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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落虚
要求:随意
克莱斯勒又下雪了,小伊万依靠在窗边,屋子里烧着暖烘烘的炉火,爷爷坐在藤椅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伊万回过头看了眼十分钟前就是这个姿势的爷爷,“爷爷又在看我看不懂的书了。”他想。
克莱斯勒的雪一片片的,伊万最爱的就是下雪,这样他就可以去铲冰棱去做刨冰,也可以和隔壁的忒西万达一起去水塘边凿冰捉鱼。
下雪真的很快乐,他和爷爷每次都能靠雪挣到来年开春的钱。伊万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他们可以买一只火鸡,用自己保存了许久的果木好好熏一熏,可以吃上好几天!他守在窗边看着小路上来去匆匆的人们——太冷了。
这时,他看见小院门口外站着一个陌生人。大片的白雾从这个人口中冒出,剧烈的喘息,起伏明显的身体,高大的身材……伊万就打量着这个人。
忽然,伊万看见陌生人稍微侧了下头,转向了自己所在的这边,那个人……和自己对上了视线。伊万心头一震,他被吓到了,身后一个踉跄差点往后倒去,好在伊万手忙脚乱抓住了一旁的木柜稳住了身形,也不至于闹到看书的爷爷。
那个陌生人不见了,伊万忍住打开大门冲出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借着还算干净的窗户他往外望去——只有几个黑色的脚印。
门被敲响了,是谁呢?伊万揉了揉发麻的小腿,有点一瘸一拐的架势往门边走,忒西万达吗?河边派人捞鱼的老爷们走了?每年下雪这些老爷们就去河边差遣人去捞鱼,也不吃,就是靠着自己一张利索的嘴哄骗着隔壁城里有名贵人的杂仆,吹得天花乱坠绝无仅有的肥鱼好给自己多挣个好价钱,那脸色比沾了满嘴油的老鼠还油腻,伊万一边想着一边走到门边。
“……您好。”伊万被灌进来的风一吹,身体不由得绷得笔直:“请问……”
是刚刚那个不见的男人!伊万看着这个高大的人,右手不禁摩挲起了裤带,爷爷认识他吗?他是谁?不会是我刚刚看他了来找我吧?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充斥着伊万的小脑袋,但是这人半天不发话又让独属于这个年纪小孩的好奇心冒了出来。“爷爷——!有人找!”
老人从书本中抬起头,他往门口看了一下,也辨不清是谁,缓慢从摇椅上挪步了过来。待他终于看清那人是谁时,浑身一颤,连披着的破毛毯都掉落在地,老人小碎步迈着走近了门边,颇有些接待贵族老爷的殷勤在里面把男人迎了进来。
屋子对他来说矮了些,伊万看他进来的时候是弓着背的,爷爷把他安置在椅子上,亲力亲为地泡了杯伊万从未见过的东西。
外面下着雪,屋内的烛火在跳动,炉子里的的柴火在噼啪作响。
“您……这么多年了,依旧如初。”爷爷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在伊万听来却大为震惊。“依旧如初”是什么意思?爷爷见过这个人吗,我怎么不知道?伊万按下心中的疑惑,想多听几句。
门再次被敲响了,屋内忽然安静下来。他们一致把目光投向了门口,爷爷对着伊万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伊万也赶忙开了条小缝去看看是谁。
……是穿戴整齐手拿提桶和工具的忒万西达,这个欢乐的小伙啊,就在这么外面一会儿被吹得满脸通红,他兴奋地朝着伊万大喊:“今天雪下大了,捕鱼的老爷们先走了,咱们现在就可以去抓鱼了!走啊伊万!赶紧收拾收拾,拿上你的工具,咱们一起去!”
屋里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没待伊万向爷爷打个报告,老人就是不耐地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听他们说话,哪有抓鱼有趣啊!
安静下来了,克莱斯勒从未这么安静过。老人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年轻力壮耳聪目明,那时候的他连对桌人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好比现在一样,等等……呼吸声?
霎时间他明白了什么,他惊讶地看向男人,男人只是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八月了啊,这里。”
老人陪笑着点头称是:“这么多年了只有您才知道这雪下的日头,外面那群愚钝的……”说到这里,老人神情竟有些许愤怒!“那群东西知道什么!每一年都会来这里什么都不做就知道祸害这里的人,饱餐一顿后满意离去,比不得……”
男人听出了老人的未尽之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目光落向了某处。
那是一幅涂满诡异色彩的油画,落满了灰就和一堆旧物躺在一起,上面还挂着一块被虫啃噬得破烂不已的兽皮。他走到那幅画前弯下腰,毫不嫌弃地捡起它,拂去上面的灰尘。“你我很多年未见了——对于你们来说。我来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不过这雪到的比我早啊。”他忽然转移了话题,从衣袋中掏出一个瓶子,不带一点爱护地抛向老人怀中:“记得交给教廷,反正......我已经去过了,这场雪会停的。”
屋内忽作大风,炉里的火被吹得不停摇摆,甚至在缩小,烛火早就熄灭了,一片昏暗笼罩了屋内,老人被狂风带倒在地,睁不开眼。狂风就这么在屋内肆虐了一会儿,卷着那个男人不见了。留给老人的,只有手中散发着微光的瓶子、呼啸的风雪和一地的狼藉。
多年以后,面对这一切,辛纳·吉赛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报名参加冒险招募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那时的克莱斯勒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落,落后的芦苇、泥巴、石头、吱呀作响的木头,人人都想着走出去并且永远离开这里,不再回来。
他的父亲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收拾行囊,拾起家传的剑,向教廷求了保佑。他们要去哪?那时的辛纳不知道自己随着父亲到达的目的地,年幼的他只知道走了很远的路。翻过以前在院门前望不过的山,趟过了湍急的河,那河床——算不上河床,大块的石头挤在一块,队伍排成一条攀着石头过去,辛纳就趴在父亲的背上,听着父亲的喘息……
