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脑袋昏昏沉沉。这份建模的课题她已经做了几乎半个月,在敌方派出精锐部队的同时,我军都是傻逼的悲愤心情令她久久不能自已。她从电脑上抬起头,发现夏黎正坐在对面的上铺一边看新番一边吃薯片,几乎是瞬间,她的心情转化成为悲痛欲绝,最终爆发成仰天长啸。
“啊啊啊啊我要转系!!”
绵绵的满心不满化作嫉恨,却只换来夏黎呆滞地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同时咬断口中薯片的动作。
“哎呀哎呀~绵绵我知道你做任务做的很火大,但你也不能这样开地图炮呀。做人呢,就是要开心,你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还是一天,那为什么不开心点呢?”
“看到你我就很不开心!”
“我有个可以使你开心起来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绵绵听了,并且觉得很后悔。现在在她的身后,是越来越近的死线,而在她的前方,则是无限轮回。
没错,“无限轮回”,就是之前用夏黎夸张到无以复加居然用“万人空巷”来形容的恶魔乐队所在的酒吧。所以说还不到下午就来酒吧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她们是从大路走的,在绵绵的强烈抗议下,夏黎放弃了那条于她而言分外宝贵的小路。这是绵绵第一次在白天走在酒吧街上,这个时间几乎没有酒吧营业,绵绵开始质疑这次行动的目的。
“我听说无限开的挺早的,运气好的话,有时候早上都能开门。另外来自帕斯后援团团长的第一手资料,听说在白天去有很大几率得到意外之喜哦!”
“帕斯后援团团长……?谁?”
绵绵一脸迷茫,夏黎则带着“问得好,我就等你这句了”的表情挺了挺胸脯。
“就是我呀!”
绵绵觉得槽多无口,于是她决定放弃吐槽。
到了目的地之后,绵绵发觉两个人的运气还是不错的,随后她立刻开始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在专业课的运气太衰了,所以才导致现在这么好。这么想的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兴致高昂的夏黎,心里想着你不过是搭顺风车罢了就有点小得意。
不等等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难道我不该羡慕夏黎吗,就算不用自己的运气也可以这么幸运?说不定她才是幸运的那个而我才是借东风?
绵绵觉得心里很苦。有苦说不出。所以这份混合了愤怒与淡淡哀愁的心情在环境的促使下变成了“给我一杯调制鸡尾!”的决心。
夏黎一进店门就带着绵绵冲到了吧台旁,她走的虎虎生威,连旁边的保安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绵绵对吧台旁的位置谈不上喜欢与否,她踮着脚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稳后,才开始慢悠悠地观察着酒水台。
酒吧里有人在弹钢琴,曲调很慢,时断时停。就好像弹钢琴的人还是个新人,正在研究乐谱与自己一只手究竟能不能跨过一个八度。绵绵侧耳倾听了一阵,她当然辨不出这曲子的名字与由来,能被她记起的钢琴曲也就是《出埃及记》、《水边的阿迪丽娜》和《致爱丽丝》。前者是因为她们班在某次建军节的演讲伴奏,后者是因为她经常去的一家餐厅总是不合时宜地循环播放。至于在最后一个,绵绵想爱丽丝的普及程度已经到了岛国动漫里是个外国妹子就叫这个名字。
绵绵想看清弹钢琴的人,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有着眼熟的金发。然后她就被夏黎抓疼了胳膊。
“怎……”
绵绵顺着夏黎灼热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高堂婴。对方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T恤,外面随意罩着一件深色的外套,还搭配了一条围巾。绵绵余光看到夏黎下意识地在摸手机,她就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彻底放弃治疗了。
“你们今天来的有点早,”高堂婴熟练地整理着吧台,同时带着微笑与两位姑娘搭话。“不过这个时间来有这个时间的乐趣。”
“是是是。”
夏黎头如捣蒜,绵绵眼观鼻,鼻观心只是默默地看着高堂婴骨节分明的手。
“两位小姐,想来点什么吗?”
“您是这里的调酒师吗?”夏黎问,“之前并没有在吧台见过……”
高堂婴笑了,笑的风淡雨轻。绵绵却愣是看到在那个瞬间对方的整个气场都变了,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这个人画风与我们不一样”,再说的夸张点就是“妈妈这个人自带闪光网点”。
“我几乎不亲自调酒,除非有特别的需要。”
“特别的需要?”
“比如,我自己或者同伴们想喝,”高堂点了一下头,“剩下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恰巧有非常有缘的人来到这里,令我不得不亲自上阵。”
绵绵觉得脸上发烧,她看了一眼夏黎,发现对方已经满脸通红。她在心底小声地“啧”了一声。
“如果两位无法决定选择什么的话,不如我来推荐?”
高堂婴一眼就能看出两位并不是经常混这种地方的主,为了彼此都能过的更愉快,他善意地提出了建议。
“好好好。”
夏黎立刻将权力外放,连同绵绵的份,绵绵来不及抗议就被高堂灵巧活动的双手所吸引。
就像是变魔术。围观了全程调酒的绵绵小姐发出评论,除此之外她甚至连更多的修砌辞藻都无法找出。高堂婴仿佛有着独特的魅力,芳醇且浓郁,经过他手指摆弄的调酒器们,都似乎在这一时刻有了独特的生命。它们就像是被大魔术师赋予了人格,并忠心地舞蹈于他的指尖。
“Aphrodite*。”
高堂婴将多边形的酒杯推倒夏黎面前,看着对方看了看酒,然后又抬头看着自己。
“——献给女神。”
夏黎现在连耳朵都要烧掉了,她紧张地用双手握着酒杯,但是并没有喝。她又开始紧紧盯着高堂开始更换调酒器,接着小声问了一句:“会……花式调酒吗?”
