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份表】
【在整理時間軸的時候想想還是發個梗概】
世界之初——
-??? 領主和聲音誕生,原初之戰開始
-??? 領主吃掉聲音,世界穩定
舊戰爭時期——
-??? 反正就是開打
-290253 東戰場穩定
-135001 舊神居大戰結束,種族掃蕩開始
……
-100 有了第一個人類
荒寂時期——
0 殿堂建成,領主離開
26 領主親臨教廷【十祭】
369 第一個國家建成,紅朝開始
紅朝——
386 埃圖瑪維的國家建立(現首都以南)
401 第一次動亂,埃圖瑪維用好友的皮製成王法之書
792 白色城堡建造
……
2608 洪水,國家北遷(現首都)
……
3480 十二王墮落,九十次月昇,大災降臨,艾登出生(萬惡之源(指))
3500 (蛛一)艾登登基,準備統一帝國
3529 十一王祭,帝國統一,領主沉睡,海德出生,白朝開始
白朝——
3561 獸穴建成
3661(蛛四) 改寫法律,叛軍逐漸成型
3725(蛇一) 首都遷至樞城(這裡海德被追殺,嚇到不敢出門)
3763(蛇二) 樞城暴動(國王遭當眾斬首)
3764(蛛五) 首都徹底遷回羅爾帝
夏索出生(外來者出現)
3777-3780 戰爭在雅國和邊境爆發【荒市】【獵葬】
3783(梟二) 改回舊法,肅清異端與奸臣
3786 叛軍第一次攻城,失敗,帝國穩定【那個城】
……
3835(梟三) 第四家(不小心)被殺光,王家剩下三家
3867(蛛六) 帝都外禮堂事件【那個城】
3876 【十祭】
3880-3883 貴族內亂(基里爾在這裡遇見斐契),五大家之一遭滅門
3888 腓列門告發黑市
3892 凱恩成為元帥
3893 (蛛七)基里爾登基,王家權力回收,地牢淨空【那個城】
3894-3895 幫助丹特繼承蛇爵名號,懲治謀反家族【千張臉】
3897 【那個城】【工匠與十二王】
3898 厄里西斯暴走,領主甦醒【深紅】【賦格】
3900 (現在)
……
3907 (蛛八)基里爾駕崩,琳恩登基,厄裡西斯遭處死,虛神現身(未發生)
“日安啊,異端。”
莫菈娜抬頭,不是很高興,皺了皺鼻子,“哦,外來者,有什麼事情么?要特地到這個被你嫌棄的地方?”
接著又低頭在木地板上畫了一個圓,周圍添上扭曲的文字。
“你會被燒死的。”她聽見外來者的笑聲。
莫菈娜不以為然地繼續畫她的圖,“我都不知道你也要守那些古老的規矩啊,外——來——者,那王法在你心理的何處呢?”
