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魔女审判时的故事。
"è pecca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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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草这种事,你有太过足够的经验。在一天疾风骤雨令人手足无措的文化课后,这熟悉的机械劳动几乎成了对你的某种慰藉。
不同于正午烈日下的蔫头耷脑,夕照里的草丛披戴着荡漾的橙色光芒,显出柔和的无辜。
稍微一侧脸,视线便不可避免地撞进墙边一片恣睢绚烂的粉。恣睢到惨烈,绚烂到险恶。
樱花静默如谜。
即使已经是第二次来后庭,你还是无法避免地在这份别有深意的绚烂中陡然僵硬了脊背。
午休时分,你已经来过这里一次。禁止靠近的墓碑,浮现诡异语句的路灯,老师闪烁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笑……你知道这些不寻常中隐藏着或许重要的线索,却仍无法抑制地对一树普通的樱花感到介意。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这种强烈既视感。是在哪里见到过?你从苏醒后就丢失了的那段童年记忆?还是那场模糊不清、光怪陆离的长梦?你定定地睁大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樱花,盯住虚无中的某一点。
头又开始痛。幻象纠结攀升。
你站在草丛里,世界醉舟般摇晃。樱花在已然失焦的视野中兀自绚烂,晚霞里更有一种生动的惨烈。夕阳浓稠的金光仿佛一张粘稠巨网将你层层包裹,灿落色泽几乎烧灼你的眼。视线内铺展着大片大片连绵无垠、浓丽有如油彩的粉,须弥之间盛开凋零复又重绽,花瓣以疯狂的速度凌舞,恣然挥霍着生命的轮回。
……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曾见过!
旋转,密密匝匝被樱花挤满的天空在你的眼前旋转。尖锐疼痛在大脑中敲击着鼓点,耳畔也开始嗡嗡作响——不,这嗡嗡的鸣声没有经过空气的媒介,而是直接作用在你的脑海,如蝉,如蜂,如丧钟。你怎么了,终于要死了么——还是已经死了?……旋转,急速地旋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太阳穴内一突一突的,是血液在涌动么——还是被封印的魂灵在哀号?别吵,很累了。别吵,别吵,你想静一下,你很累了……
呐,你怎么了呢?
纤弱清脆的嗓音,在天旋地转的世界里苇草般轻柔。你强忍着几欲炸裂的头痛猛然转身。
从这个高度望下去,首先撞入视野的是少年软软的粉色头发。比樱花稍浅,衬着水汪汪的金色眼睛显得无辜无害。本能在一瞬间迅速对来人做出评估:很弱,构不成直接威胁。你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又一阵疼痛突然汹涌,你几乎踉跄,幸而左手摁着从未松开的红伞狠命一撑地面。下垂的目光刚好撞上他伸出的手指,在你阴郁的凝视中颤了颤,怯怯地收了回去。
你微不可见地皱眉,右手不经意间攥紧了裙子,努力克制着本能的攻击冲动。
别动,别动,没事的。你努力安抚自己,像被千百次教导过的那样。这个人很弱小。不需要主动出手。一个正常的人类不可以随意攻击弱小。
少年仰起头才能与你平视,纤弱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平白显出一股楚楚可怜。引颈待戮的白雀。确信自己可以在瞬息间完全制住他,绝对的力量对比,你终于稍稍放松了神经。
对这静默中一切暗流汹涌少年仿佛浑然不觉,金色的眼眸眯起来,露出刻意讨好般的热切笑脸。
你好——要喝吗?
