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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对这片胡乱长着杂草,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石头堆叠着的空地前,纳尔并没有想到这个被称为魔法试验场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
自从昨日听到同住的室友提起了魔法试验场在招工,纳尔便对来魔法试验场一事充满了兴趣,甚至把早早就定下来要去的图书馆特殊阅览室预约也推迟了,就为了今天来此一探究竟。
只是眼前的此情此景似乎要让他失望了。
眼前这一大片的空地,不,称之为荒地都不为过的这么一个地方,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魔法试验场?除了名字外,这里似乎没有任何能魔法跟魔法拉上关系的地方。这里植被很少,几乎都是杂草,泥土大片大片地裸露在外,可以看到有些毫无遮挡暴露在阳光下的地方甚至有点干裂。大大小小的石块胡乱堆叠着,甚至能看到一些枯黄的叶子从一些比较稀疏的石缝中伸出。
只是据书上描述,这里平日是停留着名为【宇宙塔】的魔法塔,近日似乎是那塔离开了,所以管理人员才会找帮工来趁此机会把这场地清理一番,说是为了趁没有塔在此停留的时候做一些试验。大概是因为魔法塔离开了的缘故,本来就有点空旷的场地现在显得更空旷了。这样一想,又似乎觉得此地作为魔法试验场好像也说的过去,试验魔法的地方……万一是试验什么奇奇怪怪的、有巨大破坏力的魔法,那可不就得用这种空旷无人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在纳尔来到此地后,一名自称是管理员的侏儒给他们分发了打扫场地用的工具,然后同样来此地做帮工的几人便四散开去开始打扫各自的区域。
肩上的提斯卡尔乖乖的站着,但那圆圆的小脑袋却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在四处张望。
一起来到此地的有俩位是同样来自魔法学院的同学,那俩人纳尔并不是十分熟识,毕竟不是在一个班级内,平时纳尔也很少去刻意接触其他人。此外还有纳尔的俩位室友——拉薇妮亚跟埃尔塔宁。她们俩人看到纳尔的时候也十分惊讶,似乎是没想到纳尔也会来此地,毕竟昨天谈论此事时纳尔并没有表现出一丝要来此的兴趣。只是那位管理员先生还在上头看着,俩人也不好过来找纳尔闲谈。
纳尔拿起那管理员给的扫把和桶,又把管理员另外分发的草籽袋子别在腰上,等会方便取用。
本来几人打算是分工合作,俩人清扫俩人撒籽之类的,只是谈论了半天,也没分好到底谁该去干什么,于是最后五人决定把地划分成了五个部分,每人负责一块。
平心而论,其实场地打算起来并不是很难,毕竟是空荡荡的一片荒地,场地上有些什么几乎一眼望去就基本清楚了。毕竟麻烦的是那些乱七八糟堆叠起来的石头,总是得一颗颗搬开来,再仔细清扫石缝里的脏污。而这石缝里藏着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什么零食的包装袋啊纸笔玩具的都还算是比较好的,有时候还会有一些不知道是孩子们因为不想吃而藏起来的吃食还是因为太想吃而特意藏起来的零食,那些食物似乎已经被遗忘在这里很久了,有些都已经开始腐烂发霉,散发出一阵阵酸臭味。
而最麻烦的,还是藏在石缝中的动物尸体。
那些动物也是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有些看起来是被石头压死的,已经成了一滩肉泥看不出本来的面目,有些则看起来是被困在了石头之间无法离开,饿成了皮包骨。
这些动物尸体大多已经腐坏,在纳尔原先生活的深林城那种常年低温的地方可能腐烂的速度还没有这么快,但是在苏古塔这种清凉舒适的地方,这些可怜的动物在死后很快就会开始发臭。
纳尔倒是不太介意这些,他也没有洁癖什么的,面对这些东西也不会觉得太过于难以接受。不过纳尔有点担心自己的俩位室友,俩位都是可爱迷人的女孩子,不知道看到这些东西会不会觉得接受不了?
纳尔回头看向自己的室友们,只见俩人都低着头,在认真的清理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另一边,那位名叫锡里昂的同学带来的一头大白狼倒是在欢快地撒欢。纳尔抿了抿唇,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清理着。
突然,原本一直待在肩上的提斯卡尔却飞了起来,在纳尔的头顶不停乱转。
纳尔抬头看了看在头顶打转的提斯卡尔,似乎是很不安的样子,可是纳尔环顾一周,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提斯卡尔怎么突然如此躁动?纳尔伸手从衣兜里掏出平时提斯卡尔最爱吃的粟米粒,试图安抚提斯卡尔。只是提斯卡尔对平常最最喜欢的粟米粒也毫无反应,依旧在纳尔的头顶盘旋。
这太奇怪了,平时提斯卡尔一直都乖巧聪慧的很,甚至能略懂人言,知道纳尔想让他干什么不想要他做什么。是不是这地方有什么古怪?纳尔突然想起来,似乎从来到此地开始,提斯卡尔就一副十分警觉的样子,是他发现了什么吗?
纳尔把手里提着的桶放下,拄着扫把又再认真环顾了四周一次,这次,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救……救命……”
一声呼救,声音十分微弱。纳尔听的不是很清楚,那声音很轻,轻到纳尔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只是再四处张望想要确认一下,那声音却又不见了。
纳尔摇摇头,觉得应该是自己昨晚没睡好才出现了幻觉。
正低头准备再继续清扫场地,那声音又再次响起。
“救命……”
这次声音好像近了很多,但还是很轻。
纳尔抬头,看向一直在头顶乱转的提斯卡尔,“提斯卡尔,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只是提斯卡尔恍若未闻,还在纳尔的头顶转。纳尔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妙,就在他打算伸手试试看能不能把提斯卡尔提溜回来的时候,一只手拍上了纳尔的手肘处。
纳尔当下就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脑中闪过无数以前看过的、听过的神怪传说,什么无头骑士啊,漂浮恶灵之类的,顿时就感觉有点不好了。
就在纳尔准备出声做点什么的时候,后面那人说话了。
“纳尔这边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是室友拉薇妮亚的声音。
纳尔顿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脸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他回过头,偷偷瞄了一眼拉薇妮亚,又再低头看向地面,“我好想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拉薇妮亚顿了一下,定定的看着纳尔,突然——
“什么?哎——纳尔说有人喊救命诶!”
其余打扫的三人听到拉薇妮亚的大喊声后也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了过来。几人的视线一起集中在了纳尔身上,纳尔的脸顿时又再红了一个度。就在纳尔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救命……”
这次声音听起来更近了,似乎就在左边不远处。纳尔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刚才怎么看都没有留意到的一堆巨石堆。着堆巨石的块头很大,虽然场地里也有不少这样散落在地的大石块,但这几块似乎要比其他的石头来的更大块些,四五块的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差不多有半人高的小石山。而那个声音,似乎就是从这堆石头的间隙中传出。
之前一直在头顶盘旋的提斯卡尔突然落下来,飞到了纳尔的肩上站稳,而后又开始不停的扬着翅膀,似乎在示意纳尔上前查看。纳尔轻轻咬了咬下唇,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一个习惯,他在思考要不要上前去查看那石堆。
身旁的拉薇妮亚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一般,还在看着纳尔,像是在等纳尔对他刚刚听到救命一事的后续,反倒是那边那只名叫伯伦希尔的,由锡里昂同学带来的大白狼好奇的凑了过来,也许是他也发现了什么。
那边伯伦希尔已经凑上石头堆旁四处嗅着什么,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不停地急速晃动着,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纳尔回过头,看着拉薇妮亚的耳朵后方——面对这种娇艳欲滴的大美人目光真挚的直视,他是真的觉得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他小声地开口对拉薇妮亚说,“我,我去那边看看。”说罢,也不等拉薇妮亚反应就急急转身走向那半人高的小石堆处。
看着纳尔走开的身影,拉薇妮亚挠了挠脸,这室友哪哪都好,就是真的太不经逗了——这才看了一眼就羞成这样。
纳尔已经走到了石堆附近,却见那石堆虽说是乱石随意堆砌而成,但仔细一看又让人觉得似乎是什么人按照某种规律刻意摆放成这样似的,下方四块大石虽形状各异,但却奇异地平稳架起最上方的一块大石,就像是有人用石头砌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一般。那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也是漆黑无比,若要看清里边恐怕就要凑上前去趴在那石缝之中往里看了。
伯伦希尔还在石堆旁转悠着,但是纳尔发现他最好的朋友,他最爱的宝贝,他最好的提斯卡尔现在正站在他的肩上,整只鸮的鸮身紧贴纳尔的头部,仔细感觉还能发现似乎是在颤抖着。
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边纳尔还没想完,就见那边的伯伦希尔整个狼身向后拱起,尾巴的毛都炸了起来。
那石堆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纳尔小声开口,有点不确定地试探着,“……有人吗?”