——和不幸者跌落的惨叫和其他人的唏嘘。
那天,也在下雪,队伍在过程中人数不断减少,但辛纳没有被丢出队伍,这完全是因为父亲逐渐成为了队伍的主力。或许那剑真的不只是一把劈柴刀,又或许教廷的保佑真的有用,但是在荒芜的平原上,只有他们,和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看上去荒废许久了,石头上的字还隐约可见,同行的人见了立刻小心地拓印下来,但是对于这也就没有太多了。
天空开始飘雪,不一会雪就大了起来,祭坛上落满了雪,而队伍里对月份的质疑越来越多。八月,如果是在山上也许还有可能,但是这里是平原。他们抬头看不见蓝色的天,只有满目的乌云,偶尔有亮光闪过,闷声阵阵。
忽然,一道火焰从天边闪过,趴在父亲背上的辛纳目睹了这一切。但是没有人在意这转瞬即逝的光芒,他们只在意晚上吃什么,接下来往哪走。辛纳从大人们的语焉不详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是一支没有目的地的队伍,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也许只是晚上的随手一指第二天就此出发。
辛纳不敢说话,他只和父亲小声聊一聊自己看的传说和童话故事。
以至于后来不比旁人来得更加惊讶。
“Memoria, fugere ”¹
辛纳对于那记忆里的事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不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但脑袋不听使唤,就像抓不住水流一样,只能任其流淌。
只是他知道,某种奇幻生物的死亡,造就了这场大雪,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呢?辛纳好像回到了当年,随着年岁的增加,他好像离那东西越来越近。那几乎要灼伤人眼睛的庞大蒸汽,那遮天蔽日、还挂着血肉的翅膀,那尖锐但又腥臭的阴森利牙,那坚硬无比排布均匀的鳞片,那散发着诡异美丽的强大生物……以及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竖瞳。它几乎就要贴上了脸,那就像一个烙印刻在了辛纳的脑袋里。
但那会是什么呢?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那只是一具尸体,一具散发着巨大热汽的尸体。所有的一切在这蒸汽中消失散入云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其留在这片已经污秽不已的大地上。那洁白的雪好像要掩盖这一切,但是什么都不用掩盖,需要的仅仅是将人类在这里犯下的罪恶一一隐藏。他伸出舌头接住了一片雪花,卷入口中,竟从里咂摸出了铁锈的味道。
他从此惧怕起了雪。随着那升华,纳入云中的,是骨血。
……
……
辛纳从桌边站起来,他摸出自己的烟斗颤巍巍地给自己点了起来,先关上了门——他尽量避免着与雪的接触,回过身慢慢收拾起散落一地的书本。他想:“伊万那个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晚饭还要他做土豆汤呢。”
注释:¹:拉丁文,大意为“记忆啊,飞去”
+展开
感觉像什么奇幻小说的开头,作为一个短篇故事情节太少,发散出去的线索也没有收回来。
男人似乎是屠龙事件的相关人员,知道这不正常的雪什么时候下,也受老辛达的尊敬,但辛达为什么对男人的呼吸声感到惊讶?
作为主要线索的八月降雪,乍看以为是屠龙后的异变,但仔细一看,抵达祭坛、辛达目击巨龙前就已经在下了,很神秘。
接着,根据前文的描述,辛达大概是个普通人,能注意到众人忽视的火光可以理解,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对云层中的龙身上的细节看得也太清楚了,看清了鳞片的排列也就算了,甚至还知道牙齿是腥臭味的...
另外,“男人只是端起被子轻轻抿了一口”一句,有个错别字。
作者:江橼
评论:笑语
01
众所周知,猫是不会说人话的。
“喵!”
“额,你是说……你是另一个时间里的我?”
对,小猫咪是不会说话的,但非碳基的会。
乖巧蹲坐于公园长凳上的小橘猫,一边甩着尾巴一边望向我,开口喵道,“不然你觉得自己为什么忽然能听懂动物说话了呢?”
“可能是因为没睡醒吧。”
三点睡六点起,骨灰盒子长方体。
估计再这样熬两天,我就可以跟家里的蟑螂聊人生梦想了。
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大脑有些宕机,“那么,解释一下,为什么另一个时间里的我……会出现在这里。”
小橘猫借着洗脸的动作掩盖抽搐表情,有气无力地喵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有人睡觉都能穿越。”
我:“……说点靠谱的。”
02
为了方便称呼,我暂且把小橘猫称呼为橘座——毕竟这是猫化的自己,名字总要霸气点——再之后,我俩用半小时时间把“一觉醒来变成猫”这件事从头到尾理顺了一遍。
“大概再有一个小时左右,”橘座甩着尾巴,看了眼电脑锁屏时间,“你就会接到导员的电话,让你去艺术楼帮艺术生们连一下电子设备。”
兴许是物种决定习性,橘座喵了没一会儿就开始舔爪子洗脸,又如此耽误了两分钟后,这才接着往下讲。
“然后在工艺美术展区,靠近墙角的位置,捡到一颗钻石。”
“对,一颗非常漂亮的钻石。”
听完,我捏着下巴思考,“可是,这跟睡觉有什么关系呢?”
橘座无语地抽了我一尾巴,伸手把陶艺课做的杯子从桌子上推了下去。“听我说完喵!”
我有惊无险的接住杯子,然后态度卑微,洗耳恭听——说起来,我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大概可能是种族改变的缘故吧?
“就在我捡起那颗钻石大量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这不就……睡了嘛。”
“……这叫晕。”
橘座亮出了没有修剪过的爪子。
我:“小猫咪说的都对。”
03
总而言之,就是另一个时间里的我在艺术楼帮忙时被人敲晕后穿越成了一只猫,然后不知为什么出现在了几个小时以前的自己身边,且还神奇的能够跨物种对话。
鉴于宿舍里不能养猫,而橘座也想变回人类,于是我俩一拍即合,决定想办法找到破局之法。
而破局的第一步,就是拒绝导员的任务分配。
一个小时后,在我硬气的挂断导员电话拒不去艺术楼帮忙后,一人一猫愉快的往床上这么一躺——“砰!”
