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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风尚》【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7736/】
☆
【 期待に応えられずに輝けないボクを 眩しそうに見るのはどうして?】
無法回應期待又沒有光芒,為何要認為這樣的我很耀眼呢?
☆
「亲爱的莱肯斯,许久不见,不知道森林里是否一切还好,我正在给冬天的到来做准备,想尝试着织一条围巾,希望能够成功。」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初秋的花园里,带起夏日离去后的第一丝凉意。似乎又是一个课间,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洋溢着热闹的气氛,或许是开学初的兴奋还没有过去,人们都在谈论着校园发生的新趣事。艾治・乔斯达趴在玻璃窗边有些疲倦地眯起了眼睛,他仿佛完全与这金黄色的时光隔离开来,独自望着窗外一只蒲公英上的蝶,随后,又缓慢地迷离到了远处禁林的方向,少年无意识地咬着笔尖,谁也不知道那双迷离的蓝色眼睛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有好几个低年级学生着急地抱着课本匆匆钻出公共休息室,他才叹了口气,又一次低头写起了手中的信。
“开学后的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少年一边写着,一边低声缓慢地念着,“之前说过的……我喜欢的女孩的事情……毫无进展……不仅如此……还变得更加糟糕……嗯,该先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羽毛笔与纸张触碰的“沙沙”声停顿了下来,艾治踌躇着,无数的回忆与画面从他的眼前闪过——他踌躇着,随着钟摆有规律的奏鸣陷入无话的沉默,直到墨水滴在信纸上洇开来绽放出黑色的花朵——少年低声地惊叫着站起来凝视着被搞脏的信纸,半晌,他终于放下了笔,痛苦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他失落的轻语如那朵消失在边缘的淡墨,悄然滴落在休息室聒噪的人声中,连同他轻微的哽咽声一起,在温室的角落凋谢。
1.
艾治紧张而麻木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本,其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因为此时纱鵺正坐在他的旁边,给他复习巴波块茎脓水的收集方法。她低着头将自己的课本推过来给他看书上的笔记,修长的手指划过书上的字,声音柔和而平稳。她凑得很近,少年连她发丝上香波的味道都能闻得到,放在腿上的手指一时拘谨地握紧了,一时间,他几乎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所以方法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你记住了吗,艾治?”
那双金色的眼睛饱含着期待和认真,直直地摄入心底,击打着他最脆弱的地方,灼热得让他无法呼吸。艾治赶忙低下头避开了女孩的眼神,嘀咕道:“记住了。”
“真的?”纱鵺怀疑地重复道,“你看起来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会儿?”
“噢,不,嗯,好吧,我去洗一洗脸。”
他站起身,逃跑般地钻进了旁边的盥洗室,冰冷的水滑过少年的指尖,随着扬起的手腕举过头顶,缓慢地淋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记得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挫败地撑在水槽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自从火车上答应过纱鵺要更加努力,新学期开始后她就经常来帮自己复习功课,出于自己今年确实到了O.W.Ls年,需要刻苦准备,他便应下了来,但他马上就后悔了。
这个目标本身和它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要艰难太多了。
且不说艾治的理解能力真的不高,本就跟纱鵺维持在一个微妙的阶段,又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要想完全不被分心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说每次没能理解之后他还会因为自己浪费了对方宝贵的时间而感到愧疚。纱鵺是一个很棒的老师,他们也确实是通过问问题而认识的,但现在的状态下并不适合他。
艾治抬起双手,用力拍打了两次脸颊,好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看向镜子里的影像,眉眼中都是对自己的痛恨。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厌恶自己的弱小,却又无法摆脱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怯懦本能。
“你想的可真多。如果你说的那个女孩是真的喜欢你,那她根本不会介意你的笨拙吧。”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假期时姐姐的话,静・乔斯达将叉子上的牛肉放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口吃不清地道,银发的爱尔兰追球手用余光瞟了一眼在灶台旁煮着意大利面的女朋友,用叉子的末端戳了戳弟弟的肩膀:“你倒是说说,那个女孩的优点在哪里?”
“嗯……成绩好……长得漂亮……人很温柔……会、会帮助我……”每说出一个字,艾治的声音就低下去一分,他的下巴不安地抵到了胸前,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静饶有趣味地托着下巴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好的地方呢?”
艾治眨了眨眼睛,像是愣住了。他犹疑地张开了嘴,半晌,却又缓缓地合上,陷入了沉思。
“你看,爱情是让人盲目的。”静笑道,“对方喜欢你,肯定是你身上也有很多让她倾心的优点,我相信在她眼里你的缺点基本可以小到忽略不计,你根本不用担心她会嫌弃你。两个人都互相喜欢的话,坐在一起把心意摊开就行了。”
——不,不是这样的。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了摇头,捂住了脸。
——不是这样的。这点他当然知道,就算他再迟钝,纱鵺看向他的炽热目光他并不是不明白。
他不是担心纱鵺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讨厌他,而是艾治・乔斯达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对自己的态度——这是他跟静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以往的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弱小,但相信自己一点一点注入微小的力量,总有一天会有改变。但现在纱鵺站在了他的面前,她就是天空中最明亮的天体,毫不遮掩地映出了他所有的黯淡。他越是想要大步前进去追赶,就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步伐有多么短浅,越是陷入急躁之中,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节奏。
冷静下来,艾治・乔斯达。他对自己说。这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的,你也不是第一次跟纱鵺在一起学习了,赫奇帕奇都是勤奋刻苦的,世界上没有什么刻苦不能解决的事情,一个小时不行就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不行就四个小时,集中精神,不要再想东想西了。
“新学期,新气象。”
他嘟囔着,擦干脸上的水珠,走出了盥洗室。
2.
“又是一个0分,乔斯达。真是难以置信。”科尔温教授冷冷地道,他挥了挥魔杖,将坩埚里那堆颜色难以言喻、冒着臭味的奇怪凝固物清掉了,“记得下次带脑子来上课。”
艾治低垂着头,他半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直到教授离开都没能从嗓子中蹦出一个音节。他感到有不少视线聚集到了自己身上,灼热而疼痛,这让他如坐针毡,只能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打定主意一样凝视着地板,不断在心里催眠自己“你周围的都是萝卜白菜,这没什么好怕的”。少年站起身,与纷纷盛好作业走向药柜的学生擦肩而过,因为无神而耷拉下来的蜜色短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安静地走出了魔药教室,像极了丧家的败犬。
他明明记得今天自己有仔细核对着黑板上的操作顺序来调制药剂,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从开学第一次的魔药制作就开始挂科吗?
开学前想要改变自己的雄心壮志仿佛全部打在了空气上,想起来时的火车上想要给格拉尼斯帮忙却只凭添了麻烦的场景,他只感到一阵无力,不觉烦躁了起来。
这样跟以往过去的四年比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啊,艾治・乔斯达。
艾治抓了抓头发,蹲下身去用魔杖有节奏地敲击着走廊上的木桶,看着它在自己面前旋转着变换成进入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入口,深吸了口气,才弯下腰钻了进去,不料,少年才刚刚从另一端露了个头,就感觉有人一左一右抓住自己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哇……!”
突如其来的这股力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趔趄,差点就跟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但有人抓住了他阻止了这场悲剧。艾治慌忙地抓住完全歪掉的针织帽在头上扶稳,映入他眼帘的是笑嘻嘻看着他的两个人。
“怎么啦,刚开学没多久就一脸阴沉的可不像你哦?”
“是弄丢了收集的巧克力蛙卡片,还是遇到了捣乱的幽灵?”
“是你姐姐又寄了奇怪的点心过来吗?”
“还是因为之前跑来找你的拉文克劳女生?”
鲁法洛双胞胎一左一右地凑到了他的旁边,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面庞摆在艾治的眼前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艾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否认道:“没什么,谢谢你们,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他跟这对同级的双胞胎从进入霍格沃茨时就认识了,知道对方听似玩笑般的言语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但他不想让朋友为自己担心。
只是这种搪塞的理由听起来并不那么让人信服。双胞胎中的丹抱起手臂看着他,难得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是科尔温的课吧?我看见你一下课就走了,本来还想在背后叫住你呢。”
被戳中心事的瞬间,少年本能地吞咽了一下,他赶忙掩饰道:“抱歉,丹,我那时候在想事情所以没听见。”
“科尔温一直就是那么严格的,今天做不出来的人也很多,我也没有成功。”丹拍拍他的肩膀道,“别介意嘛,你还是很努力的。”
“我知道。”艾治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头疼地吸了口气,拉紧了书包的背带,“但今年我们就是五年级了,是O.W.Ls年……”
“O.W.Ls在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呢,你太紧张啦。”梅尔文也学着双胞胎的样子一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所以,那个总是来门口找你的拉文克劳是谁?”
一提到纱鵺的事情,艾治只感到脸上一片发烧,他支支吾吾地搪塞着,赶忙转头跑回了自己的寝室。当他推开寝室的门时,看见他的室友们正坐在一起聊天。今年新来的一年级新生西纳蒙・露尔正用期待和憧憬的眼神看着前辈,而另一个室友——六年级的卢西恩正拿着一本星图在说着什么,看见艾治进来,他转过身打了声招呼:“欢迎回来,艾治,我们正在谈论新学期的教授,西纳蒙很想知道更多学校的事情。”
金发的一年级男孩用力点头,他端着一盘似乎还冒着热气的小饼干放在小桌子上,眼中满是期待。
“……新学期的教授啊。”
一下就被问到了不想回答的问题,艾治像是赶苍蝇一般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科尔温那冰冷的脸甩出自己的脑外,他放下书包,开始将书本和羊皮纸拿出来:“我今天魔药学的论文要写,布莱兹也是六年级,知道的比我更多,他应该马上也会回来了吧。”
“哦?科尔温教授的论文吗?是关于什么的?”卢西恩好奇地问。
“缓和剂。”艾治从嗓子里咕噜出来这个单词,将厚厚的书本立在自己面前,凑得很近,好像这样就能把里面的字都挖出来放进自己大脑里一样。
似乎是也知道这位教授的要求很高,卢西恩也没有强迫他再加入话题,只是继续翻开手中的星图,对着西纳蒙开始讲起天文课上的见闻,少年便也漫不经心地坐到床上,翻动起他的书页,其实这篇论文要到下周才交,他并不需要现在就开始动笔,只是他实在不太有心情加入这个讨论。
他也想做一个更加可靠的前辈,能像卢西恩这样对着后辈帅气地侃侃而谈,卢西恩在讲的那些单词他一个都听不懂,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室友的成绩非常好,很多时候他觉得卢西恩比起赫奇帕奇更像拉文克劳,但分院帽的判断总有它的道理。
没过多久,寝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布莱兹夹着书本走了进来,卢西恩向他招了招手,道:“你回来啦,我们正在讨论新学期的课,你刚刚上了什么?”
“黑魔法防御术,还不错。你今天上了什么?”