高堂婴停住了,他望向夏黎。夏黎受了惊吓,慌忙解释:“不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花式也许很好看原本你就长得很好看如果用花式一定更好看有句话怎么说人靠衣装呸呸我是说你比衣服美。”
绵绵有想死的冲动。高堂婴又开始笑,然后说。
“好。”
如果说刚才的把戏算的上是变魔术,而那个时候绵绵就觉得词穷的话,那她现在就只能用“卧槽”“!”“还可以这样”“吃我怒赞”“冰天雪地裸体托马斯全旋起倒立转体180度落下接托马斯转体90度起倒立落下成骑撑接腾身回环倒立转体360度接团身后空翻分腿坐下点赞”的评论抒发自己心中的感慨。这是人玩的吗?!原来调酒师这么牛逼?!绵绵觉得全程高能,可惜身为非战斗人员的她撤离太晚,已经中了敌方附带束缚性效果的AOE。
而且甘之如饴。
转眼之间,高堂婴又推出了一杯鸡尾酒。好吧其实时间也不短,只是绵绵觉得看不过瘾。她接过这杯看起来漾着初春色泽的酒杯,如同夏黎之前做的一般,抬起了头。
“Grass Hopper*,”高堂婴轻声说,“试试看,我保证口感如你看上去的一般绵柔。”
绵绵觉得自己心底深处有什么地方被轻轻的撞击了一下,她不敢再看高堂婴,只是低着头小口抿着属于自己的酒。她开始漫无目的并且慌乱地转移视线,看到罪树正弯着腰与弹钢琴的人交谈,并且正在笑。
原来这里的人笑起来都这么好看。绵绵想,不过他对面的是谁呢。
“呜哇——该怎么说,不愧是恶魔吗,这么早就有闲情逸致出来狩猎,真是令人唏嘘。”
极为不友善的声音并没有打断弹奏钢琴的人,但细心的绵绵注意到,曲调和之前的所有相比都略有不同。就在她想着“天啦噜这个神经病酒吧,还自带BGM吗?!”的时候,有人从她的手里夺过了酒杯,并一饮而尽。
“喂……!”
绵绵试图发出抗议,但看见来者七八个人,清一色的黑西装就像刚从MIB现场拍片回来后,她就有点怂。
“高堂你调的酒,越来越软绵绵没有味道了。”
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说着,随手拽过一张椅子,坐到了高堂婴的正对面。
“Martini*加冰,剩下的你知道。谢谢。”
绵绵与夏黎忐忑地站在一边,她们想走又不敢走,只是紧紧地盯着高堂与陌生人。
高堂婴隐去了笑容,沉稳地操作着调酒器。绵绵忍不住分心去想一个男人的手怎么能被容忍生的这么好看,然后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男人随后就得到了他点的酒,他呷了一大口,然后呼出一口气。
“Martini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你和它真像,不是吗?”
“我不认为自己与这款酒有什么相似之处,就算有,也应该是它有我的味道。”
男人笑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摇晃着酒杯,听冰块撞击的声音。
“我已经和善地与你交流了,你却不予以理会。你当真是与暴君相处久了,浑身的戾气挡也挡不住。”
角落里,有一个脸上盖着杂志仰天睡觉的身体动了一下。杂志滑落,露出克里斯血红的眼。
“我也不认为你真的是来交流的。我想我们之间,我们两个乐队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是那个暴君的意思吗?”
“我只说自己想说的话。”
气氛剑拔弩张,绵绵忍不住缩在夏黎的身后,但她能同样感受到同伴的瑟瑟发抖。
男人最终喝完了酒,他放下杯子,说:“好,很好。”然后摔碎了酒杯。以此为信号,男人带来的帮手们全部活动起来,开始对酒吧进行打砸。
高堂婴单手撑着吧台一跃而出,在落地的同时击倒了两个冲上来的人。他借助降落的惯性向前飞扑,扯住一个人的手臂将他强行转了个圈然后结结实实给了个背摔。罪树也加入了战斗,他的身形很灵巧,穿梭于敌人之间。他擅长灵活运用他修长的双腿,并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予重击。
酒吧里的男人们乱作一团,绵绵想要快速离开,转身却发现夏黎不见了。
“夏——”
绵绵感到自己的手被某人拉住。那不是夏黎的手,夏黎的要更柔软些,这只手很硬。这是个男人的手。绵绵差点哭出来。
“别怕,跟我来。”
男人低沉地对她说,绵绵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啊,你是之前为我们带路的人!”
绵绵的记忆回到他第一次来到酒吧,机缘巧合要到签名后被客气地送出后台的时候。那时就是这个人为为她们带的路,并将她们引到一个位置优越的地方。
“我是陆仁,我找不到你的同伴了。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去找她,好吗?”
