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是想说】
【BGM:《I cry》by 有里知花】
两个月后不死鸟号停靠在建筑风格华丽的港口,已经是深秋季节,他们要去最繁华的水上城市亚梅尔置办冬季的物品以及出售一些劫来的东西兑换财物。留阿尔维斯一个人在船上,其他船员带了货物跟着基尔走在前面,后面利亚斯喜气洋洋地拉着半卫兵下船:“小鱼我们快走!趁天还没太冷给你添几件冬衣!”
前些天就见大家吃饭时商量着要去亚梅尔,因为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北方冰海上的岛屿,那里传说有供奉巨人遗骨的神庙遗址,据说只有在冬季才能看到的向导极光让它们他们不能在冬季呆在赤道附近的温暖地带,所以必须在去亚梅尔时做好准备。
乘小船沿水道去往城镇内部,在广场中基尔交代了几句之后便以一句:“都他妈给我玩得高兴点,然后活着回来喝酒。”继而解散了水手们,让他们各自去交易各自需要的东西。亚梅尔商业发达,往来人口流通量非常大,并且鱼龙混杂。不死鸟号毕竟是在海上纵横多年,不树敌才是天大的笑话。在亚梅尔快活的时候难免碰上仇家,所以基尔才会特意叮嘱他们安全的事情。
“来吧。”凯尔冲着烈酒气息飘来的方向拉开一个微笑,用右手将自己空空的左袖向卡司递了出去。卡司飘给他一声:“嗯?”“你最帅。”卡司便接过那截袖子领着凯尔一起离开广场,带着银币去购置需要的东西了。
阿尔冰拉上了面纱,难得裹得严严实实,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伴们一脸无辜地冲他笑,有些幽怨地瞪了他们一眼:“我自己去,回头不让你们摸我的炮了。”“去吧去吧~我们不摸你的炮。”“哼。”阿尔冰一扬下巴转身就走,径直去买保养他的重炮用的物品了。
“小鱼我们走~有好多好玩的要拖你去看~”利亚斯没管半卫兵一个劲回头望原地没动的基尔,拉着他就往商店街跑了。虽然一脸不情愿,脚下却只能跟着他走远,回头看见基尔好像注意到了他,翻了翻白眼,抬起手挥了挥,意思是你走你快走,半卫兵遂苦着脸回过头跟着利亚斯去了。
有时候半卫兵觉得利亚斯会很像他姐姐,小时候姐姐一天到晚跟他黏在一起,总是把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往他身上缠,现在利亚斯也是一件一件地把各种款式的冬衣给他往身上套。口中还念念有词:“大了,啧,小鱼受伤以来瘦了好几圈……买大点还是刚好合身的呢……到了冰海恐怕不赶紧吃胖点不行啊……”半卫兵只好一直不停地点头或者摇头,老实说他对人类的衣服款式真的欣赏不来,在海底,雄性人鱼什么时候需要穿成这样了。当他再一次越过利亚斯的肩膀往店铺外面看去时,他看到了基尔。
下意识地跨出一步,就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家装修考究的店门后。
那是一家珠宝店。
他看见基尔的手压在腰间那只存放他为他取回的珍珠的丝绒袋子上。
“小鱼?”利亚斯看见他的小鱼一下子脸色惨白,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鱼你还好吗?你脸色好差。”半卫兵的肩稍稍垮了下来,目光也垂下。他在海底的时候就喜欢咬嘴唇,牙齿嵌在无血色的下唇,当真叫人心疼不已。他微微摇头,双唇无血,利亚斯为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我们先去街上吃点东西吧。”半卫兵默然点头,跟着利亚斯出了服装店。路过对面那家珠宝店时,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基尔恰好从袋子里取出上船那天,他送他的那颗黑珍珠。
离开时,人鱼王子眼角泪光璃璃。