“天文。听说黑魔法防御术来的是个新教授?”
“是的,他很酷。嗯……我觉得阿诺德教授是个非常大胆的老师,他教我们不可饶恕咒——这还是第一节课来着。而且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以实践性决斗为主,决斗的分数比例被提的很高。”
布莱兹的床的方向传来“啪啦啪啦”的声音,似乎是他将手中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床上。艾治好奇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又有点担心他们会把自己也拉进讨论暴露自己在魔药课上出的丑,不觉将身体又缩得小了一些,厚重又宽大的魔药课本几乎把他整个人完全遮住了。两个高年级的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平和地聊着学校的事情,西纳蒙虽然几乎不开口,但艾治敢肯定他一定是握紧双手紧张又崇拜地看着他们。少年木讷地凝视着书本上的某个字母,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这本书盯出一个洞似的。
炉火发出的噼啪声响夹杂在和谐的谈话声中,饼干和糕点的香气弥漫在温暖的房间里,舒适得令人昏昏欲睡。就在艾治以为自己已经几乎被他们淡忘了而要松一口气时,布莱兹突然柔声地叫住了他。
“艾治?”
未料到“要赶论文”的自己会被叫住的艾治肩膀一抖,他心虚地从书本上方露出了一双眼睛:“怎、怎么了,布莱兹……?”
“你的书,拿反了。”
“……”
尴尬的气息瞬间充满了整间寝室,艾治几乎不敢想象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在床上坐了这么久的,他无比挫败地把书本盖在了脸上,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这种微妙的氛围,寝室里的寂静变得极为难耐。少年在心中求饶似的念叨着:求求你们了,说点什么,把话题转移开,什么都不要问!
打断了这股凝滞的是烤饼干香喷喷的味道。艾治拿开盖在脸上的书本,一年级新生怯生生伸出的手中是几块样式精美的小曲奇,他小声问道:“是、心情不太好吗……?”
“啊不……”
“吃好吃的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的!”
西纳蒙的声音虽然很小,却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叹了口气,拿过了男孩递来的饼干,闭上眼睛咀嚼了起来。男孩烤的小饼干显然刚出炉没多久,带着微微的温度,酥酥软软的,还有巧克力榛子的味道夹杂其中,在口中瞬间泛开来,十分美味。尽管这么说非常孩子气,但艾治承认在吃了点心之后自己确实平静了许多。
“谢谢你,西纳蒙。”他由衷地道,“非常好吃。”
一年级新生点点头,回以欣喜的微笑,转头也给了一旁的布莱兹一块。艾治向后一仰,倒在柔软的四柱床上,闭上了眼睛。
——艾治呀艾治,竟然让后辈为自己担心,真是太差劲了……
“哎,曲奇好像没有了。”
西纳蒙有些遗憾的声音传来,卢西恩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放下了手上的书道:“那真是可惜……难得今天事情还不算多。要不,我们去厨房里再做一点吧,还可以叫丹妮一起来吃。”
丹妮——艾治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知道卢西恩有个妹妹,每年都能见他收到不少妹妹的来信,也时不时会跟室友提起,兄妹俩关系似乎非常不错……过了半晌,他想起来自己确实在分院仪式上见过那个蓝发的小女孩,看起来非常安静,也分在了赫奇帕奇。
“听起来不错。”他听见布莱兹回应道,“艾治呢?”
“我?”他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对方。
“我记得你也很擅长做糕点的。”布莱兹转过头看向他。
“是啊,艾治烤的苹果派很好吃。”卢西恩也笑着肯定道,“我去叫丹妮一起来,说不定她会愿意一起帮忙做派呢。”
艾治愣了愣,一时间,室友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前辈的赞扬和邀请对他来讲是无法拒绝的肯定,一股“被人需要”的欣喜感自心底慢慢伸展开来,仿佛一只快乐的气球,填满了他的心,少年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把科尔温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那是当然的,我这就去。”
3.
“嗯……面粉5.29盎司,黄油2.12盎司,水1.5盎司,两个苹果,加上糖、盐、淀粉、蛋液……丹妮都记住了吗?”
艾治翻动着自己的笔记本,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蓝发的女孩已经把面粉盒跟苹果放到了他面前的台子上,动作果断而迅速,当两个人目光相对时,那双翡翠般的眼睛眨了眨,平静地回答他:“知道了,我再去拿点黄油。”
“哦,哦……做得不错,丹妮。总之,先把软化的黄油跟面粉拌在一起。”
“嗯,明白了,好的。”
“我想想……记得要完全搅拌均匀,再加入糖。”
“好的。”
他抓了抓头发,看着小女孩在盆里搅拌起来,厨房又变得安静了。卢西恩他们要在休息室里烤更多的曲奇,丹妮就变成了自己的助手。不知为何,尽管丹妮是个手脚麻利又礼貌的孩子,他总觉得自己不太擅长跟她相处,就连对话也不知道如何打开,为了缓解这种气氛,他决定先去准备别的食材。
赫奇帕奇是一个非常亲切和质朴的学院,与在湖底的斯莱特林跟高塔上的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不一样,不但有自己的花坛、农田和鸡,甚至还有小小的炉灶能够给学生使用。艾治从后门走进了花园,打算去鸡舍里摸几颗鸡蛋来,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不太寻常的窸窣声。
“是谁?”
他不确定地问道。几分钟过去了,少年的视野范围内并没有出现鸡以外的活物,他疑惑地偏了偏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艾治走过了小小的菜田,正要推开鸡舍的门时,他又听见了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谁在那里?”
这下他可以在夕阳的火光下清楚地看见一簇草丛正在缓慢地向鸡舍的侧窗移动,似乎因为听见了他的叫声,草丛猛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可疑。真的很可疑。
艾治皱起眉。他的本能告诉他这种情况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尽管如此,他还是本着“自家的鸡舍自家得看好”的心态拿出了魔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簇草丛。
“是什么动物吗……还是……”他嘀咕着,想要凑过去看个究竟,“总之不管是谁在那里,都出来吧。”
就在这时,草丛突然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艾治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迅速地跳了出来,大声念道:
“对不起啦,我也不想这样的……昏昏倒地!”
“哎……哎?!”
尽管拿着魔杖、却并没有对这种情况有心理准备的艾治连躲闪都没有,就被红色的魔咒击中了,在意识逐渐消失前的最后,他只依稀看见对方飞快地从窗户翻进了鸡舍,伴随着鸡慌乱的叫声,和晃动的巫师袍露出的红色下摆。
然后,就是后脑重重砸在地上时传来的痛感和占据视野的黑暗。
4.
等到艾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一边揉着剧痛的后脑一边呻吟着坐起了身,然后意识到自己躺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丹妮正蹲在他的身旁,还有布莱兹、西纳蒙和卢西恩。注意到艾治醒了,他们赶忙围了过来。
“丹妮一直等不到你,就来找我们了。”卢西恩递给了他一杯薄荷茶,“然后我们就看见你在鸡舍门口睡着了……”
“我?睡着了?”
艾治茫然地重复。他拼命地想回忆自己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但除了后脑的刺痛感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对,还睡的挺沉的。”卢西恩肯定道。
“嗯……曲奇都吃光了……只剩下了一块,给前辈留着……”西纳蒙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一块小饼干塞到了艾治还有些木然的手中。
“我按照前辈说的,和好了面,但一直没等到你回来。”
丹妮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久等后的不知名情绪,她也站直了身体,走到哥哥的身边,再不说一句话。艾治还没清醒的大脑仿佛在搅拌着制作失败而凝结的魔药一样,昏昏沉沉地运转着。他轻轻地按压脑后疼痛的地方,然后果不其然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艾治?我觉得你不像是会随地睡着的人啊。”布莱兹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他朦胧的迷茫中显得格外遥远。
艾治摇了摇头,他的记忆中只剩下一片黑中掀起的一抹红,除此之外都变得模糊不清,或许是睡倒在地面上时磕碰到脑袋导致的。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这么一折腾,点心茶会是搞不成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也多少是因为他才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还把丹妮一个人留在厨房那么久。
“对不起。”他咕哝道,“下次我会给大家烤点心赔罪的……”
——怎么会又搞砸了呢,明明是想让大家都能吃上好吃的苹果派的……
他一边揉着后脑,一边试图逼迫自己去回忆。他记得自己好像是在跟丹妮准备做派,然后去了后院,想要找什么东西,但究竟是去找什么呢?
对记忆的搜寻一无所获,艾治急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不觉避开丹妮默默投过来的目光。
那种强烈的挫败感又一次笼罩住了他的全身,就好像掉进了深不可见的海底,越要往上爬,就会沉溺得越深。他无意识地抬起头,看着头顶明亮的吊灯,第一次发觉那刺眼的光源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经历了这么一事,大家只好随意地聊了几句便散场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为了能应付明天的学习,他们简单地收拾一下房间,便各自去忙了起来,茶会的时间算是真正的结束了。卢西恩继续研究他的星图,西纳蒙还抱着对任何一个学科的好奇感,来回翻动着各种各样的课本,而布莱兹如火车上答应他的那般,跟他坐在一起复习功课。
“你最不擅长的科目是什么?”布莱兹握着羽毛笔的手微微点着羊皮纸,在上面画起了表格。
“魔药学……吧。”艾治几乎本能地在脑海里浮现出科尔温教授的脸。噢,他只一心想着给大家做点心,差点就忘记了今天魔药课上的事情!这个刻意被他塞到脑后的事实又蹦了回来,让他感到今天更加沮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是跟着步骤来的,却总是会失误……”
“原来如此,但艾治很擅长料理吧?”布莱兹有些疑惑。他给自己的红茶加了点薄荷,坐直了身体,“你可以从魔药的材料去入手,魔药之所以是魔药,是因为所有的材料都在发挥各自的作用,再加上一点魔法。因此,如果你的问题是记不清复杂的术语名词,可以从操作上下手。”
“呃……”艾治咬了咬牙,低下了头。布莱兹说出了很重要的点,他似乎从没弄错过料理的配方,但为什么魔药就不行呢?似乎从以前开始,他就经常在魔药的配制中出现操作错误,尽管每每都好像按照黑板上的步骤测量好了分量,最后却总会有漏掉的步骤或者看错了分量,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是他还不够专心吗?但有科尔温教授在的课,他不可能有胆量走神啊。
“我不知道。”思考最终,他低声地道,“我不知道……”
“那,我们换一个思路吧。”布莱兹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说不定是学习方法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你很努力,经常复习到深夜,但如果学习的方法错了,有可能会事倍功半。我能看看你做的笔记吗?”
“啊,好。”
他看见布莱兹反复翻着自己的笔记本,脸上逐渐浮现出疑惑的神情,过了一会儿,这份疑惑又被一种像是担忧的表情取代。他的前辈叹了口气,合上了本子,递回给了自己。
这种反应让艾治觉得很不安,他抓紧了本子,有些颤声地问:“我的笔记哪里有做错了吗……?”
