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很失败的临时卡,截了前半剧情,大概还有在好好谈恋爱的6000字
※就算是出场很少的临时打卡我也要艾特阿式!!!!(有病啊
※终于和小一互动了一把!!!开心!!!
※卡文+摸鱼+论文导致没办法写到和黑崎老师的互动了所以先不响应,正式打卡会重新响应的对不起请让我保个命再说(土下座)
※其实黑崎老师是有出场的请猜一猜(不要玩
※wtf仔细一看我居然没有关联剧情,多次响应真的很抱歉!!!(被自己蠢死)
时间走过梅雨,走入六月。
平时从二楼望下去,院子里的樱树褪去了淡妆粉衣,徒然自碧。石榴花灼灼如火,紫丁香缀了满枝,还有更远处的常青枞树,近观远眺皆是行过立夏的明艳秀色。
只可惜今日天气不佳。云层厚重,悬悬欲坠。
纵然从云隙间渗出了些微光亮,也像是不溶于水的油渍,虚虚地透进来,不曾落下。
花叶黯淡了。如此光景不禁令人横生焦躁。
真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她是决计不会感受到这些情绪的。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淡淡一句“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女性转过身去,面前门扉半掩。隔过一条幽静的走廊,对面的门正紧闭着。
若是凉子要出门的话……
思绪还未落地,青年的呵斥与少女的叫喊便突兀在廊下爆炸开来,紧接着,一抹倩影从隔壁摔门而出,急急冲下楼去。砰的一声,青年焦躁的面庞在真黑眼前一闪而过。
“凉子,你要去哪儿?!给我站住!!”
“用不着你管!!”
脚步声又急又重地滚落楼梯。
真黑遂提步上前,打开门来。恰在此时,隔壁房间的门也被再度打开。她心下一惊,忙收了半步。
青年从房内追出,视线掠过她,正常地穿了过去,并未投落在她身上。他刚跑出几步,却又停下了步伐,立于廊下,再没有任何追上去的迹象。
片刻,风推搡着被他焦急旋开的门扉,轻轻一响,缓缓合上。
他深深埋下头去,拳头重重砸在墙上,撞击发出的闷响迅速掩去了短暂而压抑的男声。
“……该死!”
爆炸随即停息,硝烟也同他的话语一起散尽。暗淡的沉默里,走廊尽头的窗外漫进了异常明亮的光。涨潮似的冲刷过地板,却始终无法触及他脚边。真黑注视着他,看他抬起头来,和少女相仿的眸里卷起了悲哀的浪。
——真黑。
忽听得少女的呼唤,真黑回过神来,和青年擦肩而过。
若是凉子要出门的话,得备把伞才是。
她如是心想。
少女径直走上街头。
起初是大步流星,每一步都狠狠地踩下去,脚底隐隐作痛。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遭遇‘神隐’?你们为什么要隐瞒我?”
“……你不必知道。”
又不知不觉放慢了步速。
“我难道连知道过去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凉子,我知道你长大了,但是有些事——”
终究停了下来。来往的过路人行色匆匆,几欲逃离头顶的雨兆。随后,脸颊感受到了第一滴清凉。似是无声的号令,点连作线,线再成面,天地顷刻灰茫一片。
熟悉的伞面阻隔了雨意。
她愣愣地转过头,看着真黑平静的面容,扯了扯嘴角,哑声道:
“……还好有你在。”
“那我究竟要多少岁才能知道?哥,总有一天我会去面对这些事的,难道你要等到那时候才肯告诉我真相吗?”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质问,青年只是缓缓闭了闭眸。
“对,”他沉声答道,“如果真有这一天的话。”
雨脚如麻,打落花瓣几许,任其躺上泥土,化作花泥,消逝无踪。白光自天际掠过,翻涌的云层间,雷鸣滚滚。
“……够了。鹿又诚一,我讨厌你!!!”
开门声断了回忆。从门内出现的男人微微一怔。少女抿了抿唇,绞尽脑汁却挤不出话来,只好鞠了一躬,揪着衣摆低声说:“十文字先生,拜托您了,请让我……暂住几天吧。”
政纯瞥过持伞的真黑,敛了目光,抬手虚揽过少女的肩,将她接进屋去。
“不急,鹿又小姐,不妨先洗个澡,去去湿气吧。”
再碰上她恳求的眼神,男人也仅是淡淡一笑。
“房间很多,不必担心。万一着凉了可不好,我待会让夜半给你泡杯茶。”
“……谢谢,麻烦您了。”她再鞠一躬。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鹿又诚一露出的表情——像一只身负重伤的狼。鲜血汩汩从患处溢出,而他只顾呆滞地瞠目,回不过神来。
手握枪支的是她。
扣下扳机的也是她。
因此,鹿又凉子狼狈地逃走了。
◇
八百屋晓之助站在大门前。漆色有所剥落的墙壁上挂着一方略显年头的名牌,上镌“鹿又”二字。他挠挠头,伸手按过门铃。自身的紧张似乎通过指尖的按压传进了铃声里,隔着大门听来,闷响里还带着颤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儿,明明只是受人之托来取些东西。
门开了。晓之助几乎是在看见来人的第一秒便挺直了背脊。
而来人抬眼,微一瞠目,愣神片刻后竟叹了口气。晓之助困惑地眨眨眼,心说政纯先生不是在电话里说过他会来的么,怎么——又见屋内人摆了摆手,苦笑道: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来取凉子的衣物的吧?给。”
“……啊,嗯,谢谢您,鹿又先生。”
晓之助赶忙接过布包裹。
“这里面是一些轻便的夏衣,还有些给她的钱。”鹿又诚一再递过手中的信封,“这是给十文字先生的钱。请你帮我转告他,舍妹这几天,还得请他受累多关照关照。”
“好,没问题。”
晓之助又接过信封。
他本欲就此告别,却见诚一缄口不语,一直盯着他怀里的布包裹看,便探问出声:
“鹿又先生,请问您……没事吧?”
鹿又诚一忙回过神来,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没事。……凉子她,她……没着凉吧?她出去以后下了雨,要是——我忘了,她把伞拿走了。应该没有淋着雨,是不是?”
明明是极简单的问题,晓之助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捏着手里的布包裹,想起了临走前凉子无精打采的模样,缓缓点了点头。
“您不用担心。”
诚一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叹道:
“……那就好。”
晓之助望着他。此时的鹿又诚一早已失了往日的光采。
晓之助印象里的这位兄长,即便在家也是温雅自制的姿态,头发打理整洁,衬衫熨烫妥帖。尽管在对待晓之助时态度会强硬起来,还眼含戒备和提防,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这样憔悴狼狈的。
思及此,晓之助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哥哥,哥哥,凉子姐回来了吗?我想和凉子姐玩翻花绳呀。”
这时,清脆的童音打断了思考。
小姑娘扒着诚一的裤腿,从他背后探出身来,努力仰头望着自己的哥哥,攒着眉头认真地问:“凉子姐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快要吃晚饭了啊!”
诚一俯身抱起了杏子。低下头去时眼神仍是无奈,直起身来时便被笑意填满。
“凉子去朋友家玩了。”兄长温声回答,“过几天才会回来的。杏子忘了么?”
小女孩嘟着嘴,奶声奶气地说:“可我想她了嘛。”
“杏子乖,一会儿哥哥陪你玩。”宠溺地揉了揉杏子的小脑袋,诚一再度看向晓之助,“那就麻烦你了,八百屋君。”
晓之助愣了愣,无意识地张了张口,又作罢,紧了紧怀中的包裹,点点头。
“大哥哥再见呀!”杏子挥挥手。
这张缺了门牙的灿烂笑脸也终于驱散了徘徊在两个青年之间的沉重气氛。晓之助忍俊不禁,心中莫名的阴云随之散了些。
归途里,路旁的水洼碎了晚霞。
轻便的夏衣叠几叠,用布细心包上一层。晓之助反复掂量着包裹的重量,想起了离开鹿又家前,自己未曾付诸口中的话语。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答案或许是不言自明的。当他在走廊上再度碰见诚一挂念的少女时,心底竟蓦地生出了一片混沌不堪的沼泽。
“……谢谢您。”凉子紧紧抱着包裹,向他鞠了一躬,“真的谢谢您了,八百屋先生。”
“没事。鹿又先生他,十分担心您。”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垂眸低声道谢,然后转身欲走。
“——鹿又小姐!”
一时冲动喊出声来,却在她诧异的回眸中失了言语。一番挣扎后,晓之助只能认命地摆摆手,搪塞地笑,“……没事。”
于是,隔过凝翠欲滴的庭院,少女孑然的背影就这样渐行渐远。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大概是……没有的吧。
那片名叫“无能为力”的沼泽旋即吞没了他。
◇
这天,十文字家的晚饭从惯常的菜品突然升格为寿喜烧。
对于这个决定,展颜者有七,欢呼者有二,叹气者有一。且不论振臂欢呼的阿式和作头疼状叹气的十文字政臣,当晓之助瞥见凉子——被绘梨佳指摘“女孩子就应该多穿穿不同款式的衣服”,然后强制换上了绘梨佳的洋服——之后,原本淡定的青年顿时像被扔进了寿喜烧的锅里,再咕嘟咕嘟几声就熟透了。
这下免不了被阿式和政纯一顿调侃,就连政臣也笑眼添上几句,最后,晓之助和凉子各顶一张大红脸入了座。
“唉,年轻可真好啊,你说是吧,政臣?”
“别把话头抛给我。绘梨佳,怎么不动筷子?”
“嗯——吃太多牛肉会不会胖……”
“鹿又,吃寿喜烧就是‘得牛肉者得天下’!你看这次牛肉这么高级,不多吃点可对不起家主啊!”
“好。可是式先生,浅原师傅他吃素呀……”
“我没事的。谢谢鹿又小姐关心。”
“咦,我刚才想吃什么来着……真黑,你知道我刚才想吃什么不?”
“……给。”
“哎呀,原来是魔芋,阿晓你真好!不过你怎么还红着脸——嗳,我错了,别抢我的牛肉!”