“要是王命令我,那我自然會的。”外來者笑着說,“異端。”
她祛了一聲,這個人她一直覺得很奇怪,剛剛到來的時候還被提希斯他們追著欺負,突然有一天卻變了——她永遠沒法忘記被扔在雪地上的三顆頭,切口亂七八糟似乎是匕首一點一點割下來的。
莫菈娜警告過頭目這個人要被除掉,但她卻沒有動作。
總有一天他們都要死在這人手上。
“你會被燒死的。”外來者又說。“他——那個被你們稱作領主的東西——可不喜歡不承認他的人。”
真煩。莫菈娜不是很想理會,但是突然聽見背後傳來金屬器皿被踢翻的聲音,是她好不容易蒐集到的材料,她皺了皺眉頭。
“你會被燒死的,異端。”
“真是夠了!”她生氣地抓起手邊的小刀,站起身來,揮起武器轉身想要將這人驅離。
刀尖掠過那張微笑的臉。完了,莫菈娜驚覺自己犯了一個大錯,接著眼前一陣刺痛,視線模糊然後剩下一片漆黑。在自己的尖叫背後,她聽見外來者從地上拾起一樣沉重的物體。
書……
“有趣。”他這樣評論,閃開莫菈娜盲目的抓取,試圖奪回他手上的書本。“給你一個警告。”他笑起來,順手就撕掉其中一張書頁,揉作一團仍在腳邊。
“你敢!”莫菈娜朝他咆哮,卻清楚這只是徒然。
書悶聲落地,外來者將她按倒在地,踩著她的脖子並且按住她的手在地上,她拼命掙扎卻沒有任何作用,外面傳來一陣騷動,聽起來像是幾個成年男子的腳步,伴隨了長劍的鏗鏘——是士兵嗎?她絕望地想。
”再見了,異端。”外來者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然後撿起小刀向她的手掌心刺去,直到釘在木頭的地板裡。
【3778年】
一無是處。
那外來者的腳步在地板上敲出均勻的節奏,像一個演員一樣輕柔優雅,他的身體和背後的影子也隨之起伏旋轉,光著雙足,攪動地上的血泊。
提希斯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第一次不確定自己該做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先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可是耳裡聽見的卻只有笑聲。那外來者——是他嗎?提希斯這一刻這樣問?真的是他第一天見到的那個人嗎?
鮮紅的雙眼告訴他,不是,再也不是了。
那麼站在這裡的又是誰呢?
外來者繼續笑着,緩緩跪下,接近地上的一具死屍,細小的身體被殘忍地剖割,那外來者抬眼看了一下提希斯,讓他感覺到這是一個嘲笑,從一開始,他就是被嘲笑的對象——他想要起身趕走這人,想要把這人按倒在地,用這人的手法將其對待——提希斯握緊拳頭,指骨在掌中擠壓地生疼,可是再怎麼高漲的憤怒也無法令他有所作為。
他憎恨自己為何無法更加強大。
用了自己的身體換來的力量,在此時也無法拯救自己的弟妹,那麼他還有什麼用處。
外來者並沒有拿起他們的砍柴刀,或許是過於沉重了只會阻礙他的動作,他用手裡的小刀在切割屍體的頭顱,動作隨意粗糙,有些吃力的樣子——每一刀都在提希斯的心理留下傷痕,每一處都比身上的創口更痛。
他卻只能看,被切斷的腳踝,被奪去了舌頭,他只能看。
神吶,提希斯在心咆哮,為何在此時拋棄你的使者。
角落的蠟燭微微顫抖,光打在牆上將外來者的身影照出,黑影和長尾也跟著顫抖,此時他已經放下小刀開始用雙手撕扯,想要將提希斯弟弟的頭顱扯下。
停下來,停下來。提希斯閉上眼,為什麼不回答?為什麼選擇現在對我噤聲?
“別睡著了啊。”外來者突然說,提希斯立刻反射性地睜開眼睛,那外來者就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手撫過他的臉頰,深紅色的髮絲輕觸他的額頭,提希斯用力掙扎也毫無用處。
外來者笑著。“你不準離開。”他低語道,“你沒有地方可以去。”
他的手指向上移動來到他的眼周。“這是我的地,一切歸我所有。”
在房子的角落,燭光無法觸及的地方,提希斯看見了,他一直在呼喚的身影,他的神,他的救主,可是帶來的卻不是希望,而是因為明白真相後得到的無奈絕望。長了曲角的女孩也在笑,淺綠的目光止於外來者的背影——那是什麼樣的眼神,提希斯會說那是一種欣慰和興奮的混合。
原來神選的從來就不是自己嗎?