“不,你的笔记很好,非常细致完整,可能比很多人做的都要细致,而且非常工整……”布莱兹轻声道,“但它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笔记光是做的细致是不够的,它有没有真正帮助你记忆?”
“啊……这个……”
“笔记最终为的是能帮助你度过考试……”布莱兹斟酌着,像是在思考用什么词能更加委婉似的,“光是写的无一俱细是不够的,你可以注意一下自己有没有真的把重点突出来,这样不会在无谓的地方浪费太多时间。”
“嗯……”
艾治不由得低下了头。他知道眼前的人指出的问题非常精准,自己确实花了很多时间去记忆每一个细节,而这些细节最终不一定会出现在考试中,但他不像别人那么聪明——他不清楚所谓的重点究竟是哪些东西,只能抱着“这一小时不行,那就再花一小时”的猛劲去在脑海里刻下每一个地方,他比别人笨拙,自然只能花更多的时间。这更加清晰地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有多大。
似乎布莱兹也觉得好像说的有点重了,他托着下巴,试图用一种引导性地、柔和的语气去问:“再要不,你将来想要成为什么?”
“我将来想要成为什么……”
“比如,我想成为治疗师。那么治疗师的职业所不需要的科目我就可以稍微放松一些,把精力投到别的科目里。你毕业之后想要做什么呢?”
艾治感到自己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它像是要拼命叫嚣出来什么,却又因为缺乏力量而停滞。少年无意识地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疼痛。
他将来想要成为什么呢?
上一个问过他这个问题的,是住在乡下的奶奶,年迈的凯尔特女巫告诉自己要成为一个被他人所需要、能够帮助别人的人。
但要作为被他人需要的人,他应该成为什么呢?
从未有人跟他探讨过毕业后的职业,他对着自己表现平平、甚至有一两科惨不忍睹的成绩单,连想都不敢想。他的两个姐姐似乎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困扰,静的学生时代几乎就没有好好读过书,总把“及格线低空飞过就好”当作口头禅,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棒得透顶的追球手,很可能还是近年来最天才的新人,艾格琳总是犯困,很多时候一节课都无法好好上下来,但她时不时会做出异常准确的预知梦,精准到叫人害怕,是真的“闭着眼睛也能通过占卜课”的人,如果好好利用这份才能,一定会成为不错的先知吧。
但他跟她们不一样,身上什么都没有。他没有预知梦的才能,只会做一些异想天开的、飘忽无奇的零碎梦片。他能飞,但顶多就是能接传球的水准,基本不能投进门,击球手的球棒也不能拎太长时间,守门也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搞不好会从扫帚上掉下来,万众瞩目的找球手就更不用说了——且不论他能不能做到跟他人竞速去追逐一颗比手掌还小好多的球,找球手在大部分情况下是能决定球队胜负的位置,他无法承载全队人、乃至同院同学的期待的重量。所以他除了努力学习,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他应该成为什么,又想去成为什么呢?
满屏的A和P映入眼帘,艾治闭上眼睛,艰难地呼吸着。
“我不知道。”
最后,他还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迷茫地看着窗外的夜空。新月的月牙将漆黑的夜幕撕裂开来,露出银白色皓然的光芒,而围绕着它的星光已经完全被月亮的光辉所遮掩,可有可无地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没有人再会注意它们的光芒。
5.
赫奇帕奇学院养的鸡被偷了。掐指一算,就是自己在鸡舍前莫名其妙睡着的那个夜晚。
当这个新闻传遍全校的时候,艾治正在嚼着早饭的南瓜饼,差点把自己噎到。
“等等等,所以说……”
“嘿,该不会是你偷了、吃完之后又呼呼大睡了吧?”梅尔文勾着他的肩膀戏谑地笑着。
“没准。看不出来呀艾治。”丹笑着调侃道,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橙汁。
“这,这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会偷院长的鸡啊?”艾治一着急,站了起来拼命摆手否认,惹来了旁边几个同学的注目。丹赶忙压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
“开玩笑的——我们是开玩笑的啦,你不要那么大声,不然真的要被当成偷鸡贼了!”丹压低声音示意他冷静,“不过你可能会作为证人被叫去问是真的,听说校长要这个偷鸡贼尽快去自首呢。”
艾治舒了口气,感到有些脱力地重新坐好拿起自己的餐具:“可惜我并不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起不到什么帮助性作用……”
“校长那么厉害,肯定有她的办法来知道。”梅尔文拍拍他的肩膀,“没准她能用什么魔法去翻你的记忆呢。”
——听起来并不像什么愉快的事情。
艾治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就在这时,一边往嘴里塞了口土豆泥一边翻动着面前报刊的丹突然“哎”了一声,说道:“这个写匿名树洞的人怎么这么怂啊?”
“嗯?什么什么?”梅尔文马上凑了过去,艾治只觉得自己的胃部可怕地抽搐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不会吧,不会是……
“就是这个月的《巫师风尚》,树洞的匿名板块,你看。”
——噢不,千万不要……
“这什么……‘被喜欢的女孩告白后落荒而逃,我该怎么办’……那还有怎么办的,被喜欢的女孩告白直接答应就行了嘛。这是哪里的怂包啊?”梅尔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的瞬间,艾治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假装对炒鸡蛋旁边的培根产生了十足的兴趣。
——看在梅林的份儿上,他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因为焦急和走投无路去给索菲娅・里昂的小报投什么树洞。
丹和梅尔文已经在旁边指着文中的内容愉快地讨论了起来,而他尽管知道那篇投稿是匿名的、他们未必知道作者是自己,艾治还是像做贼一样心虚地往嘴里塞了两口鸡蛋就匆忙地离开了。
那是暑假还没过多久的时候,他几乎满脑子都是纱鵺的告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周围也没有可以咨询的对象——鲁法洛双子都没有谈过恋爱,而且被这对兄弟知道这个事情恐怕以梅尔文平时的表现,很快全校就都知道了;他也不好意思拿这种事情去问同寝室的前辈布莱兹,总觉得似乎也不和对方的风格;如果拿去问同样是前辈的卢西恩,多半会被抓着唠叨很久自己的妹妹有多可爱;而至于他的两个姐姐,静只会督促他喜欢就要表白,然后一脸恩爱地拉着嫂子的手、反复讲自己当年是如何一个直球追到了可爱的女友;艾格琳恐怕只会觉得恋爱太费力气,还是睡觉好……这样想了一圈下来只让他变得更加烦躁而不知所措。
然后,他想到了那本学生之间发行的、名叫《巫师风尚》的杂志,如果没记错的话,上面似乎每期都会接受匿名的树洞投稿,再在下一期公布对路人的阅后感采访。也不知道怎么的,他那会儿又着急又害羞,竟然真的鼓起勇气在删删改改下写出了一篇询问别人对他现在的处境怎么看的稿件,等真的寄出去之后,目送着猫头鹰的身影在空中变得越来越小,他突然就后悔了。
这种事情一旦登上那个杂志,也就意味着全校学生都会看到吧……!
他会变成全校学生的谈资,就算不知道那是谁寄出去的,光内容就够大家八卦好久了,他真的能做到毫不在意地听着走廊上的学生有说有笑地谈论自己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好闭着眼睛祈祷索菲娅会在假期收到太多的信件而把自己的淹没,时间长了,甚至对自己也造成了成功的洗脑影响,让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方才的早餐,这个美梦才化为了破裂的气泡。
艾治几乎毫无心情地、连滚带爬地钻过赫奇帕奇休息室门口的木桶,由衷地祈祷大家都还在享受早餐没有回到寝室里来,但他显然错了。
因为他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一年级新生正围着一本《巫师风尚》指指点点。
“……所以呀,那位告白的小姐一定很难受吧,喜欢的男生听完就跑掉了。”
“哦……。”
“雷齐你不这么觉得吗!这样超——伤心的!不过这个投稿的前辈也很可爱,第一次知道有这么害羞的男生……你在听吗,雷齐?”
“啊,嗯……我听着呢,好麻烦哦……”
金发的小女巫兴奋地挥舞着双手,试图引起她那看起来没什么兴趣的同伴的注意,但坐在她旁边的黑发男生只是随口应付着,伸了个懒腰,露出无奈的笑容,这让女孩显得不太高兴。她求助似的四下里看了一圈,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打算趁着他们激烈讨论时溜上楼的艾治身上。
“那边的前辈!请留步!”
——噢,这可真糟糕。
艾治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转过头,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友好的笑容:“呃,你好?”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被喜欢的女孩告白后落荒而逃,我该怎么办’……好像是我们学院的人哦?”
女孩将手中的杂志笑眯眯地递到了他的面前,面对自己的“黑历史”,艾治几乎连看都不敢看,马上移开了目光,尝试着让自己很专注地看着阶梯上砖头的细碎裂纹。
“抱歉,我没有听说过,你是……?”
“莉亚娜。莉亚娜・卡兰迪苏。前辈真的不知道吗?”她轻快地道,似乎注意到了艾治的不自然,有些好奇地弯下腰,仰起头,歪着脑袋凝视着那双本能躲闪着自己的蓝眼睛,“我总觉得前辈好像多少知道一点一样……”
“不,我不知道。”他矢口否认道。
“但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舒服吗?”
“……”
艾治真的不明白现在的新生怎么个个都那么敏锐了,他像摇拨浪鼓似的连着晃了好几次脑袋,慌忙地躲开这个麻烦的新生跑上了楼,逃避世界一般把自己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裹成了一只毛毛虫,呜咽了一声。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新学期磨难还只是个开始。
6.
“所以,这就是你违反校规跑到禁林里来找我的原因?”
狼人瞪了他一眼,眼看着就要把小木屋的门给关上,艾治赶忙上前拉住了门。
“对、对不起!我带了点心过来,就当赔罪了……”他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样子,“因为实在找不到人能够倾诉……写信的话,感觉也说不清楚……”
狼人莱肯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小男孩求饶似的表情,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门。
“下次别再来了,真的很危险的,有什么事情寄信就行,禁林被禁止学生进入自然有它的理由。”
“我、我知道。不过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情……”
“你还想要遇到什么吗?!”