……
这顿丰盛的晚饭就在热闹如斯的气氛中圆满结束了。
如果不算上政纯突然抬头、以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出的那一句“哎,我忘记一月今晚要晚些回来了,谁能给他留片肉?”的话。
夜幕茫茫,虫鸣此起彼伏。偌大的十文字宅邸里,住客们各怀心事。立于廊下望去,光暗几许。
下了楼梯,来到转角,庭院在眼前勾勒出模糊的影。白日里的红树绿柳、乱石清池,到了此刻也只剩轮廓,在走廊旁的石灯幽微的光萤中,或睡或醒。
突然,清晰传来的交谈声制止了他再前进——听上去是夜半和凉子。晓之助没有走出去,任由阴影落了满身。待夜半辞别后,他才回过神来。紧接着,方才还在和少女交谈的男声忽在耳边响起。
“……晓之助大人?”
青年“做贼心虚”地缩了缩肩,“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夜半眨眨眼,抬起手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晓之助只好循着望去,恰巧和少女好奇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朝他点点头,轻笑了笑。
石灯的光亮将她的身形描摹得越发单薄,仿佛坐在廊缘的只是一道虚影。
晓之助心下一动,向夜半微一颔首,然后大步走了过去。直到同她并肩坐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想解释,又被她问得一怔。
“我哥哥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打量着她的侧脸。
“鹿又先生他……很担心您,问我您离开家之后是不是淋了雨。呃,包裹里的钱也是他备的,抱歉,白天我忘记说了。”
“没事。我看见了。谢谢您。”
她垂下眼帘。
晓之助张了张口,旋即吞下了话语。
事实是,他既没有立场去询问这对兄妹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何争吵,亦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分明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虫鸣刺耳而聒噪。晓之助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屈起的十指,慢慢放弃了挣扎。
鹿又凉子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负罪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料到会有冲突,可没想过会演变为争吵;她深知自己要冷静,记忆缺失带来的焦躁却远超她的想象,轻而易举便控制了她的情绪。
而此刻,她正坐在陌生的屋檐下,茫然、徒劳地悔恨着“如果当初”。
独属于这幢大宅子的喧闹蛰伏入夜了。虫子们欢呼高歌。石灯仍在挣扎。
她不愿就这样独自沉入夜色之中。
她不愿,可是,又有谁能——
身旁一阵轻响。凉子抬起头来,看见站起身来的晓之助挠挠脸,似乎很不适应地皱眉笑了笑。
“我在这儿估计打扰到您了吧,该传达的事我也说了,我就先回去了。鹿又小姐也早些睡,熬夜对身体不好。就这样,晚……”
“——别走!!!”
她抓住了他的手。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吓得少女又慌忙缩回手去。
“别,别走……啊,我是说,请不要离开,不,不对,应该是……”
凉子慌乱地组织着语言,在他震惊的注视中越发埋下头去,最后业已无法成声。
她有什么资格留住他?以什么立场留住他?凭什么、为什么、如何能留住他?
大脑混乱极了。凉子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更不敢抬头看他现在的表情。
须臾,近在耳际的男声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她的心门。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么?”
凉子错愕地抬起头来,撞进晓之助的眼里。
“能不能请您……再多呆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笑了。
“好。”
◇
那晚,她梦见了凌云阁。
周末的徒然堂总是会较往常热闹些的。陌生的面孔纷至沓来:娇俏的、婀娜的、娴静的女孩子们三两聚在桌旁,也不乏只身入座的男女,或是专心阅读,或是欣赏音乐。咖啡与红茶的香气在鼻间缭绕,凉子晃了晃脑袋,须臾,她听见了清越的女声。
“鹿又小姐,您的红茶。”
绘着花枝的茶杯清脆一响。
“谢谢。”凉子抬头笑,“周末这么多客人,您辛苦了。”
“谢谢,不过我也习惯了。热闹点儿也好,最近熟面孔越来越少了。”
微啜一口,凉子问:“会觉得寂寞么?”
“的确会有点,”虚方苦笑,“这两天七原小姐也不来了,歌丸也神出鬼没的,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七原。凉子眨眨眼。有些陌生的姓氏。
“哎呀,您瞧我,说这些太不礼貌了。”虚方轻拍脸颊,然后向凉子鞠躬笑道,“请慢用——真希望八百屋先生能快些来呢。”
“……嗳?”
话音刚落,长发女仆便巧笑瞥过凉子对面的空位,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步伐轻快地离开,独留了悟的少女兀自闹了个红脸。
“……真黑,我总觉得最近大家老爱开我和八百屋先生之间的玩笑。”
凉子鼓着脸颊愤愤说。
乌发女性如烟现形,缓缓道:“凉子不喜欢么?”
少女背脊一僵,拨弄银匙的速度快了起来,“……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这样会给八百屋先生添麻烦的。”
——他是那样好的人,昨晚不但留下来陪她,还耐心听她说了许多抱怨,丝毫没有流露厌烦之意。
有一些甚至不曾向爱子倾诉的烦恼,她也安心地一并说了出来。现在想来实在是有些不礼貌了。
可是,可是……他……他是那样好的人呀……
真黑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素手梳着小姑娘柔顺的长发。
日光穿透女性修长的身形,亲吻少女微红的面颊,轻柔得像是来自母亲的抚慰。
忽然,真黑的动作有所停顿。
凉子疑惑地抬脸瞅她,却见她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凉子对面的空位上。少女循着看去,又转回头:“真黑?那里……有什么吗?”
——空无一物,只有静了的阳光。
少时,本应无物的桌面上,倏地多出了纸笔,甚至还多了一小块砚台。凉子懵了,愕然看着面前的毛笔自行立起,跳进砚台里来回蹭了蹭,再跃上白纸,径自笔走游龙一番后,才重新躺了回去。接着,白纸也像有了生命,毫不费力地在桌面旋了一转,将那俏丽的字朝向手足无措的凉子。
【您好。】
这一幕真是有点怪力乱神了。少女拧着眉头,勉力从嘴里挤出了最真实的感想:
“您,您好……您这样,会被人围观的。”
纸再旋转,笔又跳起。
【没事的。我只想和您说说话。不过您似乎看不见我,故采取了这样鲁莽的方式。】
果真是“九十九”!
这样的情形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就是所谓的“无缘相见”吧?但这位付丧神此刻正坐在她面前呢,这能叫“无缘”么?凉子眨眨眼,收起满腹困惑,礼貌地笑看纸面。
“对不起,我似乎真的看不见您……不过,这种交谈方式好有趣,像传说中的‘笔友’似的。”
笔尖一顿。【“传说中的”?】
“啊……抱歉,我用词不太恰当。因为只听说过‘笔友’。”凉子摆摆手。她曾听哥哥说起过,他以前也有过“笔友”。凉子还央着他给自己看看信,但由于彼时尚小,识字不多,没能看懂太多。
用笔交谈、以信维系,多浪漫啊。少女不禁遐想。
毛笔又动了起来。中途有些微的停滞。凉子耐心地等待白纸转至她的正面。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也来当笔友吧?不单是现在,以后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您写信的。】
少女心下微动。“那……那不会太麻烦您了么?”
【不会的。】
阳光忽如鱼,跃入砚台,在墨里溅出一朵光花来。清透的蜜浸入笔锋,一笔一划便皆柔似人的笑意。
凉子也笑了:“谢谢您。我是鹿又凉子,这边这位是和我结缘的‘九十九’,叫真黑。”
真黑闻言,朝座位上的女孩儿微颔首,又见女孩回以清丽的笑。
【一笔启上。不必那么拘谨,叫我‘小一’就行。】
她看着斜立的毛笔。的确有一股不可视的力量在支撑着它,但她看不见,这时便不免遗憾起来。然后她笑说:“好。那你也叫我‘凉子’吧。”
这时,门上的悬铃叮铃铃一阵清响,似是谁人兴奋而短促的祝福。凉子笑着抬眼,视线里突兀闯入了一角格格不入的黑。
于是,隔过茶香、音乐与人声,两人四目相对。
——那个人的苍蓝色眼眸里,像是住下了一整个冬天。
一笔启上的回复打断了她的出神。
【凉子也在等谁来么?】
少女一愣,脑海里悠悠浮出了晓之助的面庞,迅速红了脸,慌忙摆摆手,袖口在桌旁胡乱蹭过。
直立桌面的毛笔慢慢歪斜过笔身,像在代替主人表达疑惑。
凉子假意咳嗽两声,一叠声地说着“没事”,捧起了温热的茶杯。茶水刚送进口中,只见纸上又新添一行字:
【凉子有喜欢的人了?】
凉子“井喷”了。
“不,不是的,不是……”少女狼狈地喘了口气,“我——”
——不喜欢么?
“鹿又先生看上去很憔悴。杏子也在,她很想你。”
“……是我的错。本来不应该吵架的。是我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鲁莽地问那些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晓之助转过头来。幽微的灯火在他的眼眸里明亮如星。
“请别这么自责,鹿又小姐。”他缓缓说,“你们是血脉维系的家人。”
“可我,我伤害了哥哥……明知道不能说那些混账话的,可我……”
她埋下头去。年幼的诚一列举心理阴影前三位时的一本正经,长大后亲耳听见她说“我讨厌你”时的愕然神色,像是拧成一股的绳索,赫然勒住了她的喉咙,叫她喘不过气、说不了话、哭不出声。
——在等什么?
“鹿又小姐。……不好意思,失礼一下。”
话音是同动作一齐落下的。起初,小心翼翼抚上发丝的掌心带着不确定的颤抖。收到她茫然投来的目光,他微微笑了。
她不由鼻子一酸。他的笑容便模糊了,在视线中分不清,剩下一团团莫可名状的光晕。
二人没了交谈。唯余少女的低声啜泣,散入夜风里,再也寻不见了。
但那温暖而坚定的掌心确是真实的。那一刻,潮水般洗过心扉的声音亦是真实的。
这个心声来得如此措手不及,在所有慌乱与安心、配与不配的矛盾之中,让她想起了“为谁风露立中宵”,这样酸甜入骨的诗句来。
凉子自回忆中抽身,捧着茶杯,蹙眉轻笑道:
“要保密哦?”
+展开
呜呜呜连续看了两三遍,亲家写得太好了好吃好吃好吃【大口嚼狗粮
凉子跟哥哥吵架了!不得不说凉子以外,诚一跟杏子的形象也塑造得真好呀!!!!血脉亲人才有的那种别扭的关怀呵护与没能顺利传达想法导致的冲突、当事人不在时才流露出来的沮丧狼狈都特别特别真实生动!!!小杏子也超级可爱!!!扭转跟活跃气氛和行文节奏一把好手!!!呜呜呜我要疯狂赞美这个清歌的行文!!!!!!
