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火山,气候凉爽。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耷拉着头,大半张脸都埋进厚厚的棉围巾中,布拉德哭丧着脸嘀咕。这也怪不得他抱怨,根据他所收集到的情报,这本该是一次避寒兼赚外快的愉快旅途,前不久还只是站在火山口的人十分满意。
冷,真冷啊。随着他的愈渐深入,体质敏感的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虽说自己觉得冷,但布拉德知道此刻的气温对正常人来说仅仅是舒适的凉爽,放在哪都不稀奇。当然,如果地点是一座死火山的话,就两论了。
“呼……十二层。”布拉德搓了搓手,冰凉的双手迫切地想要回到被别到裤腰带后的温暖手套中,但为了不影响探索的进度他只能耐着性子打量四周一成不变的景色,“照这样下去,顶多到二十层,我就该消极怠战了。就算是你,战力多少也会下降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那东西是不会在这里的。”
自言自语的男人摸了摸无论何时都不会离身的耳坠,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状况,只有布拉德的对话对象——哈特知道,从他的手指接触到银质耳坠的那一刻开始,焦虑便已开始蔓延。
“但是——我也不想空手而归。”
沉眠在体内的冒险因子在躁动,宛如红宝石的双眼中闪烁着奇特的光芒,“既然来了,敲下点火山岩壁带回去当伴手礼送给那些家伙也不错。”
完全看不出是开玩笑的样子,布拉德在石壁上摸索着,就像是真的在人真难挑选着喜爱的石块一般,没过几分钟,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
“啊哈。”当手指触碰到某一处石壁,指尖沾染了些许的粉末,赤色的火山石的粉末,像是嗅到了猎物的猎犬一般,布拉德快速地扫开这些掩人耳目的粉末,“宾果!”
这道声音多少掺杂了一些讶异,布拉德先前注意到这些浑然一体的石头内部有一个小小的中空区域,这当然是他敲击了一次石壁表面得出的结论,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探索者显然是游刃有余。饶是如此,他也不会想到魔石竟是直接嵌在石壁内,只露出了薄薄的一层表面来告诉寻访者它的真实身份。
魔石完美地契合在壁面,光是用肉眼去看也知道凭一人赤手空拳的蛮力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将其剥离,不过这也难不倒布拉德。
他的手再次触碰上那枚耳坠,不同的是,这一回他动用了精神力。
“呼吸一下这寒冷的空气吧,哈特。”
首先有变化的是这一小方天地的温度,随着温度的缓慢爬升布拉德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哪怕只是一丁点,也能让这个极度惧寒的家伙感到高兴了。
随后,应声而现的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哈特舒展着赤色羽翼,热浪扑面而来。布拉德丝毫不惧,他一手抚上令人爱不释手的绒毛,大半个身子都惬意地埋了进去,“还是这样舒服多了,对吧?”
“你啊……”高昂的头颅缓缓低下,如曜日般灿烂的金色兽瞳中酝着关爱之色,如山岳般稳重的声音令人徒生出一股安心感,“先干正事,B。”
“对,正事。”神色间的嬉笑还未褪去,布拉德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拍了拍眼前这只庞然大物的腰部,“我数到三,把魔石搞到手。”
“三。”
靠着那身绒毛的掩护,布拉德神不知鬼不觉地握住露出半截的刀柄,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蓄势待发地短刀刹那间脱手而出,同时一道能灼烧人眼球的猛然扑出,两者的目标正是在一旁窥伺的巨型蝎子。
多年来的陪伴与共同作战,令一人一狮只靠一个眼神,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能领会对方的意思,早在发现魔石之前布拉德便察觉到这只蝎子的存在,活物总比那么一颗小小的死物好找得多。自然,他也有了对应之策,挂在嘴边的笑容不是懒散,而是运筹帷幄。甚至哈特还有闲心,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一爪拍在短刀上,加速了暗器的飞行速度。
短刃当仁不让地插进蝎尾与身体的连接处,奈何短刀太短无法将蝎尾整条切下,布拉德望着紫莹莹的毒钩撇撇嘴,“还有点难缠嘛。”
有点难缠,也仅于此罢了。
没有动用一分一毫地优势,仅凭着肉体力量的哈特仍旧占尽了上风,自顾不暇的毒蝎没注意到有个人悄悄地摸到它的身后。
“这把刀。”当它终于意识到尾部的情况,布拉德已是反手握住了刀柄,“也该物归原主了。”三言两语间,割断了长如鞭的蝎尾。
尖锐的厉叫划破天空,倒提着短刀的布拉德皱皱眉,也不管临死反扑的困兽,蹲在地上自顾自地将蝎尾解体,简单地处理完毒钩便把它装进背包中。
“好歹也能收回点本来。”
“下次,找点有挑战性的来。”轻而易举地料理完毒蝎,哈特踏着傲然的步子来到石壁前,“此地不宜久留。要是完事了,就趁早离开。”
“我知道,我知道,别再念啦老妈子。”伸手接住它像切豆腐一样切下来的石块,布拉德继续动用短刀将魔石从中挖出,“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里吗?”