外來者最後親吻了提希斯的耳朵,罌粟花的氣息。“沒有人會幫你。因為這條街是地獄。”
【3780年】
“一無是處。一無是處。”
鮮血在空中潑灑成一道艷麗的弧線,如同畫家的顏料一樣濺到戴米歐司的身上,給了他蒙塵的灰色布一點不同的色彩。要是平常,他會對此大笑的,但此時腦中卻一片空白。
而大笑的,是那個外來者,在鹿的面具之後,那雙血染的雙眼充滿了對暴力的渴望和對弱者的嘲諷。他放開手,手中本來拽著的人踉蹌了幾步,血染紅他的衣襟,還不斷地從脖子上深深的刀口中湧出。
外來者——這個人的到來是一切災難的開始。兩年前這個瘦小的孩子流浪到此地,怯懦膽小,被他們的王當作玩具作弄,直到那一天,大雪紛飛的那天,宴會開始,街上被無數頭顱點綴的那一天,這個外來者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殺死了山羊們,向他們宣戰。
戴米歐司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王要邀請這個人加入,要是當時能夠處理掉,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是此刻他也沒有辦法想到這麼多。他的雙手彷彿不屬於自己,手中的刀落到地上,伴隨了一聲撞擊,他以為自己還站在廚房裡面。
阿朱思睜大的眼睛裡只有求助,伸出手不斷朝戴米歐司走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害怕?
“已經……已經沒事了。”他聽見有人這樣說,“過來,到我這裡,傷害你的人已經消失了。”隨後他便往下看,腳底下卻不是那個女人的屍體,太細小了,還掙扎著,在微弱的呼吸中試圖移動自己,鮮血漫開,觸碰了他的腳尖,帶著地上的沙石塵土,這並不是廚房的地板。
疑惑將心中阻塞,他再次抬起頭,阿朱思不在了。
戴米歐司,你殺了人,懦弱的人啊,赦了敵人的命,卻對無辜之人用刑。
他跪地尖叫。
外來者輕輕地笑。“兇手。”他玩笑般地說,“這次可不是我。”
阿朱思,連同街上的幾個同伴都指著自己的保護——但他唯一做的卻是殺害了相信他的人。
不,是那個人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人的到來而逐漸陷落地獄。
“外來者!”他放聲咆哮,彷彿那就能化為劍刃將面前的笑臉劃破,但在此時又顯得無比無力。
“怎麼?”那深紅色的魔鬼攤了攤手,“來啊,難道復仇的火焰還不足以支撐你跨越恐懼的深溝?那就等吧,我新識得的朋友即將到達。啊——你比那可悲的山羊更加無趣。”
戴米歐司想要站起來將那個外來者剁成碎末,可是他做不到,他連站起來的能力都沒有,憤怒被悲傷和自責所淹沒,束縛了他的雙腳,只能緊緊抱著手中的身體。他從來就不是個戰士,他不是提希斯,他只是一個害怕得從戰場上逃走的逃兵,能做到的僅僅是在這街上逞兇鬥狠。
“戴米歐司,你必須要走!”她說,“士兵來了!全部都來了!”
他回過神來才發覺克莉絲在拉他的袖子,那女孩從來都很從容的眼神現在也只有慌亂,四處尋找著外來者,可是外來者已經回頭離去,像是一個厭倦看戲的觀眾。
【死亡片段】
科蓋特覺得地板異常冰冷,是天氣轉涼又或者是自己的體溫在逐漸流失?