绵绵点点头,一瞬间差点热泪盈眶。这人真是这里唯一的正常人了吧,这么靠谱突然之间她受不了。
陆仁牵着绵绵的手,轻车熟路地在酒吧中穿梭。他握着绵绵的手温暖有力,绵绵突然想似乎这样也不错。她任凭陆仁带着她走,想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应该值得信赖。
陆仁确实用实际行动回馈了绵绵,他在拉着绵绵前进的时候,踹翻了两个前来骚扰的人。这令绵绵对他的信任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在绵绵穿过某扇门之前,她回头看到的最后情景是之前那个穿背心的男人跳在了桌子上。
Josh一脚踩在桌子上,先是踹飞了胆敢靠近的敌人。接着他跳下来,砸了一张凳子,用胳膊肘撞开依旧藕断丝连的凳子腿,继而挥舞着它,用它狠狠地揍任何胆敢前来冒犯的对手。
帕斯顿依旧在弹钢琴,他对身边的事充耳不闻。他已经练习到了《野蜂飞舞》。在他身后角落里的沙发上,克里斯已经坐了起来正在喝酒。
有人朝帕斯顿冲了过来,他满脸是血,因为打不过高堂、罪树或者Josh中的任何一个,于是改变战略想要攻其最弱。在他眼看就要碰到帕斯顿之前,就被突然出现的罪树用酒瓶砸了脑袋。
那个人晕晕乎乎地倒下了,罪树踹了他一脚,让他离开帕斯顿所在的露台。
帕斯顿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正向外渗着血珠。罪树看到之后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他委下身子,用大拇指蹭掉了对方脸上的血迹。帕斯顿停了下来,带着平静的表情望着罪树。罪树又伸出食指,若有若无地擦过对方的唇。
“我没事。”帕斯顿说,“注意安全。”
罪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他的食指与大拇指相擦,这样一来这两根手指上都染上了血迹。罪树将大拇指放入了口中,然后眯起了眼睛。
再度加入战局的罪树来势凶猛,下手狠戾连高堂婴都忍不住侧目。他按住一个人往死里打,最后还是Josh冲上来抱着他的腰才拦住了他。
罪树扔掉手中沾满血的酒瓶,酒瓶咕噜噜滚着,一直滚到藏在桌子下的夏黎身边。罪树看了一眼举着手机的夏黎,什么也没有说。
帕斯顿翻过一页曲谱,又开始练习最开始绵绵她们进门时的曲子。他弹的很慢,很用心,但依旧在某些地方接不上。他出了一口气,然后合上了钢琴盖。最终克里斯站了起来。
克里斯手插在裤兜里,看上去无所事事又面带杀气。他如同帝王一般扫视着自己的酒吧,看着满目疮痍皱着眉头。罪树拎着之前带头的人,现在的他满头是血,墨镜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罪树将他扔在克里斯的脚下。克里斯踱了两步,站在男人身边俯视着他。
“你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说完这句话的克里斯一脚踢晕了男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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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克里斯和罪树的场合:
罪树:“克里斯你的脸怎么一直这么臭,你已经过了中二的年龄好吗,不要整天都像全世界都欠你钱或者你一年四季都大姨夫。”
克里斯静静地听完,然后看着罪树开始笑。他一步一步走向罪树,罪树想要逃。终于克里斯走到罪树的面前,他和煦地笑着,温柔地拉过罪树的头,然后猛然给了他鼻子一个头槌。
罪树流鼻血了。
克里斯:“我大姨夫,嗯?原谅我,嗯?”
帕斯顿与夏黎的场合:
帕斯顿拿着夏黎的手机,一张张删除着夏黎刚才拍到的精彩画面。
夏黎忍不住哀嚎:“至少留一张给我吧我可是真爱粉啊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爱你们还来不及我是打算回家挂在床头每天跪舔呀!!”
帕斯顿看了夏黎一眼,删掉了最后的视频。然后说:“好。”
罪树与帕斯顿的场合:
帕斯顿用夏黎的手机给全员拍照。他拍了一个人喝酒的克里斯,坐在他身边看他喝酒的Josh和带着某种营业性笑容的高堂婴。最后他呼唤了罪树。
“你先拍,我最后。”对方却这么说。
但帕斯顿毕竟是帕斯顿,他不会问太多,只是切换了前后相机,准备给自己也来一张,然后就算任务结束。
就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罪树突然把自己也塞进了镜头。
于是夏黎有了一张全世界绝无仅有的,罪树和帕斯顿的合影。
哦,是限量三份。后来罪树见拍的不错,就把照片分别传给了自己和帕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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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Aphrodite :阿佛洛狄特
Rose wine(玫红葡萄酒) 5/10 Framboise Liqueur(覆盆子利口酒) 2/10 White Curacao无色柑香酒/ 2/10 Lime Juice(酸橙汁) 1/10
阿佛洛狄特是古希腊神话人物。她是宙斯和大洋女神狄俄涅(Dione)的女儿 。最初为丰收女神之一。奥林波斯教形成后,被作为爱情、性欲及美的女神。
在罗马神话中与阿佛洛狄忒相对应是维纳斯(Venus)。
所以高堂说“献给女神。”
Grass Hopper:绿色蚱蜢
绿薄荷甜酒+白可可甜酒+鲜奶油(或炼乳)等量调出
一种香味很浓的鸡尾酒,杯中散发着薄荷清爽的香味及可可酒的芳香。配方中加了鲜奶油,入喉香浓、滑溜,非常可口。GRASSHOPPER是指蚱蜢,因其酒色呈淡绿色,故名为绿色蚱蜢。此酒口味很甜,可以当甜点饮用。
算是找了一款看起来和绵绵很搭的鸡尾酒,不过未成年禁止饮酒啊w
Martini:马丁尼
杜松子酒(gin)和苦艾酒(Vermout)调出的酒
在所有鸡尾酒中,就数马丁尼的调法最多。人们称它为鸡尾酒中的杰作、鸡尾酒之王。虽然它只是由琴酒和辛辣苦艾酒搅拌调制而成,但是口感却非常锐利、深奥。有人说光是马丁尼的配方就有268种之多。据说丘吉尔非常喜欢喝超辛辣口味,所以喝这种酒的时候是一边纯饮琴酒,一边看着苦艾酒瓶。
高堂,深不可测的男人,啧啧。
另外,帕斯一直弹得断断续续的曲子是《调酒师》里的《Moscow mule》,也是一种鸡尾酒,是一种加入了伏特加的酒,名字就叫“莫斯科佬”。
最后关于那些曲子,有兴趣的人可以自己百度下,野蜂飞舞我一直很喜欢www我爱马克西姆!
PS:酒吧是孟森的,不是克里斯的。陆仁是保安,从第一场就在,第二场看夏黎“这小姑娘怎么了”的也是他【你】踢馆子的乐队叫“天神”,是在恶魔之前,轮回没搬到这里之前的驻场乐队。
+展开当绵绵远远地看到夏黎时,已经超出约定的时间十五分钟。她看到左右张望的夏黎看到了自己,急忙挥了挥手,然后一路小跑赶到对方身边。
“对、对不起,路上有点堵车……我没想到这个时间会堵车。”
绵绵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更令她担心的是夏黎的心情。毕竟这场演唱会夏黎念叨了好几个星期,而她又是向来没有什么时间观念的人,为了这次的演唱,居然比绵绵还早到着实令人吃惊。
“没关系没关系,我特意将时间说早了一个小时,现在进去还来得及。”
绵绵突然有了扭头走人的冲动。
“所以,这个乐队究竟是——嗯,能简单介绍下吗?”