到了陆地的第一个晚上先去过一把酒瘾已经成为了不死鸟号的水手们多年的习惯,也是他们最熟悉的酒馆。卡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杯一杯地灌下,灌了几瓶也不见他有丝毫醉色。分明不是烈酒,边上凯尔已经醉得开始意义不明地微笑,面前东倒西歪一排酒瓶。利亚斯已经微醺,停杯听他们各自说笑。阿尔冰倒没怎么喝,至今还抱着意大利面往嘴里塞。基尔跟他的小鬼们大声笑骂着,举杯间酒液泼了满桌。半卫兵的体质不能喝酒,一直安静地在一旁听着,看着,不时微笑一下。其实酒馆里浓重的烟味让他很不舒服,但因为完全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他哪里都不能去,怕会在人群里迷路。
人鱼王子侧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到几个人几乎都醉倒,突然有谁轻轻拍了他一下,斜睨过去是基尔朝他弯了弯手指,像是要叫他一起出去。
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跟出去,亚梅尔已经沉睡,河道上的一座小桥上,基尔突然停下步子,回过身面对他。半卫兵差点没刹住,睡眼仍惺忪。
“你那些珍珠……”灯火温暖间,基尔从衣服里掏出了先前装着珍珠的袋子,从中取出一样东西,摊开手掌:“我今天找人把它做成了这个。”
莹白的珍珠泛着月光的色泽,被完美地镶嵌在蔷薇藤造型的白银上,一对华丽的珍珠耳环静静蜷缩在他手心。
“给你的,将来哪天找到了可心的姑娘就送给人家做订婚礼物吧。”基尔看见半卫兵眼中出现了满城灯火的第二重倒影,“啧”了一声,把这对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塞进他怀里,绕过他径自往酒馆的方向回去了。
所以……意思是要我早日找个可心的姑娘吗?
身后新皮靴踏在潮湿桥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颗黑的……他们说了几个做成首饰方案我都觉得可惜,干脆就那样留着了。”
随后,又听见那潮润润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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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我去天际线 捡一颗流星回来给你许愿】
【BGM:熊木杏里《こと》】
被抱回船上之后,半卫兵一直昏迷着。
阿尔维斯已经多年没见过这样血肉模糊的伤口,好在不会废掉他一双手。
“真是个奇迹……除了手臂之外基本没有受伤。”
“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我摸摸看他是不是真的,我跟在做梦一样。哎干嘛打我?”
“住手,谁也不许碰。”
“他还没醒吗?”
“啊,老大?”
“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是说止住血没有感染就没有生命危险吗?”
“他体力和意志力透支得都很厉害,失血也很多,一时半会儿不能指望他醒来。”
“……醒了告诉我。”
“好。”
基尔和卡司没有受伤,但多少也花了点时间来缓冲,船停在浅海,他们预计在岛上停留比原计划多一半的时间。这两天卡司会在栏杆边晒太阳,然后基尔叼着烟过来跟他一起晒,或是基尔在舱楼顶上望着海中曾经被染红的地方,然后卡司拎着酒上来在他身边坐下。谁也不说话,就这样一起呆着。
三天过去后第四天的清晨,基尔在房间听见船医室里阿尔维斯的呼声,随后一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很快到了二层,一声闷响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只听见阿尔维斯上扶梯的声音:“摔着没?!”