他很怕,但是連發抖都有點困難。這寂靜從何而來?他想,然後微微睜開眼睛。
在眼前出現的是一雙腳,腳踝裹著的布條還看得見久遠的血跡。但令科蓋特更加擔心的卻是它們後方那映著陽光的東西。
他聞到血的氣味,明明就已經很習慣了,但是仍舊忍不住要哭泣。
說話啊……科蓋特幾乎是用盡了剩下的力量移動手臂,試圖觸碰那與自己共用同一個身體的兄弟的臉。
科蓋特的瞳孔縮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人——外來者,他們這樣稱呼他——開始笑了起來,悅耳如同遊吟詩人隨口哼起的小調。
科蓋特尖叫卻沒有發出聲音,只有嘶啞的氣聲,他才想起來自己在此之前已經哭喊了多久,他更加努力地想要碰到旁邊的人卻只摸到一灘濕滑,已經分不清是血還是自己的眼淚。
“看吶——”外來者輕輕地說,語氣彷彿在嘲笑,“快看吶,這不是那告密的喜鵲?要想他們再不出聲,就將他們的頭砍下來。”
接著科蓋特眼前落下一個東西,白色的頭髮被紅色侵染,科蓋特閉上眼睛,但是那張與自己鏡像的臉還是浮現在他腦海中。
不要,不要是斯提克,不要將他帶離……
那個外來者只是笑。
我一個人該如何是好……
“拜託你……”他用幾乎聽不見的嗓音對著前面的人哀求,一邊伸出手想要拉住那人的褲腳,但對方卻後退了一步。“也將我的性命取走……“
那外來者仍舊只是笑,他歪了歪頭,像是在觀賞一個奇怪的動物,接著放下手中的刀,盤腿坐下。
【算是很久以前寫的了(捂臉)】
“當秩序死去,人只不過是動物。
當秩序死去,動物們相互殘殺。
當秩序死去,動物們自相殘殺。”
序章 市集
他離開劇團已經很遠了,那過去曾經,現在依舊,將來還會是他生命中的一切。他又為什麼一直走了這麼遠?很痛,他有一次從鋼索上摔落,儘管有安全網,但還是流了很多很多血,也是這麼痛。
他該怎麼辦才好。
不可以,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遙遠像迴聲一般但是又彷彿就在身邊。不可以,還不可以。
天氣很冷,他走進市集便不再前進,一方面他累了,另一方面再往前就開始靠近戰場和軍營,他不喜歡戰爭和戰爭所帶來的所有東西。市集似乎還未被這暴風觸碰,仍舊擁擠嘈雜,不過更多無奈和嘆息,士兵都沒了,那些原本四處巡視管理治安。
天色逐漸昏暗,他聽見有商家的老闆跑出店門一邊大喊小偷。
-- 荒 誕 之 市 --
第一章 秩序已死
他到處詢問,但看來似乎沒有店鋪原意在這種時刻僱用新的幫手,在他絕望的放棄後,他知道自己可能好一段時間都得住在街上。他不小心撞到一頭棕灰色的驢子,驢子回頭,喃喃自語著惡毒的字眼。
他看見一隻牛倒在路中央,胸膛被打開,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路過的都紛紛繞路而行。他記得在戲劇裡人們對死去的總是驚恐和悲傷,那麼血與死亡應該是是無比可怕的東西。
最後他落腳一處小巷,兩片屋頂遮蔽的窄小空間,堆放著一些廢棄的木板,他在那裡將包放下,包裡裝著他僅有的物品:一把小刀,一件上衣,十顆彩球,兩個銅板,一份劇本,一個針線包,一小盒快用完的顏料。他縮在牆角,頭靠在膝蓋上,很快便睡著。
此時巷口的邊緣兩隻喜鵲正好奇的對望。
第二章 兩隻喜鵲
“那是誰?”第一只眼睛這麼說。
“他有一個包。”第二只眼睛回答。
“是值錢的東西嗎?”