奇怪的小盒子被举起到你下颌。你垂眼,看着少年努力向斜上方递出的手指。白嫩的,柔软的,以温和的方式演绎着邀请。
很奇怪。这初见。
——粉色的盒装饮料,有着儿童画般的包装,与眼前稚气十足到雌雄莫辩的少年相性完美,可怎么看也不该和你出现在同一个画面。或者,倒不如说,这少年和他所代表的轻快柔和的世界,与你本就格格不入。
很奇怪。这个人。
——许是见你久久未有反应,少年笑容微微一僵,深吸口气,想了想,收回手熟练地把吸管剥出来,插好,再次举起到你眼底。少年金色的眼眸奇妙地糅杂了尴尬与挑衅,却始终没有躲闪你沉默的凝视。
很奇怪。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从清晨到现在,从拄着拐杖笑容明朗的少女到眼前站着的高举桃汁的少年。
你突然有些烦躁,顺应着心里陌生的躁动接过桃汁,只想尽快结束这奇怪的剧目。
对着夕阳残照,晃了晃,嗅了嗅。接下来,只要一饮而尽就可以了吧。你作势举起手臂——
喂,你在干嘛——等一下啦!
少年睁大眼睛,几乎要跳起来阻止你。又怎么了。你发现自己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这里这些奇怪的人群。你面无表情地盯着雌雄莫辩的少年,无意识中收紧了握住盒装饮料的右手,却在下一秒感到手上滴落了冰凉黏腻的液体。
你、你看,这样粗鲁会很容易漏出来的吧……总之要好好喝啦!尊重桃汁!
少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背过手,一只脚在地上碾来碾去。
……嗯。
勉强挤出一声低沉的鼻音作为回应,你僵着手努力以合适的力度轻轻捏住盒子,吸管含在嘴里,无意识地咬来咬去。
头痛不知何时已经舒缓,退隐到“日常”的背面蛰伏起来。无端无由的烦躁却越演越烈。你忽然丢开身后目瞪口呆的少年转身离开。
斜前方草叶上有什么细小物件亮光一晃。你用伞尖挑起。
是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
那个人……一天都没有来。
直到一天学校生活的末尾,还差十分钟打响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她终于收回一直怔怔投向墙上挂钟的视线,垂下头对自己说:啊,确认了,那个人一天都没有来。
·
明明不该有任何交集,事实上确实是没产生任何交集——
面容冷淡、沉默寡言、没有任何自我介绍或说明、自顾自从某天早晨出现在教室里就跟着上起课来的西洋转学生,低调到浑身写着“keep out”一般让人找不到理由搭讪。身高即使在本班男生中也是相当出挑,理所当然坐到了班级最末。悄无声息。
如果不是早读课上到一半实在难熬,打了个哈欠转头看钟,她大概都不会知道班里多了一个人——
当时其实是有点被吓到的。
没有一点防备。只是一次漫不经心的转脸……视野里却突然撞到一位陌生女性,并(尴尬地)被对方瞬间察觉,产生短暂对视。
大概……一秒?两秒?总不会超过三秒。事后,她曾困惑地反复估量。是几乎可以用意外解释的、相当平常且短暂到恰好处于正常社交范围之内的对视。
但当时的她,确乎是在这样猝不及防的专注目光里蓦然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
——在不断回放的记忆里,这怎么也凑不到三秒的对视,被拉长成漫长、漫长的一段特写。尘埃在明澈的空气里以玄妙的轨迹上下翻飞,一切环境声退化为场景后不易察觉的白噪音,其他的同学都被打上了厚厚的模糊滤镜,隔着大半个教室,有着冷淡透明的碧色眼睛的那个人,用不由分说的全然专注眼神凝望她。
脸一定烧起来了。
都怪自己坐在窗口!
早晨的阳光真是,太烈了。
·
坐立不安的早读课一下课,她就装作上厕所,“无意”间经过讲台又“无意”间瞟了眼为方便老师点名而备有的学生座次表。
啊,简直像漫画或小说里的人名,真奇怪。……怎么发音都很别扭嘛,Ecila,Ecila……一边穿过走廊一边说不清是惊叹还是嫌弃地碎碎念腹诽着,结果是差点一头撞进男厕所。
·
听说是来自英国?
不知道具体出生年月不过看起来好成熟呢……
被数学老师点名!站了起来!开口了!声音是意料之中的低沉御姐音哦哦!
……结果说的是“我不知道”?噗,什么啊明明是这么基础的题目……这么说居然是个学渣啊噗嗤!
