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4字,新同伴加入啦!——
——中二不敌天然w【。——
空无一人的无名之城,空无一人的无名小巷,孤身前行的少年,本应拉长的影子被顶上的阴云紧紧遮蔽。
为着自己的理由拯救这个逐渐崩坏的世界,几乎是每一个冒险者来到这里的目的。
少年的名字叫埃德瑞普。他和其他冒险者一样,都有着要拯救这个世界的想法。
然而和其他冒险者有所区别的是,他至今依旧孤身一人。
只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办不了什么的。这几乎是被每一位冒险者知晓的告诫,却未能让这名少年有所改变。
尔虞我诈,不是图谋不轨,就是得意忘形。这个也是,那个也是。回想起曾经的“队伍”,少年的脸上不觉浮现出转瞬即逝的不快神色。
并不是单纯的一意孤行。少年初到无名之城时,也曾经尝试过和陌生的冒险者组成队伍,共同闯荡无知的世界。
——装作睿智的样子说三道四。
——装作成熟的样子指手画脚。
——到最后也只是些徒有其表的废物。
那一次以失败告终的冒险,少年坚信自己并没有做出错误的判断。但队友的不理解,自己的不妥协,终于是在最后失败回归之际愤然决裂。
【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手碰我!】
粗莽的战士被锐利的吹箭堪堪擦过耳际,伸出的手亦不觉徒然愣在凝固的空气中。从口角变为冲突,埃德瑞普的骤然出手完全震住了那几个平庸冒险者的嚣张气焰,毕竟他们并未有想在无名之城作生死决斗的觉悟。
但这样的结果是,埃德瑞普彻底地从队伍里离开。然而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不仅于此,那几个冒险者给埃德瑞普对同伴出手的‘恶行’加盐加醋,最终在冒险者聚集的酒馆里传开。
三人成虎,无论事情的真相是否正确,那些闻说的人也难免对埃德瑞普提起了几分警惕。不愿意作过多解释,更加不愿意让自己屈从的埃德瑞普,在几次并不愉快的交谈后,终于断绝了和陌生人组成队伍的念想。
就算不依赖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我也能够一个人去拯救世界。固执的埃德瑞普远离了寻找队伍的冒险者所聚集的酒馆,孤身寻找能够独自拯救世界的方法。
然而,自己并没有能够在优秀的冒险者中鹤立鸡群的卓越才能。埃德瑞普并没有全盘地自欺欺人,但倔强的自尊始终未能让此刻的他低头。
终于走出小巷,刺眼的阳光毫无防备地洒落上少年尚未从黑暗中转换淡薄瞳孔。片刻的视线遮蔽,重新映入眼帘的却是少年从无预想到的惊奇画面。
一个陌生的少女,一道和自身的灰暗身影完全相反的活泼阳光,正在面朝着自己,缓缓递出了——
一根狗骨头。
“啊!不对,不是狗狗!”
未等少年抗议,少女便恍然大悟般张大了嘴,继而匆忙地将握住狗骨头的手收回,却在即将抵达背后前神差鬼使地一滑,将狗骨头直接甩向了少年全无意料的方向。
“呜哇!骨头别跑!”
依然是未等少年反应,少女瞬即拔脚朝骨头甩开的方向飞奔,空留下起跑的阵风甩得少年莫名其妙的思绪彻底凌乱。
……这里不是好像完全没有不明状况的居民么?少年始终无法将少女和冒险者一词进行任何联想。那些再这座城市里瞥见的孩子,也不过是某些冒险者带过来的家属,但因为这座城市的特殊性,不会有监护人愿意让孩子离开自己身边,独自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玩耍。
不对,那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孩子……埃德瑞普看着重新飞奔回来的少女,默默地就两人的身高做了肉眼的对比——她并没有矮自己很多,甚至……她和自己是同一个年龄阶层的可能性相当大。
“初次见面!我是莉芙!”
重新抓回骨头的少女以活泼得让埃德瑞普稍觉刺眼的笑容,举高了初次见面的雀跃的手。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起拯救世界的同伴啦!”
——少年无法从少女身上感受任何恶意。
——少年无法从少女身上读出丝毫心机。
——那是灰暗的乌云,第一次碰见洒落在自己顶上的阳光。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我的原因?”
“恩!”
并排坐在洁净的石阶上,听闻了少女理由的少年,略显疲惫地将目光移向了悄然长出了青苔的道路前方。
这一定是谎言吧?
因为同伴的离开而将祈祷带入梦中,结果得出离奇的‘启示’,新的伙伴会在这个曾经和离开同伴玩耍的地方出现。这样的事情,真的不是从哪本消遣的冒险物语里掏出来的小段子么?
始终歇力让自己怀疑的少年,稍微将头转向少女朝自己微笑的方向,却在触及笑容的瞬间犹如阴暗的影子被刺眼的光芒直射般别开目光。
“你在看些什么哦?”
不可能意识到是少年在避开自己的目光,少女跟随者视线看向远方的庭院。本应没人料理的花圃,青草却顽强地迎风屹立,不在人前显露丝毫泄气的破败。
一定是装的吧?少年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竟会碰上没有丝毫空隙的存在,甚至于想尽办法从少女的言语中找出一丝破绽。
“你就百分百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请求?”
重新转回来的少年,毫不掩饰地皱起了让人不快的怀疑的眉。
“恩!”
笑容依然没有丝毫动摇,少女使劲地点了肯定的头。
“那你叫一声来让我听听吧。‘主人,我从今就是你的家具了。’”
没有退让的少年,终究止不住自己较劲般的恶意。
“哎?家具是什么意思哦?”
依然微笑着,少女稍微歪过不解的头。
“就是从今以后,你就只是我使唤的道具。就算用坏了,被我抛弃了,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哦?”
少年并没有真正让少女成为自己家具的意思。他在盼望着少女会就此撕开天真的脸庞,然后彻底驱散自己此刻在心底无声萌芽的歉意。
然而,
“不行哦,我们是同伴,莉芙不能当同伴的家具——”
少女的笑容,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啧。”
被拉断的弦刺耳地悲鸣着。
“你够了……”
不甘接受的失败,终于在厚积薄发后化作无法抑制的愤怒。
“不要自顾将人当成自己的同伴了!谁答应过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了!!”
莫名提高了许多度的声音,夹带着无处掩饰的愤怒,如山洪般涌向了眼前的人。
只是,
“因为我们就是同伴嘛——”
少女伸出了象征着胜利的‘V’,比上了怒气汹涌袭来的方向。
“爸爸是那样跟我说的哦!”
一瞬间,少年的怒气凝固了。
——警惕和提防,并不是曾经的初衷。
——少年几乎忘记了,那些足以让自己得到休憩的信任。
“即使我以后不听从你们的话?甚至背叛你们?”
那是少年所抛出的,最后的一道防线。
“不会那样啦!”
似是感觉到了少年的动摇,少女毫不陌生地握上了少年不觉攥起双拳的手。
“我们是一起冒险,一起拯救世界的同伴哦!”
“……不要随便碰我。”
皱起眉头的少年,利索地甩开了少女握上的手。只是,甩开的力度并不是让人反感的敌意。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哦!”
依然挂着如太阳般和煦的笑容的少女,再次将光芒射向阴影处的门扉。
“……埃德瑞普。”
终于,心扉开启了。
“埃德瑞普!莉芙记住啦!”
松开了拳头的手,被再次牵过。
“大家还不知道埃德瑞普的加入哦!先回去跟大家说说吧!”
未等少年反应,少女便拉过他的身姿,向来时的方向雀跃奔跑。
【我做的是正确的决定?】
——疑惑尚存,当时的少年,并没有得到正确的解答。
——只是,他悄然地盼望着。
——能够相信的信任。
“呵,看起来挺内敛的嘛,要不要悄悄交流一下狂野的感觉呢~?”
倚在吧台旁的弗雷亚,坏笑着打量了埃德瑞普俊俏的容貌。
“小心身体和钱包被同时榨干哦?”
坐在吧台上的迪诺,看似无心地插上了弗雷亚的戏言。
“啊,不好意思,队伍里的问题儿童比较多,一共两个。算上笨蛋的话,有三个。”
楸出凳底下叼走自己木匕首的黑犬茶砖,伊格无暇抽出接待埃德瑞普的目光。
“欢迎你的加入,相信我们会开启一段值得回味的冒险旅行。”
笔直地朝自己走来,零过分壮硕的身躯竟让埃德瑞克不觉眼前一抖擞,条件反射般握上了对方朝自己伸来的友好的手。
“大家记住了哦!他的名字叫埃德瑞普!”
在后面推着自己肩膀的莉芙,似是笑得越发灿烂。不仅因为新同伴的加入,还因为迦楼罗之羽的大家,已经在和秘银之风的散心玩耍中,几乎彻底走出了冒险失败的阴影。
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相信一个笨蛋的判断?此刻的埃德瑞普尚未了解。
只是,他开始隐约相信,以后的冒险,会有着足以让自己倚靠的后背。
+展开==6090字==
==快乐联谊w==
==手动黑枪不接受反对意见w【x==
流沙的梦境在时光的齿轮里无声湮灭,重返现世的灵魂抓住的仅有虚无缥缈的画面回忆。
邪恶的法师终究履行了自己的决心,在末路处将整个梦境狠狠摔碎。心神彻底回归现实的一行在愕然抬头时才惊觉真正的时间又重归正常的流动。
只是,没有人会为这个结果高兴。
回到无名之城的众人成天闷闷不乐。直面了整个梦境破碎的弗雷亚,更是将自己关在了孤独的房间里,望着破碎的沙瓶怔怔出神,直至夜幕降临。
除了此刻同样和三人围坐在安静的酒馆桌椅上的莉芙。
“我们只是找不到去那个世界的第二个入口啦!”
这样的话语并不能说服伊格重拾欢颜。但伊格也相信,莉芙并不是在伪装自己的若有所失——她根本就没有流露出一丝和他们有所共鸣的失落。
“你的脑袋果然只装得下一种表情么……”
伊格懒散的吐槽换来的是莉芙标准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歪头微笑。越是深入了解莉芙,伊格就越觉得这个孩子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智力跟不上生理发展。
从未看过她被负面情绪所沾染,无论是战场上的绝境,还是梦境破碎后的失败。
“你说你是春之女神的转生我也可能会稍微相信一下的。”
同样高兴不起来的迪诺正坐在伊格的对面,面无表情地抛弄着手中的匕首。他此刻说的话,也显然只是随性的戏言。
虽然在和流沙之主决战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莉芙因祈祷而昏迷前的那一刻重叠的神祗身影——但这并不是能代表什么事实的证据。
罕见地猛灌了一口烈酒的零,此刻微醉的脸上更是平添了一份冒险失败以外的落寞神色——共度了这片冒险时光的喵萝拉,离开了。
自己最终还是不适合参与到这种可能会迎来绝望的冒险。喵萝拉在这一次失败后彻底失去了信心,继而选择了回到自己的世界找师傅继续修行。
零没有挽留她。这是喵萝拉自己的选择,而同为失败者的自己,也没有继续留下她的立场。或者说,自己也稍微动摇了一开始坚定的想法。
然而,莉芙也依然并没有因此难过。她带着喵萝拉跑遍了整个无名之城好玩的地方,直至记住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直至喵萝拉终于能在失败中重新放声大笑。
“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起玩喵?”
“恩!当然可以!等莉芙拯救完世界回来就跟喵萝拉讲那些好玩的故事哦!”
指尖使劲拉上勾勾,莉芙无忧无虑的笑容终于让喵萝拉得以带着欢颜安心离开。
临走前,喵萝拉用莉芙能够理解的方式,将自己的治疗神术尽可能地教予莉芙。虽然神术的学习显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莉芙给喵萝拉展现了能够打破绝望的奇迹可能性,所以喵萝拉这一次也决定了继续去相信。
“莉芙也要好好努力,不要让大家承受太大负担喵!”
“恩!莉芙会加油的!”
将喵萝拉的指导用依旧只有自己能看明白的涂鸦记在本子上的莉芙,在送别了喵萝拉的第二天,终究是决定了暂时离开尚未从失败里振作的同伴——虽然其实只是一个人跑了出去玩。
和沙都不同,无名之城里的人们似是被逐渐崩坏的世界影响,没几个人会为着陌生的冒险者停下匆忙的脚步。
本想和这里的孩子们做做朋友的莉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兴趣听她讲故事的孩子,却在下一刻被并不信任她的家长给强行拖走。
“大家都很不轻松的样子……”
抱住涂鸦本的莉芙坐在广场喷泉的边缘四处张望,却始终未能发现一个带着开心神色到来的行人,直至一个反过来好奇她投来的目光的侏儒诗人的出现——
“看起来并不聪明的小姐,请问你为何要坐在这里紧盯着我?”