开门仿佛回到那个春夏夜的海边,年轻的黑发男人匍匐在细软的白沙里,用双臂支撑身体。月光满照,珍珠的粉末般均匀地敷在他身上,眼中的玫瑰酒色潋滟,那么美那么可怜。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向他爬过来,摔倒时恐怕是本能地用手撑住地面,而手臂的伤在着力的瞬间绽开了,痛得全身哆嗦,眉眼都织到了一起。
基尔反应过来是半卫兵醒了,还活蹦乱跳地跑上来,不过摔了一跤。他双肩稍微一垮,放松地呼吸,蹲下去帮阿尔维斯扶他们的小鱼起来。
半卫兵脚下打飘地站起来之后才发觉自己错过了体会刚才扶住自己双肩的手的力度。他记得从相遇以来,除了拖他上船和揍他的时候,基尔就没有触碰过他。
“才清醒过来就往这儿跑干嘛?老子又不需要你操心。”基尔把他扶起来,半卫兵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意外地发现这次没被他打开手。阿尔维斯轻轻把他的手拉回来,皱着眉看见绷带里层层晕开新血色,忍不住嗔怪他:“小鱼你说你这么激动跑上来干什么?这才刚醒,能站得住吗?”阿尔维斯能感觉到他的重心在飘,回想起那天这些伤口皮开肉绽的样子仍心有余悸。半卫兵手还被阿尔维斯抓着,头却转过去上上下下打量基尔。基尔挑眉,分开步子,一只手搭在了腰刀上,顺带扯开了外套的衣襟:“也不知你在看什么,看过瘾了?”
阿尔维斯也没见过这架势,本想提醒一下半卫兵,但发现自家老大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遂看了看半卫兵的反应。
“小鱼——老大没受伤,卡司也没有,只有你。” 阿尔维斯大概猜出了半卫兵的意图,赶紧跟他说起以免回头老大又火了逮着自己的病号敲上两下。半卫兵才点点头,点着点着又是一歪差点倒在边上的墙上,再扶起来却见他眼里空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么回事?”基尔皱着眉问阿尔维斯,过去将半卫兵一边手臂架在肩上和他一起送他们的小鱼下楼去船医室。阿尔维斯苦着脸下扶梯:“说了他失血量不小,这三天又都躺着水都没喝,身体当然虚弱了。”安顿好半卫兵躺下,阿尔维斯还在絮叨:“船上的东西没什么营养啦要是有牛奶或者优质蛋白的肉类就好啦可怜我们的小鱼在这种无人荒岛边上受伤,最近的文明岛屿还要有十天的航程……”
基尔从牙缝里叹了口气,踱回房间踏出门外叫一声卡司和阿尔冰。两人从岗位上小跑到舱楼下,只见船长摘下了帽子脱下了外套,换上了暗色的猎装,一边被镀上晨曦色,嗓音低沉:“跟我上岛——打猎去。”
整个白天半卫兵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稍微动了动手指,牵扯起手臂的刺痛风驰电掣过神经。
很真实,手臂上的伤里渗出自己的血,而那天,他用这双手剥夺了同为海的儿女的生命。在亚特兰提塔,他们也食用鱼类来延续生命。但是亲手杀死与自己一样傲然巡游大海、一样来自母亲的孕育的生物,曾洁白不沾丝毫污秽的人鱼王子终于背负起了罪业。
努力蜷起手指,痛觉千丝万缕缠绕上来,直到双手麻木,才稍稍把负罪感和恐惧感从脑海驱离。
很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圆润,指甲好好修剪过,有些苍白,世家出身的阿尔维斯说过,很适合弹钢琴。
虽说钢琴是什么他不明白,据说是一种很优雅的乐器,与贵族相称。
那时他想,本来就是贵族哦,而且还是血脉最纯正的皇室后裔哦,钢琴能配得上我吗?
现在看着指甲的缝隙间还残存不知是自己还是鲨鱼的血垢……我能与钢琴相配吗?