两个姑娘前后走在仅容两人通过的逼仄小道上,巷子里有水,绵绵需要踮着脚尖避开所有发光的地方。老实说,她当真怀疑这样的地方究竟会有什么神奇的东西,更别提还是传说中极度风靡的地下乐队。不过她向来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某种意义上而言,她是标准意义上而言彻头彻尾的“好学生”。
现在这名好学生正在舍友的带领下正走向一个在这之前,于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即便她的同伴将那个莫名其妙的乐队宣传的神乎其神,绵绵对于这种连路灯都不普及的城市缝隙从来都不感兴趣。
“嗯,你知道围城巷的酒吧一条街吗?就是年轻人都该去坐坐的清酒吧。事先声明我可没有经常去,只有‘恶魔’演出的时候才去。”
绵绵忍不住笑:“……恶魔?那个乐队的名字?真中二。”
“名字嘛,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叫天使也无所谓。只要唱得好。”
这倒是个道理。绵绵在内心点点头,但依旧忍不住想若是有个更响亮,或者更有内涵的名字总是更好的。
“基本上每家酒吧都会有自己的私人乐队。这些乐队需要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并且如果乐队唱得好有人气,是绝对会给酒吧增加收入的,所以这算是一个双赢的事情。”
夏黎快步走在绵绵前方,她说话的同时不忘回过头提醒同伴注意脚下。绵绵看到她的马尾辫迎着风一甩一甩,仿佛连发梢都充满了活力。她想这是自从他们小组接到那个不可理喻的任务之后,夏黎第一次表现的这么开心。
“这么说,这条街也有很多类似的酒吧和乐队咯?顺便问一下到底还有多久才到,怎么越走越荒凉?”
“因为我们在抄近道。”
“……什么?”
“其实按照这个时间,从大道走过去肯定来不及。就算有票占不到好位置有什么用?所以我们走个捷径。而且就算这样,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呢。”
“这个乐队这么火?”
“你听我说嘛。每个酒吧都有自己的乐队,有一段时间围城巷是非常平和的。怎么说,就好比大家水准都差不多,所以也没什么意思。然后某一天,新开张了一家‘无限轮回’的酒吧,新酒吧为了打宣传,开业前三天都是免费。前两天都没什么意思,和其他酒吧卖点都差不多,重点是第三天啊!‘恶魔乐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登场了啊!
“这么想想看,也许轮回的老板相当有商业头脑也说不定,虽然外表看不出来。我见过他们老板,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不说大叔,继续说恶魔乐队。天——如果你没有亲眼见,你简直没办法知道他们是怎样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夏黎说到这里,转过身,带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绵绵。
“真的,我没办法说。所以请你自己看,好不好?”
绵绵有些迟疑,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在接下来的路程上,少女们并不在做过多的交谈。绵绵宛如收到了奇妙的传染,逐渐地也开始兴奋起来。
终于从狭窄的窄巷穿出,绵绵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眼前看到的景象与她想的不太一样,经由夏黎的介绍后,她想至少这酒吧门前还不排个人山人海。但这家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无限轮回”酒吧,单从外表上看似乎与别的酒吧完全没有区别。
绵绵有些失落,她想一定是夏黎又夸大其词。她的小伙伴总是这样,是一个精力充沛情感丰富的人,会为了电视剧里虚构的情节哭个死去活来。绵绵想也许夏黎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会失望,她想到至少自己选择一起来还是正确的,这样她还可以安慰她。但就在这个想法产生后的下一秒,她就被夏黎扯着胳膊冲到了一个人面前。
“请、请问您是、是、是恶魔乐队的键盘手帕斯吗?!!!”
绵绵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人。这是一名金发的男子,有着好看却锐利的线条。他身形偏瘦,并把自己紧紧裹在一件黑色的外套里。绵绵在他的脸上读不出太多的表情,那男人用说是淡漠也不为过的神情从高处俯视着两名少女。
“啊……对、对不起,我想我是认错人了。”
夏黎有些恐慌,她拉着绵绵的手就想夺路而逃。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那男人的声音。
“我是恶魔乐队的键盘手帕斯顿。”
“哦、哦……”
夏黎支支吾吾,绵绵分不清她究竟还是因为害怕还是惊喜而陷入思维混乱。
小巷的深处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有其他人正朝这个方向走来。帕斯顿的身形并不足以挡住后面来的人,穿着白西服的男人很快就走到了他的身后,露出半张依旧隐没在黑暗里的脸。
“你杵在这里灌西北风?”
绵绵吓了一跳,她能感受到握着她手的夏黎也在轻轻发抖。她们看到帕斯顿优雅地侧了侧身,让身后的某人走过。
白西装的男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两名姑娘的身边走过,他在路过她们的时候只是转动了一下视线,但很快就移开了注意。就好像她们只是路边的电话亭,不值得他花费任何精力。
“这个,是吉他手克里斯。听说脾气最不好。”夏黎附在绵绵耳边轻声说,绵绵完全赞同。
“你们不进去吗?现在进去的话,也许还能挑到比较好的位置。”
有着长紫色卷发的高大男性微笑着对两名女生搭话,不过他也只是说完这句就从酒吧的后门进去了。紧跟着他的是一脸晦暗的穿着背心的男人,他只是埋头走路,旁的一切连看都不看。
“抱歉。”
帕斯顿再次开口,他目送着自己的同伴依次走进酒吧,然后转身面对着夏黎与绵绵。
“克里斯只是心情有点不太好,并没有恶意。对于他给你们造成的恶劣影响我感到非常抱歉,希望你们不要因此放在心上。”
“好的好的。”夏黎快速地点点头,绵绵觉得对方眼睛里有星星在闪啊闪。
“请问——我知道这样也许很失礼,请问我能要您的签名吗?”