“因为看起来好好玩!”
这是秘银之风的帕克和迦楼罗之羽的莉芙的第一句邂逅对白。
莉芙的表现也帕克充满了别样的好奇——这个一直保持着微笑的少女,简直就是另一种意义的面瘫代表。而且为什么这个自己都明显觉得智商成长存在问题的少女会是冒险者,这个课题没准也能成为自己以后的诗库库存。
“就在大家都想好好休息的晚上,那个超级坏蛋的法师就派坏蛋过来了……”
大方地坐在了莉芙隔壁的帕克,点着头津津有味地听着莉芙讲述着她们的冒险故事。帕克可以肯定莉芙并不是一个兼职的吟游诗人,但也不得不隐隐感觉她在述说技巧之外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引魔力,几近让自己可以从那些简单直接的语句中联想冒险的实况。
“真是遗憾的冒险之旅!那么,接下来就请莉芙小姐倾听,属于秘银之风的冒险传奇吧!”
世界真是广阔。听完这场意料之外的冒险物语后,满足的帕克也马上进入了标准的吟游诗人的模式,用自己最擅长的技巧向莉芙讲述属于他们的故事。
同样听得津津有味得莉芙,甚至在听到那些滑稽的情景是开心得不住拍掌大笑。这稚嫩的表现反而激起了帕克久违的作为诗人的表现欲,结果更是以最完美的语句向莉芙述说完了整个并不完美的冒险故事,包括他对伙伴的直接评价——
“啊,孤傲而笨拙的辛西娅!”
“啊,朴实而霸道的板!”
“啊,充满阳光却又被不幸紧紧缠绕的黑德爱尔!”
“我的不幸还不都是你弄的——!”
突然冒出来的小小身影一下子扑上了话至正中的吟游诗人,继而将他狠狠扑倒,强行堵住了他的表演节奏。
“哇!故事里的超级汪汪!”
第一次看见狗妖精冒险者的莉芙,两眼一下子眨出了星星般的光芒。感受到目光的黑德爱尔回头一看,那个陌生的少女正蹲下来朝自己高兴的张手拍拍。
我又不是宠物狗!有点不满的黑德爱尔自然不肯就这样扑过去。但依然两眼放光的莉芙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一根骨头被掏出来了。
所以说了我不是宠物啊!并不为之动摇的黑德爱尔抗议般地别过了目光,换来的却不是对方的放弃——
又一根骨头被掏出来了。
你是从哪里掏出来的骨头啊!你是随身携带一百万根骨头的野生狗狗拐带狂魔么!快要憋不住吐槽的黑德爱尔,始终是稍微看回去了莉芙一眼,却终于在莉芙掏出第三根骨头时沦陷,赌气般地以帕克为起跳的踏板一下子扑了过去。
“抱住冒险汪汪啦!”
成功‘捕获’黑德爱尔的莉芙高兴地抚摸着怀里小狗妖精的柔顺毛发。成功将骨头占为己有抱住的黑德爱尔意外地感觉到了自己被莉芙顺得满是舒服,不禁在联想对比起进一步腹诽了队友们的残忍粗暴。
“那个……我还没跟莉芙小姐说自己的名字吧?”
揉揉脑袋站起的帕克,无奈地拍了拍屁股上沾上的灰。
“对哦!告诉我告诉我——”
“帕斯提帕克·多多拉·秘银十翼·克尔提莫罗·克里优与弗朗的深蓝之眼·祸·千旅……”
“额,帕斯……帕斯提帕克……”
一下子没跟上朗读节奏的莉芙,甚至有点发愣地张开了手指,试图数上刚刚帕克所说的字数。
“再来一次好了。帕斯提帕克·多多拉·秘银十翼·克尔提莫罗·克里优与弗朗的深蓝之眼·祸·千旅……”
“帕斯……帕斯提帕克……帕斯提帕克蓝蓝翼……”
没人知道帕克是不是有意将一百分长度的全名一口气朗读说来,但现在的事实是他成功地让呆愣的表情取代了莉芙本应常挂的微笑。感觉到了另一种成功的帕克竟不自觉地稍微高兴了起来,直到看不下去的黑德爱尔几近将手中的骨头扔向他的脑门。
“莉芙想看看秘银之风的大家!”
毫无悬念地,莉芙跟随着帕克的脚步来到了秘银之风所投宿的旅馆。一路上黑德爱尔都被莉芙舒服地抱在怀里,这种安逸的待遇竟让被同伴‘善待’了一整个冒险的她感觉到了有如久旱逢甘露的奢侈。
“这孩子是……?”
初次和莉芙见面的辛西娅,竟在对视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与莉芙的外表并不相符的异样。那是在自我催眠般的虔诚下所铸造出来的对神明的灵敏感知。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虔诚的信徒,竟有着比主教级别的牧师更为浓郁的神祗气息,哪怕她所信仰的并非是自己信仰的神祗。
“这位虔诚的牧师,可以跟我说说你的祈祷历程吗!”
话音未落的辛西娅二话不说地将莉芙拉到了座椅上。没有为辛西娅的粗暴抗拒,直接跳过了自我介绍的莉芙开始高兴地跟辛西娅说起自己的故事。唯独是本应舒服地被抱着的黑德爱尔,在辛西娅的目光下终究是带着自己的战利品骨头从莉芙的怀中跳出。
“嘿,别老顾着说故事了,来尝尝招牌的麻婆豆腐吧!”
端至桌上的麻婆豆腐以无法抗拒的色香味俱全强行夺去了莉芙的视线聚焦。中断了讲述的莉芙看着这盘热气腾腾的美味,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送进嘴里。好吃到完全无法挑剔的味道虽然让莉芙忍不住越吃越起劲,但始终是因为菜式的热辣程度超出了莉芙大口品尝的上限而只好依然地小口细尝。
没能在冒险中发现心仪小姐姐的板终于迎来了第一位主动接触队伍的善良小姐姐。先不管莉芙的类型是否符合板的口味,眼前这种久旱逢甘露就足够她大展厨艺,以最完美的味道彻底俘虏莉芙的味蕾,让她以最开心的吃相和笑容作为满足的回报。
秘银之风的大家都是好人,和大家一起玩很开心!快乐得完全不知时间的莉芙终于在天黑时迎来了监护人的到访——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的伊格,十分解气地马上以熟练的耳朵攻势起手了。
“呜哇!大家掰掰啦呜!”
被拎得眼泪直冒的莉芙,依然不忘在被拖行倒退的同时向秘银之风的众人大挥道别的手。
然而,在回到自己的队伍时,展现在莉芙眼前的依然是迦楼罗之羽众人难以开心的样子。
有了!直觉的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莉芙决定了,明天就带着迦楼罗之羽的大家去找秘银之风的大家一起玩!
虽然众人在听到莉芙的建议后有点兴致缺缺,甚至于迪诺还提出了对于和陌生队伍相处的反对声音。但是结果众人还是在第二天被元气满满的莉芙直接带起了不容抗拒的节奏,以只有自己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秘银之风驻扎的地方。
“哼,信仰邪神的牧师果然会落得失魂落魄的下场。”
第一眼看见依然未能走出低迷的弗雷亚,辛西娅便毫不留情地以抱臂的俯视目光施以正义的审视。没有反驳心思的弗雷亚终究只是在淡淡的苦笑后安静地坐上了自己的客席,然后默默倾听接下来辛西娅对着邪神信仰的光辉审判之言。
“狗狗,看。”
第一次看见狗妖精冒险者的伊格似乎也有着不比莉芙差多少的好奇心。机智的她在上下打量了黑德爱尔后,便熟练地掏出了平时用来跟自己的黑犬茶砖玩耍的大圆球儿,放置于地上缓缓地朝无辜的黑德爱尔滚去。
都说了我不是宠物啊!一开始让黑德爱尔玩球球,黑德爱尔是拒绝的。但那双本是紧皱的眉,终于在圆球滚至跟前时禁不住松开。下一刻,狗狗妖精便像加了特效一般跟大球球愉快地滚了起来。
安静地坐下的迪诺恰好瞥见了板卖力的做菜身影。吃人家的饭总要有点感谢的表示,对此迪诺在刹那间联想到了他以前在师傅的建议下成功实现的一个案例,便趁着板将目光转移回客桌之际向其抛出一道颇具魅力的帅气眼色。
板正在充满干劲地做着今天的加量版招牌菜式,开心的她全因今天又一下子多了外来的小姐姐品尝她的自信手艺。这本是想看看小姐姐的回首却晦气地对上了迪诺用来哄骗小妹妹的浮气眼神,禁不住没好面色地瞬间啐上一口。吃了闷声鳖的迪诺有苦难言,也无从去抱怨自己对对象错误判断,只能尴尬地转过头假装四处看风景。
“我的伙伴都很棒吧——”
“我的伙伴都很糟糕吧——”
莉芙和帕克以内容截然相反的异口同声宣告了丰盛晚餐的开始。板无可挑剔的手艺在小姐姐BUFF的加持下让即使是同队的伙伴也尝到了超越平素感知的后果。
辛西娅在开动前认真地向神明感恩一番,顺便说了一道完全能让弗雷亚听见的请求神祗将误信的信徒带回正道的箴言。渐渐有所排解的弗雷亚,稍微微笑着说了一句关于辛西娅可以向神明献出肉体的黄色笑话。下一刻众人便看见了,辛西娅被帕克和黑德爱尔死命拉住阻止拔剑的滑稽情景。
对食物没有对抗力的零,在开动后一下子便施展起风卷残云般的逐风吃劲来。这个豪爽的吃相竟让帕克一时间来了记录的灵感,甚至于连手中的美食亦被暂时放下。
刚才被尴尬了一下的迪诺在品尝了几口美食后,稍微想向板报以赞赏的肯定,却在再次触及板的目光时再次转移向四周的风景。无他,板回报的仅是在面对有色心没色胆的痴汉时所出现的标准的看不起的神色。
然而最尴尬的还是一同开动的黑德爱尔——莉芙和伊格同时以好奇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吃相。感觉到自己再次被当成宠物的黑德艾尔,终于放弃了任何抗争的念头,无奈地锻炼起在进餐中进入明镜止水之境的技巧。
在两队的齐心协力下,丰盛的饭桌没几时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然而,重头戏现在才刚刚开始——一盘盘冒着劲辣气息的加强版麻婆豆腐一下子占据了众人餐桌上的视线。
“撑不下去就给钱!三位可爱的小姐姐例外——”
叉着腰自信满满的板说着端起自己的份满足地尝上一口。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的众人一下子被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在付费之列的队友。
并没有为美味警戒的迪诺率先盛起一口,却在毫无准备地送进口中的下一刻瞬间爆炸。激辣的余韵自唇舌刺激整个味蕾,继而侵遍毫无防备的全身。禁不住端起水猛灌的他马上成了在板的鄙视目光下第一个淘汰的失败者。
紧接着的下一刻,帕克和黑德爱尔也在品尝到一半和几口后相继出局。索性放弃尝试的黑德爱尔抱着臂摆出一副‘反正我就是不会付钱’的高冷姿态高高挂起。
不需要付费的三人里,莉芙只尝了一口便禁不住如小狗般伸出舌头不住扇风,弗雷亚在目睹迪诺的惨状后也机智地微笑着放下勺子,只有对辣味颇为喜欢的伊格一口口地将豆腐全部吃完,虽然这已经达到了让她冒汗长吁一口的极限。
然而,出乎板意料的挑战者出现了——豪爽地放下空空如也的盘子,依然面色从容的零以毫无压力的神色报以板投来的肯定目光。
“身体强壮的家伙果然连胃口也十分惊人啊!别急,我还未使出全力!”
话音刚落,板马上端出了一盘本以为用不上的终极必杀——真·加强·板·麻婆豆腐!
盘子里冒出的热气早已超出了麻婆豆腐的常识,就连那些浸泡着豆腐的激烈的红也似是熔岩一般在众人的眼前幻化出了流淌着侵蚀一切的危险。在这个几乎众人都为之动容的场合里,身为主角的零却用着挑战武圣般的严峻神色悍然以对,就连手中紧握的勺柄也不禁稍微被握得变了形。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零尝上了第一口。
然后第二口……
心惊胆战的食桌对决,伴着汗水的每一勺麻婆豆腐,都没能让凛然的挑战者就此退缩。终于,在艰难的苦战尽头,盛完了最后一口的勺子不觉自手中脱落,清脆地掉落在干净的盘子里。
“是在下输了!”
