吗?”
乔尔.乔纳森被诗人肆无忌惮的抱怨吓了一跳,他觉得卡伏里尔肯定就要发火了。看着风雪中的司令官凝望远处,微微眯起的深邃蓝眼睛里分辨不出异样的情绪,乔尔十指纠缠在一起,心中忐忑不安,不停咽着口水。诗人会被卡伏里尔残忍地丢在雪地里等死,乔尔想,卡伏里尔.路.埃尔斯米尔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卡伏里尔突然转过身,大步朝前走去,乔尔.乔纳森顿时为年轻的诗人感到一阵惋惜。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卡伏里尔说道:“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可以在里面过夜。”
“山洞?这地方从来没有——”乔尔惊讶地叫出声来,卡伏里尔冷冷瞥着他,使他立刻就闭了嘴。
“我确实看见了山洞,乔纳森,现在你跟在我后面走吧。”
“是,我的姥爷。”
于是,卡伏里尔走在前面,阿扎利亚和乔纳森副官走在后面。三人走出几十步,眼前真就出现了一个山洞。在灰白的雪雾中,洞口透出一种神秘的深灰色。走进山洞,他们终于不用承受风雪的洗礼了。
“这里真好,我能在这住一辈子……”
阿扎利亚揉揉发红的鼻子,心满意足地找了块光滑洁白的凸起坐了上去,没成想一屁股坐碎了冰面,坐在了一滩刺骨的冰水里。
“女神在上,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诗人的声音重又变得沮丧,“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歇着吧?”
卡伏里尔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没再说什么。他越过休息的诗人和副官朝前走去,抬起煤油灯,照见一个向着斜下方延伸的洞窟。看着手里的火光没有异样,洞里也一阵阵地吹出温暖湿热的风,卡伏里尔不再犹豫,沿着坡道滑了下去。
不甚在意地听着昂贵的裘皮刮擦过大大小小的碎石颗粒,卡伏里尔一脚踏在一块石笋上刹住了身体,他抬起煤油灯照亮眼前的钟乳石,颗颗石笋根根林立,与地面上湿漉漉的石柱一一对应,他好像身处一副白骨的胸腔之中,又像在一片战火焚烧过的灰色的树林。
“您在下面吗,姥爷?”
乔纳森在洞口探出一盏灯瞧了瞧,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卡伏里尔抬起头,冲他比了个手势:“拴好绳子,让阿扎利亚也下来——我很好奇这里头会有什么。”
兴致使然,公爵姥爷有时也会做出冒失的举动,每当这种时候,乔尔.乔纳森都要替自己的主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次也不例外。他立刻照办,将绳子结结实实地绑好,还藏好了绑绳子的岩钉,以便他们能安全返回。
阿扎利亚没去管乔尔在做什么,兴致勃勃就滑了下去。乔尔伸出手想把他捞回来,捞了一把却没捞着,只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那套绣有春天花样的披袄是他跟着卡伏里尔在降神节时买的——那个冬天比往常来得要早,卡伏里尔打了场血淋淋的胜仗,堪比屠杀,像是要把先前的悔恨都用蛮族的血冲洗干净了似的。他们来到查尔斯城,逛了逛平民的集市,司令官的脚步罕见得轻快地路过服装店,指着挂在外面那件绣满了春天金黄花朵的披袄,扭头对他的副官笑道:“如果我有个弟弟,一定要他穿上这件给我唱歌。”
乔尔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需要我把它包起来吗,我的姥爷?”
卡伏里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没再说话,径直离开了那里。乔尔心中警铃大作,左思右想,还是把那件他主人绝对不会穿的衣服给包了起来。
那件衣服现在就在阿扎利亚身上,套在夹棉的白色棉衣外头。毛绒绒得像朵大花。
阿扎利亚到了洞底,借着卡伏里尔举起的煤油灯四下打量起这幅陌生的苍白奇景。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到山洞来,在他的家乡,戴恩城边的上就有几个洞,但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这么大,空荡荡的黑暗中摸不到边界,林立的石笋一路朝前眼神,阿扎利亚不禁打了个寒颤,喃喃自语道:“看看这里吧,深渊女神……石头就像冰块那样融化了,只是很慢很慢。”
注意到自己的感叹词在石窟内发出空洞的回响,阿扎利亚又低低唱了几句:“我心冰冷,坚如磐石,亦会融化于你的歌声……”
卡伏里尔本想出声制止的,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溶洞回音袅袅,他听得很是享受。
没过多久,一声惊呼打断了诗人的小曲,他一阵手忙脚乱,差点扔了手里的防风灯。卡伏里尔立刻朝那望去,发现诗人面前那块滑溜溜的石头有些不大对头,因为它看上去就像一个人,一个覆盖着水膜,冰冷光滑,朝前竭力伸出双手的人——这不是任何洞窟能够自然形成的形状。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你看,卡伏里尔,前面还有呢!”