“如果你有签名的东西,我想没问题。”
“好的好的。”
夏黎再次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开始慌乱地摸着背包与口袋。她找到了一个绘图的本子,但是仅有的一只笔却不出水。
“别着急。”绵绵轻声安慰,她忍不住觉得夏黎可怜。
“帕斯,还不进去吗?”
黑暗里又传来了新的声音。
来者有着非常悦耳的声线,低沉富含磁性。他说的每一个音节就好像是平缓流淌着的溪水,又像是一块最上等的薄凉丝绸。绵绵突然想到了德芙广告,她想那个广告就应该让这个人来拍才合适。
有着深色皮肤和白色头发的男人走进众人视线,他打扮的很夸张,深V的领口比毛茸茸的纯白外套更引人注目。
“我在等你,你迟到了,当心克里斯生气。”
帕斯顿回答到。但他的男伴只是耸了耸肩,然后走到他的面前按着他的脑袋拉向自己。
两个男人的额头碰着额头,绵绵听到身边夏黎急促的呼吸。
“别提他,别提。”
帕斯顿扬了一下嘴角,绵绵心想夏黎会不会冲动地摸出手机。
“别这样,罪树,这里还有别人。你有笔吗?”
“要那玩意做什么?”
“我答应了两位给签名。”
名为罪树的男人这才转过身,用一种掂量的目光将两个姑娘从上到下审查了一番。末了终于开口。
“我没有笔,酒吧应该有。你觉得我们带她们进后台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是问克里斯不生气的可能性有多大吗?”
“对,”罪树轻轻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那个暴君会允许吗?”
“我想——嗯,如果我能好好对他解释……”
罪树看起来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但帕斯顿还是闭上了嘴。罪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懒洋洋地再次打量着两个姑娘。
“你们想进后台拿签名吗?毕竟帕答应了。”
夏黎激动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绵绵上前一步一口答应,随后她们紧跟着两位乐队成员进入了酒吧。
夏黎和绵绵都得到了一块乐队全体成员的签名版,她们在所要签名的时候,尤为注意了克里斯的表情。但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帕斯顿解释,同时喝着一杯味道浓郁的酒。
当克里斯顺利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似乎全部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帕斯顿找人将两位姑娘从员工通道送到大厅,在这之前又再次表达了歉意。
“其实他没必要这样的,不是吗。”离开后的夏黎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并带着轻微的走调,绵绵注意到她的脸很红,就好像刚才喝了克里斯的酒。
“我是指,他完全可以不用搭理我们。但是他没有,还给我们签名。他人真好,对不对?”
绵绵懒得吐槽,她看这乐队也就那个有着漂亮的紫色头发的男人和帕斯顿是正常人。包括罪树在内,剩下的人都有问题。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两个姑娘很快就来到了迪厅,实际上随着越来越震耳欲聋的声音,绵绵想自己也不会迷路。
但在推开门的刹那,她还是有不小的震惊。
这是一间并不算太大的酒吧,现在它任何能利用的地方都站满了人。人们比肩接踵,相互交谈,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氛。所有人都时不时低下头看时间,再留恋地看着舞台。在等待中每一秒的时间都被放大到无限,有人开始倒数,更多的人加入他们。夏黎把两块签名版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自己的背包,然后举着手机拼命想找一个合适拍照的角度。虽然完全不理解这些人在狂热什么,但看着他们,绵绵甚至逐渐觉得自己的肾上腺开始有了小小的骚动。
就在这个时候,酒吧里的灯全部灭了。
在人群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欢呼声中,恶魔乐队正式登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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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
恶魔乐队:
主唱:复制体罪树
贝斯手:复制体高堂婴
吉他手:复制体克里斯
鼓手:复制体Josh
键盘手:复制体帕斯
PS乐队梗我想玩很久了,今天看到复制体罪树的人设一个忍不住就试了一下极限60分,结果超了30分,复建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另外要是有OOC——你们先吃着呗【开玩笑,有OOC联系我一下吧囧
最后,别问我清酒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劲爆的乐队,去问问神奇的海螺
+展开明明這次時間長卻寫得這麼少,跪地。
本來打算寫的場景沒寫,還有一段配文現在還不能發……
總之是意味不明的一次。狀態好像不太好寫得亂亂的。
感謝綿綿應戰!希望沒有OOC太多。
本來應該寫到打完的,懶了……總之不是茶茶完全占上風,應該算是雙方打得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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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d,意为贪婪。
加上一个长音,就变成贪婪至永无止境的「欲望」。
渴求着某种什么东西的心情凝结成块,不断追逐却求而不得,直到一切都化为虚无,仍然无法放手、无法松口的那份执拗的欲求跟企望——
她睁开眼时,世界整个都不一样了。
「……!」视野里模糊的灰绿色块让司柠茶惊吓了很大一下,跟着那些像被水渍过的轮廓才逐渐清晰起来,用了数秒,缓慢褪去、重现出原本的形状与色彩。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掌心传来疼痛时稍微松了口气。
没事。
只是一瞬间……还没到那样糟糕的程度。
尽管是预期之外的变化,没有料想到会变成这样,更不曾想过会如此之快;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那么她仍有时间、可以控制。
——而且,若是这就能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那么就算真变成「那样」,也无妨吧?