莱肯斯忍不住吼了回去,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头上用变形术弄出来的耳朵此刻也跟着竖了起来,配合着凶狠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有猛兽的风范,因为艾治被这一吼吓得缩起了脖子。看着眼前的场景,狼人青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感到一阵头疼。
“坐。”他干脆地说,“我这里现在没什么好茶招待你,只有热可可,快点喝完快点回学校。”
艾治用力地点了点头,拉开有些破旧的藤椅坐了下来。他知道,这是莱肯斯在别扭地表达“我在听,你快说”。少年掀开自己带来的篮子上的布,从里面拿出几块精致的慕斯蛋糕,然后又拿出一条叠好的围巾,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觑着狼人的脸色。
“呃,我本来是想在给你寄信的时候附上包裹的,但既然来了就……”他一边斟酌措辞,一边注意着莱肯斯的神色,狼人脸上看不太出来喜欢还是不喜欢,但还是缓慢地拿起了那条手织围巾,“我的处女作,对着书上的步骤做的,不知道怎么样……我想着冬天快到了,莱肯斯会不会需要这个,所以……”
狼人看着手中的围巾,抖了开来,像是在看上面的针脚,过了一会儿,他用看似粗暴的动作三下五除二将散开的围巾重新叠了起来,但叠好之后却又是整齐的方块。艾治有些紧张地捏紧手指,观察着他的面部,像是一个在等待审判的嫌疑人。
“谢谢。”
狼人唐突地说道,便将围巾放在了一边。少年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与生活在禁林里的狼人莱肯斯的相识要追溯到一年级了。彼时刚来学校的艾治还对学校的地形一窍不通,加上他真的是个超级路痴,竟然因为追着一只从鸡舍里逃出来的鸡而跑进了禁林,那时候已过黄昏,天很快就要黑了,只剩下玫瑰色的星幕闪闪发亮。他在树木中慌乱地奔跑着,叫喊着,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绝望到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而他的骚动也吸引到了森林里的其他生物。男孩只能躲在厚草垛的后面瑟瑟发抖,听着外面巨型的蜘蛛和凶狠的足兽来回的踱步和嘶吼着寻找猎物,他连呜咽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那时候救了他的人就是莱肯斯。路过的狼人青年只放了几个魔咒就将那些猛兽赶跑了,然后转向了躲在角落里吓得浑身筛糠的艾治。小小的男巫已经被吓得神智不清,还以为对方也是要来吃自己的,直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哭了起来,直到莱肯斯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小屋,塞给他毛毯和几块烤饼,又一脸不情愿地把他送回了学校。
在之后,他才知道禁林里住着一个看似凶恶,实际上非常好心的狼人先生。虽然总是试图用生气的表情和狼耳朵吓跑学生,但这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再来禁林,以防学生陷入危险。再后来,他凭着自己模糊的记忆,带着谢礼,偷偷摸索着林道又去见了莱肯斯,两个人便逐渐结下了友谊。艾治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却只有在这件事情上不知为何有了打破校规的胆量,他存在感本就不高,找到合适的时间就能不被人发现地溜进禁林。
只是莱肯斯并不赞同他这样,尽管艾治似乎总能很巧地找到避开猛兽的路线,仍然很不安全。再三警告之后,他们便只用通信来交流了。艾治也有很久没见到莱肯斯,他好像没有变,又好像有了更多时间洗练的气息,但那份隐藏在粗暴背后的温柔却一直没有过变化。
“所以,你要说的事情是什么?”狼人在他的面前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巧克力,自己也在桌边坐下来,托着下巴,故意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嗯……我最近在想,我是不是很没用……”
“为什么这么说?”
艾治抓紧了自己裤腿上的褶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在脑海里整理着话语和措辞,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我觉得自己的努力基本上……没有用处。我想要为了喜欢的人改变自己,但无论做什么都会失败。”
“比如?”
“来学校时的火车上,我想要帮不舒服的同学找药,结果反而把他的箱子给打了,闹得大家都一起来帮我捡药瓶……然后,还被喜欢的人看见了……”他抬起眼,看了一眼莱肯斯,莱肯斯仍然皱着眉,像是示意他继续说,“明明麻烦了她来帮我补习功课,但我自己却因为过于紧张,什么都听不进去,感觉在徒劳地浪费她的时间……还有本来想给朋友做点心吃,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被偷鸡贼打昏了,醒来也什么都不记得,又让大家白等了我那么久、又不能提供有用的证据帮大家抓住偷鸡的人……然后,我又在魔药课上失败了……”
听着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莱肯斯换了个姿势,他抱着双臂,沉声道:“人犯点错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但、但这很糟糕吧……可能单独拿出一件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我搞砸了很多事情……”艾治撇开了眼神,“而且我还,因为自己的一时迷茫和冲动,把跟纱鵺的事情给学校的八卦杂志投了树洞,虽然是匿名的,但纱鵺肯定能认得出来那是我写的,她会怎么想呢……大家又会怎么想呢……我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大家在谈论我是个怂包了……”
“这件事情又有什么问题吗?”莱肯斯反问,“你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选择求助,这本来就是正常的举动。”
“不是的,我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没救的胆小鬼。但真正听见这样的词从别人口中说出,还是很受打击的……这一定还只是个开始……”
“你可能没搞懂我的意思。”狼人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拿起炉灶上的铁壶给自己加了一点热可可,“我是说,你有对别人造成影响吗?”
“肯定会造成影响的吧……纱鵺看到了,不可能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还没有造成什么吧。”
狼人放下手中的壶,转过头看着他:“这都是你单方面‘认为’对方很生气吧。包括前面你提的事情也是,那个被你弄乱药瓶的同学难道有斥责你吗?他们有对你意见很大、很愤怒吗?”
“不,他没有……但……”艾治咬住唇,低下了头。莱肯斯似乎早就理解了这个学弟的思考回路,他不禁摇了摇头。
“但是,你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对吧?”他一针见血地说道,“不如说你更希望被别人大声指责,那样反而会让你心里好受一点。”
艾治沉默不语地坐着,算是默认了狼人的话。
“你的问题不是别的,是你自己的心结。”莱肯斯的声音不重,却仿佛每个字都雨点般敲打在少年的心里,“出了什么问题,你第一个反应就是把错误揽给自己。比如说,你是被偷鸡贼弄昏的,并不是你自己要放室友的鸽子,这件事情里你又何错之有?”
“呃,我不该,浪费大家的时间,等我这么久……?”
“那是你自己的意愿吗?是你自己想要被击昏的吗?”
面对着狼人的逼问,艾治竟然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语塞着,有些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下次试着换个思路,我知道这很难。”狼人淡淡地道,“你总是去看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久而久之,就只能看到自己的短处了。仔细想想吧,你身上也有很多自己没发现的优点。”
——我自己身上没有发现的优点……
少年垂着头走在回校的小路上,心里回响着与莱肯斯分别时的话语。残余的火红从天边消去了最后一抹,柔和的月光升起了,将他的影子在宽广的林地上不断拉长,映照出狭长而细碎的图案。艾治抬起头,看向被银白色光纱遮掩住的、几乎不可见的、微弱的点点星光。
“我知道,我会做一点料理……”他的声音颤抖而细弱,在微冷的空气中慢慢散开,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说给黑暗中的什么听,“但比我做的更好吃的人太多了。”
“我知道,我也会织一点小东西……但比我做得更好看的人也太多了。”
“我……知道自己很努力,但努力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没有变化呀……我甚至不敢去承担别人的期待。”
——星星虽然存在,但有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前行的路,谁还会看得见转瞬即逝的星光呢?
少年抹了抹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液体,一边暗自骂着自己的软弱,一边心事重重地跑回了城堡,没有注意到一只双目明亮的褐林鸮正站在高高的树枝上,目睹了全部的一切。
-Fin
后记:
*它全文15477字,我觉得很可能没人愿意看完,总之表白所有愿意看完的朋友,我们就是好球带了
*写着写着不自觉就加了很多东西改了很多东西,自由发挥的地方很多,为了协调整体剧情有很多擅自的戏份,都没跟亲妈确认,希望各位不要打死我,有觉得很不妥的地方请不要大意私敲我商量,对不起!!
*跟cle和橘橘的互动因为篇幅爆炸留到第二章写!!接受我的滑行式下跪道歉,也对不起小刘,只让你露了个脸,后续剧情我会第二章继续走的!
*标题和开头引用last note的《十六夜シーイング》,觉得特别适合艾治
*本来想排版的,实在这几天作业太多了,只能作罢
上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9283/】
聯動【http://elfartworld.com/works/179570/】
【神經病胡言亂語,有點道德歪斜,PG13】
【9062字】
他佇立在那副流動的油畫前。
緋紅色在咆哮,她跳出畫面,抓著他的領子在他耳邊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喊,把他的前襟搖得散亂,深藍用透視隱藏了自己,她多害羞啊,明黃想叫他同她一起明快,她把柔軟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裡,好叫他握住,他把那手甩開了。它們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就像春天剛剛誕生的麻雀一樣惹得他有點心煩,但他選擇繼續在那兒看下去。
他們在劇烈地顫動,把他的心扉敲得噹噹作響。愚不可及又附帶點精神折磨的意味,但他喜歡那種不快感。這種不快被他稱之為美感。
他不那麼喜歡那些筆觸細膩、彰顯富貴氣質的宮廷油畫,更不愛會來回跑動的肖像——在家裡掛著的那些祖先油畫已經讓他足夠煩悶了,但印象派自始至終帶著一種朦朧的美,這樣的美透著一種原始的生命力,好像作者將自己的思維、腦漿還有血涂在那塊不大的畫作上。
多美啊。他沉進那幅畫里,成了畫的一部分。他愛那些明麗的色彩,他們在構成世界!然後他,險些走上前去,想要親吻他們——
就像突然掉進冰水裡,他從油畫的世界裡抽身。
“勞倫士威爾·道頓先生,早上好——或者說下午好,又或者說,晚上好。”
馬多克斯·阿萊尼亞從油畫裡抬起頭,向那個經過的少年搭話。
讓我們看看他發現了什麼——勞倫士威爾·道頓,一個可愛的小斯萊特林。黑髮,皮膚白皙,身材均稱,眼睛裡帶著溫文爾雅,額頭上點著些聰明的光,活脫脫一個小聰明。他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認出,於是愣了愣。
“馬多克斯·阿萊尼亞學長,早上好。”過了會兒,他說。
“我沒想到是在這兒遇到我可愛的學弟,你是來探親的嗎?”