没有任何反应。
安静,无比的安静。
可是肩上提斯卡尔的颤抖,脚下伯伦希尔的炸毛,都让纳尔觉得这事情似乎没有表面上显示的这般平静。
纳尔又再次向那石堆走近了一步,只是这步子似乎迈得有些重了,那石堆微微晃动了一下,显得有些不稳。而石堆摇晃不定的状态,似乎让石堆旁伯伦希尔显得更加紧张了。
伯伦希尔的毛炸的更厉害了,不止是尾巴,整个身子的毛都炸起了。
而肩上的提斯卡尔贴的更紧了,几乎整个身体都把力靠在了纳尔的头上,忽然,提斯卡尔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开始大叫不止,并且扬起一边的翅膀不停拍打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对纳尔做出什么预警。就在提斯卡尔开始发出唳叫时,脚下的伯伦希尔也开始咬住了纳尔的裤腿往后扯,想要把纳尔往后拖走,远离那石堆。
大约是因为忽然被咬住了衣服往后扯,纳尔往后大退了几步,有点没站稳,晃动几下就差点要摔倒——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大概是纳尔摔倒前,脑海中唯一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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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3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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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塔宁与拉薇妮亚作为朋友的开始是一起结伴去厕所,尽管埃尔塔宁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要结伴去厕所,但根据拉薇妮亚所说关系好的同性朋友都会这么干,因此从未有过女性朋友的埃尔塔宁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非常必要的环节。
在春分从神殿区回来之后,在喷泉前看到告示上的任务之后,两人便约好了一起去魔法试验场工作。试验场比埃尔塔宁想象中要更大一些,因为停留的宇宙塔的离开,这里显得非常空旷。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杂草和碎石,说实在的,这里着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埃尔塔宁很巧的发现到场的几乎都是认识的人,同班的锡里昂和伊莉莎以及自己的另一位室友纳尔。埃尔塔宁第一时间就看到锡里昂身边的伯伦希尔,能和巨大毛绒绒一起工作的喜悦让埃尔塔宁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以至于在和锡里昂打招呼时,大部分时间也是盯着他身边的伯伦希尔。尽管平时也能撸切尔先生的魔宠麦格森太太,但在场的可是一只巨大的冰原狼!这种机会可不是很常见。
就在埃尔塔宁犹豫着如何开口问问锡里昂能不能抱抱伯伦希尔时身后传了一名男性的声音,“嘿,你们是来打工的吧。”
埃尔塔宁回过头并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她将视线向下移动,发现那里站着一位侏儒。他四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举动让埃尔塔宁有些紧张,这就像是打工面试的时候一样。不过很快这位侏儒先生就移开了视线,然后搬了块石头站在上面继续说到:“你们好,我是这里的管理员。”
同班的锡里昂率先打了招呼。“你好,管理员先生,我是锡里昂·暹罗德。”
埃尔塔宁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埃尔塔宁·菲尔德。”
“你好,我是伊莉莎·雪风。”尽管这位侏儒先生站在了石头上,伊莉莎还是要稍稍低头才能够对上他的视线。
另一位雪精灵纳尔显得有些局促,仅仅是行礼之后便站在了一旁。埃尔塔宁经常觉得,她这位雪精灵室友实在是有些害羞过头。相反身旁的拉薇妮亚就要兴奋的多了,十分热情的打了招呼。
“嗯嗯,今年的孩子都很有礼貌。”他点着头。
“那么管理员先生,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锡里昂询问到。
“好的,现在我们来说说工作的事,首先你们看到的这片地区就是魔法试验场,平时没有塔的时候我们都在这里做试验,……”
埃尔塔宁是头一次见到侏儒,不得不说他们就像书上说的一样,非常的唠叨,锡里昂看上去也要忍不住跟着侏儒先生话痨起来,好在伊莉莎阻止了他,并没能给他发言的机会。
“……总之,我们现在要做的,首先是洒点水,不让扬尘飘到别的地方去,顺便再种点草,让以后来试验的人有点草。”
“为什么要种草?实验需要草坪吗?”锡里昂率先提问。“空地上种草的任务是种下种子就行了?还是需要它长出来?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德鲁伊……”
埃尔塔宁偏头看了看锡里昂,明明是个精灵但是意外的话痨啊,感觉和管理员先生会很聊得来。
拉薇妮亚紧接着问到:“你们是在研究拔草的方法吗?”
“种下种子就好了,毕竟有的人就是偏好自然生长的草。以及,是的,提到关于植物的魔法,因为和神术相当有关,因而也是部分人感兴趣的课题,……”这位侏儒先生看上去又要唠叨下去,不过好在他想起还要继续讲解工作任务。“另外,你们也看到了,这里其实是有不少石块的……所以虽然禁止了很多很多很多次,但还是有小孩子会跑进来,清理他们藏在各个角落里留下的东西也是你们要做的”
“我以为这里只有学院的教室和学生才能进入?”埃尔塔宁问道。
管理员先生显然对此非常无奈,他摊开手耸了耸肩,“要是真能禁止怎么还需要你们留意他们留下的东西?对吧?我说的有道理吧?”
“所以其实是表面禁止了,实际上没有禁止的意思吗?这可太好玩了。”拉薇妮亚非常兴奋。“那些孩子会不会留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
埃尔塔宁看了看身旁的拉薇妮亚,她看上去就像是想把什么有趣的东西带回家一样。“那么清理出来的东西之后需要交给您吗?还是我们自己处理呢?”
“一般的垃圾自己处理就好了。”
“也就是说也可能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埃尔塔宁觉得打扫期间应该更加小心一些,毕竟这里是魔法试验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法师留下的奇怪而且危险的试验品。
拉薇妮亚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顿时闪亮亮,“不一般的垃圾。”
我早该知道拉薇妮亚不会是想老老实实工作的人,埃尔塔宁想。我敢肯定,拉薇妮亚绝不是因为缺钱才来工作的,绝不。只是因为好玩。。
“比如有法术残留的垃圾?”伊莉莎问道。
管理员先生点了点头。“毕竟是魔法试验场,说不准啊。”
“好的,什么东西在需要上交的范畴呢? ”埃尔塔宁敢打包票,纳尔是她见过最乖巧且容易害羞的雪精灵了,没有之一。挺可爱的。埃尔塔宁没忍住多看了纳尔几眼。
“如果我们遇见了什么拿不准该怎么处理的东西,可以拿给您来看看吗?”
“自己判断,如果处理不来,可以叫我。”比起之前的唠叨,对于这个问题管理员先生倒是很简洁的回答了锡里昂。
说实在的,在埃尔塔宁看来锡里昂总是像个模仿大人语气的小孩子,毕竟锡里昂实在是太年轻了,埃尔塔宁很容易联想到自己的弟弟伊万小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伊万总是热衷于办成一个成熟的大人。按照他的说法,这证明他很成熟了,可以保护他的姐姐。埃尔塔宁总会揉揉伊万的脑袋,说着等他长高了再说。不过没两年伊万就和埃尔塔宁一样高了。
就在埃尔塔宁陷入回忆的时候拉薇妮亚突然向管理员先生问道:“怎么称呼你呢?”
“噢,这位小姐,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这位侏儒的语气很明显透露着一丝愉悦。
这句话让全场所有人都慌了一下神,伊莉莎很明显的露出了,完了,他要报至少二十分钟名字的表情。
然而没等别人阻止拉薇妮亚以同样愉悦甚至更胜一筹的声音回答道:“想啊!”
纳尔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在埃尔塔宁赶在管理员先生开始报他的名字之前阻止了这桩惨案。
“我想或许我们尽快打扫比较好?毕竟试验场这么大,肯定需要很长时间。”
“噢……好吧。”管理员先生似乎非常失望的样子。但是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只有拉薇妮亚露出了非常可惜的表情。
“我会在试验场外面待着,你们有需要来找我就行。”
“那么麻烦您了管理员先生,我们要开始打扫了您就在外面等待吧。”埃尔塔宁为了防止身边的熊孩子拉薇妮亚又提出什么作死的问题,几乎是推搡着这位侏儒先生向前走,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拿到清扫工具的事。
好在伊莉莎还惦记着他们两手空空的事实,提醒了管理员先生一声。
“哦对,这边这边。”管理员将众人带领到工具前并分发了草籽后总算是离开了。纳尔将草籽仔细检查了一下,向着管理员点了点头。拉薇妮亚很开心的向管理员挥手道别,埃尔塔宁觉得这位水妖精小姐绝对在想着什么时候问问管理员名字的事情。反观在场的三位精灵,他们和水妖精的差别简直太大了。埃尔塔宁都要怀疑是不是所有的水妖精都像拉薇妮亚一样,如此活泼,脑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们或许可以分配一下工作?”埃尔塔宁看向其他人。“一部分负责清扫,一部分负责种草这样?”
纳尔看向埃尔,点了点头,小声地回答:“我都可以。”
埃尔塔宁向纳尔笑了笑又问道:“那么其他人呢?”