是脑袋撞墙上的声音。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脑袋。
我记不清自己是昏过去还是疼得一瞬间大脑空白而导致的短暂失忆,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正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身旁还有一放大化的自己……对,我变成了猫。
“喵!”
“额,你是说……你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我点头,示意大号的自己他理解对了。
“……所以,拒绝帮忙是没用的,重要的是要规避‘昏迷’。”又是半个小时,我盯着满脸傻气的自己,有种想要磨爪子的冲动。
为了不给自己的帅脸留下遗憾,我用洗脸舔爪子来掩盖不合时宜的动作,顺便也给他两分钟开动小脑筋思考对策。
“要不还是按照原本剧情,去帮忙,然后找到钻石,再然后想办法规避闷棍?”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一猫一人一拍即合,于是一个小时后我们抵达了艺术楼三楼展厅。
大号的自己提着工具箱,另一只手夹着电脑,而我则站在他的脖子上,在炎热的夏天充当保暖围脖。
反正,小猫咪不觉得热。
“哇,大狗,你哪来的猫啊!”刚进展厅大门,就看到好几个一样是被抓来打工的同学,男生们还矜持一点,克制住了撸毛茸茸的欲望,但女生们就毫无忌讳,上手就把我抓走了。
“呼噜呼噜——”
我躺在女生柔软冰凉的大腿上,一本满足。
变成小猫咪其实也有好处的嘛!
就在我沉迷吸小姐姐无法自拔的时候,比人类更加灵敏的听觉忽然捕捉到了物品掉落的声音。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掉了,但是直觉告诉我,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于是我循着那一瞬的响动,往墙角走去。
“橘座,你过来干啥?”从梯子上下来的大号自己摘掉手套,弯腰想要把我抱起来,就这时突然看到了墙角那亮晶晶的东西。
“钻石?”大号自己伸手捡起,“是谁展品上掉下来的?”
钻石!
一瞬间理智回笼,我没顾得上收爪子,扒拉着自己的衣服爬到肩头探出脑袋——我看清了,那是有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子,他正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画框,照着我的脑袋砸下来。
04
我以为再次醒来,我还会是可爱的小猫咪,需要再一次尝试无伤通关,却不想这次居然恢复成了人形。
而苏醒后的我,手里正捏着一颗钻石。
“你醒了?”
我揉着胀痛的额角,有些分辨不出来是谁在说话。
“hi,这儿呢!低头。”
我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手里闪烁着瑰丽光芒的钻石,这真的是一颗非常漂亮的钻石。
“我一定是昨天睡太晚了……”不然不可能在能听懂小猫咪说话之后,又听懂了矿物说话。
果然人过了20岁就不能熬夜了,熬夜伤身啊。
“这一点我十分赞同。”钻石颇为认可地评价道,“不过,我的确会说话。因为我就是你——准确来说是几周目后的你。”
“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嗯……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耐着性子忍着头痛,让它赶紧说。
“那好吧,其实就是你接下来会被一只小猫咪攻击,然后脑袋装在墙上晕过去,再醒来,就会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了。”
话音刚落,我就见一只橘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然后一爪子将我脑袋怼到了墙上……
05
“啧,看我说什么来着……”
再次睁开眼,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大号的自己抬手扔到了墙角。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摇摇晃晃起身,扯下墙上还没粘牢固的画框,一副想要把我砸碎的模样。
可问题是……钻石的莫氏硬度是10,只有钻石才能打晕钻石啊!
+展开
文/鹤野
评论:随意
又臭又长,很怪很烂,有血腥表现
我是在艺术楼舞蹈教室外的走廊上遇见陈瑞雪的。天气阴沉,将下不下的雨水团在云层之中,将炽烈的阳光死死堵着,风很凉,掠过走廊的时候带起一点草木的腥气,我站在半开的木门外,看舞蹈教室里的女孩们穿着被汗浸湿的舞蹈服,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而独独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站在窗前,旁若无人地将修长的腿向后搭在单杠上,柔韧的腰弯折成一弧绷紧的月,藕臂悠悠地一压,纤细的手指点向脚尖。
舞蹈室的窗开着,大风吹起的白色窗帘几乎裹了她一身,而她浑然不觉,任由白色的布匹如同繁复的裙摆般翩飞着。天空依然是铅灰色的,但我恍然觉得阳光已经刺了下来,落在那截修长的脖颈上,将垂落的汗珠都闪出耀目的颜色。
我驻足在门前挪不动脚步,直到上课铃响起,我条件反射般晃了一晃,被那铃声催促着向前走,恋恋不舍望的最后一眼,正巧对上陈瑞雪在一片交错的倩影中遥遥投过来的目光。她的眼睛也真漂亮,我漫无边际地想,忽然见她怔愣着露出了一个稀薄的微笑,而后那笑容又被截断在横移而来的深褐色木门上。
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叫陈瑞雪,但对女孩油然而生的浓烈兴趣就那样猛然抓住了我,或许我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她了。临近冬天,天色暗得格外早,傍晚六点时艺术楼里已是一片昏黑,我在楼道里静默地等候,等到舞蹈教室里的音乐骤断,模糊的人声落下之后响起一片齐齐整整的“谢谢老师”,女孩们换上运动鞋就走出了教室,袒露着整条白皙的手臂和大片前胸,如同嬉闹的雀儿一般在凉风里吵吵闹闹地说着话,在路过我身边时投来一个短暂的眼神。我一动不动,等着女孩们的声音远去,舞蹈室灭了灯,纤细的影子慢吞吞地走出来。她裹着一身略显厚重的长外套,将玲珑的曲线粗陋地填补成硬直的形状,她像是有些羞郝,仿佛羞于在舞蹈室以外的地方展示自己,又像是对异性的目光无所适从,但还是自漆黑的教室里走出,脚步又轻又慢地挪过来。
女孩们的声音早已在消失在楼道底端,声控灯熄灭了,我们在昏暗中安静地对视片刻,陈瑞雪身材高挑,几乎和我平视,最后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略显腼腆和释然的微笑。
“叫我陈瑞雪吧。”她说,“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们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只是同走了一段路,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一个靠近路边,一个靠近草丛。我们聊了点专业课,聊了点食堂的晚饭,夏天晚上操场的晚霞是什么样的,哪座楼下有流浪的小猫,仿佛是旧友见面。黏在一起的情侣从我们身边走过,软糯的情话在晚风里轻轻一卷,不知落到了哪一片叶子上,“你觉得我们像他们吗?”我问陈瑞雪,女孩并没有因为这暧昧唐突还显得有点冒犯的话而生气,她看上去真的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诚实地摇摇头。
“我们会像吗?”她说,“我觉得不会。”她笑起来,“我有喜欢的人。”
陈瑞雪在舞蹈室以外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张扬美丽的女孩,她穿宽松的长衣长裤,头发简简单单地挽着马尾,清秀的脸上只覆着一层薄薄的粉底,颜色浅淡的嘴唇总是紧张地抿着,远远看过去好像覆着一层灰,在人群里毫不显眼。而她素日里有多平淡,舞蹈室灯光中的身影就有多恣意,两相对比之下甚至张扬得透出了几分癫狂。“你为什么不穿裙子呢,红色的,很适合你。”我随口说,陈瑞雪在图书馆的书架下,手指拂过书脊,抿着唇摇摇头,“我不适合,她才适合。”她说着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笑容,“她穿白裙子特别好看。”
于是我顺着她的话向下走,试图让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快乐多停留一会,“她是谁?”