“这里没有。”
“我知道。”
这番对话就像是重复播放的老旧磁带,在这一刻卡带。
如今整个世界为了一个ARM「世界」而动荡不已,各方势力都被惊动,包括布拉德自身所在的洛比利亚,但没人知道「世界」对他来说,仅仅是一个余兴节目。
只要找到「那个」就够了。
布拉德看着凛凛狮王的额头的十字疤痕,眼神微暗。这道伤疤并没有损害到哈特的神骏,反倒是为其添上一份英武,也只有布拉德懂得伤痕的意义。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
那道疤本该出现在这里。
曾经那道伤口深可见骨。
“我会找到它的。”
“我知道。”
哈特俯下身子,半趴在地面,伸出巨大的狮爪,柔软的肉垫蹭着他的头,一如儿时的时光。那美好的,不复存在的回忆。
象棋兵团。
当这个词汇浮现在心头,布拉德翘起唇角,血眸中映出残酷。很快那抹神色隐去,另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他曾经的友人,象棋兵团的旧部,青薙。
多么矛盾的身份,矛盾到布拉德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友是敌,但面对对方可以说是无力的辩解,他却凭直觉地选择相信。真是一个奇特的人,不由地感叹出声。
察觉到他的内心所想,几乎说是与他心灵相通的哈特低声笑了,“随心而动,B。”
“我知道。”牵起一抹苦笑,他的手无意识摸向口袋,摩挲着一直揣在兜里的戒指,“那也得等我再见到他。”
“好了,既然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狮王了然地回到了它寄宿的耳坠中。
“就让我们赶快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吧。”
+展开说是找魔石其实是花式内心戏。
基本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内容。
八阿哥多。OOC大概有。
交代一点东西。追忆(?)一下基友。
如果跟队友的部分有出入还是以那边为准吧_(: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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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分头找吗?」
少年转头看向另外的三名同行者。其中最年长的青年率先摇摇头,露出抱歉的笑容。
「我还有别的事情,到这里来就是搭个顺风车……」他顺手给旁边的少女拉上兜帽帽子,拍了拍进入地下空间以来就有些瑟瑟不安、四处环顾着的人肩膀,「不过有需要帮忙或者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就叫我吧。」
「……真的靠得住吗。」瞥了他一眼,孟玦作着鬼脸嗤笑了声,惹来被质疑者的苦笑,「话说,别的事情又是什么啊,难道又是找尸体、挖尸体那种……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欸。」
「啊哈哈。」
对同伴的挖苦也早就习以为常,青薙没有反驳,只是耸耸肩,「那,你们多加小心。」
「知啦知啦,保姆哦你。」
对方半是不耐半是好笑地冲他挥挥手转身离开,一边的少女则拘谨地向他点点头才跟上,再远一点,更小些的男孩已经冲出去不知道跑到哪边了。
目送那几个小孩的身影分散开、开始四下搜寻他们到这个地方的目标物之后,他才转回来也开始自己的搜索。
他与他们的目标是不同的。
只是非常机缘巧合,突然出现在面前、被称之为「审判者」的谜样人物指定他们需要前往的地点,就是他最近一个任务的目的地。
因此青薙也就顺势应承下来。与他同行的另外几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其中两个还是异世界来客,就算没有任务这一环,他也很难就这样放着他们不管。
……尽管真要说起来,他有没有那几个孩子强还不一定就是了。
无奈地笑笑,青薙按着委托人描述的大致方位四下张望。五年前名为「世界」的ARM出世以来,刚平静了十余年的世界再度动荡,相应地他所收到的任务委托就增加了不少。
于他的生计开支而言,或许是好事;但对于这世间的人来说,可就不这么好了。
象棋兵团再度崛起,王国骑士动作频繁,名为「救世军」的、早在十多年前随着当时的「救世主」离开就自动解散的团体也重新组建起来,魔女和盗贼都在暗中蠢蠢欲动……仿佛一时之间就划割出了数个的大势力,就连本来没有明确动向的冒险者们都开始组建联盟,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划归其中。
仅仅是一个ARM,就改变了世界。真是不负其「世界」之名啊。
青薙顺着洞窟的边壁往前摸索走去。地下空间里除了湖水外还有广阔的空间,光线有些昏暗,不知道是从岩石的哪些间隙里透出来的。他脚下踩着碎石、砂砾,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音。
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搜索到哪边去了。话说,为什么那位「审判者」会要求他们到这里来找所谓的特殊魔石呢?
名为「审判者」的团体是在那以后不久出现的。「世界」出世,引来了短暂但激烈的争夺风波,但是很快又被终结在获得了「世界」的「某个男人」手中。
男人说,想要进行「战争游戏」。
于是「审判者」就伴随着战争现世。
神秘的人,与持有「世界」的那个人一样身份、来历都不明,甚至能被称呼的名字都是以编号而定,据说是身居战局之外的观测者,却又在奇妙的时机里插手世间的这片混乱。
——比如,这回出现在他们面前,指定了地点与目标并将他们送来此处。
其他的势力似乎也遇到同样状况。但为什么是他们几个人?寻找魔石的这个举动又有什么深意在吗?