诗人的声音在害怕激动和寒冷三重感触中颤抖。他嚷嚷着找乔尔.乔纳森要了一盏属于自己的煤油灯,脚下一边打着滑,一边以奇迹般的姿势溜冰似地滑倒卡伏里尔的身旁,像那些石头人一样两手朝前指着。
“为什么他们都面朝那边,还伸着手?”阿扎利亚疑惑地嘟囔着,“我觉得他们好像在朝拜什么东西,正排着队往里面走。”
“想知道原因,那就跟着他们。”
卡伏里尔的声音波澜不惊,但嘴角挂着的一抹浅笑表明他也已经来了兴致,乔尔欲言又止,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也有那么一股兴奋劲。这也是他一直跟着卡伏里尔的原因之一。
三人往里走,看见了些雕刻着模糊纹路的石柱,那些花纹一会儿像万马奔腾,一会儿像腾空的巨龙,一会儿又像天边的云彩。他们越往前走,两侧的石柱就越多,脚下踩着的像是石头阶梯,虽然都被雪水腐蚀冻得圆润光滑,却仍能感觉到越来越规整。
最深处也是最宽的一节石头阶梯上,有个石人跪在那了,他的双手仍朝前举着,向上摆成一个大字。
“你看,这明显就是在跪拜什么,”阿扎利亚举起油灯细细观察眼前的石人,他充满兴致,却又不敢说得太大声,“按常理来说石窟的主人也该现身了,再者就是这里封印着恶龙什么的,而这些人正在朝拜它们……”
“阿扎利亚。”
“什么?怎么了,卡伏里尔?”
“阿扎利亚,看看这个。”
司令官的声音压得很低,阿扎利亚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他直起身子,像司令官和副官那样朝前举着煤油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石人和石柱都指向一线天一片漆黑中的一线天,朦胧的一小团橘色灯光下,被灰白冰层厚厚隐藏的建筑废墟凸显了出来,再往上有两团庞然巨物,纠缠在一起的身形融入了冰川,投下一片骇人的阴影。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巨大生物,几乎只在史书插图里出现过的雪山白龙与深海巨鲸,他们的半边身体凭空消失,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一把剑,任何一种毁天灭地的魔法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如果有,那也一定只有深渊女神本人才能用得了。王国首屈一指的魔法师,长公主伊莎贝拉冰冻“煎锅”莎德赫尔斯之城,也是用了几张事先准备好的魔法卷轴才创造了那样的奇迹。
“据我所知,黑冢的任何一位隐士都做不到这个,更别提普通的法师……”卡伏里尔喃喃低语,他将油灯举高一点,照见他罕见地圆睁着的蓝色眼睛,“女神在上,该不会真的是……”
“哇哦,哦哦!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应该写首诗——可我又能写什么呢?我不知道这俩玩意背后的故事!”阿扎利亚已经掏出他的小本子,语无伦次地草草写了几笔,就在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他画技一般,但也足以记个大概,“或许我可以编个故事,我不知道……真应该让我的导师舒克看看这个!”
乔尔·乔纳森呆立在两人背后,张着嘴举着油灯,一言不发,如果卡伏里尔或者阿扎利亚回过头,或许就能看见他涨红的脸和眼眶里激动的泪水。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确信自己跟对了人。
卡伏里尔最先靠近冰封的绝壁,他脱了手套,将五指贴在凉得钻心的冰面上,确定它是真实的。没有任何预兆,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朝拜者的头转了过来,就像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乔纳森,阿扎利亚,我们该离开了。”
卡伏里尔心中一凛,他退后两步,警惕地观察四周。发现每一尊人形石像的头都转了过来。前头阿扎利亚检查过的高举双手的石人,为了看向他们,竟将脑袋生生转到了背后。
乔尔.乔纳森这才从感动中回过神来,而阿扎利亚此时已将油灯挂在了石人的手上,仍沉浸在激动中画着速写。
“别着急,最后一笔……”
阿扎利亚话音刚落,卡伏里尔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抓着他就往回跑,乔尔.乔纳森背着行囊紧随其后,周围的石块互相摩擦发出的嘎吱声愈发明显,一阵寒风从刀割般的冰川狭缝中吹出,夹杂着冰碴的寒风打着旋刮擦在三人身上。
“我的笔!”阿扎利亚的笔被吹风了,他骂了句南方粗话,使劲把本子抱在怀里,然而下一秒冰风暴就挂起了他的棉袍,几乎要将他像只撑开的伞似的吹风出去。好在卡伏里尔紧紧拽着他的胳膊,而乔尔乔纳森此时也挡在了他们身后,好用身体稍微遮挡一下自己的主人。
三个人的脸上都被冰碴挂出了血痕,风暴间歇,阿扎利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卡伏里尔用带着手套的那只手挥拳猛地击中了他脑袋边上的什么东西。那是冰块和石块黏合在一起的冰凌柱,它们飞快地汇聚成形,接连从地面长出,就像头顶的尖锐石柱一样想要将他们洞穿。
“跑!”