抱拳的板以笑容向零作出了充满敬意的揖礼。
那副胜利的身躯,却在战斗完结后依然如山峰般端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好像已经晕过去了。”
忍不住在零瞪大的眼睛前晃晃手的帕克给出了如是结论。
烈士被感激的民众合力抬上了休息的沙发。敬他是条汉子的板最终决定了免去所有人饭费一次。接下来便是如解禁般的喝酒游戏时间,即使是不爱喝酒的好孩子也在板的豪爽劝酒下不免下海。就连平时滴酒不沾的好牧师辛西娅也冷不防地被弗雷亚强灌一口,然后迅速进入酒醉状态拔剑追着逃跑的弗雷亚冲了出去。
最终,夜深后的酒劲催谷着积累的疲劳一下子将众人带入了横七竖八的梦乡,包括跑累了回来的辛西娅和弗雷亚。
唯一始终没有喝酒,只是陪着喝了果汁的莉芙依然有着饱满的精神。战场残留下来的酒味虽然并不让她喜欢,但众人此刻乱七八糟的睡相却让她不禁掏出了自己的涂鸦本。
“大家都很开心哦!莉芙大胜利!”
高兴的她,在这片寂静的夜深,悄悄地画下了众人此刻的睡相,在她的涂鸦本上,在她的记忆里。
——希望大家都能够重新振作。
——希望大家都能够一直开心。
——希望大家接下来的冒险都能够顺顺利利。
涂鸦完毕的莉芙,呆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微笑着默然祈祷起来。
街道外依然有零散的冒险者通宵达旦。渐渐地开始有了倦意的莉芙,揉揉眼睛扫视了一遍并没有收拾过的,依然凌乱无比的联谊战场。
最终,她将目标锁定了随手抓了条被子倚着沙发睡的伊格,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被子里。后者似乎已经对前者钻被子的习惯彻底适应,仅是并未醒来的挪开一点位置,便继续挨着钻进来的脑袋再次复归平静。
直到安心醒来的天明。
+展开
——8727字,都是战斗哦w【。——
——其实BOSS并没有文中那么强啦,企划主没有给出具体强度,战斗流程也没有具体跑,只是自己在疯狂时髦w【。——
——好久没写时髦战斗文了,好畅快www——
风在嘶吼,风在悲鸣,风在驱散云朵,风在席卷天空。
圣山的尽头,等待着迦楼罗之羽一行人的,是他们在一直苦苦追击的邪恶法师,以及——此刻被他彻底驱使的,被冠以‘流沙之主’之名的六足巨虫。
巨大得即使高壮如零,也不得不抬头仰视。
“这是我的世界……”
抬起头的法师,以他那充血得几近彻底染成红色的瞳孔怒视着追迹而至的六人。
“就算将它彻底毁灭,也不会让你们染指一分一毫!!”
几近声嘶力竭的嘶吼,法师的双掌狠狠拍上地面。刹那间,法师周遭的空气无形地震动起来。
他在施放些什么——弗雷亚正在思考该如何应对时,本应待在他身旁的身影却早已空余下抽身而去的残影。
“迪诺!”
后发的劝阻并未能止住先行者如鬼魅般的闪击身法。以速度见长的迪诺踏着闪身的瞬步,毫无悬念地越过了巨硕的沙虫,在即将接近法师之际猛然抽刀。
一击必杀。
这是有着丰富杀人经验的迪诺所推演出的最佳结局——再坚硬的门板,只要能够越过,就只是自己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只是,这件鱼肉并未能让他得逞。
刀在空气中止住了,犹如砍在了看不见的墙壁上,被活生生地卡在了法师脑袋的前方。
可怕的法术造诣。深知不妙的迪诺正欲及时抽刀,抬起头的法师却报以他狡黠的一笑——空气再次震动,无形的障壁以粗暴的反震直接弹开了迪诺的身形。一瞬间,被弹飞的迪诺在地上接连翻滚受身后,才堪堪缓过身形。
但真正的鱼肉已经躺上了早已预设好的砧板。
阴影掠过,巨虫的巨足已然降临至迪诺的顶上。一瞬间,迪诺仿佛看见,那划破空气的足鞭,变成了一把自顶上降下的断头之刃,彻底断绝了自己的生存的念想——
直到弓箭的脱弦之音响起。
巨足在利箭的冲击下稍微偏移,给予了抓住机会的迪诺抽身而去的空隙。不再保留的闪身步伐,以更快的速度迅速回归到队伍当中。
同样惊讶的还有刚刚射出一箭的伊格。自己全力射出的一箭,竟然仅是让巨虫的利足稍微偏移,那到底是坚硬到何种程度的甲壳?
“要击破法师的屏障,似乎要先消灭这只大虫子喵……”
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的喵萝拉,联想到了以前自己见识过的学习经验,给出了当前要解决的首要目标。
“掩护我。”
未等众人定下妥当战术,零已经沉稳地踏前一步。
肃杀之气无声弥漫。众人第一次见识到的,从零身上散发的无形斗气——那是只有在面对强者时才会出现的,只属于零的决斗模式。
零很清楚,对手很强,而且明显强于此刻的自己。
但这只会激起自己更强的斗志,那是求道武者在挑战强者时才会激发的澎湃热血。
“喝!!”
一踏步,已欺身至巨虫近前的零猛力击出直击巨虫足部甲壳的沉重正拳,骨壳的碰撞徒然发出清晰的巨响——纵然被击中的足部甲壳丝毫无损。
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的零,并不是为着对手甲壳的硬度而动容。自己所击中的巨足背后,另一条巨足却以恰到好处的角度同时冲击被击的巨足。二力相抵,一只虫子竟会通晓这等技巧!
暖光沐浴全身,刚刚消耗掉的体力瞬即得到补充。早已在零出击之前,喵萝拉已经及时地给他补上了一个恰到好处的预治疗。
不可能后退!零绷紧肌肉,再度击出威力更甚的正拳。本应凌厉撼上甲壳的硬拳,却在即将命中前被巨足狠狠扫过拳背,以一阵几近将拳头弹开的剧力偏转了零的拳势。同一瞬间,再一只巨足挟势横扫,直指零已然失势的肩膀——
横扫之势被木制剑刃及时阻截。
“别太突出了!”
横在零和巨足之间的伊格颤抖着勉强稳住身形。巨足的力量巨大得完全超出了伊格对于虫类的最大认知,只要此刻稍一松懈,自己就必如螳臂下的蝼蚁,会在瞬间被压下,压垮,直至溃不成形。
然而,伊格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零及时的回身勾拳,以纯粹的强劲冲力直接崩开了压制住伊格的巨足。与此同时,喵萝拉的预治疗神术再次绽放出温暖的淡薄微光,让被光芒环绕着的伊格得到及时的体力恢复。
另外两个攻击点并未于此刻闲着。已经吃过亏的迪诺神色越发严峻,正在和两外两只巨足缠斗的他,已经在闪躲不停以速度极快的交叉连斩确实地命中甲壳。但无论斩击多少下,利足的甲壳却始终未能展现一丝裂痕。
“啧,这怪物……”
清脆的刀刃碰撞,空翻瞬间侧身挥出的正手高速竖刺,也仅是徒然制造无损的声响。落地的瞬间,两只利足似是嘲讽迪诺刀法的华而不实,以交叉之势左右高速劈向迪诺的脖项。
如果不知火能伤及它的皮肉……咬紧牙关的迪诺在怒意中俯身规避,又复以更为猛烈的攻势继续缠斗拖延。
这是绝佳的形势。雾化后一路漂至巨虫背壳上的弗雷亚如此坚信。
四人正面缠斗,自己则可以利用雾化的空隙天衣无缝地瞄准巨虫背上看似是弱点的存在,那一颗结实地镶入在巨虫皮肉里的闪亮碎片。
“结束吧,丑陋的傀儡。”
显形的一瞬间,弗雷亚悍然挥出了泛着慑人寒光的锋利镰刃。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天衣无缝。
直至巨虫的身躯突然的大幅度挪动。
刀刃在触及碎片前被突然隆起的甲壳猛烈顶撞,巨大的力度让弗雷亚手中的镰刀轰然脱手——
不仅是镰刀,就连弗雷亚的身躯,亦被这淬不及防的冲撞恰恰命中,犹如被车轮撞飞的卵石,堪堪飞开至猛然撞上树干后戛然而止。
这到底是怎样的家伙!在弗雷亚即将命中的一刻,它竟然及时拱起背部,犹如捕猎自作聪明的觅食鸟雀,一下子给予了确实的撞击伤害。
幸运的是,一直在后方支援着大家的喵萝拉,在察觉异常的瞬间及时给弗雷亚施放护住正面冲击的护盾神术,让圣光之盾在千钧一发之际抵消了大部分的撞击力量。
但即使如此,已经吐出了一口鲜血的弗雷亚还是不能否认偷袭失败所带来的伤势。已经开始喘过大气的喵萝拉,更是因为接连施放各种神术且高速赋予护盾,而渐显疲态。
本是沉稳的零突然怒目圆睁,咬紧牙关的双拳以出海之势同步击出,以爆发般的震击逼开巨足的同时,稳稳扎住下盘,深深呼吸一口。
瞬间的转息给了迪诺和伊格缓身的机会。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的迪诺瞬即给伊格抛出一个暗示的战术眼神。
巨足再次扫袭的下一刻,零的马步猛然前跺,内敛的劲力暴然迸出,劲道自丹田上提至肩,身躯以刚正之势侧肩硬撼,贴身的铁山靠击似是瞬间唤起了逐风的狠劲,竟在风涌云动的冲击间逼得巨虫连躯带足地被动后退。
至今为止最为有效的一击,确实地逼退了敌人,但依然是没能造成有效的损伤结果。
可是,这是另外两人绝佳的反击机会。伊格在大家接连的攻击中终于察觉到了巨足某处的甲壳迸裂之痕。要抓住这个机会,掏出短匕的伊格径直猛冲向露出裂痕的足部。在以前滚翻闪躲掉另一条利足的横扫后,提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了甲壳的裂隙之处——
还没完。单手紧握匕首的伊格再次抽出另一柄同样坚实的铁化木匕,狠狠插上了已然撼上甲壳的匕柄柄底。双重贯穿下,甲壳破碎之声似是隐隐可听——
最后一击。一手抽出弓箭的伊格在松开匕首的同时,以足拉弦,以手提箭,在小跳中瞄准了只是浅浅镶入甲壳的匕身。几近零距离的射击,脱弦而出的箭矢狠狠击上匕身,强劲的力度竟在这一刻硬是撬开了巨足甲壳的碎块,露出了足以称为破绽的肉身。
“不知火。”
甲壳破开的瞬间,一道身影瞬即闪现。燃烧着的刀刃狠狠插进了外露的肉身,似是在吞噬受击者的灵魂般熊熊燃烧着。直至……
迪诺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
火焰,熄灭了。
蔓延至心脏的燃烧,本应是这把噬命血刃所带来的必然结局。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这东西并不是单纯的生命?还是……思虑霎然而止,巨足已然扫至眼前,提刀抵挡的迪诺在硬接之下被强劲无匹的力量强行击飞。并不以力量见长的他虽然勉强稳住了落地的步伐,但鲜血依然不争气地自嘴角溢出。
在前方同时对抗三只巨足的零也在硬撼的对击中渐显下风。终于,在连番的刺拳猛击下,击出最后一击的零借势后退一步。这一举动却在瞬间给了沙虫攻击的空隙,失去牵制的第四只利足迅猛扫出,却在最后仅是扫散了代替了目标位置的雾气。
“我还没死呢,冷静点。”
已经缓过气来的弗雷亚以雾化将零带出了对手的攻击范围。他们对抗的时间给予了她足够的恢复空间,在重新拾起镰刀后又再次回到了战场。
“够了,够了!!”
显得比众人更加暴躁的邪恶法师,更以双拳猛捶自己亲自布置的防御障壁。
“我已经看够你们死不甘休的嘴脸了!杀掉他们!!用你的风沙将他们彻底埋葬啊!!!”