她看向我,就像忽然从一场梦里惊醒,梦境中的甜香尚未消散,但现实的苦涩已然渗进舌苔。“我的一个朋友。”陈瑞雪轻轻地说,“你想听吗?”
“我在校外租了房子。”陈瑞雪坐在桌子对面,目光落在染红了的指甲上,“和她一起合租的,她在隔壁大学,学的是美术系。”
“嗯。”我听着。
“我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我们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啦,她要考美术系,我考舞蹈系,没有上同一所大学,但是在同一座城市,这样也很好,是我能幻想到的最好的生活。”
陈瑞雪低着头慢慢笑起来。
“然后呢?”我问,故事显然不止如此。
陈瑞雪眼睛里的笑意慢慢消散,不知所措的茫然浮上来。“然后她有了男朋友,他们,交往了半年,然后分手了。”陈瑞雪绞紧了嫣红的手指,“我其实是有点开心的,我以为我会重新拥有那个漂亮开朗的女孩,但结果是她患上了抑郁症。”
沉默在空气里发酵,脚步声和交谈声都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会在租房里画画,我们专门腾出一个房间给她放画材,但她总是觉得自己画得不好,画得不好的时候就会用美工刀在手臂上刻画。”
“我应该阻止她的,我会阻止她,但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用刀和血画出来的那朵玫瑰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陈瑞雪抬起了头,她一直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孩,总是会在和我四目相对的时候低头或是偏开目光,但她此时却直直地看着我,姣好的面容上缓缓浮现一点稀薄的笑容。
那笑容既淡漠又狂热,好像舞台剧演员覆盖于脸上的厚厚的白粉,在光影下舒展着诡异又疯狂的美感。我放在衣袋里的手反射性地抽动了一下,我想起一些存放在相册里的照片,黑暗里被一道月光抹出的漂亮侧脸,漆黑的瞳仁在手机拍摄光中反射出野兽一般的光,那双漠然的眼睛和陈瑞雪的眼睛重合在一起——她又笑了一下。
“尖刀和钝刀划出来的伤口是不一样的,还有反复剐蹭做出来的暗红的阴影效果——我大概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那个瞬间我在想,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玫瑰。”
我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言语依托于简陋的文字,薄薄的皮骨之下却能藏着汹涌的感情和欲望,言语总会穷尽,言下之情却能痛苦地绵延,反反复复。陈瑞雪像是缓慢地清醒了过来,她慢慢收回目光,但那层白粉似的笑容还没有褪去,我将桌上的水推给陈瑞雪,听见她说:“你喜欢喝茶吗?”
“我不喜欢。”我如实说。
“你应该尝一尝苦茶,尝尝‘回甘’是什么味道。”陈瑞雪却是慢慢地笑了,“我喜欢喝苦茶,不喝的时候总是觉得缺了什么,有时候还会咀嚼茶叶,熬过那阵苦涩,后面就是漫长的甜。那种感觉真好,新奇又浓烈,生活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那天我和她一起出门,或许她就不会遇见某些人,她就可以一直做那个快乐的女孩,又或许对于她来说,结束也是一种好的结果,但我太怀念那些漂亮的笑容,所以我总是在咀嚼,一遍又一遍地回味那种快乐,试图让它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们不再说话,就那样静坐了许久,直到有人从桌旁经过,他们低声说着话,“你们看到那个入室杀人的新闻了吗?。”“看到了,也太吓人了,杀人犯现在还没抓到。”“不过我们在学校里应该也没事。”
话声渐远,我站起身,离开前提醒:“你在校外住,和你的朋友也要小心一点。”
陈瑞雪再次抬起眼睛看着我,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睫长而翘,瞳仁漆黑,笑起来灵动至极,但一动不动时却透着绝望的死气。陈瑞雪不常直视我的眼睛,好像甫一对视就会被勾起恐慌的记忆,但她又总是笑,浅浅的、淡漠的笑,仿佛默许和纵容了某些事情的发生,那双灵动的眼睛就死气沉沉地注视着自己,看着自己赤着脚走上沙滩,踩着海浪,慢慢沉入黑色的水。
“好。”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着,但气息微弱,“谢谢你。”
新闻报导还在持续,嫌疑人没有抓到,事件向着越来越令人恐慌的地方滑去。我坐在教室里,听着周围人在上课途中也不忘分心讨论,猎奇者有之,恐惧者有之,声音交合在一起,就像数十种颜料相糅合,最终裹成混沌的灰色。杀人案发生在城区,和居住在学校里的大学生之间存在一定的距离,周围人虽然也会感到恐惧,但总体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情绪区间,陈瑞雪是例外,她的恐慌比其他人更为剧烈,好像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滑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深渊,她经常走神,一个人走在校道上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还会受到不小的惊吓,但她从未对此多说什么,在我注视她的时候也会回以注视——她似乎是变得大胆了一些,又似乎是更加恐惧和患得患失。
解剖课千篇一律,我把已经熟练的动作流畅正确地重复了一遍,把解剖好的青蛙收进盒子,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就像做一道简单的两位数数学题,连完成之后的成就感都十分淡薄了,我看着他人依旧忙碌的背影,呆滞片刻,觉得索然无味。
我交了解剖作业,老师赞许地点点头,于是我向老师告别,走向实验室的门,有相熟的同学拉住我,“你今天回家吗?”
