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走廊上有什么声音。
那是让人有点厌烦的单调重复,好像有人穿着拖鞋,在外面拖着步子走路。不过能听到那个,也只证明了我这边的状态更加无聊而已。
“世界树历243年,西域伊比利斯河和洛仑河交汇,形成青湖的地方受到了巨大冲击,五十米深,周长一百五十多公里的湖水一瞬间全部蒸发,露出湖底锋利的岩礁。岩礁像剑一样直指天空,因此那里被命名为剑之原。”
我周围的笨蛋们一个个眼睛都发亮了,这种程度的知识,难道不是入学前从儿童读物里就该知道了吗。还是说只要是那家伙讲的,对他们来说就成了令人向往的冒险传说?
被囚禁在这座孤岛里的我们,即使顺利从这里毕业,恐怕也并不会有机会踏上那片土地,我们会在中心域找一份工作,每天天不亮就醒来,干着繁重乏味的工作,为了一口吃的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早早关上门,连灯都不敢点,担惊受怕着入睡。然后说不定哪一天,被野兽咬断脖子,被机器轧断手臂,或是不甘心地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身体化成灰烬。
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讲这些,比起拿遥不可及的希望鼓动这些天真的家伙,还是教他们怎么磨尖自己的牙齿,或者逃得更快才对。
不过,那家伙确实也在教我们这么做就是了。
我叹了口气,说到底为什么实技课和基础课要同一个人来兼任啊。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那声音变得急促了。
突然,我的胸口一阵绞痛,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讲话声突然停下来了,同学们齐齐注视着我这边。
……我发出什么声音了吗?还是不耐烦的态度终于让那家伙忍无可忍了。
他向我走过来。
糟了,听说这家伙生起气来超恐怖的。
哎?不是我吗?那是哪个倒霉的……
“啊!!!!!!!!!!”
同桌的艾丽卡发出了穿透耳膜的尖叫,我转向那个方向,然后看到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忆起的那个景象。
那家伙在大家面前打开了门。
那是邻班的红头发罗伊。一个挺活泼的家伙,总是追着艾丽卡不放,我倒是不讨厌他,上个星期我们还在训练场打过场球。
……或者说我觉得他是罗伊。
他浑身是血,手臂和一只脚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面孔几乎融化,眼球像半熟的蛋黄一样挂在眼眶里,腹部被开了个大洞,似乎很勉强才把内脏收在里面,他朝艾丽卡伸出了手。
然后他的腹腔里,有什么东西混合着血液像炸药一样爆炸了。
……
之后的记忆不太清楚。只是事后了解到,整个三楼几乎都被波及,所幸当时这一层上课的班级只有我们一个,那家伙的力量撑到月系老师和风纪委员赶来,把其他人弄走的最后一刻。然后他带着我和艾丽卡,从后面的窗户跳了下去。
我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哭得撕心裂肺的艾丽卡。
她的头发沾着血、眼泪和鼻涕贴在脸上,浑身是土,衣服也扯破了。我还以为她只是个骄傲的傻妞……
那家伙从背后扶着她的肩,极其轻柔的一击,就让她睡了。
……醒来以后就没那么痛苦了吧。
不,醒来以后等着我们的,大概是更可怕的噩梦。
不管当时残存着什么样的意识,罗伊是来警告艾丽卡的。那家伙利用了罗伊,想要把我们置于死地。
我浑身战栗,泪水沿着脸颊流下来,但并不是由于恐惧,而是愤怒,伤心,混杂着极度不甘的感觉。
“老师!”
我拦住了想要清除我记忆的手,直盯着他的眼睛。以后或许不要再喊他“那家伙”了吧。
他朝我点了点头。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