對方的眼睛裡滑過一道一閃而過的光,他只是停頓了片刻,隨後馬上接上了話:“不完全是,我父母在這裡工作,我過來看看他們。”
當然,當然,馬多克斯·阿萊尼亞知道道頓家都是有名的治療師,也知道他們家的家主現在在圣芒戈的高層,幾乎控制了魔法界的醫療,他們家的公子成績優異,未來勢必會繼承父母衣缽,成為治療師。
但馬多克斯·阿萊尼亞總得做做樣子。
“原來如此,那倒是挺不錯的。”馬多克斯指了指自己,“我暑假身體不太好所以來這裡治療。你最近過得如何?我聽說最近有魁地奇球賽。”
勞倫士威爾僅僅點頭,他臉上重新貼上笑意:“我沒機會看。”
“我也沒機會,這醫院裡的畫倒是挺有趣的,我每天無聊到和肖像說說話。”馬多克斯給他看那副印象派,“這幅畫我尤其喜歡,雖然裡面半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在夕陽下模糊的人影走走停停,完全是正在運作的都市裡極為常見的一幕。
“嗯,這幅畫看起來就像是……非常普通的麻瓜城市的景象。我想畫的作者和那些自稱印象派的麻瓜們同屬于一個藝術運動。”勞倫答道,馬多克斯笑著為他鼓掌。
“是的……時間對的上,正是那個時代的畫作。勞倫,我親愛的同院,”這對同性後輩似乎不是什麼好稱呼,但馬多克斯就是喜歡用過分親密的稱呼叫人,或許是因為就像他姐姐說的那樣,他心裡住著個會毫無顧忌地叫別人甜心的老太太,“在那個印象派誕生之前,麻瓜的相機已經發明出來了,某種意義上來說,印象派的誕生是因為他們那可憐的、只能捕捉到瞬間的相機也不為過。”
“但是這幅畫看起來卻並不是,也從未會是定格的,……因為作者是個巫師。”勞倫在思索,他的眼神沉下去,馬多克斯試著讓他再度亮起來。
“因為我們是巫師,我們對瞬間的概念比麻瓜來得差勁,可他們在學會永恆的概念。所以這幅畫不會是定格的,他們卻在造出攝影機、電影、飛機……遠遠比以前能到達更遠、更久的地方去的東西。旅行的長度變化了,時間的有效利用程度也變化了,而我們抱著祖先會動的肖像,癡人說夢,天方夜譚,腦子裡還裝著巫師高人一等的想法。就像一個早熟的哥哥,還未察覺昨日愚笨的弟弟已經成年,就要被對方超越了。”
“您的論點來得有些偷換概念。但是我不否認,在他們開始建立工廠前的麻瓜要比當今愚笨得多。”勞倫皺了皺眉眉頭,“精神生活的躍進建立在物質條件滿足的前提下。但能更快地到達一個地點、能記錄往昔生活的工具,在我看來沒有任何您所描繪的事物的特性——雖然我讚成,麻瓜們的文化正在以可怕的速度變化著。我也不太明白,您所謂的對時間、永恆、瞬間的具體定義。”
“沒事,我只是有些剎不住車,病房生活讓我腦子裡充滿一些奇怪的肖想。”馬多克斯看向窗外,“對純血巫師的社會來說,只要夠有錢,夠有名望,生命在某種意義上就是永恆的,富有的名人多半會留有肖像,家族的掛毯上描繪著不停延續的家譜,那些幸運又懦弱的人可以變成幽靈,又有煉金術為人們永葆青春。還有幻影顯形,它讓我們省去了路途的時間,到達地點,這樣的生命,和那些人生短暫的麻瓜對時間的感知是不一樣的。不知是否合您的意思?”
“請繼續說,阿萊尼亞先生。”
“在麻瓜們發明相機和火車之前,這樣對永恆的概念只存在於巫師間的,但在他們開始改進交通方式、學會記錄時間時,他們也開始改變了。終有一日他們會在這點上超過我們,純血巫師們就像一個迷茫的孩子,發現自己以為是癡呆的那個弟弟早已追上了自己,於是開始了自我欺騙……這或許會是最後的掙扎了。”
“……我雖然能明白您的觀點,但并不完全讚同您的話。”勞倫眨了眨眼,“不過,您這個想法讓我感到非常有趣。”
馬多克斯看著勞倫,他看到隱忍、推託、不悅、難過、一絲絲後悔、還有興奮,然后勞倫笑了笑,那些情緒全被那張笑臉給蓋過去了。
“無妨,本來也是我自己話有些多。畢竟太長時間沒有見到任何人了。一個遲來的問候,我很高興在這兒遇到你,勞倫士威爾·道頓。”
他們兩人握手。勞倫士威爾的手握得很有力,他十指纖長,但卻柔韌,能看出有良好的教養,兩人的掌心貼合不到一起,或許是因為勞倫的手掌太瘦了。而且,勞倫搖得有點快,馬多克斯抓住勞倫的手背,讓他按著自己的節奏來。
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再來一次。
他們鬆開手,勞倫馬上將手抽了回去。馬多克斯聳聳肩。對勞倫說:“我先回病房一下,剛才我家的家養小精靈來了,讓我回去一下。霍格沃茨見,道頓先生。”
“霍格沃茨見。”對方向他揮手,馬多克斯輕聲上了樓梯,他讓自己消失在樓道盡頭,隨後透過樓梯間那不大的縫隙看向下方。
勞倫士威爾·道頓就像是要避開什麼臟東西一樣,小步逃跑了。
真有趣。馬多克斯心想。
他轉身進了中毒科,他家的家養小精靈波羅坐在地板上,那雙壁球似的眼睛大得離譜,在眼窩裡滴溜溜地轉。
“馬多克斯少爺,阿爾文老爺讓您在這週六回去,他說您在這裡逃避的時限已經到了,而且您的學校馬上就要開學。”波羅有點退卻,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從馬多克斯有記憶起,波羅就有點怕他。
“別坐在地上了,上床來吧。告訴他,我還想在開學後在家待一個星期。我身體沒全好,但是要在家裡住著還不成問題。”
小精靈波羅在他的注視下顫顫巍巍地爬上床鋪,就像在避免自己弄髒什麼東西那樣小心翼翼,只停留在床的邊沿。馬多克斯曾試著讓波羅建立他們是平等的意識,但沒多少用,那些苦心總是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然後讓純血家族的海浪給沖刷走了。
無論是誰都救不了一個不想得救的人,馬多克斯·阿萊尼亞也一樣。
他曾詢問過家養小精靈為何要侍奉他的家族,得來的回答只是他們從一開始便是如此。世世代代,從未停歇。
波羅明顯在為難,兩個主人矛盾的要求讓他皺巴巴的額頭上滲出汗珠。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提起勇氣,開口了:“我想您的要求和老爺的要求並不相斥,我這就去向他轉告。”
“等等——先停下,你要回家裡沒什麼問題,但給我帶一些好吃地可以嗎?醫院的飯菜要謀殺我了。”
“您要什麼?”波羅問,這個簡單地要求似乎令他心情愉快。
“拉丁果和煙熏三文魚魚片,請再給我拿點黃瓜。”
——當圣芒戈治療師簡·拉米雷斯走進病房時,她被病人用三文魚片卷著甜品和黃瓜的行為徹底激怒了。
“好啊,馬多克斯·阿萊尼亞,我說過,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吃流食以外的東西,而你——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嗎?”
“我還沒吃,你要吃嗎?”馬多克斯揮舞著一片煙熏三文魚,給簡看那片三文魚的紋理,“不得不說,看起來味道不錯,而且品味高貴。”
簡皺皺眉頭,她因對方孩子氣的行為而消了一半火,但三文魚裹拉丁果?拜託,那一定是在用飛路粉的時候被壁爐門夾了——馬多克斯看出對方在這麼想。
“不用,我不能容忍這樣浪費事物的行為。你可以吃一點三文魚和黃瓜,但拉丁果就算了。”
“多謝寬恕。”馬多克斯把拉丁果放在餐盤裡,用力捲起來剩下兩種食物,煙熏三文魚肥美滑膩,白色的軟糯脂肪和粉紅色的肉一清二楚,只是拿在手上有些粘膩,“我親愛的簡,你喜歡三文魚配什麼東西呢?”
“我想是三文魚和牛油果吧?”
“那也很奇怪啊,比拉丁果奇怪多了。”馬多克斯咀嚼著他這頓簡陋的晚餐,“口感太相似了。”
“那明明是最正統的配對吧?”簡的臉上帶著些許不甘,她積極地抨擊起自己的病患。
“你說的是,我吃飽了。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我覺得妳下次可以試試我的組合,我也會去試試你的。”馬多克斯在寬大的病服裡摸索著手帕,真奇怪,找不到了,可能是在之前穿的某件病服裡吧。
“我收到你父母的信,他們讓你週六那天回去,我會帶你幻影移形回阿萊尼亞的宅邸。週六一早我們就出發。”
“那可真⋯⋯絕妙。
馬多克斯嘟囔著躺了下去,他的治療師讓他不要在現在睡覺,最好在外頭繞幾圈。(“這不適合消化,你最好出去走走。”)但馬多克斯又指出,在幾週前她讓他“不要四處跑,不然毒性發作會加快。”於是傍晚散步的計劃就在有點尷尬的對話裡臨時取消了。
最後,簡放過了他,讓他一個人在病房裡待著。謝天謝地,這可真是個了不得的進展。
要說起來馬多克斯·阿萊尼亞躺進醫院的源頭,那可就長了。簡而言之,他在暑假的某一天突然被幺弟發現倒在家門口的玄關那兒——起先他可愛的弟弟克拉還以為早早瞎了的老兄撞到了頭,卻在要扶起他時發現長兄的身體涼了一半,脈搏微弱,臉色和死了差不多。小男孩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嚇得不輕,立刻叫來了父母。
他馬上被送進了醫院,治療師們發現他的肝臟已經被一種致命又緩慢的毒素爬滿。就治療師中最權威的那位來看,有人堅持不懈至少給他下了一個月的毒藥,這就讓事情變得更致命了,因為阿萊尼亞家的大少爺除去出席他自己辦的慈善晚會外,出於眼疾的緣故根本不怎麼走出家門。
換言之,只可能是家人投的毒。
而馬多克斯·阿萊尼亞能保住性命就是萬幸,再活五年都是難事,更不要提繼承父母的家產事業。
馬多克斯曾經想象過很多次自己以很多種方式退出家族事業的舞台,但從沒想過是這一種。
他想過自己在成年之後因為競爭乏力,被姐姐或弟弟取代;也想過自己拋棄繼承權,去哪個地方當個作家或者老師;又或者就在家裡坐享其成,一輩子用著父母家財,做个人人过街喊打的啃老族,他有時候會想,反正他是個瞎子,人們從來不會期待太多,他甚至可以和那個滿腦子只想著睡麻瓜女人的叔父一起去哪個國家的海灘躺著曬太陽,然後寫那麼一兩本盲人自傳,說不定能在麻瓜世界的暢銷書書架上待一陣子。
但是不會有那樣的未來了,馬多克斯·阿萊尼亞會在幾年內死去。
馬多克斯在床上翻了個身,吹了口口哨。他愜意地把自己捲成一團,枕在棉被上,用自己最喜歡的姿勢看窗外翻卷的烏雲、橙黃又屈節的彎月。就像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的,月光羞澀地掩住自己皎潔的面龐。
或許不該是這樣。他翻身下床,推開病房的窗。
早秋的風呼嘯著迎面而來,敞開胸懷將他。恩底彌翁永恆的戀人在雲層後接納了他,他能想象希臘神話年輕的獵人還未做出什麼壯舉,便被太陽一箭穿心。
馬多克斯爬上窗欄,他一躍而下,但還沒揮動魔杖,他便輕輕地飄了起來。他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又做了和入學前時一樣的事,這似乎是孩子才能掌握的特權。麻瓜應當不會看到,因為在他們的視野裡,這兒還是那家其貌不揚的廢棄百貨公司。更何況,已經很晚了,街道是如此安靜,好像連一英里外的聲音都能聽見。
恩底彌翁死前一定抱著充滿悔恨的心情,還想再擁抱一次月亮的女神。
但馬多克斯·阿萊尼亞無心懊悔,僅僅吻了輕柔的月光。
他不懼怕死亡,他設想過很多種死亡的結局,只是不是這一種。十六歲,馬上就要十七歲,或許在人們心裡留不下多少印象。這個年齡遠遠達不到精神上的永恆,他也對膚淺的永恆沒什麼興趣。
他在半空中滑行,偶爾跳那麼一兩個拉丁舞步,反正沒有人在看。有人在看也不打緊,因為他自己看不到,這樣就沒人會嘲笑他蹩腳的舞蹈。他在半空中跳著舞,明白這一切只是神秘又不可確定的存在早就決定好的一切,這是苦刑,這是苦難,承受便可變得茁壯。受難、受難、受難,一切都向著最好的方向前進,無需怨言,因為荊棘會使佩戴者的皮膚生出老繭,再不畏懼地獄的火焰。等到時機成熟時,他會從容地死去。
他不相信婆羅門的悉達多,也不信基督教的彌賽亞。
馬多克斯是他自己的神與信念。
他不停地跳著,就像套上了瘋狂的紅舞鞋,在黎明前跳完這支舞吧。他想。在一切完結前、在一切結束之前。
他想起來他的摯友,名叫維蘭塔的少年虛與委蛇,令人迷戀,他摸不透對方的個性,更懼怕那面具下的可能性——如果那孩子的內部是空的呢?還有他親愛的學生希波克拉底,他希望她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才是,啊,少年,少女,青春,美好,絕望的,希望的,太可愛了。
他思考著,然後在那種協調感中被一聲咒語拉回了病房。
“馬多克斯飛來!”