回想起海水里翻滚的碎肉和内脏滑腻地从身边擦过,甚至不慎吞下几口漂着尸体残片的血水……胃里仿佛有一个漩涡把五脏六腑都绞了进去……他觉得整个世界在旋转,从各个方向向他倒下倒下捣下,脑中像是有什么要炸开,他开口惨呼——却没有声音。
“小鱼?!小鱼你还好吗?”阿尔维斯被趴在床边干呕不止的半卫兵吓得急忙跑过来,路过门外的利亚斯听见响动也破门而入:“出什么事了?”阿尔维斯一边给他轻拍后背以防有东西呛进气管一边看着利亚斯直摇头。
我的声音…我想要我的声音……我想要回我的声音让我哭让我吼让我咆哮啊把我的声音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听不到的比听得到的更凄厉更撕心裂肺,在沉默的声嘶力竭之后……半卫兵最终趴在床沿垂下了头,下方的地板被温热的液体濡湿……
“他怎么了?”皮靴哒哒,扛着一头小鹿出现在门口的基尔皱着眉质问里面的二人,见两人都摇头,轻轻地“啧”了一声,遂离开了。
天色晚些后,一碗很清的鹿汤被摆在了床边的小桌上,半卫兵恍惚转头看见基尔的腰刀。“你能吃得下去就吃点。”他在边上坐下,看样子精神挺好:“听说你今天吐了好几回……你……不会是第一次动手杀生吧?”半卫兵伸开喉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点头。
“啧。”基尔把手伸到流海下面摸了摸被挡住的半边脸,随后拍了拍半卫兵的肩:“……早点好起来,到时候我有话要跟你说。”接着,起身离开了船医室。
门关好后,半卫兵慢慢撑起身体,望了一会儿那扇门。又伸出手,端起了床边小桌上的那碗汤。
静养了四五天后,半卫兵终于推开了船医室的门,双脚太久没有放在地面上,以至于如今再次感受到了那个围绕着舱楼爬行直到能站起来行走的夜晚刻进骨髓的痛楚。站在阳光底下,他比来到不死鸟号的那天更苍白,脚踝纤细仿佛能折断,手臂上还缠着层层纱布。
望着蔚蓝的海,突然很想念亚特兰提塔的家和他的砗磲床与珊瑚宝冠;那里有人从早伺候到晚;父亲宝座边备受娇宠他姿态慵懒;一个微笑就能让一票名媛兴奋得快要窒息;整个亚特兰提塔在他的舞姿里意乱情迷;他的卫队从来没让他遇到过危险;死亡是他从没有概念的东西……
真好啊,五十岚殿下,人鱼王子正安睡在深深海底的家。
真可怕,来自亚特兰提塔的水手半卫兵,如今全身已没有一寸没沾过血了。
背后突然有谁轻拍两下,转身竟是没有发觉基尔站在身后。
“现在手上能使上劲了吗?”
他微微点头。
“能爬上往舱楼顶去得那架梯子吗?”
仍是点头。
“那,等到天黑以后,到舱楼顶上来。”
这次他愣了愣,他记得从上船那天起,就没有再和基尔独处过。
“听到没有?”见他没反应不禁皱了皱眉,不知是对他说还是自言自语:“水灌进耳朵里把脑袋弄坏了吗?”直到半卫兵一脸错愕地点了点头,基尔才转身回到舵轮边去。
夜幕降临,天野再次洒满星辰。
半卫兵拼上全力爬到舱楼顶上,看见基尔已经叼着烟等在那里,身边放着一只小酒桶。他走过去屈着膝盖在他身边坐下,才注意到那边还有两只酒杯。
“你来了。”基尔掐灭了烟,抱起小酒桶倒了两杯酒,一杯深一杯浅,将浅的那杯递给了他:“你一直不大能喝,伤还没好齐,喝一口意思意思。”半卫兵接过,基尔与他碰杯,各自将之饮下。
那是很醇的地中海玫瑰,入喉馥郁,满口回甘。基尔一饮而尽后嘴角浮上笑意,回头对他说:“本来没打算把这桶找出来,不过今天偶然注意到你眼睛的颜色就突然想起了它,觉得用它来庆祝很合适。”
庆祝?
“以前只觉得你比船上其他人单纯些,想不到你之前从没杀过生……啧。”基尔抬头望了望夜空,为自己再次斟满酒:“这杯酒,庆祝你重生。”
重生?