·
一旦注意到那个人存在之后,不知怎么的竟然就在意起来了。
·
家政课一堂课都没动手呢,是和一个脸嫩的小男生站在一起但是也没什么交集的样子……搞什么啊我说!二年级的小鬼为什么要跑到我们班!!……还嚣张到公然和三年级的学姐组队!现在的后辈都这么失礼吗!超不爽啊我剁剁剁剁剁!
除草的动作熟练又快速……该说不愧是看上去就很搞得掂的大人吗?
注视着樱花树时候出神的背影……
咦那个桃汁小鬼又是怎么回事!快给我住手!那种颜色诡异的饮料喝了绝对会拉肚子的吧!!
·
晕头转向的一天。
直到躺在柔软的床上,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孩子气地瞪着理论上应该在那里的天花板,都还觉得手忙脚乱。
真是的……真是个奇怪的转学生啊。
·
……明天,去向她搭话试试看?
滑入黑甜梦境前的最后一个模糊念头。
·
可是。
那个人。
一天都没有出现。
·
要消失了吗?就这样消失了吗?像其他那些莫名出现又消失的人一样,再也见不到了吗……
脑海里反复刷屏的认知,好像课本上看不进去的例题一样让人难以把握其实质。什么嘛。她茫茫然想。什么意思嘛。
荒谬到,像个拙劣的冷笑话,或被腰斩的小说连载——简直笑出声。
·
我还没来及告诉她我的名字呢。
·
“砰”。
教室后门突然被相当粗暴地推开。
猛转头——
高挑瘦削的女性,被夕阳裁成利落剪影,硬朗得不像话。
·
“叮~叮铃铃铃~”
下课铃。
·
“Ecila同学你好!……我、我是终于正面出场但作者还没想好名字的女子高中生小白脸!”
接下来的未知旅程,也请多多指教。
在被Hilda生拉硬拽出音乐教室后,沈行灿提议分头行动。至于后来张贴在一楼走廊公示栏中被撕下一半的八卦消息和对称摆放半真半假的盆栽,都被他归为暂时没用的消息而抛在脑后。
现在重要的是,打探一下是否真的还有“勇者”存在。
沈行灿踩着下课铃声冲进男厕所,在老师拖课和学生从教室走到厕所的时间内将那身繁琐的新手白装换成常服。高三A班下节课是可以发生很多互动的家庭课,他裹在陌生的人流中,心安理得地走进了不属于自己的教室。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一进教室,他就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就像冰凉细腻的指尖轻轻掠过脖颈,一股诡异的酥麻感流向四肢百骸。虽然沈行灿不会被这种感觉影响太多,他还是循着某个方向看去,找到了视线的源头。
盯着他的女人看起来大概二十岁,无论是年龄,黑色披肩的卷发,还是欧洲人般线条分明的五官和藏在高耸眉骨在眼窝处投下阴影中的绿色双眸,都使处在一群生气蓬勃的高中生之间的她显得不怎么和谐。她神情阴郁,就算被沈行灿发现也没有丝毫要移开视线的意思。
正在沈行灿思考怎么解决的时候,上课铃响了。那个女人就在这时起身,并在铃声结束的那一刻正好来到他的旁边,坐下。
然后继续盯着他看。
“……”这学校里怎么净是些奇怪的人!他想了想,向女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家庭课是按小组活动的吧,你有组员了么?能不能带我一个?”
女人没有开口,继续盯着他看。
“哦呀,没能糊弄过去呢。”略带遗憾地低头嘟囔了一声,转而摆出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笑容来。“我是高二年级的沈行灿,只是觉得你们的课程很有趣,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说罢递上随身携带方便贿赂高中生的品牌巧克力。“所以,如果我不给大家添麻烦,能不能在这里待着呢?”