话语间,巨虫的攻击停止了。
本是席卷天空的风沙,却在此刻更加猖獗,以更为暴躁的去势不断狂卷涌动。周遭的树木在风沙中摇曳狂摆,更是激起了无数的飞沙走石。
名为‘流沙之主’的恐惧,终于在此刻彻底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六足和巨躯同时刨动身下本应不属于流沙之地的圣山土壤,这看似并不能造成任何杀伤的动作竟让天边的风沙越吹越急,越吹越盛。与此同时,风沙形成的包围圈也在逐渐收窄,直接将交战双方彻底圈死在完全无法逃离的狂沙死地。
被喵萝拉恢复了部分状态的众人正欲上前接击,一道道汹涌袭来的风沙却在顷刻间截住了所有人的去势。
“莉芙,不要离开我身边喵!”
在开战时就被伊格要求了不要祈祷神术的莉芙,此刻正被喵萝拉包裹住两人的护盾紧紧护住。
那些风沙似是有着自己的眼睛般,竟一股股地分别扑向尚未紧密凑成阵型的六人。不仅是无法挪动脚步,还必须得架起各自的防御架势,以防风沙在侵袭中夺去各自的视力。
然而,水滴石穿,即使是并没有杀伤力的热砂,也始终能在持久的侵袭中无声损耗掉被侵袭者的所有生命。意识到危险的零,凭借着最为强壮的体质,在沙暴中强行拖动保持着防御姿势的身躯,挡到了受伤的两人跟前,尽可能为他们承受更多的风沙。
但是,这仅仅是拖延队伍的败亡节奏而已。
无尽的风,无尽的沙,无尽的肆虐暴动,化作绝望的炽热,一颗颗地打上众人的肌肤,打进众人空有余力却没从抗争的心里。
即使闭上眼睛用感知去进攻,那些风沙也未必会让自己顺利到达主人的跟前。即使到达了,也未必有击破目标的信心。
已经沦为猎物的众人,绝望在无声蔓延。即使没人在此刻放弃,但始终找不到解法的现状,依然会在持续的侵蚀中一步步地将心理防线瓦解。
要放弃吗?无法继续维持笑容的莉芙,紧紧扶上了喵萝拉开始颤抖的肩膀。她在害怕,胆小的她,甚至在脑海里预见了在沙暴中败忙的最终画面。泪水不自觉地,缓缓溢出眼眶。
“喵萝拉不要哭!”
幼小的身躯被狠狠拥进怀里。
“不要放弃!”
脸上早已划出清晰泪痕的喵萝拉,抬起头时瞥见的,是莉芙坚定得完全不会预见败忙的虔诚目光。
“我们是勇者哦!”
环过喵萝拉的双掌,终于是在此刻紧紧相握。
【你曾经想过放弃吗,莉芙。】
【没有哦,莉芙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为什么呢?再厉害的人,也会有自己尽全力也无法办到的事情啊。】
【因为……莉芙放弃了,爸爸就一定会不开心!哥哥也会不开心!大家也一定不会开心的!】
太阳,再次升起了。
自莉芙的掌中,从小小的掌心暖光,一直成长至足以驱散风沙的明亮旭日。
唯一不被寄予厚望的人,唯一没有被染上绝望的人,以最虔诚的祈祷,换来了驱散的绝望的希望之光。
本是侵袭众人的风沙,在光芒的映照下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暖光温柔地环绕过被绝望侵伤的心灵,逐渐地以希望的光明驱散本应已在内心植下种子的黑暗绝望。
突如其来的和煦温暖让众人不禁愕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抱住喵萝拉闭着眼握掌祈祷的莉芙。取代她笑容的是虔诚得似是不可能沾染上一颗尘埃的洁净神色。刹那间,众人隐约看见春之女神瑞图宁的闪烁残影,以和莉芙完全相同的祈祷姿势具现于莉芙的身后,似是张开了洁白的羽翼,默默地守护着祈祷的女子。
“这不可能!!!!”
眼看着本应遮天盖地的风沙被暖光彻底驱散,焦躁得将下唇咬出鲜血的法师大手一挥,一道由热砂构成的厚重沙炮自沙虫口中径直喷出,越过了还未彻底缓过的众人,直射向一动不动的莉芙——
一面铁盾及时架在了莉芙的跟前,硬撑住沙炮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
“全队听令!围!”
发号司令的声音,来自于一名身穿着沙都皇室护卫制服的壮实男子。
下一刻,蜂拥而至的卫兵以无缝的死角全面包围战圈,直至将沙虫围在最中,纷纷挺起了手中明晃晃的铁枪。
意料之外的援军一下子抢占了前线的位置。卫兵们的铁枪虽然始终没能对巨虫的甲壳造成实质伤害,但那犹如蝼蚁般的包围攻势始终将巨虫死死困住。这支数量并不算多的卫兵团,却有着意外的有素训练,纵使不能杀伤巨虫,但进退有度的步伐在相互的掩护配合下,始终也没在巨虫焦躁的反击中有所减员。
“放手去干吧!拯救世界的勇者们!”
在发号司令的队长身后,两名卫兵已经妥当扶住了在祈祷过后陷入昏迷的莉芙。伊格一眼认出,他们就是曾经在皇宫中和莉芙交谈过的两人。
早愿意相信我们就不用这么辗转曲折了。不禁叹气的伊格却也不得不去觉得,他们愿意在此刻帮助自己,是因为莉芙耀眼的暖光。那道光芒的温暖,似乎真的有化解心中负面情绪的独特魔力。
“你们可以先行恢复调整,别小看皇室卫队的志气了!”
卫队长说着竖起了整洁光亮的阔刃长剑,着实踏前一步。
“全队听令!退!弓弦阵!”
吃力维持的卫兵在听令后整齐地划一后退,却在退至一定范围时将手中长枪倒插于地面,围成了由枪柄组成的将巨虫圈至其中的战阵。
这样的战阵只会被它一拍即散啊?就在伊格疑惑的一刻,如暴雨般的箭矢自四周蜂拥降落。那些潜伏在掩体后的弓兵纷纷挽弓激射,那个由枪柄组成的战阵,竟是为了引导弓兵的射击范围。
然而,即使是这般精确的箭雨,也依然没能给目标造成实质伤害。但此刻巨虫却被这密集的雨滴彻底拖住,犹如被困于池中的苍穹巨龙,无暇抽身向众人发动攻势。
还挺厉害的。不禁开始佩服起这群卫队的伊格始终没有在此刻闲着。恢复信心的喵萝拉正在以神术全力给大家恢复体力,并尽力治愈迪诺和弗雷亚所受的伤势。四人也尽力调息着自己的状态,尤其是零,此刻正闭上双眼专心盘坐,似是进入了无我的冥思。
“还差一点……再努力一点……喵……”
早已满头大汗的喵萝拉正在拼尽全力,尽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给予大家可靠的恢复支援。懦弱和半途而废,这是师傅一直劝诫自己的最大缺点。本以为会在沙暴中彻底崩溃的自己,在以最近的距离受到来自于莉芙的鼓舞后,终于下定决心要超越自己的极限,在彻底耗尽以前绝不言弃。
“辛苦了。”
重新站起的零再次散发出强烈斗气,重新睁开的眼睛有了更甚于之前的狠厉。
“我已经不会再对虫子抱有任何兴趣了,让它在这里彻底消失吧?”
弗雷亚的笑意带有几分往常未曾于众人面前展露的杀气,镰刀被倒提而起。
“不知火不能杀死的东西,就由我来亲手杀死。”
重新将不知火收于刀鞘,迪诺的眼神如猎鹰般将巨虫的身躯扫视得一览无遗。
“被一只大虫子耗到快要团灭,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抛下弓箭的伊格,全身仿佛在散发着属于野兽的野性气息。
并没有像莉芙那般昏迷的喵萝拉,一下子靠上了卫兵轻抚的肩膀上。看着没能完全恢复,却已经足够再次战斗的大家,她学着莉芙努力地比出了一个必胜的‘V’。
“祝诸位武运昌隆!”
伴着卫队长敬意的挥剑,如脱弦之箭的四人,再次奔向了决战的前方。
风沙的消退,迟缓了巨虫的动作。
车轮战的围攻,给巨虫的甲壳留下了或多或少的负担。
相反的是,四人的斗志有增无减。
“拜托了。”
就在即将接战巨虫的三尺前,零突然停住了脚步。扎稳马步似是盘根的大叔纹丝不动,紧握在腰间的右拳似是汇聚着逐风的气劲斗气越盛。
会意的三人对视一眼。
“一人两只,没问题吧?”
“你先上,我先准备一下。”
“我也是。”
“啧……”
箭雨止住了,自己提出来的建议自己哭着也要先打头阵。伊格抬手将压箱底的双头铁化木剑抛至半空,直至自然的力量自然汇聚,火焰彻底包裹剑身。
“茶砖,别再给我偷懒了!”
仿佛传出了野兽的低吼,匍伏在地的伊格身体全身渐变,兽化的皮肤包裹了原本已在接战中有所破损的衣服。黑犬茶砖也迅速扑至近前,摆出了和逐渐犬化的伊格相同的姿势,即使身形上整整小了一圈,也在主人兽化完毕的一刻同时吼出属于噬战野兽的野性咆哮。
在半空中落下的火焰双刃被飞扑的伊格一口叼上。两只毛色和体型完全一样的黑犬如同光如影般交差并排飞奔,就连被拖行的火焰轨迹,亦难以辨别左右。
恼怒的巨虫前足朝两道飞奔的黑影狠命一拍,拍到的仅是残留的火焰星花。第二只再一拍,换来的却是残留在足甲上的火焰斩击轨迹。
“尽情享用吧,不知火。”
咬破了手指的迪诺,任由血液滴落至嗜血的刀刃,直至刀刃上的火焰越烧越盛,几近取代本是单薄的刀身。一瞬间,自刀刃上浮现出的火焰轨迹,似是和以前的贪婪者截然不同的行刑者。
另一道拖行着火焰的轨迹,以丝毫不亚于两道黑影的速度瞬步闪击至巨虫的左侧。竟在瞬间感觉到威胁,巨虫立马划出两足向左方猛击。迪诺却抢在巨足锄下以前,先行踏上甲壳接连留下数道高速连斩的火焰轨迹。
“菲诺大人,这顿午餐满意吗?”