“我觉得先全部清理干净再种草吧,分成两步。”锡里昂提议,他身旁的伯伦希尔十分配合的嗷了一声表示附议。
伊莉莎补充道:“效率而论五个人五条平行线清扫比较好。”
“好主意,那么我们开始吧。”
尽管打扫途中,由于伯伦希尔这只巨大的狼型扫地机在到处乱蹿,时不时有扬尘从一个人打扫的位置被扫向另一个人处理的位置,埃尔塔宁也毫无怨言。要问为什么——那可是一只巨大的毛绒绒诶!毛绒绒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她一定是这么想的。除去这个因素,以及埃尔塔宁因为总是盯着伯伦希尔看而略显缓慢的打扫进度外,整体而言都非常顺利。
不过大家很快就意识到,真正让这里难以打扫的不是场地本身,而是在其上零散分布的石头,尤其是石头的角落里,有时侯压着一些孩子藏起来的吃食,有时侯则有一两只动物的尸体。埃尔塔宁不得不将心思从那个四处乱窜的巨大毛绒绒身上收回来,细心地打扫石头缝隙。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伯伦希尔发出吼叫声,它正站在纳尔的身边,冲着一堆石头堆成的小山不停的吼叫,并且看着锡里昂的方向,以示他尽快过来。很快大家便都聚集在这座小山边上,而这个时候大家都听见了,在石头的缝隙中传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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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3654
是的,犯懒了,没写完,反正洛尔迦和法雅都画得那么飒,不需要我画蛇添足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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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所有在心中抱持“为什么在跟非精灵种族提起精灵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高等精灵”这种疑虑的人,都应该来和锡里昂·暹罗德认识一下。
诚然,锡里昂不是最为纯正的那种高等精灵——那一头灿烂的金发更像是森精灵的特征,但就性格上来讲,这位尚未成年的卷宗学者又可以说是典型的高等精灵了:他相貌讨喜,足够友善,不吝于交谈,拥有丰富的知识和见闻且乐于分享,不会过分干涉周围的人或事,又总是保持着适度的好奇心(或许有的时候不是很适度,他也有因过于刨根问底而招人烦的时候)。
与这样的高等精灵相比,雪精灵就显得尤其不近人情;森精灵虽然稍好,但也难免显得固执守旧;沙漠精灵很难在沙漠之外的地方见到(但随着“门”的联通,或许再过几年这情况会另有变化);雾精灵总给人以飘忽的鬼魂般的错觉;而卓尔……不提也罢。这样对比下来,在这些精灵表亲之中,高等精灵无疑是其中最为常见,也最讨人喜欢的那个。
这种一般意义上的“讨人喜欢”在很多时候能够为他提供一点优势,比如在与新认识的同学打招呼时能够很容易地和他们熟络起来。或许又加之他(看起来)比学校之中的大部分同学要更年幼些,即便是这个年级之中看起来最不好亲近的雪精灵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都愿意在锡里昂对他讲话时稍微点点头。
在另一些时候,因为这种“讨人喜欢”而令他获得的关注则会构成一点小小的麻烦——比如,他的室友会好奇他将要在休息日里做什么。
“如果您在开学之后的第一个休息日里没有其他的计划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图书馆看看。”伊莉莎·雪风以陈述的语气这样说。或许她是想表示征询,但实际上,雪精灵平静到几无波澜的语气令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祈使句,“您不能再像上个月一样满城乱跑了,恕我直言,您的龙语水平令我诧异您竟然能通过入学考试。”
伊莉莎的本意是督促锡里昂趁着休息时间在图书馆努力补习一下自己科目上的短板,而实际上,她的表达方式使得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批评或是谴责。高等精灵少年在自己室友严厉的语气之下忍不住缩小了一点,嗫嚅着申辩:“可是我其他科目的分数都很高。何况我的这个周末已经有安排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发现伊莉莎正以一种不赞同的目光无声地逼迫他接着往下说,她的魔宠,煤山雀黎曼,就待在她的头顶,背着光,在阴影里变成煤球似的一团,同样以一种不赞同的态度俯视着他。
“您记得伯伦希尔吧,我把他寄存在郊外的德鲁伊之家来着。”
雪精灵点了点头,黎曼因此而不满地鸣叫了一声。她当然会记得。自己身边这位年轻德鲁伊的动物伙伴,不得不说,十分令人印象深刻。伊莉莎在自己有生以来的一百二十余年里当然见过深林城的猎户刚刚猎杀的野兽,在她尚还年幼的时候也向着携带着巨熊伙伴的德鲁伊身边好奇地靠近过(甚至没有人出来阻止她,可能这就是深林城)。伯伦希尔不是她所见过的体型最大的动物,但绝对是这之中最漂亮的一个——谁会不喜欢通体雪白的巨狼呢?
“我看过了,苏古塔的德鲁伊之家人手实在不算多。”锡里昂评论道。这其实不难理解,毕竟这是一块经由法术效果而漂浮在风暴雷鸣中的字面意义上的飞地,不可能有大片的森林或种类繁多的动物,自然也不会有很多德鲁伊选择在这样一个城市中定居。于是伊莉莎再次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或是知晓,无声地催促对方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德鲁伊们找了块地方种了一片人工林,我隐约听说,那片人工林里出了点什么问题,德鲁伊们在寻找能帮忙检查林木状态的志愿者。”高等精灵飞快地说,“您看,他们帮我照看伯伦希尔,我想我也得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他们。全库瑞比克的德鲁伊都是自然的孩子……”
锡里昂带着一种类似于“本想偷偷去玩,却被长辈抓了现行”的拘谨,用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语速花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向伊莉莎论证他为什么不得不去帮这个忙,直到他意识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不是表示“不赞同”,而是“您怎么还有这么多话好说”的意思,才猛地闭上自己发表了一篇小论文的嘴。
顿了一下之后,小德鲁伊似乎又凭借自己亲近自然的灵感捕捉到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在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室友(此时伊莉莎已经因为对方的注视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之后,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您也要一起来吗?伯伦希尔很乖的,我想届时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所以,高等精灵这种“讨人喜欢”的地方有时也很讨厌。在一阵激烈的心理斗争后放弃了自己的图书馆之行,可耻地屈服在伯伦希尔纯白茂密的毛皮之下的雪精灵伊莉莎·雪风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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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苏古塔北部,德鲁伊之家木质的拱门前的,只有五个人。
或许对于一个漂浮在空中、土地有限的浮岛来讲,苏古塔很难孕育出什么土生土长的正统德鲁伊文化。据锡里昂所知,这个与树之音相比显得十分寒酸的德鲁伊据点并没有什么值得追溯的历史,它的建立和其拥有的资产(包括一两间简陋的木屋,一片才种下不久的树林,一些从其他地方运送进来、勉强能够维持生态链的动物)也不过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区区数年的时光,恐怕很难令当地的原住民意识到一个德鲁伊之家在这座城市之中具有怎样的功能,会带来怎样的裨益——德鲁伊的事情嘛,改造土壤或者气候之类的行动想要看出效果,周期总是以百年计的。
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聚集在这里的五个人全都不是苏古塔的本地人。更准确地说,全都是魔法学院在这一年刚刚入学的学生:除开原本就相约前来此地的锡里昂和伊莉莎之外,目前等在德鲁伊之家正门前方的,还有一黑一白两对翅膀,以及一对鱼鳍一样的耳朵。
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开学式在一月三十一日举行,而今天才刚刚二月二日,只过去了三天而已。因此,在这样短、还要兼顾导师的摸底以及学业的时间内,锡里昂只能说自己勉强记得他们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事实——还好目前来讲这已经足够,不至于让他在打招呼的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
是的。虽然作为室友的锡里昂是和伊莉莎是同行前往德鲁伊之家的,但与他人进行礼节上寒暄的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了高等精灵身上。首先做出回应的是翼族法雅以及鸮型人洛尔迦·笑音:前者以得体的态度微笑着开了口,但在出声之前稍微顿了一下,才说出“你好”这个短句;后者在打招呼的同时也用略显夸张的肢体语言辅助自己的表达——锡里昂猜测,他的通用语水平可能还是略显欠缺,因为鸮型人被迫从封闭的部落生活之中融入世界也才仅仅两年,而且洛尔迦在讲话时也会被依稀听出些奇妙的口音。
作为参与了两年前那场冒险的人,锡里昂在开学式上第一次见到洛尔迦的时候,内心的确是(单方面地)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的。不过幸好,他好好地控制住了自己,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典礼搞成灾难现场,不过他自己(和伯伦希尔)似乎紧接着就成了另一个灾难现场的主角——说到底,这是另一个故事了。高等精灵少年努力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正巧看见水元素裔塞穆尔·利特斯正和伊莉莎·雪风以一种相似的方式进行问候:态度礼貌,多少显得有些疏离感,但也不至于令人诟病。紧接着,黎曼从伊莉莎的衣领中探出了头,又很快地钻了回去。她露出头的时间很短暂,不过好奇的洛尔迦立刻发现了她,于是众人正好能够据此开始一轮友善的话题。
而提到水元素裔,锡里昂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他曾经在冒险之中见过风元素裔,但元素裔之间的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风元素裔身上足以标识其有别于人类的特征可不像水元素裔这样明显,一个蓝色漩涡形状的胎记总是比鱼鳍一样的耳廓和淡青色的皮肤便与藏匿得多的。高等精灵未曾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而这对于塞穆尔本人来讲似乎是一种酷刑:他显然是注意到了精灵少年目不转睛的打量,并且因此感到有些尴尬与不适。幸亏,在他真的无法忍受、出声抗议之前,志愿活动公告上所约定的时间到了:
在德鲁伊之家的大门后面,出现了一个德鲁伊。
这是个符合一般逻辑的事件发展方式,完全没有丝毫的可疑之处。来者是个大概二百岁左右的男性精灵,从穿着打扮到神态气质上全都明晃晃地写着“德鲁伊”三个字。空地上多出来的这么一个人刚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地被在场五名学生投注了全部的注意力,而这位德鲁伊先生也隔着栅栏打量着前来报名的志愿者们——然后显而易见地,露出了仿佛皮球泄气的表情。
“各位日安,我是洛克里昂·银霞,驻守在苏古塔德鲁伊之家的德鲁伊之一。”他尽力打起精神自我介绍起来,“很高兴你们能来,我只是……唔……以为来的人会更多些。”
可能是意识到继续叹气也于事无补,银霞先生最后只是耸了耸肩,丢开了“德鲁伊在苏古塔本地可能没有市场”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在魔法学院的学生们七嘴八舌的问好声中将大门打开,侧身请这五位珍贵的志愿者们进入德鲁伊之家内侧的空地上。
虽然都是空地,但大门两边的空地明显是有区别的:在德鲁伊之家外侧,空地就只是空地,干燥、坚实,除了可能随风飘扬的浮尘和零星的小石块之外什么也没有;而过了那扇大门之后,众人的脚下踩踏着的就是湿润的泥土和柔软的草坪了,甚至连空气中也带着若隐若现的青草味,在熙攘的城区之中待腻了之后,这里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这样觉得的人显然不止锡里昂一个。前行的队伍依然很安静,不过很明显的,几名志愿者们都只花了三分心思跟在领头的德鲁伊身后,剩下的七分都用来左顾右盼地观察环境了。从大门的空地到德鲁伊的小木屋这短短的一段路,五名学生因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而自然地被拉成了一个纵列,而后在目的地站定时,又聚集成松散的一团。
“今天希望你们帮忙的是检查这片林地的状况。”银霞先生一边这样介绍着,一边将从小木屋里拿出来的纸张分发给每个人,“希望你们能够检查一下新生树苗生长的状况,尤其是……”
他在将纸张发到锡里昂面前时,忍不住停住了话头。这是一个相当尴尬的情况:德鲁伊之家举行了一次志愿活动,本意是想要在召集人手完成林地检查的任务之余向大众普及自然科学知识,然而志愿活动举办的当天,德鲁伊之家门口不仅门可罗雀,一只手就能数完的志愿者之中还搀着一个外地来的德鲁伊。
出身于菲薇艾诺树之音锡里昂·暹罗德显然是不需要这份完全面向初学者图鉴的,本质上也不是苏古塔土生土长的德鲁伊洛克里昂·银霞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出于惯性,持着轻飘飘的纸张的手已经伸了出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停在中间,任凭空气中被尴尬的沉默占据。
然而年轻的高等精灵完全没读出气氛中任何不对的地方,泰然自若地伸过手去,出于尊重他人劳动成果的心态接过了几张对他来讲几乎没有任何用处的纸,随后顺着对方的话头询问:“尤其是?”