说到节奏也要狂吹一把!!!每次的小场景跟分段衔接都非常流畅,视角的切换还有描写和心理之间的交接让人看着超级无敌舒服!!!!!!!每次看着就感觉自己还有很多远远不到位的要学习!!!!【跪着
我看到黑崎了嘻嘻嘻嘻嘻!!!黑崎雷达!!!【没有这种东西
小一也好可爱呀——!!!!!!用这种方式搭话太棒了!!!!!!笔友就是超级浪漫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给您打call了!!!!!!!期待后文——
突然收到疯狂赞誉……!谢谢亲家母TAT真的受不起受不起,快快请起!!
如你所见凉子和她哥都是十多年来第一次吵架,没经验(啊?)再加上鹿又家祖传倔脾气(啊??)所以导致了这次离家出走and撒狗粮(。特意从真黑和阿晓的视角来写吵架其实只是为了规避繁琐,不过这么一看还是冗长了不少,功力不到家_(:з」∠)_
杏子这个小姑娘就是用来卖萌的(并不)哪里沉闷就去哪里笑一笑说说话喊喊哥哥姐姐,气氛立马就不一样了(
这个苍叶简直……受不起哇QWQ!!!我写文太喜欢矫饰了,一点也不简练,一定要向您学习!!(跪下
对啊小一本来本体也是情书,这样就很浪漫,虽然看不见,但是还是很浪漫!!!(比划
至于黑崎老师,她,她的出场在后半段,所以(。我对不起黑崎老师——(爆哭
最后也疯狂给您打call!!!期待完整打卡!!!!
啊,啊!!!夸奖这个凉子……!!写得真好呀!!!一开始的景色描写就已经让人肝颤了,怎么能把风景和气氛描写得这么好!!然后“下雨了”的那个衔接也是非常让人喜欢……感觉一下就自然地过渡到了女性的神色平静的脸庞上……!太服气了!!记忆最深刻的果然还是担心凉子淋雨又记起来她拿走了伞的那里……属于亲人的无可奈何和关心,光是在对话里就能看到那种神态了,真的是让人非常服气的描写了!而且看着文章想起了和父母吵架的自己………………()笑容渐渐消失.jpg 沉重的气氛真是绝啦! 看到小一出场了的我ohhh无声尖叫!!!虽然在凉子的视角里小一并没有实质的形体?但是笔友真的是非常可爱的关系!直接过来搭讪也是很有一笔启上风格的干脆了……!T T小姑娘们真甜呀!感觉和凉子交流多多少少也能缓解一笔启上的孤独感吧……!感谢可爱的凉子!举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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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尝试新文风√
头一次双卡合一√
从未远离的OOC√
使用了意味不明的第二人称√
头一次用阿晓视角跟大师和阿式互动√
去掉了大部分重要的情节√
不知道在说什么并且掐头去尾√
增加了一种排版方式以增加用户体验√
删掉了一种排版方式以增加用户体验√
以上ぉ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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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午后的蝉鸣里挣扎着醒来。
燥热的汗粘腻腻地贴在你的脊背与额头上,让你不适地翻了个身,竟一时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倦意所掳获而睡过去的。
夏蝉仍在这夏日的尾巴里不厌其烦地鸣唱着,但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昏暗了下去。你看向障子门外的天色,见到天边沉沉堆来一些灰云,令你愈发口干舌燥,连忙爬起身,想去寻一点水喝。
就在这时,你瞥见了「那个」。
那不该是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你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不解又惊惶地看着它:那实在太突兀了,与你的房间格格不入,令你百般思考也不得解。
——怎么会有这样一件,鲜艳的,缀满正当时节的银丝勾边的朝颜花,怎么看都属于三五岁孩童的衣裳出现在这里呢?
这间宅子是有不少住户的,包括人类跟非人类跟猫,但人类里两位房东和四名——五名,加上前几天也暂居在这里的你家大哥——房客都是成年男性,连最年幼的你也在两个月前突破二十岁与一米七大关,跻身可以喝你不擅长的梅酒的成人行列。
至于不是人的那部分,在你所知的范围内,看得见的三名加三只和看不见的三位加两条也都不合适这件童装,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何况猫不穿人类的衣服,蛇型的付丧神也一样。
你在困惑中感到某种没来由的战栗,让你的手指和遥远天边滚过的闷雷一道抖了下。
这实在像极了前些日子那场百物语大会里的场景,但此时天色尚明,而那么多人说过的故事里,也还没有一个是讲这屋子里有什么孩童小袖的物语。
……该不会是哪位房东或者其他人新结缘的九十九?那也不该放在这里啊。
你这么想着,决定不管这是谁的遗留物,都还是先捡起来收好。外面刮起了呼呼的风,一副很快要下雨的样子,就这么放着会被打湿的。
你弯下腰,准备去把衣服捡起来,但是手腕被别人抓住;在你的二十年生命中都无比熟悉的人看着你,摇摇头。
「不可靠近。」他一边说,拉着你往后退。随着八百屋凪彦的声音落下,你看见那些属于衣物布料的皱褶也抽搐起来,像有生命般蓦然伸展又收缩,然后很快不知哪里来的手臂、手指一般的黑影将它拉下,沉入地板里消失不见。
屋外一个惊雷声敲过去,像震在你的脊背上,泼天大雨随之洒下,很快把中庭里的花草全都打得畏畏缩缩不敢抬头。室内的你也和它们一样,被眼前超自然的现象惊得打了个寒噤,再抬头时看见兄长无奈的眼神。
他叹了口气,眼里有近段日子来都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前他能把这些藏得让你看不见,但现在似乎做不到了。
他开始向你解释那是某种狂百器以及它的危险性,而你走神地看着长兄眉间的皱褶,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似乎跟死亡擦肩而过,又被惊出一身冷汗。
凪彦看着你,连苦笑都露不出来,只是把手放在你肩上以示安慰,「你没事就好。」
他关上开始被斜吹的风雨扑打的障子门,脖颈和手臂绷成紧紧的一条线,你感觉马上这条线要崩断了,只是你不知道会是什么时间。
「这么一看,借居在这里也好……就近帮忙很方便。」
有事的话,我会保护你的。他这样说,似乎是想让你安心还提了提唇角。
你看着他的神色,却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凉意;以前你的哥哥说话很少,却还是会笑,是相当自然并且充满善意的微笑。
现在善意仍在,但你只能看见每一条肌肉都像是他勉强自己,做出一些动作,好扮演和之前没有区别的人,然而这座宅子里任何一个人或者不是人的存在都能轻易看出来,那比起笑容更像修饰。
你与所有人一样都知道造成这现象的前因后果,但与其他人一样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是人和不是人的他们都告诉你,他已经是成人了,远比大家要年长成熟,时间会帮助他走出来、抚平那些眉间的皱褶。
只是你不知道是皱褶被抚平快一些,还是那条线崩断要更快一些。
※※※※※
「所以我想知道怎样能让他开心起来。」
晓之助沮丧地叹着气,灌下一大杯茶水。替他和其他人斟茶的夜半本来打算放下茶杯与茶壶就离开的,却被藤华笑嘻嘻勾住了手臂,现在局促地坐在一群女性中间,战战兢兢紧绷着脊背,乍一看居然很完美地融入了女孩子们中间。
凉子绕着鬓发和他一起思考,真黑看着她绕头发直到女孩讷讷地松开手,让黑发落回本应该在的地方。
她不是第一次来十文字宅,却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家教邀请而来,让她很是苦恼了一阵该挑选怎样的衣服和发型;最后她穿着下摆是红与蓝的紫阳花的色留袖,搭配上合衬袋带跟带扬,让真黑替她梳理了足足一个小时头发、缀入有长长流苏的绢布发饰才出门,用矜持的小步子拜访对方寄住的宅邸,却一不小心又在动作上破了功。
还好对面的人没注意到她这一点也不淑女的行动,看起来也没有注意到她今天穿得比较与众不同。晓之助只是又叹了口气,放下空杯子,然后被夹在两名女性九十九中间的夜半帮他再度倒满,「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表情是十成十的苦恼,让房间里知道原委的其他人也一起露出思索的神色。
「一起去看烟火?」藤华率先接口,双手比了个像是翅膀扑扇的动作。
她今天的头发被挽成比之前复杂一倍、华丽两倍的发髻,一看就是来做客的真黑的手笔,两缕发梢顺着肩膀搭下来,和发髻顶端的凤鸟翅膀一起微微摇晃着。她越过桌面,紫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兴致勃勃地看着晓之助,让他怀疑她其实是自己想看烟火多一些。
尽管晓之助很感激她是十文字宅里唯一不会跟他说靠时间去治愈伤痛之类的话的人——也许也有其他九十九有这样说,不过他听不到——,但还是不明白她这个手势和她说的话有什么关联。
也许并没有关联。晓之助摇摇头,略过他的结缘者那些他暂时还理解不了的思考逻辑,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房间里被他请来出主意的其他人,「那,最近哪里有烟火大会吗?」
「不知道!」「没有听说呢。」「或许问政纯大人或者式大人会清楚一些……?」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回答,凉子局促地把头发从一边拨到另一边,顿了下才成为最后一个作答的人,「虽然不是烟火,但我听鸟山小姐说……」
「是不是有人叫我呀?」
一颗脑袋笑嘻嘻地从门外探进来,阿式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打断了某人的发言与少女心事,豪爽地拿起晓之助前面的茶杯仰头就干,搭着他肩膀直接坐在榻榻米上,「哎呀,可热死我了,这天气出门真是活受罪……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晓之助大人想帮助凪彦大人快点振作。」