卡伏里尔大叫一声,推了一把阿扎利亚的背,阿扎利亚也不敢回头了,尽可能灵巧地跃过那些冰凌和石柱,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前狂奔。在他身后的左右两侧,乔尔和卡伏里尔默契地绕着弯迂回前进,好扰乱这些攻击瞄准的位置,而不至于将三人困住。
这明显是某位法师的杰作,而这位法师的魔力堪比深渊女神——刮起冰风暴,平地而起的冰凌和石柱不过是拖延几人逃跑速度的尝试。那些咯吱作响的石人此时已经重新组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座山似的巨石魔像,挥起重拳朝几人袭来。
所幸阿扎利亚跑得够快,他已经到了斜坡底下,把本子揣进裤裆里,两手抓着乔尔.乔纳森固定好的绳子就往上爬,乔尔.乔纳森紧随其后,并不是他不想为自己的主人断后——进攻时冲在最前,撤退时留在最后,这是司令官早就定下的规矩。
阿扎利亚此时已经爬出了狭长的洞口,把乔尔也拉了上来。卡伏里尔这时才堪堪拽住绳子,所幸这陡坡上垂下的钟乳石柱挡住了魔像,使它没法再钻进来,就只能挥起沉重的巨石拳头,一拳一拳打在那些钟乳石柱上。
“好家伙,他太大了,进不来!”阿扎利亚还不忘记开个黄腔嘲讽一下这个大块头,但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糟了!卡伏里尔,快上来!你会被活埋的!”
卡伏里尔已经抓住了绳子,他甩动身体,单靠两条胳膊飞快地向上爬。身后碎石崩塌的声音隆隆作响,碎裂的石壁上,岩钉一个接一个弹了出来,乔尔乔纳森连忙伸手拽住了绳子,阿扎利亚则抱住了他的腰,使出吃奶得劲向后拉。
他们几乎是在石头的暴风雨中将卡伏里尔拉了上来,司令官的额头和脸上带了些擦伤和淤青,由于贴着墙壁爬行,奇迹般的安然无恙,而乔尔乔纳森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开始脱外套,脱到右手时他忍不住呻吟起来——一节白骨戳穿了衬衣翻折出来,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
“我的天,乔乔,你的手……应该还能再接上的,对吧?”
阿扎利亚捂住了嘴,为自己的失言抱歉地眨了眨眼睛。卡伏里尔回头望了眼已经被碎石掩埋,归于寂静的洞口,轻轻松了口气:“坐下吧,乔纳森,坐下,然后找件东西咬住——阿扎利亚,我记得你说你母亲是采药人?”
“没错,可惜这里没有草药——唉,我真是给吓傻了。我会用绳子扎紧他的上臂,再用火燎一下伤口。”阿扎利亚边说着就已经动手做了起来,他发现乔乔快昏过去了,便卸下他肩头的包裹让他靠在上面,“不过我可不会接骨,卡伏里尔。”
卡伏里尔默不作声,他从背包里翻出了用来搭起铁锅的其中一根铁管,在阿扎利亚惊愕的目光中扭了三扭掰成了两节,尽管那铁管是空心的,阿扎利亚还是被司令官毫不犹豫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的手断了,乔纳森,你得忍着点了。”
咔嚓一声,卡伏里尔将那节骨头掰回了原位,一圈圈用绷带缠住又和那两根钢管固定在了一起。乔尔顿时疼晕了过去,阿扎利亚一面扶着他,一面帮忙拉住绷带的另一端。接骨的那一幕还是使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乔乔会没事的,对吧?”