“不可能的。”
“他是從外面來的。”
“去告訴他們。”
“做掉他。”
“做掉他。”
竊竊私語,然後匆匆離去。
第三章 如幽靈般的
他在街上做街頭藝人,來來往往的都是他的觀眾,瞄一眼然後離去,偶爾有些停下腳步,很到一部分會慷慨的給予硬幣,一天下來收穫並不大,但他一點都不在乎,他只是覺得這不是一個討人喜愛的地方,也沒有令人喜愛的觀眾,看那些麻木呆滯的臉,拒絕一切快樂,那麼他的演出便毫無意義。
然後他就見那些長了尖角的山羊在群眾的最前方,手指間轉動的匕首映著他們深藍的眼,雙耳貼著頭顱被釘起。他差點漏接落下的一顆彩球,當他再試著尋找那些山羊時,他們已經離開了。
日復一日他們出現又消失。
地上逐漸開始出現積雪,他想他已經在這裡生活兩三個禮拜,但他不知道確切的時間,很久,他覺得,他應該換一個地方住了。於是他第二天找到一間廢棄的空房,原本可能是店鋪,有火燒過的痕跡,建築已經所剩無幾,滿地的木頭碎片和玻璃,他住在地下室的倉庫裡。
第四章 長角的魔鬼
半夜他被腳步聲驚醒,睜開眼睛的下一瞬間,那隻山羊——就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角頂在牆上,他能感覺到那些僵硬的羊毛刺痛他的臉頰。“你不准離開。”第一隻山羊說,用手摀住他的嘴,他用力掙扎卻一點用處也沒有,“你沒有地方可以去。”
“這裡是我們的地。”第二隻山羊說,一邊翻開他的包,儘管他已經藏起所有重要的東西,但山羊還是拿走所有的硬幣,“一切皆歸我們所有。”
“沒有人會幫你。”第三只山羊說,走到他的側邊,“因為這條街是地獄。”在第一只山羊閃開後他踩住他的脖子,“做好你的工作,我們明天還會再來。”他移開那隻腳,然後用力的踢了一下他的手臂。剛才呼吸被突然剝奪令他這時只能痛苦的咳嗽,從地上爬起來時,那些山羊已經不見。
他縮在角落,無法入睡。
第二天早上他沒有離開倉庫——一整天都沒有離開,都待在那幾乎無光的地方,睡睡醒醒,睡睡醒醒,他真希望劇團從未解散,那樣的話他就永遠不用停在這個街上。
他夢到他的舞台。
第二隻山羊拉著他的頭髮,湊近他的耳朵,“你違反命令,必須懲罰。”
很痛。他躺在地上,明天可能會很不舒服,他動動手和腿,還好,應該沒有骨頭斷掉。以前當他犯錯這樣的事也經常發生,團長說懲罰讓他變得更好,他可以知道自己犯錯的嚴重。團長總是正確的。
第五章 那聲音
那雙紅色的雙眼在黑暗中跳動閃爍如火光。
“你是誰?”他問。
“你是誰。”它回答。
第六章 屠夫魚
他在街上遊蕩,隨著天氣變冷街上也變得空曠。轉過一個轉角,他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
屠夫的店鋪就在這裡,那手執屠刀的魚穿著骯髒的圍裙,砧板也從未清洗過,污水流到大街上,匯聚在水溝邊。屠夫總為鄰居所厭惡,他們身上的惡臭和髒污似乎永遠洗不掉似的。
“你在看什麼?”屠夫不是很高興地說,刀尖嵌入木頭,他從動物身體裡將無用的都扯出來,刮掉所有鱗片,全部丟進一個鐵桶,然後將剩餘的與其他無頭的大魚一起掛在天花板的鉤子上。
蒼蠅在四周盤旋,爬在掛著的肉上,成群結隊。
“你在看什麼?”屠夫又再問了一遍,用更加不友善的語氣。他用圍裙的布擦擦手,轉身在後面的石頭上將刀磨的鋒利,再將第二條魚放在砧板上,那生物早已沒有動靜。
拿走他的刀。它在他耳邊低語。
他轉身走開,又聽見刀嵌入木頭的聲音,感到難過。
第七章 事情發生不需要原因
山羊每一天都出現,每一天每一天。而他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試圖掙扎,或許有一點點,一點點習慣了,玻璃碎片在身上劃出傷口,或拳腳留下的瘀傷,無論是什麼都沒關係。
他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它們也從來不說是什麼。
它就在旁邊看著,依舊只是一團模糊的存在。它看起來跟他一樣疑惑,卻又充滿興趣。
“你為什麼不反抗?”它問。
“也許我做了讓他們不高興的事情。”他說。
“你沒有錯。”它從一個角落移到另外一個,“他們這樣做不需要理由,這是個那麼荒唐的地方。”
“你怎麼這麼確定?”