淡光轻泛,镰刀自弗雷亚轻抚在刀刃上的掌心贪婪地索取着来自于主人的的精华。给予欲望,回收力量;给予力量,回收欲望。透支着生灵的精力,弗雷亚的虔诚换来了和普通的附魔截然不同的异常锋利。
终于,在别样的紫光彻底包括镰刃后,一阵急雾无声飘至巨虫右方,在显形时抬起了泛着不祥气息的杀器。察觉到危险的巨足匆忙横扫,却仅是扫散了一片紫雾。
形势在逆转。三人的攻势彻底压制了巨虫的六足,失去了风沙的它只能越发暴躁地挥舞起空有杀伤力却始终无法命中的庞然巨足,在交锋中接连承受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大家一定要赢啊喵……”
在喵萝拉疲惫的注视目光里,缺口终于在久攻下打开了。
【你不愿意去挖掘自己的内心深处,伊格。】
【……是么?】
【恩……我希望你不要否认,被自己所压抑着的一切情感波动。】
交叉飞扑的黑影如同在两足间飞速旋转的热风,在本已疲惫的甲壳上留下数之不清的火焰划痕。伊格和配合着自己步伐的茶砖,在地面、半空甚至巨足的甲壳之间来回飞踏,在无法捕捉的高速来回里不停斩击双头剑刃所及之处。
一直在提升的速度节奏,直至作为影子配合的茶砖达到体力的极限抽身而去,自己已经彻底兼任了影子的职务,竟凭借速度让肉眼误察成两道依稀存在的黑。
无法捕捉,无法反击。徒有躁动的巨足承受着伊格的攻击,直至达至最快的她直接踏上两足恰好形成的对壁角度,在左右间来回飞扑对击。
终于,伊格的速度在刹那的斩击间有所迟缓。绝不放过机会的巨足以最快最劲的气势狠狠扫下——
清脆的碎裂声。
故意在瞬间放慢速度的伊格,在攻击即将命中前迅速抽身。来不及止住的利足狠狠扫上了伊格原先所踏之甲壳,顷刻间,已经耗损严重的防守应声即破。
下一刻,后发制人的黑影瞬即扑上,失守之处被带有火焰的斩击狠狠掠过,应声而断。
初胜。
【被噬命之刃认可,或许只是不幸的开端。】
【无所谓。我需要它的力量。】
【即使它会在饥渴时渴求你的血肉?】
看似杂乱无章的斩击,每一道轨迹却都巧妙地经过着同一个斩击点。同样无法被捕捉的迪诺,回旋着轻盈的身姿,以堪堪擦过足击的身位,供养着从未停歇的刀刃舞步。
不知火在燃烧。
自己的血液似乎也在逐渐升温,似是在供给手中妖刀的活跃能源。
没有动摇的迪诺,嘴角反而划出自嘲般的蔑笑弧度。越发急促凌厉的舞步,刀刃所及之处皆燃起久久难以熄灭的零星火舌,交错的轨迹更是燃烧更甚。一时间,应对迪诺的两足在无数火舌的烘托下格外灼热耀眼。
开始意识到危险的是攻击者手中的刀刃,气急败坏的巨足抓住机会,朝刀刃斩击的角度挥足硬撼——
握在右手的刀刃在即将命中前脱手飞出。
继而被左手反手握上。
攻击被巧妙规避。并没有放过最大的反击机会,此刻暴露在迪诺眼前的,是承受了最重负担的突破点——
超高速的反手交叉十字斩,呈‘X’型破开的甲壳,皮肉在熊熊燃烧。下一刻,已然弱化的它便被干脆利落的直刺狠狠刺穿。
二胜。
【贡献自己来换取生存的资格,并非顺手拈来的欲望需要等价的交换。】
【这是您信仰的教义?】
【那么……你认同么,弗雷亚。】
雾无法被纯粹的物理攻击捕捉。化成雾的弗雷亚,根本不会畏惧巨足的连番侵袭。她在巨足之间不停持续着显隐交替的戏法,完全掌握了对决的节奏。
挥击,横扫,竖劈……无论巨足使出何种攻击,被击散的都只是一片无知无痛的紫雾。相对的,弗雷亚却不急于在显型时进攻,更多的是戏弄巨足般若即若离,所发出的攻击总共也只有一两下无关痛痒的镰柄敲击。
法力在消耗,但弗雷亚的神色依然从容。反观是被单方面牵上鼻子的巨足,攻击是越发急促,却只是徒耗体力,没有丝毫成效。
闪烁的紫雾在连成了隐约的圈形,久攻的巨足终于在一次竖劈中去势过猛,狠狠地击打上被激起无数尘埃的地表。
一瞬间,一阵阴影掠过了弗雷亚自雾中显现的脸。
同时显形的镰刀,刃上的紫光瞬间大盛,耀眼得几近冲散周遭的雾气。
一阵淡薄的虚脱感无声涌上全身,但并没有改变弗雷亚瞬间稳住后的窃笑弧度。
蕴含了灵魂精华的行刑利刃划空铡下,被瞄准的薄弱之处连壳带肉飞溅而断。
三胜。
【逐风劲所驱逐的,并不是凌厉的风。】
【那是……?】
【那是蕴含在武者灵魂中的,最炽热的斗志!】
六足已经分别被三人战胜了。
展现在此刻的零眼前的,是一条直通往巨虫头部的康庄大道。
气聚丹田,蕴劲直发。一脚几近踏垮脚下的起跳,零大步跃向了目标的正前方。
已经无法挪动的巨虫,头部突然绷紧,毫发无损的脑部甲壳此刻更是以无匹的迅猛之势向前硬撼。
正面对上最后的背水攻势,此刻的零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也没有丝毫的杀意,无悲无喜,心如止水。
应对的,仅仅是看似平实无奇的一记直挥正拳。
杀招对接,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闷响,甚至于本应被划破的空气,此刻也寂静得仿佛时间被整个停住。
只是,被正拳击中的甲壳,被整个拳势冲击得想彻底向内凹陷。
“极义·拏风跃云。”
陷进了巨虫脑壳的拳头骤然张手,一股无法预料的劲道瞬间如席卷大地的灭世飓风般喷涌爆发,所及之处,血肉皆被瞬间翻滚摧毁至不成形色。劲道从脑袋顺着脖项笔直贯穿,翻滚过巨虫的五脏六腑,直至彻底洞穿身躯,带着飞溅四散的血肉以巨响在虫背喷涌而出。
胜负已分。
长吁一口大气的零,在收回击出终极奥义的决胜拳头后,再次扎起马步原地调息起来。
“不、不!这、这不可能!!!”
伴着响彻天际的失声咆哮,立于法师四周的法术屏障被解除了。
那些本应在四周后退的卫兵,此刻纷纷上前堵住了法师的逃跑之路。
“哈哈……你们想夺走我的世界……你们都想夺走我的世界!!”
伴着血色的泪水,自脸颊滚烫划下。
被绝望彻底笼罩的困兽,在此刻高举了手中代表希望的瓶子。
没有人会预料到,希望,终究会在下一刻无情破灭。
+展开
========2350字========
======虽然结局/w\…======
——即使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
——即使孤身踏上讨伐魔王的旅程。
——勇者……是不会动摇的。
“完成了!今天要跟大家说的坏蛋故事!”
桌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涂鸦蜡笔,属于它们的颜色几乎都被铺在了涂鸦本子的故事页码上。
“那个……萝拉看不懂喵……”
接过本子的喵萝拉无论仔细端详了多少遍,都始终看不懂这片凌乱的色块所要表达的故事——甚至连莉芙到底画了什么也完全揣摩不出。哪怕已经将涂鸦本翻转了数个方向重新观察。
“没关系的!莉芙说给大家听就好!”
自信地叉着腰,莉芙朝困惑得不自觉鼓起脸颊的喵萝拉比出了自信的“V”。
微风自窗外吹拂,吹过了洒遍阳光的窗帘,吹过了莉芙洁净的齐肩粉发,吹过了莉芙不夹带任何杂质的自信笑容。
——勇者相信自己是正义的使者。
——勇者相信自己是在努力地拯救世界。
——勇者……是不会动摇的。
街道依然充满阳光。
来来往往的人群,热闹喧哗的集市,都在运转着只属于沙都的独特活力。
“大家来听故事啦!坏蛋法师的故事!”
站在木箱上的莉芙高声叫唤着,似是有用之不尽的活力,那饱满的笑容始终未为行人的冷落而消减。
越发觉得害羞的喵萝拉脸红着低下了头——现在可不是跟孩子们玩耍,而是像个笨蛋一样在人群来往的过道上放声高呼,还是在没有多少人理会的状况下。
“好热……”
顶上和脸上的温度几乎都抵过了猫薄荷带来的痊愈。但偏偏莉芙依然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笑容,坚持着要告诉大家自己想要说的故事。
终于,有些曾经一起玩耍的孩子,拖着与自己同行的家长,停下了驻留倾听的脚步。
不相信的表情,终于在声色俱备的生动讲述中渐渐融入,直至彻底感受,化解所有的疑惑。
莉芙的语句很简单,简单得所有人一听即懂,简单得所有人都能感受她语句里蕴含的感情。
【爸爸很喜欢听莉芙说故事。】
【为什么哦?】
【因为听着莉芙活力十足的声音,爸爸会悄悄地年轻许多哦。】
从寥寥数人变成簇拥着围成一圈的人群,莉芙的感染力完全超出了喵萝拉的想象。
“坏蛋法师就是这样——‘砰’的一声!将那些回去给他汇报的小贼通通炸上了天——”
手口并用的生动演讲,让试图配合节奏的喵萝拉忙于跟上莉芙摆出的姿势。
故事是莉芙自己改编的,但意外地比他们吃过一次亏的冒险要精彩许多。
不仅仅是小孩和家长,一些并不忙碌的市井闲人,甚至那些曾经被莉芙搭过话的学者、佣兵等,都在此刻驻留在她生动的话语中。
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成功。在伊格和零再次去皇宫拜访,还有弗雷亚和迪诺准备着带盗贼试图假装法师手下骚扰圣山的此刻,莉芙和喵萝拉十分漂亮地完成了她们的任务——邪恶法师要毁灭这个世界的阴谋已经开始在市井间传开了。
只是,
“放弃吧,这个世界始终是要毁灭的。”
一个预言家在莉芙说完故事的时候如此劝告着。
“没有人可以逃过既定的命运,那是每一个被瓶中世界所束缚的灵魂的最终末路。”
他的神色凝重得就像代言着神的旨意一般。
只是,
“没关系的!勇者会改变这个命运的!”
叉着腰的莉芙朝预言家比出了元气十足的“V”。
“因为是勇者哦!”
即使已近黄昏,即使街道上的行人逐渐散去。
她的笑容,亦依然不存在丝毫疑惑。
——如果连勇者都放弃了。
——那还有谁能坚持着,手握最后的希望。
——勇者……是不会动摇的。
漆黑的夜空并未浮现出一丝皎洁的明月。
“这都什么人,站个岗都拽得跟二百五似的……”
归来的伊格气冲冲地拉开坐下的椅子,随口甩出一句抱怨般的气话。
皇宫之行看来很不顺利,疲惫了一天的喵萝拉索性趴在了零的肩膀上喃喃自语着她们今天的成果。
“伊格不气气——莉芙抱抱——”
没等伊格坐下来,莉芙就径直扑向了抱怨的伊格,一下子将她紧紧抱住了。
“喂,放手……让我坐下!”
一时间无法挣扎的伊格,目光不觉撇向了正准备和迪诺带着贼伙出发的弗雷亚。
“百年好合~”
眯起暧昧的眼色,弗雷亚窃笑着抬起手,朝伊格的视线比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心。
完全没有想象过奇怪方面的伊格,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到下一刻的猛然醒悟。一回神,自己被抱着的姿势似乎还真是……
“放!开!我!”
不觉有点脸红耳赤的伊格,再次使出了熟练度几近精通的耳朵攻势。
“呜哇————!”
不觉加重了几分的力度,让莉芙的悲鸣再次响彻了旅店。
【莉芙不需要难过的。】
【但是莉芙帮不上爸爸的忙……】
【每个人都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做自己办得到的事情就是帮了爸爸的忙哦。】
和煦的阳光再次洒落上活力不减的街道。
再度出发的莉芙和喵萝拉,并没有丝毫泄气的样子,虽然和猫薄荷严重依赖的后者相比,只有前者是真正的永不泄气。
“今天的故事跟昨天的有点不一样哦!”
和昨日相比,今天的她们并没有站上多久就成功地引来了一群肯听她们讲故事的群众。
“因为勇者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啦!”
莉芙并没有说出勇者是谁。那是伊格告诉他,不要让人们以为这是在自我吹嘘。
但是他却依然生动地说着没有了他们名字的故事,在莉芙的生动改编下,乃至在皇宫被卫兵阻拦的事情。
“那些看门的好过分!”
一个听得津津有味的孩子正要举手抗议,就被他的母亲及时捂住了嘴巴。
“没用的……就算勇者如何挣扎……一切都会被毁灭的……”
绝望的预言家,终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悲观,在此刻喃喃道出了自己早已无奈接受的结局。
“不会被毁灭的!”
站在木箱上的莉芙,忽然闭上了虔诚的眼睛,紧握了祈祷的双手。
“这、这……莉芙不要喵!”
生怕莉芙的祈祷又随机出什么意外状况的喵萝拉,下意识地抱住猫薄荷溜进了角落的木桶后。
然而——
一个小小的掌心太阳,自莉芙的掌中升起。缓慢地,和煦地,升至了人群的顶上。
“勇者会给大家带来希望的!”
莉芙顶上的小太阳,正在不遗余力地散发着自己的光与热,即使会在之后稍纵即逝。
小太阳底下的莉芙,也在不遗余力地诉说着自己充满信心的声音,毫不气馁地。
“因为勇者会来拯救大家的!”
她的笑容,在此刻无声地消减着人们心中的疑惑。
——勇者会来拯救大家的。
——这是勇者向世界许下的约定。
——勇者……是不会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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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之梦-第一章:渴求外物者
Part1:找瓶子的法师
弗蕾亚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位瑟瑟发抖的陌生人。
苍白色染遍了他年轻的面容,冷汗浸湿了那一身皱巴巴的黑衣,被紧缚的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中,些许血迹从中渗出,似乎只有疼痛能够缓解面临不知生死的窘境时流窜到全身的恐惧。
弗蕾亚还是第一次见到人会因某些事情而显露出如此巨大的恐惧,在她的记忆中,在那座同样黄沙弥漫的城市里,一味的恐惧只会带来死亡。
她手中的反曲刀轻轻地戳着那陌生人的脖颈,拿捏有度的力道刚好能让敏感的肌肤感受到冰冷的刺痛,却不会因此而受伤。那一瞬间陌生人的瞳孔急剧收缩,嘴巴呆呆地张着却只能听见气体流窜过喉咙的声响。
“你是在玩他还是在审他?”