和他演对手戏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如果把她的视线比作激光笔,那个小红点从沈行灿的脸到胸膛再划过手臂,停在了巧克力上。并且长久地没有移动迹象。
“……”沈行灿的内心翻涌起无数类似于“到底是怎么把视线实体化的啊”“你丫居然无视我”“吃货还这么不坦率”“我没时间和你玩”的大号字。正在他抬手想把巧克力丢到对方身前的桌子上时,对方却迅速出手把巧克力抢了过来。
原来只有移动才能引起反应吗?!原来这个女人是青蛙啊!沈行灿在脑中小笔记中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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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课老师正是想象之中的丰腴大婶,还特地迟到了一分钟。小猫跟乘着大质量辗在木质讲台上的吱呀声不由让人有些心惊胆战。“今天我们来做比较简单的蛋包饭吧,大家两人一组,自由分配。材料已经为大家在料理台上准备好了。那么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沈行灿立即将手高高举起。老师朝他点了个头他便起身,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有点脸生的矮小男性身上。“老师,没有菜谱可以参照吗?不会做怎么办?”
老师的眼睛微妙地向左转动了一下——大概是那里果8手机的屏幕亮起来了——然后亲切地敷衍道,“可以找会做的同学问啊,增进同学感情的大好机会。”说罢她拎着自己的果8走出了教室。
全班同学:“……”可以向学校申请辞退她么?!
不过,既然材料是现成的,做一顿蛋包饭也并不费力,大家还是纷纷动身去取围裙。围裙被划分成男生的深蓝色和女生的粉色,由于沈行灿需要通过观察大家来行动起身得较晚,轮到他时柜子里只挂着男女围裙各一件了。他毫不犹豫地向深蓝围裙伸出手——却发现另一只手和自己同时抓住了它。
他顺着那只手的方向望去,一头熟悉的橙毛跃入眼帘。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显然是在他近些天的探索中频繁偶然出现的Hilda,由于这个世界画风清奇,他甚至要以为这是自己命运的女主角了——虽然对方平坦的胸部和见鬼的增高鞋让他果断地将这个念头扔进了垃圾桶。
“好问题,不过在那之前,你先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Hilda没有轻易松口,同时也没有发现已经系好围裙的众人纷纷开启围观模式。
中二之火可以燎原,为了贴合设定沈行灿回答得拐弯抹角。“因为有些在意的事,想提前和高三的大家接触一下。”他把女式围裙摘下来扔给对方,“还是这件比较适合你。”
“我能拒绝吗……这粉色有点那个啥……”Hilda眉毛绞成一个不对称的结儿,嘴唇抿得特浮夸。
“这件让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嗯……那说说看吧。”
此时尽职尽责的欧洲女人仍在一旁盯梢,沈行灿就凑到Hilda耳边一本正经地低声道,“在班里打听一下那个总是盯着我的姐姐的身份。对了,你也是偷跑来的,找到组员了么?”
“我?我有老姐在这里啊。”
“Rano么?那打听起来倒也方便多了。”他转头在教室里找到了Rano,向她挥了挥手。对方向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嘛,基本信息的话还是没问题的,那就成交,蓝色围裙归我了。”小情报员开心地抢过蓝色围裙并把粉色的交到沈行灿手中。后者把粉色围裙挂回柜子里,一身轻松地和女人回到料理台前。
之前为了抢围裙并且有些期待对方穿粉色围裙而答应了对方的小情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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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包饭,你知道怎么做吗?”沈行灿回头问他的组员,左手把胡萝卜转得跟自动铅笔似的。
女人的表情生动了一下,指指灶台道,“你来。”
“这下可伤脑筋了。”他把胡萝卜竖着戳到案板上,让它在众多食材中变成了个小塔尖儿,骄傲地俯视那些躺得七扭八歪的火腿蘑菇。这举动并没帮上什么忙,只是让他觉得自己更不适合料理了而已。要不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吧?沈行灿抬头,看到与他们正对面的料理台前站着一对个子相对较高的男女。
男性身高有一米八五,棕色头发松散地搭到肩膀,还将上半部分的头发扎成小辫子,露出几只耳钉。沈行灿曾经几次在学校和这人擦肩而过,比较在意就打探到了他的名字——爱月爱人——然而对方并没有看到他。此时这个高大的男性正围着围裙把一边把各色食材放在水盆里搓来搓去,一边听身边的女性说话,并时不时发出“哦哦是这样吗”的感叹。