“因為他們是我的同類。”他聽見它咯咯地笑,“暴力,無理,惡……”
“惡?”他問,一邊擦掉從傷口滲出的血。
“你不知道嗎?”
他搖搖頭,可能曾經聽說過,從角色的口中,邪惡的!可憎的!卑鄙的!可是到怎麼樣才叫“邪惡的!可憎的!卑鄙的!”,他並了解,也沒有人教過他。
“惡是……”它沉默了一下,“我——而他們只擁有我的一小部分。”
“你會一直在這裡嗎?”
“我一直都在這裡。”
他給他一個安心的微笑,“謝謝。”他說。
第八章 審判一隻野兔
今日在這街上行走著的都反常地聚集在一個街口,喧鬧聲一片,他也跟著靠過去。
“看吶,這無恥的東西!”喜鵲大聲說道,他和另一隻喜鵲穿著由破布拼湊出來的軍隊式制服,背後站著四隻熊,兩隻手上握有木劍,兩隻正押著一只野兔,那兔子的手和頭都套進一個挖了三個洞的木板,全身赤裸,兩隻熊抓著他的手臂不讓他有機會逃跑。
“一個軍官的僕從!”另一隻喜鵲說,“天天在他的主人面前說著那些虛假的奉承的言語。”
“威脅來領之時卻轉頭向我們的王承,並諾獻出腹中狡猾的詭計。”
野兔前方有一個大坑,是他們連夜掀開地上的石板挖出來的,熊推著野兔向前一步。
“如此卑鄙之徒應當受審,並得到相應的刑罰!”
“這種時刻看他還能否向他的主人求援。”喜鵲嬉笑著讓開,其中一隻熊從地上提起一具穿了真正軍裝的屍體,已被破壞的面目全非,他將屍體扔進洞裡。罪犯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接著那隻熊在野兔身上倒滿了油,點起火把,他將火把觸在兔子身上,他便全身燃燒。他瘋狂的扭動身體,大聲尖叫。兩隻熊再將一桶桶從屠夫拿來的發臭的腐肉倒進坑里,觀看的路人紛紛摀住鼻子。抓著罪犯的兩隻這時放開手,用力一踢,那野兔就墜落到洞裡,再也出不來了。
過了一會,動物們紛紛離開,留下未被填上的大坑和滿空氣燃燒脂肪的氣味。
第九章 慶典前祭 上
最近一切變得格外活躍。
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他想,這就像在新劇首演之前,劇團周圍會聚集很多人在旅館裡住上幾天,就會變得格外熱鬧。
他慢慢的走,要到一個人最多的地方,他小心的繞開被丟棄在地上一個動物的頭顱,有些已經開始長蟲,有些上頭的血還未乾。這幾天路面上有很多這樣的東西,躺在被砸壞的店鋪或住家門口的路中央。見到山羊,所有生物都要迴避,它們正瘋狂的破壞和奪取。
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他聽見接口的鴨嘴獸對著水獺說。突然一直山羊從街角跳出來,割去了鴨嘴獸的頭,丟到他腳邊,另一隻山羊拖著水獺到巷子裡。山羊舉起拿著刀的手,不再是從前的匕首,早已換成樵夫的砍柴刀。他指著他,歪歪頭,接著回到巷子裡,不見踪影。
聲音咯咯地笑著,一整天。
第十章 慶典前祭 下
好幾日都沒有人再到地下室拜訪,他覺得送了一口氣,但又有些奇怪。
一隻手接住彩球,拋給另一隻手,機械式的變化花樣,那些觀眾也機械般的鼓掌。三隻山羊在街角,圍著一個彈琴的斑馬,不管那動物怎麼大叫或求饒他們都無動於衷——他們聽不見。第三隻山羊扭斷斑馬的手指,其他的山羊奪走斑馬所有的物品。
他移開視線,收起所有的東西,他想早一點回去,今天的雪下有點太大了,恐怕沒有多久又會開始在地上堆積。
他經過那個可憐的斑馬,轉入廢棄的建築,從梯子爬下去。
落地的一瞬間,好像踩到什麼東西,他看向地板,散落一地的紙片像雪從入口飄進來似的,他撿起一張。“:騙徒!滿口謊言的”
反复讀了好幾遍,才真正反應過來——劇本,他的劇本!