年轻些的孩子似乎没有思考太多、或者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青薙则忍不住地多想了一些。尽管那也是并不会对他有太大影响的事情。
他向来都只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并没有改变什么的欲望,也没有做到改变的力量。
或许前些年,对此还是隐约在心里有那么一丝渴望的……然而时间与现实往往是最擅于消磨那些不切实际的向往。
在这样一个就连象棋兵团的人都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来满足自己需求的现状里,他又能干点什么呢?无非只是脚踏实地地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这可真是……没办法啊。」
他小声地自嘲笑着。比起思考人生,青薙想自己或许更应该担忧一下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他是否还能全须全尾地离开才对。
不管怎么说……委托人可是那个象棋兵团的成员啊。
——而且,还是他的「旧识」。
『你这个背叛者。』
当时对方上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令青薙不知该感慨人生处处是巧合好,还是事隔多年对方居然还记得他这种只加入不到一年就脱离的无名小卒好。而比起当年显然地位已经提高的人换上了马级耳坠,并不打算与他叙旧地提出了寻找同僚遗体的委托。
『不找回来会很麻烦的。但是那种鬼地方我可不想再下去第二次了。』男人烦躁地咋舌,但一转眼珠再看着他时又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也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原来是象棋兵团的一员吧?摘下耳坠,换了身衣服,就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大约是不帮忙做事就曝光身份之类的胁迫吧。而他只能沉默着应允。——尽管想告诉对方其实不用以这种话相威胁、不论对象只要是委托他还是会认真去做的,但生性多疑的男性看上去并不像会接受这种解释的样子。
毕竟他曾经与这个人、这些人为伍,对这个团体内里是怎样的存在并不陌生。
换作是他人,要说对「象棋兵团」这种组织毫无芥蒂,除非本身就是同样与黑暗为伍的人,不然任青薙自己也很难相信这种事。
而在委托结束以后,他自己是不是能全身而退也已经成为未知数。利用,夺取,背叛,他曾一度踏入的,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要曾经投身黑暗之中,就永远不可能把自己洗干净了。这种事情还用多说吗?』
男人尖锐的嘲笑像利刃刺入心里,即使只是回想都让人胸口发痛。
那个时候……那个人,布拉德也是这样想的吧。
才会在他解释以后仍然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与他分道扬镳。
不如说,能够被对方相信自己的说辞已经是万幸。他脱离之后仍然保留象棋的耳坠是作为警醒,但这实在过于巧合,偶然认识的友人就曾是象棋兵团肆虐的受害者…布拉德居然相信了他的解释,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还会有再遇上对方的机会吗?青薙自己也对此没抱有多大期望,只是有可能的话,他还是衷心希望有那么一天。
毕竟即使认识的时间不长,对方也是他很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
「……但是……」
对方又是怎样看待他的呢?青薙无从得知,只能小声叹了口气。
一具在碎石簇拥里异常醒目的棺材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按他那位前•同僚的说法,他要找寻的目标大概就在这附近了。
在这种阴暗潮湿、远离光明的地方,有人殒命,有人抛弃同伴逃离,实在不是什么令人能积极思考的场所。
快点结束之后和其他人合流离开吧。
他往目标方向靠近过去,没有怎么搜索就看见了应当就是被指名要回收的尸首躺在石砾之中,已经半白骨化、被朽坏的衣物和腐臭味所包围。这样的画面在他以拾尸者身份活动的数年以来,已经毫不稀奇了。
而真正令青薙惊讶的,是在对方已经枯干的指骨之中,虚握着一颗正发出淡淡光芒的魔石。
「哦哟……」
这可真是意外的巧合。对魔石其实并没有需求的人耸耸肩。
「……那,先处理好这里再拿给他们吧。」
——让小孩子看到这样的画面可不太好呢。
+展开
一口气清四个委托,不费劲儿【并没有
【来听我说说话吧】【帮我扔掉它吧】【那么来为庆典添点趣味吧②】【小试牛刀】四个委托连起来写了,后两个是组队完成,合计9276字。……应该够了吧?
虐狗专业。但是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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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和我说说话吧。』
「……?」
他愣了一下,抬头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像在同他搭讪或是在近旁说话的人物。周围的人都各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于是青薙再度将注意力转回面前的公告板;那张被他注目的纸片在其余长篇赘述的委托书中显得格外精致小巧。
错觉吗?