他们的和谐持续到爱月爱人拿起刀准备切火腿的那一刻,刀刃在外表有点黏糊的火腿肠上一滑,险些切到他自己的手。
身边的齐刘海女生连忙阻止他,“你还是别动刀了蛋包饭不能放人肉的……洗菜明明很拿手哎。”
“打下手的话交给我还是没问题哦。”他还是挺有自信。
“好好好。”女生灵巧地抢走爱月爱人手中的菜刀,将其放到雷区一米开外的地方。
沈行灿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的刀技也不是没药救。
继续扫视四周,视线掠过Hilda和Rano组合,定格在了旁边,在那里有让人震撼的景象——一个与爱月爱人刀技成鲜明对比的男性正以美食动画般磅礴的气势将需要的食材切成大小适宜的小丁,随着刀刃与案板相击发生的整齐声响,那些小丁在空中划过小小的抛物线,在另一边堆成小山。
“……”沈行灿揉了揉眼睛,想确认抛物线是不是加了特技。然而此时那个米色短发上套黑色针织帽的男人已经把菜切完了,手脚麻利地将不同种类的食材收进小碗里,严谨得像是在拍“家庭主夫教你做菜”节目。
由于他总和爱月爱人成对出现,沈行灿也打探了他的名字——名冢千名。也许自己可以去问问他?放躺手中的胡萝卜坐过去,沈行灿停在千名旁边,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有礼貌,“你好,能打扰一下吗?”
千名仍在忙着做饭,头也没抬地回道,“什么事?”
“我觉得你真的很熟练,相比蛮擅长这些的。能简单地告诉我步骤吗?我们那边现在……还没什么进展。”
“用爱去炒菜不就好了。”虽然语气平淡,但这字数已经让被欧洲女人搞得头痛的沈行灿得到了治愈。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千名再次开口,“这节课根本不是你该上的课,比起关心蛋包饭还是好好回去上课算了……”
“哦呀,原来前辈也发现了呢,不过既然逃出来了,我想做出成果来。”沈行灿眼珠一转,视线落到了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欧洲女人身上,“而且和我一组的也是高三的学姐,就当是对同学的关心,指导我们一下如何?”
千名终于抬起头,皱了下眉。“哪有你这样理直气壮的逃课,最近逃课已经成潮流了吗……”
听到这话,就连沈行灿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双眼眯了一下,一个少年漫反派胜券在握的表情转瞬即逝。
“逃课的频率的确太大了。难道前辈没有发现些什么吗?”
“你不是要做蛋包饭吗我教你。”千名加快语速,连标点都省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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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教导,一到案板前就自带家庭主夫属性的名冢千名差点一手包揽所有项目。有些内容是沈行灿没想到的,比如胡萝卜丁开炒之前还得过一遍水——他一直以为只要把油,切好的食材和调料顺次加进去翻炒就是做菜的全部了。
和千名一组的是个漂亮的白发女孩,似乎并不在意主力组员的调动,一直在把不知为何出现在蛋包饭材料中的草莓往嘴里塞。
“然后,你说的‘发现些什么’是指?”
“今天中午你和对面那个高个子去了后庭吧。而且,想翻过栅栏去那座墓看看。”沈行灿不紧不慢。
千名朝对面看了一眼,那对组合仍在进行轻松愉快的日常,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对面多了个人似的。“你这么说话不怕被他听到吗?”他将声音放低了些,似乎在暗示沈行灿说话也小声点。
“怕不怕他听到,那要看大家是否有相同的境遇了。”沈行灿手里的胡萝卜只剩下半根,却不阻碍他像握着权杖柄般的从容,“我猜,我们询问了陈老师相同的问题——”他故意不把话说完。
“我就直说了,我和爱人到那里去是为了调查一件事。给我们寄信的人,莉莉娅 ·德尔维希的事。你也是吗?”千名的眼睛是好看的蓝青色,就像被画手在色轮调上千八百遍而终于满意的色彩,而现在这双眼睛正认真地看着沈行灿,让他联想起广阔草原上薄阴的天空。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莫名地松了口气。“看来我猜得没错,你们也是心里提到的‘勇者’。”
这时,视线一直集中在沈行灿身上的欧洲女性把目光移到了千名身上。
“那种词别随便说出来。”
“那么现在你们得知了多少人的身份呢?”他用眼神示意千名有人在盯他。千名全然不在意,对欧洲女性笑了一下——这个动作多少让女人的眼神游移了,但最后还是将视线确定在之前的位置。
“知道的不是很多,两个人,就是那边的爱人和美野里同学。”两人一起向对面望去。
高个二人组没有新的动向。
沈行灿似乎想发表评价,这时一个之前从没出现过的女声突然接入频道。
“其实我也是。”那声音软软的有些可爱。
沈行灿和千名却皆是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和千名一组的白发女孩也来到了他们身边。千名直接一根萝卜掉到地上,“……你说什么?!”