他有點埋怨簡只用一個簡單的飛來咒把他接了回來,不過還好,她用病床接住了他。馬多克斯從床上爬起來,再度漂浮在半空中,直到脊背一不小心碰到天花板。簡帶著點憤怒地看他,把窗戶鎖上、再拉上窗簾。
“你在幹什麼?馬多克斯,你知不知道你在違反國際保密法——你還沒十七歲,也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杖。”他聽到簡在顫抖。
“我沒用魔杖,而且快要十七歲了,”馬多克斯笑了笑,“我也確切知道底下沒有人,我才出去的。”
“你怎麼會沒用魔杖?”簡的聲音緩和了——在驚訝中。
“小巫師們總是什麼都不做就能讓事情變得合自己心意,不是嗎?”他在半空中給簡倒了杯茶,後者在茶水冷卻的香氣裡皺了皺眉,“而我,富有童心,是巫師裡頭的彼得潘。”他翻了個跟頭,病人袍順著重力垂下去,義眼在黑暗中高速轉動,好讓自己看清簡的表情。
“你可真是個小瘋子。”
“因為我是馬多克斯。”
簡遲疑了一會兒,好像在試圖搞清楚馬多克斯是不是認真的,最後,她重重歎了口氣。
“不用到星期六了,明天早上我就帶你回去,我現在就寫信通知你父母。”
“當然,我親愛的簡,記得告訴他們我愛他們。”他從床上跌落下來,等待著簡甩上病房的門,他用臉津貼散發著藥水味的被褥,柔軟的棉花留下了輕柔的觸感,他倒在那兒,看著天花板上最後一絲光線也隨著闔門消失殆盡。
總算能睡個好覺。他想。
第二天早上,簡如約帶他回了阿萊尼亞府,他們沒怎麼再說話。(而且幻影顯形讓人不太舒服,馬多克斯在路邊吐了半天。)最後是他母親馬可欣出來接了他,并向簡問好、送了厚禮。(“多謝您關照我的寶貝兒子,我實在是太擔心他了。”“哪裡哪裡,他是個好孩子。”)馬可欣盛情邀請簡吃飯,但簡還要回去工作,因此不奉陪了。(“太可惜了,我們家的家養小精靈特別擅長做菜。”“如果下次有機會我一定會來的,那麼再見,夫人。”)馬可欣揮別了簡,直到簡的身影在幻影顯形中消失不見。(“一定要再來啊!”)
然後馬可欣將視線轉向了他。
“怎麼樣?”她問。
“還好?我挺開心的,簡應該在信裡和您說了,我無法再繼承阿萊尼亞家的東西,也無法繼承您的……”
“哦!我親愛的寶貝,我的小甜心,”她抱起來他,好像在抱一個嬰兒,她蹭蹭他的臉,就好像在逗弄一個剛滿月的小孩,他感覺到她臉上厚重的化妝品,弄得他鼻子有點癢。“我們家的繼承人是不會變的!一直是你!以後也還會是你!因為我最愛你了,我的寶貝馬多克斯。”
馬多克斯有點無力地抱了抱他的母親,他清楚她也是用同樣的方法騙他父親結婚。
“我會給你公司,田產,還有我最珍重的心!”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他有時候在想,要是他母親再不專一一點,換個性別,恐怕就是年輕小姐嘴裡所謂的人渣了。但馬多克斯對這樣的母親也說不上討厭。母親帶著她的兒子進了餐廳,馬多克斯看到他姐姐也坐在餐桌旁,面前擺了份培根雞蛋,這倒是個稀見的景象。
“雷吉娜!快和你弟弟說聲好,他可累慘了。”馬可欣把他強硬地按在了餐桌旁,等待大女兒做出反應。他姐姐雷吉娜從早餐裡抬起頭,向馬多克斯問了好,然後又回到她自己的戰鬥裡,他父親坐在家主席上,皺著眉頭面對番茄焗豆。
“親愛的,不能挑食——”馬可欣提醒道。
“我知道。”阿爾文撥弄著橙紅色的焗豆,打了個冷顫,“你不用告訴我。馬多克斯,你回來得正好,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好好談談。首先是那時候發生的事情,我們已經確認了是家裡人投的毒——”
一聲哈欠打斷了他父親直來直往的獨白,馬多克斯的叔父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培根?我喜歡!”威廉叔父喃喃道,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我們希望你能理解。”阿爾文皺了皺眉頭,但沒有在兒女面前發作,“還有,我們可能要更換繼承人位,你明白的。”(“親愛的!”馬可欣高聲叫道,但阿爾文讓她噤聲。)
“我理解,也接受。茶水的味道很不錯,請下次多買些。”馬多克斯搖晃他的茶杯,稀薄的茶葉在杯底呈現出枯樹狀,他想那或許預示著枯竭的精神,“爸爸,你覺得是誰給我下毒的呢?”
空氣突然安靜了。不過很快,在威廉叔父再加一份薯餅的要求下,一家人又像往常那樣輕鬆地說起話來。
“雷吉娜——是不是你,你十三歲的時候就做過謀殺你弟弟的蠢事?”阿爾文問。雷吉娜漲紅了臉,當今魔法運輸部的管理員被問起如此家常,就好像被人問起小時候尿過幾次床一樣羞怯。
“爸爸,這可不是什麼該對一個成年小姐說的事。我不會再用那麼小兒科的方式殺他了,我會真心實意的——在兩方都同意的前提下來,或者更好些——”
“兩方都同意。”馬多克斯小聲咕噥了一句,喝下一口茶水。雷吉娜瞪了他一眼。
“吃點茄豆,親愛的,挑食令你頭髮稀疏。你看看你弟弟,他的黑髮多麼茂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親愛的,我會吃下去的。馬多克斯,你明白了?繼承人我會再找人選。”
“培根和薯餅真是太好吃了。”
“馬多克斯,你吃完飯之後來我房間一趟。”他聽到他姐姐雷吉娜說。
距離他上次來這兒已經有快一個月了。他穿過低矮的門簾,水晶珠和珍珠打得臉發痛,房間裡瀰漫著一股使人不快的香精味。他知道她想做什麼,因此他順從地躺下去,等待她取下他的義眼。
黑暗重臨。
他聞到她身上被香精隱隱覆蓋的血腥味兒,她低垂的柔軟長髮掃弄他的臉頰,溫熱的呼吸里帶著股培根和焗豆的味道。
“你先刷牙。”馬多克斯說,他姐姐接受了這個提議,義眼不知道被她藏哪兒去了。過了會兒,他聽到她回來的腳步聲,他在雷吉娜沾了薰衣草香水味道的床上躺著,就像一塊肉,直到雷吉娜濕漉漉又粗糙的舌尖舔上他的眼球,他才有了點實感。
“馬多克斯,是誰膽敢在我之前殺了你。”
雷吉娜是一條蛇,她淬毒的犬齒溫柔地刺痛了他的咽喉,他感覺到她的冰冷的肢體就要把他勒得窒息,他們依偎在一起,雷吉娜這條蛇在他全身上下遊走,將他驚得皮膚發麻。
“我不知道。”他如實回答,“我倒想知道,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從治療師那裡得來的信息,下手的就是家裡的人中的一個。”
“是克拉倫斯嗎?還是威廉姆斯——又或者,那個波羅,可惡的家養小精靈……”雷吉娜的聲音幾近耳語,卻又咬牙切齒,她好像就要咬破她的嘴唇。
“我知道會有人背叛我,但無妨,我親愛的雷吉娜。”
這個稱呼讓他的姐姐狂喜,她急切地讓他再叫一次,再叫一次,再叫一次,直到他的嗓子啞去。他感覺到她的魔杖就在她辦公時穿的那條長袍裡來回摩挲,她會用什麼咒語殺死他?阿瓦達索命咒?神鋒無影?還是別的什麼?
“我要死了。”他說。
“沒關係,我會在你死前殺了你。”她奪去他口腔的空氣。
人們知道十三歲的雷吉娜曾試圖殺死小她五六歲的弟弟,他們說,那是出於孩子對家人被奪走的嫉妒。她嫉妒那個未來要成為阿萊尼亞繼承人的弟弟。
——他們猜對了一半,雷吉娜·阿萊尼亞確實因嫉妒而差點殺人。但他們搞錯了她嫉妒的對象。
她愛她的弟弟愛到發狂,不允許任何人碰他,包括父母,最後,她要殺了他。她也愛其他的家人,只是遠遠不如馬多克斯。
“沒事。”馬多克斯伸出手,在黑暗中摸了摸雷吉娜的頭,她柔順的髮絲就像絲綢。他說:“不要讓你的靈魂沾上污垢,讓我自己解決它。我的姐姐。”
“不用擔心,等一切查明,我會讓那個謀殺者從未存在。”她說。
***
就這樣,馬多克斯·阿萊尼亞在家裡平白耗費了兩周左右,這是醫生給的醫囑。(雖然一半是他自己爭取來的。)阿萊尼亞夫妻有點失望地得到了小克拉倫斯進了拉文克勞的消息,但那好歹是拉文克勞,總比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要好。
“他是個聰明小孩,拉文克勞也會適合他的。”在他們接受了克拉倫斯進了拉文克勞的事實之後,馬可欣這麼說,這段話讓阿爾文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在這個額外假期的最後,馬多克斯被他叔叔送去了霍格沃茨,雖然錯過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那班火車讓事情來得有點複雜,但他總算在天黑前進了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還未到下課時間,馬多克斯在公共休息室裡小小休息了一陣,在那兒,他見到了最想見的人。
“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年休學就去開始你的苦行之旅了呢——被放鴿子可一點都不好受,阿萊尼亞。”
維蘭塔來得比他想象的還快點。馬多克斯搖了搖頭,他猜他的摯友要因為這事記掛起他了。(看他那副笑臉!)