我想了想,“可能吧,怎么了,有事?”
“没什么,就是最近那个杀人案还没破,你也要小心。”
我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离开了嗡鸣不停的教室,今天是周五,天气不好,但我决定放松一下,回一趟家,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去一趟艺术楼。楼道里回荡着音乐和节拍声,裹着舞蹈鞋薄薄一层布的脚掌踩在木质地板上踏出闷沉而钝的回响,咚咚咚,时而急促时而轻缓,我站在教室门外,目光透过木门的缝隙,看见白腻的肉体裹着亮晶晶的汗水,匆忙地一晃而过。我觉得腹中饥饿,喉咙干渴,我慢慢地贴近门边,看见领舞踩着鼓点,在空出的中央轻盈地转圈,愈转愈急,惶然又疯狂如困兽挣扎,在音乐骤然拔高的瞬间急停,手臂伸展着指向高处,微微蜷缩的手指像是要触碰、抓住某些虚无缥缈的愿望和念想。
最后一声鼓点敲响的瞬间,修长的身躯轰然坠地,四周静默,女孩们围着半圆,低着头注视着趴伏着的舞者。她的手臂松弛地向前伸,剧烈舞蹈之后应当气息不稳,至少会有身体起伏,但她一动不动,仿佛那一舞烧尽了血,徒留一具静默的死物。
一舞终了,无人喝彩。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陈瑞雪跳舞。铃响之后女孩们又一次从我身边呼啦啦地走过,投注过来的目光稍显疑惑,但也只是一瞬间,我看见陈瑞雪站在人群之后,垂着眼睛,委身慢慢地脱下老旧的舞蹈鞋。
“杀人案是不是还没破啊?”“是啊,真的很吓人啊……”“但是那些图片都是网上传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可怕了……”
雀儿们叽叽喳喳地走了,陈瑞雪关了灯走出来,眼睛在未熄的白灯下映着一点光。她步伐踌躇缓慢,干净漂亮的脸半掩在黑暗中,目光哀愁。
“今天周五。”我说,“你要回家吗?"
陈瑞雪看着我,沉默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她点点头。
“我送你。”我说。
我们第一次一同出了校,坐着公交车,穿过闹市,在步行街外停下。步行街生意萧条,行人稀少,陈瑞雪今天没有用那件厚重的外套捆着自己,她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舞裙,裸露着漂亮的肩颈,伶仃如白鹤静立,我们穿过步行街,走到各色斑驳灯光后重重叠叠的居民楼下,陈瑞雪看着我,明明一双干净的眼睛,却总是盛着不相符合的木然和雀跃的疯狂,冰冷的瞳仁让我回忆起那夜,冰凉的木制柜门被我推开一条缝,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涌进来,黑暗的房间之中落着一道惨白的月光,月光中坐着一只红色的白天鹅。
她发丝凌乱,湿漉漉地贴在雪白的手臂上,她的牙齿嵌进血肉里,从一截手臂上撕下肉块。利齿撕咬红肉,咯吱、咯吱,她坐在墙角,一条修长的腿折叠着贴在地上,另一条曲折着被抱在怀里,像一个松弛又优美的舞蹈动作——即使是在吞吃血肉,她的姿势竟然也称得上优雅。
新鲜的尸体横陈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月光照不到那张被发丝缠绕的脸。我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贴近了柜门的缝隙,摁下了快门。
我是在一个狭窄的出租屋里遇见那个分尸的女孩的。她坐在画室里,咀嚼着室友的血肉,在摄像头亮起的瞬间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睛望着高大的柜子,望着那一闪而过的白光和一只人类的眼睛,如同目睹一场荒诞的命运。
“咀嚼的过程就像在咬一块石头,树皮,或者冰块,很硬,很涩,但血液是温暖的,被牙齿挤压出来的血,刚开始也是苦的,但是习惯了之后,就只剩下甜味了。”
我离开了那间出租屋,在女孩机械地站起来,收拾好满地的血肉和碎骨之后,她安静地在满是血腥味的沙发上睡着了,但我并不着急,我已经获得了暂时的满足。
“撑过了那一阵苦涩,你的生命里就会留下长久的温暖,足够你在余生不停地回味、咀嚼。”陈瑞雪站在稀疏的人流中,回过头来看着我。小贩在叫卖,塑料扩音器播放着机械的广告词,路人毫无知觉地路过两个潜藏在城市里的野兽,聚合又流散,消失在建筑物的拐角和道路的尽头。
“你尝到属于你的‘回甘’了吗?”最后陈瑞雪如此问我,而我什么都没说,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望向步行街尽头密集的房屋。
在街道的喧闹之中,陈瑞雪向着建筑物的方向蹦蹦跳跳地走了两步,黑色舞裙的裙摆被风吹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高跟在湿漉漉的地板上踏出欢快的声响。
“那么,待会见。”
夜幕落下,路灯亮起,暖黄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回家的路走到了终点,在夜色里露出了一个最漂亮最鲜活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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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理解错,应该是讲了一个入室杀人的罪犯在一次作案途中,偶遇了一个正在啃食尸体的女生,对她感兴趣因而主动靠近的故事。回甘这个题目起得很好,反复回味,指男主作案中止后又去主动寻找女生,以此回味自己想重新品尝的震动。是否在女主对着男主露出一抹微笑时,两位罪犯就已经达成了共识,话题开始转向女主死去的朋友,女主对着男主吐露自己的变态心理,插入入室杀人案——对男主身份的暗示,女主的笑容——对女主已知晓男主身份的暗示。文章后半段暗示更密集了,男主的无聊,饥饿,干渴,最后男主送女主回家时引线燃到尽头,“冰冷的瞳仁让我回忆起那夜”,烟花绽放。女主问男主:你尝到属于你的回甘了吗?再次点明这是两个变态的交友游戏,同时,附的这几句也可以称之为本文的回甘。描写很多很多,蛮丰腴的故事,滋味很好。我尤其喜欢对女主赏鉴玫瑰的描写,其实这里和前后文联系不是很强,和食人癖好不在一个范畴,只能说点明了女主的变态属性,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读者,但也使得情节的顺畅性降低了一点,但是那一段描写很美,带有剐蹭效果的暗红玫瑰,可以作为本文的图腾。捉个虫,羞郝应为羞赧。