事后,阿扎利亚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他把本子摊开在地上,望着上面潦草的图画和笔记,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我真不敢相信,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些怪物,冰层,魔法和石像,神啊,我真想来口酒喝……”
“包里有酒。”卡伏里尔似乎也松了口气,他脱去厚实的天鹅绒斗篷搭在乔尔身上,抹了一把被汗水濡湿的黑头发。
“给我也来点,阿扎利亚。”
当他们喝完了两瓶私酿酒,预备离开洞穴的时候,暴风雪刚好停了。天空是黎明前的灰绿色,是阿扎利亚成年礼上的织金丝绸外衫的颜色。他们继续往前走,阿扎利亚背着三人的行李,步子比之前更加沉重。卡伏里尔背着乔尔,就像他先前无数次背着自己那样。
走了许久,卡伏里尔正了正乔尔趴在肩上的身子,好使他断掉的手臂平稳搭在自己的背上。他回过头时望着阿扎利亚冻得红扑扑的脸,有些担心,但他不知道自己的脸其实冻得和诗人一样红。
“你看前面,卡伏里尔。”阿扎利亚呼出一团团白花花的水汽,他眯起眼睛,赤金的瞳孔也像蒙上了一层灰绿的薄雾,看起来不在一个焦点上。
“什么?”
“你看前面的天上……”
他们看见了极光。
就像一条绿色的坠着紫罗兰和金黄的透明丝帛,堆叠在天空中,悄然变换着不可思议的色彩。阿扎利亚昂起头看了好久,他的眼里全是那种光,使他想起了常在故乡看到的那副奇景。他昂着头往前走了几步,结果又差点被自己绊倒。他轻轻撞在卡伏里尔身上,乔尔痛得发出一声轻吟。
“抱歉,乔乔。”阿扎利亚仍旧昂着头,嘶哑的声音近乎呢喃。
“把头靠过来,阿扎利亚。”卡伏里尔忽然说。
“什么?”
“你把头再靠过来一点。”
阿扎利亚靠过去,卡伏里尔腾不出手来,只是略微俯身,轻轻舔了一下诗人的额头。阿扎利亚浑身哆嗦了一下,他觉得卡伏里尔舔过的那一小块地方凉凉的,很舒服。
“唉,”卡伏里尔轻轻叹口气,“你发烧了。”
“没事,卡伏里尔,”阿扎利亚笑了一下说,“你看天上的光。”
“那是极光,”卡伏里尔说着,似乎并不觉得有多惊喜,“继续走吧。”
“嗯。”
阿扎利亚一边望着那些天上垂下来的光束,一边漫不经心地跟着卡伏里尔挪着步子。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们只能听见两个人的靴子踩进雪地里的窸窣脆响。直到天边放亮,极光就要消失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山那边的小木屋里。卡伏里尔安顿乔尔的时候,阿扎利亚仍就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光。他烧得满脸通红,声音嘶哑,却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有些累了。他望着窗外升起的白色太阳,头靠着木板坐在地上,很快就睡着了。
卡伏里尔也累坏了,他舒服地靠进行囊和木床形成的夹角里,瞥了一眼乔尔垂下来的手,又隔着窗子看向同样靠着窗框的阿扎利亚。他想再摸摸他的额头有没有变得更烫,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很快,他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阳光从卡伏里尔耳边的窗子夹角斜照在他身上,就像一颗被拉长的钻石。他抬起蓝眼睛,看看身边的乔尔,副官仍睡得很沉。他又看看窗框的另一边,才发那里空荡荡的。
“阿扎利亚?”
卡伏里尔站了起来,他扶着窗框,双肩久违的酸痛,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的老朋友。他活动活动脖颈,又轻声喊了诗人一次。
“阿扎利亚,你在吗?”
他突然慌了,如果阿扎利亚半夜解手被狼叼走,那可是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卡伏里尔快步走向木门,忽然听见一阵落雪般柔和的歌声,以及轻巧地拨弄琴弦的声音,他便停在了门口,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的微笑没叫任何人瞧见。隔了一会,他听出了音乐的尾声,便推门走了出去,阿扎利亚就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伴随着最后一串音符迈开舞步,甩去了脚尖上的白雪。
“你在唱什么,我的小鸟?”卡伏里尔问道,还是忍不住笑了。
“埃尔斯渥兹,卡伏里尔,”阿扎利亚咧开嘴,笑得露出雪一样的牙齿,“冰封的埃尔斯渥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