“你上来的时候我说过我这条贼船上没有一个人身上没背过人命,现在你虽然还没杀过人,至少你杀死了比人更强大的生物……我的船长告诉过我,当一个人亲手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他自己也死了一次,但是作为一个负罪的战士重生……我还记得那张大嘴,还有……你。你为我死了一次,我欠你的。”
我……已经死了一次?
他撩开自己的刘海,手指覆上大片的疤痕,微微偏过脸,半卫兵刚好能借星光看见那片异色。基尔啜饮:“我最讨厌别人看见我脸上的疤,看起来很恶心吧?”他听见基尔在鼻子里笑了两声:“我身上这样的疤多得是……上船之前,我在陆地上,过的大概是类似斗兽奴的生活。在华丽的竞技场里几近赤膊地与野兽舍命搏斗,作为那些混蛋的消遣,一身疤换一条活命苟延残喘。后来,船长说他是一时兴起去看了一场斗兽表演……他看到了我。”
他的船长私下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死一次,而作为他的战士重生。他接受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当次日的早晨他乘着不死鸟号离开港口,人们发现斗兽场领主和看守们的尸体以及全部的斗奴不知去向。
他问他的船长,为什么是他?船长笑了,这世界上有很多珍宝,你不想看到吗?
之前他从未见过斗技场外的世界,出逃的那个夜晚,他的灵魂给了一片浩瀚的星天。
洒满星辰的夜空下,他听船长讲述了无数的传说,那些出生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的人从未见过乃至幻想过的珍宝,开始成为他也在追寻的东西。
小小的牢笼不是身为奇迹的他应该生存的地方,那个人这么说着把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直到……六年前,就是在他们的小鱼死去而作为他的战士重生的那片海,在他的船长被鲨鱼吞噬后。他成为了船长,他继承了不死鸟号继承了那把腰刀,继承了那些传说也一样带着大家去寻找传说中的珍宝。只是从此,浩瀚的星海下,他发现自己逐渐地形单影只。
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眼中的琥珀色很沉,漫天星辉之下仿佛真的是凝满星辰的琥珀。
半卫兵低头沉默,良久,将一只手跨过基尔的脖颈搭在了他肩上,做好了被一脚蹬下舱楼的准备。基尔也是一阵沉默,遂扯开嘴角,嗓音低沉:“……就只有今晚,天亮以后再敢这样我还是要揍你。然后……”
“谢谢。”
不是错觉。
半卫兵眼底的玫瑰酒下起一场撕天裂地的流星雨而天际真的被什么撕开了一个无形的口子,星辰倾泻而下恢弘如太阳神的箭簇正赶往地平线之下射杀妖魔。
深蓝色的天空下,万千光耀无限的星体拖曳着华丽的焰尾,静默着在盛大舞剧的结局谢幕……寂静的宇宙涟漪四起,而他醉倒在银河中央,被一切的恒星行星卫星织成的辉煌之网轻拥……流星蓝绿色的焰尾沉默在涛声中,却又像重重坠毁在心,惹起撼天动地的巨响!而后所有的星破裂成碎屑如一场永不完结的雪,飘落在天水线上,筑成一道碎光璃璃的长堤……
基尔的双眼也被点亮,琥珀色眸子在深夜里有熠熠的辉光。
“喂,你知道流星可以许愿的事吗?”基尔轻轻耸了耸肩,惹起手臂让在他肩上的半卫兵注意:“快许个愿吧。”
半卫兵闭上眼睛,以前所未有的虔诚将愿望在心中默念。
睁开眼回头却见基尔不像是要许愿的样子。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基尔自嘲地笑笑:“流星许愿太虚幻了,我的愿望其实也太不切实际……我不相信,那许愿就没意义。”
半卫兵睫羽缓缓开合,默默咬住下唇。
要不要我去天际线,捡一颗流星回来给你许愿?
