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很甜 让我舍命一试】
【BGM:《雪のひとひら》】
在一天航程之后他们到达了最近的安全港口城市赫纳格,在那里,喝酒喝得开心害得精锐这么辛苦地水手们被船长安排了任务去负责所有物品的采购以及不死鸟号的修复,而累了一整夜的精锐小组跟着船长进城自由活动作为补偿和奖励去游荡,当然,先被阿尔维斯催着去正规的医疗机构把伤都好好处理过之后。
城市街道上安恬的氛围让几个刚经历过疲劳战斗的人一下子变得放松起来。赫纳格没有亚梅尔繁华,也不是什么大港口,没有那么发达的商业,更安静更纯粹。天气并不晴朗,阴阴的但是无风。在海上他们绝对不喜欢这天气,但是身在陆地时这样的世界就像一个小小的玻璃景观球,让人分不清虚实,尤其身处一个安宁美好而略带浪漫气息的城市时,会有自己误闯童话的错觉。
“上次来赫纳格还是两年前呐……”利亚斯抬头吹出一口白雾。
“上次来是夏天。”阿尔维斯跟上,也吹了一片白雾出来。
“这儿挺冷啊……”凯尔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没有刻意呼气,说话间也是有白气氤氲。
“赫纳格比起亚梅尔更靠北一点,自然冷一点。”卡司慢悠悠地吹出了一长串白雾,转头看了看阿尔冰。
“这个季节海水也冷要死,炮也冷要死。”阿尔冰说完就秀了一下肺活量,人工制造了一小片白云。
“所以前天夜里我跳进海里给你们送武器过去那叫一个英勇懂吗?”阿尔维斯很优雅地挺了挺胸,还不忘漏一口白雾出来。
“阿尔不是被老杂种克鲁索扔下海的吗?”阿尔冰白气四溢地猛转过来。
“小鱼游回船上一身水还在桅杆顶上策应我们才叫英勇。”利亚斯也是白气四溢地接他一句。
无人注意的另一边,他们的小鱼正仰着头,如水中的鱼与自己吹出的泡泡游戏一般自得其乐地欣赏着吹出的白雾。旁若无人微微启唇,温柔的白影浮在玫瑰酒上逐渐化开。眼角晕着奇异的浮红,在苍白的肤色中那样脆弱,疑似雪中封存着还未来得及绽放的花。
静谧中,天与地开始相互温柔私语。
人鱼王子第一次见到降雪,睫羽翕动,探出舌尖,待白雪自投罗网,时间凝固成画。
那样子像极了某种华丽的野兽,不通人性的天真,以及一点不知是否可以判为无罪的妩媚暗示,一如滴落在胸口的馥郁美酒。
惯于欣赏小鱼舞姿的水手们停步,一旁基尔也驻足,只是两边的表情不同得有些微妙。
一边是观赏艺术品,醉在那杯玫瑰酒之中,另一边……或可称茫然。半卫兵或多或少透露自己的美丽时,基尔或多或少,目光不在他那里。
人鱼王子忽然笑了,垂目低头,抱歉地看一眼为他停步的伙伴们,乖巧地走到利亚斯身边。基尔长出一口气,呼出的白雾让他不自觉地想往口袋里摸烟,掏出烟还未点燃就被阿尔维斯叫停:“不利于恢复!什么都得戒到好了再说。”刚才在医院里医生也是这么嘱咐的,刚听到时基尔就是一阵气闷,从他离开那座竞技场后不久,烟就是他的随身品了。他就这么叼着烟停在了那里,又是一阵静默,却比之前多了尴尬的意思。
“那我们今天就去两年前去的那个什么罗玛丽酒馆好好再喝一顿呗,前天晚上后来被灌了那个醒酒药全吐了,跟没喝差不多,太不值。”阿尔冰突然在凯尔背上那么乐呵呵地一拍,接着哥儿几个就在大街上大雪里大笑起来:“走走走我们去喝个痛快!”“还有阿尔冰那个不是罗玛丽是罗斯玛丽!”“回头再弄点儿肉吃!”“今天就把身上的钱都花光吧。”“喂喂喂你们能不能好了!我们还要去北方冰海找巨人遗骨呢你们悠着点!回头到天冷了冻得你们伤口合不上!呼吸道结冰懂吗?”“不懂不懂我们是粗人——”“走走走小鱼跟我们走,去喝酒!”一行人吵吵嚷嚷就要裹着半卫兵往罗斯玛丽去,基尔只觉得耳边闹哄哄的,甚至在想幸亏老子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万一有小孩这么气人少活20年不是梦。