银霞先生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尤其是,请各位留意一下森林中有没有不存在于图鉴上的奇怪树苗。”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到了所有人疑惑的目光。
“几位都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应该都识字吧?”银霞问。
环顾整个库瑞比克,不论是哪个世界,针对平民的教育普及率都很低,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认得自己的名字怎样写。但对于苏古塔魔法学院的学生——在入学之前必须要通过通用语、精灵语、龙语以及魔法基础常识等数门考试并达到录取线才有资格付出学费的高端人群来说,这无疑是个和废话没多大差别的问题。德鲁伊毫不意外地见到,面前的五个年轻人几乎是步调一致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他继续说,“被画在这图鉴上的是我们当初种下的植物,以及这几年来新生出的树木。按理来讲,这片林地中所有的树种都应该在这上面了,你们可以带着图鉴,边辨认边记录。”
所以,这大概是个确认林地之中是否有外来物种入侵的工作。志愿者们点了点头,各自表达了感谢,便去翻看手中那几张薄薄的纸,试图在进入森林之前尽可能地记住这几种树木枝干与叶片的特征,便于按照图画边上的通用语注解分辨实物。
这段时间里,唯一还抬着头的人是锡里昂。从前也是德鲁伊的少年人只是随便扫了几眼手中的图鉴便对林地中应该有哪几种树木了然于心,在其他人专注于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他依然能够优哉游哉地向当事人询问具体情况:
“不好意思,但我刚刚注意到,您用了‘奇怪的树苗’这样一个词。”他问,“林地里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是同样作为德鲁伊才更容易发现的一个疑点。通常来讲,德鲁伊不会在自己专业的领域当中含糊其辞。即便是尚未知晓品种的外来物种入侵,德鲁伊们也理应能够从各种蛛丝马迹之间推断出罪魁祸首可能是哪几个品种。“奇怪”这个形容词,在这里显得太宽泛了些。
银霞先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那是个在回想令人困惑的事情时会自然流露在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发现成木……但最近几年,有零星的报告说,林地里出现了‘奇怪的树苗’。我们也尝试去确认了,但没有见到类似的情况。”
……苏古塔的德鲁伊之家竟然连对这一小片人工种植出来的树林面面俱到地看管的人手都没有。锡里昂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情,但这很伤人,所以他尽力不让这种感情从自己的表情上显露出来。
不幸的是未成年高等精灵虽然有心掩饰,但演技毕竟有限;而幸运的是,就在锡里昂专心于和自己内心的情感作斗争的时候,银霞先生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边其他人的说话声吸引了。
“如果我们发现了不一样的树苗,该怎样通知你们呢?”志愿者队伍最边缘的塞穆尔·利特斯询问。
这当然是一个双方都需要明确的问题,尤其是在洛尔迦问出“能折断,拿回来吗?”这种问题之后。于是银霞先生立刻回答:“只要你们能够记录下它的特征,最好还有地点,之后回来告诉我们就好。剩下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塞穆尔及时的发言令银霞先生转过了头去,没有发现锡里昂逐渐破功的表情;紧接着,法雅也开口询问:“这片林地中‘奇怪的树苗’只有一种吗?”而没有能力彻查整片树林的德鲁伊只得回答:“因为我们并没有得到具体的信息,所以也无法断定到底有多少种类。”等到翼族少女以良好的教养所自然塑造而成的礼仪向银霞先生致谢过后,就站在这位未成年德鲁伊身边的伊莉莎开始讲话的时候,他已经充分地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实力,干脆转过身去,假装打量另一边的人工林去了。
“请问有大致的地图吗?”行事从来都相当有章法的好学生伊莉莎问道,“我们将这片树林划分成网格排查的话应该会比较快一些。”
这是个正当的要求,于是银霞先生点了点头,叫众人稍等,便再次返回了小屋里。
主事的人不在,临时被招募的志愿者们沉默了两三秒,就不约而同地转往锡里昂面向的那个方向,真正地开始打量起这片被人工种植在空中浮岛上的林地来。从招募公告上得出的信息来看,这片树林是在最近几年里由当地的德鲁伊们种植并且照看的,即便是在外行人眼中,也能轻易地看出他们干得不错。除了在排列上过分的整齐划一之外,这片不大的森林郁郁葱葱的模样很难令人想象它们不是自然生长起来、也不是生长在没有根基的土地上的。就连一贯怕生的黎曼也受到了自然气息的感召,总算肯离开伊莉莎的身边,向着天空啁啾着飞了起来,愉快地盘旋在一个不算很高的高度上。
即便只是久居于城市的人,在面对林立的树木时很容易对他们升起一种亲近的感情,那些生于丛林、原本也居住于丛林,却因故离开丛林的人更是如此。来自巴拉姆深林之中的鸮型人青年显然就是这样很快地对这片林地升起了些喜爱之情,认真的个性也令他升起了些务必达成任务的使命感。没多大一会儿,他就拍着自己的胳膊向自己的同学兼同伴们表示:“上面的,交给我!”
随后,他看了一眼同样身负双翼,但与他相比色素淡薄得多的法雅,补充了一个音节:“们。”
像是云朵一般的少女感受到洛尔迦事释放的善意,轻扑了一下背后的翅膀,转过头来对他莞尔:“我们。”
志愿者队伍中两名导师不同,但都身负羽翼的学生凭借自己在生理构造上的共同点迅速地建立起来了一些友好的氛围,这是个很好的开端。然而在这开端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前,终于找到了地图的银霞先生从木屋当中回来了。
“这是林地大致的地形图。”德鲁伊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它交给了提出这个需求的雪精灵,“你们可以随意处置它,我还有副本。”
伊莉莎点点头,表情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但莫名令人感觉她是有点开心的。在接过了地图之后,她立刻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纸本垫在下面,又掏出了墨水和笔,开始愉快地进行“网格化”作业——好学生总是随身带着写字用的全套工具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间抄到笔记。伊莉莎总是对锡里昂否认自己是好学生这一点,但在高等精灵少年眼里,她就是,至少态度上是。
趁着伊莉莎伏案作业的这个空档,银霞先生又说:“我还是建议你们作为团队一起行动。这里虽然是种植的树林,但里面多少也还是有些危险——比如一点有毒的菌类,野性难驯的大型动物,或者岛上偶尔也有熊地精出没。”
“熊地精?”锡里昂疑惑地重复着这个不该出现在当前场景下的名词,驻守在当地的德鲁伊对此只是习以为常地耸了耸肩:“可能是‘门’带来的吧。这群小东西在整个苏古塔都闹了有一段日子了。一两年前我们也尝试过请冒险者驱逐他们,但效果……不太显著。”
熊地精真的是一种很闹腾的生物。那个熊字虽然本来只是以外表特征表示地精的种属的定语,不过将它当做形容词来理解也没什么问题——这种小生物真的很熊。
这个令人遗憾的情报使得团体行动成为了一个分外合理的建议,在场的人没有不同意的。在伊莉莎在地图上画格子的同时,大家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携带的物品,并且纷纷对锡里昂除了一把小刀之外竟然几乎什么都没带在身上表示了惊讶。
“我们不是来检查林地的嘛,一来一回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不会发生什么的。”高等精灵少年以过分乐观的态度说着,“更何况,我还有个朋友住在这里呢,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也能帮忙的!我立刻将他叫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锡里昂便向着林地的方向吹响了口哨。除了伊莉莎之外的几个人屏息凝神地等待了一会儿,很快便听见了大型野兽踩踏草丛与灌木时所发出的那种脚步声:
——林地的边缘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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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伦希尔的出现的确让鸮型人、翼族和水元素裔都震惊了一下。他们并不经常和如此大型的肉食性猛兽近距离接触(这样看来,伊莉莎所居住的深林城真是深不可测,因为据她自己说从前经常和其他德鲁伊的棕熊玩耍)。虽然在入学时,出于锡里昂的介绍,全体师生都知道了这匹巨大白狼的存在,但也不过是在开学式上的远远一瞥(可奇维纳的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就主动接触了伯伦希尔,或许有问题的不是深林城,而是雪精灵)。当一个智慧生物猛然间与一只能够一口将他们的头咬下来的猛兽处于很近的距离时,他们当然会恨不自在。