他笑了笑,伸手去揭那张纸。
或许会是某个寂寞的老人吧,需要一个交流的对象的话……交接了上一个委托的内容物之后,暂时就没有适合他的工作了——和平年代里需要他这类人出场的机会少了很多;不过,这是好事,——而既然已经定下这几天要在此逗留,稍微做一些这类的简单工作也无妨。
他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而他需要偿还的也还有很多,很多。
『——感兴趣吗?』
触碰到纸边的手指再度停下来。这次青薙是真切地听见了声音:女孩子的,有些娇憨、带着点喋喋不休的意味;他又一次确认了周遭,视线里能看见的全是些个大膀圆的男性。而那个声音已经等不及般向他开始了解说。
『……24小时之内我会时不时找你搭话的!』她——应该是一位「她」——咯咯笑着,像是很愉快的样子,『你只要听着就可以了,很简单对吧?』
「……嗯。」青薙下意识应了一声。以委托而言这确实不算什么困难的任务,他也经常扮演这类倾听者的角色。至于这样传递话语的原理……他试着向对方进行询问,却无论是在心中默念或是轻声说出他的疑问都没有得到回音,只是被路过的人疑惑地瞟了几眼。
不过也无妨。既然是有人需要,那么他就试试吧。
「如果是我这样的人,也可以的话……」
字体娟秀的委托书被他妥善折好,放入怀里。
他有时会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些事。
血流过他的掌心,火燃烧他的瞳孔,而名为黑暗的爬虫啃噬他的理智,仅仅是一点叛逆、一点不甘,带来的后果就惨痛得令他难以承受。
他做了错误的事情,醒悟过来想要挽回时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咿~哈!』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青薙从沉思中拖出。那个震得他耳膜一瞬间发痛的大喊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点窃窃的笑声依旧回荡。
怎么了吗?他试图询问对方,一如既往地没有答复。
自从接下委托——如果将那张纸接下来就算是接受任务的话——开始,他已经听到许多次少女清脆的声音,有时是对他的行动评头论足、更多的时候却是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和牢骚。每每他习惯性地进行回应,对方却没有进一步交流的欲望。
有些聒噪、性格顽皮的女孩子,不甘于寂寞,但又并不想和委托人交流地自说自话……青薙在内心里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站着思考了片刻,又很快放弃去探究对方的真实身份与目的。
他并没有那么多寻根问底的欲望。有些事情或许不知道会更好。
「……那,接下来要把这个丢到哪里呢。」小声自语,青薙同时询问自己与不知其名的少女,后者没有回应;他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手里捧的盒子,刚刚才被交付的「宝箱」只是安静地躺在手心。没有人能给他答复。
箱子是刚刚从路边的ARM店里接到的另一个委任,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轻的店主只是笑眯眯地拜托他将其带去丢掉以及不要打开,再多交代就欠奉。
大概最近比较流行话说一半留一半。
挥去不着边际的念头,青薙又来回翻看了下手里朴素的木头箱子,眼前人流往来的街道洋溢着节庆来临的欢乐气息,有孩子兴冲冲喊着「祭典啦祭典啦」从他身边擦过去。周围并不像是有适合抛弃东西的地方……
『找人问问如何?』女孩的声音冷不丁又在他耳边响起。
似乎很有道理。于是青薙四下打量了一圈,跟着有只手拍在他肩膀上。
「啊哈!果然是你。」不久之前才分道扬镳的新友人上下打量着他,「我就说这么土气的披风除了你也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还披着了。」不带恶意地调笑了一句,布拉德意味深长地扬扬眉,「你一个人?」
「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正在接受委托,青薙想了想,决定询问对方是否有可以推荐的去处,「你知道有哪里方便弃置物品吗?」
「你说垃圾场?」疑惑地看着他,在得到否认答复之后高大青年环手思索了下,「唔,要没有人的地方的话,我刚刚倒是路过一个,」布拉德替他指了方向,「风景好气氛佳,适合郊游野餐约会把妹,怎么,你接到的委托是丢东西?真奇怪。」
青薙耸耸肩,不置可否地向他道了谢。
「嘛,你玩得开心就好。」对方也随意地笑了笑,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向他发出邀约,「说到这个,你这几天也打算留在这边对吧?」他哈哈笑着一把拍在青薙肩上,直把人拍了个趔趄,「一个人也挺无聊吧,不如今晚一起去喝一杯如何?我请客噢。」
布拉德得意地拿出个钱袋在青薙面前晃了晃,后者盯着看了数秒,确信在之前短暂的同行中并没有看到过对方有携带这样的东西,而那过分华丽的装饰也并不像与布拉德相称。
疑惑只掠过心头一瞬,就被青薙抛在脑后。这与他并不相干。
想想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左右都是要在镇上逗留,他也就点头应了对方。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后,布拉德就说着「这边也有委托就先走了」风风火火地跑开了。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片刻,青薙才转向被指路的方向,慢慢走入人群之中。