“就算哪天高兴糊涂了想许个愿,也是很不切实际的愿望吧。”基尔重新点燃烟,嘴角含笑:“其他的珍宝我都能开着不死鸟号去找,无迹可寻的珍宝的话……让我看看人鱼就好。”
一边半卫兵突然笑得绚烂非常,把手放在了基尔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惹起一阵不满地低声咆哮:“死变态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是极限了!”
盛大的流星雨降临在天水线上,人鱼王子满眼温柔看进海盗船长眼底。
不用向流星许愿了,我的小基尔……这是我就能为你实现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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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蔚蓝的海,突然很想念亚特兰提塔的家和他的砗磲床与珊瑚宝冠;那里有人从早伺候到晚;父亲宝座边备受娇宠他姿态慵懒;一个微笑就能让一票名媛兴奋得快要窒息;整个亚特兰提塔在他的舞姿里意乱情迷;他的卫队从来没让他遇到过危险;死亡是他从没有概念的东西……】
【半卫兵眼底的玫瑰酒下起一场撕天裂地的流星雨而天际真的被什么撕开了一个无形的口子,星辰倾泻而下恢弘如太阳神的箭簇正赶往地平线之下射杀妖魔。
深蓝色的天空下,万千光耀无限的星体拖曳着华丽的焰尾,静默着在盛大舞剧的结局谢幕……寂静的宇宙涟漪四起,而他醉倒在银河中央,被一切的恒星行星卫星织成的辉煌之网轻拥……流星蓝绿色的焰尾沉默在涛声中,却又像重重坠毁在心,惹起撼天动地的巨响!而后所有的星破裂成碎屑如一场永不完结的雪,飘落在天水线上,筑成一道碎光璃璃的长堤……
基尔的双眼也被点亮,琥珀色眸子在深夜里有熠熠的辉光。】
【要不要我去天际线,捡一颗流星回来给你许愿?】
【“就算哪天高兴糊涂了想许个愿,也是很不切实际的愿望吧。”基尔重新点燃烟,嘴角含笑:“其他的珍宝我都能开着不死鸟号去找,无迹可寻的珍宝的话……让我看看人鱼就好。”】
【不用向流星许愿了,我的小基尔……这是我就能为你实现的愿望。】
这些!唔啊啊啊最后那两段超级棒QAQ
【记住 我是你的战士】
因为多了一个计划外的人,不死鸟号必须去一座无人岛补充淡水,在距离为一天的无风航程时船突然停滞不前。半卫兵发现舵似乎卡住了,他们无法向需要的方向偏转,很快凯尔从船尾来,告诉他舵传来不太对的声响。下锚之后,利亚斯跑来说检查了内部传动轴,并没有发现问题。
请示到船长基尔那里之后,基尔皱着眉考虑了一会儿,遂让善于潜泳的半卫兵下去检查。
“你上船之前我们也来过这里,这片水域……有鲨鱼出没。”基尔从口袋摸出一支烟,半卫兵看见他咬了咬下唇。他当然知道六年前基尔曾经在这里目睹前任船长在鲨鱼口中丧生,这片水域有鲨鱼的经验也是从那件事里来的。
半卫兵点点头,脱下外套,准备下水,身后飘来基尔低哑的喉音:
“你当心。”
他背对他点头,轻巧跳落,心跳声掩盖了耳边的水声。
几个年青水手围到船尾附近,聚在基尔的两侧。
“凯尔警戒,卡司待命。”左边的凯尔趴在栏杆上静听水声,右边的卡司跟随基尔多年,那时那一幕他也记忆犹新。
水下能看见半卫兵的身影渐渐沉到船体的阴影里,过了一会儿他浮上来向上面比划了一下,示意有大团的藻类绞进了舵和船体连接的部分,他刚才已经把东西取出来,让他们再转一下舵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阿尔冰转了一下舵轮,半卫兵再次下潜观察。