欧洲女性的眼神盯住萝卜,直到千名把它捡起来才重新盯回人。
沈行灿觉得掉萝卜这个设定还是别重复的好,震惊地回头看向到刚才为止存在感都不高的少女。
千名转头朝对面的休闲二人组发话,“喂爱人,侑同学说她也是勇者啊……?!”
爱人也觉得掉萝卜这个设定还是别重复的好,于是他把一双筷子掉到了地上。“小春日井?!你可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啊……?!”他那头松散的毛一颤一颤的,不结合台词看起来像一只大型犬。
结合台词,他一看就是因被自己女儿拒绝吐露青春秘密而玻璃心碎一地的蹲墙角老爹。
“你们至于吗。”美野里倒是淡定,看起来像是会怂恿女儿打扮漂亮出街的女儿她小姨。
“……也是因为我们之前没说这件事吗,侑同学也是勇者也真令人意外啊。”千名扶扶帽子,看起来像是贤惠能干的女儿他妈。
爱人把修长的大手伸进头发里揉了揉,“……这学校到底有多少人收到信了啊……”
千名迅速瞥了一眼沈行灿,“这个……也挺意外的。”
沈行灿:“……”他是该感谢对方没有无视自己吗?!孩子妈什么的待遇太高了,降级到给家族设定做饭的长工!
他深深地觉得自己没法接入到交流和谐四人组之间,便趁着混乱朝Hilda的方向望了望。原本Hilda在看着这边的混乱没有插手,接到沈行灿的目光后便溜了过来。
“打听得怎么样了?”
由于现场混乱,Hilda也不在意控制音量了。“嗯,那个前辈叫Ecila,今天刚从英国转学过来。虽然还没有详细的情报,但一直是独来独往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对了,他们刚才的讨论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因为一直在关注这边。不过这个班的勇者略多啊,那个魔女到底是以怎样的密度在发信啊。”
“这样看来,没准我们班的勇者也不在少数,只是还没被发现而已。”沈行灿若有所思地踱步,“要不要回去多注意一下呢?”
“嗯,现在看来是有必要的。”
这时爱人走过来以绝对身高差拍了拍沈行灿的肩膀,他这才发现原本凑在一起的人已经开始散开了。“老师在看着。总之我们先好好上课吧。”丢下这句话,他也回到了对面的料理台。
料理老师拎起手机,角度特正地来了张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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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故事发展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前提是房间里没有草莓制品。
“咦……春日井同学,你拿的那是什么?”沈行灿看到那个正被伸向锅边的红彤彤,头部带点白色渐变的去梗物体,不确定地问。
“……草莓啊。”白发女孩不明所以。
“要放进锅里吗?摊着蛋的那只?”
千名似乎刚刚发现春日井拿着草莓并不是要放进嘴里而是想扔进锅中,不由一阵紧张。“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没有草莓怎么吃。”春日井轻轻摇头,觉得大家的想法很奇怪。
“……喂?草莓?你不是真的想要加进去吧?”千名努力地想让春日井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然而长工劝说大小姐的过程往往可以按Shift键跳过。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就在旁边的料理台,即将发生更加可怕的事……
“放草莓?好像很有创意的样子,那我试试草莓酱吧。”沈行灿去料理教室里那个仿佛多啦A梦的口袋的柜子里果然找到了草莓酱,本来想控制着力道少加一点进去,却手一滑倒了超多上去——草莓酱落在热锅上迅速咕嘟起粘稠的泡来,整个教室里弥漫着见鬼的被加热草莓的味道。
爱人前辈,手滑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
千名冲过来看到锅里一堆冒着诡异气息的红色胶状液体,顿时爆发,“你搞什么——!!”