『哇~是个帅哥呢。』沉默了一会儿的女孩声音再次响起来,『你们是一对吗?』
「……并不是。」怎么看都不像吧。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作此联想的青薙有些不解,但并没有进一步解释。和并不回应他的对象沟通看起来只是可疑地自言自语而已。
这么说起来的话,布拉德与他完全不同,看起来像是会很有异性缘的类型。
这样的那个人,有什么倾心的对象吗?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青薙正准备拐上被指引前往的岔路口,突然又被呼唤叫住了脚步。
回过头,刚刚才分开不久的人正穿过人群大踏步地向这边接近。少女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真浪漫啊!』她说。
完全抓不到她感动点在哪的青薙选择了沉默。而布拉德终于从密集人流中挤出来,双手用力拍在青薙肩膀上。
「——我需要你。」
他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咿呀——!』
于是少女的无意义尖叫再度穿透青薙耳膜。
「你的任务物品?」
青薙看着此时已经转到布拉德手里的木箱。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箱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青年愉快地笑起来。
「是啊,说来还真巧,把箱子给你的那个店主就是我刚刚要找的人。」他带着青薙娴熟地穿过小巷,「你大概不会相信,是一朵花让我帮它找这玩意儿,一朵会说话的花……」摇摇头,布拉德的表情夹杂着好笑和困惑,「我是说,一朵花,长在地上的、有花瓣跟叶子的花?这也太离奇了。」
『……什么呀!花儿有什么不好的吗!她们多可爱啊!』只有青薙能听见的声音不知为何不满起来,『这是歧视!真是看错你了!沙文主义!直男癌!』
「……唔,我想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不明白少女突然激动的原因,青薙下意识解释了一句,抬头对上布拉德疑惑的目光:「你在和我说话?」
「不是……」思考了下,青薙还是向对方说明了自己所处的情况,大个子青年拿着那张委托书看了半天,似乎也没抓到什么头绪:「——所以,那位小姐是说了些什么吗?你的表情还真奇妙。」
他将纸片递回来,相当顺手地弹了一下青薙脸侧。
「她……不赞同你的说法。」侧开头避掉对方进一步的亲昵举动,青薙吞下了原话里那些激烈的词汇,一边将纸张重新折好、收起,一边用更温和些的说法转述了少女的话。布拉德笑了起来。
「哈、哈哈!那还真是失礼了。」
他停下脚步,把箱子夹在腋下并用另只手勾住青薙肩膀、凑近过来,「这位可爱的小姐,我并不是有意想冒犯你与花儿,只是觉得这件事太过奇妙才会感叹。怎样,可以请你原谅我的失敬吗?」
他冲青薙眨了眨那双富有魅力的赤色眼眸。后者刚想告诉他女孩通常并不回应而只是单方面的发出议论,就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小小哼声。
『好吧,看在是帅哥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
所以只是针对他的无视吗?青薙失笑,还是将她的话转述给布拉德。
之后少女就没再出声。他们很快找到了布拉德的委托人——委托花,交出木箱后那朵花发出了欣喜的笑声,同时青薙也被『呀——!好可爱——!』的尖叫袭击了。
拿到任务报酬的布拉德转回来时青薙正不适地揉着耳朵,于是青年露出理解样表情,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他,「你也是辛苦了。走吧!我们去吃点好料的。」
正巧感觉有点饿的青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酒饱饭足之后,他们走在黄昏的街道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往下沉去的太阳将云彩和地面都染上红色,但来往人群并不因此变少,相反地是越发聚集变多、开始有目的地朝某个方向移动。男性高声畅谈,而女性则带着喜悦的微笑,小孩子在他们之间奔跑、追逐,兴奋地嚷嚷着「跳舞!跳舞!」
「跳舞?」随手从兜里翻出两颗糖果拦下擦过他们身边的男孩,布拉德蹲下去和对方耳语了几句,跟着直起身来看向青薙,「前面好像等等会有舞会,庆祝和平与丰收……要去看看吗?」
刚填饱肚子而心满意足的人点点头,脸上还带着一点少有的恍惚笑意。布拉德忍不住失笑地伸手戳了他额头。
「你这家伙,有在听我说话吗?」
「……?」对方一脸怔忡地看过来。果然没有在听。
布拉德无奈地又戳了他几下,直到青年偏头躲开他的攻击、脸上仍然是茫然。这家伙明明平时冷淡又镇静,在有东西可以吃以及吃饱的时候才有那么些不一样的表情,让他不由想再试探一下,看看更多不一样的反应。
……然而世人好像管这种行为叫调戏。他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却也不打算放弃手上的动作,「我说,我们去跳舞吧,那边。」
相当自然地替换了自己原本要说的内容,布拉德一手勾过同行者的脖子,硬是扯着对方朝人群移动的方向前进。
「……我不会。」
像是用了一点时间来反应,片刻青薙才推开他的手,但仍顺从地跟在布拉德身边,「跳舞……没有尝试过。」他表情里混了点淡淡困惑,看着布拉德摇摇头,「大概没法让你尽兴。」
「别这么说嘛。」总觉得对方的说辞有哪里不对,布拉德夸张地向对方一摊手,「我可以教你啊。看!这么好的气氛!音乐!美人!大家都这么快乐,你有什么理由不来一起享受?」