“抱歉,我的摯友,我本來也想早些來的。原諒我這些天來都躺在了圣芒戈的床上,沒機會讓貓頭鷹給你送信。”當然還有一半原因是他怠惰了,寫信的習慣一旦因為病痛終止,就很難再拾起來。
維蘭塔隨意地挑選了個對面的座椅,毫無顧忌地坐了下來。馬多克斯有種直覺,他知道維蘭塔想透過他的機器義眼看到他的靈魂,剖析他的感情。
“哦?你會躺在那裡雖然不是什麼會令人驚訝的事情——讓我猜猜看好了。你不知道被誰下了毒,並且半死不活了好一陣?”維蘭塔饒有興趣地問他。
這可就有點過分了。馬多克斯心想,要不是維蘭塔在暑假時沒機會接觸他,他都要以為是維蘭塔下的手了,但這種猜想讓他心情愉快,不管怎麼說,他的摯友維蘭塔·柯羅拉斯是個令人愉悅的聰明孩子。
“你總是聰明得令人不快。”馬多克斯小聲地揶揄,“你猜測的依據又是什麼?”
“這很簡單,可憐的蜘蛛——你若是摔斷了腿,或是弄傷了身體的某一處地方,那現在我肯定能聞到一股藥膏味兒或者劍你跟隔壁格蘭芬多某位先生一樣打著繃帶。”哦,他大概是在說格蘭芬多五年級的格拉尼斯,“可你哪一樣都不滿足條件,我也只能狠心一點猜是被人下毒了。”
完全正確!這男孩該去做個偵探!馬多克斯熱烈地鼓起掌來,他撒了個小謊,只想看看維蘭塔的反應:“他們都覺得下毒的會是我姐姐。”
是啊,因為她那已經淪為全家人對女兒年幼時甜美回憶的謀殺,但她還在等著下次干票大的呢。而且,他那時確實差點被殺了。
“哈哈哈!雖然我覺得不大可能是阿萊尼亞小姐,不過她看起來確實是這裡面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了,親愛的蜘蛛。”
他們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說了同一句話。
****
“你可真是個小瘋子。”(Are you mad?)
“因為我是馬多克斯。”(Because I’m Maddox)
【我不喜歡玩外語諧音梗,因為顯得自己學識淺薄,但取這個名字就是為了這個梗,讓我可憐地招搖一下……】
(区区1200字!)
意外性max
你对魔咒是怎么看的?
对于绝大多数的小巫师来说,魔咒是‘Cool’的代名词。
因为还不能像父辈那样轻松的施展咒语,甚至还没有释放过人生中的第一条魔咒,所以‘魔咒’对于绝大多数小巫师来说都是一个神圣的词汇。
但莉亚娜并非如此,虽然说起来有点失礼,但她的小脑袋瓜里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复杂的念头。
如果说普通人的思考回路是AE86,而一年级生都是些五菱宏光的话,那么莉亚娜的思考回路最多也就是一辆四驱车的程度——装两节五号电池的那种。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意思就是说:这傻姑娘的脑筋根本就不会转弯。
她被欲望驱动,用肠胃思考。很多时候雷齐都要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他实在很想试试:如果在地面上留下一串糖果,莉亚娜会不会顺着轨迹一路掉进陷阱。
总之,想要让莉亚娜做出改变的话,得为这个丫头铺好轨道才行,而且就算如此,轨道也得是路线笔直、两面带墙的那种。
也就是四驱车的轨道。
不然的话就一定会脱轨、一定会脱轨、一定会脱轨。
“总觉得雷齐你在说我坏话啊……”
“那是个错觉”
还好她的直觉不错,运气也很好,不然雷齐根本想不通。这种笨笨的丫头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仅仅相处了两周的时间,雷齐便已摸清了莉亚娜的本性。
简而言之:这家伙也是一个麻烦人物,而且麻烦的程度不在自己之下。只不过,雷齐的麻烦之处在于懒惰,而莉亚娜的麻烦之处则在于活泼。
非常非常的活泼。
那么问题来了。
当一个懒到连呼吸都想省略的孩子和一个只河狸混在一起(此处请领会精神)……之后会发生什么?
会中和吗?酸碱平衡?阴阳互补?
不,会炸的。
不仅是生活的节奏,连他们的魔咒都会炸的。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巫师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古往今来,著名的巫师通常和麻烦相关,换句话说,越麻烦的巫师一般也越特殊——虽然他们在生活之中总会碰到一些神奇的问题,但毫无疑问,他们的魔咒也和问题一样,总能让人印象深刻。
不管是强力还是有趣——总之,一定会与常人有点差别。
因为他们就该是这种人设嘛,不这样特殊的话,岂不是太过无聊了吗?
“那样的话,读者会抱怨吧。”
“天天说怪话是找不到朋友的哟?”
“没关系,那样不是更省心吗。”
漫不经心的挥舞魔杖,雷齐按照老师的要求释放着漂浮咒语——结果是理所当然的成功,为了减少麻烦,雷齐的咒语总是标准而稳定。
该做的事全都做好,能偷的懒全都偷到,这就是雷齐的人生计划——既节能,又低效。
“好!接下来看我的!”
望着从桌子上漂浮起来的羽毛,莉亚娜兴奋的撸起了袖子。
她就像是要施展一道多么伟大的咒语一样,一本正经的开始挥舞起她的法杖。
然而给我等等!雷齐在心中疯狂呐喊。我们今天要玩的不是漂浮咒吗!?漂浮咒有这么复杂的手势吗!?
“羽——那个啥迪姆!”
“!”
雷齐的动作敏捷如獾,明明前一刻还懒得像滩烂泥。但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就地一滚,躲到了邻桌的桌下。
“勒维他命奥萨!”
——轰!!
轰然的巨响声中,一头水牛从天而降。踩碎了雷齐的椅子。
“……你想杀了我吗?”
“诶嘿~”
“给我否认啊!”
Ch1
字数4580 轻微不准确。
唱的歌是 Met Before 故意对小舅唱的
爱生活爱小舅!惯例段子结尾!!!
另外拿康纳镇了镇场子()
增加了471字数,修改了一些小细节
国王十字火车站
“那我们就送到这里啦,丹,照顾好弟弟,”维奥拉·鲁法洛带着些依依不舍给丹和梅尔文正了正衣襟,她反复瞧着已经比她高出不少的男孩们,内心里稍稍有些难受。
他们只是要去霍格沃茨而已,你却表现的像是要放生养了许久的小动物一样。维奥拉轻轻地在心里抱怨自己,但还是克制不住地有一些难受。为人父母的感觉经历了15年似乎还是不习惯……她总会想念起下班回家之后,啪嗒啪嗒着小脚丫子向自己跑来的软乎乎的带着奶香味的双胞胎。
“梅尔文,你也要照顾好哥哥,别老做那些傻里傻气的事情了。”
“我知道啦!我们两个会互相照顾的。”
他们一个左一个右,不轻不重地在自己父母的脸颊上压下一个告别吻。
安格斯仍像往年一样弯下了腰,不过,弧度比起以往倒是小了不少。他笑嘻嘻地揉乱孩子们的头发,低声说,“好好加油,伙计们。我会给你们寄新唱片的!”
他响亮地回亲了他和维奥拉的小巫师们。维奥拉之后又给了他们一个拥抱,她仍然还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快能接受吵闹了许久的孩子们即将离开一段时间,但身为一个习惯了别离的成年人,她还是提了提嘴角挤出了勉强的微笑。
“那就这样啦!有事没事都要猫头鹰噢。”
鲁法洛兄弟与父母挥手告别,但走几步之后,丹往回一看,瞧见安格斯搂住眼眶发红的维奥拉的肩膀,低声安慰。他捏了捏梅尔文的掌心,示意他望去。弟弟看到之后马上扭过头来咧开嘴角扬了扬眉毛,丹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丹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嘴唇上,深吸一口气——他吹了一个清脆而尖利的口哨。身侧的梅尔文踮着脚挥起了左臂,他们成功地吸引了父母的注意,当然,也包括了周遭的行人。
然后丹和梅尔文笑嘻嘻地用空闲的手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丹顺便附赠了性感而又风骚的Wink。
“——”那是,维奥拉脑海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被炽热温度烧断的声音,她丈夫那爽朗的笑声以及附件陌生人的调侃无疑是火上浇油,她紧抿双唇,快速地眨着眼睛,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快给我滚上车!”
丹吐了吐舌头,拉着低笑的梅尔文快速地冲进了检票口,当然,消失在了父母的视线里。
“嗨,好久不见——”
丹听到梅尔文看着熟悉的红色蒸汽火车,旁若无人地打起了招呼。
是美好的一天。他这样想。
霍格沃茨特快
“哥,我先去找康纳他们玩!你先帮我拿着行李!等些结束了我再来找你!”
“……?”
怎么不带上我?
丹·突然被抛弃·鲁法洛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但他还没来得及把问题问出口,弟弟就窜得没影了。于是可怜的168男孩只能认命地提着他和178男孩的行李,一个逐一个地寻找着还愿意让人落座的车厢。
但他实在是不太走运。今天来的有些晚,大多数车厢都已经满座,少部分的没满人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为别人亲昵而又热烈的氛围添上一丝尴尬。
丹站住了。
现在他所在之处算是列车上比较边角的地方了,走过来时来自少年少女,列车售货员的嘈杂声音已然远去,飘进耳朵的是车轮运转时的交响。丹敲了敲门框,从他的视角只能瞧见无人倚靠的一侧。不过这里被施了徒有提醒作用的干扰咒。
丹本不该去打扰,但往前往后也都是无座的模样,也只好碰碰他那着实不算太好的运气,寄希望于这位不希望受人打扰的小巫师,希望他发发善心,收留收留他这位可怜的独身男子了。
“您好,打扰了,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十分无礼,但这附近似乎都没有空位了,可以恳请您准许我与您共乘吗?”