晓之助还来不及阻止,夜半已经把话说出口,脸上的神色比当事人还要忧愁,「式大人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我吗?哎呀……」阿式抓抓脸,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也说不好,八百哥的情况他自己最清楚,别人很难开解吧?」
他无可奈何地一摊手,晓之助苦涩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理解。然后藤华举起手,对加入聊天的人提问,「那阿式知道最近哪边有……欸有什么来着?」
「烟火大会吧?」凉子适时补充,抿着唇从茶杯倒影里偷看了眼晓之助的神色,「不过其实还有其他的……」
「烟火?这个你们本地人应该比我清楚点吧。」阿式不解地看着一圈本地人类跟本地付丧神,「说起烟火,之前店长跟我说到一个……哎呀我被藤华传染了,什么来着?」
他又抓耳挠腮一阵,确定自己确实想不起来,于是一转头对门外刚轻手轻脚走过去的人喊,「浅原浅原浅原先生——!来来来快来帮忙我忘记我刚刚想说啥了!你还记得昨天店长告诉我们的是什么来着不!」
「……」
本来似乎想静悄悄离开不打扰他们的僧侣无声叹气,走进来,让本来坐得刚好的桌边变得有点挤了。
夜半又拉来两张坐垫跟一张方桌,倒了新的茶水,咚咚咚的脚步声跑进来又跑出去,除了晓之助和凉子都向他们看不见的九十九女孩打了招呼,两人也跟着望过去,视线在尽头碰在一起,又触电般分开。
浅原沉吟了会儿,才慢慢解释给其他人听,「鸟山店长其实也没有细说,只是告诉我们后天夜里或许会有什么事发生……」
「啊,我也听她说了。」
才发现和自己本来想说的是同一件,凉子绕着茶杯的边沿,把话题接过来。
晓之助和其他人都看着她,只有刚成为青年的那人目光令她脸颊发烫;她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脸上浮现一点温柔,娓娓道来,「鸟山小姐说,那会是相当美丽,不要错过比较好的景色,数百年也难得一见。她那样说了,所以我想八百屋君也可以留意一下,和八百屋先生一道去看看吧。」
因为先后提及兄弟俩,她用「八百屋君」取代平时对晓之助的称呼,让他感觉有些陌生又有点亲近,不知为何突然不敢直接看着她的脸,视线落到衣服上,才注意到那些缀在袖边的细碎花瓣。
他没怎么看过鹿又凉子穿这样俏丽的衣服,不知为什么又想起那个衣摆上沾着被雨打残的紫阳花、在他怀里狼狈大哭的少女身影。那时她的指尖被雨水淋得冰冷发白,但现在是带着温暖的健康粉色,拘谨地捧着茶杯,让他想要再一次将其拉在手心里。
真黑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突然浮出浅浅笑意,一瞬即逝。
其他没注意到的人小声讨论了几句,互相点头交换眼神,而藤华发出一声欢呼,把夜半挤开左右各勾住晓之助跟凉子一边手臂,「那就大家一起去看吧!」
她的话首先得到阿式振臂赞同,明明还不知道要去看的到底是什么,脸上有疤的青年却像已经看见了大餐的狗狗般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地来回看着所有人,把发髻像柴犬的尾巴一样甩来甩去,「十文字的集体活动我还是第一次!——百物语不算,那是室内,而且也太可怕了一点,害我在浅原先生房间里听他念了一晚上经!」
浅原无言地看着他,放开手让本来被抓住尾巴的白蛇九十九继续爬过去,咬住阿式放在桌上的手指。
「我去约八百哥还有其他人,九十九那边就拜托藤华吧,政纯上次做的点心真好吃,一起出去的话就拜托他跟牙做个超大份野餐盒好了!」阿式毫不介意地甩甩手,用没被蛇叼着的另一只手跟藤华击掌,立即敲定下来分别去约不在场的人,带着手指上摇摇晃晃的小蛇跑出房间。
浅原又叹了口气,跟真黑一起看向那两位年轻人。他们被挽着手臂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而是对视一眼,各自脸上涌出争先恐后的红,慌张抽出手看向另一边,正好让藤华跳起来冲到外面去找其他九十九。夜半急忙跟了上去,似乎是怕她又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这时晓之助才回过了神,有点愣地看着两名付丧神出去的背影。他本意好像是想约兄长散心,什么时候变成要十文字宅集体出动?
「是八百屋先生的事情,所以都会帮忙吧。」
浅原拉回另一条蠢蠢欲动想蜿蜒爬向晓之助手指的细蛇,弯了弯薄唇和眼,他的神情总是平和宁静的,让人联想到青天底下的平静水面,看不到蛇只看见他手上动作的晓之助短暂疑惑之后,赧然垂下头,「总让大家费心……」
「没有的事!」凉子急急接了话,又短促地啊了一声,捂住口视线游离开去,「因为是朋友的事情呀,所以……所以,能帮得上的事情,一定会伸出手来的。」
您那时也向我伸出手,还说了那样的话。她嗫嚅着用气音这样说,晓之助只看见少女的口型,却奇异地轻易辨认出来,忍不住又红了脸揉揉鼻子,想起一时冲动就在小笺下留下的回应。
他许诺会伴她左右,而她此刻的神情满满地告诉他,她也会同样这样做。晓之助意识到凉子发间垂下的绢布花串相当衬她的肤色,唇瓣看起来也比平时更加滋润带着光泽,她不仅是自己的朋友与学生,还是一名正值妙龄的少女,眼里有某种羞怯,但更多的是真切地关心他与另一个人,并等待他的反应。
他一时说不出话,眼里完全看不进还安静坐在旁边的那两位,只有鹿又凉子一个人。
十几分钟以后其他几个人陆续回来,带来已经约好一大串人去看那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美景的消息,然后小会议变成大家吃吃喝喝的茶会,晚一点的时候两位女性访客告辞,晓之助出去送他们,和凉子对着说了好几声「再见」「晚点见」才在门口挥别。
送走了少女时,晓之助转头准备回屋,在庭院另一头看见兄长的背影,对方也看见他,仍然是神色疲倦的模样,只在接近交谈时简短地表示了知道邀约的事、届时会到场。
他看着对方,心里有一半被隐秘的忧虑折磨,另一半却是截然相反的甜蜜。他为此深深愧疚,但又抑制不住地回想那名少女的身影与笑靥。
如果兄长也能分享他此时的心情就好了。
晓之助这样深切地希望,并期盼几天后的聚会能让对方那根线松一些,再松一些。
+展开
哎!!!!不行 半个月没写小作文我已经不会写了,可能要面临退学了【镇静】
我想要废话 我想要大叫 我要滥用标点符号了你会原谅我的我知道的。
就!!!好可爱啊!!!!大家都太可爱了吧我神志不清????一方面意识到哥哥……然后虐得要死……一方面又怎么都这么可爱的,太喜欢你写的小细节了!!蛇咬手指啊,数着人数想着衣服是谁的啊,被女孩子夹在中间的夜半、笑嘻嘻充满活力的式哥、一如既往让人安心的大师、温柔守护着年轻人的真黑姐,还有电波力和少女气息全开的藤华…………
真的数不过来,感觉每一帧,不是,每一段都太生动了。简直仿佛就真的在十文字寮挤一挤坐在熙熙攘攘的桌边,一起吃茶聊天,比着夸张的手势,有意无意地讲着热闹话;纸门开了又合,烈阳把庭院里的石头照得发白…
哎虽然已经夸过很多次了我还是要说!苍叶姐的描写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各种顺畅串联的小细节,还是整体氛围场景的刻画,感觉视线真的在那个环境里游走,每一段截出来都可以直接动笔画插图那种…【起身打call】真的太好了!!
还有这次的新尝试我超喜欢!!!第二人称万岁(??)看的不要太爽
以及迷之注意到…藤华强行把夜半拉到女孩子中间/又强行把他挤开去拉晓之助和凉子(你到底是几千瓦的灯泡啊质检合格没有啊)。这么熊了夜半还要跟着她追出去…………他是天使吧!!!【裂声】
藤华被写得越来越可爱了我重新爱上了自己的女儿……【你的良心不会烫吗】 不如说没有一个人是不可爱的,真是太好了,我要去研读一下打call秘籍为您打call到天明……!!!!
还有小年轻!!!们!!!每次晓之助偷偷观察凉子我都想跟着脸红……(醒醒)啊这种就还差一点点可是就没捅破的感觉真好!!!像清晨透过纱帘映进来的阳光一样好!像小雨过后微晃着的池塘水面一样好!有种巨想按头又不想按头(……)的感觉
是说又细细看了两遍你们居然手都没牵……!【深呼吸】明明中间隔了那么大一个不是人的,还害羞什么啦—— 太可爱了吧wwwwwwwwwwwwwww
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然后又想起了哥哥然后……【笑容渐渐消失.jpg
按照这个展开总觉得……不 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这章大家一起想主意的感觉真是不能再暖了“是八百屋先生的事情,所以都会帮忙吧。”这句真的…………啊一想到之后……nooooooo【千言万语】
最后!!我!!好喜欢标题啊!!!怎么读怎么喜欢 双卡合一四个字真是巨机智【笑倒】
好了我不能再多说废话占评论区了,讲真E站就不能再多给点字数吗……废话讲了三条我自己看着都脸红啊真的………………【】
跳起来啾咪你一个!!!打卡辛苦噜!!
这篇真是太棒了呜呜呜呜呜呜疯狂亲苍叶!!!!!!!!!!
太喜欢苍叶的文风了……整篇看下来都特别特别舒服流畅,细节淦和日常感都特别棒!!!!!!!
好喜欢阿式的小包像柴犬尾巴晃那里,肉眼可见的可爱!!!!!!!!!
小蜘蛛和凉子间那种朦朦胧胧的恋爱感也超棒呜呜呜呜呜呜年轻真好(捧心流泪
真黑专业梳头笑死根本就是发型师……
苍叶的和尚特别有安心感!!!!!!!!!!好喜欢!!!!!!!!!!!!!好吃到流泪!!!!!!!!!!!!!!!玩蛇(???? 巨可爱了!!!!!!!!!!!!!!爱您!!!!!!!!!!!!!!!!!!!!!!!!!!!!!(大声
记得看到过有人说文笔好不是说辞藻华丽或者是描写详细,而是指恰到好处,在我看来苍叶完全可以配上这个!!!!日常感里点点滴滴塑造出来的人物,仿佛在些微的阳光下娓娓道来不疾不徐,看着就特别特别特别舒服……(语死
总之真是爱死苍叶的文风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感谢写了和尚!!!!!!!!!!!!!!!(暴风哭泣
十文字寮实在是太可爱了……!!!人数一点一点变多这个特别有画面感,温柔又可爱T-T,心被抚平了…………
用弟弟当第二人称也十分有代入感啊!!!不愧是常识人的欧豆豆!!