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他径直一把将青薙拖进人群最密集之处。穿过几层在外侧围观的人之后,他们踏进一个小的广场,有喷泉、拉着手风琴的艺人和纪念胜利的铜像,跟着音乐响起,一对青年男女率先跃入广场中央,将鸟儿惊动扑棱棱飞向天空。人群发出欢呼与掌声。
拦腰抱起自己的女伴,小伙子向众人吹了个口哨,原地转了一圈令女孩子的火红大裙摆像旗帜般烈烈飞舞。人们用更大的热情鼓噪着回应他。「唱吧!跳吧!这是庆祝的时候!」有人高声大笑,更多的身影涌进广场。
异域风情的曲调回荡在广场上空。注意到身边人眼神有了微小的变化,布拉德放声笑起来,推了自己迟疑的同伴一把。
「别犹豫!好时光可不等人!」
他掀掉青年的兜帽,拽起对方加入那片欢乐之中;尽情起舞的人们并不介意新的伙伴是异性还是同性的组合,只张开手臂一视同仁地欢迎所有人。一个豪爽的女高音唱起当地流行的情歌,然后另一头有另外的歌声和上她。
布拉德扶着青薙肩膀,感到对方身体不自然地僵直着,不由有些好笑,「放轻松,我亲爱的朋友。我说了会教你的,临阵脱逃可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行为。」释出自己最温柔缱绻的声音,他像与情人耳语般低下头去,拽住了青薙意图脱离的手臂。
「……」而后者几度露出为难表情,最后才叹口气,任由他拉着转了个大圈,「……但是我真的不擅长这个。会踩到你的。」
「哈!没有包容这点小事的绅士风度,我可就失去扮演这个老师的资格了。」布拉德对此的回应是笑了几声,毫不在意地拉着青薙踏出舞步,「很简单的,你只要放松一点,跟着这音乐的节拍、把身体交给我就好……哦哟!」
话音未落,他鞋面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青薙充满歉意地看着他。
「抱歉……那位小姐又说话了,一下子没留神。」
「她说了什么?」比起无足轻重的疼痛,布拉德更好奇那位让舞伴为之分心的谜样少女又有什么感言。
「……」沉默了不短的时间,最终,青薙才在布拉德眼神催促下,不无迟疑地开口。
「她说……我们很般配。」
「噗!」这回轮到布拉德脚步凌乱了。
他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对面的人一圈,最终还是得出少女脑洞太大的结论。即使常常口头没个正经且男女通吃、荤素不忌,他也自认算是有一定品味的人,青薙其人作为朋友是很好的对象,但要谈感情……就还是免了吧。
相貌只是普普、勉强能谈得上个眉目清秀,而性格又过于温驯沉闷,非要说的话,那边那个放声歌唱的大姐都更接近他喜欢的类型。
「……那你是怎么想的?」在心里评头论足一番之后却没听见当事人本人的反应,布拉德忍不住还是发问,跟着看到青薙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在一曲音乐接近尾声而布拉德开始有些奇妙的忐忑时,青年还是缓慢地蠕动嘴唇。他的声音在周围的欢声笑语与乐曲声之中几乎微不可辨。
「像我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吧。」他似乎勾动了嘴角,又似乎没有;垂下眼的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布拉德莫名觉得对方看起来有点悲伤。「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没什么。」
最后的尾音被吞没在喃喃中,布拉德看见青薙顿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朝他笑了一下。「那位小姐可能有些寂寞吧,才会有这些奇思妙想。」他的友人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调说着,像是刚刚那瞬间的异样神色从未存在过。
「……哦、哦。」
讷讷地应了下,感觉气氛有些奇怪的布拉德一时也想不出来回应的话语,恰巧这一支乐曲在风琴的一个优美长音之下进入尾声,于是他们也顺势向广场边缘移动,在双双向舞伴鞠躬的人们中结束他们不伦不类的舞蹈——全程几乎全是布拉德单方面引导、而青薙只是笨拙跟随地勉强维持。
他们中间有一个很短暂的沉默,然后布拉德在新一首乐曲奏响时拍了拍青薙的肩膀。
「总而言之,我的朋友,」他真心实意地向青薙提出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多多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而不是天天和那些死人骨头打交道——哦,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亡者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不是吗?和活生生的人多交交朋友会让你变得更有自信和魅力的。」
「你是个好人,亲爱的伙计;再有活力一点而不是像个老头子那样无趣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上你的。」
布拉德发自内心地感叹着,而青薙只是看着他,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就在布拉德想着该如何给他的朋友提一些改变自身形象的点子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游侠打扮的男性戴着一张看起来与舞会格格不入、有些可疑的面具,而接下来他的发言则更加让布拉德心生疑窦。
「年轻人,我看你们品相端正、骨骼清奇,有个小小的忙想请你们帮一下,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男性向他们摊开了手掌,掌心里是闪耀的魔法石。