一只纤细而有些粗糙的手突然从一旁伸出,以巧妙的力道取走了弗蕾亚手中的刀子。弗蕾亚脑袋一歪,眼睛正对上名为迪诺的白发少年微笑的脸。
“啊,因为很有趣嘛~说起来,加百洛涅先生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有趣哦。说不定对他来说更加可怕呢!”
弗蕾亚眯着眼睛,挂起了那副惯常的灿烂而真诚的笑容回应着迪诺,手指轻轻一动,接住了迪诺若无其事地丢回来的刀子,顺势收入腰间的刀鞘中,全然不顾身旁的陌生人已经眼白上翻,近乎晕厥。
“并不会比带着虐待狂气质的小孩子更可怕。好了,无聊的前戏就到这里——”
“弗蕾亚今年二十岁,不是小孩子。”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忽视弗蕾亚有些不满的表情,迪诺直接走到那人的面前。时刻挂着异常危险的笑容的少女换成了一脸慵懒微笑的少年,那陌生人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一口气,接着以结结巴巴的语气回应:
“我、我们只是一般的毛贼而已,并不、不是有意冒犯各位大人的啊!”
“哇,还真是大言不惭,意思是说你们是一不小心就溜进来的咯?让弗蕾亚拿掉你的一颗眼珠子让你记住这次教训吧——”
“大人饶命啊!我们是受人所托才来的!”
“那么说出你的委托人,还有他的模样,以及委托你们的目的。”
尽管弗蕾亚还在游戏般地逗弄着惊恐万分的陌生人,迪诺却已经觉察到身后那位缓慢地收拾着几个昏迷着的陌生人的的白发少女正向这边投来不耐烦的目光。
“呃,他是一位法师,出手相当阔绰…足足五个金币啊!那可是…咿!大人饶命!那人除了穿着法袍以外看起来很普通啊!只是叫我们来偷一个瓶子而已——大人别这样!求求你把那把刀收回去啊——!”
迪诺默默地把他的佩刀“不知火”入鞘,然后在弗蕾亚羡慕的目光中继续下一个问题——
————————————
“简而言之,这个国家里有个魔法师打上了那个瓶子的主意——也就是那个装着沙雕的小瓶。”
迪诺按着佩刀刀柄,目光懒散地望着倒在身旁,仅着单薄内衣的陌生人。弗蕾亚蹲在那人的旁边,兴奋地用反曲刀刀鞘戳着他的身体。
“该找他问问原因了。”
名为伊格的白发少女轻轻点头,接着推了推身旁迷迷糊糊地趴在她身上的另一位少女莉芙,低声对她说着什么,莉芙听了后晃了晃脑袋,一下子躺倒在伊格的大腿上。原本表情严肃的伊格一下子露出了极为尴尬而又无奈的笑容。
“哇~唔噗!”
弗蕾亚发出一声惊叹,话音未落就被迪诺用随身携带的干粮堵住了嘴巴。
“此时不宜多说。顺带一提,我打算换上那贼人的衣服,亲自去会会那法师。据这贼人说,那法师自会找上他们。”
“…但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何况他要识破你并不是什么难事。”
正在伊格思考着迪诺的话语的间隙,莉芙已经把整个人都压在她的大腿上了——一抹抹红晕从她的脖子一直染到耳根,只有伊格的表情和语调始终保持着冷静。
“如果他想要的是瓶子的话,无论识破与否,他都会来。”
把眼前的情况尽收眼里的迪诺出于好意并没有对伊格的状态说些什么,不过已经把塞进嘴里的干粮吃光的弗蕾亚对这愈发牵动她心里某种兴趣的场面早已按捺不住了。
“为什么斯图亚特姐姐的脸红得像牡丹花啊?”
伊格含义复杂的眼神透过刹那间凝固的空气直达弗蕾亚的眼中,原本以为弗蕾亚会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的迪诺却看到了弗蕾亚那一副恍然大悟般的表情,不得不把早已准备好的缓和气氛的言语生生咽下。
“嗯,弗蕾亚明白啦。”
“明白了什么——”
“这个躺着的家伙没穿衣服的原因啊~加百洛涅先生,刚才你所说的就是你扒光别人衣服的理由吗?”
“相对于你来说,我的理由既正义又健康。”
“弗蕾亚的理由也很健康啊——至于正义什么的,无所谓啦。”
“不,无论是道德还是生理角度,你的理由都不健康。”
面对弗蕾亚那副表情想要开口询问的伊格,被弗蕾亚突然的话题跳转还有迪诺紧随其后的响应所打断,只好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沉默地呆在一旁,直至二人说相声一样的对话因为弗蕾亚的一声哈欠而结束。
“啊~睡觉啦。”
弗蕾亚舒展了一下身子,自顾自地躺回了她的床位。
“明天一早就朝这伙贼人的营地出发,那个法师应该会找来。”
迪诺重复了一遍之前决定的计划,然后朝始终守在窗口和门边的零和喵萝拉点点头,在确保那个贼人处于昏迷状态后,也返回了自己的铺位。而伊格则为这场从半途开始已经毫无意义的对话的结束长出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后,睡意便如同浪潮一般滚滚而来。
“不睡吗~?”
莉芙那迷糊的笑容是伊格沉入昏睡的深渊之前定格在脑海里的最后一幅画面。
————————————
黎明初升的沙漠仍旧带着夜晚的冰凉气息,清晨微弱的阳光尚不足以带来足够的温暖,不过对于沙漠的居民来说,这反倒是一日之中最为舒适的时刻。身居遗都多年的弗蕾亚和迪诺对此都深有体会。
不过,出身于翠绿都市菲薇艾诺的另外几人则完全是另一种感受。
“喵啊!这又冷又热的天气让人受不了喵!”
“稍微忍耐一下吧…”
在零宽阔的肩上打着滚的喵萝拉不停地抱怨太阳晒到的地方非常燥热,而处于阴影之中的部分却十分冰凉。感同身受的零则耐心地安慰着她。
伊格那副严肃的表情下看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不过在她的心里仍旧在为这种冷热不均的怪异气候而感到些许的烦躁。只有莉芙像孩子一样不停地对着沙漠的景观发出赞叹,频频向走在队伍前方的迪诺提问。
“为什么这个会是这样~好奇怪啊~为什么~为什么?”
“呃呃呃…”
正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所以才不会去思考为什么。面对莉芙的提问,迪诺也无法回答,即使指望着弗蕾亚能知道些什么,但后者却把注意力集中在和喵萝拉玩耍上,全然没有帮忙的打算。迪诺只能一遍遍地敷衍着莉芙的提问,但后者却没有停下来的想法——或许她其实不在乎问题的答案吧。
队伍里的吵闹声在行进的轨迹偏离官道时平息下来,喵萝拉安静地呆在莉芙的头上,莉芙则在伊格的要求下停止了对沙漠的好奇探索,只是时不时地带着笑容望着她充满兴趣的种种景观。
迪诺换上了昨夜那贼人的装束,将那玻璃小瓶放入口袋中,压低了防风帽的帽檐,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一条由干枯的沙漠植物勉强标示的道路通往贼人们的营地。迪诺熟练地穿行其中,将生长得较为茂盛的植物和能够提供遮蔽效果的沙丘留在身后,以便队伍中的其他人藏身其中。
一段不算长的路程过后,前方被植物包围的圆形地带出现了数个破旧的帐篷,帐篷圈的中央,是一堆冷却已久的篝火灰烬,数个餐具一样的东西散落在营地的各处,看起来这里的居住环境相当糟糕。
众人隐藏在环绕着营地的植物和沙丘之中,而迪诺则是默默地利用堆放在帐篷旁的木材点燃起一堆篝火,静静地等待着。
几乎让人失去耐心的漫长时间里,只有呼啸的风声,还有柴火的爆裂声不时打破这燥人的寂静。太阳渐渐升到了天空的中央,一道道灼热的日光打在众人的头顶上,蒸发着大家体内为数不多的水分,不断耗尽所有人的耐心。
弗蕾亚悄悄地戴上了风衣的兜帽,随手把那顶有些破旧的遮阳帽盖在热得趴下的喵萝拉的身上。零一动不动地蹲伏在一旁,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淌下,浑身散发着几乎肉眼可见的热气,但是他仍旧面不改色,以难以想象的毅力伫立在原地。伊格不知何时用沙漠植物编织了一个临时的罩帽给莉芙带上,而她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烈日炙烤的影响,平静地注视着远处的迪诺,手里紧握着弓和箭矢。
迪诺看似随意地坐在沙地上,目光却时刻注视着营地周围的状况。面前的篝火散发着浓浓的烟雾直冲天空,仿佛是要刻意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就在太阳从天穹的中央渐渐向西滑落的时刻,一道旋风吹散了篝火的烟雾,卷起满地的黄沙,凭空立起一道沙尘构筑的帷幕。片刻后烟尘散去,帷幕消散,一袭几乎融入沙漠景色之中的黄衣出现在沙尘的中央。
“瓶子,拿来。”
来者抬起了隐藏在兜帽下的头颅,直截了当地伸出了手并表明来意。
迪诺看着那双有些枯瘦的手,他并不急于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那双手让他感到非常的熟悉,在遗都,有很多这样的手。那是在逐欲之路上蹒跚前行,为野心和欲望所累的人的手,枯瘦而坚韧。欲望耗尽了他们的精力,扭曲了他们的意志,让他们瘦若骸骨却坚韧如苇。
“容我多嘴一句,你要这个瓶子做什么?”
“…多余的问题,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从那兜帽底下传来的声音起初沙哑而干涩,尔后却充满了激情和力量。
“这东西是无可比拟的神器,它能带领着我前往另一个世界!”
那只手紧紧地攥起来,言语之间满是扭曲的渴望。未等迪诺回应,那只手便再次向迪诺张开,而来者的声音再次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而你也拿到了那份应得的黄金…现在,把瓶子给我!”
“您何必这么着急呢,倘若您打算前往另一个世界,您也许需要一个我这样的仆从吧?不如,带上我吧?”
无视来者那命令的语调,迪诺若无其事地挂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不停地摩擦着双手。但是那兜帽下的脸却露出了诡秘的笑容,让迪诺的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呵呵…包藏心机的家伙…看来你是不打算把瓶子给我吧?”
来者冷笑一声,枯瘦的手指在刹那间划过一道道难以理解的轨迹,闪烁的光芒自他的手心发散,进而一只覆盖着微光的透明之手从那道光芒中飞出,直奔迪诺口袋中的小瓶而去。
迪诺敏锐的神经立即做出了反应,双脚迅速踢着地面,将身体移向侧后方。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自远处的植物丛中射出,与迪诺擦肩而过,直冲向来者的身体。
“!?”
他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偏转身体的方向试图躲避。黑影迅速地划过,撕碎了黄色的长袍,带出一道赤红的血痕,没入远处的植物丛中,而此刻,数个身影又从黑影袭来的方向奔他而来。
“你们…不是我委托的人…”
他一边迅速向后退却,一边用干涩低沉的语调喃喃自语。
“对啦,大叔,我们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呢!”
弗蕾亚冲在队伍的最前端,适应沙漠地形的脚熟练地踏着步子飞速向那人逼近,双手各自紧握着一把反曲刀,因为过度的炎热而极度烦躁的心情满满地都写在了脸上。
身材壮硕的零迈着稳健的步子从另一个方向靠近,而伊格则默默地搭起了另一支箭。
“呵呵…哼哼哼…哈哈哈…无知…无知的人们…你们休想独占那个世界…休想!”
那人并未回答弗蕾亚的问题,伴随着他嘶哑而疯狂的笑声,风沙构筑的壁障再次显现。弗蕾亚注意到壁障升起的那一刻便将手中的反曲刀尽全力向那人掷去,而伊格也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卑鄙…卑鄙的独占者…在朝圣之日…我定要夺回它,夺回那个世界!”