如果是为了克服她的那些懦弱与迷惘,跨越不恰当、不合宜的情绪与心思,能够更好地配合「他」的话,这一点代价并不算什么。
如果,她能够做到再多、再多……
如果,她能够得到更多、更多……
「……嘿,亲爱的,嘿!听得见我说话吗,my girl?」
连番的声音唤回司柠茶的思考,青年碧蓝色的眼睛严肃地看着她,直到她给予茫然回应,对方才像松了口气般露出无奈笑容,用力揉了两下她头顶。
「你可算回神了,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honey……我差点以为又是哪路的幽灵先生或者小姐占掉了你的身体呢。」
嘴上虽然打趣着,Javier的眼神却是隐藏忧虑,让她不自觉地在唇边浮出淡淡笑容。
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他」的这些情绪,都是给她的。
这是专属于她的东西。
「没事啦,我走神了一下而已。」
男性带着点怀疑审视她,而少女扬起笑,以毫无心机的表情应对。
「没事的。」
——想要,更多……
她的心裡有個空洞。
从未被填满。
无法被填满。
肆虐的风雪渐止,山谷失去作威者之后开始缓慢平静下来,只剩下遍地残骸还能证明先前在此地发生过的激烈战斗。
司柠茶抛着手上那颗石质的小球,交给另外的男性之后不久对方便带着三名新人离去了,而朝另外方向出发的双人组合也离开,减员之后的队伍很快地整理行装、准备朝相反方向再度启程。
跟着,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怎么又在发呆了?还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抓着她上下看了看,Javier替少女挥去发间的碎石,顺带把对方散散扎着的小辫解开,「可别让我担心啊,亲爱的。」
「没啦。」瞥了眼老早亲昵得相当自然的青年,司柠茶抽回对方手里的橡皮圈,咬在嘴里理了下发后重新扎成散下部分的造型,不知不觉中刘海也已经过长,披下来以后有些挡住视线,该是修整一下的时候。
从连着两场都被收掉眼镜后,她索性就不再戴了,视力也早就在强化之下比很早前都要好,只是有时还会怀念鼻梁上的重量。
把刘海拨到耳后揉了揉鼻子,她望着先前队友离去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仁哥跟诺诺……真的没问题吗?」坚持拒绝他人随行而是仅两人前往黑色高塔的同伴自负也率性得过分,让她忍不住担忧安危的同时多少会生出一些迷惑——他们几乎从不服于他人的安排,她隐约有不安,总觉得这样下去,或许会出现什么问题。
捏了自己的手,她咽下去想到的某些不好词汇,望向比她高个头还多的青年时对方也看向她。
「没问题。」勾了笑出来,Javier用力搓搓她的头,差点又揉乱掉司柠茶刚扎起的头发,「我相信陆仁的判断,如果他认为那是对的,那就没问题。」
「但是……」
「他有分寸,放心吧。」美国人对自己的目光很有自信,他了解被谈论者有着难以被拘束的个性,而对方的判断又通常是准确,也因此让他能放心把许多事情全盘交付,不会过多地执着于身为队长的权威或是什么。
他要做的不是建立霸权,而是尽最大可能维系团队,让每个人都能发挥其该有与能有的作用。
他是警察,而非军官;应该做的是统合与协调,而非命令或强制。
「……」
沉默的人没有再接他的话茬,只是过了片刻,才小声地叹了口气。
「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迷惑。」而她有很多,可以用打来计算,快要把自己整个淹没。
Javier Ryan会青睐的对象就是如此吧?如他自己或者如Lanie Esposito,都是坚定,毫无动摇,无论遇到什么都能笔直在道路前行。
而她还是无法做到这样;她甚至无法开口问接下来他们要去哪,尽管在心里已经清楚是要去接触跟杀伤与他们是相同的轮回小队成员。
她恐惧且想要逃避,而Javier看着她一会儿,突然将她搂进怀里、用力拍了拍她后背。
「亲爱的,你要记得一点,」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话,青年环着司柠茶受到惊吓而僵硬的肩膀,像是无奈又像是安抚,「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团队能够存活和延续、为了不让我们死在这个鬼地方……在任何事情之前这都是第一位。」
「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或许会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还记得我说的吗,不忘初心……就不会迷失。」
「——而且,」抬起身转而与司柠茶对视,Javier伸手捧起少女有些冰冷却仍沾着薄汗的脸颊,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侧并给了对方一个笑,「现在不是还没有确定是不是会跟那支队伍真的打起来吗?所以你别想那么多。」
「时间到了,自然就会知道方向;在那之前我们只要前进就好。」
……如果前进的方向是错的呢?司柠茶看着对方湛蓝清澈的眼睛,没有把疑问说出口而是咽下。
她的疑惑与困扰越来越多了,此外还有其他的不知名情绪盘桓,沉在她胸口不知去处。
无法填满,只是空虚感越发扩大。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朝向何方、会获得与想获得什么。
「别想太多,honey。」青年向她重复了一遍,在双方的眼睛里都倒映出对方身影时挂着笑不轻不重地扯了她脸颊一下,「记得我说的,你只要保持自己就好……那就是对我们都好了。」
「……嗯。」
片刻,司柠茶缓慢地颌首。
对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她吧。那么,她就该变成这样。
保持住那个已经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自己」……
但是疑惑仍在。空洞仍在。
她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来清除疑惑、填补空洞,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想要」。
但是想要什么?
她不知道。
风与花,青草与流水,翱翔天空的鹰和洒向大地的阳光,都是这个世界里最美好的事物。
而在地下数百数千米只有黑暗与干硬岩石的坑穴之中,这一切都无迹可寻。
「……」站在矿道中央,司柠茶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从她身边不远的半空有流矢带着火焰掠过,像某个信号,交涉并不算成功的两支轮回小队很快投入混战之中,与在瑞文戴尔时相仿,只是少了一分试探、更多一分狠戾劲,刀刃与箭枝带着强烈战意相向交锋,迸出数个不大不小的火花。
她看着,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就像一个最糟糕的预言,她想过或许挑战底线与极限的情况会再度出现,然后那便应验了,他们作为邪恶的爪牙与另一支和自己是相同的队伍碰撞,不知是否会演变为不死不休。
他们的「神祗」……究竟要逼迫人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呢?