“喂千名那边发生什么了!!”爱人捂着鼻子朝这边张望。
“我闻到了化学课的味道……”美野里端着刚做好的蛋包饭,却无法阻止它被草莓味的空气侵蚀。
但最紧张的是造成这种情形的沈行灿——“我不懂料理啊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到底用什么魔法才能把这些草莓都消除!”
爱人拍拍美野里的肩膀,“小由良你要保护好我的蛋包饭!”说罢朝灾难现场赶来。而千名则眼疾手快地关了火。“那就别随便乱加东西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和爱人一起想把这锅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
“好险啊。真是谢谢前辈们了。”沈行灿发誓自己这句话里有百分之一百二的真诚度。
“中二病。”美野里朝沈行灿摇头,“需要找老师来处理吗?”
“学姐你也别吐槽我了——糟糕,老师已经来了……”
后来,老师对沈行灿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由于高三的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并没有人说出他乱窜班上课的事。家庭课就这样愉快的结束了,沈行灿与Ecila组的蛋包饭成了单纯的炒饭,名冢千名与春日井侑的蛋包饭旁边点缀了几个可爱的小草莓,爱月爱人和由良美野里的蛋包饭上用番茄酱歪歪扭扭地挤了“MANATO”和绕着盘子的巨大爱心。相比起来,Hilda和Rano做出的蛋包饭外形最为正常,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其吃了个精光。
啊——又是和平而美好的一节课呢。
“那个……您好?请问是要找什么人吗?”
沉默。
“如果是要找人或者找地方,可以去教务处咨询一下哦?”
突然开口,“拐杖……是武器吗?”边说边换了个拿伞的姿势。
“唉……?啊啊不是不是,是支撑我行走的工具啦。”
“哦……”沉默了一下,“教务处……在哪里……请问?”
“噗哈哈,你好严肃啊。”伸出右手,“我是由良美野里,这里的学生。不必这么拘谨哒。”
楞了一下,沉默几秒,伸手,抬到一半又收回在脏兮兮的裙子上擦了擦,伸手松松地握住。
手很凉。
美野里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话说……你是这里学生的姐姐或是朋友吗?”慢悠悠地走进学校,尝试做些闲谈。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新来的转校生,请多多指教!”棒读。突然僵硬地鞠了一躬。
“哇啊……!”小小地吓了一跳,开心地笑起来,“原来是转校生啊!这么说我们有可能是同学咯!”
愣愣地看着美野里,突然抖了抖伞,白光一闪,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刀,拿在手上,继续意味不明地盯着美野里。
“哎。”
“唉?!!!”
美野里目瞪口呆。
被美野里的反应吓住,目光飘忽了一瞬,尝试开口解释,“看,刀。我的。”说着抖了抖伞,刀又不见了。努力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太弱。别怕。我有刀。”继续盯。
意思是……她会保护我?美野里
“刀具带进学校不太好吧……”瞪着眼睛好容易打消了要报警的念头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沉默。移开之前一直盯着美野里的眼睛,垂着眼盯住手里的伞。
要命……!
感觉到气氛降温,手忙脚乱,“你、你看,这样会吓到其他人的,就不能好好听你说话了呀。”
“可以拿伞。我看了校规的。”继续盯着伞。
……这么说似乎也没办法反驳可是……
“刀可得好好睡在里面,不能随便都醒来哦。而且学校是很安全的地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美野里挺胸,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有说服力。
不置可否,但是重新把脸转回来凝视美野里,看上去对达成这个妥协有点满意。提醒说,“教务处……”
“噗,被你搞的都把正事忘了……”笑了笑,“这边走。如果是同班就好了呢——等等,我还没问过你名字?!”
“Eci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