而且由弟弟的视角描述整件事感到更残酷了一些……慢悠悠地接近了日常的崩裂
同意楼上,我也特别喜欢凉子和弟弟之间那个青涩的互动,大叔心看着都不禁哈子卡西起来……?!!(等下)
还有大家的对话真是人间的宝物,每个人的特点都有被显露……好厉害的群像!聚宝盆十文字寮!!
整个转场特别顺畅,“……皱褶被抚平快一些,还是那条线崩断要更快一些。” 呜呜呜这句实在是T-T可恶啊凪彦啊………………
等待一个凪彦的结局………………
好,保了命终于能来评论了!!!先给这个苍叶疯狂打个call!!!!
亲家母说笑了,到处都是狗粮啊!!!!!我没有戴cp滤镜,真的没有!!!(?
呜哇苍叶的文风真心舒服,娓娓道来的感觉真是太棒了,第二人称写下的兄弟之间的互动让人会心一笑,但是想到结局又不禁有些伤感……哥哥正在挣扎着,挣扎着,却仍是要走向结局,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受啊(泣不成声)
十文字寮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这种“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去做些什么”的聚会的感觉真好啊,不住在十文字寮的凉子也渐渐被感染了,家庭一样的温暖!!
以及突然惊觉阿晓才成年……!(你等等)我的记忆仿佛被藤华传染(。这样一个温柔又坚定的男孩子啊……他太好了,我觉得我都快写不出他的好了!!(哭泣
最后疯狂给苍叶打call!!期待正式打卡!!藤华的小作文把我吓死了((不愧是小作文大师藤华(合掌
妈的这一篇真的太棒了太好了我暴风哭泣TAT!!!!!!!!!!!!!!!!!!!!!!
之前看过结果太晚了睡了没评论现在正好二周目...
开头对暑热的描写只有寥寥数语,可是夏季午后的感觉就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眼前好像就是侧倒过来的光滑木地板,耳边蝉鸣聒噪,空气中弥漫着的闷热味道...除去这些熟悉的感受,就连天边密布了阴云的傍晚中猛然见着了孩童的小袖这样的事情,都仿佛身临其境了.
而之后走在那小袖所在的地板上靠近过去,似乎自身有和那诡异的衣物突然有了什么联系,加上突兀的,格格不入,百思不得其解,这三层叠加起的不自然感,不安就搔挠起踩在这地板上的脚底,随着思考推理这件事的合理性的进行,刚睡醒时身体的燥热开始退却,因外面刮着的风而冷却下来,随后兄长与一道惊雷的乍现,硬是将人又惊出一身冷汗,空气忽然又变得有了夏日的湿热,就像是..确实地被拉了一把.
但是前面的不自然感还是被延续下来了,成了兄长肢体和语言中的一部分,一切都还是那么摇摇欲坠,好像你的心都还是悬着,被不断击打着,像雨打在障子门上密集的声音敲打鼓膜一样,没有真实的触觉,却又像是全部打在了脑子上,重重地,不规律地,令人焦虑地...
阿晓把他的焦虑带到了后半部分,向大家袒露了自己的烦恼,向这所房子中的人们寻求了帮助.
这后半部分里可以说是充满了十文字寮众人百态了,有男有女,有人有九十九,有俗子,有僧侣,每个人之间都多多少少地体现出了他们之间的有所关联,虽然许多人物的关系在前文里都从未提及,但是互动的方式就已经从侧面反映出许许多多看不到却又存在的内容了:藤华会拉住夜半让他加入谈话,夜半虽然被留下但是十分局促;谈话时真黑坐在凉子的一边,藤华的头上却已经顶着出自真黑手笔的发型;阿式和大师一起从外面回来,一坐下就勾上阿晓的肩膀喝了阿晓的茶,大师想蹑手蹑脚地逃过去,却被强行抓进了话题.......通过这些细节就足以令人想象角色在这一幕之前经历了什么,很自然地就交代清楚了角色和角色之间的关系如何了,而像是夜半神色比当事人还忧愁、藤华看起来更像是自己想看焰火之类的描写,又一下子就把人物的形象塑造起来,各有不同的表情也都在阅读的同时出现在脑海里...
就这样大家胡乱地决定了要一起去看一个根本没搞懂是什么的东西,倒也确实很有这一宅子人的作风了,不过这七嘴八舌,乱七八糟,却也像是和凉子的恋情那样,成为阿晓心中一丝慰藉吧.
拖到现在才回复你不好意思!【被暴打
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第一段的开头我写得比较早,其实是跟后文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然后发现中间隔了太久写法都变了不少就重写了一次,本来可能会更怪谈一点的感觉……结果你的评论写得比我正文还好啊!!!!!!!!!!!!!!!
后半的讨论其实现在看起来确实写得有点潦草了!如果不是很赶的话应该要把更多人放进来的,比如迷之老是没写到的一月……但是写大家之间的互动跟关系真的好开心啊!虽然没有前文但是已经在几个月之间有了这样那样千丝万缕的关系跟互动的方式,所以才会在当下表现出这样的模样←想传达这种感觉!看评论的反应似乎是传达到了嘿嘿嘿!
另一件虽然没有写出来,不过两段之间在剧情上也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差,在此期间阿晓一直苦恼着才终于找人商量了,而凪彦……被弟弟担忧着的他应该多少也在十文字寮的氛围里放松了些吧。如果不是安排好了结局,他想必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是真的能像他弟弟所想那样,被时间与周围的人所治愈的……我是这么想的!【再次给十文字寮打call
※我也来当了一回死线战士(
※仍旧是十分啰嗦的1w字,并没有好好谈恋爱,对不起亲家母(跪地
※就不响应出场很少的夜半美人以及活在对话里的小九啦((
※不用排版了好开心!!!(等等
当你远远地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
鹿又诚一端茶进屋时明显不太对劲。这位兄长尽管笑容和蔼、语气亲切,但眼神凶狠、磨刀霍霍,凉子几度想提醒均被他噎了回去,只能向无辜的八百屋晓之助投去歉疚的目光,同时在心里嘀咕自己的哥哥不知是又犯什么病了。
好容易把这尊大神送出了房间,少女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低头合掌道:
“八百屋先生——啊,老,老师,刚才实在是对不起。家兄他……呃,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吧。”
青年倒来得镇定自若,摇摇头:“我没事的,不用道歉,”顿了顿,他笑,“鹿又小姐若是叫着不顺口的话,还是按照之前的称呼来吧?”
自从晓之助正式成为凉子的私人教师以来已逾两周了。起初便是凉子坚持称呼青年为“老师”,结果到现在她仍未习惯,不免挫败。
凉子咬咬牙:“不,我一定会改过来的。”
对此,晓之助只能付之一笑。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雨声破窗而来。天总是灰蒙蒙的,玻璃上的一道道雨流则扭曲了视野,隐约得见屋外高耸的枞树林。灰沉的绿。
少女摩挲着笔身,瞥过腕上的数珠——真黑没有现身。尽管她曾表示过自己不介意这些,但女性仍是轻笑着摇头。
“凉子总是要长大的。……打扰到你们可不好。”
真黑极少说出含着些许调侃的话语,眉梢氲着淡淡笑意,看得凉子腾地红了脸。
“你说什么呢,我和八百屋先生才不是这种……他,他是我的老师。再说了,我才不想去理什么情情爱爱的。”
最后一句难免有些置气。然而清者自清,她其实不需要辩驳什么。言毕,少女又懊丧地心想。
忽而房门轻响,断了思绪。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望去,却见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凉子姐,凉子姐!”
小小女孩双眸闪亮,在得到眼神应允后,便迈着小短腿颠颠地扑入凉子怀中。少女稍一施力,将妹妹抱在腿上,手指梳过细顺的马尾,笑眼看她。
“杏子玩累了?”
鹿又杏子使劲儿摇摇头,“没有!只是,刚才遇见了一个大姐姐,她迷路了,所以杏子就带她来这里啦!”
哪来的大姐姐?凉子和晓之助茫然地面面相觑。
小女孩没注意到两人的反应,伸长脖子瞅见门外久无动静,“哎呀”一声:
“我刚才跑快了些,藤华姐姐是不是又迷路了呀?”
“……”青年猛地一噎,“藤,藤华?”
“嗯!藤华姐姐!”杏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帮她想了好久才知道她叫什么呢。可惜没想起姓氏来,所以就叫藤华姐姐。”
凉子看着晓之助一瞬现出的狼狈神色,忍笑轻咳两声,还未说话,白壁上便浮出了人影——菖蒲发色的女性甫一现身,杏子便惊呼着跳下去,向前跑了几步,朝女性招了招手。
“藤华姐姐!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呢!”
金簪轻摇。女性倾头抬袖,眨了眨眼。
“藤华……哦,藤华是我自己。你是……刚才给我指路的小妹妹啊,叫——叫……叫什么来着?”
“杏子,鹿又杏子!”
这番对话竟熟悉得引人发笑。
看着杏子跺脚的模样,少女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开来,晓之助亦无奈地笑了。听闻笑声,女性这才抬起头来,惊喜地向晓之助招招手。
“阿晓!凉子!太好了,我终于找回来了!这栋房子太大啦,要不是有……有……有这个小妹妹在,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看,转眼又忘了杏子的名字。
纸矢藤华是前些天才同八百屋晓之助结缘的“九十九”,据本人说本体是她发间那支展翅金鸟的发簪。
凉子好奇过晓之助为何会买下这样一支发簪,但不知为何没能开口。
至于她和纸矢藤华,之前倒经常在徒然堂见面,兴致来了也会聊聊天。
藤华总是慢悠悠的,好奇心和胃口比肩,唯独记性不好——少女曾坏心眼地指摘真黑和藤华真像两个老奶奶。
结果两位当事人皆未否认这句玩笑话。
不一会儿,杏子便拉着藤华出了房间,看样子是要继续玩下去。凉子有些担心,嘱咐妹妹千万别在人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杏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少女本想再说些什么,见状又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声叹息。
或许不该叮嘱她这些的。凉子突然后悔了。杏子还是个小孩子啊。
那么,她自己呢?