突然间增强的狂风偏移了箭矢和刀刃的方向,那人不再后退,呆站在那里,然而不断增强的风力使得想要继续逼近的众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只有因闪避而跌倒在地,陷入狂风中的迪诺,以及冲在最前方,却被狂风束缚着脚步,难以前进的弗蕾亚,瞥见了那人的笑容。
恍惚,癫狂,着魔一般。对于他们来说却很熟悉。
那就是,在那座弥漫着罪恶的城市里,为野心所疯狂的人们的笑容。
狂风散尽,漫天黄沙之中,那人了无踪影。
————————————
“莉芙,莉芙会把那个坏家伙抓回来的!”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片璀璨耀眼的白光自莉芙的手中升起,直冲天际,伴随一声轰鸣化作漫天飘洒的光屑,纵使是在白日也如星河般灿烂。
“哇~好漂亮~”
陶醉于自己一手创造的美景,莉芙已经忘了所想的要将邪恶法师抓捕回来的话语了。
“弗蕾亚都忘了这个小姐姐也会神术…”
“我也不记得你会神术。”
“弗蕾亚只在必要的时候使用菲诺大人的力量哦?”
“邪神的力量啊,希望不要有用到的那一天。”
“邪恶只是世人赋予的毫无价值的定义,欲望可是无所谓善恶的哦?”
“刚才那个家伙的欲望可是彻彻底底的邪恶。”
“非也,想要瓶子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弗蕾亚也想要,所以不能给他喔。”
看着不知不觉又进入二人相声状态的两人,某位被冷落的小个子牧师生气地大嚷了起来:
“阿喵也是牧师啊——不要忘记了!”
“好啦好啦,阿喵,那两个斗嘴大王就随他们去吧。”
零抚摸着喵萝拉的头,把嘟着嘴的她轻轻地放到肩上。在零的身后,伊格正带着她的犬型动物伙伴茶砖检查之前那人留下的血迹。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人血而已…“
摇着头,伊格把兴趣转向了周遭这些形态奇特的沙漠植物,随手将其描画在随身携带的笔记上。
“这里没什么线索了,不如回城里去吧。“
“好~“
第一个回应的是因为直视强光而致使眼神恍惚的莉芙,零一边安慰着喵萝拉,一边点头赞同伊格的意见。
“朝圣日吗…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走在队伍前方的伊格,脑海中整理着寥寥无几的线索,将关键点聚焦在那人所说的朝圣之日。
那一日,整个王国所敬仰的圣山将会开启,以供朝圣。
也就是说,他的目的与那座山有关吗…
暗自决定了在城内继续调查关于圣山的线索的伊格,加快了脚下的步子。零紧紧地跟在伊格的身后,脑中也思索着类似的事情。
全然忘了还在斗嘴的两人。
————————————
“为什么要把弗蕾亚丢下啊!”
“别说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被丢下了。”
“若你们能重视一下时间效率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啊…”
沿着官道回到都城的路上,先行的四人直至半途才发现匆匆赶上的气喘吁吁的迪诺和弗蕾亚。
带着不停抱怨的二人,大家返回了旅店喧嚷的大厅。当弗蕾亚一马当先地踏上大厅的门槛时,夕阳已将整个大厅染红,在那晚霞的红光之中,带着似乎永不改变的笑容的人们正为即将到来的朝圣之日而庆祝。觥筹交错之间,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个风尘仆仆的冒险者。
明雅依旧举着托盘穿梭在人流当中,微笑脸庞上写着满足于生活的幸福。习惯于这喧闹场景的她,注意到了那一抹熟悉的黑色穿过红光融入人群之中,紧随其后的是那位让她印象深刻的身材高大的壮汉,还有他的同伴们。
“欢迎回来,几位看起来很累,需要我提供晚餐吗?”
隔着人流,明雅向走在队伍前头的零打招呼,零回以朴实的笑容,带着众人来到一张刚刚被擦干净的桌子上就座。明雅小跑着来到桌边,摆上几道简单的料理和解渴的饮料,同时发现,围绕着桌子的仅有四人,还有一只直接坐在桌上的猫妖精。而最先踏入旅店的弗蕾亚则不知踪影。
“我们什么时候少了个人。”
迪诺指了指那张被整齐摆好却空着的凳子,零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着,最终视线停留在远处的一张人头攒动的桌子上,一个黑色的娇小身影不时出没其中。
“果然去和别人鬼混了…真是不知道她靠不靠得住。”
正在零四处张望的间隙,明雅看到头晕目眩的莉芙正倚在凳子上说着些不明不白的话。
“那个,需要我把她叫过来吗?还有这边这位小姐的状态…我带她上楼休息比较好吧?”
“别管弗蕾亚了,玩够了自己会回来的。莉芙的话,我来扶她上去吧,不必麻烦。”
零在征得伊格点头同意后,尽量温柔地扶起莉芙,穿过大厅里涌动的人潮,一直踏上了前往二楼住处的阶梯。伊格端起饮料小啜一口,缓解了白日的疲劳和焦躁之后,便向明雅询问起圣山的事情。
“圣山的朝圣,会在近期举行吗?”
“嗯,大家正为此而庆祝呢。届时,都城内的民众都会聚集到圣山的山腰,一起向居于圣山之巅的流沙之主祈祷。”
明雅在谈到圣山时,语调变得十分轻松和愉快,她似乎十分乐意向冒险者介绍自己国家的风土人情。喵萝拉趴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听着明雅的讲解,而迪诺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看着别处,只有伊格的表情变得越发严肃起来。
“平时,圣山是不开放的对吗?”
“是的,我和弗蕾亚提到过这件事——国王会派卫兵封锁进山的通道,以免贸然登山的人打扰到圣山的安宁。”
“…你知道一个身着黄袍的法师吗?”
“咦,法师?据说很久以前首都这里居住着一位强大的法师,可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了...”
看着伊格那如临大敌般严峻的表情,明雅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寻常,但她没法从伊格的沉默里感知到这队外来的冒险家正面对着什么样的困难。
“唔,听城里的长辈们说,那个法师曾经拿到过一个神奇的瓶子——”
“一个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瓶子?”
明雅话音未落,被瓶子的话题吸引的迪诺忽然抛过来一句看起来很随意的疑问。
“诶?不太明白,和那个法师相关的都是些不可考证的传说…毕竟谁也没亲眼见过。”
一时间,围着桌子的众人在这喧闹的大厅里陷入了奇怪的沉默,明雅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伊格拿出了画笔在笔记本上描绘着看不清的图案,迪诺好像又一次失去了对谈话的兴趣,把脑袋转向了一边。只有看起来不太弄得清楚状况的喵萝拉还在挠着自己的耳朵,思考着刚才的对话。
良久之后,正当明雅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其他的桌子帮忙时,伊格忽然把一副画像摆到了她的面前。在粗糙的纸张上,用炭笔绘着一张苍老而安详的面容,他的微笑中流淌着静谧的幸福,却缺乏生气。
明雅一眼就认出了他。
“啊…这是之前那个留在这里很久的冒险者…不过,最近都没有见到他呢…他还好吗?”
“…他在这里住了多久?”
“我从小时候就看到他了,几十年来一直住在这里,虽然间或会失踪一阵子,但很快就又会回来。他好像很喜欢这里…是个很和蔼的人呢。”
“是吗…很遗憾,他已经去世了。”
伊格摇了摇头,明雅的澄澈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语调也有些消沉起来。
“这张画是他的遗容吗?…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带着这样的表情躺在路边,看起来是毫无遗憾的去世了——了无遗憾的死亡,对生命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幸运吧…我能问问关于他的事情吗?“
明雅默然点头,眼角挂着点点泪水,全然隔绝在了大厅欢愉的氛围之外。
“你知道,他和那个法师所持有的瓶子有什么关系吗?“
“唔…并没有听说他和法师的瓶子有关系呀。其实,他虽然很友善,却没有十分亲密的朋友的样子。“
“…是吗,看来…这里也行不通啊。“
伊格的表情变得十分苦恼,明雅虽然很想帮忙,但她也不知道这些冒险者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难题,而一位友善的人的去世同样使得她心情低落,无心思考。一时间,大家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直到那熟悉的带着欢愉气息的声音从明雅的身后响起。
“弗蕾亚回来了~问了那边的大叔很多有用的问题喔!像是朝圣日就在最近啊,城里法师的传闻啊之类的~弗蕾亚很厉害吧!”
“你说的那些我们都知道了,所以办不成事的小孩子还是请收起那亢奋的心情乖乖上楼睡觉吧。”
迪诺用一如既往的笑容迎接了归来的弗蕾亚,并且给她泼了盆冷水。
“什、什么啊!皮笑肉不笑的加百洛涅先生,明明一直在发呆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你有看到啊?不对,我的笑容可是发自内心的,而且我那是在思考。”
“那么加百洛涅先生深思熟虑的结果是什么啊?”
“我刚才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结果。”
“都说了弗蕾亚不是小孩子!“
随着嘴角带着食物碎屑的黑衣少女的归来,被沉默笼罩的餐桌再次融入了这欢愉的氛围之中,喵萝拉终于得以从严肃的气氛带来的压迫感中解放,在餐桌上奔跑起来。明雅也恢复了笑容,向众人简单的道别之后,再次穿行于欢笑的人群之中。
但是,伊格的脸上只带着勉强的笑容。
关于那个法师的一切依然是一个谜,而线索除了他们手中的玻璃小瓶外,全都指向那座被封锁的圣山。
该怎么做呢?
伊格凝望着窗外缓缓沉没的夕阳,圣山的轮廓在天际隐隐约约的显现。
...只能一探究竟了吗?
————————————
沙漠宁静而寒冷的夜晚。
落日时人声鼎沸的大厅早已陷入沉寂,明雅走在大厅之中,默默地收拾着宴饮过后的残余。
“...?”
黑暗中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那是皮靴小心翼翼地踏在石阶上发出的声响。
明雅抬起头,那阶梯上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一袭黑衣全然融入黑暗之中,唯有白皙的脸庞和漆黑的长发映衬着银白色的月光。
“弗蕾亚?”
“嗯~明雅还不睡吗?”
“工作还没做完啊...倒是弗蕾亚,冒险者们都这么晚睡吗?”
“不是啊,弗蕾亚很喜欢这里的夜晚哦,和弗蕾亚的家很像,但是却凉爽得多~”
“你喜欢就好,那我继续工作——”
“明雅,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吗?”
与初到时那种欢愉而兴奋的语调不同,从弗蕾亚口中说出的话语十分平静,毫无波澜,以至于明雅一下子愣住了。弗蕾亚趁着明雅愣神的时候,小跳着跃下阶梯,坐到明雅的身旁。
“外面的世界...是说沙漠之外吗?”
“这里的沙漠之外,日月星辰之外,弗蕾亚的朋友们生活的世界,那个长居在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出生的世界。”
“我不太明白呢...没什么实感的样子。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啊。”
“那,想过离开吗?”
“从未想过,对于我来说,这里是我的故乡,一直生活在这里的话,也会觉得快乐。”
“从未想过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有些欲望是因为知晓其存在才会令其诞生的哦。”
“唔...弗蕾亚生活的世界是十分美好的地方吗?”
“对于明雅来说是相当糟糕的地方吧~但是,之所以向往并不一定是因为美好哦,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因‘不一样’而已~”
“是吗...那个一直居住在这里的冒险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下来的吗?”
“弗蕾亚不这么想呢,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活在这里很幸福喔~可是啊,还有很多人是没办法单纯的活下去的,欲望正是为此而存在的哦。”
“弗蕾亚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啊?”
“明雅不是在想斯图特亚姐姐在烦恼些什么吗?我们就是在找这样的一个人哦。或许那个人曾经亲眼目睹外面的世界,并为将其据为己有的欲望所累,变得扭曲而疯狂呢。”
“...是说那个法师吗?”
“嗯呐。”
“那一定是个很危险的人吧,如果真是弗蕾亚所说的那样的话...可是人家觉得,无论未知的地方有多奇妙和美好,守住自己所拥有的地方才更重要啊。”
迎着苍白的月光,明雅看到弗蕾亚的嘴边带着十分微妙的笑容,既像是在肯定,又像是在质疑的笑容。
“那样的话,明雅会失去很多东西喔~但是,也会收获许多幸福吧。这也是弗蕾亚,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呢。”
未等到明雅的回答,弗蕾亚已起身向台阶上走去,月光无法照耀的地方,她的身影融入了黑暗,只剩下轻盈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建筑中回响。
尽管初见时觉得是一位散发着魅惑气息的轻浮的少女,但此刻明雅却觉得弗蕾亚有着某种相互矛盾的本质,可她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
不过,确实是个好孩子吧...
Part2:圣山上碰到了奇怪的事
沙漠的夜晚依然寂静,月光温柔的抚过这座城市,让白日里劳作的人们在冰凉的静谧中得到完全的安歇。
不过,也有人与这月光的恩赐无缘。
“这是第几波了?”