「『盗贼』啊……」
翌日的早晨,从巧合地选择投宿的同一家旅店出来的他们再度走上街道。
先前的男性不知为何交给他们一桩委托,是将混入市集内的盗贼——或者说流氓、小混混,诸如此类的角色——给揪出来、教训一下。这样说着的人虽然看不到表情,话语里却有种异常正义凛然的气息,让布拉德当场就笑了出来。
好像很有意思啊!——这么表示的布拉德眼睛里亮着兴奋的光,当场就决定了他们第二天的行程。青薙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什么时候他们从「一起去喝一杯」变成「一直一起行动」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坏事的样子。
「不过怎么说,『盗贼』这个词从我嘴里讲出来……真是有些微妙。」
一脸若有所思地嘀咕着,布拉德赤色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大部分接触到他视线的人友善地回以微笑,只有少数几个鬼祟身影投来不善甚至是恶意的目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他扯了扯身边的同伴示意对方留意那些人。
「是因为你也是其中的一员吗?」青薙淡淡接口,话语的内容却让布拉德吓了一跳,差点撞上过路的女性;忙不迭地和对方道歉后,他近乎惊恐地盯着表情全无波动的人,「你怎么知道……不对,我和这种不入流的家伙才不是一路的好吗!」
「猜的。」
青年耸耸肩,目光往他身上扫了一圈,「那个时候的钱袋……」
「……哈!你这家伙。」布拉德失笑了。看出敏锐的同伴其实并没有因他的身份生出什么嫌隙,所以他也像之前相处那样伸手搓搓对方的头,「你就没什么别的想法?一般人好像都不喜欢我们,你也真奇怪。」
「没什么。大家都是讨生活的人。」似乎真的没有在意这么多,青薙摇摇头,把布拉德的手轻轻拨开,「而且你也……跟这些家伙不一样吧。」
他看向布拉德,浅色眼睛清澈得像水,于是后者也笑起来,「这倒是。」
「那么,你是洛比利亚的成员?领导者?」
「……」
看着不知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同行者,布拉德半是惊吓半是无奈地喷笑出声,「你这人……」也没有什么刻意隐瞒和欺骗的必要,他摊摊手便承认了,「嗯,就是这么回事了;但是你可别理解错了,洛比利亚里可没有像这些家伙一样的小瘪三。」
回忆起某些过分个性的同伴,他苦笑地摇头,「不如说,不知道为什么女性比例那么高……嘛,没什么。」拍拍并没有什么特别好奇表情的人,布拉德示意对方与自己一道穿过马路。
他们踏进有点昏暗的小巷。前面远一些的地方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正拐过弯去。两人远远地缀在后头并放轻了脚步,然后在同样转过那个拐角的刹那,有某样东西伴着风声自上挥下——被布拉德随意地抬手挡在掌心。
「哦哟!这么暴力可不好。」轻松地将对方的武器——一根木棍拽过来、随手往旁边一丢,布拉德环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共三个,都身量不高、体型瘦弱,眉目间有阴郁气息,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们是小混混」几个大字。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为首的那人正是刚刚偷袭布拉德未果的那个,此时正不善地龇着黄牙,狠狠瞪视他:「你们哪条道上的!干什么偷偷摸摸跟在后面,找打吗!」
「只是路过的假……咳,不是。」及时刹车修正了自己的发言,布拉德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板起脸来假惺惺地向那几人勾了勾嘴角,「我们是来,嗯,替天行道的!放弃抵抗吧,恶党们!把你们偷的东西马上交出来,本大爷还能考虑放你们一马,不然就接受正义的天谴吧!」
「……」
气氛凝结了几秒钟。
唯一一个玩得很带劲、全情投入的人喊完话,还附带一个颇有气势的扬手指向对面小混混们鼻头。三人的脸色都青了,而站在他身边的青薙低下头,肩头可疑地抖动。
「——嗯,其实我一直想说一下这样的台词,终于找到机会了。」在迷之沉默中布拉德笑着小声和青薙解释了一句,后者把脸别到另侧藏进披风的阴影、泄出一个低低笑声,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而另一侧的人显然就没有他们这种好心情。
「你在玩我吗!」为首的人爆出怒吼,布拉德则相当自然地点了点头,「对啊。」
男人的眼睛瞬间红了,似乎完全被激怒地大喝,与他的同伴有的拔出武器而一个则将棍棒捡起来,像饿兽般挟着嘴里不干不净的谩骂扑过来。
于是,布拉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来大干一场吧。」他将指关节掰得噼啪作响,迎上了直直刺过来的凶器。
沉重的身体砸向地面。
蹲在一边的青薙挪过来,用绳索将失去抵抗能力的人捆好后,起身走到布拉德旁边;后者正百无聊赖地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哈欠。
「啊——啊,真不耐打。」见到他过来,布拉德冲他耸耸肩,摊出个夸张手势,「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缺乏锻炼的吗?」
「……」
不想说自己也是对方口中「缺乏锻炼」的一员、真要和这些人交手的话三个可能都不够人家一个打的青薙选择了沉默。少女在他耳边发出嗤嗤笑声。