笔停了。纸上晕开一迹墨点。
“藤华有分寸,相信不会让鹿又小姐的妹妹为难的。”
晓之助淡淡说道。
凉子移开笔,羞愧地干笑:“……不好意思,又让您担心了。”
青年摇摇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轻声道:
“您的家人都很好。……有点羡慕。”
后一句太轻了,被铺天盖地的雨声所吞没。凉子费力捕捉到了星点字音,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八百屋凪彦。
“您的哥哥也很好啊。”
话一出口,谁料他眸光闪烁,而后微微蹙起了英气的眉宇。
凉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急忙扬声补充道,“我是说,您的哥哥很温柔,也很有责任感。‘清净屋’这个工作要面临很多问题的,比如——”
比如,对付狂百器。
她紧紧攥住了笔。笔尖微颤。
“鹿又小姐?”
她惶然回过神来,对上晓之助担忧的目光,慌忙敛好神色,笑着搪塞过去。
“我的意思是,不妨和他多沟通沟通。他毕竟是您的家人。”
复又挠挠脸,“抱歉,我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如果我的建议让您感到不快的话,就请您忽略掉吧。”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他人触碰的秘密,就算揭开来只是一只猫、一个人、一件事,她也无权贸然涉足。
而此时他正垂眸沉思,并未给出回应。
思考时,眼眸里晕着光,让她想起了夜里笼住月亮的轻纱——确切来说,是同夜色交融的云层。可那淡淡薄薄、如雾似烟的光晕黯然而温柔,又令人禁不住心折。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强烈,或是他终于从思考的迷宫中找到了出口,青年转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
“没关系。谢谢。”
凉子迅速收回了目光,“……哪里,您不怪我就好。”
究竟是什么闯入了眼帘呢?
是他细碎的额发?温朗的眉目?还是他干净的笑脸,抑或妥帖垂下的发辫?
窗外的雨声那么大,却仍旧无法掩饰她忽然作怪的心跳。希望不要被他听见才好。
少女在心中如是祈祷道。
尽管此后鹿又诚一依旧态度恶劣,但好歹还是平安地送走了八百屋晓之助。
薄暮悄然而至。席卷整个东京的雨终于停了,潮湿的草香肆意弥漫。自屋檐滴落的露晶莹一粒。凉子站在门外,抬手拭去颊边的冷凉,缓缓呼出一口气。
“真黑。”
她轻唤。女性从珠串中现身。
雨云仍未退至天边,反而将黄昏逼得无处落脚。
“真黑,我那天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九默。”
少女的声音仍是平缓的。
自那件事以来已是一月有余,鹿又家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彼时凉子抱着男孩从门外冲进来的一幕。
可她还记得。
那日,大雨倾盆,她紧紧抱着九默,就像最初他们相遇那样。
“真黑,我时常会想。
“那孩子还好么?是不是正在我所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健健康康地活着呢?又或许,他已经死了,只是我还不知道而已呢?
“最近总是下雨。他那么小,孤单一人,雨淋多了,会生病的。
“——哎,他是‘狂百器’。我忘了,他不会生病的。
“……我时常会这么想,真黑,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
“我知道我不该许愿的,九默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下次再见面,也许就是死路一条。
“可我……依然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雨又来了。坠落屋前的梅树上,将青黄的梅子洗得透亮。
少女撑起了手中的伞来。话语轻轻掉在脚边,渗进了湿润的泥土里。
她慢慢背过去,将整座城市置于身后。倏忽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真黑,我觉得自己真是卑鄙至极。”
梅子黄时雨。
◇
对眼下的东京来说,天晴似乎成为了奢望。
福至心灵的那一刻,少女正巧在愉英堂里看书。梅雨的湿气透进店里,沾湿了手中的书页。她抬起头,瞥见了书架上的某本书——就像是万里人潮中蓦然回首那般凑巧,“灯火阑珊处”的书脊上,素净的字体镌下了书名。
“十文字先生。”她将书拿出,举给青年看,“请问这是不是前天八百屋先生正在读的那本?”
“喔,还真是,”十文字政纯笑道,“晓君很难得没有把这本书买回去。”
“是呀。”
凉子却有些庆幸这种“难得”。她想了想,笑吟吟地向十文字政纯借来了纸笔。一方白笺,一行话语,一个落款。她动作娴熟地写好,细心地夹入扉页里,再把书仔细地沿着原位放进去。
不知他几时才会发现这个惊喜。他会回她么?会回什么话呢?
真让人期待。少女眉眼弯弯。
十文字政纯看在眼里,挑眉作诧异状:“很少看见鹿又小姐如此开心啊。”
“嗯,因为这个游戏很久没有玩过了。”凉子毫不掩饰笑意。
“哦?游戏?”
“对,游戏。”
她伸出手去。指腹摩挲着书脊,少女温声答道,“小时候最喜欢和朋友玩——”
话音戛然而止。手指停在半空。
鹿又凉子瞪大双眼,半张着嘴,像是透过这满列书籍的书架看见了什么,足以令她惊惧至此的东西。
怪物?巨兽?幽灵?杀人犯?
不,不是的,都不是的。
齿轮无法啮合。碎片无法拼凑。
少女孤身踩过碎散一地的“拼图”,茫然地拾起了一块。那上面竟一瞬有如镜鉴,讥讽地映出了她仓皇的脸。
怎么可能?
“——鹿又小姐?”
凉子惊慌失措地回过神来。十文字政纯不知何时已走至她身旁,因担忧而微俯下身。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尔后才察觉这样做实在是不礼貌,只能慌张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我……我没事的。让您担心了。”
政纯眯细了眼,审视般看了她片刻,这才收了目光,轻快地开口:
“也不知晓君多久才能发现。真期待他的反应啊。”
“……嗯。是呀。”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入耳畔。凉子闭了闭眸,涩声附和道。
那是拼图么?
那些丑陋的、崎岖不平的、阴暗无光的图案,那些遍布的环状山脉,那些深暗又晦涩难懂的地形,在她脚下一味地肆意延展、无限拓宽。
那是拼图么?
她无从得知。可她知道,她害怕那里。
就像她害怕去探寻自己记忆里的缺失一样。
然而,纵使怀揣恐惧、怯意与彷徨,生活也仍在继续。
教室窗外,紫阳花开得正盛,丛丛水色在雨中斑驳,构成了抽象派的画作。这雨幕里,就连行人交织、车马经行都模糊得徒留灰影来去。
凉子正发着呆,目光忽然被钉在了某处。随即,她站起身来,径自走出了教室,将上课铃抛在身后。
——嗵!
杯子突然倒了。
鹿又诚一下意识收回手,眼睁睁地看着杯沿在桌面上滚了两转,在桌沿处又慌忙接住了它。他不解地望着光滑的杯身,试图回想起方才的心悸,又听得坐在沙发上的妹妹唐突叫道:
“呀!戴佛珠的姐姐!”
闻言,青年匆忙撇下了自己的疑惑,抬头看向杏子——而小女孩早已跑跑跳跳地溜出了书房,读至一半的连环画就这么扔在了沙发上。他叹了口气,起身大步追了出去,还未走上几步,便见妹妹愣愣地站在门外的走廊上。
“杏子,怎么了?什么‘戴佛珠的姐姐’?”
这家里会戴佛珠的只有凉子,可她此时理应在上课,难不成是翘课回来了?
杏子迷茫地撅嘴:“就是一个戴佛珠的短发姐姐嘛。‘哧溜’一下就不见了……”
心头“咯噔”一下。诚一蹲下身,有些强硬地扳过妹妹双肩,蹙眉问她:“杏子,你跟哥哥说实话,你是从多久开始能看见她的?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么?还是说你和凉子都能看见?除了戴佛珠还有什么特征——”
够了,他已不想再见到旧事重演了。这件事既然被他发现了马脚,就必须斩草除根,让凉子和杏子都免受灾祸。凉子已经够辛苦的了,好容易能安生几天,他可是她们的哥哥,一定要……
“哥,哥,疼,你抓得好疼……!”
杏子的惊叫像是扇在他脸上的一记耳光。
鹿又诚一回过神来。妹妹惊惶的小脸刺进他眼中。青年急忙放开攥住她双肩的手,张口想解释,话却堵在了喉头。
……我究竟在干什么。
他不由颓丧地诘问自己。
杏子见哥哥不说话,扁扁嘴,也跟着蹲下身来,望着刹那颓然的兄长,伸出小手,揪住了他的袖口。
“哥哥,你没事吧?杏子不疼了,真的不疼了,你看!”
她晃晃小脑袋,努力摆出一个极灿烂的笑脸。
惊慌和泪光皆未从眼角褪去。羊角辫轻摇。
诚一无言地抱住了这样的妹妹。
他想起那天,凉子淋雨归来,怀中紧抱着一个男孩。
这是从他记事起第一次看见,那个自小拘谨柔软的凉子,挺直脊背,用沉默反抗父亲,不曾低头。往日温良的眉眼里写满了决然坚毅。
他既愕然,又心疼,更欣慰,也踌躇。
凉子正在渐渐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再不复那个曾视他如神、遇事只会哭的小小女孩。
随即,鹿又诚一发现,他开始不知道如何去对待凉子了。
“……抱歉,杏子。是哥哥不对。”
怀中的小女孩摇了摇头。发辫蹭过他脸颊。
阻隔在外的雨声忽而近了,落入他心底,激不起涟漪,却积起了水洼。
诚一恍惚心想,他仍欠凉子一个拥抱。
——一个慰藉、温柔、包容的拥抱。
◇
八百屋晓之助刚从徒然堂出来。雨下正酣。遮住视线的伞底掠过一角薄红,类似袈裟的质地令他一怔,再抬起头来,已不见影踪。
有些像真黑的衣服。他淡淡心想。
正准备走上街头时,那抹薄红却又在眼前突现。青年云里雾里地抬起伞来,看见了来人——正是面色凝重的真黑。
他和真黑交际并不多。在鹿又凉子家中担任私教时,真黑总是不出现的。不过,他曾有幸瞥过她的身姿,正如凉子腕上那串数珠一样,沉静、无波无澜。
——与此刻大为不同。
付丧神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拦住他之后便直奔主题,肃声说道:
“凉子不见了。”
穿过朱红色的神社牌坊,迎接少女的是以紫阳花铺就的幽径。
这个牌坊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校庭内。常青树摇荡着新叶,遮遮掩掩地抚摸着牌坊的顶端,着实令人生疑。
当然,生疑并不会成为凉子动身的原因。
她只是感到了一股“非去不可”的冲动。这冲动自心底一股脑地涌上来,像是爬满屋檐的藤蔓,缠裹住她怦怦直跳的心脏。
所以,她踏上了那条路。
紫阳花一路迤逦,曲曲折折,延伸至遥不可视的尽头。平坦的小径两旁,树木笔直探入天际,宽大的叶片层层叠叠、蔽日遮天,把投下的光筛得薄透了不少。梅雨好像被隔在了牌坊外,她试探着收起伞,没有感到分毫湿凉。
倒也方便。她耸耸肩,晃了晃手腕上的数珠,几声脆响。
——没事,有真黑在。
牌坊离她越来越远了,渐渐小得只剩一痕浅淡朱影。凉子回过头,慢慢走下去,向路旁一团团水色的紫阳花伸出手,蜻蜓点水般触过。细嫩的花瓣在指尖轻颤。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
她甚至开始觉得,真黑在不在都无所谓了。
这条路究竟会通向哪里呢?