体型在进入矿坑起便自觉转小的飞狼嘶鸣着,不安地抓着她的前襟,跟着突然像注意到什么般高声吠叫起来。
同时,是一个声响在司柠茶背后响起,透明的防御护罩应声在她身周展开、挡去攻击。
回头时她看见撕裂空气的子弹被弹到一边,轨道末端是冒着硝烟的枪口,有名少女站在那头,在她尚未给出应对时已经再度抬了手,执枪的手臂底下闪出某台悬浮机械,使用者凭空勾了手指之后,从类似炮口的地方便激射出光束。
「……!」
反应迅速地揽住小飞狼闪身,司柠茶从背上生出紫色龙翼直接腾飞避过攻击,尽职尽责的护符依然履行着工作,在她尚未完全离开那束激光射程时展开结界、拦下擦过她脚边的攻击,并在一击之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隐约有碎裂的倾向。
「到旁边去,拉可奥!」小声啧了下,赶在对方的下一波攻击前女性手快地找出新的护符塞到飞狼身上,后者则依言跃出她怀里展翅飞开、将战场让给两名相仿年龄的少女。
跟着,司柠茶翻了手,从小臂至全身弹出叮当作响的银灰硬币,翻滚后重组成有鳞甲或革质坚硬外皮与三种基本色彩的形态。
她的视野在刹那间模糊了下,转瞬又恢复如常。
而对面的少女则整个愣住,手里的枪支跟已蓄势待发的浮空武器都停下,然后是发出惊叫,甚至引得离她们远一点的另外缠斗者都惊疑地投过来视线、差点走神被对手打掉到深渊底下去。
……她承认怪人形态确实有那么些猎奇,但是不用每个看到的人都来给她这种反应吧?
暗自腹诽着他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司柠茶顺手弹出小团火焰压制对方那台较有威胁的浮游炮,居高临下地与少女对视时心中生出一点奇妙情绪,被她很快抛下,想在两人继续开打之前多少先行交流一下:「那个,你……」
直接飞过来的黑色物体打断了她的声音。
在司柠茶看清那是枚手雷时,少女已经从震惊中抽身,干脆地又甩了几枪过来给她。
子弹与手雷一道在她前头炸开,径直将摇摇欲坠的防御薄膜彻底击碎。
一枚漏网的枪弹射向她面门,被司柠茶扬起蓦然伸长的双翼格挡,结了层薄冰后子弹碎裂开来、掉落进矿道之外的黑暗中。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多加沟通。
她有点淡淡的烦躁,并不太想与队友或是对面的队伍一样剑拔弩张,但现状与对面少女的态度等同,似乎双方已经全然放弃和平交流、打算直接以力量见真章。
争斗无止尽。
她不想变得相同,但是……
战场上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
激光再度冲击过来时已化身异形的女孩双腿化作烈风,卷起了小小的灰土,黄色的风暴扰乱了光束、闪避攻击,跟着疾冲向对手,仅刹那她已经出现在少女面前,鸟类的勾爪打掉对方手里枪支,攥住那双纤细手腕直接令其失去行动力。
——迷惑的话,就放弃思考、遵循内心的本能如何?
细小的声音在内心深处这样对她说,像是某种诱惑,轻轻抓挠她那颗躁动的心脏。
「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也不想被你攻击。」用力紧箍住亚特兰队的少女枪手,司柠茶感觉到对方一瞬间的紧绷、跟着是挣扎,让她连忙加了力将对方手臂掰到身后,试图压制与安抚,「请冷静下来让我们好好谈一谈!可以不用这样……」
「……不可以。」
用了数秒司柠茶才意识到回应她的是将头侧过来的东方少女,棕色眼睛里像含着水,清澈却有种说不出的哀伤感觉,「我也有要守护的人,不能给他们拖后腿。」
「不、拖后腿什么的……」
「……无法与他们一起战斗的话,就是拖后腿了!」打断她的话语,少女眼里一瞬间迸出某种悲怆,跟着立即像是意识到失态般用力闭了眼,司柠茶可以感觉到手底下有个小小的颤抖,「如果再有人……那么……」
后面的声音几乎低微得听不清。司柠茶想凑过去听得仔细一点时,对上突然变得沉静的目光。
「我们是,敌人。」
细瘦得像一掰即折的双臂在瞬间爆发出某种力量,甩开了司柠茶的拘束,再睁开眼时少女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下个瞬间那双眼像涣散了焦距、却又有种锐利的压迫感,双手解开束缚后,第一个动作是直接将手掌插入了她胸口。
非人外形的躯体被轻易地突破了。一个金属声音响起,跟着是更多的金属声音,碰撞、掉落,然后少女抽手,收回,某个东西被她抓在手心里,在感觉到某种抽空力量般的空虚感时司柠茶看清了被对方抓出来的东西。
锹形虫的核心硬币。
她张嘴想说什么,但取代的是一瞬间从全身散落的大量普通硬币,叮叮当当带走她全身的力气,令她忍不住地往前跪倒,胸口的空洞很快被其他硬币补上,空虚感却飞快扩大、立即就蚕食了她整个心神。
被夺走了……她的东西、属于她的东西!
少女在一击得手后立即后撤,连着跳跃出了几段距离以后才从外套里重新抽出新的枪支,乘胜追击地连着几枪甩在一时没有动作的异质形体上。
她刚刚的那一击应该是给了对方比较严重的打击,像是哪个特摄片里跑出来的怪人形体只是半跪在原地、没有声响,四周散落了一地银灰色的什么东西,应该有不小威力的枪弹打在上头只有几个火花,反倒远远不如她的那一抓给对方冲击的样子。
说起来,她抓到的到底是个什么?
只是在那瞬间凭直觉地抓了把的人一边警戒一边摊开手心,看见某个跟那头掉了一圈的圆形物品类似、都是圆形的上面有个图案的徽章一类东西,与之不同的是呈现绿色有些半透明,周围镶了一圈金边。
在正中有点凹凸的图案大约是某种虫类,她翻看了两下,猜想大概是类似对方力量驱动核心一类的东西,而那些灰色的则构成躯体,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将整个肉体都转变、还是在肉身之外加上一层组建铠甲。
按她当时像插进米袋般被一堆冰冷金属包裹的手感来看,少女比较倾向于是前者。
回去再向主神查询详情吧。
正在这么想着而打算将其揣进口袋、转而抽出炸弹时,对面的那个身影忽然有了动作。
下一秒,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翼龙头颅用狭长眼睛盯着她,冰冷的眼瞳毫无感情。
她胸中的空洞缓慢扩大,急需某种东西来填满。
她犹豫、她彷徨,但结果是疑问仍然无人解答,迷茫仍然持续啃噬,一切都告诉她只能这样做、必须这样做。
不去掠夺,就会被夺取。
欲望都是永无止境,不论是哪方,只看谁的更庞大、能够吞吃掉另一边而已。成王败寇,胜生败死。
眼前的,只是妨害她所求之欲的障碍,清除就好。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她到现在才懂?