突然周圍只剩黑暗。
他微微睜開眼,後腦一陣劇痛,他感覺到自己在流血,但不知道哪裡,透過模糊的視線他看到那三隻山羊的身影,幾乎扭成一團,他們圍著一堆火,那火在他眼裡格外刺眼,他還看到他的包……不可以,他想爬起來,卻動不了。
山羊將他的東西一樣一樣丟進火堆。
全部都沒了,一切僅剩的意義。
他輕聲的哭泣。
然後它蹲在他前面,擋住了唯一的光源。
“要幫忙嗎?”它問。
第十一章 山羊之死
那雙手從他眼前拿開,之前的傷似乎沒什麼痛,但是他能感覺到握著的東西的冰冷。砍柴刀落下,卻沒有清脆的撞擊聲,只有一聲悶響。他看著自己的腳下,驚恐的往後退。
他們倒在地上——或者他們破碎的堆在地上,在那池紅色中冒著熱氣,空間中的鏽鐵味令人難以呼吸,第三隻山羊痛苦的拖著剩餘的身體往出口爬去,內臟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
染滿血的手顫抖著。
它看他呆在原地許久,先前的得意逐漸消失,“沒關係,你只是害怕而已。”
“我以為——我以為你只是要他們離開……”他靠到牆壁上,“為什麼如此殘忍……”
“相信我。”它說, “不要質疑。”
他的聲音小到難以聽見,被自己恐懼的呼吸掩埋。
“或許……你從不應該出現……”
第十二章 一切惡
像風吹起陰影,它就這般出現黑暗中,從未如此清晰,一個巨大的身影,不穩定的閃爍著,長著枯枝般的角,它的嘴與其說是嘴,更像是臉上一個裂口,半身隱沒在暗中,隱約可見一條蛇的長尾。
身上所有傷口的痛同時回到他身上,令他頓時無法喘息。
“難道你忘記了嗎?”它幾乎心碎的咆哮,“難道你忘記他們怎麼傷害你?為何又要將我驅逐?我帶走一切痛一切恐懼和悲傷,這樣不是很好嗎?”它湊到他面前,氣息聞起來像灰燼,它張開手臂擁抱他,很溫暖,卻又很不真實。“收回你的決定,令我回去,我保護你,只要你相信。我一直在保護你,你不知道嗎?為何將我驅逐?”