只要这样走下去,就会抵达终点么?
真的这么简单?
思绪尚在半空徘徊,鹿又凉子不得不停下了步伐。
风烟自来去,眼前光景突变。凉子双目圆瞪、舌头打结,一时间甚至无法消化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遇见了一个少女。
——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
【她】长着她的面容,穿着她的衣服,却展露出了和她截然不同的灿烂笑意。树影幢幢,肆意泼在【她】身上,【她】便仿佛自阴影而生、与光明相悖。
【她】笑着,从容说道:
“我们终于见面了。”
【她】毫不介意地向她走来。停下身时仅仅三步,近到凉子能看清那双眼中聚散不定的光华。凉子不禁警惕地后退半步,捏紧了伞柄。
“别这么戒备呀,我可是一直很想和你聊聊天呢。”
【她】语气轻快,全然没有初见面应有的拘谨,更谈不上礼貌。那口吻像是旧友重逢、故交再遇。
“你是谁?”凉子毫不客气地问,“我们认识么?”
【她】闻言,吃吃笑了开来。笑声玲珑。
“说什么傻话啊,凉子。我不就是你么?”
曾有一位哲人说过,世上最重要的事就是认识自我。凉子吞了口唾沫,自嘲地心想,她的“自我”居然还具象化了,真是走运。
可这样并不能缓解突然袭上心头的恐慌。本能在脑际警铃大作:不能过多纠缠!
“你是我?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吗?”
凉子一面抛出问题吸引注意,一面试图通过佛珠召唤真黑。但无论怎么呼唤,真黑都不回应,数珠仍旧安静地绕过她的手腕。
“别挣扎了。真黑不会来的。”
凉子抬眼看【她】。
【她】笑眼灼灼。
“这里只有你我,多好的机会。——噢,对,你问我怎么证明,是吧?”
真黑不会来,也就是说,这个空间阻绝了真黑?
这下糟糕了。凉子有些不知所措,眼角余光迅速瞥过身旁的事物。不管【她】是不是她自己,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先逃出这里再说也不——
“十年前,你遭遇过‘神隐’。”
凉子一僵。
“一个月前,你在学校结识了一个朋友,叫爱子。春分后没几天,你和真黑结缘了。没过多久,你又救下了一个狂百器。”
【她】背书一般流利地说了下去。
脑子一片混乱。凉子张了张口,想问很多事,但问不出口,只能抿紧唇不说话。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都知道?”【她】笑,“我当然知道啊。我可是你,你经历过什么,在想些什么,我一清二楚。”
【她】正站在风与影里。
那是树影、人影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阴影。
凉子攥紧伞柄。四肢百骸俱在提醒她:你敌不过的。你敌不过【她】的。
而后,【她】开口道:
“那个时候其实你是想过的吧——‘如果我没有救他就好了’。”
凉子抬眼,振振说道,“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是的,她从未如此想过。尽管在分别后的这一个月里,她的梦里往往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但凉子清楚,自己从未有过这么混账的念头。
因此,她的反驳铿锵有力。
【她】笑了。似乎早有预料。
“对。可你一定想过,‘为什么我直到最后都在伤害他?’”
少女身形一僵。
“伤他一次还不够,还要第二次、第三次。想过去找清净屋来救他,是因为你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不是么?说什么负起责任、承担罪债,九默若是那时真的横死街头,不正是你一手造成的么?”
“……闭嘴。”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为什么这么笨拙?我明明只是不想见死不救,可为什么总是不得其法?’”
“……不要说了!”
那都是她自己的声音。
“‘还害得哥哥担心我,给父亲也添了麻烦,还让平时那么关照我的式先生也为难不已。’”
“‘为什么我就不能再聪明一点,再高明一些呢?’”
“‘像我这样愚笨的人,究竟有什么资格渴望幸福与安稳呢?’”
“……别再说了……”
【她】平静地笑了。
“怎么,这可都是你的心里话啊?为什么不听下去呢,凉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可她说不出口。她无法开口反驳一句。她不能。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你呀,现在倒是交了个好朋友,也能称得上是交心的‘闺蜜’。”
“可凉子,你就真的能如此肯定,自己不会重蹈覆辙,最后眼睁睁地看她离去么?”
“就像九默那样,就像十年前那样。”
她百口莫辩。
“无数次让家人担心、动怒、不省心,伤害朋友,伤害亲近的人,又如此固执己见,自说自话,任性至极,愚蠢至极。”
“嘴上说了无数漂亮话,真正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因为现在软弱无力,所以寄希望于快快长大,力量和成长有关系么?没有吧,凉子,它们没有任何关系。”
“逃避过去,一味生活在庇护伞之下,明明对十年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却不去追寻,只知道见不着鬼怪了便是安稳日常,完全不去思考真相究竟是怎样。”
“听见了吗?鹿又凉子,这就是你。”
“——这就是‘我们’啊。”
风烈烈地翻涌而过。花叶零落,树影萧萧。
责问、定论、正确、错误、应该、不该。
字字句句灌淋她身。分明没有雨,她却不禁颤抖。
凉子痛苦地闭上眼,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而【她】只是静静地张开了双臂——这是一个“欢迎”的拥抱。
于是,少女缓缓地迈出了第一步。
【她】笑了。那双眼眸正如深渊般漆黑。
◇
青年停下脚步,略显疲态。
雨势不减,笼罩东京的云和雨似乎正以这种方式来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是啊,无能为力。连和鹿又凉子结缘的真黑都寻不见她的踪迹,甚至,根本无法感知她的存在,更遑论他这样一介凡人呢?
晓之助微抬伞沿,环顾四周。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校庭里除他以外再无人影。
他从衣兜中掏出白笺。剪裁方正的卡片上缀着娟秀的字迹,落款处下笔微一上扬,昭示了写字人的喜悦。
听政纯说这是她幼时爱玩的游戏,她是笑着写下这些话的么?
他曾看过无数次她的笑容。大多缓静温婉,有时则稍染狡黠,偶尔难掩哀倦。
他也见过她害羞时的脸颊桃红,读书时的眉眼皆静,犹豫时的轻抿双唇,思考时的轻绕鬓发。
这都是她,都是名为鹿又凉子的少女。
他一直认为这世间太多偶然,他和她也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例,萍水相逢,又何必太过挂念牵绊?因此,在之后的诸多相处中,他总是顾念着,未能上前。
可现在呢?
晓之助叹了口气,将笺纸收归好,再度出发。
藏在怀中纷杂的情绪里,唯有一念清晰坚定。
——找到她。
凉子逃走了。
她奋力冲上去,试图撞开【她】的束缚,哪知【她】居然没有实体,只是一阵轻烟。于是少女踉跄几步,堪堪稳住身形,便继续向前拼命跑去。
从她和真黑结缘之后,这样的奔跑还是头一遭。在遥无尽头的花路上,少女攥着伞,跑过一棵又一棵参天大树、一丛又一丛紫阳花,直到精疲力竭,她才停了下来,“嗵”的一声跪倒在地,大口喘气,双腿打颤。
心脏似要跳出鼓膜。
“跑这么久,累不累啊?”
少女惊惶转身。【她】正站在五十步开外,眼神漠然——原来深渊从未远离。
握伞的手狠狠砸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凉子听见自己嘶哑的喘气声。喉咙里渗出了甜腥味。从额上冒出的汗珠流经眼角、淌过鼻梁,泪一般落入土中。五指陷进去,紧握成拳,泥屑挤进指缝里,压迫般疼痛。
树影漫上手背,冰冷一片。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留下来吧,凉子。”
轻柔的呼唤。
“我不会离开你的。”
甜美的承诺。
“我不会像十年前那样离开,也不会像九默那样走掉。”
少女认命似的抬起头来,眼前突兀掠过一角朱红。
凉子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四下望去,那抹朱影却仿佛来去如梦,早已无踪。
她原以为,这个鬼地方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出现了。就算只是幻觉,可对她而言,对现在这个连“自我”也无法击溃、反倒被逼至穷途末路的她来说——
凉子怔怔地望着【她】走上前来,站在自己面前,向她伸出苍白的手心。
“凉子,你就是我,我也是你。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终于,少女眼底一派清明。她直视【她】,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滚,恶魔!!”
【她】竟被逼得连连后退。丈量着突然放大的距离,【她】磔磔大笑起来,面容扭曲。
“事到如今,你还要逃吗?!鹿又凉子,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哪怕只是一眨眼,那丹朱尽染的衣袖下,素白的手指也早已为她指明了方向。接下来,就看她自己了。
凉子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前走去。
八百屋晓之助在校庭里的一棵常青树前站定。低矮石阶在脚边划出了灰色的分界线。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选择这里。他说不清楚。实际上,自从上京之后,有很多事他都道不分明。
他只是隐隐有种感觉,非得站在这儿不可,这里有什么……或者说,即将有什么出现。
是什么呢?他想不通。
“阿晓!”纸矢藤华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他转过身去,望见了女性焦急的脸庞。
她的震慑仅是一时。【她】很快便跟了上来。
可这次再来,【她】却忽然换了个模样。或许是对她的皮囊彻底丧失了兴趣,【她】——他跟在她身边,步伐轻快。
是个黑发黑眼的小孩。曾在她梦中出现,那双眼眸依旧漆黑不似生者。
凉子虽然惊讶,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抿了抿唇,按捺住百转的心绪,决心无视。
他嘻嘻笑着说:“别不理我嘛。你瞧瞧,这张脸你还不熟么?”