整个故事的调性还是很有味道的,青春洋溢中隐含着一些纯粹的恶意,一种自我满足式的追求,还有点偶遇珍惜同好的惺惺相惜,这些倒是都表达出来了。
两次说明见到女孩,用的是不同的指代,这让我第一时间认为表示的是两个第一次遇到女孩,也就是遇到了两个不同的女孩,为此很是迷惑了一段时间,再仔细看才发现根本没提过第一次这句话,如果是故意这么干的话那确实挺厉害的,用这种细节玩弄读者(那肯定不能是因为我蠢)。
转念一想,这也算是表明自己见到了同一个人的不同面貌,也可以算是初相识,也算自己局促了。
整体还不错,细微的部分可以调校一下,算是一篇完成得不错的短文吧。
作者:格子
要求:笑语/求知
董春燕捏着一块饼干,小指微微翘起一点,悬在空中的手腕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弯折着,像被一根线系在空中,而手指全靠线的操纵一般。而董春燕本人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别扭,又喝了一口可乐。
狭小包间里,坐在她正对面的女人带着方正的金丝边眼镜,拿着本子一笔一划专心地写着什么,对董春燕的吃相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然后呢?你刚刚讲到他喊你去帮忙收拾屋子。”
董春燕张嘴欲讲,两块没嚼好的饼干渣险些掉出来,又闭上嘴随便嚼了两下囫囵咽掉:“然后我就发脾气了啊,凭什么要我来帮忙啊,是他家还是我家啊?还没结婚就让我打扫,以后还想怎么着?”
女人点了点头:“他就没说什么?”
“他一声不吭打扫完了啊。我其实当时可慌了,觉得他都要跟我说分手了……”
“说重点。”
“给你们发消息不是回复说让我等等吗?我就提心吊胆地等到了第二天,他突然就不介意了……还发消息跟我道歉说自己脾气不好。谁知道他怎么说服自己想通了。”
啪——
对面的女人合上了笔记本发出清脆的皮具相碰的声音,拿起桌上的账单起身离开了包间:“好,今天的回访就到这里。”
董春燕摆了摆手,司空见惯地低下头继续专心吃桌上的点心。
找到这家婚介公司纯属意外,大龄家境不好还带个弟弟的董春燕原本对自己的婚姻并没有什么期待,出身城乡结合部的父母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金龟婿,工作碰到的男性个顶个的歪瓜裂枣,虽说不是不能将就,但对方还看不上董春燕窘迫的家境和弟弟所代表的负担。
婚介公司也是同理,那些公司都将人分了三六九等,明码标价,给不出上等货物的价钱,就只能在一次又一次劣等的聚会里“碰运气”,或者说浪费时间……
所以,发现回家路上出现了一家叫“梦想成真”的婚介公司时,董春燕并没有费心多给它一个眼神,尤其是那位热情的推销员差点把传单贴董春燕脸上,就更让董春燕不高兴了。
至于为什么后面又登记了,理由也很简单——免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横竖填个表花不了多少时间。
而接到电话,已经是三个月后了,董春燕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想找个优质对象”变成后面的“能不能撞大运碰到人善眼瞎的傻大款啊”,又变成了最后的“有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凑合凑合得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留下的只有“残羹剩饭”了。
这时候打过来通知她去看候选人资料和签合同的电话,对董春燕来说大概跟买彩票中了五十万的性质差不多。所以,尽管电话里对价格语焉不详,还提了“签合同”之类仿佛传销的词,她还是义无反顾去了。
仍旧是上次的大厅,盘着头发戴着金边眼镜的高挑女性递给董春燕五份档案:“我们研究了你填的信息表,为你挑选了五个‘条件适配’的对象,同时,我们判断你可能需要婚姻咨询服务,如果满意的话,可以跟我们签一个中介条约,相亲中所有的问题我们都能帮你解决,如果最后相亲没有成功,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要,如果成功了,那么对方给的彩礼,我们抽成百分之十。”
董春燕瞪大了眼睛,要彩礼分成的婚介公司简直是闻所未闻,而且,抽成百分之十,他们怎么敢的?对方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没关系,你可以先看看我们提供的五份候选人档案再做决定,不愿意的话直接离开就行。”
董春燕一边不情不愿地拿起五份档案一边腹诽着,这个价格,比起婚介更像是仙人跳、邪教组织传销、拉皮条,要么是什么大龄拆迁户说不定是为富豪介绍小三然后转正骗钱之类的地下勾当,总之自己是不可能跟他们同流合……污……
出乎意料的,没有充数的臭鱼烂虾,也没有看着像要找二奶的四五十岁大叔,甚至连二婚的都没有……五份档案上都是27、8的男性,五官端正,家境小康,条件丰厚得董春燕不敢奢求,董春燕抬头看了看眼镜女,又低头看了看五份档案,光速下定了决心。
“我签。”
后面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的顺利,虽然满腹疑虑,董春燕依旧听话地扮演了一个娇气又事多的女友形象,尽管她天天负责家里的所有家务,给前男友送过不知道多少礼物,但面对这次的对象时,她依旧假模假样装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还时不时表示自己看上了这件衣服那件首饰冲对方要这要那,对方竟然全都答应了下来。董春燕时常觉得,对方真的是世间难寻的人傻钱多,也不知道婚介公司怎么能一下子找到五个,还拿给自己挑选的。