它是那麼的難過。“對不起。”他小聲地說,手指輕輕觸碰它的手臂,它的確存在。
“沒關係,我可以原諒你,不管多少次。”聲音在他耳邊低語道,“你以會很少聽到我了,但你要知道我一直在這裡。”
他——它從梯子爬到樓上,現在是半夜,雪積了一層在地上,路上很安靜。他踩過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木屑,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穿鞋,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紅色的腳印——不過一點都沒有感覺。
他把手上最後一只山羊的首級丟到路中央。
第十三章 授予鹿首
喜鵲出現在他的門口,仍穿著拼湊出的軍裝。他握著砍柴刀,那兩隻喜鵲小心地退後幾步。
“你殺死了山羊。”第一只喜鵲說。
“你將代替他們。”第二只喜鵲說。
“我們的王要見你。”
“跟我們來。”
於是他跟隨喜鵲一直走,幾乎穿越了整個市集,走入居住區,最終進入一個很大的建築,看起來像是鎮長的房子或者宴會大廳,可是也同樣是廢棄的,四個人被吊在二樓的床邊,那一定是是鎮長和他的家庭。兩隻熊打開大門,裡面面很暗,只有大廳盡頭點了燈。他走上骯髒的地毯,兩邊在暗中閃爍的眼睛異常興奮,動物的叫聲充斥著整個空間。
獅子座在用紙板和木箱堆疊城的高座上,頭上戴了偽造的皇冠,四周圍了的蠟燭有的已經快燒盡。喜鵲站在他的兩旁,悄悄說了幾句話。
獅子站起,動物們便沒了聲音。
他走下來,手裡提著一顆鹿的頭顱,剜去了雙眼,縫上嘴巴,削去右角,流淌鮮血,他把頭放在他手上。
“我宣布!”獅子抬起雙臂,大聲讓所有在場的都聽的見,“你從此成為我們的一員。”瞬間群眾們高聲歡呼,為新加入的同伴。
多麼荒唐的一個地方。
他揚起嘴角,輕輕地笑了起來。
【最近寫的後續】
聲音從滿溢著腥味的地下室往上爬,一邊想著這個地方已不能再居住。它走過廢棄的房屋,踏在尖銳的木屑和器皿的碎片上,在木板並且雪地上留下另一串紅色的腳印。
半夜了,聲音抬頭,厚重的雲阻止所有光透到地上,不過對它來說都是一樣的。它慢慢走到路中央,朝左右望去能看見零星的動物首級,一半埋在雪裡,未來得及腐壞。
“躲藏在巷口街角的眼睛啊!我們的到來你們看得清楚,現在呢?是否還在暗處窺視?”它舉起手裡的東西,是一顆山羊的頭顱,底下仍牽掛著脊骨和連接臟器的管道,往空氣裡冒著熱氣,這已是他帶上來的第三個。“這街上遍布你們嬉鬧的證據,足跡一般橫跨整個街市。唉——這荒唐的地方!失了那些管理秩序的士兵,你們就同失了腦的身體,只會在原地亂轉,一無是處!一無是處!
“但這一切與我們又何干?我們不過是一個暫居此處的過路人,不曾與任何人談話也不曾惹怒任何人,就是當我們作空氣也毫不為過。然而——然而!你們非要夏索參與其中,將他逼至絕境——不過說到這裡我還得為此感謝你們,幫了我一個大忙!”聲音大笑,將頭顱仍在地上,與另外兩個堆成一堆,“既然如此就讓我——就讓我替他出演這一齣可笑戲,在這裡添上最後的裝飾——就當是作為晚到的招呼和感激的謝禮吧!還是你們仍嫌誠意過輕?!那就再讓他們來啊!若你們的領頭還有更大的能耐,就再讓他們來啊!無論多少!我都將全數返還!”
這時它突然轉頭,正好捕捉到一雙眼睛縮回黑暗之中。果然是在的,它朝那個方向憤怒地咆哮:“逃!逃!振起你們的翅膀!去通報給你們命令的那個人!告訴他,那個外來者願意做他——做你們的玩伴!你們既然要奉我的名行事,就要做好被本人取代的準備!”
聲音站在原地,它覺得此時應該會有潛逃的腳步聲,但是卻被雪隱蔽——沒關係,它對自己說,想像著那些東西慌亂地竄逃,回去自己的窩向領頭求助——不禁又笑出聲來,在空無一人的雪地裡站了許久才轉身,開始想今晚還能在哪裡過夜,雖然自己是不介意與死屍待在同一個空間裡,但是夏索不會喜歡。它有些訝異地發現路上的血腳印,顯示出來來回回走了三遍,低下頭思考了一會,想起來自己好像忘了穿鞋。
都是一樣的。它邊走邊揚起嘴角,一點感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