这是被他们——被布拉德一个人干掉的第四波人。
异常能打的布拉德几招放倒最初被他们杠上的那几个小啰啰后,先前发布委托的男性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约定好的报酬交付之后很快离去。原本应该是在此告一段落的。
……原本。而布拉德不知道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之后拉着他绕遍了大半个城镇、找到好几拨这样的盗贼并且神勇地一个人把他们全放倒,合计干掉一十三人,追回钱包九个、物品若干,还英雄救美了一回得到左右脸颊香吻各一个——当然,是布拉德自己限定。
目睹了全程的青薙表示他活了二十一年从没看过这么无聊的人。
「时间也不早了。」完全不知道他内心腹诽的布拉德抬头看看天,揉着肩头走过来,「运动过后就是要痛快地大吃大喝!走吧,我们去吃点什么。」
于是他们走出那个偏僻的角落,身后留下的那些人就留待巡城卫兵发现——他们一整天都是这么干的。日头有点偏西了,大半天的时间都被布拉德拿来行侠仗义,简直让人不知道哪边才是真正的盗贼……啊,两边都是。
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的时候,青薙发现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眼。
前方有一个大概一、二十人的小集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大抵都是面色阴暗气息不善的模样,一看就与之前他们打掉的是差不多的类型,只是这回人数激增,多少手里都有武器或者ARM。
「哦~」背对着青薙的布拉德发出一个带着点兴味的长音,「难道说,又是送上门来给我打的?」
「……你们很嚣张嘛。」对面整个被噎了一下,然后有似乎是领头者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来,钝器形状的ARM在地面敲打了两下。「外地人?是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吗?」
「是吗?但是我听说,这里应该是大家的城镇噢。」
毫无惧色地和露出凶相的男人对视,布拉德依旧一派轻松的样子,环视了全场以后耸耸肩,发出了充满恶意的笑声,「而且在这么欢乐的日子里还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真是丢我们盗贼的脸啊。」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从青薙的角度看见青年突然拨开了外套下摆,露出挂在腰带上装饰华美的刀鞘——那是青薙见到数次却从未看见布拉德使用的武器;先前与盗贼的对决都是被他赤手空拳地三两招解决掉的。而男性刀刻般的侧脸勾起冰冷笑弧。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保护好自己,可以嘛?」偏过头来冲青薙扬了扬下巴,布拉德交错手臂拔出别在两胁的双刀,以此为信号对面的小团体也拿起武器,而青薙后退了几步,静默地看着同伴抬手,用飒爽的动作将刀背砸在当先者腹部和膝弯。
他看着,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能做。
『……这样好吗?』难得没有发出怪声或者奇妙感叹的少女轻轻地问他。青薙第一次没有回应对方。
这样好吗?
即使上前,他也帮不到什么忙。他并不是擅长与人争斗的类型,而与他相反的布拉德似乎颇有余裕、贸然加入反而是给对方拖后腿。所以这样应该是好的。
——但是,这样好吗?
就像那时候一样,他看着就在眼前发生的事情。他是这样的无力,想要试着改变什么却总是只能旁观。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不能做。
从那个时候起,他……
「——青薙!小心!」
突如其来的大喝将他从深陷的思考中拔出,下意识抬起头时,青薙看到的就是刀光迎头劈下,而布拉德正在远一点的地方与好几个人缠斗、无暇分身来帮助。
少女发出了尖叫。在那同时他用自己并不算杰出的反射神经将身体尽力后撤,于是攻击者的刀尖在他胸口擦过,挑起衣物上的长长裂口与浅淡血痕。
叮的一声,有个小物件从青薙衣襟里滚出来。
时间似乎在那刻静止了瞬间。青薙抬起头,和攻击他的人一样茫然地看着那东西一路弹开、滚了有点距离,最后在刚刚一刀逼开对手的布拉德脚边停下,被对方低头看了眼;半秒后,布拉德猛然转头看过来,脸上写满隔了这么远距离他也能辨认出的震惊——和狂怒。
躺在布拉德脚边的是形似象棋棋子的装饰物。
「……这是你的东西?」
他听到布拉德的声音,像被看不见的屏障削弱般模糊不清。然后对方又喃喃地问了一遍,「这是你的东西……?」
「……」
并不擅长说谎的青薙在那瞬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否认。但最终他还是讷讷地点头,并看见对方的眼神一下子产生了变化。
——那是极度冰冷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像在深海里下沉、被友人凌厉的目光所绞杀、溺死……大脑只剩下空白,无法思考,听不到也看不见任何事物,盗贼再度挥动的武器、少女在耳畔的叹息——全都化作黑暗。就像他那时所看见的一样。
啊。这个,果然是……惩罚。
对他所犯的愚蠢错误的,最惨痛的报应。
于是青薙向他的友人露出了惨白的笑容,然后闭上眼迎接黑暗的侵袭。
太阳往地平线的一头沉下去。夜晚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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