得益于伯伦希尔真的是一匹沉着、冷静而有修养的白狼(这都是锡里昂的功劳,他小时候可不是这样),他作为德鲁伊的伙伴所表现出的服从性以及对通用语的高超理解能力很快令他获取了其他人的信任。更何况,谁又不喜欢毛绒绒又温顺的大型动物呢?众人对他的态度由惊惧转变为喜爱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这五分钟过去后,就连显得离群孤僻的塞穆尔和腼腆害羞的法雅也没能抗拒得住“将自己的手放在巨狼顺滑的毛皮上”的诱惑。
随着伊莉莎的地图终于加工完毕,短暂的玩闹时间便不得不结束了——大家还有正事要做。根据银霞先生“团体行动”的建议,五人决定不分开太远,但仍然从三维层面上自然地分成了两个队伍:
首先,在地面上打头阵的是伯伦希尔,大家期望白狼巨大的体型所带来的威慑力能够为他们首先规避掉一些森林中的麻烦;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德鲁伊伙伴锡里昂,高等精灵少年自然地承担了排头兵与整个队伍的衔接工作;在比锡里昂更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伊莉莎和塞穆尔正并排走着,不过出于双方共同具有的某些内向的特质,二人之间相隔的距离有些太大了点:与其说雪精灵和水元素裔正并排走在森林里,不如说他们俩不自觉地走在了锡里昂的左右翼位置上。
志愿者之中剩下的两位有翼种族没有和这三人一样徒步前进,对于他们来说,利用自己的双翼获得更加良好的视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法雅和洛尔迦的活动范围是擦着树梢的,一白一黑两双翅膀彼此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即使他们能够相互交谈,又不会让他们相互间被对方扑翼时带起的气流影响。如果你看得仔细的话,便能够发现这个空中编队之中还有第三个成员:黎曼。伊莉莎的魔宠担任着在两个队伍之中传递通知的重要工作——如果任何一方有事情需要全员集合讨论的话,她可以凭借叫声或者与伊莉莎的心灵链接引起注意。
这是个万无一失的阵型——即便他们是真的要深入一片原始森林去探险,这个阵型也足够用了,何况这不过是一次在人工林中类似远足的观察记录而已。志愿者们一边比对周围的树木,一边按照地图以轻快的脚步前进。这是一项很有趣的工作,除了锡里昂(谁叫他是德鲁伊,他早已经学过)之外,队伍中的所有人都从银霞先生派发的精美手绘图鉴之中学到了不少知识,与实物相互对比也令这些抽象的特征更为具体。除开树木之外,图鉴中也罗列了一些这片林地中可能出现的动物,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因为伯伦希尔,志愿者们大多只能从树枝噼折的轻响或灌木摇曳的声音中间接地感受到它们是存在的。小体型的动物当然会避开体型庞大的食肉者,大家在偶然能够看到一个动物逃脱的虚影,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事情。
这份令人愉快的工作进度相当喜人,五名志愿者没花多久便已经转过了整片林地中大概一半的面积,并且除开树木在春天到来时应该有的那些迹象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是个很好的兆头,看起来另一半的树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大家决定暂时停下来,休息一下,分享一些由伊莉莎带来的小零食——他们已经走了整整半块林地了,值得几分钟的休息时间,何况另一半的树林也不会突然自己长腿跑了。
因此,洛尔迦和法雅先后落在了地上。一段时间的飞行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翼族少女的体力,法雅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着,便向着另外三个人聚了过来;而洛尔迦倒是额头见汗,鸮型人似乎不太舒服地抖了抖自己的翅膀,站在距离其他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
刚刚落地的洛尔迦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伊莉莎还在分发零食,鸮型人之外四个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一起,不像是还有在意周围的余暇。黑皮肤的少年顿时有些忐忑: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但并说不好,那到底是附近什么其他的东西发出的响声,还是自己背后羽翼相互摩擦时偶然生出的异象。
“嗡——”
鸮型人的羽毛炸了起来,与此同时,锡里昂和伊莉莎几乎是同步地抬起了头。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响声?”洛尔迦问道。
塞穆尔和法雅才抬起头来,向着洛尔迦投以困惑的目光。倒是伊莉莎和锡里昂点了点头:
“听到了。”雪精灵以一贯的冷静态度说。
“像是什么昆虫的……”在这方面更加灵敏的高等精灵意图进行补充说明,但那句话刚被说出一半来,就逐渐地销声匿迹了:
“嗡——”
那奇特声音的主人毫不掩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当中:一只蜜蜂,以蜜蜂该有的动作高速振翅,以蜜蜂该有的轨迹在空中飞舞,最后像一只蜜蜂偶然间可能会做的那样,停在了乖巧地坐在一边的伯伦希尔的鼻头上。
白狼也因此讶异地盯着自己的鼻尖,这让他显得有点傻。
“……”
因为震惊,众人一时无话。
这画面乍一看很和谐,就像任何一只鼻头上停了只蜜蜂的狼一样,一动不动的伯伦希尔不仅不吓人,还显得有些可爱——但大家在此时应该考虑到比例的问题:伯伦希尔,北地原产的体型巨大的白狼,以数据来量化的话,他肩高一百六十公分,直立起来甚至能够轻松地超过兽人的平均身高,这样一匹巨狼的鼻头上若是停了一只蜜蜂的话,画面看起来根本不应该是这样和谐的。
“我敢打赌。”锡里昂以梦呓般的语气说,“那只蜜蜂有五公分那么长。”
洛尔迦带着一种兼具惊讶于困惑的表情拿出了动植物图鉴;法雅向四周环顾了一圈,似乎并不满意现在的视野,于是又一次飞上了天空;塞穆尔在很快地收回了吃惊的目光之后,皱着眉头在自己随身的包裹之中翻找了起来;伊莉莎的语气终于听起来有了些变化:
“你们南方的蜜蜂,都那么大吗?”她惊讶地问。
认为自己身负传播正确自然科学知识点使命的锡里昂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这里也没有那么南方。”
众人都因为这只大小在常识外的蜜蜂而陷入了短暂的不知所措,除开飞上天空鸟瞰四周的法雅之外,洛尔迦也开始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其他那些体型不同寻常的昆虫,以证明这只蜜蜂不过是这片森林之中普通的昆虫而已。塞穆尔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加入了另外两位精灵们行注目礼的队伍。三人屏息凝神,一同盯着伯伦希尔的鼻尖,似乎趴在那上面的巨大蜜蜂会接收到他们视线中的暗示,自己给出“我为什么长得这么大”的答案。
然而蜜蜂并没来得及接收到这种强烈的暗示,因为伯伦希尔打了个喷嚏。
放在平常,鲜少接触猛兽的人们可能会感慨一番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一匹狼在打喷嚏,但现在,五人之中没有一个将注意力投在这一点上:所有人立刻将目光汇聚在被白狼鼻尖的气流喷出去的蜜蜂上,提心吊胆地看着它在空中拍打膜翅,稳住自己的平衡,然后像任何一种被迫离开了原来的落脚地的蜜蜂一样,带着因为体型而显得分外恼人的嗡嗡声在空中徘徊了一下,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大家依然沉默地盯着那只蜜蜂,没有人说话。
沉默持续了大约三十秒的时间,破天荒的,这一次将它打破的人是塞穆尔。相比之下最为少言寡语的水元素裔举了举自己刚刚从自己的包裹中摸出的小袋子:“我带了驱虫粉。”
“不知道,是否有用。”洛尔迦以略显生硬的通用语评价,“蜜蜂太大了。”
“但好像只有蜜蜂不太一样。”锡里昂有点困难地评价,“这森林里其他的东西都还挺正常的,树也是,别的昆虫也是。只有蜜蜂这么大——你们听见它们在树林里发出的嗡嗡声了吗?”
于是众人侧耳倾听,但对于精灵之外的种族来讲,想要凭借纯粹的听力捕捉到远处昆虫的振翅声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即便那种昆虫有成年人类的半个手掌那么大也是一样的。不论洛尔迦或者塞穆尔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听见一种类似于纸笔刮擦时才会发出的沙沙声——
——伊莉莎从笔记本里抬起了头,丝毫没有自己刚刚的行为干扰了其他人听力的自觉。但这本笔记到底还是派上了它本来的用途(白纸上的确多了一行字:树林里的蜜蜂体型过大,其他昆虫未知),对好学生来讲,这难道不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就在雪精灵将自己的全套文具再次收回包里的时候,众人感到自己的头顶有一阵微风拂过:翼族少女就仿佛一片羽毛那样地从树梢那么高的地方飘了下来,落在了不自觉便聚成了一团的另外四人身边:“这种蜜蜂还挺多的。”她说,“我从上面看到了,有些蜜蜂在向着林子深处飞去。”
五人交换了个眼神,无声地推举了伊莉莎率先进行发言:“诸位认为体型异常的昆虫与奇怪的树苗会有关系吗?”