事情顺利得令人咋舌,仅仅三个月,他们就走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董春燕家里提出的彩礼数目对于男方并不是一个能轻松负担的数字——尤其是男方还额外慷慨提供了一套房子和一辆车。然而,在婚介公司的鼓舞下,董春燕仍然没有退缩,虚张声势提出不能接受这个数目就分手。其实这么说的时候,她心虚的很,生怕真把对方吓跑了,然而婚介公司一句话劝住了她:“我们有专业的团队分析,这个价位男方努努力是负担得起的。”
果然,最后对方捏着鼻子给了。男方的家长还专程来与董春燕谈心,言说长辈们并非在意钱,希望他们不要为了钱的事起争执,以后能好好相处云云。
于是董春燕已经全然接受了梦想成真公司给出的各种看似不合理的指示,公司派来的顾问不一定相同,给的建议也千奇百怪,但每次都能精准解决问题,董春燕也习惯了做一个提线木偶,在咨询的时候只讲述事实,不多嘴多问——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
而现在是最后一次咨询了,一周后,董春燕将踏入婚礼的殿堂,这是半年前董春燕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百分之十的抽成已经从彩礼中扣除结清,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来公司了,董春燕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擦了擦嘴,有点遗憾地想,这里的点心还挺好吃的。
他们昨天去了装修好的婚房,对方还认真地打扫了一遍,而一周后,就是结婚典礼预定的时间——这个小城市里,并不需要提前多久预定酒店,而他们双方都有志一同地敲定了最近的吉日。
董春燕最后看了一眼婚介公司上挂着的“梦想成真”四个大字,头也不回地离开,步履匆匆得,像是要奔赴自己的未来和爱情……
“083号反馈完了?”
“嗯,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记得婚礼是一周后吧?呵呵。也不知道双方会不会感到破灭然后离婚。”
“083号很快就会原形毕露的,她可满足不了08号要求的那些‘对自己格外依赖、在所有人里最喜欢自己’之类的天真理想。不过也许他们会捏着鼻子不离婚……毕竟他们最擅长捏着鼻子忍一些事了。”
“哈,到底是谁建议让083号专门作死体现自己对08号的重视的?然后08号容忍了董春燕,她表现出来的意外和惊喜还会被当做是喜欢的流露,这种双向误解的情况,真亏一直没出错啊。”
“我们好歹有081和082两个人反馈回来的具体情况,作出的也是成功率最高的决定,你让083自己判断一次就该直接分手了,而且就算083失败了,也算是数据回馈,下一个084的成功率不就更高了。”
“确实。说实话,081还挺可惜的,人也漂亮,还有钱,差点一次性就成功了。08号看着怪蠢的,对接盘这种事还挺谨慎。”
“二婚嘛,本来危险性就很大,那些男人可在意这个了,而且081是第一个对接的,我们对08号的分析还不是很细致。不过我们给081也找到合适的人了,安排她跟要求老婆一定要拿得出手的11号对接了,我看看,喏,114号档案,直接拿下。11号连人家有孩子都不介意了,超勇的~”
“梦想成真咯~”
微笑的嘴型招牌露出漂亮的白牙,屋里回荡起笑声,欢快的气氛与婚介公司相得益彰,仿佛这里存放着许多人的未来……和爱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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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思很巧,却很现实。
婚姻是什么呢?
好像是别人希望你过得好而加给你的任务。不管你生活得如何,脾气如何,好像结婚了,那些亲戚长辈就放心了,点点头说成家立业了。
这样草率的结合后果是什么呢?纵观周围人、网络世界,那些恩爱真情多年相守的少见的可怜,多数不过是作者文里工作人员看似恶毒的对话:“也许他们会捏着鼻子不离婚……毕竟他们最擅长捏着鼻子忍一些事了。”是婚姻中的委屈,痛苦,争吵。
从小到大的环境中好像没有一个事件一条道理在教我们怎么勇敢去爱,又怎么果断放手。于是到了婚姻里,多的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七嘴八舌,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忍忍就算了为了孩子……别离婚,为了维持可悲的婚姻而虚假的彼此讨好成为了一种“风尚”。
作者的构思真的挺巧的。婚介公司很常见,现代社会也有很多人为了步入婚姻跳过了等待爱情,直接选择相亲,这个切入点就很现实,有了基础的文章共情方面的保障。末尾工作人员的对话给这一个婚介公司加了与众不同的定义。故事都变得鲜明,同时也尖锐了起来。当事人被幕后的人推动着麻木前行,幕后的人吞噬着所带来的利益。文章末段把社会上含糊的流程暴露在灼灼日光下,婚介、挑选、约着谈谈……这一个个并不真情只为达成目的的步骤,所达成的的婚姻有多少牢靠的保障呢?一场交易会比一场爱情更稳固吗?如果婚姻不需要爱情,我们需要婚姻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作者:阿千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正文:
这是一个理想的美好故事。
怪物过于巨大,将村落的土地全部占满,人们只能离开原来的地方。怪物也过于强大,轻易就能将村落摧毁,它抬起尖爪梳毛的时候会不小心勾破人类柔软的肚子。怪物的食量依然过于庞大,一年的收成也不能填饱它的肚子,不能满足它的食欲,怪物肚子的咕噜声就像是永无停息的惊雷令人恐惧。
于是怪物生活在山中。
怪物蜷起身子傍着山壁而眠。
每一天都是安静又寂寞的,怪物除了睡觉,便是等待。当它睡醒了,便张开翅膀,伸出爪子,舒展身体,当它舒展身体的时候,天空才能看到它的全貌,它的四肢扫过了山脊,它的尖爪就像树干那么硬长,当它收回四肢的时候,爪子上总是会勾上些树叶或者动物,那是它的食物,它扫过的地方,树枝会被压倒,巢穴会被倾覆,周围会变成一片荒芜,所以它总是很安静地蜷缩着。
今天也是饿着肚子的一天。
但是今天,一个矮小的人类来到了这里。他是一个骑士。他翻过了很多山,战斗过很多的怪物。他来到怪物面前的时候,已经浑身都是伤口与污泥。