“请。”
干扰咒消失了。
丹小心翼翼地踏进了车厢,不速之客的到来当然会惹人不悦。他总归是要小心一些,避免一些本不必要发生的不愉快。整顿好行李之后他才有空向自己的“恩人”望去——
阿噢。
是个看起来很凶的小奶包。
这是丹对面前斯莱特林的第一印象。他试图压抑自己好奇的视线,但总是沉不住气望回这个让他感觉很有趣的小斯莱特林。抿直了的唇线,绷紧的下巴,微眯的红眼,小奶包的五官散发出了浓烈的不悦气息,但丹还是试图用自己的好奇视线戳刺斯莱特林的防御泡泡。
他脸上的白纱布与卷曲黑亮的头发真是出奇地反差,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了。
“请不要再用你的好奇试探我,鲁法洛。”
“你在上几年级?”
“……”
“啊,你知道我!”丹眨了眨眼睛,眯起眼笑了,“非常抱歉我适才粗鲁的问话,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搭话了……我真的很想认识你。”
丹真挚而又无辜的眼神让面前的斯莱特林有些不适应,他皱皱眉,向后挪了一下,包裹着昂贵麝皮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拇指不断上下替换着,似乎是在思索着该如何回应来自赫奇帕奇的热诚。
估计这位小兄弟会礼貌而又粗鲁地让我闭上我的臭嘴吧。
丹望着对方思索的模样,内心已经开始失落了。
“巴泽尔·柴佩西。如果可以的话请叫我柴佩西先生,或者柴佩西。我不太想被人叫的太过亲昵。”
“小巴!”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的舌头拔出来,鲁法洛,与你交流真是对我理智的挑战。”
丹被瞪了一眼,然后他嘿嘿一笑。刚进来时不断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注意举止端庄做獾的丹已然被扔下火车,现在的这个丹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地去挑战小斯莱特林的底线。这似乎有些轻佻,但自开始交谈之后,他就克制不住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入禁区的步伐。
丹·鲁法洛真的很粗鲁。
巴泽尔用指节敲击着自己的手杖,眉毛几乎拧的要立起来了。他实在是想不通对面这个人的母亲好歹是芬温尔家的继承人,怎么会如此无礼?虽说他们似乎长期与那个麻瓜男性住在麻瓜世界里……噢,他几乎就要嗤之以鼻了。
但……听闻那位麻瓜非常受芬温尔家族的待见,应该也是个礼仪周到的男人才对。怎么会?鲁法洛怎么敢随随便便就给他取了个外号还梅林的叫的如此顺口?
巴泽尔内心的黑雾几乎要喷薄而出,抬头却见到鲁法洛撑着下巴,脸上是一个大大的微笑,“给你个扳倒我的机会,给我起个外号吧。”
“我才不会做出如此放肆的举动——”
“小——”
“丹。”
“嘿嘿。”
巴泽尔看着对面的赫奇帕奇男子一脸计划通,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被耍了。于是他选择不再理睬对面的高年级,继续阅读自己腿上的那本大部头。那是一本关于黑魔法的书,不消说,远远看去就透着一股邪恶的气息,他试图用这个来打消鲁法洛试探的念头。
但显然不奏效。
巴泽尔用眼角偷偷看向车窗的倒影,丹·鲁法洛只是将视线稍微停留多了两秒,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便没有打算再打扰他了。
他看见鲁法洛拿出了一条长长的白线,上面有着形状奇怪的东西。毫无疑问那是麻瓜制品,巴泽尔皱了皱眉,见到鲁法洛将那两个东西塞进了耳朵里。
……??这是在干嘛?
他有些震惊地抬起了头,直视着鲁法洛。
赫奇帕奇似乎非常享受使用着那个奇怪的“东西”,他的手指无声,却又富有节奏地敲击着皮质座椅。巴泽尔听到了微小的声音从那个小小的类似一个逗点的方位传来。
“鲁法洛,你在做什么?”
“嗯……?我在听歌呢。”丹反应了一下,蜜糖色的眼睛忽闪忽闪,“这是‘耳机’,我可以用它听到播放器里的声音,而且也不会打扰到你。”
“……”
巴泽尔凝视着他。
“额……想要试试吗?”
“不了,谢谢。”
“那小巴想试试巧克力蛙呢——我有怀特校长的噢?不过看起来你比较喜欢鲜血口味的棒棒糖。”
“不了,谢谢,另外,请不要暗示我任何事情。”
“那你想听我唱歌吗?!我可以把我在听的歌唱给你听噢。”
“……”
他还在搜索着关于鲜血棒棒糖中鲁法洛的暗指……是在嘲笑他的家族,或根本就是基于他在看黑魔法书这件事的调侃?从对方傻里傻气的表现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巴泽尔却不能前一个可能性中暗藏的信息——丹·鲁法洛是否讨厌巴泽尔?
“Did I just catch your eyes,”鲁法洛没有理再度陷入自己世界的小小蛇,自顾自地对准对方的眼睛唱了起来,“Like familiar fish in the water——”
“It could be anywhere that we’ve passed each other by……”
他好像阻止不了这个鲁法洛了。
那似乎是一首,关于初见的歌。歌词有些过于直白了,几乎像是一见钟情……噢,可饶了他吧。忽略那小小的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歌词吧。
巴泽尔轻轻地把书合上,侧耳听起了鲁法洛的轻唱。赫奇帕奇显然精于此道,巴泽尔的耳朵在听了一段后就被那歌声俘获,他发现赫奇帕奇唱歌的样子无疑也是好看的,半合的眼睛透露出了专注与兴奋,远看去像是闪烁着的晚星,但比起他的兄弟来他的双眼稍微多了一点无辜与秀气。
噢,梅尔文。巴泽尔有些出神,那个与丹相较热闹不减反增的鲁法洛,丹的男性阳刚气似乎大半都长在弟弟身上了,不管是身高抑或是容貌。
他用指尖点了点自己面上的纱布。这样一场有些荒唐而又怪奇的相遇,他并不感到反感。但无可否认的是,鲁法洛的礼仪也给斯莱特林留下了十足深刻的印象。但他无法明说自己讨厌丹·鲁法洛,不过在原本轻微的好奇上,多了些了解,也多了些不易察觉的亲近感。
那也不算是了解,唱了一首歌讲了几句话算是什么了解呢?也许只是给这位人际丰富的五年级留下了不起眼的印象而已。想到这里,巴泽尔有些不悦。
柴佩西当然不会留下平凡无奇的痕迹,但在神经出了名大条的鲁法洛兄弟这里,他可说不准。他不喜欢被轻视,但更无法忍受被当作与常人一般。他是独一无二地,不凡的柴佩西。是孤品,亦是无价的珍宝。
他的眼底点缀了些阴翳,一些负面情绪从背后慢慢地渗透,巴泽尔能听到那个黑影的低声嘲弄,他感受到被阴暗触碰,他低头似乎望见了阴影逐渐包裹住他幼小的躯体。
“唉——这么难听嘛?你发呆发了好久了哦。”
巴泽尔眨了下眼。
忽然被拉回神智的感觉,可真是奇怪。
“不,正相反,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不要问,不然我把你的嘴唇切成片。”
“哇哦,小小巴真的好凶耶。”对方并不在意他的威胁,但也无意追根刨底,这让巴泽尔悄悄松了口气。他的视线聚焦在丹的菱形耳环上,望着耳环的反光,他又有些出神了。
“巫师与麻瓜身份时不时转换是什么感觉?”
“很快乐,也很不快乐。”他满意于对方跟上了他跳跃性的问号,但转瞬又被回答吸引了注意,巴泽尔沉下有些僵硬的身子,他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我在阴影处行走,有时是光,有时是影,双倍的快乐,但也有着双倍的问题。有时我无法回答一些问题,有时我因为无法跟上他们而被取笑,我两边的生活都不算太精通,有时候角色转换不过来也不太好受,”
“但我的世界仍然是多彩的,麻瓜的生活虽然不太便利但充满了快乐,我觉得做麻瓜真的很开心——当然,做巫师也是很开心的感受!不过小巴你大概不会适应做麻瓜的。”
“为什么?”
下意识地,巴泽尔不服气地开口。
“我真的没法想象你穿泳裤的样子唉。”
“泳裤?”
“没事,我瞎扯得,别在意,哈哈。”
丹在他面前偷笑了起来。
他感到有些受冒犯,但没有理会,那是赫奇帕奇温柔而又无心的刺。他似乎已经有些习惯了五年级赫奇帕奇的相处方式……而他在这种方式之下有些不受控制。他暗暗心惊刚才对’不适合做麻瓜’的反问,若是被父母听到……他握了握拳。不,那样的反问,本身就是对自己身份的轻视。
“真想把你介绍给梅尔文认识,”丹望着窗外愈来愈慢的景色,露出了一个明亮的微笑,那样的微笑似乎将整个车厢的亮度都调高了一些“很高兴认识你,柴佩西先生。我今天有些得意忘形了,请原谅我的无礼吧。
“无论你要拔掉我的舌头还是砍掉我的手指,都随时欢迎你再来找我玩噢?猫头鹰我最好,我猜你最好不要被人看见跟我这样的混血交流?另外另外,叫我丹就可以了。”
丹站起身来,用双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又轻轻点了点在他开始说话之后正襟危坐的巴泽尔的手背。
“一个肤浅的吻手礼送给小小的你!那么霍格沃茨见啦,我要去找弟弟了!”
巴泽尔沉默地看着高年级的身影消失在了车厢处。他低头望着被对方手指轻轻摁过的手背,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一些红霞,即使被舒适的皮质包裹着看不清颜色,他仍然感觉手套下的皮肤烫的发红。
“作为芬温尔的继承人,你到底跟母亲学了什么啊……我可不是什么已婚女性。”
“也很高兴认识你……”
“丹。”
霍格沃茨
在马车附近丹终于找到了梅尔文……确切地说,是梅尔文找到了他。当丹还在探头探脑的时候,梅尔文就从远处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抓到了一个哥哥!!”
“你这个臭小子,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玩,哈?”
丹抬手挠了挠梅尔文的下巴,结果对方直接把下巴搁到他头顶上了。熟悉的气息让丹安心了下来,他还是有点不高兴地扯了扯梅尔文的脸蛋。被突然抛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是,男人之间的秘密!”康纳抱着他的百宝书靠了过来,很认真地说。
“嗯嗯,哥哥没腿毛所以被剔出去了!”
“哈??”他一手扯下梅尔文的领带一手给了康纳一个爆栗,然后对着被拉到脸侧的梅尔文凶狠地说,“给你一秒钟解释。”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错了D——呼吸呼吸不能了——”
“丹学长……我明明也没说啥为啥要打我啦。”康纳小声比比。
“康纳你也是不带大哥玩的罪魁祸首,大哥很生气。”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学弟,满意地看到了对方捂住了嘴巴开始努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我认识了一个小可爱,真想介绍给你们认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男生!!!你们冷静一点!”
“冷静不下来!!”
要把这两个人推下黑湖。