——“你们这些小混蛋!老子他妈不抽了!”基尔摘了嘴里的烟,把烟盒往起哄的小伙子们身上一摔,大步流星走向赫纳格的喷泉广场。后面没心没肺的一阵欢呼声里,有双玫瑰色的眼睛在下雪。雪未深,脚印很快就消失在地面的融雪水迹里,而在心上踏满涟漪。
雪很美,美丽得像幻觉。也从没有一刻,那个人的背影这样虚幻,这样单薄。透过厚实的裘皮,他熟稔这个人的每一道伤痕。那副肩膀不宽阔,被灾难压过被命运碾过在竞技场的年华里被那称为主人的禽兽踩过,却还担着一座方舟和一群年轻人以及他们全部的青春。这个人在轻柔的白色絮语间越走越远,头也没有回一次。
好可怕,小基尔……就像要从我心里走出去一样。
不过,我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给你开门的。
这天夜里,雪霁后漫天星光。半卫兵悄悄爬上舱楼,还没到,就不出所料地听见舱楼顶上有人来回踱步。他每双靴子的声响,他都知道,这些鞋尖曾哒哒点过他的梦境,让他但愿长醉不醒。
房间里的烟也早就被阿尔维斯叫了几个小伙子拿去船医室藏了起来,基尔的身体早就开始依赖烟草,瘾在全身的血管里流淌着小刺,有什么在心里疯长但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踱步的节奏也凌乱,恐怕要苦了一层听觉敏锐的凯尔,听他半夜失了方寸的步声。突然他停下,冲着梯子的方向:“来都来了,有屁快放,没事快滚回去睡觉!”
船长立在雪的光里愈加飘渺,苍白纤细的人鱼王子爬上舱楼顶上,面对咬着牙忍着揍他一顿的冲动的船长,笑着递出一只烟盒。
琥珀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把接过熟练地抽出烟含在嘴里向口袋去掏火柴:“还是你懂事。”
半卫兵在边上背着手乖巧地看着,笑着。
“这么冷跑上来也不多穿点,看你都……”难得说几句亲切的话基尔突然发觉嘴里有点甜,表情就戏剧性地凝固在那里。一咬,“烟”就在嘴里碎了,然后满口溢出牛奶的香甜。
借月光一看,哪里是什么烟,满满一盒都是灌了奶油的巧克力蛋卷。
顿时半卫兵那一脸期待的笑容在他眼里就显得特别欠扁——“你他妈耍我?!!”
楼下凯尔瞪着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只感觉那一失控一轻灵的脚步声是从自己脑袋里跑过去,右手把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揉了几圈:“老大……烟不能停啊!!”突然一声闷响,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下来。
“让你耍我!他妈让你耍我!你自己吃!”基尔气急败坏地把半卫兵按在地上,一只手揪着他的头发,一只手抓着一把蛋卷往他嘴里杵。半卫兵无法挣扎,双臂都被他的膝盖压住,口腔和舌头都被在嘴唇和牙齿上碰碎的蛋卷刺得生疼,他感觉嘴里有血腥气弥漫开。
基尔正在气头上,完全没察觉自己所谓已经算是施暴:“耍我好玩是不是?!好玩是不是?!老子看着像小孩子是不是?还要你拿糖哄是不是?啊?你说啊!给老子说话啊?你……”
玫瑰酒无法遏制地被从眼眶里压了出来,沿着眼角一直流到柔软的黑发里,抽气声很轻,唇边沾着奶油和巧克力碎末,脸上已经被擦出红印。
他想过这个方法会让基尔生气,让他揍两下解解气,他就不烦了可以好好休息了。他也想过会被粗暴地对待,也做好准备挨揍了,只要好好装装嬉皮笑脸,之后说不准还能亮出最迷人的样子让他多看自己一会儿……但他没想过会这样疼,这样委屈到自己无法招架。
……我在做什么?