凯尔突然抓紧了栏杆:“来了。”两条暗影逐渐浮现在半卫兵潜下的地点上方,基尔在栏杆上低下身,掐灭了烟,低眉紧盯着海面,轻轻叫一声:“卡司。”卡司接下眼神,小跑到船舱里取来了两把鱼叉,跳到固定在甲板外的小船上。接着就见基尔甩下外套和帽子,也跳上了小船,一扬手接住卡司抛来的鱼叉,招呼阿尔冰把船放下。
阿尔维斯已经接到待命指令,跑出船医室到了船尾。他们都清楚有很多事是只有卡司和船长知道的,如果是只有他们行动,那一定是与他们共同的过去有关,或者遇到了很严重的情况。
半卫兵在水下看着舵的运转正常了,抬头起来想要浮上水面,只见三片乌云一样的暗影飘在上空。那是两只鲨鱼和不死鸟号的小船,他皱了皱眉又勾起唇角,从船底绕到了没有鲨鱼的一边,攀着扶梯上了甲板。
“老大——小鱼上来了,你们也快上来!”利亚斯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基尔和卡司对视一眼,而后基尔在腰刀上划开了自己的手指,抬手将血滴落在海水中——
“妈呀!鲨鱼都往他们那儿蹿过去啦!”半卫兵刚接过利亚斯递过来的毛巾就听见阿尔冰趴在对面的栏杆上喊起来,瞬时扔掉毛巾奔向那一边。
只见两只鲨鱼正围着小船打转,而船上的两人完全没有要把船划回来回到不死鸟号上的意思,反而拉开架势,随时准备对着鲨鱼刺下去。船上的人只听见船长的声音冰冷,
“船上的小鬼们——听好了。如果今天我不回船上了,那船长就是卡司。如果卡司也没回去,你们就归凯尔了。”基尔话音未落只听见上面一阵嘈杂,还是阿尔维斯在维持秩序。他紧盯水面下游弋的巨大海兽,回忆起那时的事,琥珀色的眼珠闪烁着兴奋的碎光。
只要任何一只先靠近,就抓住机会给它致命一击,再趁着另一只吞噬它的时间回到船上。
我将亲手在这片海域杀死一只鲨鱼为您复仇,我的船长。
当一只鲨鱼受到血腥味的引诱靠近小船,基尔刹那微微眯起眼瞄准其头颅一叉刺下,卡司也在稳住小船重心的瞬间给那只鲨鱼补上一击,海水乍然血染。受到攻击的鲨鱼并没有立刻死去,挣扎中半身都跃出了海面。基尔的鱼叉刺入太深,为了不被连着甩到半空不得不松了手。卡司拔回了鱼叉,和基尔一起压低身体贴向小船,努力维持平衡贴在海面。注视着受伤的鲨鱼被同类循着诱发兽性的血腥味找到并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两人战栗着,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兴奋、得偿所愿、嘲讽,也逃不了面对这样场面的本能恐惧。
甲板上已经静默了数秒,所有人都被震惊在当场,如果两只鲨鱼的殊死搏斗还不够震撼,加上两个渺小的人类或许会令人忘记所有的语言。
就这样看着两只鲨鱼在水中翻滚,翻滚的除了鲨鱼和水还有碎肉和血。直到受到他们致命一击的那条鲨鱼终于变成了漂在水上的碎片,卡司从身后拍了拍基尔的肩,换他回神一个点头,两人拾起船桨准备回到不死鸟号上。
小船受到鲨鱼突然腾越带起的水流而失去平衡,一侧被抬起而另一侧竟刚好叩在没受伤的那只鲨鱼身上——它放下同类的尸体扭头冲向小船。水声激响间船上的水手冲他们大呼,两人抄着桨奋力划动,鲨鱼从斜后方冲过来,基尔以扭身划桨的动作顺势在这巨兽的吻部重重敲下,将之击退。
与绳梯的距离只剩不到十米,小船却在巨兽翻腾惹起的波浪间颠簸难以靠上去。阿尔冰将绳索绑着一只备用船桨抛到小船上,卡司将之卡在船体内,甲板上的水手们七手八脚拥上来拖动绳子,力求快点将基尔和卡司拉回来。
小船在一点点靠近不死鸟号,基尔和卡司这边也在奋力收绳,突然船上有人惊呼:“又有新的被引过来了!!”基尔下意识的地回头去看,却在听见水手们大声喊他的同时发现视野里只有一张排满森白牙齿的大嘴……
白影自身边擦过,接着那张大嘴被一个黑发的背影遮去了一部分。他看见半卫兵握着短剑从鲨鱼喉中刺了进去,而后被受伤的它拖下了海面,视野里盛开巨大的水玫瑰,自某一角被逐渐染红。
“天哪!!”“小鱼!!”“快!把船拉过来!”