紧接着是伊莉莎右手边的洛尔迦:“有可能。”鸮型人试探着伸开自己的翅膀,“我想,应该寻找,蜂巢。”
洛尔迦右手边的塞穆尔没有开口,只是以肢体语言赞同了前一位发言者的观点。发言权最终落在了锡里昂身上,出于作为一名德鲁伊的责任感,锡里昂立刻举双手赞成:“无论如何,这种蜜蜂看起来也属于林地中的异常,这样算来调查它们也是被包含在这次的任务之内的。”
五人之中有三人明确表示了同意,出于最开始“集体行动”的约定,剩下的两个女孩对此也表示了赞同的态度,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洛尔迦和法雅再次起飞到低空中,在锡里昂的建议下追寻着那些飞行的路线明确是直线的还巢蜜蜂,带着剩下的三个人向着假定的蜂巢方向前进。
众人跟随蜜蜂向着森林的更深处前进。越往林地深处走,四周的春意便更浓些。新年伊始没有很久,还不过是二月,德鲁伊之家最外侧的那些树枝上不过才发出些新绿,林地深处的这些树木上却已经郁郁葱葱,甚至有零星的花朵出现。林地的这个区域大概被有意识地种植了同一种果树,仲春时会从树枝上盛开淡紫色的花朵,如果培育得当,秋天时枝条上便会挂起沉甸甸的黄色果实——吃起来味道酸苦,但是气味清香,而且可以入药,所以算是一种经济作物。除此之外,这种树木一旦成林,不论是春天还是秋天都是极具观赏性的。如果这片小树林被放在了公园里,那一定很有杀进整个苏古塔情侣约会圣地前几名的潜质。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走在这片应该是颇具观赏性的树林之中,锡里昂突然问了这么一个煞风景的问题。
塞穆尔左右环顾了一番,语气有点困惑:“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伊莉莎点点头:“除了蜜蜂。”
“对,除了蜜蜂。”水元素裔补充。
的确,四周鲜花盛开,烟紫色的花瓣几乎将新叶的翠色完全淹没了,空气之中弥漫着花朵的甜香味。除开在盛开的花丛之中前后忙碌的巨大蜜蜂以及它们发出的恼人嗡嗡声之外,这里堪称是一个叫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啊嚏。”又打了一个喷嚏的伯伦希尔显然不这么想。白狼回过头来,有点委屈地凑向锡里昂,不仅拒绝继续向前走,还试图把自己的鼻子埋进德鲁伊伙伴的衣服里。
“他怎么了?”雪精灵询问。锡里昂一边安抚地轻拍着伯伦希尔硕大的脑袋,一边回答:“他不喜欢这里。他的嗅觉受不了这里的花香味——”
这似乎突然间给了德鲁伊一点灵感,他猛地抬起头,去环视四周葱茏的花树,然后使劲嗅了嗅空气——接着也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这次是塞穆尔发问了。
“唔好像——”锡里昂捂着鼻子说话,“——知道哪里有问题了:这里的花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伊莉莎有点困惑地查看了一下手中的图鉴,然后开口:“这种树不就是春天开花么?”
“是春天,但不应该是现在。”在意识到问题之后就有点受不了附近气味的高等精灵少年搂着自己同样受不了附近气味的动物伙伴的脑袋,“在奥伯森林,这种树会在二月初开花,但这里是苏古塔,要比奥伯森林冷得多,正常来讲,这种树的花期会向后推一周到十天不等。即便这是移栽过来的树种,依靠生物惯性在这个时候结出花苞,也会因为气温的关系延迟生长——即便开花,也不会开得满树都是。”
塞穆尔皱着眉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在他开口之前,面前突然毫无预兆地落下了一团黑漆漆的羽毛——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吓了别人一跳的洛尔迦歪着头困惑地询问:“你们怎么停下了?”
“锡里昂在说这里的树花期不对,提前了大概一个星期。”伊莉莎解释,随后高等精灵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也跟了上来:“我还没说完,我觉得这个花的香味也不对——好像什么烂在里边了似的。”
法雅也降低了自己的高度,试图弄清楚大家在讨论什么。锡里昂和他的动物伙伴这一对难兄难弟已经在令人不适的气味中痛苦地抱成了一团,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塞穆尔和伊莉莎你一言我一语地迅速向最后一个加入进来的翼族少女解说了德鲁伊的推论;之前因为高度较低而笼统地听了个大概的洛尔迦已经在检查四周的环境了。
“在吃花蜜的,也只有蜜蜂。”鸮形人在观察后得出结论,“其他动物都不见了,很不对劲。”
锡里昂把脸埋在伯伦希尔的皮毛里,在一边疯狂点头——可惜没人看见,不过同意这种观点的也并不止他一个。伊莉莎拧着眉头捂了下鼻子,似乎也觉得周围那种类似于混杂着果实腐烂气味的香气难以忍受了:“的确很不对劲。哪怕这里是人工林……如果我们被蜜蜂攻击了,该怎么防护自己?”
雪精灵的后半句话显然是向着德鲁伊发问的。高等精灵虽然和自己的动物伙伴缩在一起,但仍然能够对外界作出反应。很快,锡里昂瓮声瓮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躲进水里就行。蜜蜂的膜翅决定了它们没法下水。我记得地图上有一条小溪。”
伊莉莎立刻打开地图确认这一点。地图上的确有一条小溪,甚至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很远。这看起来是个好消息,但塞穆尔指出,那可能真的只是一条“小溪”而已,水只能没过脚面的那种。
志愿者小队在原地简短地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做出决定:他们还是只负责检查这片林地中异常的部分,只去寻找这种蜜蜂蜂巢的位置,将它标注出来,随后交由这里的德鲁伊处理——要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至于银霞先生和他的同伴们将在之后如何处理这些巨大的蜜蜂,他们作为魔法学院刚刚入学的学生,恐怕没有足够的知识与能力参与到其中。
再然后,他们又花了一点时间说服锡里昂和伯伦希尔(主要是锡里昂在说服伯伦希尔)继续向前走一段路,而不是现在就记录下地点,随后打道回府。好在北地白狼是一种服从性高,且温顺忠诚的动物,伯伦希尔只是夹着尾巴不情不愿地缀在队伍的最末尾,而不是像某些猫科动物那样明确地表示厌恶然后罢工。得益于此,整个小队又前进了大约三五百米的距离,最后停在了一片盛开着紫色花朵的藤蔓前面。
平心而论,这是个足够梦幻的场景:藤蔓攀附着树干生长,一直向上,在树枝与树枝交叠的地方相互编织,最后垂下帘幕一般的枝条来;那些长可及地的枝条上又生出叶片与成串的花苞,随着气温的逐渐和暖盛开之后,显现出与四周树木上的花朵相仿的烟紫色。志愿者队伍前进的路线被这样一堵烟紫色的墙壁挡住了,藤蔓之间的缝隙显然不能容许任何一个稍大些的生物通过,只有那些明显不太寻常的蜜蜂在花丛中间进进出出。
出于谨慎,没有人想要穿过这一片花朵做成的帘幕。洛尔迦拍打翅膀升上天空仔细看了看,却很快便降落了下来,向着所有人说:“那里面有一棵枯树,枯树上有蜂巢。”
然后,鸮型人比划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大小,作为“枯树上有蜂巢”的注解。考虑到这种蜜蜂单个就有五公分那么长,或许这个大小的蜂巢也是合理的。
塞穆尔显得稍微有点不安:“没办法靠近一点吗?或许我们应该试试取些蜂巢附近泥土的样本,看看这附近花期提前是否与这些蜜蜂有关联。”
这个提议立刻遭到了否决。锡里昂首先表示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过于靠近一个蜂巢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紧接着,洛尔迦便提出了这个蜂巢的四周都有类似于他们眼前的这种花丛遮挡,而穿过这种显而易见不像是自然生成的花藤帘幕恐怕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可疑了,志愿者们一致决定应该让银霞先生立刻知道这件事。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应该由谁来报信,却发现谁也不肯回去,最终只好决定将他们所见到的一切写下来,附上可疑场所具体的位置,随后派遣一只动物回去送信。
听到这里的时候,伯伦希尔充满希冀地凑了上来,但很可惜,最终大家一致选定的还是伊莉莎身边的黎曼:可以在空中走最短距离的鸟类从来都是送信的不二选择,甚至包括锡里昂在内,都没有人升起过哪怕一丝一毫的“让这头狼去送信吧”的念头——那太大材小用了。
所以可怜的伯伦希尔就只好继续留在这个气味浓烈到让他的鼻子难以忍受的地方。万幸的是,在黎曼离开之后,志愿者队伍便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向更远些的地方继续他们尚未结束的巡查工作。然而他们才刚刚走出去二十米不到,便忽然间听见一声惨叫:
“呀——救命!!!”
那是从他们的背后、蜂巢的方向传来的,幼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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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http://elfartworld.com/works/2248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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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
“你们要出门?”
雪精灵的通用语有点口音,冰碴子刺着舌头似的总往里卷,像要带出点弹舌。好在他的室友们已习惯这北国来客的话,能理解他的意思,也就作出应答:
“是啊,今晚和小鸽子去酒吧。”
斯特凡诺·达勒将手搭在尼格勒肩上,翼族只稍高一点,人类的动作做起来还算轻松,就是手肘总蹭到对方的羽翼。卡伦特来的船商末子喜欢那些流动的信息,那些趁着风撞在礁石上的浪……他曾将收集起的信息用细线串成束,理成一条完整的信息(充满符合逻辑的推测),又给信息配上惊心动魄的文字并投稿给《镜面报》和《卡伦特河报》(遗憾地未被入选)。传言的追逐者自然会被水流交汇的区域吸引,在苏古塔,这地方就是十年前兴盛起的酒馆“法之理”。去酒馆点上饮料,挑个桌子呆上几个钟头,听听周围的谈话,偶尔还和人聊几句,斯特凡诺很习惯这样。在二月6日这个熏着微风的夜晚,他照例要去法之理消磨时间,室友的加入让他越发愉快,几乎要哼起一段家乡的小调。
“尼格勒还未成年。”阿列克谢说。
面对奇维纳人的指摘,来自联合王国的人类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他可是去做正事的……我也跟着呢!”