她直视前方,缄口不言。
“你一定认识的,凉子。”他轻扯自己的脸颊,笑得像只猫。
她仍不说话。
“沉默可不是金子。”他撇撇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刚才没有用‘第一个朋友’来定义爱子,又是为什么会选择变成这个小孩的么?”
仿佛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浓重的树影在头顶婆娑。他幽幽叹了口气,蓦地停了下来。
“唉,你这个薄情的……‘杀人犯’呀。”
光明忽至。
“阿晓,我去过徒然堂了,谁都没有见过凉子,你这边呢?”
纸矢藤华比划道。
晓之助摇摇头。藤华连忙掩好失落,鼓舞似的笑说:“没,没事的,凉子不会有事的!不如我再去其他地方看——阿……阿晓!背后!你背后!!”
青年望着女性突变的神色,茫然地回转身去。
眼前的景色陡然扭曲。雨幕和空气共同吐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又随着雨雾一同明晰。薄红衣衫赶至。在藤华的惊呼声中,黑发少女跌入他们的视野,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晓之助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接住了她。伞落了地,雨流顷刻便湿了他们的衣和发。
鹿又凉子怔怔地望他,动了动唇。她的眼里毫无光华可言。雨水自她脸上不断滑落。
这时,头顶多了一方屏障。他转头,看见拾起伞的真黑,颔首道谢后,接过了伞柄。伞面惨淡无光。
“鹿又小姐,”他低声唤道,“没事了,有我在。……我们都在。”
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手重重一颤。
她终于嚎啕大哭。
◇
十文字政纯驻足廊下。隔过走廊与梅雨,尽头拐角处隐隐传来了哗哗水声。
“鹿又小姐怎么样了?”
男人朝着空气询问出声。
“没有什么大碍。方才她的‘九十九’替她回家取换洗衣物,想必这时也应归来了。”
“空气”如是回道。声音温静。
“这样啊。那晓君呢?”
“晓之助大人正在客厅里。……我去为他泡杯茶吧,暂时消解一些烦忧也是好的。”
政纯苦笑:“麻烦你了,夜半。”
“您太客气了。”
长发轻摇,流苏缓曳。理应不为他人所见的存在,在政纯的视线里化作了人形。唤名“夜半”的青年轻蹙眉,目光投向男人身后虚掩的门扉上,复又敛了担忧的神色,向政纯屈身行礼后,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仿佛摇荡在皎白月色下的紫藤花串。
这时,水声忽止。
鹿又凉子换好了衣服。浴室里尚是热气蒸腾。她趿着拖鞋,走至门前,轻敲了敲门框,“笃笃”两声。
“真黑。你在么?”
熟悉的身影立刻投在白障上。
她笑了笑,“谢谢你呀,还帮我拿衣服,”顿了顿,低下头去,“……还有,抱歉。让你担心了。”
身影未动。凉子闭了闭眸,脑际里飞速掠过许多片段。
刺耳的话语、疯狂的笑容、无尽的迷途……不断闪回的定格中,好似拨开重重迷雾,某些词语和字句渐次明晰。
那是她彼时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也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丢失已久的那块碎片。
【她】说得对,她逃不掉的。有些事,注定得去面对。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真黑静静地看着她,伸手梳过少女的鬓发。
什么都不曾改变。然而,确实有什么变了,它缓慢得如同蝴蝶破茧、花苞尽绽。
鹿又凉子行经廊下,向出了客厅的夜半恭敬地行礼,夜半则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障子门,轻笑不语。
她忽然有些紧张,拉过门,和坐在桌旁的晓之助视线相交,又匆忙鞠过躬,坐定之后才苦笑着抬起头来。真黑不知何时消去了影踪,偌大的客厅里,两人对望。
“这次真是给您添麻烦了。都怪我做事不经脑子。”
少女双手交叠,弓身致歉。
晓之助定定地看着她,片刻,竟轻笑起来。
“别这么说,是我自愿帮忙的,不过到头来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不是的!”她探出身去想反驳,倒把他吓着了,又急急坐回去,挠挠脸,轻声道,“我很感激您。真的,我……”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青年的温暖恰好随雨而来。那时他接纳了狼狈的她,并未有过丝毫犹豫。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鹿又小姐情绪激动的样子。”
“……嗳?”
他啜了一口茶,“鹿又小姐一直是冷静自持的。所以,其实,”指腹摩挲着杯把,稍稍红了脸,“……我很高兴。”
很高兴看见你不为太多人所知的另一面。这种高兴,或许更趋近于“庆幸”。
——庆幸那一刻,我在你身旁。
少女一瞬哑然。
眼热鼻酸是个老土的形容词,但她找不出其他词语来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她有些想笑,抬手掩唇,一径明亮自手背滑落无声。
沉默片刻,凉子抬眼瞥他,细声道:“您可真奇怪啊。”
闻言,青年微微一笑。
这笑容里仿佛藏匿着所有的光与暖。
她便也笑了开来,转头望向门外的天与雨,眯细眼眸。
“一个人在那里,很容易发疯的。我差点以为……我出不去了。”
仿佛随时都站在深渊边,只要迈出一步,抑或纵身一跃,就再也回不去了。
心有余悸?劫后余生?似乎都不对。
因为那深渊正是她自己。
凉子转过头来,看向他沉静的眼瞳,笑意苦涩,“没什么,您忘了吧。我瞎说的。”
晓之助注视着她,欲言又止。半晌,他温声应道:“好。”
◇
几天后,梅雨终于停了。东京迎来了久违的青天白云。微风送香,若榴凝红。
送晓之助出了门后,少女回到了房间。薄帘轻荡。摊在桌面上的书便翻过了几页,哗啦啦直响。响动停息后,书页与书页间唐突出现了格格不入的东西。
凉子不明所以地上前去。定睛一看才发现书页间夹着的是一张小巧的白色笺纸——是她写过的那一张。
她好奇地拿起来看。
“凉子姐——”
杏子的声音在身后突响。小女孩像是某种小动物,欢快地蹦进来,扑在少女忽然僵住的身体上。
“杏子,快出来,姐姐正在看书。”
门后又传来了鹿又诚一含笑的声音。
“姐姐才没有看书呢!姐姐——咦?”
杏子扒住凉子的衣衫,抬头望去,眨了眨眼。
“杏子,快出来。”
青年推开门来,招呼着小女孩快出来。女童迈着步子急急跑了出去,掩上门后,好奇地眨着小鹿似的眸子,扯了扯诚一的袖口。
“嗯?怎么了?”
“凉子姐脸红了哎!”
“…………”
这时,少女踏着最后一个字音推门而出,全然没有注意到眼神古怪的哥哥和好奇张望的妹妹,径自下楼离去了。
被她留在桌上的那张白笺上,日光徐徐点亮了两行字迹各异的留言。
落款是“鹿又凉子”的那一行,字迹秀丽地写着:平日多谢您关照,今后还请多指教。
而落款是“八百屋晓之助”的另一行,则写下了这样的回应:
我会伴你左右。
+展开
虽然已经被提前预告了但还是满足地再吃一遍!好大一碗糖mgmg【泪流满面.jpg
等、等我下个月也发!!!好像两个人的关系不知不觉被推进了好大一步喔感谢亲家母!!!!!
话说看完有好多疑问哦……!!!戴佛珠的小姐姐,凉子记忆里埋藏的事实,虽然好像猜到一点轮廓但是又很不分明……期待下次更新会不会有所答疑!!!!!【dkdk
紫阳花小路上「她」对凉子所说的话,是否都是她在内心里对自己的评价与批驳呢……明明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用要求自己那么多,再任性一点、娇憨一点都可以的呀,人生还有那么长,总还有时间,不必太快成长得多么无懈可击也可以。
但或许凉子的可爱也正在于此吧wwwwww虽然说了一万遍但还是要说她真好!!!!!
也多让阿晓看看她「不那么稳重」的一面吧wwwwwwwwwwwwwww【??????????????
暴风哭泣大叫.jpg 说不出话!!!!!!凉子太好了这次是真的失语了……
哎每次沉浸在你文里的时候就感觉时光静止……
文风真的太舒服了,完全学不来模仿不了 是你独有的魔法!!感觉整个人都浸到了那个梅雨时节,看着那个少女喝茶念书、恋爱交友,怀揣着温柔的小心思和强大的、独属于年轻的那份力量,看着她满身伤痕雨水仍执拗地向前狂奔…恨不得冲进去握着她的手,和她说你真的很棒了
那份执拗也好任性也罢,都让人欣赏啊
黑凉子(?)好帅啊巨帅…… 不用图而用ELF排版方便的就是可以截取文段咯!【欢呼】“因为现在软弱无力,所以寄希望于快快长大,力量和成长有关系么?没有吧,凉子,它们没有任何关系。”这句真是帅炸了…………
以及凉子是遗忘了儿时玩伴么……那个黑发孩子,是已经死了还是…谜团和悬念好多啊呜呜呜 密切期待后篇!!!
憋了一整天卡我现在话也不会说论也不会评的 见谅……
顺说!!!谢谢你把藤华写得这么好呜呜呜!她看上去竟意外的成熟可靠,太好了【妈妈式感叹】
感动爱您!! 待到我回复语言能力定会再来尝试作诗的!【一步三回头】
哈哈哈哈我的天啊藤华式小作文……!!!(垂泪
从结果上来看其实并没有造成我想要的反差所以还一直觉得这一章写得有点别扭(。阿冰每次小作文都好让我感动啊我觉得我真承受不起这些赞美(哭泣
凉子一直没有真正正视过自己和过去,不管是和真黑结缘也好还是遇见小九也罢,都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也就间接造成了她阴暗面的大爆发。有的时候真希望她能稍微没心没肺一点,思虑太多老得快(喝茶(被狂揍
哈哈哈哈可以稍微剧透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前的事将会是下一章的导火索,至于是什么的导火索,就不多说啦(((你
心疼啊……打卡加油!!!你行的!!(嗯?)小作文就不用再写啦我已经够感动的了呜呜呜(汪汪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