嘈杂声中基尔和卡司的船终于靠上了不死鸟号,他们看不清水下的情况,只能看到一条用红色标记的巡游路线在水上画出杂乱的图案,被贯穿了头颅的鲨鱼不时带着半卫兵跃出水面,而不远处还有不下五只鲨鱼在向这边聚集。
基尔站在船上望着那个方向,看着水里不断绽开血红的花朵,再次忍不住战栗。
那时候的画面不断闪现与眼前的一切重叠,他转身捡起船舱中剩下的那只鱼叉,还未动作先被卡司猛力抱住肩膀。
从远处过来的鲨鱼已经逼到半卫兵的红线附近。
“有没有办法救救他?!”甲板上已经开始混乱,混乱到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下一刻那只拖着半卫兵的鲨鱼跃出海面,他用左臂抱住着巨兽的鼻子,右手将短剑从那张大嘴里抽出而同时——刚赶到的鲨鱼也腾空而起从受伤鲨鱼的侧面咬过来。半卫兵再次被砸进了水下,当第三条鲨鱼赶到时,只见水面上已经浮起受伤鲨鱼的尸体,而半卫兵不见了踪迹。那一片的海面已经都是红色,分不清那是鲨鱼的血还是人的血,也无法根据血迹判断半卫兵的位置了。
甲板上的人纷纷将心揪起时,阿尔冰突然指着水面上一处浅红的小点喊起来:“他在那儿!还活着!”远远能看见半卫兵双手握住短剑,与一条鲨鱼紧贴着游动,从侧面剌开了它的腮部,鲜血冒出来吞没了他。等他再次出现在视野中,已经是与赶来争食被剌开腮部的可怜家伙的鲨鱼迎面相遇。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窜过在空中留下血雾,接着便看见半卫兵从两条鲨鱼的缝隙中冲了出来,手臂鲜血淋漓。众人心里一紧,却看到刚才与他正面重装的那条转过身来腹部亮着一道长长的伤口。回头再看,水面上又不见了半卫兵。
一时间海面上血红一片,只有鲨鱼们翻腾着相互撕咬残杀,水声响成一片,在有些人的世界里只剩下耳鸣。
甲板上的人忘了下面的小船,小船上卡司死死卡住基尔,红色的水里只剩鲨鱼不见了半卫兵。
时间有一瞬凝固,又在一瞬间破开——
苍白的人鱼王子突然出现在小船附近的水面,叼着短剑挣扎似的游过来。
卡司放开了基尔,站在船头压住重心,让基尔跑到船尾去拉半卫兵上船。从未如此浑浊的玫瑰酒被锁在颤抖的睫羽间,这一刻他真的像一条小鱼,出了水而不断哆嗦着,失去浮力而心脏和身体都太沉重,脚下一软倒在了基尔怀中。基尔扶抱住他,瞬间从原本是白衣的红衣里挤出了半船舱的血水……
他的小鱼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手中仍没放开他的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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