“我去找我的老师。”翼族少年补充。
他指的是早春时来到的半精灵。
于是雪精灵不再多做阻拦,他点点头,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站在客厅的两人也并未因室友的冷淡而有异言,近一个月的共同生活已能显出各自的品性,除去生活习惯上的差别,三人相处得不错。
他们是在提供租房信息的地方碰见的。
苏古塔一个月一次的访问限制随着“门”的开启被打破,法师学徒不再是来往人员的唯一构成成分,为了满足自己的日常用度,一群脑子活络的外来商人联系上苏古塔本地的居民,四处搜集房屋出租的信息,再将它们汇集起来,集中展示——这就是“房屋中介”的由来。暗月城似乎也有类似的组织,听说自由度更甚苏古塔,倒也不知是哪里先产生了此种机构。总之,与传统的寄宿家庭相比,有许多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或向往无拘束生活的学生都更乐意去中介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阿列克谢就是如此。
那时候他通过书信往来确认了自己通过考试获得入学资格的消息,又恰巧之前留宿的旅店有与之联结的租房中介,奇维纳人就将行李寄存在旅店,准备敲定住址后再前往中介领取:如果利用指定中介,旅店的工作人员就能把编好号的箱子帮忙送至签租借合同的地点。阿列克谢看过两三个地方,很快便作出选择,他依据宣传单找到签订合约的地方,却发现店里坐着一个年轻翼族,像在等人。这人雪精灵认得,他们住在同一个旅馆的不同层,偶尔会碰见,算是点头之交。对方很快察觉向自己投注的视线,他站起来,问道:
“不好意思……这是您的行李箱吗?”
阿列克谢看向他指出的方向,两个相同木箱并列立在墙角。为着方便,他只带上很少的行李,纸、笔等用品都是雪精灵到了苏古塔后在当地购买的,用来收拾整理的方形箱子也是这样。他们可能碰巧买了同一个样式的箱子,而工作人员却在记录编号的时候给弄错了。雪精灵走过去,伸出手指往提手内侧探。
“的确是我的。”阿列克谢说。
“啊,谢谢……”年轻翼族停顿一会儿,“虽然有些突然……但您需要室友吗?”
这正是尼格勒。
在经历过501年春的那场梦境后,翼族法师决心将进修的想法付诸实现,萨米尔在知道这件事后有些惊讶,倒也没阻拦,“哎,现在好歹知道跟家长说一声了”。只一点,他在费用的问题上十分坚持。
“小孩子出什么钱!”德鲁伊说,“你专心学习就好了。”
“我有些积蓄……”
“你不用操心这些问题,有大人在呢。”
“你的年纪只抵人家四分之一。”女诗人夸张地说,还拿手比数字,尽管她活过的年岁也不到翼族的二分之一。
萨米尔反驳:“未成年就是小孩。”
“说的没错,萨米尔叔叔,那么你就出学费吧!”
“那是当然。如果还要什么别的,你奇诺娅阿姨全包。”
尼格勒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热闹。他们总是这样,两位半精灵先你来我往讽刺一番,分享似地交换些夹枪带棒的话,当双方都对这应酬满意后,再一齐将矛头对准好脾气的人类,就着他闹上一阵……固定不变的行为变成类似仪式的东西,这小团体就靠它来获得心理上的安全感——冒险者的日子不好过,睁着眼也能一头撞进危险。那些故事、诗歌,哪一个不是流着血与泪?他们幸运地从荆棘中脱身而出,能够用握着兵器的手再度拥抱朋友,用见识死亡与谎言的双眼膜拜太阳,他们需要这样一种仪式,将积攒的细小情绪发泄,将心灵与头脑从生死的悬崖边扯回。
“我也建议先让大人们出一部分,”里德说,“等安定下来了,再自己负担,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地步,尼格勒也只能点头。出于少年期特有的感性,他想尽早自立,来自长辈的照顾却也不坏;并且他不在这里后退一步,两个半精灵的言语往来只怕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就这一会儿,他们的话题就已经跳到了“养老金”“棺材本”。
“哎,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想也是我先养老啊。”
像是终于注意到人类一样,萨米尔侧过脸:“老大,不用全付,真不用,一半就够了。”
里德听到后,卷起了袖子。
笑闹的焦点转移到两位男士身上,女诗人脸上闪过的动摇就被忽视,那一瞬的怔忪如暗中射出的箭,未明来处,不知去处。银发的半精灵也奇怪自己的变化,方才的热闹像是假的,一切温暖都被剥离,莫名的恐惧攥住她,冷。奇诺娅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尝试着作出个笑,她思忖:里德说了什么话……他说的什么话?
之后,尼格勒就来到苏古塔,渡过一段时间的备考生活。在经过一次不大不小的误会后,他与新结识的室友一同走在太阳塔区域,回到他们之前都看过的、因为没必要而被排除选项的套房那里,与商业街只隔了一条小巷的楼栋不会被街上的喧嚣打扰,也不过于冷清;整层出租的二楼底下是面包房与餐厅,都包裹着轻盈的烟火气,房间内的设施也较为完善,总体而言是不错的物件。他们在中介人的带领下到了房门口,正好碰上从门内往外迈的斯范特诺,来自卡伦特的人类惊讶地睁圆眼睛,然后快活地问:“要一起住吗?”
事情就是这样定下的。
现在,(自称)撰稿人带着翼族法师前往法之理酒馆,雪精灵则呆在房间里,就着烛光阅读。
奇维纳人的夜晚平静地过去。
“昨晚过得怎么样?”阿列克谢问。
斯特凡诺和尼格勒对视一眼,人类露出“不知怎么说”的困扰表情,翼族则显得很低落。
“嗯……发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
听到斯特凡诺的回答,阿列克谢有些讶异地睁大眼,他没有深入追究昨晚发生的事,而是提醒道:“别忘了今天下午的安排。”
“啊——”
雪精灵说的是作业的事。在之前的课上,艾丹·弗宁将教案分发给学生,并布置了一项作业:见证一次神术施展的过程。这项作业完成起来并不难,只要找到一位能施展神术的人就行,无论是德鲁伊、牧师或是卷宗学者,恰巧,阿列克谢正认识这样一个人,于是便将请求同他讲了,对方也欣然应允。他们下午要去见的人是锡里昂·暹罗德,一位来自菲薇艾诺的卷宗学者,同时也是三位室友的同院同学。
锡里昂·暹罗德与阿列克谢·弗拉基米尔·伍比沃克的认识过程充满喜剧色彩。在开学仪式后,苏古塔魔法学部举办了学院内的交流会,方便同学间的交流,锡里昂的动物伙伴也参与其中。当锡里昂介绍伯伦希尔——那只巨大的白狼——的时候,阿列克谢恰好不在;而当雪精灵回到会场、一眼看到那巨狼的时候,锡里昂又恰好转过身,站开了一点儿。奇维纳人立刻朝温顺地趴在地面上的动物走去,他伸出手揉揉白狼的头,又挠挠它的下巴,阿列克谢的身材以雪精灵而言算得上高大,他的手也大,伯伦希尔被他搓得东倒西歪。
“啊,小家伙,谁带你来的?”姓氏与狼颇有渊源的奇维纳人用精灵语小声地说,“真是个乖孩子。”
锡里昂听到带着口音的精灵语回过头,恰好看见阿列克谢搂着狼来了一个过肩摔。据后来的解释,雪精灵,或者说奇维纳的德鲁伊时常这样与自己的动物伙伴(有不少是熊)玩耍。
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下午很快到来,他们约在一处还算僻静的地方,要聚众干坏事似的。在三人的围观下,锡里昂对着地上的目标施放了一个纠缠术。起初,是细小的响动,预示着什么的发生;接着,像烧开的热水一样,那些聚集的土与石块破裂沸腾,藤蔓张牙舞爪地涌出,如同市场上疯狂挥舞触手的章鱼,它们虬结在一起,凶狠地抓住了范围内它能抓住的一切。
“……令人印象深刻。”阿列克谢说。
高等精灵羞涩地笑了一下。
在室友们提出自己的问题时,雪精灵看着天空整理思绪,然后他问道:
“锡里昂,你在随着心意施放神术的时候,能否察觉到生命之流,或者说自然之力的流转?”
“嗯……”年轻人想了一会儿,“德鲁伊——当然我现在是卷宗学者——我们不必借用神祗的力量便使用神术,因此我是直接感受生命流并向其请求帮助。”
“那么你,呃,以前当德鲁伊的时候,是对自然有一定程度上的情感或忠诚心吗?”阿列克谢追问。
对此,锡里昂回答:“我们都是自然的孩子。”
在二人谈话时,尼格勒施展出一个火球术,默默地清理掉这一片过分茂盛的植物。
“那么你呢,尼格勒?”斯特凡诺饶有兴趣地问,“你在施法的时候有感受到与生命流的联系吗?”
“如果说施法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法术释放出去了。但那会是生命流吗?我不确定。” 翼族这样回答。
接下来,他们一起去商业街找到个地方吃完饭,说了些学生间常聊的话和过去的有趣经历,再各自分别。
在作业的总结上,奇维纳人写下如下字句:
德鲁伊们依靠自然,感受自然,并向自然请求帮助,这使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与自然建立起一种特有的、与牧师和各自神祗们不同的联系……“他们向人们呈现生命之流的原始模样”,这句话也许可以这样理解:自然之力是未经“加工”过的生命流。“生命之流”本身有随季节循环的特征,此种循环中蕴含的“有生有灭”即是生命流遵循的轨迹;而牧师们使用的神授力量,则是生命之流其中某一个侧面的体现,并且仅就十二位主神的牧师而言,生命之流的体现似乎与牧师们所信仰的神祗的特性有关,如兀烈卡卡牧师们特有的“天炎”与“干雷”。
至于魔法……也许魔法是对生命之流进行了更深一层的加工,且此种加工并非处于物质层面,而要更细微、更深刻。就像洪水经过时总会吞没平静的河道,更为“原始”、单纯的力量将精巧的构造掩盖了,或许这就是神术对奥术具有更强干涉力的原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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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4005
大人们就不关联了!