“第四波吧,上一次是两天之前。”
“这些家伙明明弱得要死,为什么想飞蛾扑火一样的不停冲过来啊,弄得弗蕾亚连觉都睡不好,又不能天天去找明雅聊天解闷的说!”
“只能理解为我们的对手出手阔绰,却不会挑对象了。”
五个身着黑衣,面容各异的陌生人躺倒在这不大不小的房间的各处,不时因四肢的疼痛而无意识地呻吟着。弗蕾亚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踢着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身体,伊格则带着莉芙忙着处理这些不知好歹的入侵者因为自己撞上刀子而产生的各种伤口,而其他人,聚集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那么,只能按照伊格的计划行事了?”
“可是阿喵觉得,两个计划都很危险呀喵...”
“但是没有别的线索了,何况...”
零一边揉着喵萝拉的头,一边从行囊里拿出那块无名之神所给予的碎片。
一道光芒自那碎片中射出,直指向远处月光照耀下的圣山。
“别忘了我们最初的目的...看起来也别无选择啊。”
“我赞成先发制人的计划,不过只需要我和弗蕾亚就足够了。剩下的人就按照另一个计划进行。”
迪诺的那一成不变的笑容里染上了自信的色彩,他按着腰间的佩刀,以眼神向整个行动的谋划者——正在忙活着的伊格——征求意见,后者只是轻轻地点头,表示对伙伴们的全权信任。零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喵萝拉坐到了窗边,继续自己的守夜工作,以待次日黎明的来临。
“咦?弗蕾亚要和加百洛涅先生去做什么?”
没有参与到对话中的人,一脸茫然。
————————————
“所以你就擅自决定把弗蕾亚牵扯进来咯!?”
弗蕾亚按着自己破旧的遮阳帽,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走在她身旁的迪诺则是不可置否地耸耸肩。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那个能力吗?我原以为遗都出身的菲诺牧师绝不是普通的货色呢。”
“弗蕾亚当然有!但是你想过吗,如果我们失败的话,另一边的计划无论成功与否都没有意义了!国王是不会相信想要潜入圣山的外来者的!”
“原来你能想到这层啊,我还以为对小孩子来说有点困难——唔!松开你的手!”
“虽然知道是玩笑,但是不代表弗蕾亚能一直忍下去喔~~?”
弗蕾亚的手指狠狠地掐住了迪诺的腹部,那与外表不相符的异常的力道让迪诺差点痛得跳起来,平常那一成不变的笑容也带上了一丝愠色。
“好吧,既然你能想到这层,就应该对自己的实力——还有我的实力,抱有信心。别忘了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城市是一个什么样的鬼地方,而这里已经在安逸中度过太久的时光了...等等,你又在干嘛!?”
弗蕾亚松开了掐着腹部的手指,转而将整个手掌覆盖到上面,进而向下缓缓地抚弄——未等到弗蕾亚的下一步动作,迪诺已经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奖励啊,说的倒是不错嘛。”
“你的奖励我敬谢不敏,希望你不会对我们队伍里的另外一位男性也这么干,会很惨的。”
“哼嗯~弗蕾亚觉得去掉了最糟糕的那个选项的话,其他的选择都很令人神往哦?”
“我对你和你的信仰有了新的认识,谢谢你。从这里开始别再说话了。”
顺着迪诺的视线,弗蕾亚看到数位卫兵驻守的哨岗就在前方不远处,点燃的火炬照亮了哨岗周围的黑暗。二人避开月光照耀的大道,藏身于建筑物的阴影之中,迈着缓慢的步子逐步向圣山的山脚接近。
以所能达到的最近距离来看,圣山的山脚下有大量的固定哨岗,其间隔为五十米左右,而山上明灭闪现的火光,说明还有数量难以预计的移动哨岗在绕着圣山巡逻。
二人静默地观察了数十分钟,看着火光从面前闪过,尔后又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不久之后又再次于黑暗中闪现,依循着固定的道路经过二人的面前。数次的往复,使得二人得以确认移动哨岗的路线和规律始终是没有变化的,是十分容易让摸清了路线的人钻空子的配置。
弗蕾亚向迪诺比划了一个跟随的手势,便沿着建筑物的墙面来到了正对着两个固定哨岗的中间的位置,而迪诺则在之后给二人换上为今晚的潜入特地准备的宽底布鞋,以免在松软的沙地上留下肉眼可见的脚印。
接下来,弗蕾亚做出了一个让迪诺十分不解的举动。趁着移动哨岗经过面前这条道路的间隙,弗蕾亚径直走近了两个哨岗的火炬光芒最微弱的部分重叠的中间位置,还不时回过头,示意迪诺紧随其后。尽管这样暂时不会被巡逻哨岗发现,却极有可能暴露在两个固定哨岗的视线范围之内。
正当迪诺思考着弗蕾亚的想法时,一种潮湿的气息忽然充斥在他的周围。紧接着,弗蕾亚抓住了他的手臂,背着巡逻哨岗即将出现的方向,加快了步子径直向圣山内部冲去。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雾气正从弗蕾亚刚才站立的位置不断弥漫扩散,将二人的身形完全淹没其中。
在不断弥漫的雾气彻底蒙蔽视野之前,弗蕾亚已经带着迪诺冲出了雾气的范围,而迪诺则听见几声箭矢的破空声以及利器插入沙地产生的闷响从身后传来。
待到弗蕾亚停下脚步时,固定哨岗的光芒已经留在了遥远的后方,而山中明灭闪现的火光,距离这里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那就是神术么,确实是不可思议...在沙漠中升起雾气,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办到?”
“连水都可以找到哦,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嘛,虽然还是有不少限制就是了。”
弗蕾亚带着有些骄傲的表情整理了一下因为奔跑而变得凌乱的风衣,但是迪诺并没有对此发表更多的评论——毕竟在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里,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沿着低矮的沙漠植物构成的蜿蜒向上的道路,弗蕾亚和迪诺不断向圣山的高处前进着。
巡逻哨岗就围绕在他们的周围,但那火光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而盔甲踩踏地面的闷响也让二人有所警觉。每当哨岗靠近时,二人就蹲伏在不远处,光亮覆盖不到的黑暗之中,轻而易举的躲过缺乏警惕心的哨岗。
当弗蕾亚偶然抬起头向天空眺望时,月亮已升起至天穹的中央,向他们洒来些许微弱的光芒,圣山的山巅在辉光中若隐若现。而迪诺则注意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处于那些巡逻哨岗的路线之外,是连他们也不会踏足的区域。而那些原本还为他们指明道路的植物,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地冰凉的沙土。
“弗蕾亚觉得从这里开始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人类这么简单的生物了喔。”
微弱的月光下,弗蕾亚的眼神里闪动着些许的担忧,但迪诺只是摇摇头。即使不说也明白,此时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二人凭着直觉继续向山顶迈进,一路上陪伴着他们的仅有漫天的星辰和冰凉的月光,脚下尽是些细腻的沙尘,等待着呼啸而过的山风将其卷起。除了他们之外,这里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更别说一般的圣域所有的那种神圣感了。
不多时,走在最前方的弗蕾亚忽然停下脚步,缩起肩膀,对着手掌哈气。
“稍微有些冷...”
“原本高山地区就比较冷,何况是寸草不生的沙漠。你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
“弗蕾亚住的地方一直很暖和呀,而且又没有山嘛。明明加百洛涅先生也是住在遗都的说...”
“即使能在一个地方安稳的生活,也并不意味着可以完全不去了解外面的世界啊。”
“...所以弗蕾亚才...”
“你说什么?”
弗蕾亚低得几乎听不到的语调,很快就被风声掩盖,没有回应迪诺的疑问,她沉默地继续向前迈步。迪诺见她不再言语,便也只是默默地跟随在身后。
很快,这种沉默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
“弗蕾亚的脚下有什么东西!?”
昏暗的光线之中,勉强能看到沙子正在弗蕾亚的脚下不断地松动塌陷,将她的皮靴吞没。
流沙。
沙漠灾难的代名词之一。
尽管如此,这对出身于沙漠的二人来说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弗蕾亚本能的感觉到,这个流沙不同寻常,它在以自身的意志拉扯着弗蕾亚陷入其中的靴子,若是像平常应对流沙那样平躺在沙地上扩大受力范围的话,情况或许会变得更糟。
迪诺迅速地抓紧了弗蕾亚的脚踝,试图以蛮力将其拽出流沙的困境。但他很快发现自己也陷入了麻烦——他脚下的沙地正在松动,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确实有东西——这不是普通的流沙!待会儿把脚拔出来之后马上跑,别回头看!”
迪诺毫不犹豫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不知火”,顺着弗蕾亚的脚边狠狠地插入沙地之中,刹那间冒出的火光让流沙顿时松动了不少,弗蕾亚趁机将靴子拔出,踏在还算暂时还算稳固的地面上,旋即依照迪诺的话迅速地转身逃离。
迪诺抽离自己的佩刀后,顾不上入鞘,便向前跃出一大步,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原先站立的沙土地面正翻腾不止,而且在向这边逼近。某种不可视的东西显然在追击着他们。
迪诺紧紧地跟在弗蕾亚的身后,耳边能听见沙土翻腾的声响。二人循着记忆,沿着登上来的路径向山下跑去,耳边只剩下呼呼吹过的风声,逃离死亡的本能让身体将各项机能推向极限,胸腔内传来阵阵的疼痛,疲惫侵袭着肌肉和意识,但是没有人敢停下脚步。
当巡逻哨岗的火光在远处闪现,脚边又出现熟悉的沙漠植物时,那股沙土翻动的声响便戛然而止了。
弗蕾亚躺倒在地,沉重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全身的衣物,又被冷风所蒸发,不断地带走身体的热量,使得她几乎要颤抖起来。迪诺的情况则要好一些,还能够勉强拄着刀鞘站立,但他也确实感觉到,冷风与汗水制造的寒冷正在夺走自己身体的能量。
“别停下来...除非你想在这鬼地方过夜。”
“唔...就算你这么说!”
弗蕾亚抬起手,在空气中挥舞着指尖,寥寥几笔勾勒出一朵罂粟的模样,紧接着一道模糊的亮光闪过她的手指,向她的身体扩散开来,那沉重的喘息声刹那间就变得平稳起来,只是湿漉漉的衣物仍旧在不断地蒸发着身体的热量。
弗蕾亚坐起身,对着拄着刀鞘的迪诺也做出类似的动作,那道光芒闪过之后,迪诺顿时觉得胸腔里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我猜你有更好的办法帮助我们脱困吧...比起狂奔。”
“菲诺大人的恩赐不是万能的!更何况刚才根本没有施展的时间...守卫要过来了,快点走啦。”
弗蕾亚低声地催促着,推着迪诺向山下走去。
当弗蕾亚和迪诺勉强利用未尽的黑暗和植物的遮蔽绕开巡逻岗哨,并且利用小刀的声响吸引山脚下的守卫,成功脱离圣山时,月亮也已经隐没在即将到来的黎明微弱的亮光之中,整座城市渐渐地苏醒了。
“我说,刚才那算什么...这趟算是白来了吧?”
“怎么会啊,至少说明那山上有东西...而且是活物喔。”
“你还真是乐观...说不定是亡灵或者恶魔啊”
“不管是什么,至少它具备了吸引那些逐欲者一探究竟的价值。”
弗蕾亚没好气地回应着迪诺,故意把皮靴踩得啪啪作响,直到即将回到旅店前的一段路程,才换上原先那种轻盈的步调。
临近早晨的旅店已经聚集了不少寻觅早点的客人,而明雅也在人群中忙碌起来,直到她注意到出现在店门口的两个熟悉的身影。
“早安,弗蕾亚,加百洛涅先生。看起来...一直在外面奔忙吗?”
“唔~姑且算是吧?”
清晨那股未散的寒冷让弗蕾亚不自觉地抱紧了风衣的搭扣,而迪诺早已把那件刻意准备的黑色外套处理掉,仅穿着平时所着的那件白色长衫,此时不禁也感到些许的寒意。
“那么,两位需要早点吗?我来准备吧。”
明雅未等两人回答就转身回到了柜台的后方,片刻之后就端出一盘简单却充满暖意的食物,摆放在二人就座的桌位前,随后便再次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如果那山上的是恶魔或者亡灵的话,明雅他们会很难过吧。”
“从罪恶女神的牧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我会觉得世界在崩塌。”
“欲望,可是与生存紧紧相连的...那些毫无理由的毁灭生命的恶魔,和早已消逝却仍旧执着不放的死灵,是欲望不变的敌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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