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笑了,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冰般冷,红色的爪覆上对方项颈,紫色的翼与黄色的足卷起了碎冰和暴风让对方无法逃离。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然后,夺取者将付出另外的代价。
+展开Arrow觉得疲惫。
疲惫并且沮丧,他还感觉到消沉、寒冷以及绝望,这让他只想死气沉沉的趴在那里,像一条垂死的老狗。
这个比喻也许并不恰当,因为他现在的确也是一条狗——一只小个子的、有着卷曲的淡金色毛发的金毛犬。
那个该死的条子的那条该千刀杀的狗!
他越发的感到疲惫,尽管他现在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肥皂的香气依然残留在他漂亮的毛发间。Chirs还不忘找绵绵借了风筒,把他打理的蓬松又柔软,然后轻轻揉着他的耳朵下缘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口。
“乖一点,漂亮的小姐。”他这么对他喃喃。
Arrow不想搭理他,那个金发大个子找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来洗澡。Arrow挣扎过,他用力地踢动着,还试图去咬Chirs,可是那个警察只用一只手就完全地制住了他,让Arrow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更能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他明明是为了回来传递队友在“另一边”得到的信息,但是Chirs那个混蛋一直牢牢抱着他。Arrow完全想不到任何能够让他理解他的方法,更别说如何用这个无法说话的身体来传递信息,这让他陷入了深沉的绝望之中。
是的,正如我们所说,Arrow觉得疲惫。
至于另一个原因,Arrow哪怕到死也绝对不会承认。当Chirs脱下衣服跟他一起洗澡时,那大咧咧出现在Arrow面前的健壮裸体,带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冲击。
那甚至是不能单纯的用“健美”或是“筋肉”这样的单词来形容的身体,因为那从来都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造物,而是来自于大自然最顶端的馈赠。每一块肌肉都堪称完美,那些饱满的线条,底下掩埋的,似乎就是力量最纯粹的本身。
那是巍峨的,带着无法驯服的狂暴。
——是的,因为那正是来自于神的力量。
Arrow惯来是知道那个大个子警察有着自己无法企及的体格,尤其在兑换血统后更甚。可这还是第一次,这种差别如此赤裸裸——字面意义上的——而又直观的呈现在猎人面前,过分强烈的更新了他一贯以来的认知,甚至让Arrow陷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慌乱之中。
是的,正如我们所说的,他到死都会拒绝承认这一点的。
这是另一个让他现在有气无力的被Chirs抱在怀里的理由。
金发的警官有些忧愁的注视着怀中的小金毛犬,“菲依小姐”刚刚还有精神对他发出近乎狂躁的攻击,现在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活力一样一动不动,这让Chirs不由得担心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他边走着边把狗狗抱得更紧了一点,一只手安抚地搔着她的脖颈下面:“嘿,宝贝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当他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准备下楼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是费谢尔曼先生吗?”绵绵从三楼的阁楼里探出半个身子,犹豫地唤道。
Chirs惊讶地抬起头:“绵绵?”他停顿了一下,注意到她究竟在哪,“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来碰一下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hoodoo物品。”女孩苦笑着从阁楼里走下来,站到Chirs身边,“现在看来也只是个美好的愿望,没有施法方式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你为什么……”Chirs更加一头雾水,然而有什么……一种接近了真相的感觉悄悄地攥住了他,让这个男人全神贯注地倾听起来,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绷得笔直。
绵绵没有说话。
男人看得出来,女孩犹豫了那么几秒钟,咬住了下唇。但很快,她又释然了,摇头喃喃苦笑:“如果真的还能有谁可以信任的话,果然也是费谢尔曼先生了吧……我一个人果然还是做不到……”
Chirs几乎是震惊着听绵绵说完了有关她在镜子中看到的一切。
他说不出话来,脑中飞快的把进入恐怖片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随后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最后一片拼图,如此一来,之前所有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也都显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Josh不是Josh,而他的队友,也很有可能不是他的队友。
“我不知道还能信任谁,队伍里究竟已经有谁不是本人了,只好去阁楼找一下可能存在的道具什么的。”绵绵低声道,“但是费谢尔曼先生……我看到你了,至少我觉得你还可以信任,所以我只能跟你说这件事情,我不知道……”
“不,你做得对。”
Chirs鼓励地拍了拍女孩的肩:“就是,我得想想,我现在得好好想想……”
他陷入了沉思,焦躁地抱着狗在原地踱起步来,几乎要挠掉自己一层头皮。Arrow刚刚一直安静地听着他和女孩的对话,这会儿突然趁着他心神失守的时候猛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落到地上,疯了一样的顺着楼梯冲进了阁楼里。
“菲依……”Chirs未及反应过来,讶异的伸出手。还没等他醒过神来,就看到小金毛犬又一次飞奔回来,这次它的嘴中叼了一截石灰的粉笔。
Chirs本想责备它不要乱咬东西,可是那只狗俯下脑袋,口爪并用的按着那截粉笔在地上写起字来。根本没办法操纵好金毛的身体,Arrow在心底把帕斯顿凌迟处死了无数次,哪怕把自己所有能用的部件都用上,在地板上千辛万苦留下的字迹仍然潦草的不忍直视。
上帝!猎人难得在内心祈祷,就这一次吧,让这个傻大个看懂我在说些什么。
仍然还是人类的另外两个人,面对着地板上所留下的内容,齐齐的愣住了。
半响,Chirs终于醒悟过来,有些迟疑地抱起了“菲依小姐”,怔楞地开口:
“你是说……你就是Josh?”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