尼格勒: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法术释放出去了
阿列克谢:是肝啊
斯特凡诺:是肝呢
再次感谢锡里昂同学的支持——
+展开
是哈娜班的作业。
字数:3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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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没明白。”伊莉莎·雪风带着不明显的困惑表情立在街边。
“我也没明白。”锡里昂·暹罗德双眼空茫地盯着面前街边的车水马龙,在她的身边附和。
此刻是预言之年代502年2月15日,金色的朝阳钻过环绕着苏古塔的风墙堪堪落地,整座城市才刚刚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这是一年一度的春分,是春主珂旭的节日,是以苏古塔的神殿区、尤其是象征珂旭的那扇大门前,从一早开始,就显得门庭若市。
在此处聚集的人流是双向的:虔诚的信徒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经聚集在神殿之中了。他们在此处参与了珂旭祭司所主持的仪式,祈祷昼夜均等平分的春分日能够如期降临,在夜半时分打开了神殿圆弧形的穹顶,令春季的星月银辉直落进殿内。再之后,虔诚的牧师与信徒们进行祷告、阐述经意、解答困惑,一直到黎明时分——也就是现在,才逐渐散去。参与了整夜祭祀的信徒在此时散去,而那些仅是泛信,或是行业受到庇佑的人们才向着神殿纷至沓来,进行礼节性的参拜。两方的人潮汇聚在一起,难免在神殿的门前形成了暂时的拥堵。
被挤在人潮之中,暂时无法动弹的伊莉莎陡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被欺骗了的感觉。但她转过头去,看见斜下方同样一步也动不了的锡里昂脸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困惑神情,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法怪罪这位室友。
整件事情起源于他们的导师。开学还没有很久,哈娜·卡瑞宁小姐有关神奥转换的课程尚处于理论储备阶段,但里面有些不会出现在基础书籍上的艰涩内容,因此新生们均未曾接触过的知识已经令班上任何一位同学开始感到困惑了。“生命流”的部分倒是不难理解,可是在卡瑞宁小姐讲述“神祇赋予信徒们引导生命流的力量”之前,班上的所有人都没意识到过牧师使用的神术可能也是生命流的一种表现形式,也没人细究过为什么牧师能够使用神术、怎么使用神术。
于是,锡里昂在课后向自己的室友发出了邀请:他们可以去参与珂旭神殿在春分日进行的祭祀活动,或许能在上面看出点什么,又或者能趁着牧师讲道的机会提出相应的问题,去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事实上来看,作为一位珂旭信徒的义兄弟,锡里昂的安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们的确见到了主祭在祭祀活动中施展神术的情景,也找到机会询问了落单的牧师施展神术到底需要怎样的条件。只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他们还是如同身处云里雾里,什么都没成功弄清楚。
“您不是德鲁伊吗?暹罗德先生?”伊莉莎询问,“照理来讲,您应该也是能够使用神术的,为什么不讲讲您自己的使用心得呢?”
锡里昂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将自己的面孔皱成了一团:
“我想德鲁伊的情况和牧师的情况又有些区别,还有,其实我是个卷宗学者。”他执意在不太重要的地方进行了勘误,“虽然自然很有趣,但我觉得知识的海洋更吸引人。”
“这话听起来耳熟。”伊莉莎评价。
这评价无所谓褒贬,雪精灵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锡里昂凭借德鲁伊(说实话,这个身份在大多数时候都比卷宗学者的身份有用得多)特有的敏锐感觉(又或许这是源自于长期阅读面无表情的芬德尔的心理活动而锻炼出的第六感),能够知道自己的室友正处于一种“想要反驳,并且想要让自己回归正题”的情绪当中,于是紧接着继续开口,打断了伊莉莎正准备逐渐发散开的思绪:
“卡瑞宁老师说,牧师使用生命流的方式是向自己所信仰的神祇祈祷,由神祇赋予他们使用自己力量的一定权限,而神祇的力量本身源自于生命流,所以我们可以说,牧师也在使用生命流施展神术。”锡里昂复述了之前课上抄下的教案,然后接着说,“为了获取神祇的垂青,牧师需要‘支付’他们的‘信仰心’——我们一直没搞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而作为德鲁伊,我们并不需要这一个步骤:你看,我就对任何神祇都没有那么强烈的信仰,因为我们使用的力量是直接从自然中汲取的。作为德鲁伊的第一课就是需要去感受自然,感受流淌在身边无处不在的生命流,呼唤它们,和它们和谐共处,然后在需要的时候请它们帮助你自己,形成德鲁伊的神术。”
“可是这听起来和法师使用奥术的情形很相似。”伊莉莎显得更加困惑了,“同样是以个体直接操纵自然中的生命流,为什么还会有德鲁伊和法师的区别呢?”
锡里昂耸了耸肩,态度很坦然:“拥有法术才能的人很少,但几乎只要肯下功夫,谁都能成为德鲁伊。”精灵少年选择性地忽视了树音者聚集地附近那些被评价‘不够灵性’而只能含恨转职巡林客的可怜同胞们,“您才是那个能够成为法师的人,或许这个问题该由您来解答。”
虽然身为法师,但不过只是拿到了门票、至今还尚未真正窥见魔法大门的雪精灵在心中评估了一番对方所说的话,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室友说得对。德鲁伊又无法知道法师是如何施展奥术的。
“或许是这样。”伊莉莎喃喃地说,“或许我应该去找一本法术书。”
“或许您应该去找一本法术书。”锡里昂以赞同的语气重复,“考虑到苏古塔四舍五入可以说是法师之城,我认为我们可以去图书馆碰碰运气。别的地方不太可能,但这里的图书馆搞不好真的会收藏有入门级别的法术书。”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临时决定牺牲一下,在今天的课程之后再一同去一次图书馆。考虑到之前他们已经熬了一整夜却依然精力充沛,不得不说,这真是年轻人的特权。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伊莉莎和锡里昂仍然被汹涌的人潮困在珂旭神殿的门前,必须得紧紧贴着楼梯边缘的扶手才能保证他们二人不被冲散,并且看到一丁点借着人潮与栏杆之间的缝隙渐渐向楼下挪动的希望。
只有在类似这样的时候,锡里昂才会由衷地感谢自己的体型。
在他们总算前进到一半的时候,伊莉莎突然以平缓的语气陈述:“这样下去我们可能会赶不上早课。”
德鲁伊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苏古塔的天空之上大多数时候都盘桓着暴虐的风,但锡里昂仍旧能够凭借自己充足的经验做出判断:他的室友说得很对。
或许他得要做点什么。锡里昂想。一般,他在认真思考“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指的是“施展一个能够让情况变得更加有利的神术”,但这一次,他很花了些时间思考,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束手无策:他的神术都是德鲁伊的神术,而德鲁伊的神术大多都是借用自然天相或是动物朋友的力量,当然也就没有能够应对人山人海的对策。
一贯开朗快活的高等精灵少年难得露出了愁苦的表情,只可惜同行的雪精灵是跟在他身后的,看不见这稀少的景象,不然她肯定会诧异锡里昂小小的身躯在盛满了快乐与活力之余竟然还有能够塞下这些情绪的缝隙。可是就仿佛司掌命运的神祇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感情长时间地在精灵少年身上停留一般,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转机便出现了:
一阵喧闹从人群之外的地方逐渐传递了进来,来源的方向只依稀可辨,是距离珂旭神殿更远些的街道上。这骚乱的具体缘由在当下自然不可考,被埋藏在人群之中寸步难行的两位学生在此刻只能同时意识到一点:或许是因为这场骚乱,人潮的压力被减轻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只要是智慧生物,大多便都有一颗喜欢凑热闹的心。有许多本来向着珂旭神殿前来的信众在半途中便停下了脚步,已经接近神殿的那些也转过头去观看——哪怕他们只能看见他人参差不齐的后脑勺而已。正在离开神殿的那些虔信者们倒是目不斜视,步伐稳健地向着自己本该去的地方走去(或许这就是珂旭的信徒),在逐渐凝滞下来的人群当中,这些虔信者们的步伐猛然显得乘风破浪了起来。
精灵学生们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趁着虔信者的脚步使人潮松动的空档,拼尽全力地从参拜者的缝隙之中挤了出来,到了较为空旷些的地方。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之后,锡里昂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疼,跃跃欲试地向着骚乱的方向转过身去——只可惜,凭他的五短身材,除了其他路人林立着的背影之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就已经被伊莉莎,他的室友,他同一个导师的同学,毫不留情地抓住了手腕,向着苏古塔魔法学院,也是发生骚乱的反方向走去。
“我们上课要迟到了。”她平静地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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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是他们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之后,在苏古塔图书馆之中听到的。
那时候他们都已经很疲惫了,只想去图书馆简单地碰碰运气,问一下司书是否有合适的书籍可供借阅,如果有的话便借走,没有的话便算了,择日再去请教那几位真正的法师老师就好。而在他们见到司书、甚至在走进图书馆的大门之前,便已经听见了周围的路人在议论早上的事情。
“……所以,苏古塔图书馆遭窃了?”
“不,我听说没有丢任何东西。一个红头发的精灵牧师……”
“早上闹得很大,听说骚动都传到神殿区那边了……”
“……尖锐的手风琴声……”
只是可惜,一夜未眠加上一整日的课程令他们都太过疲惫了。如若不然,他们肯定是能从这些只言片语当中提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的。然而世上并没有如果,这真令人难过。
走进图书馆中的两位年轻的精灵,暂且还并不知道他们在不久的将来,会因为这一时的疏忽而遭遇到怎样的惊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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