基尔反应过来再看半卫兵,月光下仿佛无血,头发被揉乱,本就单薄的衣衫也扯开,满眼无罪的潋滟。美得残忍,美得深入骨髓,也美得令人心颤。基尔木然地放开他站起来,半卫兵坐起来吐掉嘴里混了血的东西,默默把眼泪和嘴角擦干净,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喂!你——笨蛋你疯啦!”凯尔听到脚步声一串跟着一串,而后是什么掉进水里的声音,也是一声跟着一声。
冬日的海水在每一个关节里都钉上冰刺,基尔想象不出他们船上这条小鱼是抱着怎样的情绪跳下来的,只有一件事情他很清楚:把他逼到这个份上——这一次,自己过分了。半卫兵本来就游得很快,穿得也很单薄,完全是裹着大衣就跳下来的基尔无法企及的。
冷水刺激着肌肤,也让半卫兵稍微冷静下来。回头望望吃力追来的基尔,他游游停停,第三次停下之后,他抿着嘴酸楚地笑了一笑,回身迎了过去。
委屈、得意、如愿以偿,还有心疼。人鱼王子从来没能对他的小船长狠下心。
两人一前一后爬回甲板上,夜风吹过,都一阵哆嗦,但是都没动,站在原地一阵尴尬的沉默。半卫兵已经平静下来,但是他看得出基尔的情绪并不好。目光落在掉到甲板上的那只烟盒,就在脚边。人鱼的体质并不适合摄入大量糖分,但是,人鱼王子想让他的小船长明白自己没有在生气。他慢慢弯下腰捡起来,打开,抽出一支蛋卷,开口咬了下去。突然手中的蛋卷被打开:“笨蛋,不要吃了!刚才是我不对……我今天没烟抽…本来就烦……不管怎样,这东西,你别吃了。”
到这里又是语塞,基尔皱着眉,把流着水的刘海抹向一边,咬咬牙,把吸满水的外套一脱,沉甸甸地甩到刚才被自己弄哭的人鱼王子肩上,仍是一声不吭。衣服里还有一丝残存的体温,半卫兵看了看比自己矮一截的基尔,稍稍凑了过去,打开一边的衣襟,试探着把他也包了进去。
海盗船长没有反抗,任他将双臂环上,睫羽向下,背对月光。
很快,甲板上就指留下一道上楼的水迹,一会儿半卫兵仍湿漉漉地披着那件大衣下来,背后还有基尔略显嘶哑的声音:“快点擦干早点睡。”末了低声补上一句:“晚安。”
有什么很甜的东西在心里化开,人鱼王子裹紧了大衣。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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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世界也可以很温暖 我感觉到了】
【BGM:《情歌2》by刘润洁】
经过这场恶斗,死了这么多人,亚梅尔是不能留了。几人稍事休息就将岸上的、船上的尸体都抛到了熊熊燃烧的克鲁索的船上,断缆破锚让它逐渐被海浪带离海岸。
随后原本在酒馆里醉得不省人事的那些水手陆续来了,抓紧收拾了一下,确认不死鸟号并没有受到影响航行的损伤之后就趁着夜离开了。
一整个后半夜的漂流之后,船上总算收拾干净,一直在忙不死鸟的清理的精锐小组和船长终于精疲力竭,有空理理在一边催他们过来处理伤口催了半夜的阿尔维斯。
“看看你们,小伤就不是伤吗?小伤处理不好照样把命丢了。”阿尔维斯一边把终于反应过来觉得浑身的伤口都在尖叫的几人拉进船医室一边唠叨着。“阿尔你个乌鸦嘴,别咒我!” 阿尔冰一挺胸一瞪眼腹部的伤口抽痛瞬间就缩了回去:“嘶——你看都怪你!”“关我什么事?!”