他看着怪物,欢呼了起来。
“请听从我的请求。”
骑士说道。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伙伴。让我骑在你的背上与巨龙战斗。”
怪物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热情——这么讲也并不准确。人们一开始的时候总对它很热情,他们仰慕他的强大,只是那些仰慕与危险相比,不值一提。
骑士有些聒噪的声音不停,不停地劝说怪物和他离开,怪物将头埋进翅膀蜷起身体并不理睬。终于到了日落的时候,骑士也离开了,就和所有人一样。
每天都是安静又寂寞的。怪物照例甩了甩尾巴,震落了飞鹰。它勾起鸟的尸体,尖牙勾破了喉舌,倒刺刮去了羽毛,又是新的一天。太阳照到树林的时候,来了一只奇怪的生物,它就像一颗树,头部有着黑漆漆的茂密树冠,但是却用细长的双脚前进。那生活一步一个脚印缓慢地往前走着,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了痕迹。
怪物不恐惧。它巨大又强壮,它从不恐惧。它只是看着那个生物慢慢接近。那个生物,卸下了巨大的“树冠”。怪物才看出来那是昨天的骑士。骑士在人类中也算是矮小的,但是他却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他背着一只野牛的尸体一路走来,然后将野牛放在怪物的面前。
“这是我的礼物。上次来的太过于仓促。这次我带来了礼物。”骑士认真地说,他战斗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散发着血的味道,这让怪物的肚子响起了惊雷。
骑士没有被它肚子的声音吓到,反而笑了起来:“我听说过您的事,果然就像是天空的雷鸣一样威武。”
怪物用鼻子推开骑士,将地上的牛衔了起来,一仰头甩到了空中。那有两个骑士那么宽、立起来比骑士还高几个头的野牛,就像是一粒花生米一样落入了怪物的口中。
比起昨天来说,怪物已经很满足了,觉得肚子更饱了一些。阳光已经爬到了山壁之上,那是他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候,阳光照在它的身上,让它感到暖洋洋的,它的心里就像是一团轻柔的羽毛一样温柔,它盘在石壁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它醒了过来,它抖了抖身子,把骑士从它的身上抖落下来,就像抖落一只蒲公英。骑士在人类中也算是矮小的,他穿戴着盔甲就像是一只钢的球,从怪物身上倏倏地滚了下来,人仰马翻地躺在地上。怪物忍不住看着他。又忍不住用鼻子去顶他。骑士似乎明白了怪物是与他玩闹,大笑着抱住了怪物。
这让怪物无处可躲,想要甩掉骑士,但是骑士却抓得紧紧的。要知道的抓住一只兔子可比抓住一只蚊子轻松得多,怪物实在是拿粘人的骑士没有办法,有些烦恼得挥了挥爪子。这次爪子擦过了骑士的身体,将他身体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骑士躺在地上,微弱地喘息着。它轻轻地去舔骑士的身体,舌头上的倒钩只把伤口变得更深,那是进食用的倒钩。
这场景太过于熟悉了。
怪物知道自己是为何离开村子的。它将头埋在了翅膀之下,蜷缩起来。
太阳复又升起的时候,骑士已经不见了。今天也是安静又孤独的一天,怪物照常伸展四肢,没有骑士给它加餐,今天的肚子叫得比较大声,日子回归了往常。怪物总是一天饿过一天。
第十天,它睁开眼睛,地上放着好几只小型野兽,兔子狐狸之流。
骑士裹着伤口站在那里,看到它醒来笑得很是开心——骑士总是笑着。
“抱歉,受伤了总是更费工夫。”
怪物的舌头卷起一只只的野兽,囫囵吞进肚子,饥饿依然在那里,只是怪物觉得心里就像羽毛团一样,像太阳照在身上一样。
它伸出爪子,这次它小心翼翼地勾起骑士的盔甲,将骑士甩到背上。骑士落在它厚厚的毛发上,就像是落在棉花堆成的大海中,他的身体都埋在柔软的毛中,让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可惜的是,丘陵起伏山岳连绵,将怪物埋在其中,它翅膀也过于巨大了,这里没有能让它展翅的空间。骑士似乎听懂了怪物的低低的呜咽。
“没有关系,我们去更宽的地方。”
怪物喜欢更宽的地方。
骑士憧憬怪物。
骑士是个矮小的人类,人们总是喜欢高大的骑士,人们说他从来不是成为骑士的料。他却不相信,他用智慧、用努力、用时间去弥补天赋的缺憾。他成为了合格的骑士。他独自一人也可以击杀苍穹上的恶龙,他是远近闻名的英雄。
只是人总是憧憬着自己所缺少的东西。骑士第一次听到怪物的传闻,就为它着迷。他跟随着传闻在各处辗转,他穿过密林虎穴,他走过高山大海。
他终于找到了怪物,他骑在怪物的背上,用他千锤百炼的智慧,告诉怪物前进的方向,他教会怪物怎么才能避免破坏村庄,让怪物练习如何收住爪子。
就像他用了很久很久去成为骑士,怪物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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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如作者所言,“理想”又“美好”。
让我想起前几天通关的一款非全年龄向游戏。
游戏的剧情去掉工口咸湿的部分后,
就是弱小的人类引导不得不进行破坏的怪兽避免屠戮生灵,最终拯救了地球的故事。
与之相比,这篇文章里的骑士就不像游戏中的废宅男主那样废物了,这是个双方都在渴望正向的、积极前进的好故事。
于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双方打破隔阂的方式,不论是主动的一方还是被动的一方。
骑士即便成了人杰,相比怪物依旧弱小不堪,但他自始至终一如既往地勇敢。
怪物有着能让大地战栗的威能,却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温柔对待一切...
是篇适合扔掉脑子安心充电的好文,如果能多花些水磨功夫提升一下阅读体验,让充电变得更加人性化那么将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