几人把红透的衣服脱下的时候还是挺痛的,每人都有几处伤口和周围的衣服粘在了一起,一扯就是一阵全身过电,一时间吸气声和吃痛的闷哼此起彼伏。
“我的药剂都被他们糟蹋得差不多了啊,消毒的酒精不太够,纱布也脏了不少,这次只能做点应急处理,咱们得快点到最近的大港口去才行啊。”阿尔维斯给靠自己最近的凯尔处理着伤口,虽然半卫兵看过凯尔不穿上衣的样子,左臂断掉的地方看着还是让他很不舒服。利亚斯伤得不多,只有胸口和小臂上各一道刀伤,平时经常和阿尔维斯泡在一起,故这时候也拿着蘸酒精的棉花学着他的手法自己清理伤口,好了之后就正好帮身边的阿尔冰处理一下。阿尔冰的战斗方式基本都是无视伤害,怎么畅快怎么打,所以身上大伤不见,小伤不绝,一边给他擦着酒精一边听他轻哼在利亚斯看来是件蛮愉快的事。卡司清理完毕给基尔拿来一块蘸酒精的棉花,基尔刚才一直站在窗口望着天际的宁静晨曦抽烟,遍身曾经战斗留下的伤痕缠绞,新红旧红深浅重叠。他在口中用舌尖一推,让烟指向了一人坐在木桶上的半卫兵:
“先那边。”
老大发话大家也就下意识地先后往那边望了一眼,接着一阵静默。
认认真真舔着手臂上绳索磨出的伤口的人鱼王子无辜地抬头看过来。
半卫兵在海底也不是没受过伤,不过伤口都没有上次斗杀鲨鱼弄出来的那些严重。只是最疼的时候他是晕着过去的,所以印象不是那么深刻。在海底,人鱼受伤的时候会舔舐伤口,唾液和海水中的盐结合能促进伤口愈合。刚才在排队,而且确实挺疼,所以他就趁没人注意给自己舔了一会儿。
“快去。”愣了会儿神基尔猛吸一口烟被自己呛了一下,咳嗽间阿尔维斯一边笑一边拿着酒精棉凑过去看见他们的小鱼一脸不要不要地摇头。他想起之前被鲨鱼牙齿弄伤后每次给小鱼重新包扎上酒精到最后都被一双玫瑰酒潋滟的眼泪汪汪地盯着,那时候小鱼还很虚弱,如果身体还好恐怕那时候也得他满船追着跑。阿尔笑眯眯地拿着酒精棉向墙角木桶上的半卫兵走过去:“没事,不疼。”说着背在身后那只手向大家做了一个“按计划来”的手势。心领神会之下,利亚斯回身戳了戳凯尔在他背上偷偷画了个图案,凯尔嘴角稍稍勾了起来,阿尔冰忍不住想笑专门把头扭过去,卡司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假装看风景而基尔再次呛了口烟。
随阿尔维斯逼近半卫兵坐直了身体,仍是一脸不要不要地拼命摇头。
你离我远点我不要擦酒精我自己舔!
“之前不也擦过嘛,不是很疼对吧?”阿尔维斯仍是笑眯眯的,然后身后那只手已经再比划着数字的手势倒计时,后面几人的表情愈加蓄势待发。
3、2、1——
后面顿时就炸了锅,几个人一起扑了上来!
“按住他按住他!”“那个腿!你管那个腿!”“胳膊我要了!你到那边去!”“抬抬抬!抬到那边去!”凯尔卡司阿尔冰利亚斯一人一只胳膊或者腿,乱七八糟地起着哄把他放到了病号床上。被这么扑住已经受到惊吓,正胡乱踢腾甚至几个鲤鱼打挺以求脱身的半卫兵,在背上被一只手按住后突然安静下来。
烟草气味在周围氤氲着,人鱼王子闭着眼。那只手不大,但是很有力,手指和手掌有常年握刀磨成的茧,没有动作也带起微微的痒和轻轻的疼。刚上船时有段时间他曾嫌自己皮肤娇气,不过,如果不娇气,就无法这么清晰地感觉到这力度、这温度以及这轻微的痛痒了吧。
“不是能好好上药吗?”喉音低哑,略带嫌弃的责备。
手臂和背上几道伤被酒精刺得抓心,而人鱼王子乖乖趴着,脸半埋在褥子里笑得温暖。
我从未奢望过这,但我好像一直在等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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